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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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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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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20:23 |只看該作者
第430章辰水之戰(五)

山林裡突然想起了蠻子們特有的戰鼓聲,而且不是一處,四面八方都有。

片刻之間,原本寂靜的山林就變得殺氣騰騰。隨著戰鼓聲,蠻子們像狼嚎一般的吼叫聲也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接著就看到四周的樹木搖動,彷彿有無數條巨蟒在其中游動,破浪前行。   
幾個椎發紋身的蠻子衝出樹林,揮舞著手裡的盾牌和砍刀,向游弋的吳軍斥候衝殺過去。
他們大多都光著腳板,在山路上奔走如飛,衝到吳軍斥候的面前,怪叫一聲,揮刀就殺。   
吳軍斥候一邊反擊,一邊敲響了報警的銅鑼。   

剎那間,銅鑼聲四起,原本就已經夠緊張的吳軍更緊張了。
周峻汗如雨下,他還沒有看清究竟有多少敵人,但是從此起彼伏,互相呼應的戰鼓聲來看,敵人不下千人 ​​。
在這樣的地形和同等數量——甚至更多——的蠻子作戰,他沒有任何勝算。    周峻不假思索,立刻下令撤退。   

俗話說得好,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周峻手下的這些兵都是他的私兵,跟了他十多年,就沒打過像樣的硬仗,更談不上以少勝多的仗。以前都是跟著人走,今天獨立行動,又是深入叢林,本來就有些忐忑不安。
現在被蠻子包圍了,耳邊迴響著蠻子們興奮的吼叫聲,他們還沒接戰就已經心慌意亂了。
周峻的命令一下,他們立刻擁著周峻掉頭就跑,速度之快。讓養足了精神,準備裝神弄鬼一場的相夫都不知道怎麼應對。    “這就……完了?”     “應該……是吧。”     ……     

辰水邊。魏霸負手而立,看著辰水上正在調兵遣將,卻遲遲沒有靠岸再戰的周胤,面無表情。
他負在身後的手卻在不斷的搓著手指,手指捏了又放,放了又捏。   
王雙已經回來了,脫了戰甲,由人幫著處理身上的傷口。他雖然中了幾箭。
可是有身上的精甲護著,傷得併不重,只是流了不少血,看起來觸目驚心。他本人倒不在乎,舉起酒壺痛飲了兩口酒,一抹鬍子,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土坡下。趙統正在查看將士們的傷亡情況。兩次戰鬥,又被周胤不分敵我的一陣箭陣偷襲,總傷亡已經達到了三分之一,近五十人,輕傷的更是超過了一半。
趙家矛兵只剩下了十三人,而且個個帶傷。關家刀盾手也損失了三十多人。
趙統本人的情況更嚴重,他在酉溪受的舊傷又撕開了,為了救孫魯班,臀部又挨了一箭,血順著大腿往下流。染得褲腿通紅。   
不過,相對於躺在陣前。總數超過三百的吳軍屍體來說,他們的戰果是輝煌的,所以不論是受了重傷不能動的,還是受了輕傷的,都笑逐顏開,鬥志昂揚,傷得越重,說話聲音越大,似乎這樣才夠豪邁。   
“你們的長矛使得真好。”關家刀盾手衝著趙家矛兵挑起了大拇指。   
“你們的盾陣也厲害,要不是你們,我們剛才可就吃了大虧了。
”趙家矛兵投桃報李,也對關家刀盾手贊不絕口。
這話雖然有客套的成份,卻也是實情。如果不是關家刀盾手加厚的盾牌掩護,剛才那一陣亂箭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大家都是好兄弟,不用這麼客氣。”雙方相視而笑,勾肩搭背的親熱無比。   
“好好休息,互相幫著檢查傷口,準備再戰。
”趙統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打斷了他們的閒聊,下令再整戰陣。
將士們轟然應喏。趙統一路看過去,經過孫魯班的面前時,他停了一下。   
“公主,傷……處理了嗎?”     靠著土坡,無助的坐在一旁的孫魯班低下了頭,兩手緊緊的卡著大腿,
委屈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傷在大腿上,雖然沒有傷到骨頭,可是非常疼,而且流了不少血。
這兒全是男人,一個女子也沒有,她不知道向誰求救,而那些士卒也沒什麼心情搭理她,任她一個人坐在一旁。
她感受著腿上的傷,看著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和他們一樣命赴黃泉了。
聽到趙統關心的問候,她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趙統隨即也意識到了她的困境,他為難的看看四周,叫來了醫匠:“拿點乾淨的布,撒上藥,讓公主自己包紮一下。”     
“唉。”醫匠正忙得滿頭大汗,也沒心情過問孫魯班,按照趙統的吩咐,拿了一條布和一份藥,塞給孫魯班就跑了。   
“我……我不會。”孫魯班拿著布,結結巴巴的說道。
她做了幾天俘虜,因為有趙統照顧著,她根本無需去照顧傷員,更談不上換藥這種事。
就算有事,潘子瑜也幫著她做了。現在要她自己給自己上藥,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弄。   
“你不用怕,我看過你的傷,不……重的。
”趙統忽然尷尬無比,面紅耳赤。
孫魯班隨即也意識到了,臉臊得通紅。
剛才她受傷滾下來,彷彿趙統是掀起她的衣擺看了一下的,當時沒覺得有什麼,現在才意識到這有些不對。   

“這個……包起來就行,把……把藥撒在上面。
”趙統胡亂說了兩句,轉身就要走。孫魯班忽然一伸手,
拽住了趙統:“趙……趙中郎,一事不……不煩二主,有勞……中郎。”     
趙統目瞪口呆。他慌亂的看看四周,發現根本沒有人注意他。
他又看了一眼孫魯班,卻發現孫魯班雖然臉紅如血,眼神卻非常堅定炙熱,看得他六神無主。
他舔了舔嘴唇,想要掙開,孫魯班卻死死的揪住他不放,一雙俏目帶著幾分霸道的看著他。   

“公主……放手,我幫你就……就是。
”趙統無奈,只得低聲央求道。孫魯班一手將藥和布遞給他,另一隻手卻拽著他不鬆開。
趙統的手失去了往日的平穩,有些抖,刮擦在孫魯班的皮膚上,一陣陣酥癢。
孫魯班咬著嘴唇,眨著眼睛,一會兒看看趙統,一會兒又看看傷口。   
趙統好容易幫她包紮好,看看孫魯班還拽著他的手,低聲道:“公主,好了,你可以鬆手了。”     
孫魯班鬆開了手,低下了頭,輕聲道: “多謝中郎。”     
趙統咧了咧嘴,剛要說什麼,上面傳來了魏霸的聲音:“伯仁,伯仁?”     
“唉,我在這兒,什麼事?”趙統趕緊站起身來,大聲應道。

魏霸循聲看來,一眼看到孫魯班,然後又看到滿臉通紅的趙統,不禁愣了一下,
順口說道:“你真行啊,這時候還有這閒情逸趣。”     
一句話,趙統被說得無地自容,連忙爬上山坡,急急的問道:“你找我有事?”     
“嗯,你看看,週胤在打什麼主意。”魏霸指著水面上的吳軍戰船,
眉頭緊鎖:“這小子忙了半天了,也沒看他再次發起攻擊,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     
趙統看了一眼,突然心動:“子玉,他不會是沒兵了吧?”     “你也這麼覺得?”     “要不然,沒有其他的可能啊。

