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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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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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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6:14:04 |只看該作者
第370章峰迴路轉


諸葛亮也很意外,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期,有失控的可能。   

魏霸閉門謝客,但是諸葛亮知道他沒有思什麼過,魏家莊園就在他家隔壁,他的夫人黃月英又隔三岔五的和張夫人見面,對魏家發生的事基本上是一清二楚。張夫人將魏家的一半控制權交給了魏霸,並因此婉拒了與黃月英一起采桑養蠶的邀請,這實際上是表明魏家要走自己的路,不會做丞相府的附庸。張夫人說這是把管理權交給了魏霸所致,當然只是藉口,不想撕破臉罷了。   

魏家莊園和諸葛莊園靠在一起,魏霸在莊園裡搞的那些水車,能自動傳輸、清洗桑葉的機械,當然全落在黃月英的眼裡。
黃月英本人也精於機械,對這些東西倒不是很驚訝,但是她非常清楚,魏霸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減輕勞動強度,提高勞動效率,節省 ​​出來的人力並沒有閒著,魏家又恢復了武卒的訓練,而且力度更大。這表明魏家要堅定不移的走以武立家的道路,不僅不會放棄兵權,反而會抓得更緊。   

魏霸以放棄軍功為條件,換取了三百匹蜀錦的自主銷售權。軍功雖然放棄了,可是戰利品的分割,他卻一點也沒少要,一百五十多名俘虜,其中還有兩名被他生擒的魏將。王雙也就罷了,不過是匹夫之勇,靳東流的水平如何,諸葛亮卻清楚得很。在漢中的時候,他和靳東流有過接觸,對這個出身一般的魏將印像很深。   

魏霸把這些俘虜帶回去之後,利用夏侯徽的身份迅速收服了這些人,又把那些陣亡武卒的女人配給他們,讓他們安心在魏家生活。魏霸的這些做法,諸葛亮都看在眼裡,但是他並沒有因此認為魏霸會甘心做個管家。   
魏霸一直不肯承擔對東吳作戰的責任,他用沉默表示反抗,同時卻把許給他的好處一一收入囊中。   

這讓諸葛亮既滿意又不高興。滿意的是魏霸沒有簡單直接的和他大鬧一場,而是有條不紊的見招拆招,初步顯示了他的沉穩和耐心,只有這樣的人,將來才有可能在朝堂上有所成就。不高興的是魏霸的意志很堅決,顯然沒有任何妥協的可能,這樣一來,他的意圖就根本無法實現。   

魏霸托馮進等人尋覓適合魏風的世家女子,這便是一個信號。魏霸寧願自己來解決魏風的婚姻問題,也不肯向他低頭。一旦魏家真的與益州世家結了婚姻,那荊襄系內部的文武不和就會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諸葛亮相信,那些益州世家也許看不起魏家,可是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會捨不得一個女子,他們將非常願意將魏家從荊襄系內拉出去。   
這是諸葛亮絕對不能接受的。   

“惠恕,你說我該怎麼辦?”     張溫呆坐在席上,看著那些少壯派蜀軍將領的請戰書,知道諸葛亮承受不住壓力了。從諸葛亮的角度來說,縱使是兩線作戰,也比荊襄系內部分裂要容易接受得多。更何況面對東吳的壓力,他的勝算還不小,只要小心操作,完全可以再一次取勝。在這種情況下,他如果怯戰,必然會遭到政敵的攻擊。   

在他面前的這些文書中,就有來敏毫不客氣的指責。
來敏認為,迫於孫權的壓力剝奪魏霸的戰功,那是懦弱的表現。
就算魏霸有背盟的事實,那也沒什麼,因為在他之前,孫權就已經背盟了。
丞相北伐之前,就曾經派人與孫權結盟,而我軍在關中惡戰之際,孫權不僅沒有幫我們,反而陳兵夷陵,他的眼中還有剛剛締結的盟約嗎?既然孫權背盟在先,魏霸為什麼不能以牙還牙?以直報怨,是聖人的教誨,魏霸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的。   

來敏不愧是大儒,他選擇性的放棄了以德報怨的儒家道德標準,而是採用孔夫子的以直報怨來為魏霸開脫。這麼說,才是正中要害。   
孫權的確是背盟在先。諸葛亮北伐之前,就曾經派鄧芝赴武昌與孫權商談聯合北伐的事。蜀軍攻占關中,孫權出於對自己利益的考慮陳兵夷陵,就是背盟的行為。   
“那丞相打算怎麼辦?”張溫抬起頭,一臉無奈的看著諸葛亮。既然諸葛亮向他問計,那說明他這次的任務已經沒什麼成功的希望了。   

“魏霸,我是不能處罰了。
”諸葛亮緩緩說道:“他的軍功第一,我必須要賞,否則人心不服。至於吳王,我當然不希望與他開戰,可是如果他真要來攻,我也只有迎戰一途,絕無退縮之理。惠恕,你應該知道這一戰對我們雙方都沒有好處,最後得利的只可能是魏國。你能不能勸勸吳王,讓他冷靜一點,不要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     
“丞相覺得我有這樣的影響力嗎?”張溫的苦笑更加濃了。

“我之所以能再次出使成都,就是因為蒙丞相看重,我能夠完成別人完成不了的使命。現在使命無法完成,我還有什麼用?”     諸葛亮笑了:“惠恕,你不要急,你好好想想,也許能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張溫沉吟不語。不過,諸葛亮的笑容感染了他,讓他心裡的煩躁減淡了不少。
諸葛亮既然這麼輕鬆,那他一定有了辦法,只是不肯說出來,要由他的嘴提出來。   
那諸葛亮會有什麼辦法呢?    張溫眉頭微蹙,忽然靈機一動,眼前一亮。
“丞相,你是說……”     “不是我說。”諸葛亮搖搖頭,指了指張溫:“現在我是聽你說。”     
張溫笑了笑,也不和諸葛亮糾纏這些細節:“丞相,你可以賞魏霸的軍功,卻不能同意他和曹魏的和親,那你看這樣行不行,丞相還他一門親事。”     

“哦?什麼樣的親事能和曹魏的和親相提並論?”     
“這個世上,能和曹魏相提並論的,除了你們蜀漢的皇室,當然只有我們吳王。
”張溫向諸葛亮靠近了一些,低聲笑道:“我們吳王有三個女兒,目前除了中女已經嫁人之外,長女孫魯班新寡,少女孫魯育尚未出閣,都是合適的人選,而且這兩位翁主都是步夫人所生,地位非同一般,比夏侯尚的女兒可要尊貴多了。”     
“那吳王能願意嗎?”     “只要丞相拿得出夠重的聘禮,我想吳王會願意化干戈為玉帛的。”     
“什麼樣的聘禮才夠重?”     張溫笑了起來:“丞相,你就別和我再繞圈子了,你應該知道什麼東西能打動我家大王的心,讓他不再糾纏於王子之死。”     

諸葛亮撫著鬍鬚,沉吟不語。他是知道,可是他並不是很情願。
戰船的技術是現在克制東吳,將來戰勝東吳的利器,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交給孫權?張溫提出的這個方案是好,可是要價太高了,超出了他的估計。   
張溫見諸葛亮沉默,知道自己點中了諸葛亮的要害,不禁笑道:“丞相,你考慮考慮,不過時間不要太久。時間等得越久,仇怨越深,恐怕更不好解了。”     
諸葛亮瞟了張溫一眼,輕輕的哼了一聲。    ……     

費禕快步走進了魏府西院,站在廊下,看著正在教小孩子讀書識字的魏霸,含笑不語。   
魏霸放下了手中的教鞭,快步走了出來,老遠的就拱著手笑道:“費君,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東風。”費禕笑瞇瞇的說道:“做先生的感覺如何?”     “還好。”     
“有沒有調皮的?”     “有啊。”魏霸笑道:“只要一走神,總有人會給你出點難題。”     
“先生不好做。”費禕和魏霸並肩而行,侃侃而談:“遇到調皮的,你怎麼辦?”     
魏霸一怔,聽出了費禕話中有話,他笑笑:“動之以情,曉之有理。”     
“不錯,這的確是正途。”費禕又問道:“如果有人還不聽呢?”     “那就示之以威,執之以法?”     
費禕轉過頭,看看一臉誠懇,眼神卻有些戲謔的魏霸,哈哈大笑:“好啦,魏子玉,我就不和你打啞謎了。

沒人想向你示威。我今天來,是通報你一個消息的。”     
“什麼消息,值得費君親自跑一趟?”     “當然是大消息。”費禕看看四周,魏 ​​霸會意,側身把他引到後院一座小樓的二樓。費禕進了門,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正中的蘭錡上有一口斑駁的戰刀。
他眼神一緊:“這就是關侯的佩刀萬人敵?”     “嗯。”魏霸恭敬的答道:“長者賜,不敢辭,我又不敢自用,只好留在這裡,供後人瞻仰。”     
“後人?”     “關侯是熊虎之將,忠義無雙,我魏家是武人,從家父起就以關侯為榜樣,我們這些後人當然更不能例外。”魏霸淡淡的笑道:“從現在起,魏家年輕一輩武卒,在正式走上戰場前都將在這裡受兵法。有關侯這樣忠義的先賢在前,我相信對他們的將來大有益處。”     

費禕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只是眼神中有些寒意。不過他很快把這種情緒掩飾住了,從容入座,開門見山的說道:“綜合你在關中和襄陽的軍功,丞相準備為你請封為侍中。”     
魏霸眉頭一顫,連忙說道:“這……太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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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6:17:19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4-5-30 16:25 編輯

第371章一波又起


侍中者,侍於中也。原本是加官,有了這個頭銜,就可以出入禁中,在皇帝身邊陪侍,有顧問的意思。

比二千石,級別不低,比馬謖的丞相長史還要高一些。不過這個職位是典型的位尊權卑,手下一個兵也沒有,實權更是一點也無。
一個顧問,能有什麼權?唯一的好處就是和皇帝非常親近,如果遇到一個大權在握的君主,侍中可以通過影響皇帝來間接的獲得權利,可是對於大權旁落的劉禪同志來,做他的侍中就只能陪他玩了。   

沒權,名份卻高,對於魏霸一個剛剛弱冠的年輕人來說,能做六百石的丞相府參軍已經是少年得志,現在又由參軍一躍成為比二千石的侍中,不管他有多大的功勞,都容易讓人生妒,當然也足以體現諸葛丞相對他的器重,誰也不能再說諸葛亮壓制他,否則就會覺得虧心。   
就連魏霸都會這麼覺得。   
可是魏霸不想做什麼侍中。
倒不是因為沒權,他現在還沒有到爭權的時候。
他還年 ​​輕,有的是時間,大可以再蟄伏幾年,等諸葛亮去世,再和馬謖、蔣琬等人爭權,避開諸葛亮這個神級的對手。

他到成都來的目的就是接近皇帝劉禪,為以後爭權做準備。   
可是他不願意以侍中的身份去。   
一來侍中的身份太高,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二是侍中是宮內侍從官,要住在宮裡,五天才有一天休沐的機會。而魏家現在諸項事務剛剛展開,他到宮裡去做一個閒散官實在不是時候。   
不過這個問題不重要,他大可以接受以後再主動辭職。
之所以要先接受再辭職,而不是直接拒絕,這裡面自然有微妙之處。
直接拒絕,就是不給諸葛亮面子,不肯和解。接受了再辭職,那就與諸葛亮無關了,是他個人的事,說不定還能博一個謙虛的美名。   
他的猶豫當然是一種表面文章,以示受寵若驚之意。   

“以你的年紀來說,的確有些重了,不過你的戰功人所共見,相信也不會有人說什麼閒話。”     
費禕又把其他人的封賞簡略的說了一下。吳懿由討逆將軍升任車騎將軍,封高陽鄉侯,仍領漢中都督。孟達任鎮東將軍,領房陵太守,封都亭侯,魏風任蕩寇將軍,封關內侯。
馮進是伏波將軍,增邑二百戶,關興、張紹分別是羽林左監、羽林右監,增邑百戶。
傅興、張威都升任偏將軍,隸屬吳懿麾下,漢中戰區。   

魏霸一一聽了,費禕問他意見,他就點頭說好。倒不是他虛偽,而是這個封賞方案的確滴水不露,沒有任何讓人說道的 ​​地方,諸葛亮做事公平是出了名的,他不會在這些方面給人留下話柄。他之所以不肯承擔東吳的責任,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個責任除了他主動認,諸葛亮不會強加到他的頭上。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費禕笑瞇瞇的說道:“是一樁喜事。”     
魏霸笑了:“丞相幫我阿兄物色了誰家的女子?”     
“你兄長的親事,丞相已有安排,聽說是習禎的幼女,丞相已經派人去問,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     
魏霸非常滿意。習家是襄陽世家,相傳是古習國的後人。

