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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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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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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06:57 |只看該作者
第410章黎明的突擊

趙統帶著矛兵,伏在一處山岩下。

他運足了目力,也僅能看到遠遠隱隱約約的人影在林間閃動,如果不仔細看,他根本不可能發覺那些是快速移動的魏家武卒。   

他只能勉強看清,他身邊的這些部下更是幾乎沒有人可以看清。
他知道這可能是因為飲食的原因。他在魏家幫魏霸訓練武卒們矛法,知道魏家武卒的伙食很不錯,幾乎每頓都會有肉,經常還能吃一些牛羊的肉臟。這樣的待遇是絕無僅有的,就算是在魏家,武卒的伙食標準也是和魏霸的弟弟妹妹們看齊的,遠比普通的部曲要好。   

養兵是個很費錢的事,沒有幾家願意下這麼大的本錢。
魏家肯下本錢,所以魏家武卒的戰鬥力也就遠超同類,像這種夜戰的技術,沒有一家能和魏家武卒相提並論。   

“讓大夥兒做好準備,聽我的命令。”     
“喏。”身後的親衛將應道:“少主,你就放心吧,這次魏侍中給我們趙家機會,我們要是不努力,那豈不是對不起老將軍的一片苦心?”     
“知道就好。”趙統微微一笑,又抬起頭看了看遠處的山尖,那裡已經有一些微白,再過一個時辰,金燦燦的太陽就會從那裡升起。    趙統眼前彷彿已經看到了燦爛的陽光。   

魏霸蹲在一根大樹下,看著敦武像猴子似的爬上了樹,另外兩個武卒伏在地上,像蛇一樣向前潛行。
迅速的潛到一根大樹下面。剩下的兩個武卒端起手弩,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一切。
過了片刻,大樹上一陣輕響,一個黑影從上面掉了下來,潛伏在下面的兩個武卒準確的接住了,然後輕輕的放在地上,轉過身,比了一個手勢。   

警戒的兩個武卒點了點頭,向後招了招手,示意吳軍的暗哨已經清除。
可以繼續前進了。然後他們弓著腰。像是兩隻狸貓,悄無聲息的向前奔去。   
兩伍武卒各分開五步左右,分別從魏霸的兩側向前移動了,除了沙沙的輕響。幾乎沒有其他的聲音。   

沒過一會兒。前面又傳來一個消息。又一個吳軍暗哨被清除,可以繼續前進。   
魏霸轉過頭,瞟了一眼兩眼直勾勾的看著前面樹林的韓珍英。無聲的笑了笑:“看得見麼?”     “啊?看得見。
”韓珍英下意識的答道,隨即羞澀的低下了頭:“我……我能感覺得到。”     
“實際上看不見,對吧?”     “嗯哪。”韓珍英撅起嘴,有些沮喪:“要是正大光明的比武,我不怕他,可是他殺人於無形,想想都讓人怕。”     “敦武只殺敵人。
”魏霸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要想活得長久一些,那就不要做他的敵人。”     
“我怎麼會是他的敵人呢,我是……”韓珍英忽然發覺得自己和魏霸說這些好像不太應該。
魏霸是敦武的少主,也就是她的少主,她用這種語氣和魏霸說話有些犯上,連忙閉上了嘴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沒事。”魏霸聳聳肩:“敦武雖然名義上是我的親衛,其實就是我的好兄弟,而且是可以把性命託付給他的好兄弟。你既然和他是兩口子,也就是我的弟妹了。”     
“誰說我們是兩口子?”韓珍英無力的反駁道:“我還要請示師父才行的。”     
“你師父要是不同意,我就掃平你們蜀山派。
”魏霸站起身,招了招手,示意韓珍英跟上。
在他們說話的時間,敦武已經連續清除了四個吳軍暗哨,把戰線向前推進了近五十步。   
韓珍英聽了魏霸那句殺氣騰騰的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零,愣了片刻,這才連忙趕上了去。   

隨著離吳軍大營越來越近,敦武等人的身手雖然高明,還是引起了吳軍的警惕,當一個吳軍值勤的士卒被同伴的死嚇得尖聲驚叫時,魏霸隨即下令發動了強攻。   
一直保持著安靜的武卒突然從藏身之處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戰刀,五人一組,飛快的向前衝去。
原本和敦武互相配合的武卒沖在最前面,兩個人拔刀狂奔,另兩個端起手弩,衝著剛剛從林間衝出來的吳軍射出了奪命的弩箭。   

“嗖嗖!”兩隻弩箭離弦而去,兩個吳軍士卒還沒看清眼前的敵人,就被射中了胸口。
弩箭射穿了他們的皮甲,沒入身體,帶著他們連連後退。沒等他們慘叫出聲,兩個武卒飛奔殺掉,刀光一閃,割開了他們的脖子。
鮮血泉湧,吳軍士卒嘶吼著倒地,隨即看到一個個黑影無聲的從他們眼前飛過。   
“敵襲!敵襲!”緊跟在後面的吳軍一邊高聲大吼,一邊拔出戰刀迎了上來。   

急促的銅鑼聲打破了山林的寂靜,驚醒了山林中棲息的山鳥,山鳥撲打著翅膀,飛上了天空,在樹梢上來回盤旋,發出淒厲的鳴叫。   
“殺!”魏霸在十個武卒的保護下,穿過一根根大樹,向前急奔。他雖然也練習過夜戰,可是實戰的機會遠遠不如這些武卒,要在根本沒有路的叢林裡快速奔跑,即使是有武卒在他前面開道,他還是走得很狼狽。
拂動的枝條抽打在他臉上,抽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疼痛難忍,可是那些武卒卻彷彿一點感覺也沒有,一個個健步如飛,如履平地,對那些枝條的抽打更是渾不在意,彷彿那些只是情人溫柔的撫摸。   

韓珍英拔出了長劍,緊緊的護在魏霸身邊。她現在非常想衝到前面去和敦武並肩作戰,不過敦武交給她一個最重要的任務:保護魏霸,不能讓魏霸有任何危險,所以她雖然一心想和情郎並肩而行,卻還是忠於職守的護在魏霸身邊。她輕身術精妙,雖然不能像小說裡那樣平地飛行,可是卻遠比魏霸來得輕鬆,在茂密的林間飛奔,她有如閑庭信步,腳尖點過一根根參天大樹,幾乎不用著地就能凌空而行。手中的長劍輕揮間,一枝枝利箭被她撥在一邊,一個個目瞪口呆的吳軍士卒被她一劍穿喉。   

以敦武等人為鋒,魏霸為乾,五十名武卒突然暴起,打了吳軍一個措手不及。
面對如虎豹一般騰躍而來的武卒,他們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抵抗。
有的人剛剛從藏身處站起來,就遭到了一枝枝利箭的射擊,沒等他們回過神來,武卒們已經殺到他們的跟前。    雪亮的戰刀一閃,劈開了他們的盾牌,劈斷了他們手中的矛柄,割開了他們的皮甲和胸膛。   

吳軍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像是一陣輕風,不斷的向吳軍的大營吹去,所到之處,激起一陣陣恐懼。   
激昂的戰鼓聲打破了黎明前的寧靜,驚醒了更多的吳軍,他們衝出帳篷,手忙腳亂的尋找自己的武器,站在清涼中的夜風中,看著遠處剛剛露出影子的山林,聽著一聲聲接近的慘叫,他們汗如雨下。   

看不見的敵人,聽得見的慘叫。這一切就像是遇到了鬼一般,讓每一個吳軍將士從心底里直冒涼氣。   
衛旌披上衣服,從帳篷裡鑽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魏霸率領武卒從樹林裡衝出來。
他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敵人,反而沒有那些先出來的吳軍緊張。一看到部下三五成群的站在那裡發楞,衛旌勃然大怒,衝上了指揮台,敲響了戰鼓。    雄渾的戰鼓聲沖天而起,正式拉開了大戰的序幕。   

吳軍被戰鼓聲驚醒,連忙尋找自己的戰旗,在戰旗下立陣,準備戰鬥。
他們雖然竭盡全力,可是敵人越來越近的壓迫感讓他們無暇細想,昏暗的晨光也不足以讓他們認清自己的戰旗,場面混亂不堪。
有的人拿著武器,卻沒有穿好衣服,精赤著身子在大營裡亂跑,有的穿好了衣服,卻沒有武器,站在人群中,瑟瑟發抖,無助的看著越來越近的敵人。   

兩翼的陣地上想起了戰鼓聲,更增添了幾分緊張的氣氛。衛旌心如急焚,他打量著四周,不知道周圍有多少敵人,而這些敵人又是從哪兒來的。如果說是蠻子,那蠻子一定不會少,否則他們不會輕易攻擊大軍。   
衛旌不敢想像那是一個什麼結果,他只能祈禱不是這樣,可是當他看到穿著制式札甲,拿著制式環刀和盾牌衝出來的武卒時,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冷氣。   
不是蠻子,是蜀軍!    難道是蜀軍發動攻擊了?可是不管是永安的蜀軍還是涪陵的蜀軍,他們要翻越崇山峻嶺趕到這裡,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真要發生了這樣的狀況,那就意味著吳蜀之間又一次惡戰開始了,而且是在吳人沒有一點準備的情況下。   

衛旌就是沒想到魏霸。
在他的潛意識中,魏霸應該還在酉水以東的歷山,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更何況他手下只有一兩百蜀軍,只要是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不可能主動向他發起攻擊。   

衛旌覺得不可能出現的魏霸此刻正率領著武卒狂飚突進,他們像一柄滾湯的尖刀刺進了黃油一般,輕而易舉的楔入了吳軍的陣,將衛旌和他的左翼分割開來。
他們沒有攻向衛旌的中軍大帳,而是勇不可擋的向水邊殺進。   
就在衛旌覺得不解的時候,王雙、魏興從右側殺了出來。
比普通人足足高出一頭的王雙怒聲咆哮著,左手舉刀,右手舞錘,大踏步前進,每一次揮動鐵鎚都掃倒一片敵人,在他的面前,再勇猛的吳軍也和小孩子沒什麼區別,除了抱頭鼠竄,就是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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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07:41 |只看該作者
第411章似是而非

晨光已經照亮了天空,山林間卻還半隱在黑暗之中,敵人從茂密的樹林裡衝出來,勢如破竹的殺入大營,將大營裡攪得紛亂,衛旌卻還沒有看清究竟有多少敵人。   

他只能根據大營裡的混亂情況大致分析,至少有兩股敵人,分別從左右兩側殺了過來,他們的戰鬥力很強悍,照目前的形勢,他們很快就能切斷自己與左右兩翼的聯繫。   

衛旌以酉水為邊,以渡口為中心,立下了一個半圓的陣勢。整個陣勢的攻擊方向是渡口和水面,而不是背後。
現在敵人突然從背後衝了出來,讓他措手不及,再加上對方的攻擊勢頭太猛,沒等他看清眼前的局面,敵人已經攻入了他的大營,讓他承受了極大的壓力,根本無法冷靜的思考。   

衛旌不是一個大意的人,人的才氣和他的脾氣一樣大,在身後的叢林裡,他至少安排了兩百多個暗哨。
通常來說,如果有大批的敵人出現,在五百步外,他就可以接到警報,有足夠的時間做好迎戰的準備,如果敵人接近到了兩百步,那些埋伏在樹林裡的士卒就會從藏身之處衝出來進行阻擊,並且給主力指明敵人來襲的方向。   

現在,他安排的暗哨一點作用也沒有,聽到警報的時候,敵人已經殺到了面前,沒有給他留下一點思考的時間。   
衛旌一面觀察著戰場,一面緊張的思考著。
他原本以為是蠻子,現在發現這些不是蠻子。而是蜀軍的時候,他更加慌亂。一滴滴汗珠從額頭滾落,打濕了他的戰袍。   

如果真是蜀軍來犯,那將不是一場小小的戰鬥,而是一場戰爭的開始。
一想到自己可能成為這場戰事的第一目擊者,衛旌就覺得嘴裡發苦。   

“府君,敵人來勢洶洶,當小心為上。”主簿廖安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頭上的冠歪戴著,身上的衣服也只是胡亂的掖在腰間。看起來很狼狽。   
衛旌哼了一聲。很不高興。情況不好,還用你提醒,誰都能看得出來。   
“以子平之見,當如何?”衛旌一邊觀察戰場形勢。一邊隨口問道。   
廖安本來也就是說個場面話。誰曾想衛旌會問他的意見。
他一時語塞。看了一眼戰場,突然靈光一閃。

他指著兩側正在努力向水邊殺進的敵人說道:“府君你看,敵人從兩個方向殺來。分明是想切割我軍側翼與中軍的聯繫,等他們將我們一截為三,到時候中軍就要面臨兩面夾擊的危險。
敵人用心險惡,不可不防啊。”     
衛旌皺了皺眉頭:“子平,你沒看到我已經將中軍的將士安排出去了嗎? ”     
廖安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衛旌已經做好了安排。
中軍有五百將士,除了一百親衛被安排在衛旌身邊之外,其他的四百人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前鋒已經和敵人接戰了。
他一時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敢看衛旌的眼睛,下意識的扭過了頭,一眼看到了正前方的樹林。   

