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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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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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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5:53:57 |只看該作者
第350章   誤會


魏霸一時想得出神,站在那兒苦笑搖頭,眾人不解何意,面面相覷。這時,夏侯徽下了車,款款走到魏霸身后,推了推他:“夫君,還不上前見過阿母,阿母等你回來可是等得久了。”

魏霸恍然大悟,邁開步,剛要搶上前去,卻被夏侯徽悄悄的拽住了。夏侯徽很自然的挽上了魏霸的手,與魏霸并肩而行。魏霸無聲的笑了笑,放慢腳步,一起走到鄧氏面前,躬身下拜。

“阿母,我回來了。”

鄧氏含淚帶笑,嘴唇顫抖著,伸出雙手,想去抱魏霸,只是魏霸現在已經比她高出一頭,她仰起臉,也未必抱得到魏霸的頭。夏侯徽見了,用手輕輕的扯了扯魏霸的衣角,魏霸會意,不假思索的跪了下去,雙手輕輕攬住了鄧氏的腰。鄧氏笑了,輕輕撫著魏霸的頭發,連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夏侯徽嘴角噙著淺笑,走到鄧氏面前,輕聲提醒道:“阿母,還是先進去吧,夫人還是里面等著呢。”

鄧氏聽了,不免有些慌亂,連忙松開了魏霸,用袖角抹了抹眼淚,連聲道:“快快起來,進去拜見夫人。”

魏霸也不多說,一手挽著鄧氏的手臂,一手向躲在母親身后,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張望的小丫頭蘭兒招了招手:“蘭兒,看到阿兄怎么不過來?”

蘭兒仰起頭,向母親李氏請求,李氏有些猶豫,夏侯徽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拉著蘭兒的手道:“蘭兒。你阿兄想你呢,快過去。”

李氏聽了,也推了推蘭兒的背,蘭兒得到母親的允許,頓時來了精神。飛奔上前,抱著魏霸的手,還沒說話,眼淚就下來了。魏霸見了,不免有些詫異,單手將蘭兒抱了起來。笑道:“蘭兒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告訴阿兄,阿兄幫你出氣。”

蘭兒抽抽嗒嗒的說道:“阿兄在戰場上拼死拼活,光宗耀祖,蘭兒亦蒙其惠,卻不能為阿兄分憂。實在是舍不得阿兄……”

魏霸很詫異:“喲,蘭兒長大了,會擔心阿兄啊。”

蘭兒抱著魏霸的脖子,淚水鼻涕糊了魏霸一臉,魏霸卻只覺得溫暖。他看了一眼夏侯徽,夏侯徽淺笑著低下了頭。魏霸暗自苦笑,他就是風暴中心。圍繞著他,至少有三四股力量在互相較力,看起來是左右逢源,卻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被撕得粉碎。他雖然還沒有到最高處,卻分明感到了最高處的寒冷。難怪東坡先生感慨于仕途艱辛,希望自己的兒子笨一些,無災無病到公卿。一想到這句話,他忽然羨慕起劉禪來,這貨就是笨人有大福,無災無禍做皇帝啊。

左手拉著阿母。右手抱著蘭兒,魏霸在眾目睽睽下大步進了府,府中的仆人們列道相迎,隊伍一直排到中庭堂上。張夫人坐在堂上首席,她的侍女環兒笑盈盈的立在階下。見魏霸走了過來,立刻緩步迎了上來,欠身施禮:“霸少主回來了,請上堂入座吧,夫人等候多時了。”

魏霸點了點頭,以示致意,他原本無需對環兒這么有禮,只是現在環兒是魏風的妾了,他才禮讓三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視若無物。

魏霸邁步上堂,鄧氏想掙開他的手,蘭兒也掙扎著要從他的懷里下來,他卻不打算松開,一直來到堂上,這才松開阿母,放下蘭兒,躬身向張夫人施禮。

“阿母,我回來了。”

從魏霸進門開始,張夫人就一直靜靜的注視著他,臉色平靜,既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有什么不高興,直到魏霸上前施禮,她才淺淺的笑了,伸手虛扶。“子玉,近前來,讓阿母好好的看看你。”

魏霸上前半步,離張夫人的手還有一尺之遙,卻不再上前,也沒有伸出手去。張夫人愣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仔細打量了魏霸兩眼,笑道:“好,好,兩年不見,子玉越發像個丈夫了,和阿風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的。阿卿啊,你說是不是?”

鄧氏的閨名叫鄧蘭卿,府里除了李氏會在私下里叫這個名字,其他人從來不會稱呼她的閨名,張夫人更是沒有這么親熱過,突然叫了一聲,鄧氏居然沒反應過來,直到李氏提醒,她才漲紅了臉上前答應。

張夫人也不介意,揮手示意眾人入座,魏霸本想坐在阿母鄧氏身邊,卻被夏侯徽用眼神制止了。張夫人將他們的眼神交流盡收眼底,對鄧氏招手道:“阿卿,坐到這兒來,我們姊妹說說話,讓子玉陪著。”

鄧氏受寵若驚,臉色羞紅,謝了又謝,這才陪著小心在張夫人身邊坐好。魏霸自然只能坐在張夫人的另一側。眾人見了,不禁對鄧氏艷羨不已,回頭再看看自己的兒子,希望他們早一日長大,也能為自己在張夫人身邊掙一個位置。

回家的第一頓飯,是在稀里糊涂中結束的,魏霸酒量雖然還算不錯,可是面對一個個弟弟妹妹們的熱情,他還是喝醉了。鄧氏也醉了,她是被混雜著羨慕和嫉妒的姊妹們灌醉的。雖然喝醉了很難受,可是她還是很享受這樣的感覺,如果不是夏侯徽在她的身邊照顧,她也許會出丑。

張夫人一直保持著雍容大度的笑容,沒有人敢灌她酒,所以整個酒席上,只有她一個人是清醒的,其他人要么是被人酒灌醉了,要么是把自己灌醉了,多少都有些失態。

張夫人也有些失態,只是她控制得比較好,回到后院自己的小樓上,她才頹然倒在榻上,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環兒上前幫她寬衣,她拉著環兒的手,忽然流出了淚:“環兒,阿風這豎子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可怎么辦?”

環兒也后怕不已,泣不成聲。

第二天,當窗戶剛剛被晨光照白時,魏霸習慣性的翻身而起,發現自己的身邊躺著一個人。他茫然的坐了片刻,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回到了家中,而不是在軍營里。

夏侯徽醒了,披衣坐起,揉著眼睛就下床,還有些懵懂的說道:“夫君,你再睡一會兒,我給你打水……”
話音未落,門外忽然傳來鈴鐺的叫聲:“少主,起床啦,太陽快曬到尻子啦。”

夏侯徽突然驚醒,轉頭看向魏霸,魏霸還迷迷糊糊的,根本沒意識到這句話會引起什么誤會。夏侯徽還沒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房門被人敲響了,咚咚的像是鬼子進村,鈴鐺那嗓門大得幾乎整個院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姑娘,少主起來沒有,我們等著他練功哪。”

夏侯徽又羞又惱,伸手拉開了門,鈴鐺一手敲空,看到夏侯徽慍怒的臉,嚇了一跳,訕訕的把手收了回去,握在胸前。“姑娘,你怎么了?”

見她那副膽怯的樣子,夏侯徽忍俊不禁,轉怒為笑,嗔道:“這是在家里,不是在軍營,聲音小一點也能聽得見。”

鈴鐺眨了眨眼睛,探頭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像做賊似的說道:“姑娘,少主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今天就不練了,明天再練也行。”一邊說著,一邊擠眉弄眼,擺出一副我理解的表情。夏侯徽哭笑不得,卻又無法解釋,連忙拉住了鈴鐺,提醒道:“鈴鐺,別怪我沒提醒你。在軍營里,夫君雖是個參軍,卻也能做得自己的主,現在是在魏家,他上面還有不少長輩,你可不能像是在軍營里那樣肆無忌憚,要是給夫君惹出什么麻煩,我可不饒你。”

鈴鐺莫名其妙的看著夏侯徽:“姑娘,我能給少主惹什么麻煩?”

“我是提醒你,怕你搞不清狀況。”夏侯徽說著,轉身打開了門,“去打洗漱的水來,讓親衛們準備好,夫君已經起來了,馬上就去練武。”

鈴鐺應了一聲,轉身就走,走了兩步,突然又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可是又找不出具體的問題,只好嘀咕著走了。夏侯徽盯著鈴鐺的背影,直到鈴鐺離開,她才笑了起來,轉身走到魏霸面前,一邊幫他穿衣服,一邊嬌笑道:“夫君,你怎么忍得了這么久?”

魏霸莫名其妙:“你說什么?”

“我是說,鈴鐺雖說長得不算天姿國色,卻也不差,你怎么這么久都沒碰她?”

“我干嘛要碰她?”魏霸會過意來了,“我有那么好色嗎,看到女人就要上?”

“鈴鐺可不是其他女人,她是我的侍婢,自然也就是你的房中人。我把她留在軍中,可不就是怕你受不了寂寞,會去找那些營妓?”

魏霸苦笑一聲,沒有再解釋。他知道怎么解釋夏侯徽都不會信,別說夏侯徽不會信,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來到三國也兩年多了,他已經習慣了服飾,習慣了語言,習慣了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官場,可他就是無法習慣這種不把女人當人看的思維方式。前世也曾無數次的意淫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現在有了光明正大的機會,他卻無法跨出那一步。

“媛容,我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夏侯徽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么,臉色不禁一變,“夫君,你不會是……有那種嗜好吧?我聽阿兄說,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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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5:54:29 |只看該作者
第351章 稱霸之路

魏霸茫然的看著她,半晌才明白,惱羞成怒的笑罵道:“你瞎想什么呢,就是要走后門,我也要走你的后門,不會去走你阿兄的后門。”

夏侯徽頓時臊得滿臉通紅,卻又慶幸不已。她生長在權貴之家,對男人喜歡男風并不陌生,她的父親夏侯尚身邊就有孌童。不過熟悉不代表就喜歡,她覺得那些事太惡心,不符合人倫,而且因為父親喜歡孌童和侍妾而冷落了母親,所以她們兄妹對男風都非常排斥。有了這種心理,她自然不希望魏霸有這種不良嗜好。聽了魏霸這句話,她又羞澀又喜悅,低下了頭,借著幫魏霸整理衣服的由頭,不再看魏霸一眼。

見夏侯徽這副神情,魏霸忽然心動,湊到夏侯徽耳邊說道:“昨晚喝多了,今天不喝酒,我們早點休息啊。”

夏侯徽心思通透,立刻明白了魏霸想說什么,她輕推了他一下:“大清早的,不想著點正事,就想著那些事兒,也不害臊。”

“害什么臊,我們雖不是明媒正娶,卻也是受法律保護的……”一說起這個話題,魏霸突然想起昨天諸葛亮不同意與魏國和親的事,夏侯徽這輩子幾乎不可能做正妻,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他含糊了一聲,立刻轉到了另一個話題:“既然回家了,還能有什么正事,難道要我去采桑喂蠶?我告訴你,我可不去,你也不準去,阿母也不準去。”

夏侯徽從魏霸的神態中看出了什么,她臉色一黯,卻沒有說什么,而是接著魏霸的話說了下去。“誰說正事就是采桑喂蠶?你回了成都,最大的事就是襄陽之戰的軍功賞賜。如果不出意料。丞相很快就會來找你商量這件事。別人還好說,你自己的功勞卻是不能不賞,而又賞無可賞。”

魏霸心中一動,順著話題問道:“那你覺得丞相會如何處置這件事?”

“昨天丞相和你同車而行,沒和你說么?”夏侯徽瞥了他一眼:“你又何必來考我?”

魏霸微微一笑:“丞相是說了,可是我還沒答應,所以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夏侯徽忽然來了興趣,停下了手,沖著魏霸眨眨眼睛。“真想問我的意見?”