習禎是襄陽名士,和龐統齊名,還在馬良之上,官至廣漢太守。習禎的妹妹嫁給了龐統的弟弟龐林。這樣的人家,想必張夫人一定也能滿意。   
“果然是個好消息。”魏霸含笑道。諸葛亮果然是吃不住逼,他剛托馮進去找合適的人家,諸葛亮就頂不住了。    “我說的好消息不是這個。”費禕神秘的搖搖頭。   
魏霸不解。   
“丞相因為漢魏不兩立,不同意你立夏侯徽為正妻,為此,他為你挑了一個更好的婚姻。”     
魏霸一愣:“我?”     “嗯。
”費禕一邊笑著,一邊打量著魏霸的神情。魏霸真是非常意外,諸葛亮這是唱哪一出?
為魏風做媒做上癮了,還要為我做媒?不知道又是哪一家?不過想來應該還是荊襄系內部的吧。   
“你肯定猜不到。”

費禕賣了一陣關子,最後拋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是吳王孫權的女兒。”     
魏霸頓時蒙了,睜著費禕,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費禕以為他是高興的,不由得撇了撇嘴,繼續說道:“這件事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不瞞你說,為了這件事,我特地趕到武昌去了一趟,昨天剛剛趕回來。旅途奔波之苦,自不待言。”     

魏霸反而冷靜下來,不動聲色的看著費禕:“我倒奇怪了,孫權不是恨我嗎,他怎麼會答應把女兒嫁給我?”     “你總算問到了點子上。”費禕嘆了一口氣:“孫權能同意,有兩個原因,一是他自己也清楚,真要開戰,他未必能討到便宜,這是害。二是丞相答應以戰馬三百匹為聘,這是利。孫權舍害取利,這才答應和親。”     

魏霸倒吸一口冷氣。三百匹戰馬?這是多厚的一份聘禮啊,就算是買孫權的女兒,這也足夠了。
別看蜀漢佔領了關中,可是隴右還在曹魏的手中,三百匹戰馬對蜀漢來說也是一個大禮啊。難怪孫權會答應。
孫權費了那麼大的周折,從遼東買馬,前後才買了幾百匹馬?周瑜當年在南郡擊敗曹仁,得了幾百匹戰馬,還特地挑三百匹送給孫權,算是最大的戰利品。諸葛亮可真大方,拿三百匹戰馬當聘禮。   
“你現在知道丞相對你的器重了吧?”費禕有些羨慕的說道:“諸葛喬迎娶馬家的姑娘,聘禮連這百分之一都不到。”     魏霸半晌沒說話。   

“如何?你要是沒意見,我就回复丞相,盡快操辦此事了。”     
魏霸搖搖頭:“費君,丞相和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件事,我還要再請示一下父母。這婚姻大事,當然要父母之命,你說是吧?”     費禕哈哈一笑,點頭稱是。   

送走了費禕,魏霸立刻回到房裡,把這件事告訴了夏侯徽。夏侯徽聽了一愣,隨即又重新拿起了針線,一針針的繡著。
魏霸坐在一旁,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翕動的睫毛。
夏侯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手一抖,刺破了指尖。她使氣的放下了繡框,捏著指尖,幽幽的一聲嘆息。   
“夫君,別的事,你都可以問我,唯獨這件事,你不應該來問我。”     
魏霸故意眨眨眼睛,強忍著笑:“為何?”     
“你不用問都知道,我肯定不會贊成的。
不過,無論我有多麼正確的理由,別人都會認為我是為了自己著想,故意破壞你的好事。”     
“你還沒說,怎麼就會認為別人會誤解呢?”     
“你真想听嗎?”夏侯徽偏過頭,恨恨的看著魏霸。魏霸點點頭,伸手拉過夏侯徽的手指,含在嘴裡。夏侯徽一驚,連忙縮手,卻被魏霸拉住不放。   
“你放手!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看見。”     
“大白天的怎麼了?”魏霸一臉茫然:“我只是幫你吸吸指頭,又不是白晝宣淫。”     “你還說。

”夏侯徽紅了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所謂的白晝宣淫就是那事兒?”     
“我以為就是啊。”魏霸聳聳肩,不以為然的說道。
其實他也知道,這個時代所謂的禮已經有些苛刻了,夫妻之間的親密舉止,都可以劃入淫的範疇。
所謂淫,就是過份的意思。   

夏侯徽羞得滿臉通紅,卻又擰不過魏霸,只好心虛的豎起耳朵,傾聽周圍的動靜,可惜夏日炎炎,就連下人們都找地方乘涼去了,屋裡除了她急促的呼吸聲,只有慌亂的心跳聲。   
夏侯徽無奈,只得斜睨著魏霸道:“你真想听我的意見?”     
“當然。”魏霸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其實說老實話,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想不出哪兒不對勁,所以只好來請你幫我參謀參謀。”     
“夫君是當局者迷。”夏侯徽抽回手,握在手心裡,淡淡的說道:“這項婚事一成,丞相對你的大恩可謂是天下人皆知,你以後再有什麼違抗,那就是忘恩負義。”     
魏霸點點頭,這個問題他能想得到。   

“第二,對於丞相和一幫老臣來說,魏國是國賊,可是對於為數甚多的後輩來說,吳國是世仇。你若是成了孫權的女婿,以後他們還能和你一條心嗎?沒有他們支持你,這次丞相怎麼可能放棄既有的計劃?這是揚湯止沸,不若釜底抽薪之計啊。”     
魏霸凜然心驚,明白了剛才自己為什麼不僅沒有高興,反而有些警惕的原因。如果他成 ​​了孫權的女婿,馮進等人還會再支持他嗎?肯定不可能。   

“還有最後一點。”夏侯徽一字一句的看著魏霸:“漢吳雖是盟友,將來卻必然要對陣沙場。你如果成了孫權的女婿,又怎麼能掌權,特別是兵權?到時候恐怕不僅是你,就連父親 ​​大人的兵權都要被剝奪。
你們父子兄弟,以後就只能對魏作戰,無法與吳國對陣,這大概也是孫權願意答應的原因之一。”     
魏霸眼神縮緊,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現在丞相已經和孫權達成了協議,如果我不接受,豈不是不識抬舉?”     

“這件事,哪裡輪到你來答應與否。”夏侯徽冷笑一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丞相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意,他此刻只怕早已派人遠赴關中,取得父親大人的同意了。
至於這裡,我想黃夫人很快就會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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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6:20:3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4-5-30 16:31 編輯

第372章李代桃僵


魏霸沒了主意。   

正如夏侯徽所說,這件事的決定權不在他,而是老爹魏延和主母張夫人,連他的生母鄧氏都未必有資格發言。
魏延一直鎮守漢中,與魏軍作戰,他心目中的敵人就是魏國,沒有和吳國有過直接衝突,自然沒有什麼惡感。

除非是想起劉備的死,他一直把東吳 ​​當成盟友看。再加上他一向敬重諸葛亮,上次諸葛亮替他取字,他就當成一個很長面子的事,現在諸葛亮要越俎代庖的幫他娶親,只怕老爹不僅不會反對,而且會當成天大的榮耀,絕對沒有拒絕的道理。   
至於張夫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以張夫人的心理,恐怕最好他當不成官,老老實實在的在家操持魏家事務,為兄長魏風做好後勤才好。
如果能在朝中做一個閒官,那也是非常不錯的選擇。再加上諸葛亮剛剛為魏風做媒迎娶習家的女子,要她現在拒絕諸葛亮的一番好意,根本不可能。   
這樣一來,唯一有可能拒絕的就是他本人,可是他偏偏不能拒絕,而且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   
現在又不是自由戀愛,婚姻大事,哪輪到你自己說話。父母都同意了,你還敢說個不字?   
這可把魏霸攔住了。   
“媛容,你說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夏侯徽皺了皺鼻子,有些酸溜溜的說道:“依我看啊,你就不要掙扎了,依著丞相的安排。娶了吳國公主,以後安安穩穩的做個富 ​​貴閒人,豈不更好?那樣的話,我也可以放開心思做人,免得整天提心吊膽的。”     

“哈哈哈……”魏霸忍俊不禁,放聲大笑。   
“你笑什麼,至於這麼開心麼?”     
“當然至於了。”魏霸笑得合不攏嘴:“你說實話,這么生氣,究竟是因為國事無望,還是因為自己?”     “我……”     “不要急著回答。”魏霸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夏侯徽紅潤的嘴唇前:“想好了再說。”     
“我……”夏侯徽語噎。低下了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說明至少有為自己考慮的成份。”     
“我……”夏侯徽囁嚅著,臉色有些蒼白:“我……是不是有些妒?”     
“愛情是自私的。”魏霸收起了笑容,輕聲嘆息:“你在意。才說明你心裡有我。

如果你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只有國事。那我才是悲哀呢。媛容,你說說看,我怎麼才能推掉這門婚事。”     
夏侯徽沉思了良久:“能夠阻止這件事的人。只有一個。”     ……     

魏霸升任侍中的委任狀很快就下來了,整個魏家莊園一片歡騰,張夫人特地下令大饗,以示慶賀。正如夏侯徽猜測的那樣,她已經從黃月英的嘴裡得到了兩門婚事的消息,並且已經一口應允了。   
整個成都城也是張燈結彩,以吳懿為首的功臣正式宴請親朋好友,史上最年輕的侍中魏霸作為曾經在吳懿麾下聽令的後輩,當然應該到場。
關興、張紹等人也紛紛到場,場面規模很大,氣氛很熱烈。作為皇太后的兄長,吳懿熬了這麼多年,終於由一個沒爵位的雜號將軍混到了車騎將軍的高位,並且得到了鄉侯的爵位,而且這還是憑著實實在在的戰功得來的,這簡直就是一個摧人淚下的勵志故事。這裡面的心酸和感慨,大概只有吳懿本人才能體會得到。   

為了表示慶賀,宮裡也派來了人,皇太后吳氏和皇帝劉禪同志都派來了使者,送來了賀禮。這些熠熠生輝的賀禮都擺在廊下,彰顯著吳府的尊貴身份。   
酒宴開席之前,賓客們三五成群的談天說地,而女眷們則到後堂陪著吳老夫人說話。夏侯徽自然也在其中。她一露面,張星彩就從人群中竄了出來,拉著夏侯徽的手又蹦又跳,連珠般的問道:“姊姊,你最近怎麼沒來找我玩啊?你在忙什麼?聽說魏家現在養蠶都不用人了,是不是真的?”     
關鳳也走了過來,她曲指一彈張星彩的腦門:“小丫頭,把你的姊姊借我一會兒,好不好?”     
“姊姊,好疼的。”張星彩捂著腦門,憤怒的大叫道:“你拿刀砍死我算了。”     
關鳳眼睛一瞪:“有這麼疼嗎?”
     
