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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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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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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費禕有一套

經過幾天夜以繼日的搶修,兩艘被俘的樓船修復完備,加裝了護板,又把木槳換成了車輪。由此,原本只有一艘樓船的蜀軍水師一下子有了五艘樓船,其中三艘是最新的輪式戰船,轉眼之間,戰鬥力就翻了兩番。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有這麼快的提升,當然和前期充分的準備工作密不可分。早在開戰之前,魏霸就徵得吳懿、孟達的同意,從他們的人馬中挑出了三千多通曉水性的士卒,利用馮進的那艘樓船進行演練。這些人從樓船改裝開始就全程跟進,對自己即將操縱的戰船逐步熟悉,將來登上戰場,一旦發生什麼意外,維修起來也是行家里手,可以將損失降到最低。

至於那些裝甲、車輪,更是魏霸早就準備好的,他一共準備了十套。這裡面已經包括了在丹水的魏軍水師擁有的樓船改裝所需材料。如果魏霸的計劃能夠全盤實現,蜀軍的漢中水師將擁在十艘以上新式樓船,總體實力雖不能和吳國水師比肩,卻足以勝過魏軍水師,即使是面對吳軍水師也有一戰之力。

這些準備工作進行得井井有條,都是得益於魏霸的計劃,前世經歷的工業化生產讓他對這一套流程駕輕就熟,很多別人注意不到的細枝末節,他心裡都有數。而改造這些戰船的過程,又讓他彷彿重新變成了前世的工程師,一心撲在具體的實事上,比起絞盡腦汁的勾心鬥角更得心應手,如魚得水。

可惜好日子總是過得很快,這種簡單的生活轉瞬而過,讓他頭疼的事接踵而至。

先是漢中傳來了消息,李嚴之子李豐押運了一批糧草送到漢中,然後雞蛋裡面挑骨頭,對漢中的各項事務大加指責,把留守漢中的人搞得灰頭土臉。後來才知道,丞相有令,要讓李嚴率領萬人進駐漢中以為後援,而李嚴顯然不打算接受命令,所以讓李豐來挑刺。

  對李嚴的挑刺,魏霸非常理解。李嚴現在是前將軍,可是劉備去世,他和諸葛亮並受遺詔時,他是中都護,統內外軍事,是軍中第一人。現在軍權被諸葛亮奪走大半,諸葛亮還要他離開江州,進駐漢中,作為吳懿的後備力量,李嚴豈能接受?他不好直接駁回諸葛亮的命令,卻可以拿這個明顯不是理由的理由來搪塞。

這才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諸葛亮和李嚴鬥法,倒霉的卻是漢中的留守官員。

李嚴不來,也就算了,魏霸也沒指望諸葛亮再給他派援軍,否則他也不會私下里向老爹求援。一千武卒到達之後,其他的援軍還在路上。而上洛的鄧芝也在積極準備,一旦時機成熟,他就會撲向武關。

後方不安的同時,前方的戰事也出了些意外。魏霸和吳懿、孟達之前的計劃是佯攻樊城,把魏軍吸引到襄陽一帶,和吳軍近距離接觸,好混水摸魚,混戰一場。結果孟達到樊城半個月了,除了吃掉了胡質的三千步騎之外,司馬懿率領的主力卻被擋在了鄧塞以外,一直沒有趕到樊城,而吳軍也在陸遜的率領下龜速前進,到現在還離襄陽兩百多里。

原本魏霸還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陸遜這只忍者神龜消極怠戰,並不意外,陸遜一直就是想讓蜀軍做炮灰,他好在後面撿便宜。

可是司馬懿的行動就顯得有些詭異。樊城的重要性,他不可能不知道,小小的鄧塞,也不可能擋得住他。就算鄧塞一時難以攻克,他也可以繞​​道前行。半個月還沒趕到樊城,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蜀軍兩萬餘主力出征,無法就地徵糧,每天消耗的糧食都需要從漢中運來,消耗實在太大。拖的時間太長,對蜀軍非常不利。司馬懿和陸遜好像串通好了似的,一個也不肯主動出手,這讓魏霸借力打力的計劃有落空的可能。如果不能讓魏吳互毆,他就沒機會佔便宜,最後很可能徒勞無功。

無功便是敗,這不是魏霸能接受的結果,也不是吳懿和孟達能接受的結果。

魏霸坐不住了,帶著改裝完成的兩艘樓船以及糧草輜重趕往樊城。

有戰船代步,魏霸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考慮戰局。他隱隱的覺得自己可能想得太理想化了。魏軍在襄陽、樊城有重兵,小小的樊城便有三千多人,襄陽更是多達八千餘,這樣強大的兵力,再加上堅固的城池和控制漢水的七八千水師,襄陽、樊城可謂是固若金湯。除非吳國能全力以赴,否則憑蜀國這兩三萬人根本無法得手。

  吳蜀能心無芥蒂的聯手嗎?魏霸不相信,司馬懿大概也不會相信,所以他根本不著急。否則以鄧塞那麼一個小小的要塞,豈能擋得住司馬懿這麼久。

魏霸重新評價這個計劃,冥思苦想破局之計。然後經過長時間的苦思之後,他想不出除了強攻樊城之外,還有什麼辦法能夠逼近司馬懿向樊城靠近。

要攻樊城,就必須先切斷漢水的浮橋,這樣才能把襄陽和樊城分隔開。否則,他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樊城裡的三千魏軍——這三千人已經夠他頭疼的了——還有襄陽城裡的魏軍。

想得腦仁疼,魏霸哀嘆一聲,只好暫時放棄,盤腿端坐在艙中,雙目微垂,想讓自己放鬆一下,也許能有意外收穫。

見魏霸以手抵額,閉目假寐,鈴鐺興致勃勃的湊了過來,搓著手道:“參軍,累了吧?我給你捏捏脖子?”自從魏霸給了她一個機會把潘平摔得生活不能自理,鈴鐺對魏霸的敵意明顯減輕了許多,時不時的討個好,賣個乖。

魏霸眼睛也不睜,搖搖頭:“算了吧,你那分筋錯骨手,我是沒什麼福氣享受了。”

鈴鐺臉色一僵,沮喪的哦了一聲,耷拉著腦袋退了出去。侍立在艙門外的丁奉見了,眉頭微皺,剛想上前勸慰兩句,鈴鐺卻一甩胳膊,徑自走了。丁奉苦笑一聲,只得回原位站好。

魏興迎面走來,見此情形,衝著丁奉擠了擠眼睛,轉身進了艙。見魏霸正在養神,他輕輕的叫了一聲:“少主?”

  “什麼事?”

  “費參軍有消息來了。”

一聽說費禕有消息來了,魏霸立刻精神起來,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子,迅速打開那封密札。大概是防止被人截獲,費禕寫得很簡略,沒說太多的細節,只說孫權對這次聯合作戰非常重視,特地把次子孫慮派到陸遜軍中見習,以鼓舞士氣云云。

魏霸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遍,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孫慮的名字上。孫權重視不重視的,那都是空話,這裡面唯一有用的信息是孫慮到陸遜軍中。如果僅僅是見習,那費禕似乎沒必要特別的提一句,又不是太子孫登。

魏霸沉吟半晌,把密札收了起來,叫了一聲:“承淵?”

“參軍。”丁奉應聲出現在門口。

“你進來。”魏霸勾了勾手指,讓丁奉在對面坐下。 “閒著無事,想听你說說在東吳的故事。”

丁奉紅了臉,窘迫的說道:“參軍,我……我不怎麼會講故事。”

“知道你不會講故事,所以才要你講故事。”魏霸一本正經的說道:“想和鈴鐺親近些不?”

  丁奉連連點頭。

  “那你就要學會講故事。”

丁奉眨巴著眼睛,不知道這兩者有什麼關聯。不過他看得出來,鈴鐺和魏霸很親近,也許魏霸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吧。他點了點頭,身子挺得筆直,像是面試一般。

魏霸忍俊不禁,也不點破,東拉西扯的說了一會,慢慢的扯到了孫權身上,又扯到了孫慮的身上。

  “孫慮這個人怎麼樣?”

丁奉仔細的想了想:“王子人很聰明,比太子更像大王。”

  “怎麼說?”

“太子太悶了,王子比較好動,另外武技也不錯。”丁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也笑了起來:“不過他和輔國將軍來往不多,我對他的了解有限,倒是太子經常派人來向輔國將軍請教。”

魏霸心中一動,忽然知道了費禕要傳遞的信息,不由得拍案叫絕。

這一次聯合行動,費禕和張溫是雙方的聯繫人,相當於大使,除了互相信息之外,費禕還承擔著另一項任務,就是鼓動孫權出兵。

魏霸從多方面了解到陸遜的性格之後,就清楚要把這個人玩弄於鼓掌之上是不大可能。這種人是標準的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把握是不會出手的。如果和陸遜單獨較量,他不會有任何機會占到便宜。好在陸遜雖然受到孫權的信任,畢竟不是孫權本人,那麼這次戰役的最高負責人就不是陸遜,而是孫權。

與後人對孫權一方霸主的印像有所不同,魏霸了解到,孫權其實是一個很衝動的人,要刺激他,比刺激陸遜要來得容易得多。

  這個任務,就落在了費禕的肩上。

魏霸不知道費禕能用什麼辦法,他只能寄希望於費禕自己去發現機會。從現在的結果看來,費禕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圓滿。孫權把與陸遜格格不入的孫慮派到陸遜軍中,這裡面的意思非常微妙。如果陸遜是一個毫無破綻的神龜,那孫慮就是刺破龜殼的一根刺,而且是從肉裡面長出來的。

不論多麼堅固的堡壘,都無法抵擋從內部產生的破壞力量。有了孫慮這根刺,面對陸遜,魏霸就有了機會。

魏霸露出了笑容,暗自讚了一聲:費禕,你果然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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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提醒


丁奉到魏霸身動一個多月了,魏霸觀察了他很久,知道這人不善言辭,其實卻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他出身一般,也談不上什麼學問,可是他武技高超,一心想憑戰功出人頭地,當年之所以投入甘寧麾下,就是因為他希望能和甘寧一樣以武勇立功封侯。

在魏霸原先的印像中,甘寧是江東出名的猛將,手下至少也有兩三千人,才配得上他的身份。可是後來從丁奉的嘴裡得知,其實甘寧在江東的仕途一直不順利,手下通常只有三五百人,也就是一個都尉的規模,直到建安二十一年,他以百餘人劫曹營,讓孫權解了逍遙津的陰影,孫權才給了他兩千兵,與他折衝將軍的身份相符。

可以說,甘寧的仕途非常坎坷,這和他讀書少、沒學問有關也和他沒根基有關。和蜀國一樣,吳國同樣派系林立,最貴重的當然是孫氏宗室,然後是跟隨孫堅、孫策征戰的那一幫元從老臣,再然後是江東世家,再然後才是像甘寧這樣的一些勢單力孤的外地人。隨著時間的推移,元從老臣們漸漸過世,江東土著崛起。建安二十五年,呂蒙去世,黃龍元年,陸遜繼任為大都督,標誌著兵權落入江東人之手;黃龍四年,承相孫邵去世,顧雍繼任,文官之首也由江東世家接管。江東世家佔據了越來越重要的位置,像甘寧這樣的人就越來越難立足了。

丁奉是廬江人,與江東世家搭不上什麼關係,雖然每次戰鬥都很勇猛,可是升遷卻一直很難工他現在是都尉,可是手下卻只有自己從家鄉帶出來的一些舊部,不過幾十人,孫權一直沒有給他授兵。

與魏蜀不同,江東的武人如果不授兵,官職再高,也說明不了問題。所謂授兵,就是官方承認的私兵,不僅在作戰時承擔護衛、陷陣等任務,在平時還要承擔各和雜役,是真正的私人財產,與戰時臨時撥付的部屬有本質上的區別工

比如陸遜,他現在可以統領四五萬人,甚至可能是十多萬人,但是真正屬於他叮,人的私兵不過萬餘人,是他多年清剿山越積累起來的精銳。這萬餘私兵,比那什麼輔國將軍更能代表他的身份。

對於吳國的武人來說,沒有強大的私兵,官職再高都是空的。丁奉每次作戰都身先士卒,可是分戰利品的時候,他總是排在後面,苦戰十餘年,還不過是個都尉。他離開東吳,來到魏霸身邊,主要原因當然是鈴鐺,但未嘗就沒有在東吳仕途無望的原因。

因此丁奉不僅自己離開了江東,還把弟弟丁封叫了過來,兄弟倆現在都是魏霸的親衛。既然把希望寄託在了魏霸身上,說的話當然不會有什麼水份。如果有差錯,也只是因為他的身份不夠,所知道的信息不夠準備所致,不存在主觀上的欺騙。

也正因為如此,魏霸才會相信丁奉,才會把他留在身邊,才會問他這些事。

魏霸又打聽了一下相關的細節,見問不出太多的東西,這才作罷。想到孫慮到了陸遜軍中,魏霸近乎僵化的思路慢慢的又活泛開來:

兩日後,魏霸到達樊城,上了岸,吳懿立刻派人把他請了去。魏霸進帳的時候,吳懿和孟達相對而坐,正看著案上的地圖發愁。一看到魏霸進帳,不等他上前行禮,吳懿便招了招手:“子玉,那些俗禮免了,快來看看如何破局。再拖下去,我們可撐不住了:”

魏霸笑笑,在吳懿下首坐好,一邊整理衣擺,一邊問道:“是因為司馬懿遲遲不肯來麼?”