“當然。”

“那我先猜猜丞相的安排。看我猜得對不對,好不?”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猜到幾分。”

“嘻嘻。”夏侯徽雙手抱在胸前,低下頭,咬著指尖。凝神沉思了片刻,緩緩說道:“丞相以法治國,賞罰分明,你有功,他自然要賞,否則不能服眾。可是你最大的功勞卻是引魏軍重創孫權,于國有功。于聯盟卻是大大的不利,所以他又不能賞,否則孫權必然怒而興兵。”

魏霸點點頭,抱著手臂。看著專注的夏侯徽。專注的人是美的,更何況夏侯徽來就很美。此刻雖然云鬢未理,一頭青絲隨意的散落在胸前,握在手中。與修長白晳的脖子纏繞;羅衫未結,露出半個香肩。一抹酥胸,在rǔ白色的晨光輝映下,散發出淡淡的光暈,煞是迷人。

“這是兩難境界,可是在丞相看來,卻未嘗不是一個機會。只要示之以誠,以國家安危的大義為由,然后再償以重利,實際酬賞夫君之功,這樣一來,夫君內得軍功得賞,外無升職之名,有了實利,損失的不過是一些虛名,必然不會反對。丞相內無需擔心夫君名重,在荊襄系內部另起山頭,外可撫孫權之怒,國事安定,可謂是一舉兩得。”

魏霸眉頭微聳,沉吟不語。夏侯徽猜想的和諸葛亮昨天對他說的意思基上差不多,可是他分明從夏侯徽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譏諷的意味,似乎夏侯徽對此頗不以為然。考慮到夏侯徽的身份,魏霸不可能對她言聽計從,但是聽聽她的意見,卻未嘗不可。

“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好與不好,要看夫君的志向是什么。”

“此話怎么講?”

“如果夫君愿意按部就班,循規蹈矩,那丞相的這個安排當然再好不過。夫君年方弱冠,驟得大名高位,都非長久之福。丞相年近半百,身體又不佳,短不過數年,長不過十數年,相位必然易人。十數年后,夫君也不過是而立之年,做丞相還是太年輕了,所以縱使丞相不選定你做接班人,想必你也不會失望,相反,丞相只要露出一點意思,允你將來有機會登上相位,你自然會感激不盡,俯首聽命,并以此為榮。”

魏霸想起昨天諸葛亮說的話,不由得連連點頭。

“接下來,丞相會一步步的培養你,逐步的給你加官進爵,讓你離丞相之位越來越近,雖然緩慢,卻毫無疑問。當丞相退位,后繼者登位的時候,你不會有任何不快,相反會極力支持。因為你會覺得,接下來你也會像這樣穩步的接替他的權力。”

說到這里,夏侯徽瞟了魏霸一眼,含笑不語。魏霸心里卻咯噔一下,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諸葛亮承諾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三四十年后讓他有可能拜相的機會,這個機會不等于現實,三四十年太久,而且當時的丞相已經不是諸葛亮,比如說是蔣琬,蔣琬自然會有自己的親信,他能信守諸葛亮的承諾,把相位留給他?蔣琬登上相位,他自然有他的利益集團,要把他排擠出去,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到時候他必然要在自己的身邊選擇繼任者,而不可能選擇諸葛亮選中的人。

這還是建立在諸葛亮真的把他當繼承人的基礎上,如果諸葛亮說的來就是一句空話呢?蔣琬大概會很自然的忽略這件事,諸葛亮人也不可能從墳墓里爬出來證明什么,就算他能爬出來,大概他也不會爬。
這就是個緩兵之計,三四十年的時間,充滿了變數。

見魏霸臉色變了。夏侯徽知道她已經點中了魏霸的死穴,心頭松了一口氣,接著又說道:“夫君長于軍事,卻短于政事,在經學上更是知之甚少,若想舍武從,難度不小,第一步首先就是苦讀經學,以后才能在朝堂上立足。僅此一項。夫君三五年之內休想在仕途上有什么進展。”

魏霸嘆了一口氣,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的短項就是經學。而這個時代,要想做官,特別是官,不通經學是無法立足的。你可以不是經學大家。但至少要對經典熟悉,能從經為自己的行為舉止做到根據,以示事出有因,并非無端臆造。以實干得到升遷的官員不是沒有,但是要想升到高位卻非常難,那些人叫能吏,不叫大臣。在官場上天生就低人一等。

諸葛亮人雖說不以經學名世,可是他的經學水平并不差,圣人遺訓,經典章。張口就來。蔣琬、費祎等人要也不例外。他能做到嗎?他肯定做不到。做不到,想在穩步升遷就難了,也許四十年后還在中層干部上打圈。
“這么說,要想按部就班。是不太可能了?”

“知人者智,知己者明。夫君對自己的長短優劣知之甚悉,自然就明白其中的隱患了。”
魏霸笑著反問道:“那以你的意思,又當如何?”

“剛才說的,是按部就班,順從丞相的安排,按照官場上的習慣,一步步的升遷。”夏侯徽接著說道:“這是比較穩妥的辦法,必然也注定了希望極低。可是夫君不要忘了,現在是亂世,亂世有亂世的法則,如果還是按照常人的思路去做,自然很難成功,可是如果不循常規,別出蹊徑,反倒有可能大獲成功。”

夏侯徽說到這里,閉上了嘴巴,笑盈盈的看著魏霸:“夫君,你眼前就有兩個最好的例子。”

魏霸想了良久,還是沒想明白,只得拱拱手:“還請夫人指點。”

夏侯徽閃身避開。“你可別這么說,我只是個妾,不是夫人。”

“別啊,你若是能幫上我的忙,在我的心里,你就是夫人。”魏霸將夏侯徽摟入懷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好夫人,你幫拙夫拿個主意啊。”

夏侯徽被他弄得癢癢的,禁不住咯咯笑出聲來,她按住魏霸不規矩的手,有些氣短的說道:“你想想漢魏兩個丞相,便明白了。”

魏霸眼珠一轉:“你是說魏武帝和諸葛丞相?”

夏侯徽點點頭。

“他們有什么不一樣?”魏霸詫異的問道:“再說了,吳國也有丞相,你為什么不說他們?”

“吳國的丞相只是一個擺設,虛有其表罷了。漢魏的丞相則不同,他們名為丞相,實則霸府,是大權獨攬的霸府。而他們能走到這一步,也不是靠官場上按部就班的升遷,而是以武力為基,巧取豪奪,這才在短短的數年間就平步青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魏霸恍然大悟。沒錯,曹操以武力起家,從反董卓算起,到建安十年擺平袁紹余黨,稱霸北方,前后不過十六七年,建安十三年丞相府正式成立,大權獨攬,此時離他起兵討董還不到二十年。諸葛亮自己雖然沒有領兵,但是劉備卻是以武力奪取益州,諸葛亮建安十三年出山,章武元年即相位,前后不過十三年。章武三年,劉備去世,諸葛亮輔政,獨攬大權,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他的丞相府可不是吳國那樣虛有其名的丞相府,而是和曹操的丞相府一樣,是軍政一把抓,名符其實的霸府。

他們掌權的道路與經學有半毛錢的關系?他們建立的是霸府,他們走的是稱霸之路。只不過曹操走得更遠,稱霸之后就稱王,然后又由兒子稱了帝,諸葛亮還剛剛開始,歷史上也沒有稱王稱帝,可是他們掌權的路數卻幾乎一模一樣。

不走尋常路,才能建不尋常的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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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
發表於 2014-5-30 15:55:43 |只看該作者
第352章  做秀與破皮

魏霸一身素紗單衣,大袖飄飄,在院子里慢慢的盤著拳。他隨趙云學拳,兩年左右堅持不懈的苦練,那些簡單而直接的拳法中蘊含的殺意早就融化在血液里,不過他現在練的卻不是那種直如矢,快如矛的拳法,而是由云手化出來的新式拳法。

說起來,有點像前世傳得神乎其神的太極拳,不過魏霸的拳法沒有那么復雜,他只是把直拳化作曲拳,把定式云手化作動步云手而已,兩只手在不停的劃著圈,兩只腳也按著一定的步伐前進后退,左顧右盼。招數雖然簡單,可是練得熟練了,威力同樣不可小覷,特別是在對手對他的拳法一無所知的時候。

魏霸從趙云學藝的時候,趙云就特別說過,真正實用的拳法都不會有太多的動作,越是簡單的越是有威力,因為與敵人動手的時候,稍有差池,勝負立判,不可能給你太多的空間。然而外表簡單,不代表功夫就簡單,相反,越是簡單的功夫,越是講究細微之處的精妙。有的時候,拳頭高上一寸或是低上一寸,都有可能帶來生與死的差別。

練拳練到一定地步便沒了招法,所謂的新,絕不是什么招法的新,既然已經沒了招法,又何來的新。

拳法的新,是在思路的新。

比如魏霸現在的化直為曲。

這年頭的武技其實很簡單,很樸實,大多以力量和速度為先,誰能鍛煉出更強的力量,更快的速度。誰就是高手。各家的秘傳,不在招術,而是鍛煉方法和發勁的技巧。招術是明的,勁道卻是看不見的。

象魏霸這樣以圓轉為發勁方式的拳法是開創性的,除非是身經百戰,練至化境的高手,否則遇到他大多會吃些苦頭。丁奉、王雙都是如此,他們的實力不一定比魏霸差,他們只是不熟悉魏霸的拳法而已。
著技術人員的能。魏霸用力學對這種拳法做了理論上的解釋。有了理論上的支撐,他的拳法越練越有味道,越練越有體會。

現在,他練起這種拳法來慢如行云流水,快似滾滾風雷。足以讓丁奉和鈴鐺等人目瞪口呆。
不僅是丁奉、鈴鐺嘆為觀止,就連夏侯徽也吃驚不小。她第一次看到這種拳法,并不是從魏霸身上,而是夏侯懋。那時候便覺得這種拳法好看,可是現在和魏霸一比,她覺得夏侯懋練云手也僅僅是好看而已,魏霸練起這種拳法才是剛柔并濟。陰陽調和。

而且,她似乎感覺到魏霸從這個拳法里又悟出了什么道理。
沒錯,魏霸是從這個拳法上悟出了一點道理,這個道理總結起來只有四個字:旁敲側擊。
在拳法上旁敲側擊。在政治斗爭上,同樣可以旁敲側擊。

諸葛亮和他說了不少,夏侯徽也和他說了很多,兩人的出發點不同。結果當然也大相徑庭。然而魏霸有自己的想法,他相信夏侯徽不會故意害他。但是他更清楚夏侯徽身上打著魏國人的烙印,不管和親與否,她都是不可避免的站在對魏國有利的角度去看問題。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只有他自己才會完全站在對自己有利的角度去考慮將來的出路。
諸葛亮要借著這次封賞戰功的機會把他困在成都,困在劉禪這個沒用的皇帝身邊,而夏侯徽則希望他發揮自己在戰場上的強項,堅決的把握兵權,不斷的壯大實力,走稱霸之路,而不是按照諸葛亮的計劃前進。不能說沒有道理,但與諸葛亮作對的意圖也很明顯。

魏霸暫時還沒有這樣的打算,他沒打算這么早就與諸葛亮對著干,很顯然,條件還不適合。他既要利用諸葛亮的忌憚夯實自己的基礎,又不想被諸葛亮捆住自己的手腳,他要走出一條旁敲側擊,借力使力的路。夏侯徽的意見可以參謀,卻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要用她,卻不能被她用了。

心里有了想法,魏霸的拳便練得有些慢,一招一式,仿佛都有無形的阻力,顯得凝重萬分。
看著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魏霸,夏侯徽且喜且憂。喜是的魏霸既能兼聽則明,又不不盲從,有自己的主見,具備一個強者的思維特點,憂的是魏霸對她依然有戒心,她的想法很難有實現的機會。然而在憂心沖沖之余,她又有一種莫名的輕松。

聰明如她,自然很快明白了這種輕松從何而來,一想到此,她的眼前就會浮現姑母那張平靜的面龐,然后便不由自主的喜悅起來。

夏侯徽慢慢放松了繃緊的身體,靜靜的看著一心一意練拳的魏霸,嘴角浮起溫馨的笑容。
直到這溫馨的場面被張管事打破。

一看到張管事那張圓圓的笑臉,夏侯徽便收起了笑容。從她踏入魏家的那一天起,所有來自張夫人的責難都是由這位張管事傳達的,看到張管事,夏侯徽就會下意識的警惕起來。不過她隨即又想起今天有些不同,然后又重新放松下來,帶著些許期待的看向了魏霸。

張管事也沒有走向夏侯徽,他走向了魏霸,靜靜的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見減弱,反倒更加燦爛。
魏霸又過了好一陣,才慢慢收起了拳式,淡淡的問了一句:“什么事?”