“那當然了,人家還是小孩子,皮膚很嫩的。”
   
旁邊的婦人們忍不住笑了起來,關鳳有些惱火,瞪起眼睛道:“怕疼,以後就別練武了。”     
張星彩一聽這話,頓時癟了,撅著嘴嘟囔道:“就知道拿這個威脅人。
哼哼,等我哪天找個更高明的師父,不跟你學了。”     

關鳳逗她道:“你去找啊。”
     
“你以為就你厲害啊。”

張星彩昂起頭,大聲說道:“我可聽說了,你被人打敗了,摁在地上起不來……”     
關鳳一聽,頓時臊得滿臉通紅,伸手摀住了張星彩的嘴,半抱半挾的把她拖到了角落裡。
張星彩一邊掙扎著,一邊大叫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拐賣漂亮可愛的小孩啦……”     
“得啦,不害臊,你還天真可愛,你簡直就是個小妖精。 ”  
   
“嘻嘻,那也是個漂亮的小妖精。
”張星彩抱著關鳳的腿,獻媚的說道:“姊姊,你看我多給你留面子,我都沒說是什麼人打敗你呢。 ”     
“少來這一套。”關鳳又好氣又好笑的喝道:“看我回去怎麼向你阿母告狀。”     
“不要啊。”張星彩搖著小身子,“阿母一定會禁我的足,悶在家裡,我會生病的。”     
“那你就乖乖的在一旁呆著。”關鳳手一指,張星彩一句話也不不敢說,灰溜溜的躲到角落裡去了,抱著腿,將下巴擱下膝蓋上,楚楚可憐的看著關鳳和夏侯徽。   

看著這一切,夏侯徽掩嘴而笑。關鳳轉過頭,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媛容,我們說說話。”     
“嗯。”夏侯徽溫順的應了一聲,躬身施禮:“還沒感謝姊姊仗義出頭呢。夫君本來是想登門拜謝,又怕被人說閒話,這才讓我趁著今天的機會,當面向姊姊致謝。”     
“謝什麼謝,大家各取所需罷了。”關鳳微微一笑:“真要謝我,哪天找個機會再打一場,我這些天在琢磨他那個圓勁,已經有些領悟了……”     
“姊姊,你還沒被人欺負夠啊!”蹲在角落裡裝老實的張星彩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閉嘴!”關鳳惱羞成怒的喝道。   
“哦!”張星彩連忙用手摀住了嘴。   
“姊姊真是習武成癡,難怪武技那麼好,是我女中的魁首。”     
“唉,說那些沒意思,和你們繡花一樣,不過是個消遣罷了。
”關鳳看看四周沒人,壓低了聲音道:“對與東吳聯姻的事,你們怎麼看?”     
夏侯徽輕聲嘆息:“丞相此計,光明正大,無法可擋啊。”     

關鳳聲音一寒:“那你們是準備答應了?”     
夏侯徽搖搖頭:“夫君不想答應,可是又找不到辦法,這兩天正在犯愁呢。他說了,要是實在沒辦法,就出去遊歷,躲上一段時間,等這件事完了再回來。”     
關鳳心裡一鬆,又禁不住冷笑道:“躲就能躲得掉?真是沒用。”     
“那姊姊說該怎麼辦?”     關鳳瞟了夏侯徽一眼:“你跟我裝糊塗?”     
夏侯徽坦然的搖搖頭:“姊姊,我真是不知道怎麼辦,這才來向姊姊請教的。”     
關鳳沉默片刻,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當年孫權向先父求親,要為孫登娶我,我父親說孫家太尊貴,非外臣可與婚配,這才拒絕了。其實先父知道孫權的險惡用心,他身為一方重將,豈能與敵人結親?孫權不過是想把他從荊襄排擠開罷了。
不料孫權一計不成,居然做出那麼下作的事,這人的人品之劣,可見一斑。現在,他又用這個辦法來對付我大漢的後起之秀,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啊。”     
夏侯徽微微頜首。

“那姊姊說,我們該如何拒絕,才能不引起誤會呢?”     
“他不是才兩個女兒嘛,那就嫁給門當戶對的人。
我蜀漢正當婚配的少年可不少,再怎麼說,也輪不到魏霸啊。”     
“比如說……”     
“比如說魯王、梁王,哪個不比魏霸更有資格與孫權和親?”     夏侯徽撫掌而歎:“還是姊姊慧如炬,一語驚醒夢中人。
只是這些話,我們該對誰說呢?”     
關鳳挑了挑下巴,示意夏侯徽把目光轉到被一群貴婦人們圍在中間的吳懿夫人蔡氏:“這件事,還有誰能比皇太后說話合適?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把話遞出去,就不用我教了吧?”     
夏侯徽掩著嘴淺笑:“姊姊已經幫了這麼大的忙,怎麼能再勞煩姊姊,這樣的事,就由我這個笨嘴笨舌的人去說吧。

姊姊,夫君最近向趙師兄學矛,在矛法上頗下了些功夫,大有進步,姊姊什麼時候來檢驗一下?”     
關鳳一聽,頓時眼睛發亮,連連點頭。“要得要得,只是我出去不太方便,還是你們來吧。”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姊姊哪天得空,讓人傳個話,我們就去叨擾姊姊一天。 ”     
“別哪天哪天啦。”關鳳笑道:“定國這次也算是升了官,說起來,魏霸也幫了不少忙,我們也該謝他一下。就明天吧,明天我在府中設宴,請你們來喝幾杯薄酒,聊表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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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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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溫柔一刀


吳懿的夫人蔡氏今天心情非常舒暢,自從來到蜀地之後,這種心情只有過兩次,都和吳懿的妹妹出嫁有關,一次是嫁給劉瑁,一次是嫁給劉備。而這一次比較特殊,吳懿的功勞是自己實打實的掙來的。   

與嫁妹妹相比,當然是自己掙來的戰功最值得驕傲。面對一群群來賀的貴婦人,蔡夫人從心眼里高興。
這些人平時很少有把她看在眼裡的,通常都是她向別人祝賀,今天卻是一起來向她祝賀了。   
夏侯徽特意留到最後,等別人都落座之後,她才款款上前,躬身緻禮,雙手奉上一隻木盒,操著一口譙沛口音說道:“妾身夏侯徽,謹以書跡一通,為夫人賀。”     
旁邊的貴婦人們不少人並不認識夏侯徽,聽她說以一副書法作為賀禮,又看到夏侯徽穿得簡樸,都以為是哪個小戶人家,不少人便冷笑出聲,以示鄙薄。

蔡夫人對她的禮物沒有太在意,對她的口音卻一下子上了心。蔡夫人是陳留圉人,與譙沛靠得很近,口音也有幾分相似。她到蜀地多年,鄉音早就成了夢裡的回憶,此刻突然聽到鄉音,那深埋的記憶一下子浮了出來,一股暖流湧上心頭,讓她顫栗,鼻子也突然有些酸。   
“你原來是兗州人?”蔡夫人此刻已經分不清這究竟是哪裡的口音,只能大而化之的說是兗州。

上次夏侯徽隨著魏霸來,也曾經和她說了好一陣子話,不過當時夏侯徽說的是洛陽官話,也沒有提及自己的身份,蔡夫人只知道她是魏霸的妾,口齒伶俐,根本沒關心她是哪里人,又是什麼出身。在她看來,既然是做妾,那出身想必也有限了,充其量是個大族的旁支或者庶女。   
“夫人離鄉多年,心系故土,居然一下子就听了出來。”夏侯徽含笑道:“妾身本是譙沛人。”     
“哦。”蔡夫人連連點頭。
不過她隨即意識到這件事可能有些複雜,譙沛人,又姓夏侯,那就不是普通人家了。
再和魏霸聯繫在一起,更是不容有任何疏忽。她連忙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裝作不知情的說道:“原來如此。尊夫魏侍中可是我大漢的年輕俊傑,夏侯又是曹魏的貴人,賢伉儷來賀,老婦如何受得起。”     

“拙夫在襄陽多得將軍照拂,如今將軍加官進爵,理當來賀。
”夏侯徽不緊不慢的說道:“至於妾身,卻是景仰陳留蔡氏遺風,這才不揣妄陋,以拙文一篇,弄斧於大家之前。”     
蔡夫人聽了這話,頓時覺得心裡舒坦。她出身陳留圉縣,雖然自己學問一般,可是同族卻出現了一位大學者蔡邕,這是整個陳留蔡家,以至於是整個陳留的驕傲。
被夏侯徽這麼不露痕蹟的一捧,她頓時覺得眼前這個小婦人可愛了許多。   
她連忙謙虛了幾句,把夏侯徽手裡的盒子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篇字跡絹秀的文稿,篇首三個大字:樂毅論,下面是一行小字:恭呈前賢蔡氏夫人斧正。
不禁有些臉紅。她雖然出身蔡家,可是她的學問其實不堪一提,當不起斧正二字。
不過當著這麼多客人的面,夏侯徽又把她捧到了這樣的位置,她又怎麼能不看一眼,誇兩句。   

蔡夫人展開文稿,先讚了一聲“好書法”,旁邊的貴婦人們一聽,立刻湊趣的圍了過來,一看到那副清秀絕倫的筆跡,不禁嘆為觀止。
這年頭的女人識字的不多,哪怕是家裡有條件的,也很少有能專門讀書的,大部分也就是能讀寫自己的名字罷了,有一手好書法的更是鳳毛麟角。夏侯徽這一手書法足以讓她們嘆為觀止。   
“夏侯姑娘,你這書法……
”蔡夫人看了片刻,忽然覺得有些眼熟,不禁問道:“可是得自我蔡家?”     
夏侯徽輕拍手掌,讚道:“夫人果然是明辨秋毫。妾身書道,曾得蔡夫人昭姬指點,只是資質太差,未得十一。”     
蔡夫人恍然大悟,不由得多看了夏侯徽一眼:“原來如此,我說怎麼看著有些眼熟,不料你卻是我從妹昭姬的弟子。
這麼說來,我們還是有些淵源的。”     
“與夫人同為鄉里,便是妾身的緣份。”夏侯徽眼角彎彎,笑意盈盈。
她哪裡向蔡琰學過什麼書道,只是蔡琰所寫的蔡邕遺文都藏在宮裡,她曾經有幸見過罷了。
來吳府之前,她就仔細研究過這位蔡夫人的情況,特地準備了這份禮物。   
果不其然,這個關係終於打動了蔡夫人,蔡夫人親口肯定了這個淵源,以後就好辦了。   
一看到蔡夫人把夏侯徽引為鄉里後輩,再加上知道眼前這位小婦人是魏霸的女人,那些貴婦人們再也不敢大意,紛紛圍上來寒喧,有的讚夏侯徽長得漂亮的,有的讚她書法好的,總之找出各種優點來誇一夸,以拉近關係。   

蔡夫人一本正經的看了一遍文稿,然後撫卷長嘆:“後生可畏,你這一篇《樂毅論》,便是那些自詡風流的才子們也未必寫得出來。
我才疏學淺,不敢置喙,想來有資格評論的大概也只有我那位才高命薄的從妹昭姬了。”     
“夫人謬讚,愧不敢當。
”夏侯徽連忙謙虛了幾句。

此時此刻,她已經不知不覺的坐在蔡夫人身邊,靠著蔡夫人的腿,像一是個恭順的小輩。
不知何時,蔡夫人的手撫著她的背,像一個長輩關照家裡的後輩一樣,兩人用鄉音談笑著,不時的發出快意的輕笑。   
關鳳站在人群的外圍,遠遠的看著夏侯徽在只言片語間就打破了蔡夫人的心理防線,不禁撇了撇嘴,既有些佩服,又有些自嘲。
夏侯徽這麼精明的一個人,又提前準備好了恰如其分的禮物,自然是來之前就 ​​想好了要接近蔡夫人,可笑自己還熱情的指點她。
人家這才叫高明呢,跟她一比,自己那點兒小聰明簡直不值一提。   
“姊姊,我家媛容姊姊是不是很聰明?”張星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湊了過來,仰著臉,打量著關鳳。   
關鳳瞥了她一眼,歪了歪嘴:“肯定比你聰明。”     
“嘻嘻,那當然。
”張星彩笑嘻嘻的說道:“我阿母說了,媛容姊姊是我們女人裡面的豪傑,可惜是個女兒身,要不然,恐怕普通男子也不是她的對手。
”她 ​​一看關鳳臉色不好,連忙又說道:“就像姊姊的武技高明,能把男人也打得滿地找牙一樣。”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關鳳眉頭一挑,眼神有些不善。   
“當然是夸你啊。
”張星彩心虛的向後退了一步,雙手握拳,護在嘴前,大眼睛呼閃呼閃的眨個不停:“你和媛容姊姊一文一武,都是女中豪傑。”     
“且!”關鳳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佯作不屑。    ……     

宴會散後,吳懿夫婦在內室相對而坐,所有的禮物都歸了庫房,唯獨夏侯徽送的那份《樂毅論》擺在兩人之間的案上。
吳懿已經看過了這篇文稿,此刻慢慢的呷著酒,眉頭輕鎖,眼神閃爍,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   
蔡夫人靜靜的看著吳懿,默默的等候著。
她雖然不精通權謀,可是夏侯徽今天的用意她卻是聽得明白。
諸葛亮要通過魏霸與東吳聯姻來阻止魏霸的仕途,魏霸看出了其中的要害,卻又不能明言反對,只能通過他們遞話入宮,請皇太后出面阻止。
真要是這麼做了,諸葛亮肯定會知道是誰在中間起了作用,吳家有可能被迫走到諸葛亮的對立面。   
雖說吳家一直對諸葛亮的壓制有意見,可是真正要與諸葛亮對立,他們還缺乏勇氣,要不然吳懿之前也不會一直沒有表態了。   

“夫人,夏侯徽上次來,沒有表露這層關係,這次為什麼要表露?
”吳懿放下酒杯,輕聲嘆息:“這裡面的道理,你應該也清楚。魏霸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絕路上,他是不會來求我的。”     
“這個道理我當然懂。正是因為懂了這個道理,我才覺得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蔡夫人淡淡的說道:“你想想看,扶風的法正死了,益州的彭羕倒了,荊襄的廖立貶了,一起受詔託孤的李嚴現在處境也不妙。
諸葛亮何嘗放過一個可能威脅到他的人?以前你不出頭,是因為你不會引起諸葛亮的注意。
現在你已經成了車騎將軍,是武人中的魁首,你還能置身事外嗎?”     
“這個我知道,可是魏霸那豎子奸滑得很,你不要指望他能和諸葛亮正面衝突的。
他想兩面逢源,只不過是利用我們罷了。”     
“這樣有什麼不好?”蔡夫人反問道:“如果他是那種魯莽的人,你願意幫他? ”     
吳懿眉頭微皺,沉吟半晌,用手輕輕的敲了敲那份文稿:“既然如此,你把這份文稿遞到宮裡去便是,其他的卻不要多說什麼。
宮裡到處都有諸葛亮的耳目,我們要小心些,千萬不要太明顯。”     
蔡夫人無聲的笑了起來:“你啊,真是一廂情願。
今天那麼多看著,你以為還瞞得住?那個親自采桑養蠶的女人雖然沒來,可是今天宴會,至少有一半的人會找個理由去匯報。