要么戰,要么撤,這不戰不撤,我想不出有什麼其他的道理。”     
魏霸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他也是猜到了這個可能,只是有些不太確定,所以要和趙統商量一下。既然趙統也這麼說,他的把握就多了幾分。   
他不得不如此慎重,因為接下來的計劃一旦展開,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魏霸咬了咬牙,下了決心。
“子全,你的傷礙事嗎?”     “這點皮肉傷,能有什麼事。”王雙一躍而起,拍著胸肌發達的胸口,大大咧咧的說道。   
“那好,穿上戰袍、戰甲,和我走一趟。”     
“好咧。”王雙興奮的應了一聲,立刻讓人幫他穿甲。   
“伯仁,這兒交給你,小心戒備著,一旦有意外發生,好接應我。”     
“你放心吧。”趙統慨然應道。   

魏霸揮了揮手,披掛整齊的王雙在前,敦武在後,二十名武卒分在四周,各舉刀盾,護衛著魏霸下了坡。
魏霸在坡下站定,看看還縮著脖子,耷拉著腦袋的孫魯班,咳嗽了一聲:“公主,傷勢如何?”     
孫魯班一時有些意外,從她認識魏霸到現在,魏霸就沒給過她好臉色,現在突然關心她的傷勢,真是難得的情景。    “不……不礙事了。”     “既然不礙事,那就和我走一趟吧。
”魏霸指了指,一個武卒走了上來,伸手把孫魯班拉了起來。孫魯班不明所以,忍著痛,慢慢的跟了上去。
魏霸回頭衝著坡上的趙統比劃了個手勢,趙統重重的點了點頭,走到鼓手旁,接過戰鼓,用力敲響。   

“咚,咚,咚……”戰鼓聲再次響起。   
正在拖延時間的周胤聽到戰鼓聲,不由得一驚。他站起身,走到船舷邊,看著向水邊走來的魏霸,
一眼看到了其中的孫魯班,不由得皺了皺眉。
孫魯班沒被那一陣亂箭射死,對他來說卻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他嘆了一口氣,衝著那些已經集結完畢多時的四百將士擺了擺手:“我們迎上去,看看他又在耍什麼詭計。
如果有機會,就搶回公主。”     “喏。”嚴陣以待的將士們轟然應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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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21:45 |只看該作者

第431章辰水之戰(六)

在離戰場三里外的辰水上游,兩艘中型吳軍戰船停泊在水中央,船上的吳軍將士雖然也手持武器站在船上,但是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點緊張,他們的精神很鬆馳,甚至有些無聊,與遠處戰鼓聲依稀可聞的戰場顯得極不協調。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們,這場戰鬥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一場真正的戰鬥。
魏霸等人千里奔逃而來,人數有限,就算徵召了一些蠻子,也不會超過千人,沒有重型軍械,又沒有戰船,根本不可能在水面上與擁兵兩千的吳軍交鋒。怎麼看,這都是一場手到擒來的圍捕而已,想必週將軍和周都尉一定會輕鬆的拿下魏霸,救回公主,立一個大功。
如果一定要說有困難,也就是千萬別讓魏霸又跑了而已,要是他退回山里去,那一時半會的還真拿他沒辦法。    至於其他的,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危險。   

兩艘戰船都是中型戰船,載人近百,槳手和戰士大約一半對一半。船不用前進,槳水們坐在艙裡卻不能隨意走動,只能坐在原地,和身邊的同伴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著,戰士們大多聚在甲板上,欣賞著兩岸的風光,聽著遠處戰場上時驟時疏的戰鼓聲。   
“又打了。”曲軍侯看著平靜的水面,撇了撇嘴。   
“是啊,這魏霸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和咱們少將軍對陣這麼久,著實有點真本事。
”另一隻船上的假軍侯接上了話茬,感慨的說道:“這老話說得好,大江後浪推前浪,一浪還比一浪強。

最近可是冒出來好些個年輕的將才,怎麼瞅著,又像是當年家主追隨孫將軍橫掃江東時的感覺了。”     
“可不是麼。”曲軍侯感慨的嘆了一口氣:“循少主英年早逝。
好在胤少主也不弱,希望周家這一次能翻身。如果能救回公主的話,怎麼著也是一大功。 ”     
“那還用說。”假軍侯扑哧笑了一聲:“步騭還真是無能,居然被人把公主從眼皮底下劫走了。
咦,那是什麼?”假軍侯突然伸出手指著遠處,叫了一聲:“大人,你眼神好,看看那是什麼,我怎麼看著像是有人?”     曲軍侯順著假軍侯的方向看去。
只見倒映著滿江碧綠的水面,忽然出現了三個竹筏,每個竹筏上都站著一個人,遠遠的看不清楚。   
“可能是蠻子吧。”軍侯一邊說著,一邊示意身邊的將士們提高警惕。將士們雖然應著。
卻沒怎麼挪窩。區區三個人,撐的又是竹筏,又不是戰船,沒什麼好擔心的。   
那三個竹筏越來越近,曲軍侯已經能看清上面是三個穿著蠻子常見短衫短褲的蠻女,她們一邊撐著竹筏,一邊還唱著山歌。清脆的歌聲在山谷中迴盪,飄飄裊裊,有若仙音。

原本就有些無聊的吳軍將士聽了,不由得笑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說道:“喲,這是哪來的蠻子,唱得倒是蠻好聽的。”     
“是呢,是呢。聽這聲音就知道,估計人也長得不錯。”     
“哈哈哈。你這個老色鬼,這才出來幾天,又癢癢了?”     
“去你老母,你別說我,你這小色鬼,比我還花呢。”     
其他的將士們哄笑起來。曲軍侯雖然喝了一聲,卻也沒有太在意,他的眼力好,已經看清那竹筏的三個蠻子的確都有幾分姿色。

這三人都穿著短短的蠻布坎肩和短褲,露出四肢和一截白花花的肚皮,光著腳丫子站在筏子上,用手中的竹篙掙著筏子,順水而下。
筏子上擺著幾個大竹筐,不知道裝的什麼東西,看起來甸甸的,壓得竹筏幾乎浸在水中。   
清亮的歌聲越來越近,曲軍侯側耳傾聽,聽了幾句,不由得會心而笑,
咄了一口:“這些不知禮儀的蠻子,真是可惡,居然將我們當成惡鬼了,還說著要打死我們呢。”     

年長些的假軍侯聽了,哈哈大笑:“這些小蠻子,一定以為我們不通蠻話,沒想到我們這裡面同樣有精通蠻話的高人。”     
“好了,你不要取笑我了,小心些。”     
“哈哈,你不會真以為她們會對我們不利吧?”     
軍侯聽了,也覺得有些無趣。這三個漂亮可人的蠻女大的不過二十七八歲,小的也就是十六七歲,又手無寸鐵,哪能有什麼危險,自己這麼做,的確是有些虛張聲勢了。
他沒有再說什麼,目光灼灼的看著那三隻竹筏飄了過來。   

竹筏越來越近,上面的蠻女們也認出了吳軍的戰船,緊張起來,山歌不再唱了,竹篙也忘了撐,筏子順水飄流,越來越近。   
“圍上去,攔住他們。”吳軍將士七嘴八舌的怪叫起來。
這裡沒什麼人煙,一幫出征多日的士卒,忽然看到三個靚麗可人的蠻人姑娘,又穿得這麼清涼,就算不是人人起了歹心,戲弄她們一番也是符合絕大多數人的心願的。   
沒等軍侯下令,槳手們就行動起來,摧動戰船,向三隻竹筏包抄過去。蠻女們嚇壞了,慌亂的撐著竹筏,想要逃得遠遠的,可是她們顯然太緊張的,撐了半天,筏子也沒動,很快就被吳軍戰船追上了。
戰船包夾了過去,將三隻竹筏夾在中間,士卒們伏在欄杆上,打量著臉色驚惶的三個蠻子,一個個眉開眼笑。   

“肅靜。”軍侯板著臉,喝了一聲,壓制住那些兩眼放光的士卒,威嚴的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衝撞戰船?”     年幼些的小蠻女鎮定些,走上前,結結巴巴的解釋了幾句,軍侯靜靜的聽了,知道這的確是蠻話,
看來這三個蠻女是附近的小部落,還不知道辰溪部落被滅的事。
他一時心動,揮了揮手:“把她們帶上來,仔細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物事。“     