“可不是。”吳懿苦笑道:“鄧賢只有一千人,卻能把鄧塞守了這麼久,這分明是司馬懿不肯來,否則哪裡會等到現在。他不肯來,我們的伏擊計劃就落空了,你兄長他們已經在山林早伏了十多天,再等下去,士卒們怎麼受得了?”

   魏霸微微點頭。吳懿和孟達都是人精,他們顯然也看出了司馬懿的用心。

“如果我們主動攻擊樊城呢?”

   “是真攻還是假攻”孟達問道

魏霸沉吟片竟:“真真假假。”

孟達眉頭一挑:“子玉,你說清楚一點。”

魏霸點點頭,湊到地圖前,用手指沿著漢水劃了一條線:“這是真的:”然後又在樊城上點了點:“這是半真半假。”

   孟達撫著鬍鬚,略作思索。 ”子玉的意思是說,先截斷漢水,把襄陽變成孤城,誘陸遜動手,再藉吳軍之勢,逼司馬懿前來?”

魏霸挑起大拇指:“孟將軍果然是​​知兵之人,我冥思苦想了幾天的辦法,孟將軍一下子就明白了。

孟達撇了撇嘴,哼了一聲,半真半假的說道:“小子,你少來棒我。這個辦法,吳將軍和我早就想過,只是你不乘,僅憑這三艘樓船,我們沒有足夠的勝算。”他和吳懿交換了一個眼神,又接著說道:“子玉,你真的決定這麼做?這樣一來司馬懿來了,我們首當其衝,而陸遜卻未必會立刻攻擊襄陽:”

“事到如此,也只有先試一試了。”魏霸說道:“截斷漢水,分割襄陽和樊城,不僅僅是為了把襄陽變成孤城,誘陸遜、司馬懿前來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了……”

吳懿、孟達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由得異。同聲的說道:“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對,我們要藉這次行動,展示我軍的水戰能力,迫使吳人下定決心,與我聯盟。” 魏霸接著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用意。吳國之所以敢明目張膽的消極怠戰,是因為他們不怕敗盟。敗盟對蜀漢的傷害大於對吳國的傷害,所以他們認定蜀漢不能把他們怎麼樣,只能對他們這和背信棄義的事忍氣吞聲。如果蜀漢的水師實力足夠動搖吳國的優勢,那他們就會重新評價蜀漢這個盟友的份量,也就會有所收斂,對盟約的執行力度也就會相應的加大。

魏霸解釋了自己的用意,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沒有解釋。他相信陸遜也許會無動於衷,可是孫權卻不會坐視不管,他一定會通過孫慮給陸遜施加力:君臣之間的信任總是有一定限度的,他就是要不斷的敲打孫權和陸遜之間的關係哪怕是在他們之間敲出一道看不出的縫隙,也是值得的:

更何況,他才不相信孫權和陸遜之間是鐵板一塊呢。

截斷漢水,展示一下蜀漢水師的力量,只是一個前奏,只是一個引子:而做到這一步,對目前的蜀漢水師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魏軍水師在兩次戰敗之後,已經損失了絕大多數的戰船和兵力只剩下兩三千殘兵守護浮橋。魏霸要解決的,是夏侯霸和靳東流率領的五千步騎,那才是最具有威脅的力量。

這也是他需要吳懿和孟達來做的事。

聽完了魏霸的計劃,吳懿和孟達雖然不太肯定這個辦法有用,可是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最後是不是要強攻樊城,佔領浮橋都是必須的

計議已定,吳懿立可進行部署,三人一起商量了一些細節以及做好一些應變的準備,直到半夜才真正結束。魏霸有些累了,剛要回帳休息,吳懿一拍腦袋,不好意思的笑道:“子玉,有一件事忘了對你說:”

魏霸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的說道:“將軍,什麼事?”

“魏國來人了,指名要見你。”吳懿嘿嘿一笑上前摟住魏霸的肩膀:“曹叡那小子把夏侯玄派來了,我看那意思,大概是想和你和親,正式把夏侯姑娘嫁給你。”

“夏侯玄?”魏霸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夏侯徽的兄長。他哦了一聲,也沒說什麼,轉身正準備走,吳懿拉住了他:魏霸不解“將軍……”

“你小子平時挺聰明的,現在怎麼糊塗了?”吳懿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難道聞不出其中的味道?” 魏霸一臉茫然:“什麼味道?”

“當然是陰謀的味道。”吳懿詫異的看著魏霸:“你不會真是被美色迷住了吧?這麼明顯的問題,老夫又提醒到了這個程度,你怎麼還不明白?” 魏霸見吳懿說得慎重,這才鄭重起來。只是他這些天用腦實在太多,剛才又和吳懿他們商量了半夜的軍情,現在腦子裡面一團漿糊真的想不出這裡面有什麼問題。和親什麼的,不就是給夏侯徽一個名份嗎?反正她都是我的人了,和不和親的有什麼區別?

見魏霸還是有些懵懂,吳懿嘆了口氣:“你小子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父親是鎮北大將軍,關中都督,在幾年內都是與曹魏交戰的第一線。你和曹魏和親,丞相會怎麼想,朝中的大臣會怎麼說陛下會怎麼做?” 魏霸恍然大悟。

見魏霸明白了,吳懿才鬆了一口氣。他拍拍魏霸的背:“子玉,啊,不要怪老夫沒提醒你。夏侯姑娘反正都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因為憐惜她而誤了大事。我已經把夏侯玄控制起來了,你見他的時候,說話要留心一點。和親當然不可行,可是也沒必要把話說死。當年關侯拒絕羽權的提親固然走出於忠義,可是那話說得終究不夠妥當,你可不能學他。”他用手指指了指天:“這個難題,由能做決定的人去做,你不要越權,明白沒有?” 魏霸笑了起來,轉過身,對吳懿深深一揖。 ”多謝將軍提醒。”

“哈哈哈……”吳懿撫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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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22:22:1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4-5-29 23:03 編輯

第292章 奇才與天才

有了吳懿的提醒,魏霸把夏侯玄晾在一動,根本沒理他的茬,一心準備戰事。

兩次大戰,因為有了新式戰船而信心滿滿的魏軍水師先後敗於吳蜀之手,剛剛膨脹起來的一點信心頓時被擊得粉碎,剩下的兩三千殘兵依仗著浮橋和漢水兩岸的弓弩陣地,死死的守著浮橋,寸步不離。再想把他們誘出來打已經成了不現實的事。而如果想從陸地進行突破,則五千步騎就是必須面對的障礙。一旦戰局緊張,襄陽城和樊城裡的魏軍也會衝出來參戰。

在浮橋附近,魏軍還有近兩萬兵力,這大概也是魏軍軍心不亂的原因,同樣也是吳懿、孟達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以他們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完成任務。

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有保存實力,不願意一下子損失太大的想法。

魏霸不管這些,計劃是他提出來的,他當然要不惜一切代價的完成它。而他的倚仗就是剛剛建成的水師和由魏風率領的,一直潛伏在暗中的那支人馬。

魏霸聯繫上了魏風、馬謖,仔細商量了戰術。這一次,他讓魏風參與旁聽,讓他聽懂這些戰術的用意,有利於他和馬謖的配合。他希望魏風能夠盡快的成長起來,早一點成為一個會用腦子的將領,只有這樣,他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方面大將。

馬謖顯然很清楚魏霸的用意,所以在和魏霸討論戰術的時候,他講得很慢,解釋得很細,以保證魏風能夠聽懂。魏霸對此很滿意,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馬謖是有誠意的:他們商量了半夜,最後魏霸對馬現說道:“幼常先生,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證明陸遜和司馬懿都是我們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不管怎麼重視他們都不為過。眼下我們最大的殺器,就是一直隱藏在暗中的你們。每一次出手,都可能是最後一次,一旦暴露,你們的作用就會大大減弱,甚至可能成為對方重點防備的對向。不過這一次,我們只能冒這個險,否則,所有的計劃都將無法繼續。”

馬謖點點頭:“這個我們很清楚,子玉,你能確保截斷漢水上的浮橋後,能迫使陸遜出擊?”

魏霸搖搖頭:“我不能保證,只能說有可能。”他苦笑道:“孫權把孫慮派到了陸遜軍中,但是我不清楚孫慮究竟能產生多大的影響。我只能盡一切可能的去做。”

“那這一次,真是豪賭了。”馬謖默默的說道:“而且,是對我們最不利的局面:”魏霸無奈的點點頭:“正如先生所說。”

馬謖緩緩的吐出一口長氣,忽然笑了起來:“這樣也好,置之死地而後生。不到絕頂,又怎麼能領略最好的風光。陸遜是我大漢的大敵,司馬懿是魏國的新秀,能同時與他們交手,是我們的運氣。”魏風看看馬謖,又看看魏霸,咧著嘴樂了起來,拍著胸脯說道:“就是嘛,這才像個漢子。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五千步騎嘛,就算吳懿、孟達不肯出力,我們照樣能頂得住。子玉,你就放心打吧。“魏霸皺了皺眉,剛準備說些什麼,馬謖沖著他搖了搖頭。 “子玉,我們現在不僅需要你的周密謀劃,也需要子柔這樣的一往無前。將者,一軍之膽,不可輕易挫傷。”魏霸一愣,沉默了片刻,什​​麼也沒說。

送走了魏風和馬謖,魏霸隨即又找來了馮進、傅興等人,把自己要強攻浮橋的計畫告訴他們。馮進很猶豫:“魏軍在漢水中埋設了大量的障礙物,我們很難接近,一旦擱淺,就​​會成為魏軍的靶子。”

傅興和張威連連點頭,表示贊同了關​​興和張紹也默默的頜首表示同意。

“是的,不過我們這次必須強攻。”魏霸面色嚴肅,一字一句的說道:“文舉,我們打的是魏軍,可是真正示威的對象卻是吳軍,是陸遜,是孫權。我們能在他們面前示弱嗎?”