一群飛鳥向兩邊四散飛去,驚惶莫名。廖安一驚,隨即恍然大悟,他揪著衛旌的袖子,一指那些飛鳥:“府君,真正的敵人在這裡。”     
衛旌順著廖安所指的方向看去,頓時覺得頭皮發麻。雖然他還沒有看到敵人的影子,可是從那些驚飛的山鳥和從樹林中倉惶逃出的哨兵可以知道,又有敵人來了,而且……很多。   
究竟有多少敵人?他們既然能分成三路出擊,總數怕是不在自己之下。   
衛旌看不清樹林裡的情況,本能的做出了一個符合常理的判斷。
通常情況下,只有人數佔優的時候才能分兵,才敢有一舉擊潰敵人中軍,生擒對方主將的想法,否則,無異於自取滅亡。

用兵的人都知道合則強,分則弱的道理,輕易不會分兵。
衛旌原本就懷疑是蜀軍大舉來襲,現在看到眼前的這個情況,很自然的把對方的兵力提高到了與自己相當甚至更多的地步。   
衛旌心神劇震,手腳發麻,看著劇烈搖晃的樹林,腦子裡一片空白。   

趙統率領四十多名矛兵,從樹林裡殺了出來。每五人為一伍,在樹林裡的時候是散陣,以伍為單位,一沖出樹林,他們立刻聚到了趙統的周圍,組成攻擊陣形,趙統率領兩伍親衛沖在最前面,用長矛掃開眼前的雜草,勢不可擋的向吳軍的中軍殺去。   

趙統面色沉鬱,兩 ​​眼炯炯有神,棱角分明的嘴抿得緊緊的,除了發出一個個短暫有力的命令之外,他沒有大聲怒吼以激勵士氣。因為他知道,趙家矛兵的士氣已經不用激勵,他們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趙統也等待很久了。之所以不顧一切的跟著魏霸殺出夷淵,一路奔逃,就是因為他相信魏霸需要他的幫助,正如他需要魏霸給他機會。

魏霸在孫魯班面前喝斥他,他雖然有些不悅,卻也沒有太多的想法,直到魏霸要將主攻的任務交給他,他才真正明白魏霸的用心。   
擊殺衛旌,這將是他在戰場上的第一功,有了這第一功,他以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成為魏霸麾下的得力干將,而不僅僅是靠著他們師兄弟的關係。

蜀漢五虎將,關張馬黃趙,趙家排在最後,現在,除了絕後的黃忠之外,關張馬趙的後人都聚集到了魏霸的身邊,而趙家因為趙雲是魏霸師父的原因,已經佔據了一個特殊的位置,趙雲、趙廣已經在關中立功,成為魏延在關中的得力助手,如果他再立下戰功,趙家的地位自然是當仁不讓的第一。   

趙統很珍惜這個機會,他絕不能辜負魏霸的期望,一定要完成任務。   
“殺!”趙統低吼一聲,雙手執矛,向前飛奔。   
趙家矛兵是在一起戰鬥多年的悍卒,不用太多故意的調整,哪怕是在快速前進之中,他們也能保持陣形。

他們在趙統的率領下,如一枝離弦的利箭,勢不可擋的殺入吳軍陣中。他們一律不帶大盾,只在左臂上綁一個臂盾,僅能遮擋面門和胸腹,這樣防護能力雖然有所減弱,卻解放了左手,可以讓他們雙手持矛戰鬥,威力大增。   
沒等吳軍反應過來,趙統已經衝到了吳軍的營門前,他輕叱一聲,數名親衛應聲舉起弓,向營門口正準備關閉營門的吳軍射出了急促的箭雨。   

數十枝箭離弦而去,那些吳軍猝不及防,紛紛中箭摔倒,當後面的士卒想衝上來關上營門的時候,卻發現營門被屍體絆住了。
他們連忙去搬,趙統卻沒給他們留下機會。
眨眼之間,趙統等人殺到營門前。
人未到,矛先到!數桿長矛抖動,“嗤嗤”聲不絕,鋒利的矛頭已經刺破了吳軍的胸甲,洞穿了他們的胸膛。   

趙統踩著吳軍的屍體,殺入營中,雙手舞動長矛,一攔一挑,將一名衝上來的吳軍士卒刺倒,緊跟著曲臂收矛,邁出一步,長矛再次突刺,矛頭準備的刺中一桿長矛的矛柄,強悍的力量蕩開那柄長矛,矛頭如風一般刺入吳軍的中門,“撲”的一聲輕響,矛頭刺穿了那名吳軍士卒的咽喉,鮮血從血槽中噴濺出來,被矛纓擋住。

飛舞的矛纓被鮮血一浸,頓時粘在了一起。   
趙統收矛,振臂,長矛猛的一顫,矛纓上的鮮血如珠般散開,晃動的矛頭如靈蛇一般,尋隙而進,再次洞穿了一名吳軍弓箭手的胸膛。   

與狂呼殺進的魏家武卒不同,趙家矛兵舞動手中的長矛,攔、磕、挑、刺,招術簡單而直接,五六柄長矛刺出去,就是一片矛林,收回來,同樣整齊劃一。他們不需要任何語言,心意就能相通,能根據眼前的情況自由的組合,有時兩人互個配合,一個掩護,一人突刺,有時三人配合,交替前進。   
矛影嗖嗖,血紅的矛纓飛舞,如一個個舞動的精靈,每一次跳動,都是一次從心底迸發出的歡叫。   

四十多名矛兵在趙統的率領下,生生殺出了千百人的氣勢,像一口巨大的鐮刀,無情的收割著吳軍的生命,那些倉促之間各自為戰的吳軍將士根本擋不住他們犀利的長矛陣,被殺得狼狽不堪,步步後退。趙統等人的每一步前進,腳下都踩著幾具吳軍的屍體。   

簡單而有效,凌厲而直接,這些趙家矛兵充分體現了趙家矛法的精髓,沒有任何一招是花招,每一招的目的都很分明,每一次出擊,都直擊對方要害,乾淨利索,沒有一絲遲疑,彷彿他們面對的不是活生生的性命,只是一個個沒有生命的靶子。   

吳軍被這些沉默的殺手驚呆了,雖然他們的人數遠遠超過趙家矛兵,卻無法鼓起勇氣,發起反擊。   
凡是敢站在趙家矛兵面前的,都被他們殺死了。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開始逃跑,慌亂的吳軍開始潰敗了。   

衛旌一直死死的盯著從樹林裡殺出的趙統,天色未明,他看不清究竟有多少敵人,但是他看到了那個大大的趙字。他第一時間想到了趙雲。
步騭給他的消息中,只有魏霸的名字,根本沒提趙統什麼事,而衛旌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把這支人馬和魏霸聯繫起來,他已經認定這些人是突然來襲的蜀軍,一看到趙字戰旗,他本能的想到了蜀漢軍中碩果僅存的宿將趙雲。   

蜀軍大舉來襲,領軍的還是宿將戰雲,這個結果瞬間擊潰了衛旌繼續戰鬥的慾望。   
“撤!”衛旌驚慌的叫道:“召喚戰船馳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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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擒將

人們常說,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

很多人就覺得三軍奪帥並不嚴重,實際上他們都誤會了,用三軍可奪帥來襯托匹夫不可奪志,正是因為三軍奪帥非常嚴重。   
將源兵魂,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普通士兵無法了解整個戰場的局勢,他們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與敵人搏殺,所聞所見,不過是眼前這方寸之地,全靠登高瞭望的將領來了解整個局勢。
如果己方佔優,他們就有信心,能充分發揮自己的戰鬥力,如果己方失利,則可能憂心沖沖,戰鬥力大打折扣。   

因此一個將領的判斷直接關係到整個大軍的士氣,他的動搖,也會直接影響所有士卒的戰鬥意志。
戰場上的崩潰,大多情況下都是因為將領先失去了戰鬥的意志。   
衛旌被一連串的意外打亂了思路,得出了一個蜀軍大舉來襲的錯誤判斷,在沒有確認對方有多少兵力的情況下,倉促的下達了召喚水師馳援,撤到戰船上去的命令。

這個命令一下,還在抵抗的吳軍士卒立刻士氣大墜,再也沒有人願意抵抗,紛紛向水邊退卻,準備登船撤退。
而兩翼陣地上正準備救援中軍的吳軍聽到這個命令,也不再全力救援,而是伺機撤退。   
吳軍頓時大亂,不戰先潰。    魏霸等人士氣大振,追亡逐北,殺得痛快淋漓。   

三路人馬急速殺進,所到之處,如湯潑雪。吳軍只顧著逃跑,根本沒有抵抗的想法。酉水也不是特別深,吳軍士卒會水的更不少,當越來越多的人退到河邊的時候,不少人被擠到了河裡,乾脆扔到武器,泅水而逃。   
有一個逃,就是兩個跟著,有兩個逃,就是五個跟著。等魏霸等人追到水邊的時候。
發現至少有一半的吳軍已經游泳逃跑了,就連衛旌的一隻腳都踩到了水里,神情狼狽。
他的身邊除了兩百多親衛之外,其他人要么被殺死了。要么逃跑了。   

見此情景。魏霸當機立斷。下令圍攻衛旌,務必生擒之。   
戰鼓聲再起,魏家武卒和趙家矛兵齊聲大吼。向被圍在河邊的衛旌發起了總攻。   
魏霸舉刀大呼:“殺!斬殺衛旌者,賞萬錢!”     “殺!”將士們興奮的吼叫著,向前奮勇殺進。

敦武已經退回到魏霸的身邊,韓珍英終於解脫了,揮舞著長劍,衝到了第一線,劍光霍霍,一個接一個吳軍倒在她的劍下。
她身法輕靈,劍法犀利,當者披靡,殺得吳軍膽戰心驚,根本沒有勇氣 ​​抵抗,喪失了一個又一個反擊的好機會。   
看著一個妙齡少女殺得如此勇猛,一向自認為天下第一強兵的魏家武卒當仁不能示弱,他們狂呼殺進,將一個個擋在面前的吳軍斬殺,和韓珍英齊頭並進,堅決不讓她獨占了風頭。   

在另一側,王雙已經收起了戰刀,從身後掣出了另一柄鐵鎚。雙錘在手,王雙如虎添翼。他雖然苦練發勁技巧,將自己的武技提高到又一個層次,可是他最喜歡的戰斗方式還是這種簡單而粗暴的殺人模式。
在他看來,用鐵鎚將敵人的腦袋砸得稀巴爛,遠比一拳擊碎敵人的心臟過癮。鐵鎚在手,他就是一尊活生生的殺神。   

鐵鎚捲起一陣陣狂飚,刮得吳軍立足不穩,叫苦不迭。
這些普通的吳軍士卒不是魏霸那樣的高手,他們捕捉不到王雙的破綻,更沒有那樣的能力抓住這樣的破綻,在王雙狂暴的打擊面前,他們只有抱頭鼠竄的份。
不管是戰刀還是長矛,只要被鐵鎚碰到,磕飛是小事,砸斷是常事,不管是腦袋還是盾牌,只要被鐵鎚砸中,破裂是意外,砸爛是常態。   

“當!”一隻頭盔被砸扁,頭盔裡的面容頓時變了形,鮮血從眼睛、鼻子和嘴裡噴了出來。   
“哐!”一面盾牌被鐵鎚砸中,木屑飛散,盾牌後面的士卒口吐鮮血,倒飛而起。   
“喀!”一柄長矛被鐵狂硬生生砸斷,吳軍士卒手握半截矛柄,剛退了一步,就被飛到的另一錘砸中太陽穴,脖子“喀”的一聲響,整個頭就歪了下來,頹然倒地。   

跟在王雙背後的那些武卒大部分原本是魏軍俘虜,他們被生擒之後,即使到了魏家,也難免被那些真正的魏家武卒笑話。
現在是他們雪恥的時候了,跟著王雙,他們狂呼殺進,一邊殺一邊注意著另一側的魏家武卒,無論如何也不肯落後。   
趙家矛兵還是那麼冷漠,他們在趙統的率領下,列成三角陣,一桿桿長矛如紡車一般倏進倏退,每一次出擊,面前的敵人都會倒下一層。   

趙統舞動長矛,面無表情,原本白晳的國字臉被鮮血濺成了紅色,看起來份外猙獰,可是更讓他害怕的卻是他那冷酷無情的眼神,看上去就讓覺得心驚肉跳,和他平時溫和的眼神判若兩人。   
被圍在中間的吳軍嚇呆了,他們根本無暇去觀察敵人的陣地,只知道步步後退。
其實如果他們能留心一下就會發現,圍著他們的敵人其他數量有限,即使他們已經被包圍,只要他們鼓起勇氣,還有一戰之力。如果他們能召喚兩翼陣地上的同伴支持,他們甚至有可能反過來將這些敵人包圍殲滅。   