“喏!”他身邊的親衛一聽,就明白了他的心思,當下爭先恐後的伸出鐵鉤,勾住竹筏,拽了過來,同時放下跳板,喝令那三個蠻女上來。
三個蠻女嚇壞了,縮成一團,連連搖手,那個小蠻女大聲哭喊著,求饒著。吳軍士卒哪裡敢放過她們,不由分說,將她們三人拽了過來,推到了軍侯面前。   
三個蠻女抱著竹篙,緊緊的貼在一起,水從她們裸露的腿上流了下來,匯成一窪,在甲板上緩緩流動。
軍侯看著擠在一起的六隻腳,一時意亂不已。他咽了口唾沫,故作威嚴的喝道:“快說,你們是什麼人?”     
一直沒有說話的年長蠻女突然抬起了頭,看著魂不守舍的軍侯,鄙視的撇了撇嘴,用漢話說道:“我們是來殺你們的人。”     

軍侯愣了一下,一時沒聽懂,不知道這是哪裡的蠻話。
沒等他反應過來,三個蠻女忽然齊聲大喝,向前邁出一步,同時掰開了手中的竹篙,拿出一口制式環刀,一柄長劍,一口蠻人常用的砍刀,嬌叱一聲,三件完全不同的武器同時向軍侯和四周的吳軍士卒招呼過去。   
軍侯先是被她們的腳吸引住,正想入非非,根本沒有一絲警惕,突然又在蠻話中聽到一句漢話,正在想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哪裡會想到這三個漂亮的蠻女會突然發難,他大叫一聲,向後便退。   

這三個蠻女自然是關鳳、韓珍英和青索兒,她們奉魏霸之命,趕到這裡來冒充蠻女接近吳軍的警戒船。
三人之中,只有青索兒會說蠻話,所以關鳳和韓珍英一直裝啞巴。
青索兒本來就是蠻子,習慣了這樣的裝束,也習慣了這樣的眼光,韓珍英在門派中廝混,也不怎麼在意,
關鳳卻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看過,早就被那個軍侯看得火起,此刻一發作,哪裡還肯讓他逃走。
當下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刀就劈了下來。   

軍侯征戰多年,沒點本事也沒法活下來。他一邊退,一邊注意著關鳳的舉動,見關鳳一刀劈了下來,立刻拔刀反撩。他之所以之前一直沒有拔刀,就是等著這個防守反擊的機會,只要一刀劈開關鳳手中的戰刀,緊跟著就會順勢砍過去,搶回先機。   
在他看來,一個女子縱使會武,又能高明到哪兒去,自己有足夠的把握一擊成功,到了那時候,想做什麼還不是由著他的心意?一想到得意處,他的嘴角挑了起來。   
笑容還沒來得及綻放,他就感受到了山一般的壓力。   
關鳳一刀劈下,勢若雷霆,軍侯反撩的一刀不僅沒有奏效,反被她完全壓制住了。   

“殺!”關鳳一刀劈開了軍侯的胸甲,砍出一條一指深的口子,鮮血從傷口中湧了出來,疼痛讓軍侯嘶聲慘叫。
關鳳轉身擰步,飛起一腳,踹在軍侯的腿彎處,同時掄圓了戰刀,只聽得丁丁噹噹的一陣亂響,剛剛圍過來的幾個親衛被她一刀逼退。   
軍侯站立不穩,撲通一聲跪倒在甲板上,膝蓋頓時失去了知覺。他長嚎一聲,就地一滾,揮刀就向關鳳的小腿砍去。
他的手剛剛一動,一口長劍閃電般刺到,將他的手掌釘在甲板上。   

事起倉促,戰船上一片慌亂,關鳳砍倒了軍侯,大殺四方,殺得那些親衛們狼狽不堪。韓珍英一腳踩在軍侯的背上,拔出長劍,手腕一抖,挑起軍侯的長刀,向戰船上的戰鼓擲去。   
一個正準備去擊鼓報警的士卒眼睜睜的看著一道寒光從眼前閃過,割開了戰鼓的鼓皮,大鼓一聲悶響,
裂開了一個大口子。他大驚失色,張嘴正要大叫,關鳳飛身殺到,一聲厲喝,戰刀電然而至,一刀梟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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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22:20 |只看該作者
第432章辰水之戰(七)

關鳳、韓珍英殺法凌厲,吳軍雖然奮起反擊,一時卻找不到什麼好辦法來遏制她們,可是面對青索兒,吳軍的優勢很明顯,兩三個人一圍,青索兒就亂了方寸,雪亮的砍刀雖然東劈西砍,卻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被殺得步步後退。   

眼看著關鳳和韓珍英殺得痛快淋漓,自己卻處處受制,青索兒惱羞成怒,尖叫一聲:“青狼,黑虎,上!”     
話音未落,竹筏上的兩個竹筐中突然躍起兩個矯健的身影,一縱便上了船,二話不說,撲向正逼得青索兒手忙腳亂的吳軍。
看著兩頭狼一樣的大狗衝了過來,那兩個吳軍嚇得魂飛魄散,本能的把手中的武器轉向了大狗,不料還是慢了一點,一個被青狼咬住了手腕,另一個被黑虎直接咬住了脖子。   
吳軍大驚,青索兒立刻抓住了機會,嬌叱兩聲,衝上前去,一刀一個,將兩個吳軍斬殺,然後持刀而立,得意非凡。
青狼黑虎蹲坐在她兩側,長嘴微張,一滴滴鮮血從長長的舌頭上滴了下來,低沉的吼聲讓人心驚膽戰。   

軍侯又被韓珍英制住,吳軍沒人指揮,各自為戰,看到青索兒身邊的青狼黑虎,不知道這是狼還是狗,面面相覷,不敢輕易上前。   
另一艘船上的假軍侯看到生變,吃了一驚。原本他以為不過是三個女子,不會有什麼大事,不料眨眼之間軍侯已經被對方制住,戰鼓也被擊破了。
緊跟著又跳上來兩頭像狼一樣的畜生,頓時驚慌起來。他剛要下令射擊支援,腳下突然一晃,身後傳來一陣驚恐的鼓譟聲,他回頭一看,頓時嚇得目瞪口呆。   
十幾個渾身**的漢子揮舞著雪亮的戰刀,扒著船幫跳上船,獰笑著逼了過來。

在他們的身後,更多的漢子正躍上船。假軍侯大驚失色,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情況遠比他想像的危險。
不斷上船的漢子至少有五六十人,個個神情剽悍,殺氣騰騰。   
假軍侯雖然緊張,卻還是咬著下令反擊。吳軍士卒在他的催逼下。向那些漢子圍了過去。
那些漢子冷笑一聲。
揮刀就砍。雙方人數雖然差不多,可是吳軍士卒顯然不是這些漢子的對手,不過眨眼功夫。就被砍翻了大半,連假軍侯都被制住了。   
這些人都是魏霸撥給關鳳的魏家武卒,共七十八人,是魏霸身邊除了敦武等二十名精銳之外的所有武卒。

他們都精擅水性,關鳳讓他們潛在水中,掛在竹筏下面,只把頭伸出筏面呼吸。筏子上那些大竹筐,其實就是為了掩護他們的。等吳軍的戰船夾上來,他們就順勢潛到了吳軍戰船的下面,藉著關鳳等人上船,吸引了吳軍注意力的時候,偷偷攀上戰船,打了吳軍一個措手不及。   

吳軍根本沒有防備,只以為是三個蠻女,一心想著沾點便宜,哪裡會想到這三個女子都是索命的羅剎,更沒想到在筏子底下還藏著幾十個最強悍的戰士,一下子被打蒙了,沒等他們做出及時的反應,關鳳等人已經控制住了局面。   