張管事連忙上前,雙手奉上一封請柬:“丞相府傳過話來,請少主過府一敘。”

魏霸沒有接那封請柬,一面從鈴鐺的手中接過布巾擦去額上的微汗,一面問道:“是我一個人嗎?”

“當然不是。”張管事笑瞇瞇的說道:“黃夫人還邀請了夫人和鄧夫人,還有夏侯如夫人。”

“說有什么事了嗎?”

“沒說什么事,就是說丞相休沐,鄰里之間互相走動走動。另外黃夫人想見見少主的風采。”

魏霸無聲的笑了笑,從張管事的手上接過請柬,看了一眼,又交還給張管事:“知道了,下午酉時初刻,我會到夫人那里去,與她一起過府。”

“喏。”張管事應了一聲,退了兩步,又停住了:“對了,夫人說,今天還要去采桑,請夏侯如夫人早些過去。”
夏侯徽一動不動。

魏霸眉頭一皺:“采什么桑?”

張管事依然笑得燦爛:“少主有所不知,魏家從漢中搬到成都,丞相分撥了良田百頃之外,還有桑三千株,就是用來養蠶繅絲,以供一家衣食之用。如今蟻蠶剛出,正是食量大的時候,所以需要全家的婦人都去采桑才能供得上。要是誤了時日,今天的收成可就大受影響了。”

魏霸眼皮一翻:“那總共得多少人去采桑?”

“莊里凡是能動的,都要去的。”張管事笑道:“夫人都親自去采桑了,還有誰能不去?”

“那我也要去?”

張管事的臉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少主如果有事,自然可以不去。”

“哦,那就多謝夫人了。”魏霸輕描淡寫的說道:“勞煩張管事轉告夫人,我還真有點事,不能與她一起去采桑了。

另外,我阿母和她也要和我一起出去,也不能去采桑。如果有什么損失,就從她們的月錢中扣就是了。”

張管事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來:“少主的意思,莫非是說以后都不去了?”

“嗯。”魏霸點點頭:“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她們去做,稍后會向夫人詳細解說,就不勞張管事轉達了。”

張管事尷尬的笑了一聲:“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說著,轉身退了出去,臨走的時候,深深的看了夏侯徽一眼。

夏侯徽微微一笑,泰然自若。

魏霸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聲音足以讓張管事聽到:“養個蠶而已,有必要這么興師動眾么?”

夏侯徽忍不住笑了起來,走到魏霸身邊,給他披上外衣:“夫君,你剛回來,沒必要對夫人如此不敬吧?”

“我不是對她不敬,是她自己亂了方寸。”魏霸眉頭微蹙:“在漢中的時候,她可是很有見地的人,怎么到了成都,居然做出這等有份的事來?你們是采桑的人么?不過是做秀而已,勞民傷財。”

“做秀?”夏侯徽略一沉吟,便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不禁笑了起來:“雖是做秀,也是無可奈何,丞相夫人要做秀,張夫人又如何能不奉陪?”

魏霸非常意外:“丞相夫人也采桑?”

夏侯徽笑著點點頭:“可不是么,要不然你以為張夫人會愿意吃那樣的苦頭?就算是在地里乘涼,終究也不如在家呆著舒服。更何況丞相夫人在忙的時候,張夫人也得咬著牙奉陪,你昨天沒注意到她的臉色都黑了不少嗎?你是沒碰她的手,所以沒看到她手上的老繭,那可都是丞相夫人的功勞啊。”

魏霸眼睛一瞪:“這么說,你手上的老繭也是這么來的?”

夏侯徽看著自己的手,點了點頭。

魏霸勃然大怒:“丞相夫人好生過份,她要做秀,自己做便是了,為什么要害得我險些磨破了皮?不行,今天晚上過去,我要和她理論理論。”

夏侯徽愕然,過了片刻,突然臊得滿臉通紅,掩面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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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5:56:17 |只看該作者
第353章  綿里藏針

早飯后,魏霸收拾停當,帶著夏侯徽來到后院,先去了張夫人的院落。一進門,就看到張管事躬著身,站在門口,不住的點頭。魏霸停住了腳步,站在門口,微微躬身,雙手拱在胸前,恭敬的等候著。夏侯徽更是連門都不進,站在門檻外,拱著手,低著頭,下巴幾乎抵住了胸口。看得出來,這幾個月時間,她已經熟練了這樣的姿勢。

站在內室門口的環兒看到了魏霸二人,連忙給正在詢問的張夫人遞了個眼色。張夫人愣了一下,衣袖輕擺:“你先下去吧。”

“喏。”張管事應了一聲,退了出來,經過魏霸身邊的時候,他擠出一絲笑容,然后側著身子出了門。魏霸也笑了笑,只是沒那么殷勤,多少帶了幾分客套。

張夫人沉默了片刻,無聲的嘆了口氣。張管事剛剛是來向她匯報魏霸的動靜的,聽說魏霸不參加采桑,而且還替鄧氏、夏侯徽請了假,她非常不高興。魏霸剛剛立了功回來,她也著意籠絡魏霸,可是魏霸昨天就不是很配合,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恭敬,今天又搞特殊化,這讓她很難辦。如果今天同意魏霸不參加采桑,那明天呢,后天呢?
當家作主,最怕的就是這種搞特殊化的人,只要出現一個,就會嚴重的影響到當家人的威信。別人嘴上也許不會說什么,可是誰能保證他們心里沒有想法?

然而魏霸的理由又很充足,讓張夫人找不到拒絕的借口,更重要的是,張夫人非常清楚,魏霸是整個魏家的希望所在。丞相昨天給魏霸的面子是絕不可能落在魏延或者魏風身上的。在可預見的未來,魏家是更加強大還是毀滅,關鍵都在魏霸身上。

與常人不同的是,張夫人不僅看到了希望,更看到了危險。魏霸不愿意去采桑。透露出了他不愿意唯諸葛亮馬首是瞻的信號。

張夫人豈能不憂心沖沖。

現在魏霸帶著夏侯徽來請示,這是走正規的程序。在禮節上,魏霸不肯有任何被人抓住把柄的機會,這也讓張夫人更加難辦。如果魏霸一味的胡來,相反倒更好處理一些。

以合法的圖徑,爭取不合法的利益。這種人才是最難對付的。

因此張夫人猶豫不決。她遲疑了好一會,再等下去,恐怕就有失之嚴苛的嫌疑,只好讓環兒把魏霸叫了進來。夏侯徽還在外面候著,她現在的身份還是妾,未經同意。她沒有資格走到張夫人的面前。

魏霸沒有任何反對,平靜的走到了張夫人的面前,沒有為夏侯徽爭取一點面子的意思。張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氣,臉色也緩和了些。她和顏悅色的說道:“子玉,聽張平說,你今天有事要辦?”

魏霸躬身施禮:“回阿母,我從房陵出發時。受吳將軍與關侯、張侯等同僚之托,要向他們的家人報個平安。戰場兇險,這次惡戰又是以小搏大,他們都怕家里人擔心。”他笑了笑:“此等心情,阿母想必是能感同身受的。”
張夫人笑著點點頭:“可不是么,你們父子兄弟在陣前,我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膽的。今年還好一點,你隨大軍行動,子柔雖然在前線,可是你把武卒全安排在他身邊。就算有什么危險,性命總是無恙的。去年你去長安,那才是最讓人揪心的。唉,我和你阿母都是擔心得很啊。”

魏霸笑笑:“是啊,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是戰場上呢。所以我這次回來,第一件事當然是奏報他們的軍功,第二件事就是報平安。軍功的事,已經報到丞相府,陛下也已經知道了,想來很快就有結果。我今天便想去各府報平安,懇請阿母首允。”

“這是應當的,應當的。”張夫人笑容滿面的說道:“那媛容和你一起去,也是這件事?”

“是,又不僅僅是。”魏霸恭敬的答道:“她的兄長夏侯玄奉魏國皇帝之命,來成都商議和親之事。昨天丞相已經與我說了,兩國是敵國,和親可能不太方便,所以要我回了他。我今天帶媛容去主要就是想說清楚這件事,另外也順便讓她和夏侯夫人見見,聯絡一下感情。”

魏霸說到這里,有些怯怯的笑了笑:“阿母有所不知,我這次雖然立了些功,可是用的手段卻頗為招人非議,有人說我妨礙了漢吳聯盟,欲對我不利。我想去求求皇后,幫我疏通疏通。”

張夫人恍然,隨即問道:“那你去吳府,是不是也要請太后幫著說兩句?”

魏霸愣了片刻:“這個……倒沒想過,吳將軍雖然與我共事多日,可是不如張侯等人親近,皇太后那邊,未必肯幫我說話。”

張夫人笑了起來,連連搖頭,責道:“你這孩子,平時膽大得很,沒想到卻是個抹不開面子的。你這次幫著吳懿立了大功,吳家豈能不欠你一份情?你也真是,這等好機會也不知道抓住,真是太實在了。環兒……”

環兒連忙笑道:“夫人?”

“去,把上次宮里賞賜的蜀錦拿十匹來,由子玉帶給吳夫人。雖說他們家是外戚,手頭卻也不寬裕,聊表寸心吧。”張夫人想了想,又道:“算了,還是把媛容叫進來,這件事啊,由媛容去辦。我看這孩子比你還要得體些。”
魏霸尷尬的笑了笑,環兒轉身吩咐人去取錦,又親自走到門外,把夏侯徽帶了進來。張夫人親口把任務安排了一下,夏侯徽一一應了,態度恭敬,絲毫沒有不悅的情緒。

張夫人安排妥當,最后才問道:“子玉,你可要早去早回,丞相夫人剛剛派人來說過了,丞相本來是前天休沐的,特地拖到今天,就是想等你回來,請你過府一敘。如此人情,可不能冷落了。”

“阿母,我知道了,我一定及時回來。”

“那個……子玉,我想問你一句,你還要忙幾天啊?”

“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沒有新的差事安排下來,僅是各府報平安的話,三五天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那也好,這幾天,我就不安排媛容去采桑了。”

魏魏沒有立刻回答,從張夫人剛才那句話,他就聽出了意思,不過他并不打算聽從張夫人的安排。他早就準備好了答案,現在停頓一下,只是表示自己是經過思考的,而不是信口開河。

“阿母,我有個疑惑,不知阿母能否明示?”

張夫人笑吟吟的看著魏霸,眼神卻變得冷漠起來。她剛才已經給了魏霸面子,如果魏霸還不識相,非要堅持搞特殊化,不參加采桑,那她就不得拿著當家人的威風,讓魏霸收斂收斂了。

“你說,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當然會如實相告。”

“阿母,你讓全家人都去采桑,是真是需要這么做,還是想效仿丞相夫人?”

張夫人收起了笑容,雙手攏在袖中,輕輕的摩挲著指肚上的老繭,耷拉著眼皮,淡淡的說道:“有區別嗎?”

“有。”魏霸點點頭:“如果阿母覺得是持家的必要,那我覺得阿母此舉有些舍本求末。如果阿母是想要效仿丞相夫人,那我覺得阿母可能是勉為其難,恐怕力有不逮,能善始,未必能克終。”

“哦?”張夫人拖長了聲音,已經有些不悅的意思,卻強忍著沒有發怒。

魏霸不動聲色,平靜的解釋道:“我魏家以武立家,最大的倚仗不是什么蠶桑,而是武卒。北伐以來,武卒損失過半,元氣大傷。如今當務之急,是恢復武卒的數量和實力,而不是養蠶。”

“子玉,你知道嗎,要想養武卒,就需要更多的錢財,我們家不僅損失了大量的武卒,更損失了大量的財富。如今既要撫恤那些戰死武卒的家人,又要訓練新的武卒,的開支都非常驚人。搬到成都,除了蠶桑,還有什么賺錢更快的途徑嗎?”

魏霸笑了:“賺錢的事,阿母應該比我更有經驗才是。俗話說得好,無農不穩,無工不強,無商不富。要致富,當然是經商才是正理。就憑著養蠶織錦,由官府統一收購,價格都不能自主,又哪一天才能致富?”