很可惜,吳軍已經亂了心神,他們的太守衛旌已經被擠到了河岸裡,根本看不到岸上的直實情況,他看到的只有圍成一圈,凶神惡煞般的敵人。
他沒有看到趙雲,只看到了兩個身穿將領甲胄的年輕人,但是此時此刻,他還是沒把這兩個年輕人和他要追殺的目標聯繫在一起。   

遠處傳來了戰鼓聲,一艘戰船破浪而來。   
已經陷入絕境的吳軍看到戰船來援,頓時抵制不住狂喜,歡呼起來,紛紛向水里衝去。
衛旌身邊的護衛們再也沒有戰鬥的慾望,他們夾著衛旌,涉水向戰船衝去。趙統面前的阻力大減,更加迅猛的殺進。他知道,再遲疑片刻,生擒衛旌的機會就沒了。   

他大吼一聲,雙手舞矛,片刻間連殺三人。   
“掩護我!”趙統將血淋淋的長矛扔給一個親衛,伸手從腰間拽出了弓,順手扯出兩枝雕翎箭,瞄準衛旌的後心,連射兩箭。   
“嗖嗖!”兩隻箭幾乎不分先後,穿過紛亂的人群,向逃跑的衛旌急馳而去。   

衛旌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切,他只顧著奮力前進,早一點回到戰船上,早一點脫離危險。
正好他身後的廖安回頭看到了趙統,嚇得魂飛魄散,來不及多想,就向衛旌衝了過來,同時尖叫道:“府君,小心!”     
衛旌本來就走得很辛苦,齊膝深的水沾濕了他的衣擺,粘在他的腿上,每邁一步都非常艱難,哪裡還能擋得住這麼一撞,頓時身子一歪,倒在了水中,連喝了幾口渾濁的河水。   
廖安撞開了衛旌,自己卻被射得正著,一枝雕翎箭射中了他的大腿,他慘叫一聲,倒在水中。   
衛旌的親衛們見衛旌落水,連忙去救,一時亂作一團,前進的速度大大減緩。

趙統見了,抓住機會連射幾箭,接連射倒幾個衛旌的親衛,接著他一面衝入水中,一面向衝來的吳軍戰船射擊。   
奔出十來步的時間,他一口氣射出了七枝箭,終於有一枝箭射中了戰船上的桅杆,巨大的船帆“嘩啦啦”的掉了下來,將戰船上的吳軍嚇得大驚失色。
戰船上的士卒擠在船邊,有的放下跳板,準備接應同伴上船,有的張弓搭箭,準備阻擊敵人。
可是他們隨即發現情況不妙,敵人並不多,又和同伴們攪殺在一起,很難保證不會誤會同伴。

更讓他們震驚的是,敵人幾乎都穿著兩當鎧,比起只穿了皮甲的同伴裝備要精良許多,如果發射弓弩,恐怕敵人不會有什麼危險,同伴卻會誤傷不少。   
吳軍一時亂了陣腳,他們急需得到上官的命令,可是此時此刻,衛旌被水嗆得頭暈眼花,天旋地轉,哪裡還想得起來指揮戰鬥。   

就在吳軍失去指揮的時候,魏霸等人追了過來,魏家武卒大多通曉水性,在水里戰鬥是常事。
他們看到吳軍戰船來援,更清楚不能輕易退卻,一旦和吳軍分開,必然要遭到吳軍弓箭手的射擊。
最好的辦法無過於和敵人攪殺在一起,讓弓箭手投鼠忌器,不敢輕易發動攻擊。   

此時此刻,武卒們已經散開陣形,三五成群,自由攻擊。王雙人高馬大,更是衝到了戰船邊,一錘將戰船的船幫砸開一個大道,然後跳上戰船,大肆屠殺。片刻之間,數名吳軍士卒被他打得頭破血流,紛紛倒地。   
更多的武卒衝上了戰船,他們二話不說,有的護住了跳板,接應更多的同伴上船,有的則沿著船舷追殺那些吳軍士卒。一旦貼身近戰,那些弓箭手就徹底失去了用武之地,被數量遠遠少於自己的敵人追得東逃西容。   

眼看著戰船被王雙等人搶走了,吳軍更是驚慌不已,他們有的想爬上船,奪回戰船,有的則順水而下,準備泅水逃生,再也沒有幾個人還能堅持戰鬥。   
趙統終於搶到了衛旌面前,在挑殺最後兩個吳軍士卒之後,將已經被淹得翻白眼的衛旌提出了水面。

當他看到衛旌的官服和腰間的印綬,他終於壓制不住喜悅的狂呼起來:“生俘敵酋”     
趙家矛兵們興奮的舉矛高呼:“威武!威武!”     他們一邊吼叫,一邊踏足,激得浪花四濺,士氣如虹。   
吳軍士氣大落,徹底崩潰,正在急馳而來的戰船見此狀況,有的掉頭就跑,有的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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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
發表於 2014-5-30 17:08:41 |只看該作者
第413章公主與俘虜

酉水邊一片歡騰。   

以區匹兩百五十人出擊,不僅擊潰了一千餘敵人,殺死殺傷四百餘,還生擒了對方的主將衛旌,俘獲了三艘戰船,就算是趙家矛兵、魏家武卒都是遠勝於這些郡兵的精銳,這樣的戰績也足以讓人高興一陣子。   

更重要的事還在後面,衛旌為了減輕戰船的負載,方便戰鬥,將大部分的輜重都卸在了陸營裡,這些輜重現在全成了魏霸的戰利品,別人還好說,特別是糧食和藥品,那可是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戰場打掃完畢,己方的傷亡也報到了魏霸手中。因為出其不意,因為衛旌的誤判,吳軍抵抗的時間非常有限,己方的傷亡沒有預期的大:魏家武卒戰死十三人,重傷五人,輕傷二十一人,擔當正面主攻任務的趙家矛兵損失要大一些,戰死十五人,重傷八人,剩下的幾乎人人帶傷,連趙統本人腿上都挨了一刀。   

“輕傷的用了藥,不影響戰鬥,重傷的士卒必須立刻療傷,否則很可能送命。
”趙統恢復了冷靜,一想到自己的矛兵一戰就損失近半,不由得有些擔心。
接下來還有很多仗要打,可是哪來的兵源補充啊。   
“不急,接到相夫之後,我們就順酉水而下。
這些重傷員全送到船上去,讓他們好生靜養。
”魏霸安慰道:“以後,不會再有實力這麼懸殊的戰鬥了,傷亡也會小很多。”     

趙統點了點頭,站起身。準備離開。   
“唉,你等等。”魏霸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我話還沒說完呢。
你怎麼就急著走,什麼事這麼重要?”     趙統有些慌亂:“沒有,沒有,我以為你說完了呢。
你說,還有什麼事?”     “這次參戰的矛兵中,有沒有機靈點的,最好是識文斷字的。”     
“唉喲,機靈點的倒是有。這識文斷字的可是一個也沒有,最好的也就是認識自己名字。
”趙統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魏霸身邊的武卒基本上都經過了初步的識讀訓練,至少有一半人能讀下《孝經》,有一些讀過《論語》,其中有幾個還讀過幾句兵法。

趙統一直覺得很意外,卻沒有想太多。   
“那怎麼行?”魏霸皺了皺眉:“不識字的人以後怎麼帶兵?看個命令都費勁。”     
趙統紅了臉:“那……我現在請人教。行不行?”     
“有時間嗎?”魏霸苦笑道:“你以為我們到了五溪之後還有時間教他們認字?”     “那怎麼辦?”     
魏霸思索了片刻:“這樣吧,反正一時半會的也不會讓他們看太複雜的命令,你先挑幾個腦子活泛的,能服眾的,我準備提拔他們做隊率、軍侯什麼的,逐步把那些蠻子都納入我們的指揮範圍。”     
趙統大喜。連忙答應了。

隊率指揮百人,軍侯指揮兩百人,雖然都是低級軍官,但是只要派出四五個人,他 ​​就能控制一兩千的蠻兵。
有了這兩千人。他其實就是一個校尉或者偏將軍的等級了。   
這可是魏霸給他的重賞啊。   
“行,我一定抓緊時間教他們認字。”趙統喜滋滋的應了。
轉身又要走。魏霸又叫住他,沒好氣的說道:“你怎麼總急著走,想幹嘛去?”     
“我……沒想幹嘛呀,還有事?”     

“當然還有事。”魏霸站了起來,摟著趙統的肩膀,眼睛一斜,坏笑道:“不過,我現在最重要的是摸清你 ​​
到底在想什麼。戰陣之上,可容不得片刻分心,如果你有牽掛,我可不敢把任務交給你。”     
“我哪有什麼牽掛。”趙統一口否決,“你說吧,什麼事?”     
魏霸瞅了他好一會,這才說道:“沒什麼,我準備帶武卒去接應相夫,你撥幾個矛兵給我,傷兵都留給你,你看好這艘船和東西,別被吳軍再奪了回去。”     

“沒問題。”趙統拍著胸脯說道:“我保證完成任務。”     
“去吧。”魏霸陰陽怪氣的說道:“特別留心那隻老虎,別看她受了傷,一樣能咬人。”     
趙統的臉驀地紅了,狼狽不堪的逃走了。魏霸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嘀咕了一句:“想不到這傢伙口味這麼重,居然喜歡這樣的,還真是極品啊。”     

“什麼極品?”王雙興沖衝的走了過來,嗓門大得像打雷。剛才那一戰打得痛快,他現在心情倍爽,走路帶風。    “哦,子全啊,來得正好,兄弟們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隨時準備出發。
”王雙搓著手道:“就是……就是有點問題。”     魏霸很詫異:“什麼問題?”     
“受輕傷的兄弟不想留在這裡,他們都要求和少主一起去接應相夫,再和步騭大戰一場。”     
“胡扯。”魏載斷然否決。“要打 ​​仗,以後有是機會,受了傷,就得好好的養傷。更何況把他們留在這裡也不是閒著,他們同樣有任務要執行。這個沒什麼好商量的,必須執行。”     
“喏!”王雙見魏霸有些怒了,不敢再說,連忙答應了。   

時間不長,魏霸帶著六十名魏家武卒和十名趙家矛兵出發了。
他們沿原路返回,小心謹慎的向前進發。
按照時間估計,現在相夫應該和步騭交過手了,如果他命大,也許還能逃出幾個,如果運氣不好,也許已經全軍覆沒了。如果是那樣,他就有可能和步騭的大軍迎頭撞上。   

魏霸離開之後,趙統把輜重全搬到了船上,又把孫魯班和潘子瑜接到了船上。
看著滿地的血污,看著那些還沒來得及掩埋的吳軍屍體,孫魯班和潘子瑜非常震驚。
他們雖然不知道吳軍究竟有多少,可是一看那些屍體就知道肯定比蜀軍多。蜀軍以少勝多。
不僅打贏了這一仗,而且是大勝。這讓她們獲救的希望變得更加渺茫。   
“潘姑娘,別看了,還是趕緊給公主換藥吧。
”趙統伸出手臂,把潘子瑜扶上了船,笑道:“我們繳獲了不少藥,公主不會有性命危險了。”     
“我不需要用藥了。”孫魯班看了趙統一眼,垂下了眼簾,目光落在趙統的腿上:“倒是趙中郎抓緊時間療傷。
不要留下殘疾。”     “我沒事,一點皮肉傷而已。”趙統笑道:“公主千金之體,宜當保重才是。”     

“我現在只是一個俘虜,不是公主。”孫魯班輕聲說道,轉身進了船艙,小心的倚著艙壁坐好,卻沒有坐在趙統為她準備的坐榻上。
趙統有些詫異。潘子瑜苦笑了一聲:“公主清醒之後,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可能還沒有清醒,請中郎莫怪。”     
趙統連聲說沒事,他把藥塞到潘子瑜的手中,轉身剛要走。潘子瑜叫住了他。臉色有些泛紅:“那個……中郎,我……我幫你換藥吧。”     
趙統有些不解,剛要拒絕,潘子瑜又急急的說道:“中郎,我清楚軍中的規矩。別的不敢奢求。
只希望中郎開恩,不要讓我們去侍候將士們。
如果……如果實在不行。那也請中郎對公主網開一面,她的事,我可以來做。”     
趙統明白了,這兩人是被魏霸嚇壞了。

如果魏霸把她們當成與眾不同的俘虜,那她們當然不會有什麼危險。
可是魏霸險些一刀殺了孫魯班,顯然沒有真把她們送回去的意思,既然如此,她們就和普通的俘虜沒什麼區別。俘虜嘛,就要有俘虜的待遇,像她們這樣的女子做了俘虜,運氣好的可以陪將領們睡覺,運氣不好的就會被派去服侍普通的戰士,受點委屈是意料之中的事。   
潘子瑜之所以要討好他,並不是對他有什麼好感,只不過是想避免那樣的厄運罷了。
看來她們所有的信心都被魏霸那毫不猶豫的一刀給砍沒了。
她們現在非常清楚自己的境遇,特別是潘子瑜,她熟悉軍中的情況,遠比孫魯班更能明白面臨的危險。   