關鳳隨即迫使那些槳水們將船靠岸,然後將俘虜的吳軍士卒大部分趕下了船,剝下他們的衣甲,只留下貼身的牛鼻褲,用繩子捆成一串,派人看守。
這邊剛剛處理好,早就潛到岸邊林中的一百多關家刀盾手和兩百多酉溪蠻飛奔而至,魚貫上船。關鳳下令,關家刀盾手全部換上吳軍的衣甲,扮作吳軍,酉溪蠻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充當槳水划船,一部分反背雙手,扮作俘虜。   
一切準備停當,關鳳下令戰船掉頭,扯起戰旗,敲起僅剩的一面戰鼓,向戰場駛去。    ……     

辰水邊,魏霸在王雙等人的護衛下,帶著孫魯班來到岸邊。王雙手持盾牌,上前喊話。
他的身材高大,聲音也夠宏亮,離岸百步的吳軍都能聽得到。   
“沒膽子的周胤,你好生聽著。我家少主和你約好的,決戰一場,你贏了,我們送還公主,我們贏了,你讓我們過河。
如今你敗局已定,若不甘心,可再來戰。若是怕了,就依前約,送船過來,讓我們過河。
若是出爾反爾,怕是周大都督在地下不得安寧。”     
週胤大怒,驅動戰船,靠近岸邊,大聲叫道:“哪來的鼠子,敢大言不慚,誰說老子敗局已定?
剛才不過是牛刀小試,現在老子要親自上陣,斬下你們的狗頭。”     
王雙張開雙臂,放聲大笑:“有膽你就來!”     “老子這不是來了嗎,你急著死啊。

”週胤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槳手們慢點劃,磨磨蹭蹭的,半天也沒上岸。他其實根本不想打了,兩次交手,死傷三百多士卒,傷亡遠超過他的預期。他身邊只剩下不足兩百人,不得不從看守俘虜的士卒中抽調了兩百人過來。如果這一次再失手,那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反擊了,就算周峻截住了魏霸的後路,他也沒實力發起攻擊。   
他想等,等到周峻出現,再一起發起攻擊,將魏霸一舉成擒。萬一周峻出現了意外,他也能全身而退,不至於太狼狽。
只是現在魏霸親自逼到了陣前,他如果不迎上去,面子上也過不去。
王雙提到了他的父親周瑜,更讓他沒有了退路。   

他不能不迎戰,只能消極怠戰,盡可能的拖延時間,希望周峻能盡快到達。
可是辰水就這麼寬,他就是再慢,也拖延不了多少時間,眼看著戰船就要靠岸,週胤只得硬得頭皮站到了船頭,擺出一副威風凜凜的架勢,其實兩隻眼睛不時的瞟著魏霸身後的山谷,望穿秋水。   

可惜,周峻似乎沒有感應到他的渴望,山谷裡寂靜無聲,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當然不知道,一心想保存實力的周峻已經臨陣脫逃了。   
就在這裡,上游傳來一陣激昂的戰鼓聲,週胤非常意外,扭頭一看,只見兩艘被他安排在上游警戒的戰船回來了,戰船上旌旗招展,鼓聲震天,聽起來非常振奮人心。他顧不上和王雙對罵,連忙派人去查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艘蒙衝小船衝出了大陣,迎向那兩隻戰船。   
週胤在疑惑的時候,魏霸也看到了那兩艘戰船,一聽鼓聲,他就猜到關鳳她們可能得手了,現在正在執行下一步計劃。
可是他的心裡卻沒有一絲輕鬆,相反緊張萬分。
關鳳身邊總共不足四百人,而周胤身後的戰陣中卻可能有三倍的兵力。
就算是如他所願,週胤把主力派到了別的地方,兵力嚴重不足,吳軍還有數量佔絕對優勢的戰船,以及戰船上的大型弓弩,一旦關鳳不能快刀斬亂麻,被吳軍纏住,那依然是一個敗局。   

現在,所有的希望就寄託在關鳳等人的身上。   
魏霸略一思索,推著孫魯班走了出去,大聲喝道:“週胤,你看看這是誰!”     週胤瞥了一眼,雖然心裡不以為然,臉上卻還是肅穆起來。他在兩個親衛的掩護下站在船頭,對著孫魯班躬身施禮,大聲叫道:“公主,你受驚了,且安心稍候,我馬上就來救你脫險。”     

魏霸哈哈大笑:“週胤,你這個口是心非的賊子。你真想救公主嗎?那你明知公主在此,為何還下令放箭?
你可知道公主中了你的箭?”他一邊說著,一邊鬆開了手,將孫魯班向前推了兩步。   
孫魯班咬著牙,拖著傷腿,險些一跤跌倒在地,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的身影讓人心疼。船上的吳軍看了,不禁黯然,特別是那些弓弩手,一想到可能是自己的箭射中了公主,他們就內疚不憶,慚愧的低下了頭。   

週胤揮舞著手臂,大聲叫道:“魏霸,你休要血口噴人,這分明是公主堅強不屈,為你所傷,你還想來賴我?
”他頓了頓,又說道:“再說了,戰場凶險,公主千金之軀,本不應該在此,一切都是你的罪過,你還想抵賴嗎?魏霸,你萬死難辭其咎,等我抓住你,一定將你碎屍萬段,為公主報仇。”     

魏霸一聽,暗自叫好,這小子果然是嘴尖皮厚啊,這反咬一口咬得多漂亮。不過,老子現在和你鬥嘴,可不是為了比口才,只要能吸引你的注意力,給關鳳爭取時間,我就陪你鬥鬥嘴。   
“笑話,究竟是誰下的毒手,不僅我們有目共睹,我想公主本人更是一清二楚。週胤,你有膽,就靠近些,聽聽公主自己的說法。躲那麼遠,分明是心虛嘛。”     “你急什麼急,老子這不是來了嘛 ​​。

”週胤在船上上竄下跳,指手劃腳,一副急著跳下來和魏霸拼命的樣子,船卻還在水里不緊不慢的晃著,連個跳板都沒放下來。   
魏霸冷笑一聲,對孫魯班說道:“看來你這小叔子根本沒有救你的意思啊。
我說,他的兄長周循不會是你害死的吧,要不然他怎麼會這麼恨你? ”     

孫魯班扭過頭,不理魏霸。魏霸也無所謂,他大聲叫道:“週胤,我知道為什麼了,你小子做了虧心事,
被公主發現了,你早就想殺人滅口,現在還想嫁禍於我,對不對?”     
週胤一愣,顧不得裝蒜了,脫口而出:“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做了虧心事了?”     
魏霸強忍著笑,大聲說道:“公主剛剛說了,你對公主有非份之想,偷看她洗澡,生生把自己的兄長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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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
發表於 2014-5-30 17:22:56 |只看該作者
第433章辰水之戰(八)

此言一出,雙方將士頓時嘩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周胤的身上。

週胤愣了一下,勃然大怒,拔刀出鞘,指著魏霸,厲聲大喝:“豎子,你敢血口噴人,當老子的刀不利嗎?”     
魏霸心中狂笑不已,卻依然一臉的鄙夷,順手拔出了腰間的長刀,一指周胤:“你少在這兒虛張聲勢,老子怕你麼?有種你就下來,讓老子宰了你這個不知廉恥的畜生,為周大都督清理家門。

真是丟人啊,周大都督是何等風流的人物,居然生出這麼一個沒皮沒臉的兒子。唉,我說,你是不是從小就是如此卑劣,這才把周大都督氣死的?”     
週胤真的瘋了,雙方將士罵陣,什麼臥穢語都有可能,可是他沒想到魏霸這樣身份的人居然也能罵出這麼惡毒的話來。他氣得兩眼冒火,破口大罵,命令弓弩手準備,要射殺魏霸。
魏霸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拖著孫魯班就退,武卒們舉著盾牌,緊緊的護在魏霸身前,不給周胤一點機會。   