一聽這句話,馮進的額頭頓時冒出了青筋。張紹長身而起,一腳踢翻了面靜的案幾,拔出戰刀,一刀砍在案几上,厲聲大喝:“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一句話:幹他老母!是漢子的,就吱個聲,沒種的,也不勉強,不過請免開尊口,免得污了老子的耳朵:”

張威“騰”的站了起乘,緊握雙拳,大聲吼道:“張繼先,就你有卵子麼?老子也是條漢子,怕他個毯?不過我們把醜話說在靠頭,這一次,誰立了首功,將來殺入武昌的時候,誰就可以下第一刀。”

“怕你麼?”張紹橫眉冷目,不屑一顧。

關興也站了起來,冷哼了一聲:“吵個鳥!有力氣,等到上陣的時候使,現在先聽子玉把話說完。”

眾人聽了,紛紛說道:“子玉,我們聽你的。”

“子玉,你說吧,怎麼打?“魏霸非常滿意,這幫年輕人就是好擺弄,兩三句話就把火氣挑起來了。他轉過身,一擺手,魏興拿過幾個模型擱在案上。魏霜招了招手,把眾人叫到跟前,指著那些模型說道。 “目前,我軍有五艘戰船,有足夠的優勢。只要能正面接近,我軍有足夠的勝算,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魏軍埋設在水中的障礙。”

他笑了笑,看了馮進一眼:“文舉已經派人探過,魏軍的障礙就是這兩道約長十步的木樁陣。這些木樁和拒馬樁有些相似,是用削尖的木樁捆紮在一起,栽在水中,專門用來刺穿船腹的。一旦撞上去,船就會被困住,進水,然後……。”魏霸做了個沉沒的手勢,“我們就動彈不得,只能被動挨打了。”

眾人眼巴巴的盯著魏霸,張紹按捺不住的站了起來,指著魏霸道:“子玉,你就別賣關子了,怎麼破他這個水下的拒馬陣,你快說。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張侯,稍安勿躁了

”魏霸笑笑:“大家一看就明白,這是魏軍用來對付我軍的戰船的。文舉一戰,已經把他們打怕了,所以他們認為,只要攔住了我們的樓船,浮橋就能萬無一失”

“可不是嘛,說到底,還是因為文舉打得太狠了。”傅興笑瞇瞇的插了一句。

“廢話,我還能給他留點力氣不行?”馮進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你們倆閉嘴!”關興瞪他們倆一眼,“聽子玉說。”

傅興和馮進不約而同的哼了一聲,把頭扭了個。

魏霸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他拿出幾隻小物件,在手裡晃了晃:“這,就是我的辦法!”

關興愣了一下,接過那幾個小物件,仔細看了幾眼:“就這麼個東西,就能破魏軍的水下障礙?”

“是的,我能!”魏霸很有信心的點點頭。

浮橋上,夏侯霸和靳東流並肩看著水面上浮動的殘月,看著遠處為火通明的蜀軍大營,沉默不語。周圍的將士們也都不說話,只聽到腳下的漢水嘩嘩的流淌著,氣氛壓抑得讓人幾乎要窒息。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馬鈞的身上,馬鈞覺得背上沉甸甸的,原本就有些馱的背彎得更明顯了。

幾天靜的那一戰,三千魏軍水師出擊,全軍覆沒,寸板未歸,對魏軍的士氣造成了極大的打擊。相比於輸給吳軍,這個一點細節也了解不到的戰敗更讓人恐懼。蜀軍水師趕到樊城之外,魏軍就緊張起來,時刻擔心著蜀軍水師的攻擊,生怕安排好的那兩道拒馬陣攔不住蜀軍的戰船。

作為這兩道拒馬陣的設計者,馬鈞的壓力很大。

拿到新式戰船的情報後,馬鈞憑藉自己在機械上的天賦,很快領悟了魏霸改造戰船的用心所在,憑著那些說明和數字,馬鈞完成了皇帝陛下的重任。這本來是一個好事,可是誰又能想到,裝備了新式戰船的魏軍水師接連慘敗於吳蜀之手,新式戰船也幾乎損失殆盡。

敗給吳軍也就罷了,畢竟吳軍的總體實力強大,他們是以多取勝。可是輸給蜀軍卻讓人無法接受,蜀軍以一艘樓船出戰,全殲了擁有四艘樓船的魏軍水師,這樣的戰績太過駭人聽聞。

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相信,馬鈞也不能接受。他這次特地請詔趕到襄樊來,就是要親眼見識一下蜀軍的新式戰船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他不相信魏霸能打造出比他改造的戰船威力加大四倍的戰船。

夏侯玄要去看魏霸這個人,他要看魏霸的作品,他們都是衝著魏霸來的。

“將……,將軍,那些木樁,打得夠……夠深嗎?”

夏侯霸強忍著笑,他雖然和馬鈞接觸了大半年了,對馬鈞的技術也很敬佩,可是一聽到馬鈞結結巴巴舟說話,他還是忍不住想笑。

靳東流看了,有些不忍,連忙接上去說道:“博士放心,我每一根都試過了,幾十個漢子一起用力也無法拔動工”

馬鈞默默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他抬起頭,看著遠處的蜀軍水師大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夏侯霸向靳東流靠了靠,壓低聲音說道:“有馬博士這樣的奇才相助,我們能擋得住魏霸嗎?”

靳東流也壓低了聲音:“馬博士是奇才,可是,魏霸是天才。”

“又來了。”夏侯霸嗤的笑了一聲:“你還是忘不了替驃騎將軍遮羞啊。”

靳東流苦笑道:“是不是遮羞,你很快就會有所判別。”

夏侯霸不服氣的哼了一聲:“我的確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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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激將

襄陽、樊城夾水而城,中間以浮橋相連接六浮橋兩側照中驟軍依托兩座城池立陣,以強弓硬弩以及霹靂車阻擊敵人。這樣就形成一個以浮橋為弓背的偃月陣,不管是從上游還是下游來的,也不管是從南面或者北面來的敵人,攻擊任何一面,都等於攻擊整個大陣。

相對而言,樊城這個方向最弱,守卒只有三千,城牆相對矮小,護城河也不是很深。這也是魏霸選擇樊城作為突破口的原因。只是所謂的弱也是相對於有七八千守軍的襄陽城而言,真正要攻打樊城也不是那麼輕鬆的事。當年關羽率領三萬大軍圍攻了那麼久,最後也沒能攻克樊城,本身就證明了樊城同樣的強大。

魏霸要攻擊浮橋,切斷襄陽和樊城之間的聯繫,就只有一條路:以戰船由漢水上游攻擊浮橋,這樣一來,他就更面對魏軍的三面阻擊。從岸邊和浮橋上設置的那一具具強弩、霹靂車可以看得出來,這個風險也非常大,更別提馬鈞在水下設置的那兩道障礙了。

為了避免損失太大,魏霸派親衛魏興趕到吳軍水師,征北將軍朱然的大營去,請朱然一起出兵攻擊,夾擊魏軍,以減輕蜀軍水懷承受的壓力。

魏興年紀不大,可是伶牙俐齒,有點口才,跟著魏霸久了,多少也染了些魏霸的毛病。和自己人說話的時候還收斂一些,和敵人交鋒的時候就一點情面也不留,又尖酸又刻薄,每一句話都像鋒利的小刀恨不得從對方身上割一塊肉下來。

  面對朱然的時候,魏興同樣如此

“我奉吳將軍和我家少主之命,前來通知將軍,我軍將於明日發起對魏軍浮橋的攻擊。

將軍如果有興趣可以一起發動攻擊,共破魏軍。 ”

朱然年近半百,打了多少年的仗,從來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使者。你這是來邀請我並肩作戰嗎?他對魏興的態度非常不滿意更沒有與蜀軍一起攻擊的想法。在他看來,陸遜雖然有怠戰的嫌疑,可是這個用心一點也沒錯。既然蜀軍這麼囂張,就讓他們打頭陣好了,你要有本事,把襄陽也先打一打才好。

“我要請示輔國將軍,不能擅自出擊。”朱然漫不經心的說道,看都沒看魏興一起,別說是一個親衛就算魏霸本人來,他都未必會把他放在眼裡。

“果然。”魏興老氣橫秋的點了點頭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

朱然一看到他這贏樣乎,越發的不高興:“果然什麼?”

魏興笑笑:“我家參軍說吳軍以前是水戰一流,步戰一般,現在是步戰一般,水戰也一般,只割下一個人多勢眾的優勢。魏軍在浮橋兩側設下重重戰陣,吳軍的優勢施展不開,再加上上一次步戰失利,必然不敢出擊,所以這場戰事只能由我軍獨立承擔。”

朱然眉頭一挑,哼了一聲,不屑一顧。這和激戰將太小兒科了,我征戰半生,會連這個都看不透?

“既然貴軍如此善戰,那就能者多勞吧。”

魏興低下頭想了想,又抬起頭的時候臉上沒有了笑容,多了幾分嚴肅,看得朱然心裡一動,有一和不祥的感覺。他微瞇雙目,緊緊的盯著魏興,仔細傾​​聽他將要說的每一個字。

“將軍,當初兩國結盟,有約在先,吳國負責控制漢水,漢水以北,我軍負責,漢水以南,貴軍負責。如今我軍已經圍困樊城,貴軍還在百里之外,畏敵如鼠。”

  朱然冷笑不語,恍若未聞。

“人有強弱,國亦如此。貴軍戰力不強,我們也不能勉強,你​​們慢一點就慢一點吧,漢水由我們代勞也未嘗不可。不過,我們醜話說在前頭,既然貴軍不參戰,那戰利品就和你們無緣了。將來如果有魏軍的戰船或士卒潰敗至此,希望將軍能夠自律,不要妄生貪心,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魏興微微躬身,“這,就是我軍的唯一要求,想必將軍不需要再去請示輔國將軍或者吳王了吧?”

  朱然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魏興這句話,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臉啊。你們不行,不敢參戰,也就罷了,戰利品是我們的,你們要自覺,不要想混水摸魚?

  這是對堂堂的征北將軍說話嗎?這是對街頭的無賴說的話。

朱然勃然大怒,冷哼一聲:“你放心,我們大吳水師天下第一,還不差魏軍那點破爛。你們想要,就全部拿去吧。萬一飄到我的面前,我也會如數奉還。”

魏興哈哈一笑:“那就好,既然將軍如此大方,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他躬身拜別,人到了帳外,竊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這麼一來,我們很快就能有十艘樓船了。”

朱然撇了撇嘴,嘴剛撇到一半,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他轉念一想,立煎讓人把魏興又叫了回來。魏興莫名其妙,有些不高興的看著朱然:“將軍,還有什麼事?、,

朱然換了一贏笑臉:“我聽說貴軍不久前與魏軍水師交手,大獲全勝,不知可有此事?”

魏興眉毛一掀,得意洋洋的說道:“當然是真的,那還能有假?”

“是嗎?我怎麼覺得有些誇大其辭,朱然故意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轉彎抹角的打聽起了那次戰事。魏興早有準備,如果朱然不問,那他剛才那句自言自語豈不落空了。他按照魏霸教的話說了一遍,戰事基本不怎麼誇張,可是對朱然想打聽的那些細節,他卻含糊其辭,不肯透露半點機密。

但是他透露了一句話,俘獲的四艘魏軍樓船已經全部被改造成了新式的戰船。

  聽了這句話,朱然暗自心驚。蜀軍的戰船明顯又有了新的改進,才能以一艘戰船力敵魏軍四艘戰船並且大獲全勝。現在魏霸已經有了五艘樓船,戰鬥力已經相當於普通樓船的二十艘,如果再讓他得到了魏軍手中的樓船進行改造,那蜀漢水師的實力將會得到進一步的提高。

這樣一來吳國水師將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吳國之所以現在還能保持鎮定,就是因為他們發現了魏國新式戰船的致命弱點,有制勝之道,無須擔心蜀漢的訛詐。現在情況有變魏霸利用搶奪魏軍水師的樓船進行改造,迅速的提升蜀漢水師的實力,他們已經代替魏軍水師,成了吳國水師新的勁敵。

打造一艘樓船費時費力,可是改裝卻不是難事,魏霸用十來天的時間就完成了這個轉變。

如果從這個角度考慮,那魏軍僅剩的幾艘樓船再落入魏霸的手中就不是什麼好事了。更重要的是,魏霸對樓船的秘密如此謹慎,吳國細作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打聽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要想了解這個機密,又有什麼機會能比一起作戰更好呢?戰場上魏霸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擋得遠遠的吧。

朱然考慮再三,決定不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他轉而同意出戰,與蜀漢水師聯手夾擊魏軍的浮橋。

魏興一臉懊喪,“不情不願”的走了。

朱然隨即命令吳軍水師向襄陽進發,逼近魏軍水寨,同時給孫權和陸遜報告,說明了自己的擔心和用意,希望能得到允許,協同蜀軍發起攻擊,近距離觀察蜀軍的戰船並儘可能的將魏軍的樓船搶到手中,以遏制蜀漢水師的實力增長。

  孫權接到消息之後,非常猶豫。他覺得這可能是魏霸希望吳軍參戰以減輕壓力的一計,又覺得朱然的擔心很有道理。魏霸利用改造魏軍的戰船來迅速提升蜀漢水師的實力,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而朱然希望藉參戰的機會近距離的了解蜀漢水師戰船的情報,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主意。

可是這樣一來必然要和陸遜的用意相違背。大戰在即,他不希望干擾陸遜的決定他自己性格衝動,卻並不代表他不知道後發制人的好處。不論是赤壁之戰,還是襄樊之戰,抑或是後來的夷陵之戰,吳國都是採取這樣的戰術。陸遜的夷陵之戰,更是把這個戰術發揮到極致。