我們和魏家,注定是分不清的了。”     
吳懿瞥了蔡夫人一眼,什麼也沒說,眉頭卻蹙得越來越緊。
魏霸身邊的這個夏侯徽是如此精明,真不知是禍是福。
朝堂的爭鬥風險太大,一旦站錯隊就有家破人亡的危險,他一直不肯與魏霸走得太近,沒想到卻被魏霸從後堂攻破了防線。
這才叫防不勝防。到了這一步,如果他還是不肯幫忙,那無疑是挑明了要和魏霸劃清界線了,萬一魏霸以後得志,難保不會對他下手報復。   
誰也惹不起,真是左右為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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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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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出宮


吳懿為了家族的長遠利益,最終沒有選擇與魏霸劃清界線,他讓夫人蔡氏進了一趟宮,把夏侯徽的那份《樂毅論》送給了皇太后吳氏。

皇太后找機會又轉給了天子劉禪。
說實話,劉禪一開始沒太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不過他很清楚,魏霸費了這麼大的周折把這份文稿遞到他的面前,絕不會是一篇文章這麼簡單,裡面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信息。   
要了解這些信息,首先就要搞明白這篇文稿背後的潛台詞。劉禪立刻讓人找來了來敏。
劉禪做太子的時候,來敏做過太子家令,劉禪對他印像還是不錯的。
上次他隨軍出漢中,因為議論不合諸葛亮的意思,丟了輔軍將軍之職,現在正在閒居,為了能複官而上竄下跳。   

皇帝有詔,來敏立刻來了,看完那篇《樂毅論》,他立刻笑了起來,問了劉禪一個問題:“陛下,樂毅伐齊,形勢一片大好,為什麼最後燕國伐齊卻轉勝為敗?”     
劉禪雖然不夠聰明,這個故事倒還是清楚。“因為樂毅逃到趙國了啊。”     
“那樂毅為什麼逃到趙國呢?”     “因為有人嫉妒他,在燕惠王面前進讒言。”     
“原因就在於此。燕昭王用樂毅伐齊,連下七十城,燕惠王受讒言,樂毅只能出奔,伐齊大業轉勝為敗。

成敗之機,在於得失樂毅一人。”來敏撫著鬍鬚,旁徵博引,大論得人與失人對於社稷的危害,最後說道:“譬如當今,丞相即為我大漢的之樂毅,有丞相在,陛下可高枕無憂。
可是丞相之後,又有誰能稱上樂毅呢?”     劉禪愣了好一會,覺得有些好笑:“魏霸?”     
“依臣看來,魏霸現在還不能擔起這個重任。可是陛下應該清楚,魏霸現在才二十歲,就以他的同齡人來說,又有幾個能超過他的資質?陛下,如果說丞相是先帝留給陛下的老臣,那魏霸才是能與陛下共始終的棟樑之才啊。他的父親魏延是先帝親自簡拔的良將,忠誠無可挑剔。若不是他們父子去年死守關中,又哪來的北伐大捷?”     

劉禪連連點頭,對來敏的看法深以為然,對於諸葛亮提議由魏霸與東吳聯姻的事隱含的危害,他也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丞相這是做的什麼事啊,魏霸要是和東吳聯姻了,我還敢用他嗎?丞相你再過十年二十年的可以死了,我怎麼辦?我還要魏霸這樣的人才來輔佐我呢。   
這事萬萬不可行。   
談到和親問題,來敏更是一肚子意見,他直言不諱的批評諸葛亮這個主意簡直餿到了極點。
魏霸夠什麼資格和孫權和親?當年漢吳和親是孫權的妹妹嫁給了先帝,現在要和親,也應該是和皇室聯姻啊,哪有和魏霸一個臣子和親的道理。
這分明是一計,就像當年孫權要和關羽和親一樣,不過是離間蜀漢君臣的計策。諸葛亮怎麼連這個都看不出來?真要是為了漢吳聯盟必須和親的話,也不應該由魏霸去和親,魯王劉永已經成年,正當婚娶的的年齡,他才是和親最合適的人選。   

劉禪大以為然,可是又覺得撓頭,既然丞相已經決定了,而且孫權也同意了,再出爾反爾,豈不是讓丞相為難?讓丞相為難的事,那可不好做呢。   
來敏一拍胸脯,陛下放心,這件事,由臣去操辦便是,保管讓丞相回心轉意。   
劉禪大喜,親自把來敏送出宮。
來敏得意非凡,昂首挺胸的出宮去了。
看著來敏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劉禪心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心裡暗自得意。魏霸啊,朕這次可幫了你一個大忙,你以後可不能辜負朕啊。等丞相歸天,你要幫朕撐起這片天。   
一想到魏霸,劉禪忽然有些奇怪,轉身叫來了黃皓:“魏霸是封了侍中吧?”     
黃皓連連點頭:“陛下記得真清楚,魏霸是侍中。”     
“可是他人呢?朕怎麼沒見到他?這都第三天了,怎麼還不來當值?”     黃皓笑嘻嘻的說道:“陛下剛剛大封襄陽之戰的功臣,他們現在都在互相慶賀呢。昨天聽說是車騎將軍府,今天好像是去故車騎將軍府。”     

劉禪有些糊塗,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車騎將軍府是皇太后的娘家,故車騎將軍卻是皇后的娘家。一想到魏霸這兩天到處吃酒,熱鬧非凡,他便有些憤憤不平。他來迴轉了兩圈,大聲說道:“不行,我也要去。”     
黃皓一頭霧水:“陛下要去哪裡?”     
“我也要去參加他們的宴會,和他們一起喝酒作樂。”劉禪甩著袖子,“這宮裡真是悶死了,每天看到的都是那幾個老面孔。我要出宮!”     
黃皓嚇得臉都白了,連忙阻攔。開玩笑,皇帝哪能隨使出宮啊。劉禪這個皇帝雖說沒什麼權利,可畢竟是皇帝,他要出宮,就要大擺車駕,可麻煩呢。董允他們肯定不會同意,一定會拿出一大堆理由,說不定還要上綱上線。他們不敢責罰劉禪本人,卻不憚於收拾他這樣的近臣。   

劉禪也知道出宮一趟不容易,可是今天不知道怎麼的,這個念頭一起來,他就無法克制,一想到魏霸等人開心的聚飲宴樂,他卻只能一個人呆在皇宮裡,不能隨便出去,便覺得這皇宮實在憋氣。他在宮裡來迴轉了兩圈,越想越不痛快,煩躁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黃皓見了,也覺得有些不忍,只好退而求其次,陪著劉禪上了宮城,來到南門,遙看張府。   
站在城牆上,一看到張府門前那一輛輛車,再看著張府裡隱約可見的人影,劉禪的心情不僅沒有得到任何撫慰,反而像是油鍋里扔進一個火星,頓時燃成了熊熊大火。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劉禪捶打著胸口,喘著粗氣:“要不然,我就要瘋了。”     

黃皓後悔莫迭,不過他眼珠一轉,隨即想到了一個主意,附在劉禪耳邊嘀咕了幾句,劉禪立刻眉開眼笑,一溜煙的下城去了,直奔張皇后的椒房殿。   
見皇帝駕到,張皇后大感意外,連忙出來相迎。劉禪直上正堂,一本正經的宣布說,皇后,你肯定想家了吧,朕允你出宮省親。   
張皇后一愣,卻沒有多想,心道能有機會回家看看也好。雖說家就在宮城外,隔著不過百步,可是這一道宮牆卻不是那麼容易逾越的,通常也只有家人進宮探望,自己卻沒什麼機會出宮回家。
現在皇帝開恩,當然是求之不得。   

不料,張皇后還沒來得及高興,劉禪又說,你得把我帶出去,我要到你家看看。   
一聽這話,張皇后險此暈過去,連忙叩頭阻止。劉禪卻沉下了臉,沒好氣的說道,你不讓我去,莫非有什麼不能讓朕看的?   
張皇后是個本份人,要不然也會被劉禪冷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侍女為皇帝生了兒子,自己卻獨守空房。劉禪這句話一說,可把她嚇壞了,再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勇氣。   

劉禪喜滋滋的換上了一套侍中的服飾,捧著一個唾壺,混進了皇后的車駕,如願以償的溜出了宮。負責宮廷禁衛的董允親自把皇后的車駕送到了張府門口,卻沒有註意到站在皇后身邊的一個侍衛總在有意無意的避開他的目光。
他萬萬沒有想到,劉禪為了出宮一趟,居然降尊紆貴,寧願給皇后當侍從。   
聞說皇后突然回家省親,夏侯夫人大喜過望,早早的就在門口候著了。
把張皇后迎進了大堂,卻見張皇后臉上看不到一點喜色,反而透著說不出的緊張和焦慮,不免有些奇怪,正待要問,忽然皇后身邊的一個捧著唾壺的年輕侍中大步上了堂,隨手把唾壺往夏侯夫人手裡一塞,直戳戳的問道:“咦,不是說今天請客嗎?怎麼沒見客人?魏霸來了沒有?”     
夏侯夫人定睛一看,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女兒的表情那麼怪異,眼前這個有些犯傻氣的年輕人分明就是皇帝陛下。

她嚇得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語無倫次的說道:“陛下……這……這……”     
“好了好了,別聲張。
”劉禪心虛的看看四周,示意黃皓把住院門,不要讓那些郎中們看見。
那些郎中都是董允或者向寵的手下,被他們知道了,遲早會傳到諸葛亮的耳中。
那麻煩可就大了。
“我問你件事,今天你們不是請客嗎?”     夏侯夫人好半天才鎮靜下來,苦笑道:“我們明天請客,今天是關府請客,阿紹和星彩、阿遵他們都去關府了,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在準備明天請客的事宜。”     

劉禪一聽,大失所望,惡狠狠的瞪著黃皓。
黃皓聽了這話,也目瞪口呆。
這個誤會可搞大了。
皇帝陛下跑出來一趟,可是冒了大風險的,如果讓他失望,後果肯定會很嚴重。   
“不行,請陛下稍候,我立刻把他們叫回來就是。”     
“那太好了。”劉禪轉怒為喜,大剌剌的在正席上坐下,又特地吩咐了一句:“對了,把魏霸也叫來,朕要問他的罪。”     

“問罪?”夏侯夫人又緊張起來:“陛下,不知道魏霸……犯了什麼罪?”     
“這不能告訴你。”劉禪沉浸在自己的惡作劇帶來的巨大快感中,根本沒注意到夏侯夫人的臉色已經發白了,他揮了揮手,大模大樣的說道:“這是朕和魏霸的事,與你們無關,且寬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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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潛在的對手


關家的演武場上,激鬥正酣。   

魏霸向趙統學矛,初步領悟了趙家矛法的精髓,但畢竟練習的時日尚短,遠遠達不到運矛如臂使指的程度,從拳法上悟出的圓勁應用到矛法上,更是添了幾分隔閡。而關鳳卻是閒來無事,天天就在琢磨著怎麼破他的圓勁,有她習武多年的儲備,很快找到了克制魏霸的辦法,不等魏霸把矛使圓,一陣狂風驟雨式的攻擊,勢如破竹的突破了長矛的攔截,殺進了內圈,逼得魏霸棄矛用拳。   

按理說,魏霸用拳法來迎戰關鳳,應該更有把握才對,他在拳法上花的時間遠甚於長矛,上一次就是在用拳法戰勝關鳳的。
可是今天情況有點特殊,關興、張紹二人抱著手臂在一旁觀戰,四隻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眼神很是不善,魏霸很清楚,今天要是一著不慎,和關鳳有什麼親密接觸,他很可能會被這兩人群毆。   

除了 ​​這兩人之外,還有另外兩人正在觀看,一個是好武如關鳳的張星彩小姑娘,另一個是魏霸的老相識,馬超的女兒馬文姍。
她往旁邊一站,魏霸又要多加幾分小心。
關興、張紹也就罷了,就算打一頓,也不至於危及性命,可是如果落入馬文姍的眼中,對關鳳的名譽卻大有影響。   
他當然不知道上次他和關鳳對陣的時候,馬文姍就在一旁看著,這些天關鳳苦思破解之法,其中也有馬文姍的功勞。   