“那……就麻煩潘姑娘。”趙統鬼使神差的答應了,把潘子瑜帶到了自己的船艙。
他先進了艙,坐下來等著。潘子瑜臉紅得像抹了血,在艙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只伸進來一隻腳。   
趙統看著那隻露出裙擺的腳,皺了皺眉:“潘姑娘,你再站一會兒,可就什麼人都看到你了。”     
潘子瑜嚇了一跳,像隻小兔子一樣跳了進來。   
“關門艙門。”     “啊?”潘子瑜吃了一驚,驚恐的看著趙統:“趙中郎,要……要關門麼?”     
趙統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口,反問道:“姑娘以為呢?”     “哦,哦。”潘子瑜恍然大悟,連忙反 ​​手關上了艙門。

她貼著艙壁站著,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連看都不敢看趙統一眼,手也有些發抖。雖然明知能為趙統一個人換藥,而不是服侍所有的傷員已經是運氣,可是當她要與趙統暗室相對的時候,她還是緊張得發抖,不敢邁出一步。   
趙統一邊點亮了燈,一邊輕聲說道:“麻煩你轉過身去。”     
潘子瑜不敢違抗,默默的轉過身,背後沒有了依靠,她幾乎都站不穩了。
她豎起耳朵,卻聽到悉悉嗦嗦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只能咬著嘴唇,屏住呼吸,等待著屬於自己的厄運。   

趙統見此情景,不禁會心一笑,一邊用手小心的掩著甲裙,一邊說道:“潘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嚇著你了。請潘姑娘稍候片刻,我馬上就好了。 ”     
潘子瑜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明白了趙統的意思。
趙統把她帶到這裡來換傷,那些士卒就會以為她是趙統要了的人,以後就沒人再敢打她的主意了。

趙統只是為了保護她,根本沒有讓她換藥的意思。明白了這些,潘子瑜非常感激,
她脹紅了臉,鼓起勇氣:“多……多謝中郎。”     
“沒什麼。”趙統一邊給自己換藥,一邊說道:“上陣廝殺,哪有不受傷的,我們已經習慣了。
你們是女人,女人不該出現在這裡。子玉就常說,戰爭,應該讓女人走開。”     
潘子瑜背著身,聽著趙統和聲細語的說著閒話,偷眼看了看被趙統扔在地上的那些沾滿血污的布,心中忽然一動,眼神亮了起來,隨即又掩住了滾燙的臉,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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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09:18 |只看該作者
第414章事出反常

相夫瘸著腿,被兩個部下架著拼命奔跑,他的背上也挨了一刀,每走一步都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後悔莫及。   
他沒聽魏霸的勸告,為了能體面的進入酉溪部落的地盤,在老熟人面前有點面子,轉身伏擊步騭,結果被步騭打了個反包圍,跟著他去的兩百多弟兄,只有三十多人逃了出來,而且個個帶傷。

步騭現在還在他後面不緊不慢的追著,相夫可以看得出來,步騭不是追不上,他就是不想追,他這是把他們這些人當成誘餌,當成急於回家的野狗,要跟著他們找到魏霸和公主。   
相夫很想返身和步騭拼命,反正那麼多好兄弟都死在了步騭的刀下,他也沒臉活著了。
可是一想到魏霸還在前面,他還機會活下去,養好傷,再來找步騭報仇,他就咬著牙,厚著臉皮堅持下去。   
他可以死,但是他不想這樣死。   

他們已經逃了兩天一夜,已經走出了歷山,眼看著就要到達酉溪,他不知道魏霸在哪裡,有沒有在酉溪等他。
如果魏霸已經走了,那他所有的希望就破滅了,以身邊的這幾十個人,就算能逃出步騭的追擊,也無法活著從酉溪部落的地盤上走出去。他們都受了重傷,沒有藥物,他們會被這些傷拖死,萬一酉溪部落的人起了歹心,他們也沒有自保的能力。   

“頭領,我們……我們要逃到什麼時候?”臉色全是冷汗,嘴唇都已經失去了血色的部下焦急的看著相夫,眼神中全是絕望:“我們……能活著回去嗎?”     “能,一定能。
”相夫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隱約可見的旌旗,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嘶聲說道:“魏侍中不會丟下我們的。
他一定在前面等著我們。”     “真的?”一聽到魏霸的名字,這些蠻子都升起了希望。

雖然和魏霸相處的時候不長,但是魏霸那些顯赫的戰績已經在他們的心裡深深的紮下了根,在魏霸的帶領下逃亡的這些天,魏霸的指揮若定讓他們少吃了不少苦頭,這次遭受重創也是因為沒聽魏霸的話,讓他們更是對魏霸產生了依賴。
似乎只要重新回到魏霸身邊,他們就安全了一樣。    “真的。”相夫提高了聲音,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有底氣些。

他知道。這不僅是給部下打氣,更是給自己打氣。如果沒有希望,他們肯定無法活下去。   
得到了相夫的肯定答應,蠻子們彷彿又恢復了幾分體力,逃跑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     
步騭騎著馬。在山路上不緊不慢的追著,在他的身邊,有三千多久經沙場的勇士。
兩天前的那一戰,對他來說不過是牛刀小試,兩百多蠻子自己來送死,實在大出他的意料。
不過當他發現魏霸沒有出現在這些人中的時候,他立刻警惕起來。及時的下達了命令,放這些蠻子一條生路。   

他非常清醒,這大概是魏霸的一計,讓這些蠻子來斷後、送死。好讓他帶著孫魯班逃得更快一些,更遠一些。
如果把這些蠻子趕盡殺絕,恐怕他就再也找不到魏霸了。
一旦他們進入了大山深處,再想把他們找出來。那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與交州蠻夷、桂陽、零陵的蠻陵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步騭對叢林和大山有著深深的敬畏。   

他放跑了相夫等人。就是要跟著相夫找到魏霸,救回孫魯班。   
看著漸漸開闊的原野,他皺了皺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有些擔心起來。按照他的估計,衛旌現在應該已經趕到了酉溪,截斷了魏霸的退路,並且給他送來消息,好讓他繼續將魏霸往陷阱裡面趕。
可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不知道衛旌是否已經就位。   
會不會出現意外?    步騭再三分析了雙方的實力對比,覺得就算衛旌時間不足,來不及調集大量的郡兵,郡兵的戰鬥力也不如魏霸身邊的那些親衛,可是雙方的人數差距是很明顯的,衛旌應該有足夠的把握將魏霸攔住。

可是他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送來消息?難道雙方已經開戰了,僵持住了?   
各種猜測在步騭心頭翻滾,他隱隱的有些不安起來。
他這所以這麼做,一方面是想切退魏霸的退路,逼他投降,安全的救回孫魯班,以免魏霸挾持孫 ​​魯班,惡戰一場,另一方面當然是希望衛旌有機會立功。
如果衛旌能因此升職,將來就可以成為他在荊州的得力助手。   

一個斥候飛奔而來。“將軍,那些蠻子突然加快了速度。”     
步騭眉頭一挑:“是嗎?現在還看得見嗎?”   
“看得見,有兄弟追上去了。就以他們現在個個受傷的情況,就算跑到天邊,也逃不出我們的眼睛。”     
步騭滿意的點點頭。這些斥候都是他自己新招募的,原來鎮守西陵的人馬都被陸遜帶走了,陸遜只留給他一座空城,連斥候都要他自己配置。
為了盡快的掌握附近的地形,在斥候招募這一塊,他可是下了本錢。
經過他有意無意的宣傳,這些斥候都知道他有步夫人的背景,是以個個賣力。   

“離酉水還有多遠?”     “還有半天的路程。”     
“半天?”步騭更加不安起來,他抬頭看了看偏西的太陽,盤算了一下時間,下令加速前進。既然那些蠻子加快了速度,想必是發現了魏霸留下的踪跡,再不追緊一點,萬一被他們跑了可就麻煩了。   
“傳令其他各隊向我靠攏,開始收網。”     “喏。”傳令兵們飛奔而去。    ……     

相夫看到魏霸,眼淚頓時下來了,他跪在魏霸面前,泣不成聲,接連抽了自己幾個耳光,表示對自己不聽魏霸勸告的懲罰。   
“好了,頭領受驚了。”魏霸將相夫扶了起來,仔細的檢查了他身上的傷勢。

安慰道:“還好還好,傷口有些化膿,卻還能控制得住。
頭領,你們趕緊休息一下,吃點乾糧,再把傷口處理一下。”     
“是是是。”相夫連聲答應:“侍中,吳狗追得緊,我們可得抓緊時間過水,過了酉溪。進了山,我們才算是真正安全了。”     
“沒關係,吳狗派到前面攔截的吳狗已經被我們打敗了。
你看,這些都是我們繳獲的。
”魏霸示意魏興打開衛旌的戰旗,笑了笑:“這是武陵太守衛旌的戰旗。
至於他本人嘛,也被我們生擒了。喏,就是那邊那個穿官服的。”     
相夫又驚又喜。驚的是步騭果然陰險,居然在前面安排了堵截的,喜的是魏霸識破了步騭的計謀,搶先擊破了衛旌的堵截,連衛旌本人都被他生擒了。

避免了被兩面夾擊的噩運。
如果是在渡河的時候被衛旌突然襲擊,那他們的下場肯定會更慘。
沒有意外的話,就是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相夫挑起了大拇指。“侍中,步騭太狡猾了。只有侍中這樣的天才,才能對付得了他。”     
魏霸笑笑,沒有接受,也沒有否認。對付這些蠻子。他需要有點神秘感。   
相夫等人逃了兩天一夜,早就疲憊不堪。現在看到了魏霸,他終於放下心來。

吃了點東西,又讓人處理了傷口,倒在地上就睡著了。魏霸讓魏興帶著十幾個武卒,扎了幾個擔架,抬著相夫往渡口趕,他自己和敦武等人留了下來,將衛旌的戰旗高高樹起,又讓那些被俘虜的吳軍士卒站在路上。   

酉水一戰,他俘虜了三百多吳軍將士,其中有一部分是受了傷的。
他不可能把這些人帶走,全殺了,似乎也不仁道,殺俘不僅僅是沒人性的表現,更容易激起敵人的同仇敵愾,將來在戰場上,吳軍會更加瘋狂的廝殺。
因此,魏霸決定把這些俘虜都還給步騭,包括衛旌本人。   

步騭的斥候發現了衛旌的戰旗,他們一面 ​​將消息通報給步騭,一面向這邊靠攏了來,等他們發現站在衛旌戰旗下的雖然有吳軍士卒,可這些吳軍士卒卻是被綁著的,頓時大吃一驚,等他們想逃的時候,已經沒機會了。
幾個武卒從不同的方向圍了過來,把他們揪到了魏霸的面前。   
魏霸打量著這些驚恐不安的斥候,溫和的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會殺你們,只要你們給步將軍傳個話。

這人你們認識嗎?他就是步將軍多年的至交,武陵太守衛旌。
你們告訴步將軍,他要是敢再向前一步,我就殺一個人,等他趕到我的面前時,我就會當著他的面,砍下他好友的首級。明白了嗎?”     
那些斥候一聽說那個臉色灰敗的中年人是步騭的好朋友,武陵太守衛旌,嚇出一身冷汗。
他們不敢怠慢,立刻把魏霸的話轉達給了步騭,同時帶去的還有從衛旌身上搜出來的武陵太守印綬。   

看到印綬,步騭一時手足無措,他寄予厚望的衛旌居然被魏霸生擒了,這還怎麼打?那些普通士卒的生死他可以不當一回事,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衛旌死在他的面前。   
經過再三考慮,步騭答應了魏霸的要求,下令暫時停止前進。
他派了一個親信來見魏霸,洽談放人的要求,魏霸獅子大開口,一口氣要了一大堆東西,還要了十匹戰馬來馱這些勒索來的財物。

步騭痛快的一一答應,很快就派人把東西送了過來。
魏霸讓人帶著東西先行,直到估計步騭再也趕不上相夫他們 ​​了,這才留下衛旌一眾俘虜,騎著馬揚長而去。    步騭趕到,沒等解下衛旌身上的繩子,就沒好氣的問道:“子旗,這是怎麼回事?”     
衛旌卻來不及解釋,急急的說道:“子山,我有要緊的事情告訴你,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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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09:55 |只看該作者
第415章反間計

步騭一下子愣住了,隨即又冷笑一聲:“出大事,還有比你被魏霸生擒的事更大的嗎?”     
衛旌重重的點點頭:“子山,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遭此大敗嗎?是因為我遇到了蜀軍的主力。