張夫人眉頭微微一蹙,覺得魏霸說得有些道理,她緩和了臉色,卻依然不見笑容:“你這句話說得倒是有些道理,可你為什么說我效仿丞相夫人難以克終?”

魏霸笑得更開心了:“阿母,你覺得有幾個人能勤政如丞相?成都又有幾個人能如丞相夫人這般勤儉?難道是她們不愿意學習丞相夫婦嗎?非不為也,是不能也。蔣琬、費祎都是丞相最信任的人,他們的家眷可曾如丞相夫人一般親自采桑喂蠶?”

張夫人一愣,臉色有些尷尬。倒不是因為沒說服魏霸,而是她發現自己在無意中被丞相夫人牽著鼻子走了,如果不是魏霸提醒,只怕她還要繼續下去。這樣做的結果是既無法真正取得丞相的信任,讓丈夫兒子娶代蔣琬等人在諸葛亮心目中的地位,又耽誤了魏家實力的恢復。

作為一個要強的女人,她對這個結果自然無法滿意。

張夫人沉默良久,慢慢的抬起頭:“那子玉準備怎么做?”

“阿母,我相信這樣的事,你一定有辦法處理得妥妥貼貼。”見擊中了張夫人的軟肋,魏霸沒有再說下去,否則就有賣弄的嫌疑了。他恭敬的拜了拜:“至于我,當然是唯阿母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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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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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夫人外交


辭別了張夫人,魏霸和夏侯徽又去了生母鄧氏的小院。隨著他一次次的立功,鄧氏在魏家的地位水漲船高,已經是張夫人一人之下,數百人之上,就連環兒、張管事這樣的夫人親信也不敢對她有所冒犯。


鄧氏知道魏霸要來,早早就收拾停當了。只是她有些緊張,因為她知道魏霸今天要和張夫人對陣,兩人能不能說攏,她是一點信心也沒有。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當然只有她的好姊妹李氏和小丫頭蘭兒能夠陪著她。


看到魏霸和夏侯徽并肩走進來,鄧氏先打量了一下魏霸的臉色,然后迅速的看向夏侯徽。

和夏侯徽相處了幾個月,她現在更愿意親近夏侯徽這個媳婦。雖然有人提醒她說夏侯徽是魏國人,嫁給魏霸是迫不得已,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她愿意親近一切愿意對她兒子好的人。


夏侯徽迎著鄧氏焦急的目光,笑盈盈的點了點頭,快步迎了上去,挽著鄧氏的手臂,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鄧氏聽了,這才如釋重負,掩著胸口,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眉開眼笑的說道:“一定是你的功勞,要不然啊,這小子又不知道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來呢。”


魏霸很詫異的看了一眼夏侯徽。昨天他就看出來了,在這個家里,夏侯徽雖然沒什麼名份,卻是個很受歡迎的人。現在聽老娘都對她信任有加,不免意外。


小丫頭蘭兒迎了上來,拽著魏霸的手:“阿兄,你們今天不去采桑嗎?”


“阿兄有事,今天不去采桑了。”魏霸摸摸她的發髻,笑道:“采桑好玩嗎?”


“不好玩。我都曬黑了。”蘭兒撅著嘴,又說道:“不過女兒家總要學會這些事,要不然以后怎么持家?又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媛容姊姊這樣好運氣,嫁給阿兄這樣的大丈夫。”


魏霸愣住了,蹲下身子。輕輕的揪著蘭兒的小臉蛋:“小丫頭,你才多大,怎麼想起這樣的事了?”


蘭兒嘆了一口氣,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我都十歲了,再過兩三年,就得嫁人了。”


“噗!”魏霸一口噴了出來。

蘭兒羞紅了臉,扭身躲到了李氏的身后,不肯再出來。魏霸笑得直搖頭:“李姨,你不要嚇蘭兒了,看把她擔心的。我們魏家的女兒,以后怎么能嫁給普通人家。還要采桑養蠶?別學這個了,過些日子,尋個老成的先生教她讀書識字,以后讓主母幫她尋個殷實人家。”


李氏摸著女兒的小臉,笑道:“我可沒你阿母這樣的好福氣,這丫頭啊,以后能嫁個普通人。過點安生的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現在家里到處要花錢,哪能為了她去請什么先生。”


夏侯徽走到蘭兒身邊,將她摟到自己的懷中,笑道:“我也粗淺識得幾個字,不如就由我來給蘭兒啟蒙吧。蘭兒,好是不好?”


“好啊好啊。”蘭兒欣喜的抱著夏侯徽的脖子,手舞足蹈。“我要和姊姊學認字。”


“學認字可以,可千萬不能學她耍心眼。”魏霸撇了撇嘴,“女人不能笨。可也不能太聰明,聰明過頭了,男人會有壓力的。”


蘭兒咯咯的笑道:“那媛容姊姊這么聰明,阿兄你有壓力嗎?”


魏霸張開雙臂,夸張的說道:“我的壓力山大啊。”


蘭兒笑得更大聲了。


說了一陣閑話。夏侯徽扶著鄧氏上了車,在李氏和蘭兒羨慕的目光中出了門。魏霸特意拉開車簾,讓馬車在魏家莊園里招搖過市。鄧氏非常不適應這樣的招搖,幾次要求魏霸把簾子拉下來,魏霸也沒聽他的。

鄧氏很不自在,最后還是夏侯徽勸她說,魏霸這不是要炫耀,而是要激起其他人的上進心,要讓那些尚未成年或即將成年的魏家子弟有目標,接下來才能聚攏人心,為振興魏家一起出力。有了這個偉大的目標,鄧氏才不再說什么。


魏霸先去了吳府,吳懿的夫人親自出來接見,魏霸奉上蜀錦十匹,又轉達了吳懿的口信。

其實所謂的報平安不過是個由頭,魏霸就是想借此機會與各個派系的人接近關系。魏家要想長治久安,就必須在朝堂有盟友,否則等魏家倒霉了,能幫著說個話的人都沒有,再大的冤屈也活該。

老爹魏延的人緣太差,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大哥魏風又是個木訥的人,只能由自己從頭開始建立關系網。

張夫人當然也是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更知道他在這方面雖然比老爹和大哥強一點,卻也強得有限,而夏侯徽在這方面顯然很擅長,這才主動讓步,要夏侯徽來幫襯他。


很顯然,張夫人這個決定是非常英明的,夏侯徽沒幾句話就把吳懿夫人哄得眉開眼笑,連聲對鄧氏說,你福氣好,有個好兒媳。鄧氏雖然也是出身名門,可是畢竟見過的世面太小,以前這些事也不需要她出面,突然和皇太后的嫂嫂這樣的貴人見面,她自然是局促不安,面對吳懿夫人的夸獎,她除了笑,就什么也不會說了。


夏侯徽不動聲色的行了一禮:“夫人謬贊了,我卻不敢當。”


吳懿夫人笑道:“當得,當得。”


夏侯徽搖搖頭:“我只是夫君的侍妾,當不是兒媳二字。”


吳懿夫人一愣,隨即疑惑道:“不是說令兄來了成都,要奉旨和親的么?”


夏侯徽淡淡的笑道:“漢魏交兵,這親恐怕是和不成了。”


吳懿夫人若有所思,把目光轉向了魏霸。“魏參軍,此事當真?”


魏霸無奈的一笑:“此事雖對媛容有所不公,可是丞相所慮也自有他的道理。國事為重,我豈能為兒女私情誤了大事。”


吳懿夫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國事國事,這是你們男人的事,又何必委屈我們女人。”


魏霸沉默。吳懿欠他一個大人情,他也需要欠吳懿一個人情。不是為了扯平,而是為了有機會和吳家拉近關系。不管吳家能不能幫上這個忙,他都有了借口來感激吳懿,以后常來常住,互相關照也有了借口。

而對于吳家來說。他們也需要他這樣的一個人來做盟友,否則吳家在蜀漢的仕途就會越走越窄,遲早會被荊襄系擠出朝堂。


所謂的情義都是不牢靠的,只有利益才是最實在的。官場上不能說沒有情義,但絕大部分時候,情義都不是利益的對手。有利益基礎的情義。才是最穩固的情義。

在皇帝專制的權力社會中,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在朝堂上占據一席之地,還有什麼比向皇帝套近乎更好的辦法?就算是到了后世,有什么關系比和一把手親近更硬?


曹操之所以能建立霸府,是因為他用武力控制了皇帝,諸葛亮之所以能建立霸府。是因為他有先帝的托付。他們用的辦法不同,效果卻是一樣的,把皇帝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天生的擁有了話語權。


諸葛亮對劉禪雖然沒有曹操對漢獻帝劉協那么霸道,但是他把董允、郭攸之、向寵等人安排在皇帝身邊,不也是出于同樣的目的嗎?他要想通過諸葛亮這條線和皇帝拉上關系,那是沒什么機會了。他只能另辟路徑。

從皇太后和皇后兩個人身上找到突破口。張家和諸葛亮的關系非常好,要讓張皇后幫他說話,就算他和張紹關系不錯,就算有夏侯徽這層關系,張皇后也會有所猶豫。而吳家則不然,諸葛亮對吳家一直很排擠,吳家和他合作的愿望更加強烈。


這一點,想必張夫人也想到了,所以才會一出手就是十匹蜀錦。蜀錦是專賣的特產,市面上價格至少一金。

像宮里賞賜的這種高檔貨至少五金一匹,十匹錦就是五十金,是一個不言而喻的重禮,特別還是在魏家經濟很緊張的情況下。


有了吳懿夫人這句話,魏霸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又和吳懿的兒子吳毓、吳敏說了一陣閑話,這才告辭出來,隨即又去了張家。


張家的事情相對又好說得多,有夏侯徽的關系在這里,根本不需要魏霸出面,夏侯夫人就明白了他們的來意。他們也許未必愿意幫魏霸,卻不會拒絕為夏侯徽爭取一個名份。和親的事哪怕不可行,正妻的名份卻不是什么大難題。


從張家出來,魏霸隨即又去了關家。關家住在宣明門內,和張家一樣獨占一區,理所當然的黃金地段。不過和張家一樣,關家也是人丁稀少。關羽過世多年,長子關平與他一起陣亡,關羽的夫人傷心過度,也過世了,現在的家主關興在前線還沒回來,主事的卻是關興的姊姊關鳳。


魏霸對這位傳奇女性頗為好奇,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剛剛登門,客套話還沒說完,關鳳卻向他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


“我聽人說,魏參軍不僅拳技高明,還擅長一種叫槍的武器,變化無端,不肯輕易示人。妾身無所長,德言容工,無一可取,唯當年從先父所學刀法還算過得去,不知道能否和魏參軍切磋切磋?”


魏霸愣了一下,看著關鳳那張雖然談不上花容月貌,卻也英氣勃勃的臉,不免有些尷尬:“這個……姑娘……從哪兒聽說……這件事的?”


關鳳臉色一寒,柳眉倒豎:“怎麼,魏參軍看不起我?”


魏霸暗自叫苦,心道關興雖然傲氣,卻也是個挺好相處的人,怎么關鳳卻初次見面就要交手,而且點明要試槍法?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初次見面,怎么好意思呢。


見魏霸猶豫,關鳳更不高興了,冷哼一聲,語帶譏諷:“莫非魏參軍今天沒把寶槍帶在身邊?要不要派人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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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
發表於 2014-5-30 16:02:04 |只看該作者
第355章萬人敵


“姑娘說笑了。”魏霸窘迫的笑了笑:“只是我今天登門拜訪,是受關侯之托,傳個平安家信,實在沒有準備。姑娘,這比武的事,能不能換個時間?”

關鳳嘴角一撇:“如果在戰場上遇到敵人,魏參軍也要如此說麼?”

魏霸嘆了一口氣,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關鳳一見面就要逼著比武,可是他很清楚,今天不和關鳳打一場是無法脫身,更別提拉攏關系,說不定還會被她恥笑。

他搖搖頭:“姑娘誤會了。我與關侯并肩作戰,是能互相托付生死的戰友,姑娘既是關侯的姊姊,也就是我的姊姊,我怎麼能把姑娘當成敵人呢?”