有了這兩重關係,魏霸自然束手束腳,不復當日之勇,很快就敗下陣來,被關鳳抓住破綻,逼到了牆角,無鋒的戰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敗了。”關鳳用胳膊肘壓著魏霸,劇烈的喘息著。她雖然勝了,卻也贏得併不輕鬆,那一連串的猛攻讓她大汗淋漓,勁裝都貼在了身上。   
魏霸苦笑一聲:“姊姊高明,我不是對手。”他扭過頭,不敢看關鳳。這年頭顯然還沒有胸圍這一說,關鳳只穿了一件絲質勁裝,又被汗浸濕了,此刻和他緊緊的貼在一起,他能感覺到關鳳強勁而不失彈性的身體,如果仔細看,甚至能看到她劇烈起伏的胸前微凸的兩顆珍珠。   

關鳳笑了笑,瞟了魏霸一眼,嘴唇忽然急速的動了幾下,似乎說了些什麼,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不等魏霸明白,她收回了手臂,還刀入鞘,大步向內室走去,那股豪邁的氣勢,就算是男人見了也會汗顏。   
關興、張紹圍了過來,惡狠狠的盯著魏霸,魏霸很無辜的攤攤手,表示自己沒有趁機沾便宜。關興剛要說話,張星彩擠了過來,將關張二人推在一旁,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魏霸,大聲說道:“我要跟你學武技!”     
張紹吃了一驚,連忙說道:“小妹,你跟他學什麼啊,沒看到他剛剛被鳳姊姊打敗了?乖,好好跟鳳姊姊學,別淘氣。”     

“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笨嗎?”張星彩嘴一撇,瞪了張紹一眼,不屑的說道:“剛才他讓著鳳姊姊,要不然肯定贏了。”     
張紹頓時慌了,一把捂著張星彩的嘴,拖到一旁,求饒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說話之前,能不能先經過腦子想一想?”     張星彩用力掙扎著,張紹力氣大,她怎麼也掙不開。張星彩急了,突然提腿上踢,張紹大驚,連忙向後一仰,避開她這一腳,不料腳背隨即一陣劇痛,卻是張星彩上踢落空,隨即一腳踩在了他的腳背上。張紹痛得哇哇大叫,張星彩趁機掙脫他,跑到魏霸的面前,一把抱住了魏霸的腿,然後兩條腿也纏了上去,像個八爪蜘蛛一樣纏著魏霸,大聲叫道:“我要和你學,我要和你學,你不答應我就不放手。”     

魏霸頓時尷尬得滿臉通紅。張星彩也不小了,就算是兩手兩腳全纏在他身上,也幾乎齊到他的腰,兩隻手抱的地方正是他的大腿根部,隨著她的晃動,小小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著他的敏感地帶。天氣炎熱,他穿得也很單薄,他很快發現自己居然可恥的有了反應。   
見魏霸神情不對,夏侯徽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走過來,拉開張星彩。
“行,行,這件事包在姊姊身上,好不好?”     
“你說話頂用不?”張星彩抱著魏霸不放手,兩隻眼睛直眨。   
“管用,管用。”不等夏侯徽說話,魏霸連聲說道:“我教你就是了,你趕緊鬆開。”     
張星彩聽了,這才鬆開手,歡呼雀躍的進房去了。夏侯徽連忙追了過去。關興、張紹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一個姊姊,一個妹妹,怎麼都纏上魏霸了。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擠了過來,把魏霸夾在中間。   
“魏子玉,你今天表現不錯,以後要再接再勵,最好再老實一點,再規矩一點。”     
“魏子玉,我妹妹還小,你可不能禽獸啊。”     
“拜託,二位兄台,我是那種人嗎?”     關興、張紹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用力點頭:“像!”話音未落,便笑作一團。   

關鳳換了衣服出來,正要去安排酒席,張家來人了。夏侯夫人謹慎,倒沒說皇帝陛下,只說是皇后出宮省親,讓張紹他們立刻回去,請魏霸也一起去一下。
關鳳聽了,不免有些失望,卻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看著魏霸和張紹匆匆離去。   
魏霸一頭霧水,他不知道張皇后回家省親,為什麼要他去。如果說是想看看夏侯徽,那也沒道理點他的名。
夏侯徽同樣不明所以,她就是再聰明,也想不到是偉大的劉禪陛下逃出宮來了。   

趕到張家,正在門口等候的董允見到魏霸,不由的愣了一下,隨即攔住了魏霸,一臉微笑的說道:“魏侍中,還是請回吧,今天皇后殿下回家省親,你不太方便進去。”     
魏霸不動聲色,只是看了張紹一眼。張紹連忙跳下車,客客氣氣的拱了拱手:“董侍中,是皇后要見魏霸。”     
董允眉毛一挑:“張侯,你這是什麼話?皇后今天省親,是來見家人的,還是見魏侍中的?如果要見魏侍中,大可以下詔宣魏侍中入宮進見。
為了見他,專門出宮一趟,恐怕不太合適,傳出去,有損皇家尊嚴。還請張侯三思。”     
張紹張口結舌,他原本倒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經董允這麼一說,也覺得這樣不太合適,只好請魏霸先在門口等候,自己先進去請示。
魏霸也無所謂,按照董允的要求,把車停得離張府遠遠的,然後耐心的等著。   

見魏霸這麼聽話,董允有些得意的笑了。上次因為夏侯徽的事,諸葛亮不輕不重的責備了他兩句,雖然說得很委婉,卻讓他非常鬱悶。
在目前諸葛亮控制的荊襄系中,馬謖是當之無愧的第二代核心,目前還看不出能和他分庭抗禮的人。
而他和蔣琬、費禕是第三代人,眼下蔣琬負責丞相府的事務,費禕長於交際,主要負責與吳國的聯盟,而他的任務就是看好宮裡的皇帝陛下。
魏霸與丞相明爭暗鬥,他當然想出一把力,本想利用劉禪好色的缺點,在他和魏霸之間做點手腳,不料弄巧成拙,反讓夏侯徽在劉禪面前告了一狀,把諸葛亮逼到了輿論的不利一面。   

對於這樣的結果,就算諸葛亮不責備他,董允也不能原諒自己。現在魏霸也任侍中,和自己一起在宮裡做事,他在無形中已經把魏霸當成了對手。雖然在他看來,魏霸沒有和他做對手的實力,可是他也非常清楚,諸葛亮把魏霸弄進宮裡做侍中,恐怕也有就近看管的意思。   
這個責任,當然也落在了他的肩上,也可以看作諸葛亮對他的考驗。   
董允和費禕一樣,雖然是荊襄人,卻不是隨劉備入蜀的荊襄系。
他們都是之前入蜀的,屬於劉璋的舊有勢力,也就是東州系,後來才因為不同的機緣進入荊襄系。
不過他是因為父親董和和諸葛亮相處甚密,順理成章的成了荊襄系,而費禕卻是得到了諸葛亮的賞識進入荊襄系的圈子。   

這一點,和他董允也有著一定的關係。   
費禕第一次得到諸葛亮另眼相看,就是和他一起去參加許靖的兒子喪禮。
那時候劉備剛剛定蜀,正是形勢微妙之時,他和費禕一起去參加喪禮,向父親董和要車,結果父親只給了他一輛後開鹿車。
這是一種規格很低的車,他覺得有些拿不出手,到了許家,看到那麼多人的車都非常華麗,他心裡更是有些不自在,可是與他同車的費禕卻泰然自若,神情從容,一下子引起了諸葛亮的注意。
後來諸葛亮南征凱旋,引費禕同車,源頭就在這裡。一是辱,一是寵,費禕都表現得很得體,是以得到了諸葛亮的器重,很快進入丞相府任參軍。   

在蜀漢的官場上,不是職高秩重就是好事,真正好的仕途正道是丞相府的掾史。
從丞相府出來,很快就能擔任重要的職位,沒有經過丞相府的歷練,再高的職位都是虛的。
費禕由比二千石的侍中轉為六百石的丞相府參軍,不是貶職,而是得到了諸葛亮器重的最佳證明。   
而在費禕之前就 ​​做了侍中的他卻一直沒有機會進入丞相府任職,再加上這次夏侯徽的事,讓他和費禕之間的差距有越拉越大的可能。
這讓他無法無動表衷。   
現在,面對由丞相府參軍“升任”侍中的魏霸,董允覺得自己找到了證明自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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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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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群毆


張紹進了內堂,才知道今天來的不僅僅是皇后姊姊,還有皇帝姊夫,一時驚得手足無措。   

劉禪卻沒什麼心情和他逗趣,開門見山的問道:“魏霸呢,他在哪?”     
張紹連忙把魏霸被董允攔在門外,不准進來的事說了一遍,還特別提到了董允說皇后召見魏霸於禮不合的事。
一聽這句話,在場的三個人都變了臉色。   
夏侯夫人是憤怒,董允說這樣的話,可有指責皇后不守婦道的意思。
什麼叫特意出宮來見魏霸?這要是傳出去,那皇后還怎麼自證清白?   
皇后則是緊張。董允是丞相安排的人,他 ​​的懷疑如果傳到丞相的耳朵裡,那丞相會怎麼想?她能做太子妃,能做皇后,並不是先帝劉備喜歡她,而是因為她的父親張飛和諸葛亮的關係很親近,是諸葛亮力主由她做太子妃,後來又做了皇后。
可以說,諸葛亮才是她的靠山,只要有諸葛亮的支持,哪怕是劉禪不喜歡她,平時都不去她的宮裡,那也不敢動她的皇后之位。
可如果諸葛亮不高興了,認為她和魏霸過於親近,她這皇后之位就危險了。   

劉禪的情緒則有些複雜。
他也憤怒,倒不是因為董允這話有所指,對皇后的清譽有什麼懷疑,而是因為董允攔住了魏霸。
上次見過魏霸之後,他一直對見識廣博而又能說會道的魏霸戀戀不忘,今天費了這麼多心機,溜到宮外來,不就是想和魏霸他們一起喝個酒,再聽魏霸說說嗎?現在董允居然攔住了魏霸,近在咫尺卻不能見面,那多掃興啊。   

除了 ​​憤怒之外,他還有恐懼,和張皇后差不多的恐懼。
他不是擔心諸葛亮會對皇后不滿而廢後,他是擔心被諸葛亮責備。
諸葛亮不僅是丞相,還是相父,雖然不至於打他,可是臉一沉,也夠嚇人的。   
劉禪有些後悔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召魏霸進宮呢。可是既然已經出來了,而且魏霸已經到了門口,如果就這樣被董允攔住,他這個皇帝的臉面又往哪兒放?   
在諸葛亮面前,他不敢要臉面,可是在這些臣子的面前,他還是要講一點皇帝的尊嚴的。   

可他是偷偷跑出來的,現在又不能亮出身份,逼著董允讓路,否則這件事就可包不住了,接下來肯定會被鋪天蓋地的奏疏淹死。   
這可怎麼辦?    劉禪的額頭冒出了汗珠,原本興奮得紅光滿面的臉現在也變得蒼白。   
張皇后也手足無措,今天這件事,她本來就是被劉禪逼出來的,現在遇到這麼個惹火燒身的情況,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張紹也慌了,只知道原地打轉,卻想不出一個辦法來。   
夏侯夫人看著眼前的三個年輕人,無聲的嘆息。這就是大漢的皇帝、皇后,這就是自己的兒子和女兒,被董允一句話就逼得無路可走,只會冒冷汗。
唉,要是魏霸和夏侯徽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們至於這麼無能嗎?   
一想到夏侯徽,夏侯夫人心中一動,她遲疑了片刻,緩步走到劉禪面前:“陛下,臣妾有一言,或許……”     
劉禪正急著呢,一聽夏侯夫人有話要說,連忙說道:“你快說,你快說。”     

夏侯夫人放低了聲音,輕聲說了幾句。劉禪和張皇后聽了,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隨即讓張紹轉身出門。
看著張紹走出去,劉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非常沮喪,自己不過是想散個心,卻搞得這麼狼狽,這皇帝當得真沒意思。   
張紹出了門,卻沒看到魏霸的影子,四處一看,卻發現遠處圍了一大堆人,鬧哄哄的,似乎出了什麼事。他皺了皺眉,卻沒想太多,大步走到董允面前:“董侍中,魏霸呢?”     
董允正負著手看熱鬧,聽了張紹的話,挑了挑下巴:“喏,在那兒呢?”     
張紹順著他指的方向,重新看向那堆熱鬧的人群,這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味。他從人群中的旗號認出了那些人是誰,連忙拔腿奔了過去。   