魏霸藏在陣中,吩咐武卒們一起開罵,他說一句,武卒們就齊聲吼一句。二十多人的聲音遠比一個人的聲音響,幾乎在辰水對岸都能聽得到。這下子更把周胤氣壞了,一面吩咐放箭,一面吩咐立刻靠岸,準備突襲魏霸,撕爛他這張臭嘴。   
就在這時,週胤派去查看消息的人回來了,說是前哨的戰船在岸邊俘虜了兩百多蠻子,經審問後。
確認是北邊來的酉溪蠻,奉魏霸之命潛伏到附近,準備襲擊上岸的吳軍的。
週胤此刻正被魏霸罵得火冒三丈,心煩意躁,也沒心情去細細品味,聽了這個回報,
不禁放聲大笑:“魏霸,你果然陰險,不過,比起老子來。你還嫩了點。
你這點詭計。也想在老子麵前擺弄嗎?你別跑,老子這就上岸,看我怎麼收拾你。”     

週胤一邊說著,一邊在親衛的簇擁下直接從戰船上跳下來。排了一個鬆散的陣形。
就向魏霸等人衝殺過來。魏霸見了。心頭大喜,越發罵得起勁,一邊罵。一邊挾持著孫魯班飛速後撤。   
週胤此刻再也想不了太多,既然魏霸安排的後手已經被他破了,那麼周峻能不能成功都關係不大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狠狠的收拾魏霸一頓,要不然這口惡氣沒法出。

對自己的嫂子有非份之想,還氣死了自己的兄長,這個罪名怎麼聽怎麼覺得齷齪,連想想都覺得無法接受。
沒等所有的士卒都下船,他就帶著親衛先追了上去。   
王雙抬手向周胤射出一枝箭,同時大聲喝道:“射!”     武卒們抬起手弩,衝著殺到的吳軍就扣動了弩機。
二十具手弩,一發五矢,一百枝弩箭向吳軍撲去。吳軍雖然有準備,卻沒想到區區二十人能射出這麼密令的箭陣,一時有些慌亂,數名士卒被射中,慘呼著撲倒在地。   

週胤早就注意到了王雙,一看他射出了箭,立刻橫跨一步,同時舉起了盾牌。長箭在間不容隙間擦著他的肩膀飛過,在盾牌的邊緣崩出一個缺口。
週胤見此情景,也是吃驚不小,不過他卻沒有亂了陣腳,怒吼一聲:“射!”     
他身邊的親衛們也舉起了弓和手弩,衝著王雙就射。數十枝箭向王雙飛去,王雙雖然有精甲護體,卻也不是刀槍不入,這麼近的距離,難保不會被射穿。他連忙用臂盾護住要害,一邊大踏步的後撤,一邊用強弓還擊。

他的四石弓威力驚人,吳軍一旦被他射中,就絕無倖免之理。   
片刻之間,週胤身邊的幾個親衛被他射殺,就連周胤本人都挨了一箭,射穿了左臂。
週胤越發的憤怒,親自舉起手弩射擊。王雙成了吳軍的靶子,也中了幾箭,特別是大腿上的一箭,幾乎射穿,讓他步履有些艱難起來。   

魏霸見了,大喝一聲,拽起孫魯班就衝了過去,將孫魯班推在前面。
一看到公主那張淚水橫流的臉,吳軍士卒都愣住了,再也不敢毫無忌憚的下手。
就連周胤都有些投鼠忌器,他只能指揮著部下全力奔跑,企圖包圍魏霸。   
此時,魏霸已經後撤了近百步,離土坡還有五十六步。他非常清楚,一旦被周胤圍住,就算武卒們強悍,
也可能被十倍於已的敵人擊殺。

縱使有孫魯班這個肉盾在手,誰又能保證週胤不會殺了孫魯班,然後再嫁禍於他?   
在此之前,週胤已經這麼幹過了。   
“撤!”魏霸不假思索的下令,武卒們齊聲應喏,互相掩護著向土坡急退。趙統看到了這一幕,也下令準備接應。週胤見此情景,更是不敢大意,連聲呼喝,希望能在魏霸和趙統會合之前將魏霸截住。   

在周胤的不斷催促下,越來越多的吳軍從戰船上沖了下來,蜂擁而至,將魏霸等人團團圍住。
武卒們面朝外,站成一圈,揮舞著盾牌和戰刀,且戰且退。   
在魏霸離土坡還有二十步的時候,週胤終於抓住了機會。
趁著魏霸被孫魯班拖累,慢了兩步的機會,三十多個吳軍士卒截住了魏霸的退路。
雖然這些人很快被武卒們屠殺一盡,可是更多的吳軍湧了過來,聚成一道越來越厚的牆,將他們團團圍住,切斷了魏霸和趙統之間僅剩十餘步的路。   

看著不過數步之遙的魏霸,週胤咬牙切齒:“豎子,我看你還能往哪兒跑!”     
魏霸雖然也有些緊張,不過他更多的是興奮。週胤親自殺到陣前,也不過就是這點人馬,很可能他身邊就是這麼多人了,不管他的主力究竟在哪裡,至少不可能在這裡。
這樣一來,關鳳成功的機會大大增加。只要能救出那些辰溪蠻,不管週胤有多恨他,戰局也將發生逆轉。   

當然了。他要保證在戰局逆轉之前不會死在周胤手下,否則,一切都對他沒有意義。   
生死一線,一陣陣汗水湧出,魏霸緊張到了極點,手腳都有些發麻,眼角開始不由自主的抽摔。
他強笑了笑,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不肯在敵人和下屬面前露出任何不安的情緒。   
“辱沒門風的小畜生,你敢與我一戰麼?”魏霸將孫魯班交給身邊的一個武卒。拔刀出鞘。
直指周胤,發出邀戰。週胤冷笑一聲:“無知,這是戰場,你以為是街頭的無賴私鬥?給我射!”     
話音未落。他身邊的親衛們抬手射出一陣箭雨。    “我靠。沒卵子的小畜生。

只會以多欺少麼?”魏霸一面舉盾護住面門,一面大罵道:“週胤,有膽來戰!”     
“戰你老母!”週胤根本不理他。指揮部下包圍過來,大砍大殺。   
“殺他老母!”魏霸見周胤不上當,不肯和他單挑,也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全力反擊。   

雙方戰作一團,刀矛並舉,殺得血肉橫飛。武卒戰力驚人,殺法凶狠,配合默契,吳軍人多勢眾,死戰不退,雙方你來我往,捨命相搏。吳軍越來越多,終於把魏霸截住,里里外外的圍得水洩不通。趙統見此情景,下令矛兵和刀盾手向前攻擊,不過他的人數有限,面對數倍於已的敵人,一時也無法殺透,反倒有被吳軍包圍起來的危險。   
魏霸站在最中間,右手握著刀,左手舉著手弩,敵人就在幾步之外,連瞄準都不用,只要扳動弩機,就能射中敵人。
他雖然想一箭射殺週胤,無奈週胤防護得非常嚴密,他不僅不肯到交鋒的最前線,一直躲在數步之外,而且身前身後至少有三十多名親衛保護著,魏霸只能看到他那張憤怒得扭曲的臉在盾牌後面忽隱忽現,卻無法射中。   

“殺回坡上去,和趙中郎會合。
”魏霸看了一下四周的戰場,大聲下令。武卒們齊聲應喏,奮力向趙統的方向殺去。
趙統也聽到了魏霸的吼聲,率領部下殺了過來。週胤見了,哪里肯讓他們如願,下令吳軍加緊攻擊,同時調集更多的部下楔入魏霸和趙統之間,堅決不肯讓他們匯合。   
孫魯班咬著牙,大腿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剛才被魏霸拽著奔跑,傷口肯定又裂開了,她能感覺到血順著大腿往下流。
魏霸就在她身邊,腰間那柄短刀就在她面前晃悠,她只要把刀拔出來,就有可能一刀刺死魏霸,結束自己的厄運。   