關鳳聽了魏霸這句話,也有些尷尬。

魏霸特地點明了他和關興的關系很好,自己初次見面,卻要把人家當成敵人,這未免有些不近情理。

她雖然有些慚愧,卻不肯放過這次比武的機會,只是擠出一絲笑容道:“我們也不是生死相搏,只是印證一下武技罷了。參軍不用擔心,我有分寸,不會傷著你。”

魏霸苦笑,心道你還不如砍我一刀呢,這句話比刀還傷人。

我要你讓?這要是傳出去,我還怎麼在軍中混?

他抱了抱拳,最后一次推辭:“可是姑娘,這比武較技,難免有所失手。面對姑娘這樣的高手,我必須全力以赴,姑娘武技高強,可以控制得住分寸,我卻沒有這等把握。萬一傷了姑娘,或者對姑娘有所不敬。我如何擔當得起?”

關鳳眼睛一瞇,不以為然的說道:“我關家是武人,沒那麼多俗禮講究。若是被你傷了,只能怪我武技不精,怨不得參軍。參軍請放手一搏,也好讓妾身見識見識年輕一輩的高手。”

魏霸搖搖頭笑道:“姑娘,你要是說這話,我更不敢動手了?”

關鳳奇道:“為何?”

“我與關侯兄弟相稱,姑娘是關侯的姊姊。比我也不過大了七八歲而已,是同輩人,我這才敢斗膽一試。如果姑娘自認為是我的長輩,那我如何敢放肆?”

關鳳一愣,神情忽然有些落寞。

良久,她嘆了一口氣,轉身向側院走去,一邊走一邊朗聲道:“參軍請隨我來。我家雖然沒什麼寶槍,其他兵器倒也齊全,參軍未見兵器,不妨挑一個趁手的用用。”

魏霸聽了。暗自松了一口氣。

關鳳沒有強迫他用什麼槍,顯然是有所松動了。他舉步隨關鳳走入側院,夏侯徽在一臉興奮的鈴鐺陪同下也走了過來,只是她的眼神有些怪異。似乎有所思。

一進側院,魏霸就嚇了一跳,這哪里是人住的院子,分明是一個小型的演武場啊。

院子中間是一塊平整得非常細致的空地。四邊的走廊上擺滿了武器,刀劍盾矛。

幾乎戰場上想得到的武器都能找得到。幾個大號的石鎖、石擔擱在一旁,把手處磨得光滑,顯然是天天有人在用。一看到這些石鎖、石擔,魏霸就暗自心凜,如果關鳳天天用這樣的東西練武,恐怕一身力氣不在他之下。

“你且先挑,我去去就來。”關鳳見魏霸打量那些武器,眼中掠過一絲得色,招呼了一聲,轉身進了內室。

時間不長,她換了一身勁裝出來了,手里握著一口式樣古拙,卻殺氣騰騰的戰刀。

她一手持刀,一手持盾,雙腿微分,不丁不八的往那兒一站,一股說不清的威壓就迎面而來,讓人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刀盾在手,關鳳那張原有些木訥的臉也變得生動起來,似乎一個原內斂憂郁的演員站到了自己的舞臺上,一下子散發出了巨星般的耀眼光芒,整個舞臺都被她的氣場籠罩。

魏霸眼前一亮,夏侯徽也不禁眼前一亮,由衷的贊了一聲:“好一位女中豪杰!”

好武成性的鈴鐺更是看得兩眼發直,花癡般的喃喃自語:“哇,真是威風死了,我哪天能有這麼威風,死都愿意啊。”

關鳳將魏霸三人的神情看在眼中,臉上飛起一抹嫣紅。她用刀敲了一下盾牌:“參軍,這是家父所遺寶刀,名曰萬人敵,鋒利無比,請參軍小心。”

魏霸點點頭,環顧一周,走到旁邊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柄步矛,握在手中晃了晃,大步走到關鳳面前,雙手抱矛施禮:“姊姊,家父當年曾經受老關侯點撥過刀法,所以魏家刀法實際上是傳自關家,霸不敢在姊姊面前賣弄,敢以學自趙老將軍的矛法向姊姊請教。”

見魏霸突然改口叫姊姊,關鳳眉頭皺了皺,待拒絕,可是魏霸一提魏延與她父親關羽的情誼,她覺得這麼叫似乎也未嘗不可。

魏延敬重父親關羽,不論是武功還是做人,處處效仿,魏家和關家的確比其他人更親近一些。

魏霸又與關興兄弟相稱,那稱自己為姊姊,似乎也說得過去。那當然了,這也不排除有魏霸自忖不敵,要先拉拉關系,讓她手下求情的可能。

關鳳不置可否,只是疑惑的問道:“你不肯展示你的槍法,只愿意以趙家矛法相對嗎?”

魏霸笑了笑:“姊姊說笑了,其實槍法就是從矛法脫化而來,只不過化剛為柔,多了幾分纏繞勁,并沒有質的差別,姊姊一試便知。”

“化剛為柔,纏繞勁?”關鳳一時有些迷惑:“這是什麼勁道?”

魏霸雙手握矛,用力一抖,矛頭顫動,劃出兩個圈。“姊姊,這些說來復雜,可是試一試,你便知道了。姊姊,請!”

關鳳好奇心大起,清叱一聲,邁步上前,揮刀就砍。她凝視看著魏霸的眼睛,目光咄咄逼人,自有一番懾人的威勢。

魏霸不敢大意,左手不動,右手發力一震。

長矛猛的一抖,矛頭磕向關鳳手中的戰刀。

刀矛相交,“當”的一聲脆響,矛頭反彈回來,直刺關鳳的胸口。這一磕一刺,一氣呵成,根看不出有任何停頓,而矛頭的轉向似乎全憑與戰刀相擊的反彈,迅疾無比。

關鳳“咦”了一聲。眼中光芒更盛,她擰身揮盾,砸開魏霸的矛頭,右腿順勢向前邁出一大步,右手擰腕揮刀。直劈魏霸的右肩。

她這麼一轉身,魏霸刺出的長矛就落在了她的身后,再也沒有武器可以架她的戰刀。這一轉一進,的確是妙到巔峰。

魏霸雖然有所準備,卻還是被關鳳的應變速度嚇了一跳。他不敢怠慢,雙臂用力,再一次發力振動矛身。

漢代的矛大多用積竹柲。也就是用絲麻將竹片捆扎起來,然后再涂上厚厚的漆,這樣做成的積竹柲質輕而強韌有彈性,不易折斷。不過對于普通人來說,要把利用這種彈性卻不是易事,沒有一定的力氣和發勁技巧,是無法充分發揮這種柔勁的。

魏霸跟隨趙云學拳。雖然一直沒有正式練過矛,但是趙云說過。拳法即矛法,練好了拳,再練矛就事半功倍。

魏霸初悟圓勁之后,對這種柔勁領悟得更深了,所以這柄步矛在他手里使起來,柔勁反倒比剛性來得更自如。

此刻他雙臂一振,原已經刺空的長矛像是一條巨蟒,忽然用力的滾動身子,矛柄猛的敲在關鳳的盾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關鳳側身而立,兩腿平行,在前后方面上卻沒什麼支撐力,被魏霸一擊,不由自主的向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邁出,那如雷霆般當頭砍到的一刀自然落了空,魏霸轉了一步,好整以暇的將矛頭重新對準了剛剛轉過來的關鳳。如果真是生死相搏,剛才關鳳背對他,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動作。

關鳳左手舉盾護在身前,右手握刀藏于身后,只有半張臉從盾牌的上緣露出來,一雙鳳目中滿是詫異。很顯然,她對剛才魏霸的那一擊非常好奇。

“這就是化剛為柔的纏繞勁?”

“是化剛為柔,卻還談不上纏勁。”魏霸再次晃動矛頭,讓矛頭轉起了圈,矛頭“嗡嗡”作響。“這才是纏繞勁,姊姊不妨砍一刀試試。”

關鳳看了魏霸一眼,二話不說,舉刀便砍了過來。

刀砍在快速旋轉的柔柄上,迅速被彈開,如果不是關鳳抓得緊,刀險些被矛頭上蘊含的力道帶飛。

如果是生死相搏,那關鳳此刻自然就落入了危險境地。魏霸過多全可以趁著她戰刀脫手的機會直刺中門。

剛才魏霸向她展示了柔勁,現在又向她展示了纏繞勁,兩次都都大出她的意料。關鳳眼神亮了起來,臉色微紅,氣息也有些急促,勁裝下豐滿的胸口起伏不停。

“有意思,化剛為柔有意思,這纏繞勁更有意思。”關鳳興奮的一拍盾牌,大聲喝道:“再來!”

魏霸無語,他來以為展示一下就算了,沒想到關鳳更加斗志昂揚。此時此刻,他也不好退縮,只好打起精神,與關鳳戰在一處。

兩人刀矛相交,你來我往,片刻間就交手數十回合。

關鳳手中的戰刀如狂風暴雨般的砍殺過來,魏霸舞動步矛,連磕帶擋,不時的突刺一下進行反擊。

面對魏霸剛柔并濟的矛法和有些詭異的纏繞勁,關鳳小心應對,不斷變換著攻擊手法,試圖擊破魏霸的防守,攻進內圈。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戰刀與長矛相斗,只要攻進內圈,長矛的威力就會大減。

這樣的理念深植于每一個武人的心里,關鳳自然也不例外。既然遠斗不占便宜,她一心想攻進魏霸的內圈,與魏霸貼身格斗。只用如此,她才有取勝的可能。

此時此刻,她已經忘了自己要有分寸的想法,一心只想擊敗魏霸。

她更忘了一件事,早就有人提醒過她,魏霸最強的武技不是矛法,而是拳腳,是臥牛之地的貼身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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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
發表於 2014-5-30 16:02:44 |只看該作者
第356章 虎女

關鳳瞅準一個機會,突然大吼一聲,揮起手中的戰刀猛劈。

“當當當”,關鳳一口氣劈出三刀,三刀都砍在魏霸旋轉的矛頭上。矛頭上蘊含的纏繞勁雖然強勁,可是關鳳的力氣驚人,她硬生生的握緊了戰刀,劈亂了矛頭的旋轉節奏。

一旦舞不成圈,矛頭上纏繞勁頓時化作無形,矛頭被關鳳劈歪。關鳳大喜,戰刀一翻,順著矛柄就滑了下來,直奔魏霸握矛的左手。

魏霸抽矛橫架,關鳳冷笑一聲,戰刀左右一蕩,磕開矛柄,直刺魏霸的胸前。魏霸奮力外推,關鳳抓住機會,搶入中門,收刀,出肘,猛擊魏霸的胸口。

魏霸雙手握矛,已經被架在外圍,關鳳曲身搶入,仿佛沖入他的懷中,長矛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魏霸毫不猶豫的撒手扔矛,雙手向下一沉,左手按在了關鳳的后脖頸上,右手托住了她擊來的手肘,向后便退。

關鳳怒吼一聲,猛的一翻身,躲開了魏霸的雙手,右手舞刀,再次猛刺。

魏霸側身讓步,雙掌一錯,一手拍在關鳳的手臂上,推開她的刀,矮身滑步,鉆入關鳳的懷中,展開雙臂,猛的起身,將關鳳整個人托了起來。

關鳳雙腿離地,卻臨危不亂,在半空中擰腰轉身,左臂勾住了魏霸的脖子,右手揮起刀環猛筑魏霸的面門。

魏霸弓身仰頭,讓過面門一擊,雙臂用力。將關鳳拋向空中。雙腳緊緊的扒住地面,沉腰坐馬,左臂如弓,右拳如矢,一拳擊出。

關鳳人在空中,無處著力,只得揮起盾牌擋在身前。

“咚”的一聲巨響,魏霸一拳擊在盾牌上,擊得關鳳整個人在空中橫移一丈。關鳳卻毫不畏懼,借著這股力量在空中擰身揮刀。

擋住可能追擊的魏霸。同時翻身落地,單腿跪地,盾牌在前,長刀在后。不等立穩。右腿猛的蹬地。再次猛撲了過來。

魏霸赤手空拳,卻并不后退,他雙手劃圓。抓住關鳳的盾牌,發力旋轉。關鳳力氣雖然大,卻是單臂握盾,而魏霸是雙手握盾,又是旋轉力,關鳳想反抗都借不下力,整個身體都跟著盾牌轉了半圈,變成背部著地,仰面朝天。關鳳卻不示弱,借著轉身的機會,反曲身體,飛起一腳,直踢魏霸的面門。