魏霸遇到了麻煩。   
大熱天的被董允趕到一邊曬太陽,魏霸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其實挺窩火,要不是剛剛和諸葛亮表面上和解,事情又牽涉到張皇后,他早就找個藉口發飚了。   
就在魏霸強自按捺的時候,沒想到老天居然還不放過他,偏偏遇上了對頭。   
在漢中被他海扁過一頓的玉面狼劉鈺。   
劉鈺最近心情也不太好。
前年他和父親劉琰一起隨諸葛亮移駐漢中,本想著一起撈點功勞,以後也能順利入仕,沒曾想遇到魏霸那個煞星,父子倆先後被他揍了一頓,還被諸葛亮趕回了成都。如果北伐失敗了,那他倒也就罷了,說不定還得慶幸一下,可是偏偏北伐大勝,魏霸父子升官發財,魏霸更是成了諸葛亮眼中的新秀。
眼看著報仇無望,劉鈺這心裡別提多鬱悶了。   

再後來,魏霸轉戰襄陽,又一次立了大功,消息傳到成都,劉鈺心裡更加憋氣。魏霸回成都後,劉鈺覺得無臉見人,在家裡躲了好些天。直到後來事情起了變化,魏霸閉門思過,劉鈺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他的父親劉琰是個閒人,雖然一直跟著諸葛亮混,其實根本進不了圈子,所以諸葛亮和魏霸之間的那些暗戰,他們父子根本不清楚,只是道聽途說了一些小道消息,所以他們和那些普通百姓差不多,一直以為諸葛亮迫於吳人壓力,壓制魏霸,魏霸最終由丞相府參軍“升任”位高權卑的侍中,似乎也佐證了這個傳言,所以劉鈺以為,魏霸已經被諸葛亮拋棄了,諸葛亮再也不會像在漢中時一樣給他撐腰了。   

換句話說,現在他如果再和魏霸發生衝突,魏霸就沒有靠山可能依靠了。
魏家的根基在漢中,現在又挪到了關中,在成都,當然還是他們父子的實力更強。別的不說,劉琰手下有一千士卒,而魏家才有幾百部曲?    當劉鈺看到魏霸在宮城下面曬太陽,而美貌的夏侯徽乖巧的陪在魏霸身邊,被曬得臉色發紅的時候,路過的劉鈺立刻腎上腺激素激增,不假思索的停下了車,很輕佻的對夏侯徽吹了一聲口哨。    認出那是魏霸之後,他就沒有再看魏霸一眼。   
魏霸正曬得一臉油,憋了一肚子火,一看到這貨,頓時毛了。

他冷冷的說了一句:“請自重,不要自取其辱。”     
劉鈺等的就是這句話,與調戲美女相比,他現在更希望當眾折辱魏霸一場。他已經看到了張府門前的虎賁郎,也看到了董允。
魏霸停在這裡曬太陽,自然不是怕冷,而是來張府卻被擋在了門外。
董允連門口都不讓他接近,更說明了魏霸已經失寵,諸葛亮一系的人對他都不待見了。
此時此刻,他不趁機報仇,那還等什麼?   
且不說董允在旁,就算他身邊現在有五十多個親衛,而魏霸身邊只有十個人,他 ​​就擁有絕對的優勢,所以魏霸一開口,他就站了起來,冷笑一聲: “給我打!”     
魏霸一時之間有些詫異,這可是成都,而且身後就是皇宮,怎麼這小子這麼囂張,一言不合就開打?他卻不知道劉鈺在成都囂張慣了,別說是現在的傀儡皇帝劉禪,先帝劉備在世的時候,他父子就是劉備面前的寵兒,比現在還要肆無忌憚。只不過那時候有比他們更囂張的法正,他們父子的名頭還不夠響。   

看到魏霸詫異的模樣,劉鈺更是確信自己抓住了機會,魏霸顯然沒有做好衝突的準備。
這時候不報仇,更待何時。   
劉鈺身邊的親衛們平時跟著他橫行霸道慣了,根本沒把魏霸當回事,只知道魏霸和自家主人有仇,此刻劉鈺一聲令下,他們就迫不及待的衝了上來。
有人想著痛打魏霸一頓,給劉鈺出氣,有的則想著趁機把夏侯徽搶走,好滿足了一下劉鈺的色心,建一大功。    他們誰也沒想到今天會一腳踢上石頭。   
魏霸身邊只有十個武卒,但這十個武卒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配合之默契自不待言。

他們雖然未必認識劉鈺,可是一看到這些人臉色不善,特別是劉鈺居然敢對著夏侯徽吹口哨,就已經做好了尋釁生事的準備。他們沒有料到的只是先發出命令的不是魏霸,而是對方的小白臉。   
不過這個關係並不大,看到對 ​​方衝過來,魏興本能的一聲厲喝:“三角陣,六人上前破敵,四人護住少主和夫人。”     
“喏。”武卒們齊聲大喝,六個武卒迅速組成三角陣,一人在前,兩人當中,三人殿後,狂飚突進,直撲劉鈺。
剩下的四個人分在兩邊,護住馬車兩翼。
雖然這裡不是戰場,可是魏興的命令一下,他們似乎就回到了戰火紛飛的戰場,立刻進入了戰斗狀態。   
劉鈺身邊的那些親衛平日里也就是欺負一些普通百姓,哪裡遇到過這樣強勁的對手,一經接觸,沖在最前面的幾個人就被打翻在地,潰不成軍。

武卒們摧鋒直進,當者披靡,片刻之間,六個武卒組成的攻擊陣前就擊倒了十幾個擋在面前的敵人,勢如破竹的衝到了劉鈺的馬車面前。   
劉鈺驚駭莫名,嚇得尖叫一聲,抬起手臂,擋住了自己的面前。就在這時,魏霸一聲大喝:“住手!”     
剛要把劉鈺拽下馬車海扁的武卒們一聽,立刻向後退了一步。
在劉鈺暗自慶幸的注視中,魏霸緩步走了過來,被打暈了頭的劉家親衛一看到他走來,頓時想起了自己的職責,鼓起勇氣沖了過來。   

魏霸大吼一聲,突然出手,雙拳齊出,將兩個沖在最前面的親衛擊飛,緊接著拳打腳踢,每前進一步,必擊倒一人。
他一口氣連進十步,擊倒十三人,最後雲淡風輕的站在了目瞪口呆的劉鈺的面前。   
“我警告過你,是你不聽。”魏霸淡淡的說道。   
“你……你想怎麼樣?”劉鈺癱在馬車上,汗如漿出,沖得臉上的粉一道道粉溝。   
魏霸什麼也沒說,只是伸出手揪住了劉鈺的衣領,高高舉起,狠狠的將劉鈺摔落塵埃。
沒等劉鈺慘叫出聲,他抬起腿,一腳踩了下去。   
“喀嚓”一聲,劉鈺的大腿被他踩斷,疼得“嗷”的一嗓子吼了出來,雙目圓睜,青筋暴露。   
張紹趕到,正好聽到劉鈺那一聲殺豬般慘叫,然後看到魏霸抬起腿,一腳向劉鈺已經疼得變了形的臉踹了過去。   
張紹嚇得魂飛魄散,脫口而出:“子玉,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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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中看不中用


  張紹飛身撞到的同時大聲阻止,不僅救了劉鈺一命,也救了自己一命。魏家武卒以少擊多,雖說不至於高度緊張,卻也不敢掉以輕心。

一來輕敵是兵家大忌,武卒訓練的第一課就是任何時候都不能輕敵,二來對方有五倍於已的人數,也不容他們有任何輕敵的想法。
此刻這些武卒高度戒備,而張紹卻是從劉鈺的背後衝出來,如果不是那一聲表明身份,武卒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把他放倒。   
聽到這聲喊,武卒們沒有做出過激反應,而魏霸也沒有本能的反擊,他只是退了一步,避免被張紹撞個正著 ​​,劉鈺因此也避免了被魏霸一腳把頭踩成爛西瓜的噩運。   

儘管如此,劉鈺和那些隨從們也嚇得不輕,特別是劉鈺本人,當他看到魏霸的靴底在眼前迅速放大的時候,他真的聽到了死神的召喚,心臟瞬間停跳。   
當魏霸被張紹推在一邊的時候,劉鈺嚇得癱軟在地,一股熱流從襠下湧出,瞬間浸濕了他的錦袴。   
“你瘋了?”張紹也嚇得臉色蒼白:“這裡是皇宮,你要當眾殺人嗎?”     魏霸眉心微蹙,緩緩的籲出一口氣,渾身繃緊的肌肉慢慢放鬆了下來,心裡卻警惕萬分。他知道自己剛才過激了,這些天的勾心鬥角讓他心神疲憊,劉鈺找上門來,險些成了他的出氣筒。   

張紹見魏霸放鬆了些,這才放了心,他轉過頭,本想對劉鈺吼一聲,卻一眼看到劉鈺襠下的那片水跡和臭哄哄的味道,不禁啞然失笑。他隨即意識到這時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立刻衝著那些看傻了眼的劉鈺隨從們喝道:“還不快滾!”     劉鈺的隨從們如夢初醒,有人上前架起軟作一攤泥的劉鈺,轉身就跑。他們的前面有虎視眈眈的魏家武卒,根本沒有勇氣 ​​闖過去,只能本能選擇向來路撤退。而正當著他們的卻是董允率領的一百虎賁郎,一看到一群人向自己衝了過來,董允愣了一下,隨即本能的吼了一聲:“列陣——”     

虎賁郎們正睜著眼睛看熱鬧,忽然見一大群人向自己衝了過來,也吃了一驚,再聽到董允這聲音都變了味的一聲尖叫,頓時亂作一團,有的拔刀幅度過大,刀是拔出來了,卻險些砍傷身邊的同伴,有的準備列陣,卻被同伴們擋住,有的倒是夠勇猛,怒吼著衝了出去,卻忘了要和同伴配合,更多的人則是向後退去,把董允都衝撞得站立不穩。   
魏霸沒看到這些,他只是看著逃跑的劉鈺有些不解氣,撿起他們扔在地上的一口刀,就向劉鈺等人的背影甩了過去。
不料一時用力過大,戰刀在空中打著旋,帶著凌厲的嘯聲,飛過了劉鈺等人的頭頂,飛向了亂作一團的虎賁郎們,飛向東倒西歪的董允。   
有眼尖的虎賁郎看到凌空飛來的戰刀,嚇得魂飛魄散,有人轉身就跑,有人舉起盾牌,衝上去保護董允。
沒等更多的人反應過來,戰刀“當”的一聲砸在了盾牌上,然後又反彈開來,附近的虎賁郎們嚇得亂蹦亂跳,四散躲閃。   

董允也嚇得不輕,不過他更加憤怒,厲喝一聲:“列陣,反擊!”     
“喏!”有幾個冷靜些的虎賁郎們聽到了董允的命令,向劉鈺等人迎了過去。
劉鈺已經嚇得人事不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那些隨從們平時橫行慣了,哪裡管眼前這些是什麼人,他 ​​們只知道身後有更可怕的魏家武卒,一看虎賁郎們衝了上來,二話不說,拔刀就砍。   
虎賁郎們說起來在宮裡保護皇帝,可是皇帝一年到頭也出不了幾次宮,而且一出宮就是前呼後擁,虎賁、羽林、五營士全部出動,還有虎步營清道,普通百姓早就被趕到一邊,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意外情況。他們平時也訓練,卻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意外,說白了就是一群儀仗隊,根本沒有什麼作戰經驗。
平時列個隊形倒沒什麼問題,一旦真正碰上敵人,還沒接戰,他們自己已經陣腳大亂。雖然總人數有一百,可是聽到董允命令衝上去的卻只有十多人。   

面對想要奪路而逃的劉鈺隨從,這些衣甲鮮亮的虎賁郎哪裡是對手,一個照面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狽不堪。
劉鈺隨從剛剛被魏家武卒打得鼻青眼腫,此刻卻是一擊得手,所向披靡,那股惡氣頓時找到了發洩的對象,他們狂呼而進,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護著劉鈺揚長而去。   
片刻之後,劉鈺的隨從消失在遠處,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虎賁陣地,還有遠處目瞪口呆的魏霸等人。   
混亂中,董允挨了一刀,雖然沒受傷 ​​,可是胸腹之間卻被拉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白晳的皮膚。他驚魂未定,臉色比肚皮還要白。
他從小就養尊處優,在宮裡更是說一不二,連皇帝劉禪都不敢違拗他,其他人看到他當然更是畢恭畢敬,連臉色都不敢讓他看一下,何嘗有人敢用刀砍他?他一向覺得自己無所畏懼,可是今天險些被人一刀開膛,他才真正品嚐到了危險的味道,一時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魏霸卻是詫異,他和劉鈺的隨從交過手,知道他們是什麼貨色,董允身邊的這些虎賁郎是保護皇帝的,怎麼會這麼差勁?居然被打得這麼狼狽。   
他也只是驚訝而已,不至於亂了方寸。張紹對這些虎賁郎卻知根知底,對這個情況一點也不意外。他抓緊時間,把情況對夏侯徽說了一下。夏侯徽略作思索,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張紹連連點頭,匆匆的回府。那些虎賁郎們還沒有反應過來,誰也沒有註意到他。   