可是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莫名的恐懼,她遲遲的不敢伸出手去。   
在吳軍不惜代價的攻擊下,武卒們承受了沉重的壓力,他們雖然剽悍,雖然武技高超,可是面對似乎永遠殺不完的敵人,他 ​​們也只能咬牙硬拼。一個吳軍倒下去了,又衝上來兩個,兩個倒下去了,又衝上來五個。

在懸殊的人數差距面前,號稱最強步卒的武卒們傷亡迅速增加,不斷有武卒被一群吳軍士卒纏住,他們雖然狂呼而戰,接連斬殺數名敵人,最後還是被更多的敵人圍住,殺死。   
魏霸面前只剩下了五個武卒組成的小陣,而且五個武卒都氣喘吁籲,在他身後的王雙雖然吼聲如雷,依然勇猛如初,可是魏霸也聽得出來,王雙體力消耗過大,也快撐不住了。   
情況對魏霸非常不利,週胤看著臉色越來越嚴峻,甚至已經顧不上罵人的魏霸,嘴角挑起了冷酷的笑容,眼神凶狠。   

魏霸一橫心,扔掉已經射空的手弩,一把將孫魯班拽了過來,推到吳軍面前,狂笑道:“你們殺啊,你們殺啊,我讓你們的公主陪葬。”     
正在猛攻的吳軍一看到孫魯班,不由得大驚,下意識的向後退去,緊握著手中的武器,不敢亂動,生怕誤傷了孫魯班。   
週胤大怒,戰刀前指,厲聲喝道:“繼續攻擊,把他們全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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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
發表於 2014-5-30 17:23:27 |只看該作者
第434章辰水之戰(九)

“週胤,你連公主都要殺嗎?”魏霸大聲喝道,讓周圍每一個吳軍將士都意識到孫魯班的存在。   

“哼哼,我把你們全殺了,誰知道是我殺的還是你殺的?
”週胤藏在盾牌的後面,凶狠的目光在孫魯班的臉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魏霸的臉上,眼神中多了幾分譏諷。    “哈哈哈……”魏霸放聲大笑:“我早就估計到你這一手。
週胤,你以為老子會沒有準備?你看看,潘濬的女兒在哪裡?”     
週胤一愣,突然一陣心驚肉跳,臉色大變。   

“老子早就知道你想殺人滅口,所以特地留了個證人。今天公主死在這裡,明天潘子瑜就會回去,把你殺死公主的經過告訴吳王。
哈哈哈,週胤,你想嫁禍於我,有那麼容易嗎?”     週胤的額頭沁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猶豫不決。
他不知道魏霸說的是真是假,可如果萬一是真的,那他可真的麻煩了。   

喧囂的戰場突然變得一片死寂,雙方互相警惕的注視著對方,卻沒有發動攻擊。魏霸和王雙背靠背,剩下的幾個武卒面向外站成一圈,抓緊時間調整呼吸,準備再戰。   
就在這時,山谷中突然響起一陣戰鼓聲。正在廝殺的雙方不由得一驚,在短暫的停頓後,雙方不約而同的再次發起了攻擊,而且攻擊得更加兇猛。誰都希望山谷中的人是自己的人,可是誰也不能保證來的不會是敵人。
為了能活下去,盡快殺死眼前的敵人,才是最急迫的任務。   

相夫帶著百餘名蠻子飛奔而至,一看到紛亂的戰場,立刻投入了戰場,同時命令通曉漢話的部下齊聲大吼,把周峻逃跑的消息通報給戰場上的所有人。   
聽到這個消息,魏霸等人士氣大振,吳軍卻陷入了恐慌。
週胤心急如焚,既然來援的是蠻子。
那麼周峻肯定是失敗了。

他粗略的估計了一下雙方的兵力。悲哀的發現,自己雖然在人數上還有一點優勢,可是這點優勢非常微弱。
蠻子們的驍勇,他是清楚的。而被他圍在中間。
看似已經窮途末路的魏霸同樣不可小視。
魏霸的身邊雖然只剩下十餘人。
可是那些戰死的武卒,沒有一個不是在斬殺了數人之後才陣亡的。   
在蠻子來援的情況下,在魏霸手中還有公主的情況下。
自己還能不能殺死魏霸?週胤心裡沒底。
如果再有幾百人就好了,他暗自嘆息著,無意中瞟了一眼水面,頓時嚇得目瞪口呆,魂飛魄散,一陣冷汗透體而出。   
“撤!”週胤舉刀狂嘯。   

魏霸被周胤圍住,殺得汗流浹背、險相環生的時候,關鳳等人卻順利得令人髮指。   
週胤原本留下看守俘虜的士卒就不多,後來又被他抽了兩百人走,只剩下三百多人,還分散在十幾艘大船上。
每艘船上多的不過二三十人,少的只有十幾個人。
如果不是蠻子們被關在船艙裡,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實際情況,只怕這些赤手空拳的蠻子衝出來都能擺平這些吳軍。   
這樣的局面隨著關鳳等人的到來終於發生了。
關鳳等人駕著戰船,順順噹噹的駛進了吳軍水師的陣地,那些吳軍根本沒有防備,還有不少人圍過來看熱鬧,誰也沒想到,那些低著頭、背著手,跪在甲板上的蠻子突然站了起來,揮舞著砍刀,衝過來就殺。   

吳軍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砍翻在地。蠻子們打開艙門,放出裡面的蠻子,嘰哩哇啦的一交流,立刻明白了當前的情勢,抓起身邊的武器或者什麼傢伙就跟著關鳳等人殺向了其他的吳軍。   
他們就像野火一樣四處衝突,所遇到的一切都被他們吞噬,吳軍被毫不留情的殺死,連投降都沒什麼機會。
特別是辰溪部落的蠻子,他們的家園被毀,一年的收成被燒,所有的家人都被吳軍俘虜,早就恨到了心裡,現在有機會報仇,自然是人人出力,個個爭先。   

攻克一艘戰船,蠻子們的力量就增強一分,他們越戰越勇,人越戰越多,士氣越戰越旺,漸漸的形成燎原之勢,沒費多少力氣就控制住了大部分戰船,三百多吳軍大部分被殺死,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眼疾手快,跳入水中,這才撿了一條命。   
青索兒帶著青狼黑虎,每打開一個艙門,就向裡面哇啦哇啦的大喊幾聲,終於在第三條船上找到了她的錦索兒姊姊。
五大三粗的錦索兒一走出艙門,就搶過一把刀,砍斷了繩索,放開了憤怒咆哮的大狗,然後殺氣騰騰的吼道:“青索兒,吳狗在哪裡?吳狗在哪裡?”     青索兒拉著她的手臂,把她帶到關鳳面前:“姊姊,這就是我的漢人姊姊,她是關侯的女兒呢。”     

錦索兒詫異的看了看一身蠻裝的關鳳,咧嘴一樂:“你穿我們的衣服也好看。”     
關鳳微微一笑:“你如果穿上我們的戰甲也好看。”     
錦索兒看看關鳳身後的關家刀盾手,也沒什麼不快,眼中倒是有幾分艷羨。
趁著她發楞的功夫,青索兒嘰嘰喳喳的把戰事經過一說,說到得意處,眉飛色舞。錦索兒聽說是關鳳冒險救了他們,連忙拜倒在地,粗聲大氣的說道:“多謝關姑娘,你是我們辰溪部落的大恩人,我們以後都聽你的了。”     