另外,潘承明是不是要藉著平叛的事進擾南中?”     步騭這才有些相信了衛旌的話。
潘濬將以平定五溪蠻叛亂為藉口入侵南中,讓蜀漢不得安寧的事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衛旌一直在武陵,他是沒有渠道知道這件事的。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衛旌跺腳道:“蜀人都知道了,蒙在鼓裡的反而是我們。”     
步騭大驚失色,連忙追問。衛旌把廖安叫了過來,讓廖安把到情報的經過說一遍。
廖安清清嗓子,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他一開口,就抖出了一個大秘密。“不敢有瞞將軍,在下和廖立是同宗,魏霸曾想勸我投降,被我拒絕了。”     

廖安是武陵臨沅人,和廖立確實是同宗。因為廖立被貶,廖安對蜀漢沒什麼好印象,魏霸勸他投降,被他一口拒絕了。
魏霸也沒勉強他,只是有些惱羞成怒。
他對廖安說,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我要去哪兒嗎?我要去五溪,和你們的潘將軍作戰。
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知道你們準備打著平叛的藉口討伐五溪蠻,然後趁機想攻入牂柯郡。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知道嗎?呵呵,你肯定不會相信。我們丞相府消息靈通,對這裡的情況可熟悉著呢。
你們那點兒小伎倆,我們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我能順利的識破你們的計謀,還把公主劫出來?   
廖安一聽馬上就明白了。

蜀漢丞相府的蔣琬和潘濬是表兄弟,這肯定是潘濬想養寇自重,這才把這個消息洩露給蔣琬的。
要不然蜀漢怎麼知道潘濬要用兵五溪,並且想趁機擾動南中的事?他當時就暗自竊喜,找了個機會,把這個消息轉達給衛旌。
有了這個情報。衛旌雖然不一定能將功贖罪。至少也可以大大的減輕處罰。   

聽完了廖安的話,步騭沉吟良久,忽然又想起來一個問題:“你剛才說,你遇到了蜀軍主力?”     
“嗯。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他們的主力。但是蜀軍衝出來的時候是分三路出擊。
以魏霸的身份也不過是領了其中一路,真正的主力是趙雲。”     
“趙雲?”步騭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連忙詳細追問。衛旌當時其實並沒有看清楚,不過現在他潛意識裡要為自己的失敗找個藉口,各種推測分析自然是傾向於證明自己的推斷。

一聽說蜀軍大舉入侵,領兵的大將可能有趙雲這樣的重將,連步騭都坐不住了。
益州如果要出兵荊州,這里肯定不是最好的選擇,趙雲出現在這裡,那蜀軍的主力要么出三峽,順江而下,要么出南中,等待潘濬的將是一個大陷阱。   

步騭顧不上再追魏霸,他立刻派人到西陵附近打聽情況,看有沒有蜀漢大軍的踪跡,同時把情報送回武昌。
他沒有像衛旌這麼肯定,而是留了點退路,只是說行動計劃可能已經洩露了,蜀漢方面已經知道了潘濬出兵五溪的真正意圖,據說和蜀漢丞相府的參軍蔣琬有關,卻沒有點明是潘濬洩露出去的,可是裡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步騭擔心西陵的安全,不敢再全力追擊魏霸,魏霸的壓力大減。他順利的渡過酉溪,和趙統會合,然後坐繳獲的三艘戰船,順水而下。   
處理了傷口,經過一夜的休息,相夫的精神恢復了不少,一大早,他就來到魏霸的面前,跪地致謝魏霸的救命之恩。    “頭領不要客氣,你先救了我一命,我現在不過是還你的人情。
”魏霸笑呵呵的把相夫扶起來,將他按坐在對面,又給他添上了一杯酒,熱情的邀請道:“來,嚐嚐,這是從衛旌那兒搶來的,口感還真是不錯。當然了,頭領在西陵喝的都是好酒,這酒可能未必能入你的眼。”     

相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舉起酒杯,向魏霸致意。兩人喝了幾杯酒,說了幾句沒營養的閒話,相夫終於說到了正題。“侍中,我們現在已經進入酉溪蠻的領地,侍中沒打算去見見他們?”     
魏霸放下酒杯,笑道:“我和他們不熟,本想請頭領引見的,只是現在頭領受了傷,我不太好意思。”     
相夫笑道,用力的拍了拍厚實的胸膛:“侍中過慮了。
我這把老骨頭,沒有丟在西陵,沒被步騭收了去,一時半會的還死不了。侍中如果要去見他們,我可以帶路。

不過,我不知道侍中準備如何去見?”     “這還有區別嗎?”魏霸佯作不解的問道。   
“當然。”相扶摸著頜下的山羊胡,解釋了一番。
原來,這些蠻子的習慣就是恃強鬥狠,要想讓他們服服帖帖的,一來要有足夠份量的人去引見,二來要有足夠份量的禮物,三要有足夠份量的實力。
有了這三項,才能真正讓他們把你當回事。   

魏霸沉吟片刻:“要說禮物,我剛剛倒是繳獲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夠不夠分量。
至於實力,我現在身邊有一百多勇士,你也看到了。另外還有三百多人正在前面等我,在我的身後還有皇帝陛下,諸葛丞相,想來應該夠了。
至於引見人嘛……”魏霸微微一笑:“我想雄溪的相夫頭領,應該夠份量了吧?”     
相夫不好意思的一笑,又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是那次大戰之前,我雄溪相夫在五溪部落中雖然不敢說第一,卻也是提得上嘴的。
只是那一戰,我們吃了虧,現在又大敗而歸,個個帶傷,兩手空空,這實在不敢擔此重任。”     

相夫一開口,魏霸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他只是不想主動說出來,一聽要等到相夫自己開口,這才能讓相夫見他的情。
這件事,他可以不求相夫幫忙,但是相夫如果沒有實力,恐怕連回雄溪的機會都沒有,說不定半路上就讓誰給宰了。
就算他命大,回到了雄溪,就以他現在三十多人的實力,雄溪的部落還會聽他的指揮嗎?   
“那頭領覺得,我有什麼能幫忙的嗎?”     相夫老臉一紅:“如果侍中能藉我一些財物,讓老蠻子充充門面,讓他們以為我在夷陵這幾年混得還可以,那也許還有機會。”     
魏霸笑了,向後靠在憑几上:“頭領需要多少,看我能不能拿得出。”     
見魏霸這副表情,相夫心裡先冷了一半。他原本有人有錢,魏霸自然把他當回事,現在兩百多部下只剩下三十多個,帶出來的大量財物也都被步騭搶回去了,他人財兩空,魏霸還會不會把他當回事,真是很難說的事。
如果換成他,他大概也會一口拒絕。    “如果能有個十萬錢,應該差不多了。”     

“十萬?”魏霸捻著手指,沉吟不語。相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轉睛的看著魏霸。如果魏霸拒絕,他的好運就到此為止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魏霸終於說話了:“頭領,你肯定十萬夠嗎?”     
相夫連忙說道:“夠了夠了,侍中你是不知道,山里人日子苦,一年到頭,連肚子都填不飽。
如果能有十萬錢,那可就是一筆厚禮了。”     魏霸笑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應該不成問題。

這樣吧,我給你二十萬錢,十副甲胄,當作送給他們的禮物,你看夠不夠?”     
相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霸願意給他二十萬錢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居然還給他十副甲胄,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橫財。
十副甲胄大概是十五到二十萬,而且這些是山里部落非常難得的東西,蠻族部落根本沒有製造甲胄的手藝,他們通常都是拿木板做盾牌,用竹片做甲胄,或者乾脆光著上身。
哪怕是普通士卒的製式札甲,也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太多了,太多了。”相夫喜不自勝,連聲說道。   
魏霸笑了起來:“頭領是我的朋友,你有面子,我就有面子,你說是不是?再說了,這些都是打劫來的。
頭領與我並肩作戰,原本就應該分一些戰利品的,你也不必客氣。”     
相夫感激不盡。魏霸不僅給了他錢財,還給了面子,這等於是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相夫離席而起,拜倒在魏霸面前,重重的在地上叩了幾個頭:“侍中,相夫這條老命,從此就是侍中的了。
若有三心二意,管教盤瓠老祖吃了我這把老骨頭,讓我永世不得升天。”     
魏霸俯身將相夫扶了起來。“有頭領相助,我已經成功了一半。頭領,你再把你們部落的風俗與我說說,
我可不想鬧出笑話,到時候頭領面子上也無關不是。哈哈哈,我可沒有馬季常先生那麼好的學問,你可要耐心一點教我。”     
相夫抹了抹眼淚,笑道:“侍中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可不比馬先生差。相夫雖然眼拙,這次卻看得真切,有侍中領頭,我們一定能打敗吳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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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連哄帶嚇

二十萬錢,十副普通士卒的製式札甲,總價值不到四十萬錢,原本在相夫的眼裡根本不是錢。

他在西陵為盜,雖說大部分利潤都被陸遜剝奪走了,可是他自己積攢下來的錢財也有數百萬,自然不會把這區區四十萬放在眼裡。
可是現在他丟失了所有的財富,連見面禮都拿不出,魏霸白送他四十萬,那就是莫大的恩賜。   

這些蠻子一向信奉強者為王,他有實力的時候,魏霸拉攏他,他覺得是天經地義,當他沒有實力的時候,魏霸要吃掉他,他也不會覺得意外,因為他們一直就是這麼做的。然而魏霸不僅沒有吃掉他,還無私的幫助他,對他來說,這就是再造之恩。   

直到此時此刻,相夫才算是真正心甘情願的服從魏霸,而不是之前的互相利用。也直到這個時候,魏霸才真正的可能將相夫當成盟友。
他之所以沒有強力勸阻相夫去邀擊步騭,一方面是因為相夫不聽勸,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看出相夫在西陵混跡多年,有些自以為是,不讓他吃點苦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幾分能耐。
現在他被步騭迎頭痛擊,打得遍體鱗傷,真正認識到步騭的實力,他才會俯首聽命。   

相夫告訴魏霸,在漢人眼裡,五溪蠻看起來是一夥兒的,其實各部落之間還是有不小的差異。
除了 ​​大家都遵奉槃瓠老祖之外,其他的相同之處並不多,甚至連語言都有些細微的差別。從老祖宗那里傳下來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和漢人自以為的東西差別也很大。比如魏霸一直稱他為頭領,其實在五溪蠻內部,每個部落的頭領都稱作精夫,互相之間自稱姎徒。   

五溪蠻號稱五溪,其實只是五個大部落的聯合,在他們之外還有些實力不強的小部落,他們要么躲在深山里,不與外界接觸,要么依附於那些大部落。最大的五個部落就是雄溪、酉溪、辰溪、楠溪和沅溪。這五個大部落因為所處山谷的不同。與漢人的活動區域遠近有別,實力上又有不同。

離漢人最近的是兩個,一個北邊的酉溪蠻,一個就是相夫所在的南部雄溪蠻。
酉溪蠻向西越過延江水。就可以與涪陵相接觸。而雄溪向南。則可以與零陵或者鬱林接觸,通過穿行在山林間的商路,一直可以走到大海邊。   
與漢人接觸。就能方便的得到漢人的貨物,有商路可通,則不僅可以得到貨物,還能生財。至於這個生財是交易所得還是搶劫所得,相夫沒說,不過看相夫那遮遮掩掩的神情,魏霸估計是後者居多。   

有了實力,說話的底氣就足,酉溪的精夫帥增就是這樣的一個實力派。
當年五溪蠻跟著馬良一起隨劉備出征,被陸遜擊派,帥增運氣好,逃回老窩,損失也不大。再加上他毗陵西陵,所受的壓力最大,一旦惹怒了吳人,他 ​​很容易受到攻擊,要想說服他與吳人作對,難度無疑是最大的。   

魏霸認真的聽著,有時候還要做點筆記。他又和相夫研究了一下當前的形勢,對怎麼說服酉溪精夫帥增商量了一些對策。
聽完了魏霸的分析之後,相夫贊不絕口,茅塞頓開,當即主動請纓,要先去見見帥增,為魏霸開路。
如果能說動帥增主動來迎,那當然是再好不過,退而求其次,也要讓帥增認識到眼前的危險,不要太張狂。   

商量已定,相夫帶著幾個傷勢不重的部下,背著魏霸送給他的財物出發了。
為了他的安全起見,魏霸讓魏興帶著兩個武卒隨行。
魏興雖然年輕,可是腦子靈活,武技也不錯,跟著魏霸後面也見過不少世面,連魏國皇帝曹叡都見識過了,去見一個蠻人部落頭領,那自然是更不在話下。   

相夫走了不遠,就和酉溪蠻接觸了。衛旌乘船大張旗鼓的從南面而來,早就驚動了酉溪蠻。
他們密切注視著酉溪沿岸的情況,相夫一進入他們的領地,他們就迎了上來。
當發現來人是失踪數年的雄溪精夫,那些打探消息的酉溪蠻不敢怠慢,立刻把消息報告給了精夫帥增。   