張紹進了府,對劉禪躬身施禮:“陛下,外面發生了一些意外,後將軍之子劉鈺與虎賁郎發生了衝突,還傷了人,情況有惡化的可能。為了陛下的安全著想,請 ​​陛下立刻回宮。”     一聽說外面出了事,劉禪先是一驚,隨即又興奮起來:“劉鈺,就是叫玉面郎的那個紈絝?”     張紹點了點頭:“正是。”     
“誰贏了?”劉禪笑容滿面的問道:“他們有多少人,朕身邊的虎賁郎可不少,應該不會輸吧?”     張紹尷尬的搖搖頭:“劉鈺大概有五十人左右,不過……他們贏了。”     

劉禪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一百對五十,居然還打輸了?就這種廢物還能保護朕?董允呢,把他叫進來,朕要問問他平時都是乾什麼的!”     張紹連忙示意劉禪低聲,劉禪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偷偷跑出來的,不能讓董允知道。他怒氣未消,坐在那裡呼哧呼哧的大喘氣,臉色脹得通紅,顯得非常不高興。   
張紹按照夏侯徽的指 ​​點,力陳安全可虞,這些虎賁郎無法保證皇帝、皇后的安全,請他們立刻回宮。至於要見魏霸的事,魏霸就要宮外,馬上就可以進宮見駕。   
劉禪很沮喪,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宮。
張家和皇宮只隔著一道街,回宮其實也就是幾步路的事,不過皇家的氣派不能馬虎,虎賁郎們還是要擺開儀駕,擺足了威風。   

依然扮作侍從的劉禪對董允很惱火,他不敢把這份惱火擺在臉上,只敢背著董允,吐了一口唾沫,順便把嘴裡嚼得沒了滋味的檳榔吐了出去。   
經過一陣忙碌,董允總算是還過神來了,把皇后的車駕送進了宮城,他站在宮門口,慢慢的恢復了冷靜。這時,路中間的一個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過去,躬著身子仔細的看了看,覺得有些眼熟,便伸手小心的拈了起來。   
這是一小團還粘著唾沫的食物殘渣,暗紅色,有一股混和著口水味道的奇特氣味。   
董允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非常清楚這東西是什麼,而宮裡又是誰在吃這個。
一想到剛才皇帝陛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宮溜了一圈,而他卻偏偏發生了那麼狼狽的事,他的心臟突然猛跳起來,一種說不清的憤怒湧上了心頭。   
沒等他想好怎麼質問皇帝,黃皓從宮裡一溜小跑的跑了過來,董允立刻攔住了他,沉聲問道:“去哪?急急忙忙的,有失體統。若是讓人見了,豈不人心浮動?”     黃皓看到董允就怕,連忙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陛下要召侍中魏霸入宮進駕。”     

“陛下怎麼知道魏霸在外面?”     “剛才… …”黃皓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宮城上:“外面打架的事,陛下在上面看到了。”     
黃皓一說這句話,董允頓時心虛了,自己的失態被皇帝看在眼裡,少不得要被他嘲笑。他愣了片刻,又沒好氣的喝道:“陛下要見魏霸幹什麼?”     
黃皓詫異的看著董允,過了片刻,董允也覺得自己這句話問得有些不太合適,只得一甩袖子,轉身離開。他剛走了兩步,突然又轉過身,快步走到黃皓面前:“陛下剛才在哪裡?”     
“什麼?”黃皓一時沒反應過來,順手一指:“就在宮城上面。 ”     
“具體哪個位置?”董允厲聲喝道:“我馬上就去詢問當值的郎中,要是你敢信口胡說,我立刻請旨斬了你。”     

黃皓嚇得一哆嗦,臉色煞白,董允見他這副模樣,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愈發的憤怒。這時,魏霸從遠處走了過來,下了車,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黃皓,又看了一眼董允,平靜的點點頭,就要從他們中間穿過去。   
董允一伸手,攔住了他:“你去哪?”     
“入宮當值啊。”魏霸看看董允,有些不解的問道:“我說董君,你是侍中,我也是侍中,好像沒有義務要向你匯報吧?”     
董允一愣,訕訕的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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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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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寶山


侍中雖然位高權卑,可是有一個普通官員沒有的權利,那就是可以自由的出入宮禁。

魏霸雖然還沒有報到,宮門上卻已經有了他的名牌,儘管董允領著虎賁中郎將的身份,卻無權阻止他進宮。   
所以魏霸這句話反問得董允啞口無言,只能放行,眼睜睜的看著魏霸大搖大擺的進了宮。
不過魏霸明知黃皓這是來找他的,也不好讓黃皓和他一起走,要不然這可就露餡了。   
魏霸不知道董允攔著黃皓幹什麼,出於一種本能,他注意到了董允神色的異常,那是一種很複雜的神情,有沮喪,有憤怒,還有一絲喜悅。魏霸沒想到董允是發 ​​現了劉禪出宮的蛛絲馬跡,不過他還是提高了警惕,沒有直接入宮去見劉禪,而是在角落裡等著黃皓。   

過了好一會兒,黃皓才耷拉著腦袋走了過來,一臉的沮喪,眉眼皺在一眼,看那樣子都快要哭了。   
“耗子,怎麼了?”     見魏霸突然從旁邊走了出來,黃皓先是一驚,隨即又輕拍胸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說道:“原來是魏侍中啊,可把我嚇壞了。”     
魏霸笑瞇瞇的說道:“大白天的,又是在宮裡,誰能把你嚇成這樣?”     黃皓長嘆一聲,看看四周沒有,向魏霸湊近了些,一邊走一邊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董允在宮裡說一不二,黃皓看到他,真像老鼠看到貓一樣。董允也從來不會把黃皓當成要用心對付的對手,所以他面對黃皓的時候很強勢,根本沒什麼拐彎抹角的,直接亮出了證據,追問黃皓陛下有沒有出宮。黃皓被他嚇得不輕,卻也知道這件事不能鬆口,要不然劉禪最多被丞相教訓一頓,他卻很可能被趕出宮去,甚至有可能送了性命,所以一口推得乾乾淨淨,就是不說話。   

打死 ​​不開口,神仙難下手。董允雖然有證據在手,卻也不能當場將黃皓格殺,只好嚇唬了他兩句,就此放手。黃皓雖然逃過一劫,心裡卻是忐忑不安,這事得罪了董允,以後董允 ​​要整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是以六神無主。   
魏霸聽了,暗自罵了一聲劉禪不講公德,隨口吐痰,隨即又計上心頭。他雖然對太監這種生物沒什麼好感,更知道眼前這位現在還眉清目秀,謹小慎微的耗子以後是個禍國殃民的混蛋,可是他到成都來的目的不僅僅是幫張夫人打理魏家的產業,更重要的是接近劉禪,與諸葛亮爭奪話語權。既然諸葛亮用硬的,逼得劉禪這個皇帝敢怒不敢言,他當然要趁隙而入,以情動人。   

“這件事好辦。”魏霸擺擺手,大包大攬的說道:“我認了便是。”     
“你認了?”     “嗯。”魏霸一本正經的說道:“陛下有難,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豈能不迎頭而上,為君分憂。待會兒見到陛下,請陛下賞我一點檳榔,我到時候當著董允的面再吐兩個,他自然不能說什麼了。 ”     
黃皓聽了,眉開眼笑,連忙殷勤的把魏霸引到了劉禪面前。
行了禮,不等魏霸說話,黃皓先喜滋滋的把董允發現了檳榔渣,懷疑皇帝私自出宮,而魏霸願意代君受過的事情說了一遍。
劉禪先是大驚失色,隨即又眉開眼笑,顛顛的走到魏霸面前,扯下腰間的荷包,一股腦的塞給魏霸。   
“都賞你了,都賞你了,待會兒可要當著董侍中的面吐兩口。嘿嘿,你是個好人。”     
魏霸拿著那個精緻的蜀錦荷包,也沒多想,拈起一顆檳榔就塞進了嘴裡,一邊嚼著一邊點頭,大表忠心。

“陛下放心,這件事,天知地知,陛下知,臣知。噢,對了,還有耗子知。”     
劉禪樂得合不攏嘴:“他是耗子,可不是吱吱吱麼?”     
黃皓湊趣的連連點頭:“陛下說得正是,我就是吱吱吱……”一邊說著,他一邊學起了老鼠叫,一邊拱著兩手,不停的轉著腦袋,兩隻眼珠更是滴溜溜亂轉,活脫脫一副鼠輩樣,把劉禪逗得捧腹大笑。   
看到眼前這一副君臣歡,魏霸不禁暗自嘆息。諸葛亮活活的把自己累死了,求的不過是身後名,在世的時候可沒過一天好日子。
就是後來立廟,也是劉禪迫於民意,不得已的舉動。劉禪對他這個鞠躬盡瘁的丞相可沒什麼好感,直到諸葛亮死後四十年才為他立廟,還是在沔陽他當年戰鬥過的地方。
那時候離蜀國滅亡只剩下一年了。   
就目前而言,不能說劉禪有多壞,也不能說他有多恨諸葛亮,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對諸葛亮沒什麼親近感,更談不上什麼感情。   

劉禪詳細問了魏霸這兩天的行踪,言語之間,對魏霸能自由的到處活動羨慕不已。
他特別詢問了與關鳳交手的情況,當他聽說魏霸敗在了關鳳手下時,他撇了撇嘴,有些得意的說道:“你當然打不過關家姊姊了,當年在公安的時候,也就是我阿母能和她對陣。
關侯的一身武技,也就是她得到了真傳。現在的關興就不用說了,他的武技還是關家姊姊傳授的,就是關平也不能和關家姊姊相提並論。
如果說她是關家的虎女,那關平、關興就是犬子。”     
說到當年的歲月,劉禪忽然有些感傷:“可是要和我阿母比起來,關家姊姊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罷了。
我阿母身邊的一百多個婢女,哪一個不是武技高強之輩?當年在公安,也就是趙將軍能讓我阿母有點佩服,其他人根本不在她的眼裡……”     

聽著劉禪心馳神往的說著當年孫夫人的英雄事蹟,魏霸忽然有些怪異的感覺,彷彿眼前不是一個少年天子,而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 ​​的世界裡只有記憶,沒有現在,能讓他感到一點安慰的都是多年以前的事。公安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當時的他也就是八九歲吧。   
魏霸聽夏侯徽說過她第一次見劉禪的情景,知道這位少年皇帝對孫夫人念念不忘,可是他沒料到劉禪對孫夫人的印象居然這麼深,一時倒不知道說些什麼。孫夫人在三國名頭很響,歷史上卻沒有留下多少文字,連孫尚香這個名字都是野史傳說,回江東後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

現在他身在三國,也只知道孫夫人還在世,也沒有嫁人,究竟生活得怎麼樣卻一無所知。   
孫夫人嫁給劉備的時候剛剛二十歲出頭,現在也不過是四十多一點。當時劉備忙於征伐,根本沒有時間陪她,反而把照顧劉禪的任務交給了她。
也正因為如此,她和劉禪才有這麼好的感情,以至於她回江東的時候想把劉禪帶回去,只不過後來被趙雲攔住了,未能成行。
後世人都說這是孫夫人想挾持劉禪,不過魏霸卻聽趙廣說過,孫夫人豪氣過人,不亞於男子,根本不會做這種事。她要把劉禪帶走,只是因為和劉禪有近乎母子和姊弟之間的感情罷了,根本沒有考慮到這麼多。   

劉禪沉浸在回憶之中,自言自語,絮絮叨叨的像個老人,魏霸看在眼裡,不禁有些心酸。這皇帝也不是好做的啊。按說劉禪是個有福的天子,一輩子沒吃過什麼大苦,最後還是善終,可謂是傻人有傻福,可是從另一個角度想一想,他才二十出頭就被困在這個皇宮裡,只能靠回憶生活,何嘗不是一個悲哀?   
“對了,那個聯姻的事,朕覺得不可行。”就在魏霸為劉禪感傷的時候,劉禪忽然說道:“只是這件事怎麼向丞相說,朕還沒想好。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劉禪的思維太跳躍了,魏霸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的看著劉禪。