孫權把朱然的報告轉給了陸遜,雖然他知道朱然肯定會給陸遜報告。

陸遜接到兩封報告後,權衡了很久,最後同意了朱然的計劃。與此同時,他也加快了行軍速度,從南側給襄陽的守軍壓力,進一步減輕魏霸和朱然的困難。

消息傳到蜀漢大營,吳懿和孟達相視大笑。陸遜終於按捺不住了,這是好事。司馬懿也好,陸遜也罷,這兩個人只要有一個先按捺不住,就有機會打破這個局面。

消息往來的時間裡,魏霸已經做好了準備。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蜀漢水師出寨列陣,傅興、張威各率一艘改造好的樓船在前1馮進等其他三艘樓船在後。吳懿和魏霸登上了居中的樓船,邁眺橫亙在江面上的浮橋和嚴陣以待的魏軍工孟達率領兩萬步卒,逼向樊城,做出一贏隨時可能攻城的架勢,迫使樊城守軍分出相當一部分井力來防備他。這既是牽制,又是實實在在的準備,一旦魏霸得手,切斷了浮橋,他就會對樊城發起真正的攻擊。

隨著兩艘曾經是魏軍的利器,現在卻插上了蜀漢水師旗幟的樓船漸漸逼近,雙方的戰鼓聲交相輝映,不論是戰船上的,還是浮橋上的,抑或是城裡的,不管是魏軍還是蜀軍,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戰鬥的開始。

“咚咚咚,咚咚咚!”低沉而緩慢的戰鼓聲如同巨人的低吼,震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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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23:32:32 |只看該作者
第294章 奪橋(上)

魏軍水師兩次遭受重創,特別是對蜀漢水師的那一戰,以四敵一,結果卻是全軍覆沒,這嚴重挫傷了魏軍水師的信心。他們現在雖然還有四艘樓船,卻根本不敢出擊。事實上,馬鈞在浮橋兩側各設下兩道水下拒馬的那一刻起,這四艘樓船就被限制在浮橋兩側二十步以內。

馬鈞在樓船上裝上了霹靂車和連弩車,霹靂車的射程是兩三百步,連弩車的射程一百餘步,正好覆蓋第一道障礙前的二三十步距離。一旦敵人被攔在障礙前,就會成為攻擊的目標,​​如果試圖去清除這些障礙,當然也會被重點照顧。霹靂車用來攻擊大型戰船,連弩車用來攻擊小船及船上的士卒。要想在搖晃的船隻上保持平衡,並且去清理那些障礙,必然對自己的保護比較差,正是密集的連弩發威的時候。

如果再算上兩岸以及城牆上安排的霹靂車、連弩車,任何發動攻擊的敵人將受到三面阻擊,其難度可想而知。

沖在最前面的兩艘樓船最先受到了攻擊,他們剛剛進入霹靂車的攻擊距離,魏軍的霹靂車就開始發威,袍手們高高舉起木錘,用力的擊打著霹靂車的掛鉤,沉重的配重箱猛的向下一沉,長長的木梢劃出一道弧線,甩上了天空,將人頭大小的石頭扔了出去。

石彈在空中飛馳,發出刺耳的嘯聲,飛向緩緩而來的兩艘樓船。

“轟!”有石彈落入水中,激起兩三丈高的水柱水花四濺,聲勢驚人。

“哐!”有石彈擊中裝甲船的船頂,發出一聲巨響,裝甲猛的晃動了一下,船頂在一瞬間似乎都癟了下去。

傅興抬起頭,死死的盯著裝甲被擊中的地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其他的將士也都屏息以待剛才那塊石頭彷彿擊打在他們的心頭,發出讓人震顫的巨響,讓人膽戰心驚。雖然事先魏霸就說過,這些裝甲雖然不能說堅不可摧但是魏軍的石彈破甲而入的可能性卻非常小。眼下就是驗證魏霸的話是不是正確的時候,一旦發現預測有誤他們就要調頭脫離陣地。

裝甲吱吱咯咯的悶響,裂開了一道縫,卻沒有砸穿,隨著石頭的力量耗盡,裝甲又反彈了回去,恢復了原狀,就連那道縫看起來都細微了許多。

“好!”傅興握緊拳頭大叫一聲衝著將士們大聲笑道:”諸位,如何?”

  “沒話說好得很。”

“參軍說得沒錯,真是打不穿呢。”

“這下好了,沒什麼可擔心的,上去幹他老母!”

將士們鬆了一口氣,興高采烈的大叫著。

“前進,逼到障礙前,準備清障。”傅興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操輪手慢慢的轉動車輪,操縱著樓船緩慢而堅決的向前逼去。他們不敢走得太快生怕一下子撞中水下的那些木樁。船腹可沒有堅固的裝甲,一旦撞上,很可能就會洞穿。

清障其實並不需要輪式戰船,之所以派他們先上陣,是擔心萬一裝甲不夠結實,就可以迅速撤離戰場,避免裝甲被擊穿後造成傷亡。

在另一側,張威也指摔著樓船慢慢逼近,他們冒著魏軍越來越猛烈的反擊,小心翼翼的接近障礙。

負責探測的士卒死死的盯著那根長長的木桿,木桿剛剛劇烈的晃動,他就大叫了起來:”發現障礙!”

張威通過雌望孔,死死的看著被攪渾的河水,極力想看清河水下潛藏的木樁,大聲下令:”轉向,起桿,準備清障!”

“喏!”操輪手們一齊用力,操縱著樓船過頭,將戰船的一側對準障礙。與此同時'幾個裸著上身的士卒將艙蓋推開一條縫,樹起一個由粗大的樹杆做成的支架樹了起來,並將一根直接由一根巨樹樹杆架上了支架。

“下鉤,下鉤!”甚長大聲叫喊著,指揮手下的士卒將一個巨大的錨鉤扔進了水里,”通……的一聲巨響,錨鉤一下子沉了下去,將手臂粗的鐵鍊扯得筆直。

“動動,動動!”甚長一邊喊,一邊操起一根木桿,推動著鐵鍊,扯動鐵錨在水下晃動。沒多長時間,鐵鍊一晃,似乎是掛上了什麼東西。甚長大喜,扔下木桿,一邊聲的叫道:”起,起!”

幾個士卒輪動轉輪,將鐵鍊繃起。隨著越拉越緊,那根原木做成的槓桿尾部高高的豎起,像是一架巨型霹靂車的尾梢。

當鐵鍊繃到最緊後,一直隱在樓船後面的中型戰船上的士卒開始用力轉動架在船的兩個巨型木輪,巨輪帶動系在木梢尾部的繩部,開始將木梢向下拉。巨在的力量壓得樓船輕輕一晃,微微的有些傾斜。

“靠,埋得還真夠深的。”張威罵了一聲,厲聲喝道:”用力拉!”

“嗬嘿!嗬嘿!”戰船上的士卒喊著整齊的號子,一起轉動木輪。木輪發出喀喀的呻吟聲,越繞越緊,巨大的力量將整艘戰船都拉得向上浮了幾寸。隨著繩索越拉越緊,那根由整根樹做成的木桿也漸漸的彎了起來,像是一張拉滿的巨弓。

張威緊張的看著木桿,生怕聽到木桿斷裂的聲音。

見蜀漢軍側過船身進行清障,魏軍大喜,數百架霹靂車一起發射,一顆顆石彈像是流星一般不斷的飛過河面'砸向那兩艘樓船。在經過方向調整之後,他們的準頭越來越高,幾乎有三分之一的石彈能夠擊中戰船。戰船的裝甲被砸得咚咚作響,一聲急似一聲,破裂聲也越來越響,越來越刺耳'縫隙越來越大,漸漸的,便能看到外面金色的陽光。

張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的盯著繃得筆直的鐵鍊'握緊了拳頭,暗自使勁。

  “快動啊,快動啊。”

“快動啊,快動啊。”越來越多的士卒開始暗自使勁。

似乎感受到了將士們的心意,繃緊的鐵鍊終於發出一聲讓人膽戰心驚的震顫,突然一鬆,整艘戰船都跟著突然搖晃了一下'緊跟著,一股渾濁的河水從河底湧了出來,一個巨大的木樁浮出了水面。

“好!”張威興​​奮的握緊拳頭,厲聲大吼。

“好!”將士們也興奮莫名,齊聲歡笑。

“咚!”一枚石彈呼嘯而至,在離船舷蘭步遠的地方砸入水中,激起沖天的水柱,髒水濺了張威一頭一臉。親衛們大驚失色,連忙把張威拉到裝甲之後,張威卻樂得哈哈大笑,一抹臉上的水,大聲叫道:”繼續,繼續!”

將士們再接再勵'接連清理了兩個木樁,眼看著裝甲上的裂縫幾乎能伸出一隻手去,再拖下去'隨時都可能有石彈破甲而入,這才依依不捨的拖著兩個木樁,駛離了魏軍霹靂車的射程。

時間不長,傅興也拖著三個木樁回到了安全距離,他們來到帥船前,推開破損嚴重的裝甲,意氣風發的向吳懿和魏霸匯報戰績'聲音大得幾乎每一個將士都能聽得到。

吳懿看著戰船後拖曳的那幾個大得不像話的木樁,老臉笑成一朵花。他撫著鬍鬚說道:”這麼大的木樁,要不是子玉想出的法子,僅憑人力,還真是搞不起來。子玉,這一次你是首功啊。”

魏霸微微一笑:”將軍,我不過是想個點、子,要說首功,冒險上陣的將士們,日夜辛苦的匠師們才是真正的功臣。”

“哈哈哈,你放心,我不會忘了他們,人人都有功,不過,首功還是你的。”吳懿手一揮,讓馮進安排另外兩艘樓船出擊,傅興和張威則帶著戰船到後面進行緊急維修。為了從河裡拔出這些障礙,他們只能正面硬扛魏軍霹靂車的攻擊,再結實的裝甲也禁不住這樣的打擊,已經破損得不成樣子。好在魏霸早有安排,讓人準備好了緊急修復的工具和材料,及時進行修補。

四艘樓船,輪流出擊,每艘打撈個半個時辰,不管收穫如何,都必須返航進行維修。魏霸寧可慢一點,也不想太冒進,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馬鈞站在浮橋上,看著遠處水花亂濺的水面,眉頭越皺越緊。當他看到蜀漢水師樓船上的那根長長的槓桿時,他就清楚了魏霸的對策。這個對策雖然有些笨,卻非常有效,配合蜀漢水師戰船的防護能力,正是能想出的最好的辦法。僅僅是半天的功夫,第一道防線就被破開了一個缺口,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兩天,魏霸就能將他設立的兩道障礙全部清除掉,然後直逼浮橋。

他現在還沒看出魏霸的戰船有什麼特異之處,隔得太遠,他只能看到戰船的輪廓,卻看不到更多的細節。可是,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蜀漢水師的戰船很快,巨大的樓船跑起來居然不比中小戰船遜色,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馬鈞意識到,這也許才是魏霸真正的秘密,也是他最想知道的秘密。

“我要……要到前面去看……看看。”馬鈞快步走上一艘小型戰船:”你帶我……過去。”

“不行,太危險了。”戰船上的將士駭然變色,連連搖頭。開什麼玩笑,石彈滿天飛,我們的戰船可沒有裝甲,萬一被砸中,那可就完蛋了。

  馬鈞急了。他越急,說話越不利索。好說歹說,那些將士也不肯聽令,馬鈞無奈,只得飛奔上岸,不顧一切的向前跑去。他的眼裡只有那些行動迅速的樓船,渾然沒有註意到自己是在凶險的戰場上。

靳東流大驚失色,連聲大吼:”攔住他,攔住他!”