魏霸大驚,連忙松開了盾牌,雙手橫架在面門前,擋住了關鳳這一腳,不假思索的沉身猛擊。

他的雙手順著關鳳的腿滑了過去,直奔關鳳的小腹,等他意識到這個姿勢實在有些不妥的時候,兩只手掌已經反抱住了關鳳的大腿。

天氣炎熱,關鳳穿得并不多,只是一件絲質的單衣,被一個男人強勁有力的大手握住敏感的大腿,單薄柔滑的衣料根本擋不住什麼,和摸在皮膚上沒有什麼區別。關鳳再剽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刺激,所有的后續招術全部散了。

她羞得滿面通紅,緊跟著踢出右腿,再踢魏霸面門。魏霸來不及反應,雙手一分,死死的按住了關鳳的兩條腿,硬生生的將關鳳的兩腿分開,著力處正好是在大腿根處。等他發覺手感溫熱柔軟,而關鳳被他掰開雙腿按在地上,躺在他的身下,兩人的姿勢著實有些不雅的時候,他才大驚一吃,連忙松手,后退兩步,躬身施禮。

“失禮之處,請姊姊海涵。”

關鳳翻身躍起,紅著臉,瞪了魏霸一眼,轉身向內室奔去。

魏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的站在院中。一直在旁邊觀看的夏侯徽走了過來,瞅了攤開雙手的魏霸一眼,掩唇而笑。

魏霸的臉更紅了,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關鳳不僅穿得單薄,好像還沒有穿內褲,剛才他的手離禁區只有一掌之遙。虧得關鳳穿的是有襠的勁裝,如果是普通的褲筒,那他們就真是的肌膚相親了。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和夏侯徽之外,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女子有如此親密的接觸。一想到此,那種溫軟如玉而又彈性十足的感覺便從雙手彌漫開來。

“好啦,正經點。”夏侯徽見魏霸眼神有些迷離,知道他又起了綺念,連忙嗔了他一句。話剛說完,關鳳披了一件大氅走了出來,臉上還殘留著緋紅,眼神卻恢復了冷清。

“聽聞參軍在樊城立功,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大破吳軍,妾身甚是欣慰。

無以為報,這口刀就送與參軍,算是我關家對參軍的一點謝意。雖說參軍善用矛,對刀法沒什麼興趣,不過我想參軍一定不會推辭。”

魏霸大驚,看著關鳳手里那口萬人敵寶刀,一時手足無措。

對于魏家來說,這口刀其實已經算不上什麼寶刀,可這是關羽用過的佩刀,這其中代表的意義非同小可。

關羽在權貴之中人緣不好,在士卒中的威信卻很高,關鳳把這口刀送給他,無疑是把這份不尋常的遺產留給了他。

更重要的是,魏延對關羽一直很景仰,關羽的戰刀在他心目中有著不可輕估的地位。這口刀可能產生的影響遠遠超過刀本身。

“姊姊,這……我可不敢收。”魏霸結結巴巴的說道:“這口寶刀,應當留著傳家才是。”

“還傳什麼家。”關鳳淡淡的說道:“刀就是要有來殺人的,定國雖然有些勇武,卻配不上這把刀。

再者,他很快就要回成都任職,想必沒什麼機會征戰沙場,這口刀就是留給他也是匣中空鳴,不如送給你,將來也許還有機會多殺幾個吳狗。”

魏霸心中一動,他聽出了關鳳的潛臺詞:關興要調回成都任職,以后沒什麼出征的機會了。

“姊姊,軍功封賞的方案已經定了?”

關鳳瞥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向內室走去。

“參軍,本當留你用飯,奈何家中沒有成年男子,多有不便,還是等定國回來再請你吧,失禮之處,還請參軍海涵。”

關鳳突然變了臉色,下了逐客令,魏霸也不好再賴著。只好捧著那口萬人敵寶刀出了門。上了馬車。魏霸還是不太想得明白,有些失魂落魄的。

夏侯徽見了,不禁笑道:“夫君,你在想什麼?是想封賞的事。還是想剛才那場比試?”

“當然是想封賞的事。”魏霸下意識的回答道:“軍功簿昨天剛送到相府。怎麼封賞的方案就定了?而且關家姊姊都知道了。我卻不知道?”

“關家姊姊,叫得好生親熱呢。”夏侯徽皺皺鼻子,調侃道:“可惜她從頭到尾不肯叫你一聲弟弟。你這姊姊是白叫了呢。”

魏霸一愣,這才注意到夏侯徽的臉色不太自然,不免笑道:“你們這些女人,真是小心眼,這是吃的哪門子飛醋。”

“飛醋?”夏侯徽好奇的問道:“飛醋是什麼東西?”

魏霸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這個年代還沒有醋這個名稱,而是稱為酢,更沒有吃醋這種說法。他嘿嘿一笑,掩飾道:“你別轉移話題,說說你對封賞的事。我看得出來,你一定看出了什麼。”

夏侯徽有些小得意的笑了起來:“這當然,你以為軍功封賞就一定是按照軍功簿來的麼?就算是,一樣的功勞,也有不同的賞法。關興、張紹都是元從重臣的后人,有爵位在身,地位非同一般,絕非普通的校尉可比。”

“他們這次隨丞相北伐,原本是留在漢中的,這說明丞相原本沒有計劃讓他們上陣廝殺,而是想隨例積些功勞,既可以讓他們穩步升遷,又不會給他們掌握軍權的機會。”

魏霸恍然大悟,原來關興、張紹他們隨軍出征都是做做樣子的,包括吳懿在內,都不太可能有親臨戰場的機會,現在因為意外情況,他們不僅上了陣,而且立了大功。

諸葛亮不封賞他們的功勞肯定是無法服眾,可是又不想讓他們在軍中的影響力進一步擴大,以至于影響他對軍權的控制,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關興等人安排到位尊權弱的閑職上,讓他們留在成都。

這樣的決定不需要等到軍功簿送達,恐怕諸葛亮早就有了這樣的計劃,所以有風聲傳到了關鳳的耳朵里,所以關鳳才說這口萬人敵就送留在關家,以后也沒什麼殺敵的機會。她送出這口刀,一方面是對魏霸的支持,另一方面卻是表明自己的憤怒。

作為元從系重臣的后人,卻被排擠在兵權之外,關鳳不可能不憤怒。她不能直接向諸葛亮表示不滿,但是她可以通過支持魏霸來表明自已的態度。

“可是這種事既然還沒有公布,連陛下都沒有提起過,她又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我也不知道。”夏侯徽搖搖頭,接著說道:“不過關侯在先帝麾下一直是首屈一指的重將,又曾經鎮守荊州,荊襄系內部未必沒有人感激他的情義,給關鳳通風報信。”

魏霸心中一動,想到了某個人。

關府內室,關鳳脫掉了勁裝,重新換上了常服。

穿好衣服,她撫著衣角,沉吟不語。一個白衣少女從屏風后走了出來,眉眼清秀,體態矯健,自有一股尋常女子少見的英氣。

她幽幽的看了關鳳一眼:“沒想到以姊姊的身手都無法勝他,看來他又精進了。”

關鳳瞥了她一眼,笑道:“文姍,他這化剛為柔便也罷了,纏繞勁卻著實難以對付。我還要再想想,你如果有興趣,我們不妨一起研究研究。”

馬文姍笑道:“姊姊,你今天被他占便宜還沒占夠麼?還要再試?”

關鳳漲的紅了臉,咄了馬文姍一口:“小蠻子,我吃苦頭,還不是被你害的?虧你還好意思說。”

“姊姊,你這可冤枉我了。我可早就提醒過姊姊,他的拳技遠比兵器高明。”馬文姍撅著嘴埋怨道:“是姊姊久攻不下,硬要與人家貼身相搏,我有什麼辦法。”

“嘿,你這小蠻子,什麼時候學得如此尖酸刻薄?難怪嫁不出去!”

“我不是嫁不出去,我是和姊姊一樣,不想嫁給那些只知道聲色犬馬的蠢漢子。”馬文姍咯咯的笑道:“姊姊,你是關家虎女,我也是馬家的虎女呢。”

聽了馬文姍的調笑,關鳳突然黯然神傷,長嘆一聲:“你以為虎女是什麼好事?就算武技再高,也不過是屠龍之技,不僅沒有殺敵立功的機會,就連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都要費盡心機,有什麼用?徒惹煩惱罷了。”

馬文姍聞言也嘆了一口氣,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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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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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破鏡重圓


魏霸看看天色不早,便打道回府,帶著關羽的萬人敵寶刀去了張夫人的小院。   
看著那口保養得不錯,卻依然無法掩飾累累傷痕的戰刀,張夫人好半天沒說話。她的眼神很複雜,思索了好半天,最後才對魏霸說道:“子玉,如果你父親在這裡,看到這口刀,他一定會很高興。能得到關侯的遺物,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榮耀。

不過阿母有句話要對你說,這句話可能有些不動聽,還希望子玉你能耐心的聽進去。”     魏霸連忙點頭:“請阿母指教。”     張夫人欣慰的笑了笑,終於伸出手,拿起了那口戰刀。“其實我一直不贊成你父親效仿關侯,想必你對此也有同感。關侯傲上卹下,是個真英雄,可是這樣的人在朝堂上是很難立足的。他兵敗襄陽,固然可悲,可是就算他功成名就,最後又能如何?古來名將多橫死,即使立下了赫赫戰功,如果不能保住性命,又能如何?子玉,你父親已經年近不惑,我勸了他幾十年,也沒見什麼效果。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要想他改了那脾氣,估計是不太可能了。

你阿兄子柔生性木訥,也不是機靈之人。整個魏家,唯有你通權變,識利害,將來魏家的興盛就寄託在你的身上,你可要戒驕戒躁,千萬不能大意。”     
魏霸再次行禮:“阿母過獎,愧不敢當。”     “不,你當得起。”張夫人打斷了魏霸的話,又接著說道:“我雖說小有見識,畢竟是婦道人家,對朝堂上的事知之甚少。不過,我看關家、張家還有吳家、趙家,都是且喜且憂。
他們願意幫你,當然是好事,可是你千萬不要以為他們真的是無私的幫你,他們想從你身上得到的,遠比他們願意提供給你的要多。無利不起早,這個道理,你千萬不能忘了。”     魏霸誠懇的點點頭:“阿母,我正是有此擔心,這才覺得忐忑不安。關侯的寶刀實在是太重了,我不僅不敢用,連收藏都不敢,只能交由阿母保管。”     

張夫人輕嘆一聲。她何嘗不知道魏霸這麼做的用心。魏霸如果自己收著,那就是魏霸個人的事,她可以裝聾作啞,當作不知道。可是魏霸拿來給她,這就是把整個魏家捆在了一起。雖說魏霸和魏家本來就密不可分,可是這樣一來卻是一點迴旋餘地也沒有了。讓她為難的事,既然魏霸將刀送了來,她還不能不收。退回去?那才叫不識抬舉。她到成都的時間雖不長,對那位關家虎女的手段卻是略知一二的。   

“行了,這刀我收著,等你父親回來,交由他保管。時辰不早了,你也收拾收拾,我們早些過府,不可讓丞相夫婦久等了。”     “喏。”魏霸躬身行禮,退出了小院,留下張夫人一人對著那口萬人敵寶刀出神。    ……     


申時三刻,魏霸帶著夏侯徽,陪著張夫人和鄧夫人一起來到了丞相府,雖說兩家靠在一起,大門相距也不過兩三百步,他們卻還是鄭重其事的駕了車。這是禮節問題,不是說圖方便就行的。   