帥增和相夫認識,也大略知道相夫在西陵一帶為盜,聽說相夫來了,身邊還有幾個漢人,他 ​​以為相夫是吳人派來勸降的,一見面,就給了相夫一個下馬威。    “怎麼,相夫老兄走投無路,做吳人的走狗了?”     
相夫從容的笑了笑:“帥增老弟,多年不見,怎麼一見面就說這樣的話?你看我像是給吳人做走狗的人嗎?”     
帥增冷笑幾聲:“相夫老兄,當年那場惡戰,你很勇猛,這點我承認。

不過現在你在西陵呆了幾年,如果不是給吳人做走狗,怎麼能活到今天?再說了,你把吳人都帶在身邊了,
還想瞞我?你以為衛府君到酉溪的事,我不清楚?托槃瓠老祖的福,我這些年雖然年紀大了,眼神卻還好得很。”     
相夫回頭看看魏興等人,又看看帥增,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看你大概只有一隻眼睛的眼神還好。”     
帥增沉下了臉:“你這是什麼意思?”     相夫側過身,對魏興等人拱了拱手,這才笑道:“你說的衛旌是吳人,
那的確沒錯。不過你眼前的這幾位勇士卻不是吳人,而是漢人,是和當年的大皇帝、馬先生一樣的漢人。

衛旌在數十里之外,你能看得清楚,可是這幾位勇士就在你眼前,你就卻看不清楚,難道不是只有一隻眼睛好嗎?”     帥增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魏興等人。在他們的眼裡,吳人、漢人其實都是一樣的人,衣著打扮都差不多,他根本分辨不出來。   
“你們……當真是漢人?”     魏興拱拱手,含笑道:“正是。我們是大漢皇帝陛下所派的侍中魏霸身邊的近侍,
久仰精夫大名,特來拜見。”     

“你等等,你們是……什麼?”帥增被那一長串的頭銜搞糊塗了,連忙叫停,讓魏興說了三遍,他才搞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不禁有些緊張起來:“漢人怎麼又來了?難道又要打仗?”     
魏興搖搖頭:“不是我們漢人要打仗,是我們漢人來幫你們打仗。”     
“這話什麼意思?”帥增大惑不解:“我們沒想和誰要打仗啊。”     
魏興反問道:“那你以為衛旌是來幹嘛的?”     帥增一臉茫然:“衛旌是來幹嘛的?”     
“看來精夫對外面的事確實不太了解,那就容我給精夫略微解說一下吧。”魏興不緊不慢的說道。   

他把去年的襄陽之戰大致說了一遍,特別指明吳人年初大敗。兵力損失很大。
為了補充兵力,他們藉口五溪蠻叛亂,發兵征討,其實是想抓蠻人部落去當兵。
衛旌不過是先頭部隊。主要任務是來堵截魏霸和相夫的。
之所以要堵截他們。就是因為他們聽說吳人的陰謀之後。
劫了吳人的公主,趕來報信。現在衛旌已經被魏霸擊敗,可是步騭還率領大軍在後面。
更讓人擔心的是,潘濬帶著更多的人馬正在趕來。   

聽完魏興的解釋,帥增大驚失色。吳人強徵蠻人為兵,這是有傳統的。
吳軍中有一半兵力是從各地徵發來的蠻夷,東面是山越,西部是蠻兵,這一點,帥增本人非常清楚。
如果吳人真的在年初打了敗仗,損失了大量兵力,那從各地徵兵補充兵力是完全有可能的。   
再聯想到衛旌的到來,帥增已經對相夫、魏興的話信了一半,他只是懷疑魏興所說的魏霸有沒有那麼利害,
不僅打敗了威名遠揚的輔國將軍陸遜,還以少勝多,以區區兩百多人就大勝衛旌率領的一千餘郡兵。

在帥增的眼裡,衛旌雖然不如陸遜,卻也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對手。   
見帥增有懷疑,相夫手一揮,讓人把禮物抬了上來。二十萬錢倒沒什麼,那十副甲胄卻是最好不過的證據。
甲胄都是從吳軍俘虜身上扒下來的,不僅戰鬥時留下的痕跡還在,就連血跡都沒時間清洗。
往帥增面前一放,血腥味就招來了幾隻蒼蠅。    看著那些繞著甲胄嗡嗡亂飛的蒼蠅,帥增倒吸一口冷氣。   

“魏侍中是難得的用兵天才,他能打敗輔國將軍陸遜,逼得吳人和親,打敗衛旌又算得了什麼。
”相夫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老弟還不信我,那也沒關係,俘虜雖然放走了,可是繳獲的輜重卻還在。
僅是戰船就有三艘,你不會覺得我們有這個本事,能扛著三艘戰船翻山越嶺,來到這裡吧?這樣的甲胄還有四五百副,武器無數。這十副甲胄是魏侍中送給我,我拿來送給老弟你。
你要是不想麻煩,也沒關係,我們去聯絡其他的部落,我想他們會有興趣的。”     
帥增一听就不高興了,沉了下臉。

相夫這句話可說得難聽,帶有威脅的意味。
四五百副甲胄,這不僅是一筆橫財,更是不容忽視的戰略物資,他整個部落有近千士卒,也不過二三十副甲胄。魏霸有這麼多甲胄來送人,其他那些部落會不眼紅?到時候難保他們不會為了多得一些甲胄而來攻擊他。
換句話說,如果不與魏霸合作,他不僅要面對吳人的征討,還要時刻防備著同是蠻人部落的襲擊。   

帥增猶豫了很久,他這些年過得很安逸,不想輕易與吳人發生衝突,生怕上了相夫的當。   
“我考慮一下,行不?”     “行,沒問題。”魏興一口答應,放下禮物,接受了帥增豐盛的款待,從容告辭。   
相夫很不理解,他很清楚帥增已經怕了,如果再嚇他一下,帥增很可能就會低頭。魏興就這麼放棄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魏興笑了笑,解釋道:“精夫,我們說得再多,他也不會完全相信。不如讓他自己去看,豈不是更好?
我想,他現在一定會派人去打探吳人的情況,等他看到步騭的大軍,他就會相信了。
到時候,他會主動來找我們的。”     相夫有些意外:“步騭還會繼續再追?這兩天他可沒追上來。”     

魏興聳聳肩:“我們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兩天沒有緊追不捨,不過我們相信,他一定會繼續追來的。
原因很簡單,公主在我們手裡,他能就這麼放棄嗎?”     相夫恍然大悟,連連點頭。他明白了魏興的意思。
帥增對魏興所說的話心存疑慮,你說得越多,催得越緊,他越是懷疑。不如讓他自己去看,等他看到大量的吳軍正在逼近,他自然就會相信了。   
相夫不禁多看了魏興兩眼,對魏霸派這樣一個小伙子來見帥增,算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連身邊一個親衛都有這樣的見識,那魏霸本人還用懷疑嗎?    相夫對前景越發的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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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軟兼硬兼施

聽完魏興和相夫的回報,魏霸非常滿意,他不再等帥增,急速南下。

在韓珍英帶來的資料中,他知道在辰陽附近的蠻人部落溆溪附近有一座叫溆浦的小城,是當年馬良在此建造的。

這裡有一片上好的稻田,大約有七八百頃,田地肥美,水源充足,稻子產量很高。馬良在此築城,就是想利用這些稻田作為屯兵的糧食。   
後來夷陵戰敗,溆浦城就落入了吳軍手中,上半年襄陽大戰,溆浦城的吳軍也被調走了不少,現在只剩下少量的守卒。如果能搶在步騭和潘濬之前拿下溆浦城,對以後的糧食供應大有幫助。

山里最寶貴的就是糧食,每次蠻人和漢人打仗最後失敗,都是因為產糧區被漢人佔領或者破壞,實在餓得不行了,只好出山投降。如果有充足的糧食供應,往大山里一躲,漢人就是在千軍萬馬,也無法拿他們怎麼樣。   
當年的伏波將軍馬援征討武陵蠻,就是這麼被蠻子耗死的。諸葛亮平定南中之亂後,不願意留官,而是由南中人自治,就是因為留官就要留兵,留兵少了不夠用,留兵多了,糧食無法供應,不如讓南中人自治,滿足於不要亂就行。   

魏霸想要率領五溪蠻和吳軍對抗,讓孫權無法專心西向,糧食供應就是他要面臨的一個大問題。
兵器甲胄之類的要么可以就地製造,要么可以從益州運來,可是糧食是消耗量最大的物資,不可能完全依賴轉運。必須立足於自己解決。   
溆浦這樣一個地方,當然首先進入了魏霸的視線。他顧不上等酉溪蠻,也要先搶占溆浦。   
很可惜,他馬上就失望了。

半路上,他遇到了先期趕往溆浦的關鳳,關鳳告訴他,兩天前,三千吳軍突然出現在辰陽,如果不是他們警覺。現在就被堵在辰陽了。   
溆浦在辰陽以東,魏霸先安排關鳳等人扮成商人潛到辰陽而不是溆浦,就是為了防止吳軍警覺,加強防備。
沒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溆浦的吳軍是沒有意識到危險,可是潘濬卻將魏霸的計劃變成了泡影。
其實想想也可以理解,潘濬本人就是武陵人。
劉備佔領江南四郡,請他為治中從事,對溆浦這一片難得的良田,他豈能不留意?
他討伐五溪蠻也不是今天才定計的,溆浦恐怕早就在他的計劃之內。    只是這樣一來,魏霸就麻煩了。   

“誰在辰陽?”     “是個姓朱的。官職是建忠校尉,叫什麼,現在還不清楚,只知道是個年輕人。
”關鳳有些懊惱,“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不如先拿下溆浦。”     
魏霸笑了,安慰道:“姊姊。你這麼想可就不對了。
行軍作戰,怎麼可能事事如你所願,又有誰能算無遺策?潘濬是當年先帝留給關侯的得力助手,能力不俗,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惋惜的嘆了一口氣:“只是我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你劫了他的女兒,他能不瘋?”關鳳半真半假的笑道:“上次在關中,你劫了夏侯徽,這次更好,一下子劫了倆,你是打仗啊,還是劫女人啊?”     
魏霸老臉一紅:“姊姊,你可不能這麼說,這都是附贈的紅利,不是我本來的目的所在。

我又不是山大王,要劫幾個美女做押寨夫人。
再說了,真要做押寨夫人,也要是像姊姊這樣有一身好武藝的才行啊。
像她們那些好看不中用的,劫上山也是浪費糧食。”     
“咄,盡胡說八道,等我回去告訴媛容,看你怎麼解釋。”     
“她不一樣。
她雖然沒有武技,卻聰明得很,能做軍師的。

”魏霸嬉皮笑臉的說道:“和姊姊配合,一文一武,再好不過。”     
“你好大的膽子,敢拿姊姊我開玩笑?
”關鳳瞪起了眼睛,臉上有些薄慍,
“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     
“開個玩笑,何必當真。
”魏霸縮了縮脖子,扯回了正題,把幾天前酉水旁的那場戰事說了一遍。

關鳳聽了,輕哼一聲:“這麼好的機會,就記得留給你師兄。”     
“那是姊姊不在,要不然的話,我們倆做側應,主攻肯定是姊姊的。”     
“少來。”關鳳不屑一顧:“現在我來了,下一次戰鬥,主攻是我的,你要是食言,別怪我翻臉。”     
“必須的。”魏霸拍著胸脯,慨然說道。   
關鳳這才緩和了臉色。她這麼說,既有開玩笑的成份,又不完全是開玩笑的成份。

關趙馬三家現在都支持魏霸,馬家只派了五十個騎士,因為道路難行,留在永安沒能跟來,現在魏霸身邊就是關家刀盾手和趙家矛兵,誰能先立功,誰就能佔據優勢。
關家出力最多,卻被趙統佔了先,這讓她的確有些不舒服。
不過她當時的確不在,也不能說魏霸偏心,只好先預定下一次的任務。   
既然辰陽已經被吳軍佔了,魏霸就不急著趕路了,先派人到前面打探消息,再做打算。

他兵力太少,不能正面和吳軍發生衝突,為了掩藏行踪,他把人馬拉上了岸,藏在酉水南岸的武陵山中。
在此之前,他先是劫到了一部分衛旌的輜重,又從步騭那裡勒索了一些,一時半會的,還不至於為糧食犯愁。   

在魏霸潛伏在武陵山中等候機會的時候,武昌的孫權已經接到了步騭的匯報,不禁大驚失色。如果蜀軍果真大舉來襲,那女兒孫魯班的事就不是事了,他很可能面臨著丟失整個荊州的危險。
如果蜀漢和曹魏再聯手,那東吳甚至有可能亡國。   
剎那間,孫權有些後悔,他低估了諸葛亮,只當是諸葛亮為了除掉魏霸這個後患,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沒想到諸葛亮順水推舟。把魏霸派去了武陵與潘濬作戰,阻擊他的騷亂戰略。   