幾個親衛衝上前去,不由分說的將馬鈞撲倒在地。

“讓我去!讓我去!”馬鈞奮力掙扎著,連聲怒吼,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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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奪橋(下)


在蜀漢水師初戰告捷,按部就班的清理著水下的障礙時,朱然卻一籌莫展。他沒有裝甲樓船,先是嘗試著用小型戰船上前清障,結果戰船上的將士使盡了渾身力氣,卻無法拔動水下的木樁,反倒因為防備不周,被魏軍的連弩車射傷了不少人。朱然隨即又換上樓船,樓船上的人多,想必可以拔動木樁,結果他的樓船剛剛靠近障礙,就遭到了魏軍的霹靂車迎頭痛擊。他的樓船沒有裝甲,一顆顆沉重的石彈呼嘯而至,打得船上的將士苦不堪言,片刻之間,甲板就被擊出幾個洞。

他和魏軍水師交過手,原本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優勢的,可是在魏軍的強大阻擊面前,他找不到任何破敵之術。小船不頂用,大船又成了絕佳的靶子,根本擋不住魏軍的霹靂車的密集攻擊。辛苦了一天,死傷逾百,一艘樓船受到重創,被迫放棄,水里的障礙卻依然如故。

這對吳軍的自信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包括朱然本人也不得不承認,魏軍的防守陣地非常堅固,要攻破浮橋,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朱然無奈之下,只得退到安全距離,遠遠的觀陣。他看不到五百步以外的戰場細節,但是他能聽到雙方的戰鼓聲、吶喊聲一直沒有停息,魏軍的霹靂車、連弩車一直在持續不斷的轟鳴,由此可見雙方交戰的激烈。且不論蜀軍的進展如此,僅是能堅持這麼長時間的攻擊,就讓朱然感到膽戰心驚。

他派長子朱績趕到蜀軍大營,詢問進展,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看一眼蜀軍的戰船。

朱績在親衛的保護下,繞過樊城。首先來到了孟達的大營。孟達聽完朱績的來意,冷笑一聲,毫不掩飾對吳人的輕蔑。 “征北將軍還算是有點膽氣,敢逼到魏軍的面前,算是條漢子,比那什麼陸遜好多了。我們都打了一天了,這位陸將軍還沒看到影子呢,真是神速啊。”

朱績很無奈,這次吳蜀聯合作戰。吳軍的戰績實在是乏善可呈,陸遜目前還在襄陽城南三十里,不肯真正進入戰場,發起對襄陽的攻擊,難怪蜀人會譏笑他們。

“魏軍的陣地堅固。我們實在沒什麼好辦法,苦戰一日,傷亡甚重。不知道貴軍的情況如何?”

孟達哼了一聲,一臉不屑的說道:“我們的進展也不好,一天了,才清除了第一道障礙,估計還得一天才能大功告成。傷亡嘛。也不少,死了七八個,傷了三十多,唉。真是慚愧啊。”

朱績詫異的看著孟達,心道你說謊也不打草稿啊,打了一天,魏軍射出去的箭能種一片樹林。打出去的石彈能堆成一座小山,你們隻死了七八個。傷了三十多?騙誰呢?

孟達也沒心思給他解釋,斜著眼睛看著朱績:“你回去告訴你父親,如果明天還是這麼敷衍,還不如早點退遠一點,免得礙我們的事。就憑你們的這樣子,還想分什麼戰利品,分你幾塊石頭,你要不要?”

朱績面紅耳赤,被孟達羞辱得無地自容。不過戰場上就是以勝負論英雄,沒實力,就只有被人羞辱的份。他也不好反駁,只好再三請求,想見識一下蜀軍水師的雄姿。

對朱績的心思,孟達一語道破:“你是想看看我們水師的實力,以便將來對陣時,有所準備吧?”

朱績連忙搖頭否認,連聲說只是想學習學習。孟隨之也不戳破他,冷笑道:“讓你看看也好。見識見識我軍的實力,免得你們一直以為水戰天下第一。”他隨即派人護送朱績去水寨,又派人通知魏霸。

魏霸熱情接待了朱績,領著他看了一下。朱績看到那五艘樓船,不禁暗自心驚。他們一直懷疑蜀軍的戰績有水份,現在看到實實在在的五艘樓船,朱績不得不信。不過,他想登上那三艘新式輪船的要求被魏霸婉拒了,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有護板擋著,朱績根本看不到這種戰船是如何驅動的,他只能從沒有槳來猜測這種戰船可能的與眾不同。

不過,魏霸應朱績的要求,讓他親眼看了一下這些新式戰船的速度。當朱績看到巨大的樓船像蒙沖一樣迅速前進時,臉色頓時大變,心臟也不爭氣的跳動起來。他立刻意識到了這些戰船的威力,有巨大的體量,強大的防護能力,再加上不遜色於中小戰船的速度,這樣的戰船簡直是完美的殺手。

怪不得蜀軍水師能以一敵四,並且大獲全勝。

朱績強按著心中的恐懼,看完了蜀軍水師,連魏霸留他吃飯都沒心情,匆匆的回去了。他把看到的情況對朱然一說,朱然也暗自心驚。他之所以趕來,就是想分一些戰利品,盡可能的延緩蜀漢水師實力的增長速度。如果以現在這種進度,顯然無法實現目的。

朱然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方面將情況飛報陸遜,正式請求陸遜加快速度趕到襄陽參戰,避免和蜀軍失和,一方面做好準備,要強攻魏軍浮橋,盡可能的爭取一些戰功。

朱然無法破對付水里的障礙,朱績也沒有看到蜀軍是怎麼做到的,但有一點很明顯,沒有防護能力過人的裝甲樓船,他就不可能從容的去清除那些障礙,他只剩下一條路,用吃水淺的小船甚至是木筏進行強攻,直接越過那些障礙,攻到魏軍的近前。

朱然的這個辦法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既然蜀軍攻破魏軍的陣地,截斷浮橋是無法改變的結果,那搶在蜀軍面前攻擊浮橋,總能為後面瓜分戰利品多一點理由。

第二天,雙方再戰,朱然派出了數十艘小船和竹筏,越過障礙,向魏軍的浮橋發動了攻擊。魏軍當然不會讓他們輕易得手,弓弩手、連弩車、霹靂車一起發威,兩艘一直不敢出擊的樓船也終於找到了發威的機會,衝上來。蠻橫的撞擊吳軍。在樓船面前,那些小船、竹筏根本沒什麼抵抗能力,只能憑藉自己的靈活進行避讓。

發動攻擊的吳軍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短短半天時間,水面上就飄起一層屍體,基本上都是吳軍將士。儘管如此,朱然還是接連不斷的下令攻擊,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魏軍的陣地。

吳軍不惜代價的猛攻。分散了魏軍的防守兵力,蜀漢水師面前的壓力驟然減少,清障速度變得更快了。第二天中午,張威率先在第二道防線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當消息傳到本陣,蜀軍水師的將士們爆發出一陣歡呼。他們的情緒迅速影響到了岸上的步卒,將士們喜形於色,似乎魏軍的浮橋已經被他們截斷一般。而魏軍的士氣卻迅速墜落,這兩道防線不僅是實在的防線,更是他們的心理防線,被蜀軍如此輕易的突破,對他們的士氣打擊非常嚴重。

魏霸卻不敢怠慢。在短暫的歡呼之後,他下令繼續清障,不准冒險出擊,同時要求岸上的孟達做好應變的準備。浮橋即將被截斷。魏軍很可能會把這個消息通報給司馬懿,司馬懿率領的魏軍主力隨時都有可能到達城下。

勝利在望,蜀軍水師士氣大漲,清障的速度也迅速提高。到傍晚時分。已經清理出一條能讓樓船順利出入的通道。在這種情況下,吳懿取消了休息的計劃。下令五艘樓船同時出擊,以最快的速度攻破魏軍的陣勢。

一聲令下,五艘樓船同時起動,魚貫穿過通道,以勢不可擋的威勢向魏軍的浮橋衝了過去。兩艘魏軍的樓船硬著頭皮衝上來迎戰,做最後徒勞的抵抗。不過這並不能改變戰鬥的走向,傅興、張威分別將那兩艘樓船頂到了岸邊擱淺,然後沖向了魏軍。

經過兩天的戰鬥,魏軍準備的石彈已經消耗殆盡,霹靂車、連弩車也損壞了不少,反擊的力度大受影響,而蜀軍的霹靂車、連弩車卻一直沒有用武之地,這時候正好把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發洩到這些魏軍的頭上。

樓船就是巨大的作戰平台,它們靠近浮橋,弓弩手們透過射擊窗,居高臨下的射擊魏軍的陣地,裝載了連弩車和霹靂車的大小戰船依次而上,將一顆顆石彈,一枝枝箭矢傾洩到魏軍的陣地上。

被敵人攻到陣前,魏軍本來就已經士氣低落,再被對方這麼壓著打,魏軍漸漸的支撐不住了。先是浮橋上的士卒被樓船逼得步步後退,讓出了河中心的位置,然後岸邊的弓弩陣地也漸漸的停止了攻擊。他們的弓弩根本射不出蜀漢軍樓船的裝甲,射出再多的箭也是徒勞,只有所剩不多的霹靂車還在轟鳴。

張威首先指揮著樓船靠近了浮橋。

“撞上去,撞上去!”張威紅著眼睛,嘶聲大吼。

“加速!加速!”操輪手們齊聲大叫,輪動木輪,將樓船駛得飛快,破開已經變成暗紅色的河水,徑直沖向浮橋。

“轟!”樓船的撞角撞上了浮橋,浮橋上的鐵鍊雖然沒有斷,可是橋面卻被撞得劇烈搖晃起來,一片片厚實的木板破裂成碎片,落入水中,還在浮橋上堅持戰鬥的魏軍士卒立足不穩,紛紛驚叫著落水。

“退後,退後,再撞!”張威大叫著,指揮著操輪手們向後倒車。輪船可以通過車輪的反轉倒車,而不用掉轉船頭,在戰鬥時有非常重要的用處。

操輪手們使出渾身力氣,飛速反轉木輪,木輪拍打著水花,開始向後倒退。在他們倒車的時候,傅興指揮著樓船,惡狠狠的向浮橋撞了過去。

“轟!”又是一聲巨響,浮橋劇烈搖晃起來,上面所剩不多的木板紛紛破裂,只剩下兩根粗大的鐵鍊。搖晃還沒有停止,馮進的樓船又衝了過來,再次撞上那些鐵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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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爭功

鐵鍊很粗大,很結實,經受住了樓輪番撞擊,可是岸邊用來固定鐵鍊的那些木樁卻撐不住了,硬生生被一點點的拔了出來,滑入水中。沉重的鐵鍊迅速入水,聯繫襄陽和樊城的浮橋宣告徹底斷裂。

蜀軍將士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大大小小的戰船紛紛越過浮橋,撲向還在與吳軍纏鬥的兩艘樓船。

張威推開了護甲,冒著被魏軍射中的危險,大聲吼道:“文舉、仲簡,衝過去,把那些吳狗撞沉!”

“撞沉他們!”馮進也紅了眼,指著那些還不肯退去的吳軍小船:“給我撞上去,撞沉他們!“

“撞沉他們!”馮家部曲齊聲大喝,樓船劃開水面,沖向那些吳軍小船。

在另一側,傅興也不甘示弱,指揮著樓船直撲吳軍。

吳軍付出了慘烈的代價,有效的分散了魏軍的兵力,眼看著蜀漢軍截斷了魏軍的浮橋,還沒來得及高興,結果蜀漢水師的戰船就向他們衝過來了,不由分說就是一陣亂箭,吳軍猝不及防,紛紛中箭。緊接著,他們的戰船又被樓船撞翻,一個接一個的落水。更讓他們覺得恐怖的是,蜀軍根本不聽他們的求救,不僅不救,還痛下殺手,對他們實行無差​​別的攻擊。

吳軍氣得破口大罵,可是這些辱罵不僅沒能讓蜀漢水軍將士清醒過來,反而激起了他們的殺氣,以馮進三人為首的蜀軍水師左沖右突,橫行無忌,很快將沒來得及逃出去的吳軍屠殺一盡。如果不是有兩道障礙攔在馮進等人的面前,也許他們會一直追到吳軍的本陣。

看著耀武揚威的大吼大叫,還不時的射出一兩枝箭,發出一兩枚石彈追擊的蜀漢水師,吳軍將士險此氣炸了肺,付出了近千人的傷亡,徒勞無功也就罷了,結果還被友軍給揍了一頓,這算什麼事?