丞相府早就做好了準備,大門洞開,諸葛亮的三弟諸葛均站在門口相迎。和他的兩個兄長相比,諸葛均默默無聞,現在在蜀漢也不過是做個長水校尉,算是個閒差。諸葛亮的長子諸葛喬去年身故,諸葛瞻又年幼,還當不得迎賓的任務,諸葛均就擔負起了這個責任。
這也可見諸葛亮對魏霸的重視,否則派一個蒼頭來迎就行了,根本無須如此大張旗鼓,讓堂堂的長水校尉做迎賓。   
魏霸不敢怠慢,連忙下了車,又扶著張夫人下了車。另一邊,夏侯徽也扶著鄧氏下車。不管魏霸對諸葛亮有多少疑忌,這場面上的禮節都是不能忽視的,要不然就會被別人恥笑。    “見過諸葛君。”     諸葛均溫和的笑了:“夫人,魏君,請進吧,家兄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魏霸連忙再謝,陪著張夫人進了門。諸葛亮的府第並不大,至少沒有魏府大,房屋看起來也不是很華麗,似乎有幾年沒修整了,油漆都有些剝落,卻非常乾淨,院子裡打掃得一塵不洗,地上的石板似乎都用水洗過一般。   
進了中庭,諸葛亮正坐在堂上,馬謖坐在他的對面,諸葛瞻和諸葛喬的兒子諸葛攀規規矩矩的坐在他的兩側,正認真的聽他和馬謖談論。見魏霸奉著張夫人進來,諸葛亮站起身,笑著招手道:“子玉,快來坐,我正在和幼常商量江東的事,正好你就來了。”     馬謖也站了起來,面露微笑。他的神情輕鬆自如,依稀可見當年的風采,不再像一路上那樣沉默寡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魏霸不禁有些意外,卻也不好相問。   

黃月英從側室走了出來,身後跟著諸葛喬的遺孀馬氏,她們把張夫人和鄧氏接了過去,到側室攀談,夏侯徽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魏霸這是第一次見黃月英,不禁多看了兩眼,一看之下,大為失望。黃月英雖然皮膚有些黑,個子也不高,卻絕對不是一個醜女。
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大家閨秀的從容。只是她穿得實在太寒酸,身上一襲粗布衣,頭上也沒什麼首飾,只有一根荊釵,略有些泛發的頭髮用一個網兜裹住。如果不是她從內室走出來,身後又跟著馬氏,而是在外面看到,魏霸很容易把她看成一個奴婢婆子。   
她穿得簡樸,後面的馬氏穿得也儉樸,再加上神情憂鬱愁苦,看起來倒像是三四十歲似的。和她們一比,張夫人、鄧氏和夏侯徽三人雖然已經盡量打扮得樸素一點,卻還是顯得格格不入。   

魏霸走到諸葛亮面前,行了禮,在諸葛亮指定的位置坐下,看了一眼諸葛亮身後的兩個孩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聽到他嘆氣,諸葛亮也有些感傷,拉過諸葛攀,摸了摸他的頭:“阿攀,阿爺要和人說話,你們先進去玩好不好?”     諸葛攀聽話的應了一聲,拉起諸葛瞻的手,一溜煙的進內室去了。

諸葛亮看著他們離開,這才回過頭,對著魏霸輕笑一聲:“子玉,你剛來成都,本該讓你休息幾日,只是張溫催得緊,永安那邊局勢緊張,我只能壓得你緊一些了。”     魏霸很詫異:“孫權有異動麼?”     諸葛亮看了馬謖一眼,淺笑道:“這件事,還是由幼常說給你聽吧。
他昨天辛苦了一夜,把永安送來的報告通讀了一遍,對永安的情況最熟悉不過了。”     
魏霸心頭一動。自從隴右之戰後,馬謖和諸葛亮便有些隔膜,今天馬謖出現在諸葛亮的宴會上,本來就已經讓他覺得意外了。他昨天剛剛到成都,就能通讀永安送來的軍事情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又得到了諸葛亮的重用,如果不是主簿,至少也是主記、司馬一類的官職。   

馬謖將魏霸的詫異看在眼裡,微微一笑:“楊威公身體欠佳,我蒙丞相信任,暫時忝任丞相長史一職。只是我才疏學淺,還希望子玉早日來幫我。”     
魏霸恍然大悟,他笑著拱拱手:“幼常先生說笑了,你文武兼資,是繼向公之後丞相長史的不二人選,哪裡還需要我的幫忙。我才是真正的才疏學淺,不敢獻醜。”     
諸葛亮撫著鬍鬚,淡淡的說道:“子玉,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在年輕一輩中,你也是難得的人才,如果能自我精進,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如向公、幼常一樣成為棟樑之才。”     
魏霸笑笑。昨天諸葛亮就說過他有機會登上相位,今天又說他可以如向朗、馬謖一樣成為丞相府的干才,無非是暗示他稍安勿躁,將來有機會成為荊襄系的中堅。   
“多謝丞相鼓勵,我一定努力上進,不敢辜負丞相的厚望。”魏霸話鋒一轉:“馬長史,永安的情況究竟如何,以至於丞相都坐不住了?”     

馬謖和諸葛亮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馬謖端起案上的酒杯,淺淺的呷了一口酒,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魏霸:“子玉,孫權痛心孫慮之死,又聽說你要和魏國和親,懷疑你在房陵的舉動是早有預謀。不僅如此,他還懷疑到了丞相的身上,說我們早有背盟之心。現在他藉這個由頭,不斷的向永安方向增兵,有大舉入侵的可能。”     魏霸無動於衷的聽著。

諸葛亮把馬謖請來恐怕不僅僅是做陪這麼簡單,馬謖現在說的話大概也是諸葛亮想說的話,只是諸葛亮說不出口,所以要由馬謖來說。
聽馬謖這麼說,好像孫權要來挑戰倒成了他魏霸的責任,這未免有些荒唐。   
“孫權這是吃錯藥了吧?”魏霸不緊不慢的說道:“襄陽一戰,吳軍損失至少在三萬以上,又耽誤了一年農時,他還能再戰嗎?”     馬謖道:“孫權從來就不是一個冷靜的人,這一次又死了兒子,豈能善罷甘休?兵法有云,不恃敵之不來,恃我之有待;不恃敵之不我攻,恃我之不可攻。我們不能把希望寄託在孫權不來身上,而應該做好準備,有備無患。”     
魏霸無所謂的聳聳肩:“那也好啊,等他來,正好報夷陵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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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宴無好宴


魏霸的態度讓諸葛亮和馬謖都很意外。
在他們的心目中,魏霸做事一向是謀定而後動,特別是兩國交戰這樣的大事,他一直都比較謹慎。
如果不是他的勸阻,諸葛亮不會推遲北伐的時間。如果不是他屢次苦諫,諸葛亮也不會採取他的子午谷計劃,最後也不可能取得第一次北伐的關中大捷。   

現在孫權要來伐,漢吳聯盟面臨著又一次破裂,而魏霸是直接責任人,他 ​​卻輕鬆的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這算怎麼回事?    馬謖沉吟片刻,提醒道:“子玉,你不要掉以輕心,孫權如果來攻,曹叡必然會出兵關中,我們會陷入兩線作戰的險境。”     魏霸看看馬謖,又看看丞相,嘆了一口氣:“這麼說,這件事還真的難辦啊。”     

聽了這句話,馬謖的神情鬆馳了一些,附和道:“子玉所言正是,這件事很棘手,要不然丞相也不會憂慮至斯。”     魏霸眉頭微皺:“這麼說,丞相已經對這場戰事的方方面面做過評估了?”     諸葛亮眼神一閃,點了點頭。    “那我們的勝算有幾成?”     諸葛亮遲疑片刻:“六成。”     “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擔心什麼?”魏霸反問道:“丞相是謹慎之人,如果說勝算有六成,那我相信我們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敵攻我守,又有六成的勝算,我們還怕他什麼?讓他來攻便是。”     

“話不是這樣說。”馬謖搖頭反對:“子玉,雖說勝算有六成,可那是慘勝。慘勝如敗,對我們來說並不是最佳選擇。”     “那按幼常先生所說,什麼樣的選擇才是最佳選擇?”     “不動干戈。休養生息,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後,挾精兵銳卒,一統天下。”     
魏霸看了馬謖一眼,再看看諸葛亮,忽然笑了起來:“二十年?看來幼常先生的雄心壯志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啊。”     馬謖愣了一下,隨即不悅的沉下了臉:“子玉。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     
魏霸撇撇嘴:“我也不是開玩笑。”他轉向諸葛亮:“丞相,二十年後,你可就是七十歲了,還能征戰天下嗎?”     諸葛亮淡淡的說道:“我能不能征戰天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興復漢室,一統天下,實現先帝的遺願。子玉,你以為這是我個人的事業嗎?你錯了,這是天下人的事業。這當中,自然也包括你們父子兄弟。”     

魏霸語噎,他來想調侃一下馬謖。沒想到被諸葛亮這麼大義凜然的一句話給憋住了。
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是我孟浪了,還請丞相和長史見諒。這個……既然你們不想開戰,那又準備怎樣回复孫權?”     

“第一件事,當然是要委屈你。 ”馬謖重新接上剛才的話題:“你有功。可是這次卻不能賞,以免進一步激怒孫權。再者,和親的事也只能暫時告罷。漢賊不兩立,我們和曹魏之間可沒有妥協的可能。”     

魏霸點點頭。這一點諸葛亮已經對他說過,還答應給他實惠補償。他已經答應了。   

“第二件事……”馬謖遲疑了一下:“我們希望你能向孫權表示歉意。”     “歉意?”魏霸一愣,“我對他有什麼歉意?”     “當然是把浮橋留給魏軍的事。”馬謖低下了頭,佯裝去取酒杯,避開了魏霸的目光:“這件事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現在孫權狂躁,為了大計,我們不得不有所讓步。”     

魏霸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他轉過頭,看著諸葛亮:“丞相,這也是你的計劃?”     諸葛亮迎著魏霸的目光,淡淡的說道:“只是解釋一下,並不是認錯。不管怎麼說,撤軍時沒有毀掉浮橋,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魏霸登時沉下了臉,怒視著諸葛亮,語氣也變得狠厲起來:“丞相的意思是說,我當時這麼做,做得不對了? ”     
諸葛亮搖搖頭:“不是做得不對,是做得不夠周密,授人以柄了。”他看著魏霸,眼神平靜:“子玉,你當時哪怕用船撞兩下浮橋,也不會讓人說這麼多話。你說是不是?”     魏霸瞇起了眼睛,目光在諸葛亮和馬謖的臉上來回掃了兩遍,最後無聲的笑了起來:“這麼說來,的確是我做得差了。下次再有這樣的任務,我應該躲得遠一點,免得不僅無功,反而惹了一身麻煩。”     

諸葛亮皺了皺眉,對魏霸的態度很不滿意。他耐著性子解釋道:“子玉,我們的意思並不是說你做錯了,只是希望你從大局出發,給孫權一個面子,免了這場戰事。你也應該清楚,北伐消耗甚大,我們急需時間休養生息,消化關中戰果,此時不宜與孫權開戰,更不宜兩線作戰。讓你向孫權表示歉意,並不是抹殺你的功勞,只是一時委屈你。

子玉,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帝當年為了取得江南四郡,甚至不惜以身犯險,遠赴建業與孫權會晤。
現在……”     魏霸沒好氣的打斷了諸葛亮的話:“那丞相的意思,是不是也要我去武昌,當面向孫權表示歉意?”     諸葛亮眉心微蹙,看著魏霸憤怒的面容,搖了搖頭:“子玉,你想得太多了。以你的個性,我怎麼能讓你去武昌?孫權是個輕佻之人,萬一他起了殺心,害了你的性命,我大漢豈不是損失了一個棟樑?”     