關鳳彎腰把扶起來:“錦索兒姑娘,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吳狗雖然被我們打敗了,可是還有不少兄弟沒救出來,你立即招集部眾,掃蕩剩下的敵人,搶回所有的糧食和財物。”     
錦索兒明白了,重重的點點頭:“一切全聽姑娘指揮。”     
關鳳鬆了一口氣,到了這一步,她已經無須親自衝殺。
只要搖動手中的戰旗,蠻子們就毫不猶豫的衝殺過去。
她隨即下令放下吳軍的戰旗,向其餘的戰船發動攻擊。
在錦索兒的配合下,一千多蠻子像漫山遍野的蝗蟲似的,殺向其他的戰船。   
形勢急劇逆轉,吳軍陣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陷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面蠻子們的戰旗。   

週胤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他帶到北岸的這些戰船還掛著吳軍的戰旗,南岸幾乎已經看不到一面吳軍的戰旗。
而那些掛著蠻子戰旗的吳軍戰船正在向北岸駛來,一大群蠻子站在船上大呼小叫。群魔亂舞。僅僅是看一眼就讓人心驚肉跳。   
週胤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很清楚,情況已經失控,再猶豫下去。
等那些蠻子圍過來。他想跑都跑不掉。殺不殺魏霸已經不重要了。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週胤當機立斷,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戰場。他跑得是如此之快,以至於魏霸和相夫在後面猛追。
最後也沒能追上。
等他們砍倒那些跑得慢一點的吳軍,衝到水邊,週胤已經跳上了戰船,一面下令開船,一面下令船上為數不多的弓弩手射擊阻敵。   
和之前他逡巡不前的速度相比,他現在的敏捷簡直讓人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來如蝸牛,去如脫兔!”魏霸由衷的讚了一聲:“不愧是周大都督的兒子。”     

隨著周胤的逃跑,喊殺聲震天的戰場迅速沉寂下來,關鳳帶著青索兒、錦索兒等人上了岸,來到正坐在石頭上大喘氣的魏霸面前,笑容滿面的躬身施禮:“侍中,幸不辱使命。”     
魏霸翻了個白眼,他知道,關鳳這次爽了,第一次上陣,就打了個痛快淋漓的勝仗,心情肯定好得沒邊。
可是自己就慘了,為了吸引週胤的注意力,貼身武卒死了一大半,他本人都險些被周胤做了。

如果不是相夫帶著一百多蠻子來援及時,他現在就躺在地上了,說不定腦袋都要被周胤割了去。   
雖說當初就曾經想過這一仗會有危險,卻也沒想到會危險到這個地步。
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週胤之前會猶豫不決,攻擊一點也不果斷,原來他把主力全安排到他的身後去了。
如果不是周峻被相夫的疑兵唬住,現在勝負還真的難說。   

“姊姊辛苦了。”魏霸微微頜首,目光轉向她身後的兩個陌生蠻子:“這兩位是?”     
“這是辰溪部落的少精夫寒如,這是青索兒說過的錦索兒。”     
寒如和錦索兒兄妹連忙上前行禮,魏霸有些詫異的打量了錦索兒一眼,他一直以為錦索兒名字這麼好聽,應該是和青索兒一樣是個青春靚麗的美少女,青索兒也的確這麼說過,沒想到卻是一個孫二娘似的女漢子。不過和青索兒一樣,她身後也跟著兩條小牛犢子似的大狗,大狗吐著舌頭,四隻狗眼中凶光四射,和女主人錦索兒相得益彰,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相夫突然問道:“寒如,你阿爹呢?”     寒如和錦索兒一看,愣了片刻,這才不太確定的說道:“你是相夫阿伯?”     相夫點了點頭。   
寒如和錦索兒大喜,忘了魏霸在場,擁過去抓著相夫的手臂就是一陣猛搖,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相夫笑了笑,瞪了他們一眼:“在大人面前,不可如此放肆。快說,你爹呢,怎麼不來見大人?”     
寒如臉色一暗:“阿爹受傷了,不能行動。”他向魏霸躬身行禮,用生硬的漢話說道:“請大人恕罪。”     
相夫詳細問了情況,這才知道辰溪部落的精夫單程在與吳軍的戰鬥中受了重傷,現在奄奄一息,根本起不了身。

魏霸聽了,連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趕緊去看看單程精夫,讓醫匠幫他看看,也許能幫上一點忙。”     
寒如大喜,連忙引著魏霸等人來到船上。單程肩部中了一箭,箭上似乎有毒,傷口發黑,單程的臉上都已經黑了,無力的呻吟著,連相夫叫他都沒什麼反應,看樣子是沒什麼救了。   
寒如和錦索兒眼巴巴的看著魏霸,魏霸也有些黯然,他又不通醫道,根本沒有辦法救單程。
他正在考慮著怎麼說才不失面子,關鳳忽然說道:“侍中,這麼重的傷,不趕緊治可不成,要把傷口的壞肉挖掉,也許有一線機會。”     

魏霸還沒說話,相夫卻說道:“這傷太深了,要把壞肉挖掉,恐怕疼就疼死了。”     
關鳳說道:“精夫所言甚是,不過,有侍中在此,也許還有一線機會。”     
寒如和錦索兒本來已經有些絕望,他們和相夫想的一樣,像關鳳說的那樣把壞肉挖掉,他們不是不知道,只是傷在胸口,深已見骨,幾乎是沒什麼救治的機會,也許傷沒治好,這一刀反而先把命送掉了。

此刻一聽魏霸有辦法,心中頓時又升起了希望,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撲通一聲跪倒在魏霸面前,拜伏在地:“請侍中救救我爹,請侍中救救我爹。”     
魏霸一時有些糊塗,不知道關鳳在玩哪一出。不過他相信關鳳既然這麼說,自然有她的道理。

他故作為難的沉吟著,等著關鳳的下一步表演。   
見魏霸不吭聲,寒如和錦索兒以為他不肯施以援手,立刻急了,就連相夫都有些急了,撩起衣擺就要下跪。
魏霸連忙扶著,衝著關鳳直使眼色。關鳳微微一笑,衝著魏霸一躬身:“侍中,借一步說話?”     
魏霸鬆了一口氣,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和關鳳走到一邊。寒如等人看著他們的背景,一動也不敢動。

魏霸跟著關鳳走到艙外,見四處無人,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姊姊,你又在搞什麼,我哪有辦法救人?”     
“你不會,我會。”關鳳抱著手臂,帶著三分得意的瞟著魏霸:“我們做個交易吧。”     
魏霸明白了,撇了撇嘴:“想趁火打劫?”     “怎麼會,各取其利罷了。
”關鳳似笑非笑的看著魏霸:“你交給我的武卒,我一個沒少的還給你了。

我交給你的刀盾手,你還剩下幾個?你是不是該補償補償我?”     魏霸尷尬的笑了兩聲。   
關鳳哼了一聲,接著說道:“我幫你施恩於這些蠻子,你多分些蠻子給我做部曲,如何?”     
魏霸避而不答:“姊姊有辦法救這個蠻子?”     
關鳳沉默片刻,幽幽的說道:“當年父親中過一次毒箭,就是這個模樣。”     魏霸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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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刮骨療毒

兩人商量已定,這才回到艙裡,面對滿臉希冀的寒如和錦索兒,關鳳說,侍中有神術,能救你們的阿爹,不過這個神術很耗精神,根據你爹的這個傷勢,至少需要耗費侍中一年的壽命才有可能治好他,而且也不能保證,所以侍中有些猶豫。

不過,我幫你們求了情,侍中已經答應了,你們就去做準備吧。   
聽了這話,寒如和錦索兒大喜過望,連連叩頭,額頭險些把船板磕破了。
他們先向關鳳致了謝,又向魏霸致謝,保證只要救活他們的阿爹,以後辰溪部落一定惟命是從。   
事情到了這一步,魏霸也只好慷慨激昂,拍著胸脯表示一定全力以赴。寒如和錦索兒喜極而泣,立刻去準備關鳳指定的各項東西。   