朱然怒不可遏,立刻派朱績向吳懿討個說法。

戰場漸漸的沉寂下來,雖然漢水兩岸的襄陽、樊城還能用弓弩、霹靂車來攻擊水面上蜀漢水師,可是浮橋既然已經毀了,襄陽和樊城之間的聯繫就已經被切斷,再攻擊也沒有實際意義,所以魏軍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攻擊,節省一些箭矢和石彈,準備迎接更艱苦的戰鬥。

蜀漢水師游弋於襄陽、樊城之間,連夜打掃戰場,撈起那些屍體和沈船,清理河道,而魏軍水師的最後四艘樓船則被魏霸毫不客氣的收入囊中,拖回了大營。

  馬鈞坐在馬背上,臉色蒼白。戰鬥已經結束了,他還是沒能看到魏霸的秘密,他還是不知道蜀漢水師的戰船為什麼會那麼快,所有的秘密,都被藏在了那些木板下面,不露分毫。

靳東流毫不猶豫的撤退了,他要護送馬鈞回去。馬鈞是目前曹魏唯一能夠和魏霸抗衡的大匠師,他一個人的作用抵得上上万精銳,靳東流不能讓他死在戰場上。

此時此刻,夏侯霸被困在了漢水南岸。他退進了襄陽城,看著已經被蜀軍控制的漢水,他非常沮喪。他以為蜀軍無法衝過那兩道水下障礙,浮橋可以無恙,最壞的結果也能拖上幾天,沒想到魏霸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強行突破了陣勢,截斷了浮橋,把襄陽變成了孤城。

戰場上安靜下來了,吳蜀之間的衝突卻開始升級。面對朱績的質問,吳懿推得乾乾淨淨,矢口否認。他對朱績說,你們肯定是看錯了,要不就是天黑,我們沒看清,戰場上,你們的服飾和魏軍的服飾差不多,生死之間,誰能注意那麼多。說不定還是你們先發動攻擊,我們才被迫反擊。

  朱績氣得暴跳如雷。之所以沒有找魏霸理論,而是找吳懿理論,就是因為他覺得吳懿年紀大了,身份尊貴,又是世家出身,想必要點臉面。沒想到吳懿耍起無賴來比年輕人還過份,不僅不承認自己的過失,反而倒打一靶,暗指吳國是魏國的屬國,沆瀣一氣。

朱績氣瘋了,話說到這個份上,討要戰利品的事當然談不起來了。他憤憤不平的走了,表示要匯報孫權,把這個問題上升到破壞盟約的高度。

  吳懿嗤之以鼻,不屑一顧。朱績一走,他立刻召集眾將議事,當著所有人的面,他指著馮進等人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們很英雄是吧?想報仇是嗎?要想報仇,就要殺陸遜,就要殺孫權,殺幾個普通士卒算什麼本事?”他指著馮進、傅興和張威的鼻子,口水濺了他們一臉:“我知道你們恨吳人,可是你們這麼搞,只會壞事,不能真正的報仇。你們只是一幫孩子,除了吐對方一口唾沫之外,還有什麼本事?你們要報仇,就要向子玉學學。知道什麼叫咬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麼?”

馮進等人忍俊不禁,魏霸也扛不住了,打斷了吳懿的話:“將軍,你這是罵我麼?這事兒可跟我沒關係啊。”

“你閉嘴!”吳懿沒有開玩笑的心情,粗暴的打斷了魏霸,噼劈啪啪的在馮進等人的臉上扇了幾下:“小子,懂我的話不?懂了點個頭,滾出去做事。要是不懂,打背包,滾回成都去。老子部下不要你們這樣莽撞的東西。”

馮進等人聽了,知道這事吳懿扛下了,一個個老老實實的拱手應命,然後耷拉著腦袋,作認罪狀的出去了。

吳懿隨即宣布暫時休整兩天,然後揮揮手,把眾將全轟了出去,只留下了孟達和魏霸。

眾人一走,他立刻換了一副笑臉,樂不可支的說道:“這幾個小子還真是有眼力,不鬧這麼一出,我還真不好不分朱然一點破爛。現在好了,他們連塊木頭都撈不著。”他轉過頭對魏霸說道:“那四艘船的情況如此?”

“沒什麼大的損失,現在就可以用。要想改裝的話,還要拖回築陽才行。”

吳懿撫著鬍鬚,沉吟片刻:“事不宜遲,讓傅興回築陽去,這小子夠精明,想來不會誤事。子玉,我們既然和吳人翻了臉,就得防著他們下黑手,可不能掉以輕心。”

  魏霸點點頭。他沒想到馮進等人這麼衝動,居然摟草打兔子,把吳軍也給打了。不過當初支持他們冒險一戰,就是利用他們對吳人的仇恨,出現今天的情況也就在所難免了。

“吳人的事,可以拖後再說。”孟達不以為然的說道:“就以目前雙方的實力來說,他們還不能把我們怎麼樣。浮橋斷了,襄陽無法支援樊城了,我們是不是該攻擊樊城了?”

“子度,你不要急,樊城是要攻的,不過我們的最終目的不是樊城。”吳懿沉吟半晌:“子玉,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魏霸笑了笑:“將軍言之有理,我們的最終目標不是樊城。”他停了一下,話鋒一轉:“不過,樊城可能還是要攻的。否則,我們的最終目標很難實現。”

  吳懿很意外。

“將軍,陸遜本來就懷疑我們的誠意,現在又有了這個衝突,他能不起疑心?如果他不肯對襄陽發動攻擊,我們又怎麼能把司馬懿吸引到這兒來,又怎麼能讓他們交手?司馬懿不來,我們又哪裡有機會去取南鄉?攻樊城,可能是唯一能取信陸遜的手段。”

  吳懿眼神閃爍,沉吟不語。孟達卻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子玉,那你說,我們該怎麼做?魏軍不少殘兵敗將逃進了樊城,樊城的兵力現在至少有五千,僅憑我們這兩萬人,可不容易攻打啊。再者,司馬懿聽到浮橋被切斷的消息,肯定會發力猛攻,隨時都可能到樊城。”

魏霸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限於兵力,他也不可能吹口氣就讓樊城倒了。不過他也不緊張,畢竟正如吳懿所說,攻樊城本身不是目的,把司馬懿吸引到樊城才來目的。而吸引司馬懿最好的辦法,其實不是攻樊城,而是鼓動陸遜攻襄陽。

“司馬懿的行動很詭異,我不太清楚他下一步會怎麼走。”魏霸說道:“我想先見見夏侯玄。”

“夏侯玄?”吳懿和孟達同時問道。

“嗯,我想,也許能從他嘴裡了解一些曹魏內部的不合。”魏霸笑道:“比如司馬懿和曹叡的關係。”

吳懿明白了,可是他還是不太放心。他用眼神提醒了一下魏霸,魏霸會意的點點頭:“請將軍放心,我會把風握好分寸的。”

吳懿沒有再說什麼,孟達卻不置可否,彷彿根本沒有聽到魏霸說什麼似的。魏霸也不擔心他,孟達是有前科的人,他在諸葛亮面前沒有任何可信度,大概除了李嚴之外,也不會有什麼人相信他。

魏霸找來了張紹,表達了自己要和夏侯玄見一面的意思,希望張紹能一起作陪,作個​​見證。張紹聽了,有些為難。夏侯玄與夏侯徽還不同。夏侯徽已經是魏霸的女人,而夏侯玄卻是真正的敵人。和敵人私下會面,這是很犯忌的。諸葛亮非常看重這一點,他的兄長諸葛瑾到蜀國來,他們私下里就從不見面。

“繼先,事急從權。”魏霸笑道:“能不能打贏這一仗,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你如果的確有疑慮,我也不勉強你,丞相如果怪罪下來,我獨自承擔便是。”

張紹脹紅了臉:“子玉,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我豈是那種怕事的人?我只是……”

看著囁嚅的張紹,魏霸暗自嘆了一口氣。這是張飛的兒子嗎?一提到諸葛亮就心虛,不知道是他太軟弱,還是丞相太強悍。他拍拍張紹的肩膀:“行了,我自己見他吧。”

張紹臉紅得快發紫了,他咬牙想了片刻:“不行,我如果連這點責任都不敢負,恐怕母親大人會對我很失望。子玉,我陪你,丞相若有責怪,我擔著便是,大不了去求求我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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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真名士,自**


夏侯玄心急如焚,他一到蜀軍大營軟禁了起來,根本見不到魏霸的面,他只能從蜀軍的反應來猜測戰局的發展。當蜀軍將士興高采烈的談論著暢快淋漓的破橋之戰時,他的心情焦慮到了極點。浮橋被蜀軍攻破,襄陽成為孤城,部署在漢水的水師全軍覆沒,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形勢已經對魏國非常不利。

不過,他也從只言片語中聽出了一點好消息,大勝的蜀軍居然攻擊了吳軍,而那些蜀軍將士談到這一點的時候表露出的那種解氣,讓他聞到了吳蜀之間不和的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魏霸讓人來通知他,可以見面了。

一直等著這一刻的夏侯玄卻沒有立刻答應,他懶洋洋的對來人說:“夜深了,魏參軍又大戰兩日,想必辛苦得很,還是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談不遲。 ”然後泰然自若的進了帳,大模大樣的讓人打水洗漱,準備休息。

傳話的武卒站在帳外,一時有些愣神。不知道是被夏侯玄的風采給迷住了,還是被他的傲氣給鎮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有些神不守舍的走了。親衛們把那個武卒的反應報給夏侯玄,夏侯玄淡淡一笑,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他生於權貴之家,天資聰穎,一向傲氣,連皇后的弟弟都不放在眼裡,又怎麼會為一個武卒的仰慕而有什麼反應。

魏霸和張紹一邊等,一邊喝著酒。有夏侯徽那層關係,再加上這次作戰張紹一起參戰,立了功,兩人的關係又新近了一些。現在又在一起做可能惹得諸葛亮不快的“壞事”,不知不覺的,張紹就把魏霸當成了知己,說起了一些往事。

聽張紹一說,魏霸才知道張飛和諸葛亮的關係非常好。張飛雖然沒什麼經學底蘊,卻不是那種純粹的武夫,他也能舞文弄墨,寫得一手的好書法。在宕渠,現在還有張飛破張之後勒馬刻石的遺跡。張飛和關羽不同,他對士大夫很敬仰,所以和諸葛亮的關係比較親近,遠不是演義上說的那樣格格不入。張飛吃劉巴的癟,惱羞成怒,險些要殺劉巴,最後還是諸葛亮給解的圍。

張紹的長妹能做皇后,也和諸葛亮的支持分不開。原本劉備為了穩定人心,是打算在益州找一個世家的女兒做太堊子妃的,是諸葛亮表態支持,劉備這才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其實不僅是張紹,關興對諸葛亮也非常敬重,他從來不相信那些諸葛亮為了擅權而見死不救的說法。這一點,和魏霸先前以為的有些不同。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分歧,也是因為諸葛亮對荊襄系過於偏袒所致。特別是對馬謖的重用,讓關興、張紹等人非常不理解。馬謖是有才,可是他沒有帶兵經驗,諸葛亮放著那麼多宿將不用,放著有家傳的他們不用,卻偏偏用馬謖作為方面重將,這麼做,私心太明顯,關興、張紹等人對他失望,也是出於此。

  魏霸想到了趙雲。趙雲一輩子不主動出頭,最後卻收他為徒,又在關中之戰時支持他,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雖然當時諸葛亮還沒有任命馬謖為方面重將,卻已經有了這個打算,被趙雲這樣的老臣看出了苗頭,這才做出了比較激烈的反應。

兩人正說著,武卒來報,夏侯玄不來,說是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見不遲。

魏霸和張紹互相看了一眼,張紹笑了起來:“嘿嘿,果然是夏侯家的人,名士派頭不小。”

魏霸想了想,撇了撇嘴:“名士派頭?這是想和我鬥心機呢。”

“什麼意思?”張紹不解的問道。

“他來幹什麼?談判啊。既然要談判,主動的那一方肯定會落下風。

他現在擺出名士的姿態,自然是表示自己不急,有足夠的優勢。 ”

張紹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搓著手道:“這些讀書人的心眼兒還真是多啊。”

魏霸想了想,眼珠一轉,站起身來:“走,我們去見見這位名士。繼先,你父親當年要和劉巴共臥,被劉巴拒絕了。我們今天去找夏侯玄共臥,你是他的表兄,我是他的妹夫,想來他不會不給面子。他要是真的不給面子,那我們就收拾他,睡他的榻,讓他無榻可睡。”