魏霸盯著諸葛亮那張平靜的臉,想從他臉上看出一點心虛。他覺得諸葛亮用心不良,心里大概就是想著讓他去武昌面見孫權,然後等孫權一聲令下,把他給砍了,一了百了,而且不會留下任何後患。現在說這些話,不過是遮人耳目罷了。   

可是,他沒有從諸葛亮的眼神中看出哪怕一點心虛,倒是看出了說不盡的疲憊。他發現諸葛亮的眉毛里居然有幾根白眉,非常刺眼。而他那張國字臉上也多了幾條細密的皺紋,比起第一次看到他時老了許多,臉色也有些不健康的白,和眼中的血絲相襯,散發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人心酸,讓人不忍。   

魏霸有些猶豫,他摸不准諸葛亮的真實用心。他是個在乎實利,不在乎虛名的人,如果真的只要他向孫權表示一點歉意就能避免這場戰場,他可以很坦然的向孫權道歉,甚至可以深刻檢討自己,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幹過,上學時他寫的檢討書都可以當成範的。他擔心是的這要是落了口實,諸葛亮不僅可以輕鬆的抹殺他的功勞,還可以順理成章的把他雪藏起來,讓他坐一輩子的冷板凳。一個只顧自己逃跑,將盟友的後背扔給敵人的將軍,怎麼可能再領兵呢?哪怕大家都知道他是冤枉的,可是只要落了口實,諸葛亮和他的繼任者就可以用這個理由來壓制他,不讓他有出頭之日。   

如果再往深處想,他完全可以將這件事當成荊襄係人對武人的一次反撲,一次請君入甕,一次防患於未然的行動。魏家的危險從來就不是來自外人,而正是荊襄系內部。   
“丞相,我可以考慮一下嗎?”     諸葛亮微微頜首:“你當然可以考慮,不僅可以考慮,還可以拒絕。畢竟我們心裡都有數,你這麼做其實一點問題也沒有,不僅無過,而且有大功於國。只是囿於局勢,我們只能委屈你一時。如果你不願意接受,我們也不能勉強你。”     

諸葛亮笑了笑:“如果勉強你,以後還有誰敢主動承擔責任呢?會讓所有的有識之士心寒的。”     
魏霸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兩聲,心中警惕更盛。他前世見多了那種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所謂政客,清楚這些人背後的嘴臉,別看他們在台上的時候說得多麼的義正辭嚴,背地裡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來到這個世界,看了那麼多的公,特別是了解了彭羕和廖立被貶的真相後,他對諸葛亮已經變不上什麼信任。再加上北伐時被諸葛亮擺了一道,他更是對諸葛亮時時刻刻的保持著防範。   

這次回來,諸葛亮又是與他同車,又是請他赴宴,諸葛亮的夫人黃月英又降尊紆貴,與張夫人相交,他早就覺得不太對勁。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現在聽到這個處處透著陰謀的決定,他焉能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子玉,其實我們也知道,你年輕氣盛,未必抹得開面子。”馬謖插了一句嘴,“不如這樣,你保持沉默,那些所謂的道歉由我們來操作,由張溫帶給孫權,或者由費禕轉達,你無需出面,只要讓孫權消了氣就行。”     

魏霸冷笑一聲:“那豈不是還要落在紙上?”     “這是避免不了的。”     “說來說去,還是這個意思,這個責任由我來背,我不僅不能因此次戰功得到封賞,還用正式的書確定我的責任。我現在默認了,以後如果有人拿這個來指責我,我如何辯解?”     

馬謖很生氣:“子玉,你怎麼就一點委屈也受不得。如此斤斤計較,將來如何擔得大事?”     魏霸對馬謖的態度很反感,脫口而出:“我擔心的是你馬長史管筆如刀,硃砂如血,一下子就判了我的生死,到時候我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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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6:04:16 |只看該作者
第359章人心難測

馬謖勃然大怒,長身而起,戟指魏霸厲聲喝道:“子玉,你怎麼能這麼不識抬舉?丞相與我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你怎麼就像茅房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半點也不知道通情答理?這是關係到國家興亡的大事,你就不能受點委屈?”     
魏霸冷笑一聲:“馬長史,你高抬我了。我讀書少,修身尚不圓滿,齊家且不敢論,這種治國平天下的大事更是擔當不起,還是由長史這樣的大才來做吧。”     說完,魏霸也長身而起,對著諸葛亮深深一揖:“丞相,小子能淺德薄,當不得丞相如此厚待,受之有愧,就此告辭。”     

諸葛亮無奈的看著魏霸:“子玉,我能問你一句話嗎?”     
“丞相有問,小子敢不竭誠以答,只怕小子才疏學淺,所答不能讓丞相滿意。”     
“這與才學無關,我只是想問你,你覺得當初我變更計劃,出兵隴右而不是關中,是對還是錯?”     
魏霸一愣,隨即答道:“北伐之戰已定,是對還是錯,想必丞相自有定論,又何需我來饒舌。”     
“看來子玉也是認為我錯了。”諸葛亮輕嘆一聲:“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魏霸沉默不語,心道你既然知道錯了,又何必再來問我。   
“不過,我不認為我當時的安排有錯。”諸葛亮擺擺手,示意怒目而視的馬謖和魏霸都坐下。
馬謖哼了一聲,怒氣沖衝的坐下了。魏霸猶豫了片刻,也憤憤不平的坐下了。

諸葛亮重新談起北伐,他也想听聽這個當事人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的安排沒錯,我的錯是低估了子玉你的能力。”諸葛亮微微一笑,絲毫不以剛才魏霸的無禮為意。
“子玉。你老實對我說,趙素去關中發動天師道眾,是什麼時候就做好的安排?”     

魏霸一驚,遲疑了半晌:“這個……”     “好啦,你就不要瞞我啦。”諸葛亮指點著魏霸,笑著連連搖頭:“我查過趙素離開漢中的時間,那時候你還在房陵,那時候阿喬……”提到諸葛喬,諸葛亮的臉色一黯。沉默了片刻,才平復了情緒:“阿喬還沒有遇刺,用間長安的計劃更是無從談起。

可以想見,你早就做好了出兵子午谷的計劃,並且已經說動了漢中豪強資助你。是不是?”     魏霸尷尬的點點頭。凜然心驚。這都是他暗中和漢中豪強做的交易,沒想到諸葛亮查 ​​得一清二楚。嚴格來說,這是見不得光的私下交易,既然諸葛亮知道了,就要把這個消息在荊襄系內部一傳播,他以後就很在荊襄系內部立足了。   

“你想必是知道我一向壓制益州世家,所以沒有把這些事告訴我。”諸葛亮繼續說道:“那我想問你一句。
如果沒有漢中豪強和天師道的幫助,你能守住漢中嗎? ”     魏霸不假思索的搖搖頭:“根不可能。”     
“那就是了,我不知道這樣的事,又怎麼能相信我們能守住關中?”諸葛亮語氣平緩。神態從容,沒有一點憤怒或者焦急,有的只是平淡。
“你也許會說,如果大軍主力入關中。肯定能守得住。可是你想過沒有,長安在關中東部。至隴山近千里,快馬只要兩天就可以到達隴右,五天之內,郭淮就能集結一万精騎突入關中,而五天時間,我們根趕不到隴山設防。”     

馬謖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更關鍵的是如果不毀掉上邽的麥子,隴右魏軍就有足夠的糧食,再加上安定、北地諸郡的人力物力,可以持續的保持對我軍的壓力。長達三四百里的所有關隘,都在隴右精騎的威脅之下,三面受敵,你覺得我們能守得住?”     

諸葛亮擺擺手,示意馬謖冷靜點,他看著魏霸:“子玉,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這樣做,有沒有錯?”     魏霸眼神緊縮,一聲不吭。   
諸葛亮嘆了一口氣,有些慚愧的說道:“我知道,這樣一來,你們魏家的損失會很大,關中最後失守的話,你們父子都有可能落入險境。可是遍視整個軍中,又有誰能比你父親和你師父趙老將軍二人更善戰,除了他們,還有誰能擔得起這樣的重任?我不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們,還能交給誰?”     

魏霸撇了撇嘴,他承認諸葛亮說的有道理,可是他怎麼沒說他有心削弱魏家的實力?    見魏霸這副表情,諸葛亮很無奈,他搖搖頭:“好啦,這件事到此為止,一時半會的也說不清。金匱不開,周公有叛臣之形。國璽不奪,王莽有禮賢之名。子玉你現在不明白的,以後都會明白的。來,我們不談國事,也效仿那些名士,只談天地理,人情風月,易道玄學。”     諸葛亮無聲的笑了起來,看了魏霸一眼:“子玉,我特別想听聽你為難夏侯玄的那個問題,說實話,我想了很久,也沒明白究竟是什麼道理。”     

魏霸很詫異:“丞相也知道這件事?”     
諸葛亮點點頭:“夏侯玄在成都這些天可沒閒著,談玄論道,連許靖都讚不絕口,誇他是人中之龍。不過他卻說和你魏子玉相比,他不過是一條泥鰍,著實替你揚了名呢。
如今成都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有幾個不知道你魏子玉的大名?我為什麼今天就請你?我是怕你接下來太忙,沒時間赴我的約啊。”     
魏霸連忙謙虛幾句:“丞相說笑了,任何時候,只要丞相相招,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哈哈哈……”諸葛亮朗聲大笑,臉上浮現出微紅,看起來有了些許血色。“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今天可就記住你這句話了。日後如果推脫,可不要怪我不喜。
幼常,你來做證人。”     馬謖笑道:“那是自然,這豎子慣會偷姦耍滑,沒有人作證,著實不行。”     

魏霸窘迫的說道:“丞相。幼常先生,你們這樣說我,我情何以堪啊。”     
諸葛亮和馬謖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放聲大笑。魏霸也跟著笑了起來,剛才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也隨之煙消雲散。   

接下來,諸葛亮果然沒有再提一句政務,只和魏霸說一些天地理,機械技巧,還評論了一些前賢豪傑。整個酒宴的氣氛輕鬆愉快。看到這和諧的一幕,誰也不會想到他們剛才差點不歡而散。   
氣氛雖然輕鬆,魏霸卻一點也不輕鬆,他心裡總有放不下的擔心,是以不敢多飲。盡可能的保持著頭腦冷靜。
到最 ​​後,他是清醒的,諸葛亮卻是醉了。雖然沒有失態,也沒說錯什麼話,可是他臉色白得嚇人,眼神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疲憊和憂慮,這種情緒都是平時他從來不肯在人面前顯露的。
此時此刻無遮無掩的暴露在魏霸面前,魏霸知道他真的醉了。   
一時之間,魏霸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誤會了丞相。    ……     

亥時初刻。賓主盡歡,曲終人散,諸葛均將魏霸送到門口,拱手道別。夏侯徽也侍候著張夫人和鄧氏出來了。
看她們一臉酒紅的微醺模樣,估計喝得也不少。魏霸依然陪著張夫人坐大車。夏侯徽陪著鄧氏坐小車,回了府,將她們送回各自的小院,這才回到自己的住處。   
夏侯徽忙前忙後的安排人打水洗漱,魏霸一頭倒在了床上,雙手抱頭,回想著今天一整天的所有經過。雖然酒喝得不少,有些頭暈腦脹,可是他重生以來堅持了兩年多的反省已經成了一個習慣,哪怕是頭腦不太清醒,他也能自然的進行反思。   
看他這副出神的模樣,夏侯徽很知趣的沒有打擾他,準備好水之後,把他扶進浴桶,用瓜絡幫他擦背。   
感受著背上的絲絲酥癢,魏霸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製住關鳳時的情景。當時關鳳躺在地上,雙腿曲身上踢,幾乎是夾住他的頭,他雙手躬身下按,正好按在關鳳的大腿內側,將關鳳的兩腿掰開。當時沒有註意,現在回想起來,兩人的身體應該是貼在一起,他按住關鳳大腿的同時,關鳳的臉也應該是在他的小腹處,這姿勢……可有些邪惡啊。   

關鳳今天二十七八歲了,按今世的說法,她是一個老姑娘,按照前世的說法,她是一個熟女,還是個處級幹部。那種豐潤不是夏侯徽這樣的女子可以相比的,更讓魏霸心動的是,關鳳習武多年,身體的柔韌性非常好,從她能躺在地上還能踢出那麼有力的兩腿就可以看得出,當然更能從她大腿上的肌肉真切的感受得到。要是被這兩條腿夾住……     “想到誰了?”夏侯徽忽然拍了魏霸一下。   

魏霸一驚,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鬥志昂揚,而夏侯徽正在替他搓背,從上而下,看得一清二楚。    “嗯……當然是想你。”魏霸說著,反手拉著夏侯徽,將她拖了進來,摟在胸前。夏侯徽卻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才不是呢,你剛才嘴裡說的可不是我的名字?”     魏霸大赧,老臉通紅:“不會吧?”     
“看,你心虛了吧?”夏侯徽咯咯的笑了起來,掙脫了魏霸的手臂,的站在浴桶旁,伸手捏著魏霸的鼻子,嘟著嘴道:“欲觀其心,先聞其言,再觀其行。你現在不僅露出形,還說走了嘴,還敢說自己沒有邪念?”     
魏霸恍然大悟,嘩的一聲站起來,大吼道:“你敢騙我?為夫要有家法懲罰你!”     
“休想!”夏侯徽早有準備,嬌笑著轉身就跑:“今天就讓你一個獨睡,說不定有機會與意中人夢中相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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