劉禪很豪邁的揮揮手:“丞相是當世的管仲樂毅,你卻是未來的管仲樂毅,朕不能因為聯姻的這點屁事捆住你。孫家那個大虎,朕多少也聽說過一些,可是個凶悍的婆娘,周瑜的兒子週循就是被她逼死的,周家也被她搞得雞飛狗跳,朕可不想你步週循的後塵。
只是這件事是丞相所定,要推卻,就得先說服丞相,魏霸,你可有辦法?”     
魏霸哭笑不得,這件事如果我說了有用,還費那麼多周折幹什麼?   
劉禪眼珠一轉,又喃喃自語道:“其實啊,如果阿母嫁給你倒是挺合適的。她可不是那種不明大義的俗女子,嫁給你,既不影響大局,我又能天天看到她。”     

魏霸頓時傻了,這是神馬邏輯?為了你能和孫夫人見面方便,讓我娶先帝的女人,還是一個四十歲的大媽?大哥,你也太無厘頭了吧?    好在劉禪自己馬上也覺得不太妥當,自已否決了。“那可不行,你要是娶了阿母,我豈不得叫你阿爹?”他打了個寒顫,搖了搖頭,臉上的肥肉亂顫。“不行不行,這事絕不可行。”     
魏霸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這小子還沒有傻到亂來的地步。這麼看來,他比司馬家那個只知道肉靡的蠢皇帝還是高明不少的。   
“這件事先放一邊,朕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給你做。
”劉禪再一次展示了他跳躍的思維,伸手拉起魏霸,轉身就走:“跟朕去御書房,朕有一個最重要的事要交給你。”     

魏霸不明所以,跟著劉禪來到佈置得寬敞明 ​​亮的御書房,看到那一架架堆放得整整齊齊的青囊,標註得清清楚楚的骨簽,魏霸嘆為觀止。
這年頭書籍流傳不便,要靠手抄才能傳習,家裡能有幾部書,那就是不得了的寶貝,像劉禪這個御書房的規模,那就是一個寶山了,這裡面恐怕有不少是孤本珍本,要是讓後世那些收藏家們看到,他們肯定會開心瘋的。   
很快,魏霸本人也開心瘋了。   
劉禪指著案上攤開的一卷帛書,唉聲嘆氣。“這是丞相手書的《管子》,你好好看一看,然後寫一篇心得。唉,朕的文字太差,丞相不滿意,都打回來八趟了。
再寫不出一個合格的,不僅朕要瘋,丞相恐怕也要瘋了。”     

“陛下的意思是?”魏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諸葛亮手書的《管子》,那是多值錢的寶貝?作為收藏品的價值且不說,這裡面多少有諸葛亮自己的心得體會,對任何一個想做官的來 ​​說,這都是無價之寶啊。劉禪居然把這樣的寶貝就這麼隨意攤在自己面前?    劉禪不高興了,瞪了魏霸一眼:“你好好看,幫我寫一篇心得搪搪差,這麼簡單的事都聽不懂?”     魏霸喜不自勝,連聲說道:“陛下,臣懂了,臣懂了。臣一定廢寢忘食,肝腦塗地,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劉禪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沒病吧?寫一篇心得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他隨即又長嘆一聲:“不過,為了能讓丞相滿意,朕已經只剩半條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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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6:41:45 |只看該作者
第379章證據


管子是中國歷史上舉足輕重,卻又沒有得到應有尊重的一個人。
他在後世的名聲不彰,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儒家掌握了話語權的原因。雖然儒家的至聖先師對他曾經很推崇,說“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可是儒家後輩在這一點上顯然不贊成至聖先師,默契的集體無視了這位偉大的政治家。   

對普通人來說,管子最著名的大概是開妓院,對於經濟學家來說,開妓院這件事代表的卻是國營經濟。管子是後世國營經濟的創始人。
與通常所說的“重農輕商”不同,其實任何一代統治者都明白商業的重要性,只不過他們因此把最賺錢的行業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比如鹽鐵。   
這個思想源頭就來自管子。   
管子是商人出身,雖然自己做生意虧本的時候多,可是他以重商的思想治國卻是非常成功的。齊國在當時能成為東方舉足輕重的大國,與管子的政策有分不清的關係。諸葛亮把鹽鐵、蜀錦等一系列的高利潤行業緊緊的抓住手裡,正是延襲自管子的治國理念。   

魏霸的專業是機械,對經濟和行政管理知之甚少,除了自己睜大眼睛學習之外,能有一個高明的老師指導,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正如在武學上有趙雲這位高人指點一樣,能在行政上得到諸葛亮的指點,對他來說無異於找到了一條捷徑。   
只不過陰差陽錯,他和諸葛亮始終無法成為像和趙雲那樣的師生。
所以這條捷徑一直在他眼前晃,卻無法踏上去。
現在劉禪要他做槍手,幫著完成作業,讓他有機會閱讀諸葛亮為劉禪手寫的《管子》,也算是間接的做了諸葛亮的學生。
這樣的好機會出現在眼前,他如果不緊緊的抓住,他就不是魏霸了。   

答應了劉禪的要求,魏霸立即上崗,就在宮裡住了下來。
他是侍中,本來應該在宮里呆著。原本還有些擔心莊園裡的事走不開。現在也只得先放在一邊。
不過夏侯徽還在張府等他,他總得去知會一聲。   
對劉禪說了一下,魏霸匆匆地離開御書房,向宮門走去。遠遠的看到了董允。
魏霸忽然想起來要幫劉禪頂黑鍋的事。
立刻從荷包裡拿出一塊檳榔扔進嘴裡嚼了起來。
經過宮門口的時候。他故意慢慢的停了下來,看了看四周,視那些持戟而立的郎中如無物。
竟像是要個地方吐痰似的。   
董允早就注意到了他,一看到他這副怪異的舉動,立刻走了過來,極力讓自己顯得平靜的問道:“魏君,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 ”魏霸嘟嘟囔囔的說道,他衝著董允招了招手,董允不解的走了過來,魏霸伸手拉起董允的手,攤開他的手掌,拉到自己嘴邊,將口裡正在嚼的檳榔吐在了董允的掌心裡。

除了 ​​嚼成渣的檳榔,還有一攤血紅色的口水。   
旁邊的郎中們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把臉扭了過去,有的人甚至摀住了嘴,生怕自己吐出來。魏霸這個動作實在是太噁心了,居然把口水吐在了董大人的掌心裡。   
旁觀的郎中們都忍受不了,當事人董允更是噁心得不行,他抽回手,用力的甩了幾下,又連忙掏出手絹用力的擦拭著,看他那架式,今天不擦掉一層皮是不甘心的。   
“魏霸,你幹什麼?”董允勃然大怒,厲聲喝道:“你難道連做人的基本禮儀都不懂嗎?”     
魏霸“呸”的吐了一口唾沫,不以為然的說道:“董侍中,這是什麼話,我這是把證據給你看,你怎麼給扔了?”     “什麼證據,這是你的口涎。”董允氣急敗壞,尖聲叫道:“你是陛下身邊的侍中,不是街頭的頑童,怎麼能做出這麼……這麼無恥的事。”     

魏霸也不理他,自顧自的說道:“我聽說,你剛才撿到了一塊檳榔渣,愛若珍寶,我非常不安。
其實那是我吐的,不巧被你看到了,實在不好意思。為了怕你想得太多,所以現在特地來告訴你一聲。
你看我剛才吐給你的,和你剛剛撿到的有什麼不同嗎?”     董允這才明白過來,更是氣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魏霸這哪裡是解釋,這分明是耍我嘛。
且不說他這分明是想替劉禪遮掩,就算是真的,有必要把口水吐到我的掌心裡嗎?這實在是太噁心了。
一想到剛才那攤紅色的口水,董允就覺得胸口煩悶不安,一陣陣的往上湧。   
魏霸好整以暇的看著董允,似乎明白了董允的疑問:“我省得你再從地上撿,直接吐到你的手上,豈不是更好?難道你喜歡從地上撿?”     “你… …”董允一手摀著嘴,一手指著魏霸:“魏霸,你不要自以為是,這件事,你承受不起的。”     

魏霸收起了笑容,也嚴肅的說道:“董侍中,一百精挑細選的虎賁郎被一群烏合之眾沖散,這件事,我怕你也承受不起吧。”     
說完,他聳了聳肩,揚長而去。   
董允愕然的看著魏霸的背影,頭皮有些發麻,冷汗透體而出。
他明白了魏霸的意思。魏霸其實沒有想替劉禪遮掩,相反,他證明了董允的猜想,但是他同時警告董允,他不僅沒能看住劉禪,讓劉禪偷偷溜出了宮,而且被劉鈺的隨從沖散,暴露了自己在軍事上的無能,這件事要是傳到諸葛亮的耳中,對他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諸葛亮能把劉禪如何?除了 ​​批評幾句,他不能把劉禪怎麼樣。可是他董允如果讓諸葛亮失望,那他的仕途就到此為止了。
諸葛亮就算不會將他閒置,也不會再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   
董允呆立半晌,看著被他甩落在地的那攤紅色口水,知道自己沒有其他選擇,只有接受魏霸這個解釋了。
只是他本來信心滿滿的要和魏霸較量一下,轉眼間就被魏霸給明目張膽的耍了,這個結局實在難以接受。
他覺得自己的喉嚨裡一定也在湧動著紅色的液體,不過那不是混了檳榔的口水,而是血。   
魏霸不管董允怎麼想,他除了不能和諸葛亮撕破臉皮,對其他人都無須太過客氣,相反,他如果企圖和董允這樣的諸葛亮死黨搞好關係,那才叫愚蠢呢。   

魏霸來到張府,拜見了夏侯夫人,又把夏侯徽拉到一旁,將自己要在宮裡住幾天,為劉禪做槍手的事情說了一遍。夏侯徽很清楚這是一個大好機會,立刻同意了人。
她又問道:“文字沒問題吧 ​​?”     “文字沒問題,我跟著你讀了這麼長時間的《晏子》,句讀多少有些長進,讀《管子》問題應該不大。
”魏霸笑道: “我擔心的倒是家裡那群孩子的文字,我不在的時候,你可能要多費些心。”     
夏侯徽略作思索,搖了搖頭:“這件事,還真不能由我來做。”     
“為什麼,以你的學問,教幾個孩子還有什麼問題?”     “不是我不能教,是有更合適的人選。”夏侯徽笑道:“夫君,你還記得那個曾經上門要與你論辯的李譔李欽仲嗎?為什麼不請他來做西席?”     魏霸心頭一動,立刻明白了。   

李譔字欽仲,梓潼郡涪人。他父親李仁曾經遠赴荊州,求學於大儒水鏡先生司馬徽、宋忠等人,李譔從其父受學。
除了 ​​儒家學問之外,李譔是少有的通才,算術、卜數、醫藥、弓弩、機械之類的學問,他都有研究。不過這人不善鑽營,當然也可能是知道益州人在蜀漢朝堂上不會有什麼大出息,所以不想費那功夫,不如安心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
他現在只是尚書令史,二百石的小官,而且和尚書令陳震關係很一般,反倒和來敏這樣的邊緣人士關係比較密切。
上次他曾經上門拜訪,想和魏霸討論一下機械之道,不過魏霸當時“閉門思過”,也沒打算和這些邊緣人士有太多的交集,所以婉拒了。   
現在情況有所不同,來敏曾經為他出頭,吳懿又為他遞送文稿,如果他還和他們保持距離,那就顯然有些不合情理了。
再加上與諸葛亮對抗的事暫告一段落,適當的向邊緣人士表示一下善意也是時候了。
夏侯徽這個時候提這個建議,要請李譔來魏家莊園做西席,當然是再合適不過了。
且不說互相之間有結盟的需要,就說改善一下經濟情況,相信李譔也不會拒絕。
作為二百石的小官,要在物價高昂的成都生活下去,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譔的日子想必是過得苦巴巴的,不會拒絕有一份兼職。   
“那行,回去你以我的名義寫個貼子,讓陳管事走一趟,請李譔到我們府上做西席。
”魏霸說道:“不過不要太張揚了,低調一點。特別是來敏那個大嘴巴,要提防著他一點。”     
夏侯徽掩唇而笑,點頭答應。

過了片刻,她又說道:“對了,關姊姊剛才來過了,我看她那意思,好像是看出你剛才故意讓她,沒有出全力。我估計她還會找你切磋,你可要小心些。”     
魏霸不以為然。“我要小心什麼?難道還有性命之危?”     “那倒不至於。”夏侯徽俏皮的擠了擠眼睛,話裡有話的說道:“好容易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關姊姊想必不會不小心,只是這短兵相接,貼身肉搏,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出點意外?你可要當心一心。”     
魏霸翻了個白眼,佯裝沒聽懂,很淡定的向張紹走去,大聲說道:“繼先,你上任之後,可得花點心思操練你手下的那幫人,別跟董允一樣,鬧出這麼大一個笑話。”     
夏侯徽皺了皺鼻子,酸溜溜的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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