張紹對劉巴那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對名士既有景仰之意,又有些不服氣。聽了魏霸這話,頓時童心大起,興致勃勃的和魏霸向夏侯玄的營帳走去。

夏侯玄洗漱完畢,脫了外衣,鑽到被子裡,卻沒有入睡。他還要考慮一下明天見到魏霸該怎麼說,怎麼才能用言辭打動他,誘他與魏國和親,既解決了夏侯家的臉面問題,又能離間他和諸葛亮之間的關係。可是夏侯玄又有些不安,妹妹已經是魏霸的人,如果魏霸倒了,夏侯不是也要跟著倒霉?作為有身份有的權貴之家,改嫁雖說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終究不太有臉。

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帳外傳來了陣喧嘩,衛士們大呼小叫的吵了起來,似乎有什麼人要闖帳。身在敵營,夏侯玄自然不敢大意,連忙翻身坐起,伸手就去拿外衣,還沒等他做好準備,帳門被人猛的掀開,一陣寒風湧了進來,緊接著,兩個年輕健壯的漢子便闖了進來,一臉不懷好意的笑著,盯著他,像盯著一個獵物。

“你們?!”夏侯玄大驚,赤著腳站在地上,伸手就要去取掛在床頭的劍。

“我是魏霸,他是你的遠房表兄,張紹張繼先。”魏霸指指自己的鼻子,又介紹了張紹,故意上下打量著僅穿著單衣的夏侯玄,摸著下巴,連連點頭:“果然不愧是媛容的兄長,長得細皮嫩肉的,手感一定不錯。”

夏侯玄一聽這話,頓時臊得滿臉通紅,隨即又暗自悔恨。原來魏霸是這麼一個好色之徒,不僅好女色,還好男風。雖說名士不介意男風,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妹夫好男風,夏侯玄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他沉下臉,剛要厲聲喝斥,魏霸便和張紹一起擁了上來,一左一右的挾著夏侯玄,把他摁在床上,然後也不脫外衣,只是甩掉靴子就鑽進了被子,緊緊的擠著夏侯玄。一邊擠還一邊說道:“本來是應該明天再和你見面,不過我事務繁忙,明天沒時間,今天就委屈一下,我們三人同床共話吧。”

魏霸和張紹都打了兩天仗,夜裡睡覺也無法好好休息,只是和衣而臥,更談不上洗漱。這兩天下來,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靴子一脫,那四隻大汗腳頓時把整個大帳薰得令人欲嘔。夏侯玄是名士,平時都要薰香的,容不得一點異味,被他們這兩個標準的臭男人一薰,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更何況魏霸和張紹還擠得那麼緊,讓他轉個身都難,一股股的汗臭味直衝腦門,讓他頭暈眼花,胸口發悶。

“你們……你們難道不能講點禮節嗎?”夏侯玄奮力掙扎著,憤怒的質問道。

“這算什麼話?”魏霸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是我的內弟,他是你的表兄,我們都是一家人,要講那麼多禮節,豈不是見外?再說了,你們名士不是講究曠達自適,不用那麼多俗禮嗎?”

“名士,有你們這麼不講究的名士嗎?”

“我們怎麼不講究了?”魏霸和張紹死死的按住夏侯玄,同時沉下了臉,沒好氣的喝道:“小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不是我看不起你們。”夏侯玄真是痛不欲生,魏霸和張紹的力氣太大了,他極力掙扎,也無法掙脫他們的控制,倒是把被子蹬掉了,領口也張開了,露出白的胸膛,而張紹那臟兮兮的手就按在他的胸膛上,連指甲縫裡的血跡都能看得到。聯想到剛才魏霸說的那句話,他非常擔心張紹會一時性起,扒了他的褲子,享用他的後庭。一想到這個可能,夏侯玄就覺得渾身發冷,毛骨悚然。

“是你們……你們實在不像名士的作派啊。”

“你老母的,那名士該是什麼作派?”張紹火了,他最聽不得這些名士們這種話。

“你鬆手,你先讓我坐起來,讓我慢慢跟你說。”夏侯玄央求道:“你們倆按著我,這像什麼樣子?”

“那該什麼樣子?”張紹有些心虛,不由自主的鬆開了夏侯玄。魏霸卻按著夏侯玄的肩頭不鬆,一呲牙,笑了一聲:“太初,你說的那些都是表面文章。誰說名士就一定得薰香服散,寬袍大袖,手裡拿一根鹿尾巴或者玉如意,然後說一些不著天不著的空話?要我說,真名士,自風流,像我們這樣天性自然,盡興而來,盡興而歸,本性風流,才是真名士。 ”

魏霸一邊說著,一邊衝著夏侯玄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嘴唇,作出只有看到美女才會有的豬哥模樣。夏侯玄原本就夠緊張的,一看到魏霸這副眼神,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什麼名士派頭都飛到九霄雲外了,嘶聲吼道:“你們懂什麼名士,你們都是無恥之輩,淫邪之徒。”

魏霸臉一沉,和張紹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小子不識抬舉,敢罵我們,怎麼辦?”

“剝光他,扔到外面去,讓他做個光屁股的真名士。”張紹大吼道,作勢上前,就要扒夏侯玄的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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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伏虎和大泥鰍

夏侯玄尖叫起來,像一個遇到了色狼的弱女子,驚恐萬狀。

帳外的衛士們大驚失色,想衝進來保護夏侯玄,卻被敦武等人攔住,兩個衛士不顧一切的衝破了堵截,衝進了大帳,卻遭到了魏霸和張紹的迎頭痛擊。兩人一出手,就把兩個衛士踢飛,不過夏侯玄也總算逃出了他們的魔掌,裹著被子,縮到了帳角。

魏霸和張紹嘿嘿的坏笑著,又逼了上去。夏侯玄嚇壞了,生怕真被這兩個不要臉的二貨扒了褲子,扔到外面去,他這名士的面子可就丟光了。他夾著被子,連連拱手作揖:“二位,二位,我們好好說話行不行?別鬧了,別鬧了行不行?名士不是你們這樣的。”

“那名士是什麼樣的?”張紹玩得正開心,意猶未盡的大叫道。

“那些放蕩形骸的不過是外表,真正的名士,是坐而論道。”夏侯玄見他們不再動手,這才鬆了口氣,苦笑著解釋道:“而且,而且你們這樣……和名士有什麼關係,分明是……”

  “是什麼?”

  “是下作嘛。”

“敢說我們下作?”張紹火了,擼起袖子,又要上前,嚇得夏侯玄連連作揖:“表兄,表兄,我說錯了,我說錯了還不行嗎?”

這時,魏霸“嗤”的冷笑了一聲:“坐而論道?你們懂個屁的道,不過是空口說大話而已。”

夏侯玄裹著被子回到榻上,剛想坐上去,一看被魏霸和張紹搞得臭哄哄的被褥又放棄了打算,連忙拿起外衣穿了起來。他一邊穿衣,一邊警惕的看著魏霸和張紹。見魏霸沒有再動粗的意思,這才鬆了一口氣,名士的意氣又不可抑禁的冒了出來。

“魏參軍,你說我們不懂道,那你說什麼是道?”

“道法自然道就是我們周邊的萬物。”魏霸撇撇嘴:“我知道你不服那我先問你一件事,你能回答得出來,我就承認你知道,如果回答不出來,以後就不要裝什麼名士說什麼坐而論道了。

  如何? ”

夏侯玄已經穿好​​了衣服,恢復了鎮靜,面對魏霸的挑釁他不屑一顧,拱拱手道:“請參軍指教。”

魏霸點點頭毫無愧色的接受了夏侯玄這一禮。 “冬去春回,大地回暖,是為什麼?”

“這還用問,當然是因為有陽光的恩澤。”夏侯玄輕蔑的哼了一聲:“這個問題太簡單了,你還是提一個難一點的問題吧。”

“你別急,我還沒說完。”魏霸打斷了夏侯玄:“既然是陽光的恩澤,那是離太陽近更暖和,還是離太陽遠更暖和?”

“當然是離太陽近更暖和。”夏侯玄應聲應道:“太陽譬如火堆,離火堆越近,當然是最暖和。”

“那是站在地上離太陽近,還是站在山上離太陽近?”

  “當然是站在山上離太陽近。”

  “你登過山嗎?”

“沒登過山,可是這個道理這麼簡單,不用登山也知道。”

魏霸冷笑一聲:“果然是空談,閉著眼睛瞎說一氣而已,還妄言什麼論道,真是讓人齒冷。”

“你!”夏侯玄見魏霸突然出言不遜,不禁勃然大怒,扭過頭,不理魏霸了。

在魏霸和夏侯玄論道的時候,張紹一直站在旁邊聽,不敢輕易插嘴,生怕說錯了被他們笑話。不過聽到這一句,他卻笑了起來,上前拍拍夏侯玄的肩膀:“我說表弟啊,我雖然讀書少,可是我得告訴你,別怪子玉笑話你,你還真是錯了。”

夏侯玄語帶譏諷的說道:“我怎麼錯了?倒還要請表兄指教。”

“嘿嘿,你沒登過山,登過山就知道了。山下暖和,越往高處越是冷啊。你那什麼離火堆越近越暖和的道,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夏侯玄眉頭一挑,剛想反駁,可是一看張紹這副認真的樣子,心裡也犯了嘀咕。他的確沒有登過什麼高山,對山頂比山下冷這種事沒什麼概念。然而他相信魏霸也好,張紹也罷,不會拿這個問題來狡辯。

  難道山頂真的比山下冷?這沒道理啊。

  魏霸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本來我以為媛容那麼聰明,你想來也不會太笨,沒想到卻是一個自為為是的虛妄之徒。算了,我明天還要去和陸遜商議戰事,沒空陪你胡扯了。就此告辭!”

魏霸說完,很沒誠意的拱拱手,轉身就走。夏侯玄一聽,頓時急了。他等了幾天,好容易才等到魏霸有空,魏霸明天又要走,哪天才能回來。他連忙上前攔住魏霸,深深一揖:“參軍,你明天……就要走?”

“是啊,本來想今天晚上和你聯床共話,可惜……”魏霸眉頭微蹙,“我事很多的,沒時間和你說這些不著邊際的廢話。”他搖了搖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繼先,你還要和這樣的名士親近嗎?我是沒什麼興趣,要回去洗洗睡了。這一身的香氣,讓我非常不舒服。”

  夏侯玄面紅耳赤。從來都是他鄙視別人,沒想到今天被魏霸鄙視了。可是他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魏霸剛才提出的那個問題,他的確想不通錯在了什麼地方。

魏霸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說道:“對了,你如果想見媛容,她不在這裡,你這次可能見不到她。如果你是想談公事,還是去成都吧,我不會和你談這些的。”

一說到公事,夏侯玄冷靜下來,顧不上自己的面子,連忙說道:“公事和你有關,怎麼能不和你談?”

“和我相關?”魏霸不耐煩的問道:“什麼事?”夏侯玄剛要開口,魏霸又打斷了他:“長話短說,我沒什麼時間。”

  夏侯玄被噎得直翻白眼。他原本還想和魏霸迂迴一下藉以揣摩一下魏霸的心思,現在魏霸根本不給他機會,一副隨時都要走的樣子,哪裡有機會讓他從容試探。他嘆了一口氣,只好說道:“陛下安排我來,有兩個任務,一是和親讓媛容體體面面的嫁給你。一是息兵大戰一起,天下不安,我們坐下來談一談,不要再打了。

至於我本人,還有另外一個心思想看看你這個人,看看我妹妹媛容的命運究竟如何? ”

  魏霸諷刺道:“你會相面啊?”

夏侯玄一點也不謙虛的說道:“我不通相術,只是對識人之術略有心得。”

魏霸知識三國時代有所謂的人物品鑑之術,最著名的當然是月旦評的主持人許劭、許靖不少人想成名,都要先請他們給個評語,曹操剛出道的時候,也要請許劭點評一番。不過現在許靖混得那麼窩囊,他對所謂的月旦評也就沒什麼興趣了。夏侯玄自稱精於人物品鑑,在他看來和江湖術士差不了太多。

“那你覺得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醫不自醫,人不自評。”夏侯玄說道:“不過,你現在一定認為我是清談客而已。其實……我大致上也就是個清談客。”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魏霸在帳裡來迴轉了兩圈,突然又問道:“那你覺得司馬懿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夏侯玄眼神一縮,沉默了片刻,這才緩緩說道:“聞說諸葛丞相當年號稱臥龍,我想驃騎將軍大概與之相仿,可稱之為伏虎。”

  魏霸不禁心中一動。曾經有人說司馬懿也是水鏡先生的弟子,號稱塚虎,與臥龍諸葛亮、鳳雛龐統並列,夏侯玄稱之為伏虎,意思倒與塚虎差不多。僅由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夏侯玄的識人術倒不完全是吹牛。

“那你覺得陸遜是什麼樣的人?”