在孫權的心目中。魏霸就是個禍害,他到哪裡,哪裡不安。去關中,結果魏國把關中丟了,去襄陽,結果魏吳在襄陽大戰,兩敗俱傷,唯有蜀漢得利。這樣的人如果去了武陵。
到時候是吳國騷擾蜀國的南中,還是蜀國騷擾吳國的荊州?   
孫權知道自己弄巧成拙,被諸葛亮耍了,還給諸葛亮一個出兵武陵卻不留把柄的機會。

現在魏霸正趕往武陵,他連質問諸葛亮的理由都沒有。魏霸是在吳國逃走的,和諸葛亮沒有一點關係,
說不定諸葛亮現在還要理直氣壯的派兵“追殺”魏霸呢。   

孫權不敢大意。他從狂暴中冷靜下來,沒有輕信步騭的報告,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步騭所說的蜀軍大舉來襲的情報。
他一面派人西陵了解蜀軍的動向,一面重新把費禕請來,不動聲色的問他說。現在關中的情況如何啊?   
費禕被軟禁在驛館裡,根本不知道酉水旁的戰事,聽孫權這麼問,他還以為孫權是試探他關中的虛實呢,
當下胸有成竹的說道。關中萬無一失,有鎮北大將軍魏延和領軍將軍趙雲這兩員大將。

魏國就是是傾一國之 ​​兵,也休想奪回關中。
更何況魏國的大將軍曹真現在身體又不好,短期之內,不可能對關中有任何威脅。   

孫權見費禕不像是說謊,這才問他說,那魏霸身邊有沒有姓趙的?    費禕這時候才意識到孫權別有用意,
不過他再聰明,也想不到魏霸居然在酉水旁和吳軍大戰一場。在他看來,魏霸在聯絡上五溪蠻之前,都不可能和吳軍有任何正面衝突。   

“有,虎賁中郎趙統就在魏霸身邊,不過,他和魏霸一起去追擊了嗎?”     
孫權撇了撇嘴,沒有理會費禕的改口。
魏霸逃離夷淵之後,費禕就不承認吳蜀聯手想要殺死魏霸的計劃,他現在只承認魏霸可能是去追擊那些劫走公主的盜賊了,矢口否定魏霸和盜賊是一伙的。他是在給自己留退路,將來還可以名正言順的把魏霸重新收回蜀漢的陣營。現在孫權已經相信自己上了當,魏霸能逃出去,肯定是費禕把所有的計劃都告訴了魏霸,也沒興趣說費禕出爾反爾。   

“趙統?”     “是趙將軍的長子,和魏霸是師兄弟。
兩人交情頗深,他這次奉命率領兩百名虎賁隨魏霸保護公主,如果魏霸真是去追擊盜賊,他不可能不去。”     
孫權知道兩百名蜀漢的虎賁郎還在西陵,但是他不清楚趙統在不在。
一個虎賁中郎是不可能進入他的視野的。
不過根據費禕描述的趙家矛兵,他相信衛旌所看到的那些持矛而進的敵人應該就是趙家矛兵,那面趙字戰旗應該也是趙統的,而不可能是趙雲。真要是趙雲出擊,衛旌大概不可能只是大敗,應該是全軍覆沒才對。   
雖然現在衛旌離全軍覆沒也差不了多少。   

在得到了費禕的答復之後,孫權很快又收到了西陵的報告。
永安的蜀軍沒有任何異動,更沒有出兵的跡象,蜀軍大舉來襲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這才放下心,一面下令步騭繼續進擊,務必和潘濬合力,早點抓住魏霸,救回公主,一面禮遇費禕,再提吳蜀聯盟的事。   

當初諸葛亮曾經答應,吳蜀和親之後,吳蜀建立攻守同盟,同時蜀漢要承認孫權稱帝,諸葛亮甚至擬好了滅亡魏國之後,吳蜀分割天下的方案。
現在公主被劫了,和親一時無果,其他的卻可以繼續進行。
孫權希望大家都把這件事當成一個意外,而不是他們互相之間的猜疑所致,他要與諸葛亮繼續洽談結盟的事,
最重要的內容當然就是他稱帝的事。   

結盟的事由孫權和諸葛亮去談,吳軍卻開始行動起來,為了盡快把魏霸殺死,平定五溪蠻,堵死蜀國由此進入荊州的企圖,孫權一邊和諸葛亮和顏悅色的談判,一邊派步騭迅速進軍。
除了 ​​步騭和潘濬兩個大將之外,他又調發了剛剛平定交州之亂的鎮南將軍呂岱精兵一萬,由零陵向武陵進發。   

至此,孫權為了解決武陵潛在的危險,調動了總數超過三萬的大軍,這幾乎是整個東吳目前所能調動的所有兵力。   
孫權這麼做,不僅是為了快馬斬亂麻,盡快解決武陵的戰事,同時也是為了警告蜀漢,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這三萬大軍平定五溪蠻之後,隨時可以攻入益州。   

三萬大軍的調動不是小事,整個吳國為之騷動,陸遜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大驚失色,再次上書孫權,極力勸阻孫權的這個決定。
他說,吳國現在需要休養生息,為了區區五溪蠻和一個魏霸而大動干戈,恐怕正是諸葛亮和曹叡求之不得的事。武陵山高林密,無法速戰速決,一旦戰事僵持不下,吳國將因此付出慘重的代價,屆時魏蜀來攻,如何應付?    孫權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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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小小蠻女

步騭接到孫權的命令,再次向酉水進發,而且規模更大,人馬達到了八千餘眾,要供應規模如此龐大的大軍,就需要大量的糧草,就要徵發民伕。一時間,宜都、武陵吏人奔馳,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這樣的消息很快就被酉溪蠻的斥候打聽到了,迅速 ​​的傳到了帥增的耳中,從側面證實了魏興的說法:吳人真的要征討五溪了。   
帥增很糾結,他被夷陵那一戰打怕了,從心底里不想再打仗,tebie是不想面對陸遜”“ 。
現在陸遜是走了,可是步騭又來了,魏興也說了,這個步騭同樣不是個善人,相夫和步騭交手一次,差點連老命都送掉了。相比於已經在西陵多年的陸遜,帥增更怕新來的步騭,誰都知道,新官上任,總要刮點地皮的。   

要考慮了很久之後,帥增決定派出三百人去意思一下,自己率領部眾退往深山。
在臨走之前,他當然不會忘了將已經成熟的莊稼收走,這可是他過冬的資本,沒有了糧食他是支撐不下去的。   

當魏霸看到三百酉溪蠻的時候,他立刻明白了帥增的意思。
帥增不願意涉入太深,出三百人助陣,更多的是不想得罪魏霸,不想得罪其他的幾個部落,免得以後被他們報復。   
領隊的是帥增的長子毋諸,大約四十多數,粗壯結實,黝黑的面龐,光著上身,只要腰間圍了一塊布,像是短裙。又像是褲衩,光著兩條長滿了黑毛的腿,穿著一雙草鞋。他背上背著一個包裹,從包裹的形狀看得出來,應該是一副甲胄和一柄他們部落裡常見的砍刀。   

毋諸雖然形狀怪異,卻沒有引起魏霸的好奇,可是他身邊的一個少女卻讓他大開眼界。
這個少女大約十六七歲,皮膚同樣黝黑,只是沒有毋諸那麼黑,長得卻非常俊俏。五官端正。
明眸善睞,充滿了青春氣息。上身穿著一件粗布坎肩,下身一條及膝的粗布短褲,坎肩和褲腰之間還有一段距離。露出纖細的腰肢和小巧的肚臍。與這個一比。
那裸露的四肢就實在算不上什麼了。   
魏霸前世看慣了比基尼美女,這一世卻沒什麼機會看,就算是閨房之內。
夏侯徽也不肯穿得太暴露,突然看到如此青春靚麗的美少女,不禁多看了兩眼。   

不料,那少女即極其敏感,一感覺到魏霸的目光有些不正經,頓時沉下了臉,輕喝一聲,素手一揚,只聽得一聲低吼,兩頭足有半人高的大狗忽然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衝著魏霸就衝了過來。   
魏霸大吃一驚,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站在他身後的敦武雖然也有些緊張,卻並不慌亂,上前跨出一步,雙手握刀,舉過頭頂,就要劈下。   
就在這時,相夫大叫了一聲,衝了上來,一把抱住敦武,同時扭頭衝著毋諸大叫:“傻小子,還不喚住神犬!”     一時嚇得愣住的毋諸這時才回過神來,大吼一聲:“呀呼!”     那兩隻大狗已經衝到了敦武的面前,前腿低伏,
正要躍起,聽到這一聲,嘎然而止,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敦武,慢慢的退了回去。   

“相夫叔叔,你幹嘛?”少女跺著腳叫道:“你為什麼不讓青狼、黑虎咬他!”     
相夫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顧不是安撫少女,先對魏霸連連拱手:“侍中,我們五溪蠻都信奉槃瓠老祖,
豢有神犬,這兩頭神犬是酉溪蠻的神物,可傷不得。”     

魏霸這才知道這兩頭大狗來歷不凡,也暗自抹了把冷汗,慚愧的點點頭:“是我唐突了。”     
相夫見魏霸沒有生氣,這才放了心,又轉過身,沉下了喝斥道:“青索兒,你怎麼跑來了,你阿爹知道嗎?”     
那少女頓時蔫了,換了一副笑臉,親熱的抱著相夫的手臂搖了起來:“相夫叔叔,你不要這麼兇嘛,我知道錯了,好不好?”     
“你少來這一套。
”相夫雖然說得兇惡,臉上卻露出了笑容,他點了點青索兒的鼻子,轉過臉,沒好氣的對驚魂未定的毋諸說道:“你怎麼回事,怎麼能把青索兒帶到這兒來?這是要去戰鬥的,會死人的。”     

毋諸還沒來得及說話,青索兒就嬌聲叫道: “相夫叔叔,為什麼我就不能戰鬥?我都十七了,馬上就要嫁人了。你們男人可以做的事,我也可以做。”     
“胡扯!”相夫嚴肅的斥道:“女人就應該在家好好的呆著,侍候男人,帶好孩子,怎麼能上戰場?你阿爹也真是太寵你了,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學武。快回去,你阿爹現在不知道怎麼著急呢。
你是他的心頭肉,萬一有什麼傷害,到時候我怎麼向他交待?”     
他轉過頭,又對毋諸斥道:“你也是,怎麼做大哥的,由著她胡來?
你不用解釋,肯定是她私自出來的,對不對?”     
毋諸不敢反駁,剛才的威風消失得無影無踪,耷拉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敢反駁一句。   
“立刻給我回去!”相夫聲色俱厲,沒有任何還價的餘地。青索兒雖然嬌憨,小臉憋得通紅,卻不敢再求情,
只好使勁的給毋諸使眼色。毋諸根本不敢看她,下巴都快戳破胸口了。   

魏霸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切,他看得出來,相夫有些小題大做的意思,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在展示他在這些蠻人中的威信。
他和毋諸、青索兒的父親同輩,在他的面前,毋諸、青索兒確實不敢太放肆。只是這樣一來,對他以後指揮這些酉溪蠻卻不是什麼好事。   
魏霸衝著關鳳使了個眼色,關鳳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卻還是向前一步,輕輕的拍了拍青索兒的肩膀,
雲淡風輕的對相夫說道: “精夫,誰說女人就不能戰鬥的?你是看不起我們女人麼?”     
關鳳穿著雖然沒有穿甲胄,卻穿著武士服,又一直不露聲色的站在魏霸身後,所以青索兒根本沒有註意到魏霸身後還有一個女人。

此刻聽了關鳳的聲音,她登時興奮起來:“你……你也是女人?”     “是啊,我也是女人。
”關鳳瞟著相夫:“精夫似乎有些看不起我們女人?”     
相夫尷尬的看向魏霸。
他知道關鳳是女人,只是他一直沒有點破。漢人當官的喜歡享受,行軍作戰時帶著女人也很正常。只是此時此刻,他正在教訓毋諸、青索兒的時候,關鳳站出來幫青索兒說話,他卻有些不高興。   

魏霸咳嗽了一聲,貌似公正的說道:“姊姊,你錯怪精夫了。他怎麼會看不起你呢,他是為你們的安全擔心。
你武技高強,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這位青……”     見魏霸幫著女人說話,青索兒對他的印象立刻好了幾分,一見魏霸說不清楚他的名字,連忙提醒道:“我叫青索兒。”     
“哦,這位青索兒姑娘太年輕,也不知道身手怎麼樣,軍中艱苦,又非常危險,萬一她受了傷,也是不妥的。”     相夫連連點頭:“還是侍中說得有理,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關鳳微微一笑,雙手扶著青索兒的肩膀:“青索兒妹妹,精夫擔心得也對,你的身手如何,姊姊可是要試一試的。如果你能擋得住姊姊十招,姊姊就幫你求情,讓你留下。如果不能,你還是早些回去,免得受了傷,你的爹娘擔心。可好?”     
“姊姊,你也會武?”青索兒上下打量著關鳳,既有些感激,又有些不憤,彷彿關鳳貶低了她的身手:“姊姊,你別看我年紀小,我的刀法可兇得很,我怕傷了你。”     
“你真要是能傷了我,我保證魏侍中會留下你。”關鳳轉頭瞟了魏霸一眼,又笑道:“如何,我們就在這裡試試,
讓這些自以為是的漢子看看我們的身手,如何?”     
“好啊好啊。”青索兒拍手而笑,二話不說,從背後的背囊裡抽出砍刀,威風凜凜的走到場中。

關鳳走了回來,脫去外衫,韓珍英連忙走過去接了,同時低聲說道:“關姑娘,這個小蠻子力氣大概不小,你要小心些,不要硬碰。”     
關鳳笑了笑,親暱的拍拍韓珍英的肩膀:“多謝韓姑娘關心,我會小心的。
”她 ​​們相識不過數日,卻因為都好武,早就成了好朋友。
只是關鳳身份尊貴,連魏霸都要尊重三分,韓珍英既然傾心於敦武,就不能和關鳳平輩論交,所以還比較客氣,彼此以姑娘相稱,實際上她們早就好得和姊妹一般。   

青索兒看到韓珍英,這才發現這些漢人中不僅有關鳳一個女人,頓時心花怒放,歡天喜地的對毋諸說道:
“大哥,你看,漢人的女人也能上陣廝殺,我們是槃瓠老祖的後人,怎麼能比他們弱了?”     
五大三粗的毋諸捏著鼻子,一聲不吭。   

關鳳提著環刀,走到場中,倒提刀柄,向青索兒施了一禮。青索兒早就不耐煩了,舞弄著砍刀叫道:“姊姊,你準備好了沒有,我要出招了。”     
“來吧。”關鳳倒退半步,虛坐在右腿上,擺出一個開門揖客的起手式。青索兒清叱一聲,揮起砍刀就撲了上去。別看她人長得清秀,刀法卻剽悍無比,一刀在手,俏臉含煞,虎虎生威,和關鳳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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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12:07 |只看該作者
第419章神犬

作為一個女子,甚至作為一個普通的戰士,青索兒的刀法都可圈可點。

不過要和關鳳相比,她顯然還欠缺火候。她一出手,魏霸就知道如果兩人真是生死相搏,關鳳在兩招之內就可以將她斬於刀下。   
關鳳顯然非常想留下這個青索兒,並沒有全力以赴,最多只使出了三分力氣,和青索兒戰在一處,看起來刀光霍霍,jiliè無比,實際上她是閒庭信步,揮灑自如。   
片刻之間,兩人交手三十餘合。

隨著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關鳳向後撤了兩步,倒提環刀,笑盈盈的說道:“妹妹好刀法,我看你大可留下。”     
與關鳳的氣定神閒相比,青索兒已經氣喘吁籲,酥胸在麻布坎肩下劇烈起伏,煞是誘人。
她咽了口唾沫,收了勢,用刀撐著地,大口大口的喘了一會兒,這才有些勉強的笑道:“姊姊好刀法。”     

“妹妹刀法也不錯。”關鳳擠了擠眼睛:“以後我們一起練刀,如何?”     
“好啊,好啊。”青索兒又高興起來,企求的看著相夫。關鳳走上前去,摟著她的肩膀,把她拽到魏霸面前,
笑道:“你要求他才成,這裡是他說了算。”     

青索兒疑惑的看看魏霸,又看看相夫。在她的心目中,相夫才應該是這支人馬的最高頭領。
在來的路上,她就听大哥毋諸說過,當年漢人馬先生入五溪,聯絡五溪蠻為大皇帝劉備助陣,馬先生只是一個聯絡人。
他們只聽蠻王沙摩柯的命令,而相夫是沙摩柯身邊的第一大將,就連他們的父親帥增也要讓相夫三分。

現在關鳳居然說這裡說了算的是魏霸,這可大出她的意外。不僅她意外,就連毋諸都愣住了。   
魏霸連忙謙虛的笑道:“可不能這麼說,有什麼事,我們大家商量著辦。精夫,你說是不是?”     
相夫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態度有些不當,連忙躬身說道:“侍中,我們當然都聽你的。

你是大皇帝派來的。除了你。還有誰有資格指揮我們?”     
毋諸和青索兒聽了,大感意外。青索兒卻沒有想太多,只是把企求的目光看向了魏霸。   
魏霸遲疑片刻,用商量的語氣和相夫說道:“精夫。我看青索兒姑娘武技不錯。小心一些。應該沒有問題。”     

相夫二話不說的點點頭:“一切全憑侍中安排。”     
魏霸笑了,轉過臉對青索兒說道:“那好,我就做主讓你留下。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見魏霸答應了,青索兒喜不自勝,連聲說道:“你說你說。”     
“你要和關姑娘、韓姑娘呆在一起,不可隨意行動。一來你們都是女子,互相照顧方便一些。
二來她們的武技都非常高明,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證你的安全。如果你能答應這個要求,我就讓你留下。
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只能讓你回去,我可不希望你有任何損傷,到時候我無法向帥增精夫交待。”     

“好咧好咧。”青索兒咯咯的笑了起來,向那兩隻大狗招了招手:“青狼,黑虎,快過來,給魏……魏侍中賠個禮。”     
那兩隻兇惡的大狗走了過來,繞著魏霸轉著圈,又是舔手,又是搖頭擺尾的挨挨擦擦,活脫脫一副寵物狗的樣子,哪裡還有剛才的半分兇惡,讓魏霸大感意外。   
青索兒蹲下身子,抱著兩隻大狗,得意的說道:“嘻嘻,這是我們部落的神犬,可聰明了,最聽我的話。
我讓它們咬誰,它們就咬誰。 ”青索兒一邊說著,一邊故作兇惡的看了魏霸一眼,看得魏霸心裡一哆嗦,決定以後還是和這個小蠻子保持距離,免得被這兩隻畜生給咬了,還沒地兒說理去。   
青索兒被關鳳、韓珍英拉到一旁說閒話去了。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場戲一開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散場。

魏霸也沒時間關心他們,立刻問起了酉溪蠻的情況。
毋諸把打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魏霸和相夫互相看了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   
步騭的轄區主要在西陵,也就是宜都郡,而他們此刻已經在武陵郡地界,步騭的大軍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恐怕已經不是要救回孫魯班這麼簡單。潘濬的前鋒已經到達辰陽,步騭很快也會追到,他們即將被近兩萬的吳軍前後夾擊,前景不容樂觀。   

“侍中,既然沒什麼機會去搶溆浦的稻子,我看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沿著武陵山嚮南。
吳狗來了,各部落肯定會向山里撤退,我們直接去找他們,豈不是更好?”     
魏霸沉思了半晌,點了點頭。
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武陵山西麓。武陵山呈東北西南走向,再往東走,就是辰陽,辰陽在武陵山和雪峰山之間。

吳軍控制了辰陽,就控制了兩山之間的咽喉,他要是沿武陵山東麓向南,進入五溪腹地,必然要經過辰陽,與三千吳軍面對面。   
他現在總共只有六百多人,要想與三千吳軍對陣,基本沒什麼勝算,還是避開他們,由武陵山西麓向南的比較好。
相夫這個建議是個很穩妥的建議,他沒有道理不採納。
只是這樣一來,他就必須拋棄繳獲的三條戰船,所有的物資都只能背著走,平均下來,每個人的負重都不小,除了自己的甲胄和一個月的口糧之外,還有一些帳篷之類的物資,全靠人背,可不是易事。   

就在這時,之前派出去的斥候也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帶來了更壞的消息。潘濬本人已經趕到了沅陵,在沅陵城北的酉江口酉水注入沅水的地方立下大營,和沅陵城夾水而居,其意思很明顯,分明是要堵死魏霸前進的道路。   

沅陵是武陵郡東部地勢相對平坦的丘陵、平原地帶和西部山地之間的分隔點,控制住了沅陵。就護住了武陵最富庶的地區。潘濬的戰略意圖很明顯,他就是要以沅陵為基,穩打穩紮的向五溪腹地推進,打一場持久戰,以泰山壓頂之勢,徹底碾碎五溪蠻的抵抗,把他們逼入絕境,只能向他投降。   

“這個任務真是不容易啊。”魏霸長嘆一聲。
他不再猶豫,立刻把那三艘戰船藏了起來,然後背上所有需要的物資。
開始山地行軍。
為了體現公平的精神。沒有一個人閒著,就連體質最弱的孫魯班和潘子瑜都被魏霸強逼著背東西雖然只是像徵性的一副甲胄。   

一片普通士卒用的皮甲只有十來斤重,對於男人來說,這點根本不是重量。
最強悍的魏家武卒每個人都背著近兩百斤的東西。趙家矛兵和酉溪蠻也背著一百多斤的物資。
就連關鳳、韓珍英和青索兒也背著自己的口糧和甲胄,重量接近七十斤。
可是對於從來不干體力活的孫魯班和潘子瑜來說,這十來斤的東西也足以讓她們狼狽不堪。
她們空著手走山路都非常吃力。更何況還要負重。   
趙統向魏霸說情,要求免了孫魯班和潘子瑜的負重,被魏霸嚴辭拒絕了。
魏霸對孫魯班和潘子瑜說,兩個選擇:要么背著東西走,要么死。
聽完了魏霸的話,孫魯班一言不發,惡狠狠的瞪了魏霸一眼,背起甲胄就走。
潘子瑜欲哭無淚,只好緊緊的跟上。   

趙統無奈,沒有再向魏霸求情,只是讓部下照顧著她們。
當魏霸看不到的時候,他會悄悄的拿起孫魯班和潘子瑜背上的甲胄,放在自己的肩上。
孫魯班堅決不肯,趙統只好先背潘子瑜的,潘子瑜不忍讓傷還沒好利索的孫魯班背,又將孫魯班背上的甲胄拿過來,於是趙統再從潘子瑜背上接過來。   
孫魯班咬著牙,在山里蹣跚前進,平坦些的地方還能勉強前行,到了陡峭的地方就只能爬。
僅僅是半天功夫,她的手指甲就全爛了,全是血泥,慘不忍睹。
可是她看向魏霸的眼神卻越來越凶狠,似乎隨時都能噴出火來。   
中途休息的時候,命令一下,孫魯班就癱在了地上,也顧不得地上臟不髒,坐下就起不來了。
她眼神呆滯,嘴唇乾裂,呼哧呼哧的喘著氣,每一次呼吸,嗓子裡都像是著了火,生疼生疼的。   

潘子瑜拿過一壺水,小心翼翼的說道:“公主,喝口水吧。”     
孫魯班感激的看看她,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就著水壺喝了兩口。
她喝得太急,嗆得咳嗽起來,眼淚直流。等她抹去眼淚,看到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的魏霸時,頓時板起了臉。    魏霸不屑的笑了笑:“尊貴的公主殿下,怎麼哭了?”     孫魯班扭過頭。   
“我知道,你不服氣。”魏霸拿下肩上的背囊,輕輕的放在地上,然後蹲了下來,戲謔的打量著孫魯班:“你現在應該知道,沒有了你的父親吳王殿下,你其實和普通的女人沒什麼區別,甚至還不如其他女人。
對我也好,對魯王也罷,你只不過是個枷鎖,誰娶你誰倒霉。你說,我們至於這麼傻嗎?”     
孫魯班沉默不語。她知道魏霸這是回答她在夷淵的問題。   

“枷鎖也就罷了,偏偏你還有讓人無法忍受的臭脾氣。據說周大都督的繼承人和你結婚才一年,就被你這臭脾氣折磨死了。
你說說看,殷鑑在前,會有哪個傻瓜願意娶你?”魏霸一邊說一邊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有那麼傻嗎?”     
“好啦。”關鳳走到他的身後,停了下來,用腳尖踢了踢魏霸的屁股。“和一個女子鬥什麼氣,你過來,
我有話要跟你說。”     
“唉。”魏霸立刻堆起一臉笑容,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其變臉的速度讓孫魯班和潘子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一臉陽光笑容的男人真是剛才那個尖酸刻薄的惡人嗎?他怎麼能變臉變得這麼快?   
孫魯班和潘子瑜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   
魏霸跟著關鳳走到一旁,笑嘻嘻的說道:“姊姊,有什麼事這麼神秘,要私下里說?”     
關鳳瞪了他一眼:“現在不是在家裡,你是個領兵的將領,不要這麼嬉 ​​皮笑臉的好不好?君子不重則不威。”     “知道了。”魏霸立刻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關姑娘,不知喚某來,有何指教。”     

關鳳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抬手打了他一下:“你正經點,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魏霸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沉聲道:“我還不夠正經嗎?”     
關鳳張了張嘴,明智的決定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她瞟了一眼遠處的青索子和她那兩條大狗:“子玉,我聽青索子說,她們善於訓犬,這些犬不僅可以用來打獵,也許還可以幫助我們行軍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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