“我沒和陸遜見過面,不敢妄下斷言。”

“那我呢?”魏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半開玩笑的說道:“你是來看我的,現在也看到了我,你會給我一個什麼樣的評語?”

夏侯玄盯著魏霸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們相識時間太短,現在還說不准,合適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評語。現在嘛,我只能說,你有些讓人捉摸不定。”

魏霸皺著眉,不高興的說道:“這算什麼評語?”

“這不能算一個正式的評語,只能算是一個初步印象。”夏侯玄低下頭,忽然輕笑了一聲:“也許,我妹妹可以成為你的賢內助。”

  魏霸嘴一咧,樂了起來。 “說到最後,還是想幫媛容爭取一個名份嘛。這一點,光說兩句漂亮話可沒用,一要看你到成都之後能不能說服陛下和丞相同意這門親事,二來要看你們捨得陪嫁多少。陪嫁越厚,媛容的地位越高。哈哈哈……”

夏侯玄的嘴角抽了抽,盯著魏霸看了半天,最後說道:“我想,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個評語了。”

  “哦,願聞其詳。”

  “大泥鰍。”

  魏霸臉一沉:“你罵我?”

夏侯玄搖搖頭,高深莫測的笑了。 “我沒有罵你。現在也許你不太明白,不過我相信有一天,你會認同我這個看法。”

魏霸不屑的哼了一聲:“少在這裡裝神弄鬼,故弄玄虛。好啦,該談的也談完了,我也困了,回去洗洗睡了。繼先,你是陪這位名士一起睡呢,還是自己回去睡,我可不管你了。”

“等等。”夏侯玄攔住了魏霸:“公務談完了,我想……和你談點私事。”

“私事不也是談完了嗎,還有什麼私事好談的?”魏霸詫異的看著夏侯玄,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剛才是和你開玩笑,我可沒那麼噁心的愛好。”

夏侯玄笑了起來:“你想歪了。我要和你說的事,既是私事,也是公事。我想,你一定會感興趣的。”他又看看張紹,“我想,你也一定會感興趣。”

  魏霸猶豫了片刻。 “你說說看,也許我有興趣,也許沒興趣。”

“其實很簡單,一句話而已。不管是你們蜀漢,還是我們大魏,抑或者那個什麼吳國,都有一個共同的問題:禍在蕭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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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23:39:26 |只看該作者
第299章 不能與不為


    魏霸坐在馬背上,不停的打著哈欠。昨天晚上和夏侯玄、張紹三人聊得太晚,最後也沒回自己的帳篷睡著。雖說是打了地鋪,可是三個大男人擠在一起,還是沒睡好。如果不是要急著去見陸遜,他現在肯定在帳篷裡補覺。

    陸遜的大軍已經到了襄陽城南,可他就是遲遲不肯對襄陽發動攻擊。魏霸無奈,他算是領教了陸遜這只忍者神龜的耐性,難怪劉備打了一輩子的仗,最後卻做了陸遜的墊腳石。

    這人太能忍了。跟他比耐性,恐怕號稱能忍的司馬懿也只能甘拜下風。為了能撩動這只神龜,魏霸只好親自出馬。

    昨天晚上,夏侯玄分析了三方的形式,把諸葛亮、陸遜和司馬懿三人列為三國各自的內患,藉以解釋魏國皇帝陛下曹睿希望息兵的用意。雖說他用心不良,可是也不得不說,這個猜想多少有那麼點意思。

    曹家是寒門地主出身,曹操能成就大業,依靠的是兩個根基:一是以譙沛集團為主的武人,一是以汝潁集團為主的文官。當這兩個集團同心同德的時候,曹操的事業風生水起,當這兩個集團開始分裂——以荀彧反對曹操稱王,被迫自盡為標誌——曹魏的內部就開始內亂不斷。當譙沛集團的宿將們還健在的時候,曹魏的根基還是穩固的,畢競兵權掌握在自己人的手裡。可是現在情況有了變化,大司馬曹休剛剛去世,大將軍曹真又病重,隨時都有可能歸天,魏國的三大軍區長官只剩下司馬懿一個。

    而司馬懿卻是世家大族的代表,他雖然不是汝潁人,卻和汝潁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剛剛把女兒許給了荀彧的孫子荀霬。因為荀彧的死,潁川荀家已經和曹家很疏遠,荀霬的父親荀惲雖然娶了曹操的女兒,卻和皇室很冷漠。這時候司馬懿和荀家結親,就有著讓人警惕的意味。

    司馬懿為什麼一直在鄧塞外逡巡不前?不是他無法攻克鄧塞,而是他想藉著這個機會索取更多的兵權。曹睿為什麼遲遲不肯把兵權給他,是因為一旦讓司馬懿立下大功,將來司馬懿成為軍中第一重將的趨勢就無法挽回了。在這種情況下,曹睿當然希望三方休戰,讓他有個時間來緩衝一下曹休死、曹真病給他帶來的壓力,最好能讓曹真把病養好,不要和曹休一樣病死。

    魏霸對夏侯玄說的將信將疑,但是他相信這裡面肯定有一部分是曹睿的真實想法。曹休已經死了,曹真如果再去世,皇室對兵權就基本失去了控制,將來不可避免的會落人世家之手。九品中正制已經漸漸的侵人曹魏政權內部,兵權一旦失控,下場可想而知。

    可是魏霸還不滿足,襄陽之戰不能就此打住,他的目標還沒有完全達到。

    按照夏侯玄的說法,陸遜就是吳國的司馬懿,孫權也是既要用他,也想防他。可是魏霸覺得,這裡面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的。孫權掌權二十多年,遠不是曹睿這個剛剛登基三四年的繼位之君可比。在當前的形式下,孫權想要爭奪襄陽的慾望肯定能壓過對陸遜的警惕。

    魏霸半強迫的帶著夏侯玄渡過漢水,讓他取道江陵去永安。明面上的理由是這樣更近,實際上的理由卻是想讓孫權知道夏侯玄的存在,逼著孫權做出進一步的動作。至於夏侯玄的安全問題,他就考慮不到那麼多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現在魏吳雙方也有使者來往,想必孫權不會狗急跳牆,殺了夏侯玄,激怒曹睿。

    夏侯玄不想走這條路,可是他拗不過魏霸,只能俯首聽命。

    來到陸遜的大營,魏霸帶著夏侯玄進了陸遜的大帳。看到夏侯玄,陸遜很意外,看向魏霸的眼神也有些疑惑,大概在他的眼裡,魏霸這麼做實在有些白痴。

    魏霸不在乎陸遜怎麼看他。既然生為蜀漢一員,他和陸遜注定只能做敵人了。陸遜認為他是白痴更好。

    魏霸環視一週,一眼看到了孫慮。一是因為孫慮坐的位置很特殊,就在陸遜的身邊,二來孫慮身上佩著那口魏家作坊出品的戰刀,魏霸太熟悉不過了。這相當是費禕貼在孫慮身上的指示劑……

    「王子果然氣度不凡。」魏霸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雖然身處這麼多宿將之中,依然是鶴立雞群,如新硎之劍,光鮮奪目,令人目眩啊。」

    孫慮少年心性,被最近風頭正勁的少年英才這麼稱讚,一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躬身說道:「有參軍專美在前,慮焉敢當此謬讚。」

    魏霸哈哈一笑:「當得當得。當初陸將軍也是這麼說我的,我如今再轉送給你,不過是東施效顰,步陸將軍後塵罷了。不過,新硎之劍沒有飲過血,終究少了點殺氣。王子將來有機會,還是要上陣搏殺一番,方顯英雄本色。尊伯討逆將軍的英姿,在多年之後也許要重現在王子身上。」

    孫慮脹紅了臉,連稱不敢。

    孫策善戰無前,是孫家的驕傲,孫家哪個年輕人不把他當成偶像。孫策自己的兒子孫紹一直未能出仕,將來是沒什麼機會征戰了,太子孫登性格柔弱,又是太子,上陣的機會也非常有限,而孫慮顯然就是繼承孫策英名的最好人選。孫慮一直是這麼想的,魏霸這句話可真是搔到了孫慮的癢處。

    魏霸轉過臉,對陸遜說道:「輔國將軍,你雖說用兵有方,又是討逆將軍的女婿,可是在這一點上,卻無法繼承討逆將軍的遺風,只好把機會留給王子這樣的少年英俊了。」

    站在陸遜背後的陸嵐臉色一變。陸遜只比孫策小八歲,娶孫策的女兒為妻,也是沒辦法的辦法,魏霸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陸遜是孫策的女婿,又說他不能像孫策一樣決戰沙場,無異於當面羞辱。實在是忍無可忍。

    陸遜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天性如此,不可強求。人當揚長避短,不可勉強從事。當年討逆將軍臨終前囑咐大王,也是此意。王子,你應該聽大王說過吧?」

    孫慮一愣,隨即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魏霸暗自點頭,陸遜這龜殼真夠厚的,一點也扎不破啊。他也不著急,接著說道:「陸將軍,當初我們立盟的時候,你擔心諸葛丞相不能答應我的方案,現在丞相同意了我的方案,你卻遲遲不能前進,不知是何用意啊?莫非是想背盟?」

    陸遜皺了皺眉:「背盟之說,從何說起?且不說我日夜兼程的趕來,就說漢水奪橋之戰,我軍水師也出力不少。倒是你們不分敵我,攻擊我軍,有背盟的嫌疑。更何況現在魏國使者就在面前,你們和魏國勾結的行為連一點掩飾都沒有,是誰背盟,還用說嗎?」

    陸遜的話音未落,朱然就按捺不住的站了起來,厲聲大喝:「魏霸,我好心助你們破敵,你們卻攻擊我軍,是何用意?今天要不給個解釋,豈能罷休。」

    大帳內頓時叫罵聲一片,潘璋更是暴跳如雷,戰刀都抽出了半截,大有一言不合,就撲上來和魏霸拚命的架勢。站在一旁陪綁的夏侯玄雖然極力保持風度,臉色還是微變。

    魏霸聳聳肩,冷笑一聲:「朱將軍,你是真不知道盟約的內容,還是裝糊塗?」

    朱然冷笑道:「裝什麼糊塗?你休想矇混過頭,老子不是那麼好騙的。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我絕不會放過你。」

    魏霸不以為然的轉過頭:「陸將軍,麻煩你給朱將軍解釋一下,攻擊浮橋究競是誰的任務。是我幫你們,還是你們幫我?」

    陸遜一時無言以對。盟約上寫得很清楚,控制漢水是吳軍的責任,結果攻打浮橋的時候,主力卻是蜀軍水師,朱然拼盡力氣,充其量也只是助攻。

    「陸將軍不好意思說?那我來說。」魏霸沉下臉,轉過身,指著朱然的鼻子,厲聲喝道:「當初雙方約定,我軍攻擊樊城,貴軍截斷漢水,把襄陽變成孤城,以便陸將軍拔掉這根釘子。諸位都是久經沙場的宿將,應該看得出來,這是我軍無私協助貴軍的行動,是我們的誠意所在。當初陸將軍不敢相信我們有這樣的誠意,以為諸葛丞相不會答應。可是事實證明,我們做到了,雖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可是我們實現了自己的承諾,包圍了樊城,把魏軍擋在鄧塞之外。不僅如此,我們還超額完成了任務,完成了原本應該由你們完成的任務。」

    他冷笑一聲,環視一週,話鋒變得更加尖酸。「貴軍號稱水師天下第一,我們這才把漢水交給貴軍。沒想到最後還要我們自己動手。我不知道這是貴軍水師徒有其表,還是你們不肯出力,敷衍了事。如果是前者,那只能怪我們自己看走了眼,被傳言所誤,如果是後者,那我非常好奇,你們還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三道四。」

    他把目光落在了朱然的臉上,斷喝一聲:「朱將軍,請你給我一個答案:是不能,還是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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