在準備治傷的時候,魏霸清點了戰利品。
兩千多吳軍,被殺死四百多人,被俘兩百多,最大的戰果卻是戰船,特別是那些輜重船,因為裝了太多的東西,速度太慢,幾乎都沒跑掉,全成了魏霸的戰利品。
上面不僅有周胤等人從辰溪部落搶來的東西,還有一些軍糧,可謂是意外收穫。
至於大大小小五十多艘船,那更是一筆意想不到的戰利品。   
不管是完整的還是已經破損的,吳軍所有的戰甲都被扒了下來。對於接下來要和吳軍打持久戰的魏霸來說,這些都是寶貴的戰略物資,必須牢牢的抓在手裡。
被俘的吳軍為了能活命,大多願意投降。也被魏霸老實不客氣的收編了。

他們有不少人原本就是被徵召的蠻子,對吳國也沒什麼忠誠可講。
只要有人願意管他們吃飯,換個主人也沒什麼區別。   
魏霸帶著這些船和俘虜直奪錦灣,沒費多少力氣,就救出了被關押在錦灣里的辰溪部落老弱婦孺,再次俘虜了一百多吳軍。
辰溪部落雖然被吳軍破壞得面目全非,畢竟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這些蠻子劫後餘生,當然對魏霸感激涕零。   

寒如很快備齊了關鳳所要的東西。
把單程抬到一個空屋裡,四周用黑色的布圍起來,又派人看守,以免有人打擾,這才懇請魏霸作法。
魏霸按照關鳳的指點,裝模作樣的表演一番,然後和關鳳一起進了房。
剩下來的事就全是關鳳的了。他在一旁搭把手就行。   
關鳳關上門,拉上四周的布幔,就著四枝火把的亮光,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琉璃瓶,從裡面倒出一些藥粉,倒在準備好的酒好。將酒搖勻,然後遞給魏霸:“給他灌下去。”     
魏霸一手接過酒碗,一手扶起人事不醒的單程,撬開他的嘴,將大半碗酒灌了下去。
然後抱著腿,挨著關鳳坐下。用肩膀擠了擠她:“這就是那麻沸散?”     “嗯。”關鳳點了點頭。   

“哪來的?”     “從華大師的弟子李當之那裡求來的。
”關鳳將下巴擱在膝蓋上,語氣有些飄忽,彷彿又想起了什麼。
“當年父親不肯用,如果用了再刮骨,也不至於傷口久久不能痊合。
沒曾想,今天卻便宜了你,這大概也是天意吧。”     
魏霸嘿嘿笑了一聲,把目光轉向單程。
喝下藥酒後,單程的呻吟聲慢慢的弱了,氣息變得平穩了些。
他想了想:“如果這是天意,也是關侯在天之靈不願意看到關家如此淪落。至於我,不過是個因緣罷了。”     

關鳳一愣,嗔道:“你胡說什麼,我只是想和你做個交易,可沒想和你有什麼姻緣。
我比你大好幾歲,又是個不祥之人,不會這麼不知進退的。”     
魏霸詫異的看著關鳳,好半天才明白關鳳誤會了。
關鳳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想法,臉色一黯,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魏霸揉揉鼻子,輕聲笑道:“姊姊,你怎麼是不祥之人呢,你是我的福將啊。
你看這一次,如果不是你奇襲成功,我說不定就被周胤給宰了。
如果不是你帶的麻沸散,這些蠻子也不可能對我信服得五體投地。這些都是你的功勞,我可全記在心裡呢。”     

關鳳悶聲悶氣的說道:“你不要這麼說,我只是想多立一些功,多為關家爭一些好處罷了。”     
魏霸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知道,你是在利用我,我也是在利用你們。
不過話又說回來,互相利用不代表就唯利是圖,不能有真正的情誼。
你看我和媛容,我們還是敵人呢,不一樣做了夫妻?”     “你胡說什麼呢。
”關鳳紅了臉,嗔道:“你怎麼能拿媛容來比我?”     “為什麼不可以?你們都是女人嘛。”     

“她正當年少,我比她大……大好多。”關鳳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那你究竟有多大呢?”魏霸轉過臉,戲謔的看著關鳳。
關鳳卻沒明白這個意思,低著頭,有些感傷的說道:“我比她大六歲,比你大五歲,還不夠大嗎?”     “且,這算什麼。
姊姊,我聽人說,你這個年齡才是最好的年齡。
如果是比作花兒的話,你就是六月的荷花,正是怒放的時候。媛容嘛,還是含苞待放,沒全長開呢。”     
“胡說,你……”關鳳正待要說,忽然覺得自己和魏霸說這些似乎不太合適,頓時語噎,她一時有些慌亂,
連忙起身道:“藥效差不多了,我該給他刮骨了。”     

魏霸伸手拽住她,把她拉了回來,關鳳一時立足不穩,全在魏霸懷中,頓時慌了,掙扎著要起來。
魏霸卻摟著她的腰不放,湊在她耳邊坏笑道:“姊姊,那些蠻子都以為我們在裡面做法,你要是喊出來,那可就不像了。”     
“那你還不放開?”關鳳伸手掐著魏霸的脖子,作勢欲捏。
魏霸卻無動於衷。這些天和關鳳朝夕相處,他能看不出關鳳的心思?剛才關鳳不經意間又露出了破綻。
他如果不抓住機會,那才叫沒天理呢。   

“我問姊姊一句話,姊姊回答了我,我便鬆開。”     
“你……”關鳳被魏霸摟在懷中,兩人的眼睛相隔不到半尺,呼吸相聞,早就羞得六神無主。
她的手雖然搭在魏霸的脖子上,卻不可能真的捏下去。她勉強轉過頭:“你快說。說完趕緊鬆開我。”     
“姊姊,你真的打算這樣過一輩子?”     “我?”關鳳怔了片刻,眼神游移,無力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了。
”魏霸鬆開了一隻手,輕輕的撥過關鳳紅得發燙的臉,低下頭。輕輕一吻。
兩唇一觸即分,關鳳根本來不及反應,身體立刻變得僵硬,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看著近在咫尺的魏霸。
魏霸也不管她,從她手裡取過短刀。走到病床前,低下頭,打量著只比死人多一口氣的單程。   

在他身後,關鳳脹紅了臉,屏住了呼吸。
握緊了雙拳,繃緊了身體。惱怒的瞪著他,像一頭髮怒的母獅子,隨時都可能撲上去,可是她一直沒有行動,只是那麼坐著,直到身體慢慢變得鬆軟,緩緩閉上了眼睛,鬆開了雙手,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雙手抱著身體,低下了頭。   
魏霸專心致志的處理著單程的傷口,刀尖在骨頭上輕輕的刮著,沙沙作響。單程呼吸平穩,一動不動,彷彿睡熟了一般,一點反應也沒有。
魏霸處理完畢,這才回頭看了一眼關鳳,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走到她的身邊坐下,用一塊布擦著手上的血污。    “姊姊,我中毒了。”     還沉迷在第一次親吻後迷茫中的關鳳嚇了一跳,連忙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緊張的看著魏霸,氣喘吁籲的說道:“你中了什麼毒,在哪裡,快讓我看看。”     
“在這裡。”魏霸把關鳳的手拉過來,放在心口。“我中了情毒,從見到姊姊的第一眼,就中了毒,剛剛毒發了。”     

關鳳羞不自勝,咄了魏霸一口,這才想起來要給單程刮骨療毒,不由得低叫一聲:“唉呀,看你胡鬧,險些忘了正事。”     
魏霸扑哧笑了一聲:“姊姊,我已經處理完了,可以叫醫匠進來縫合傷口了。”     
“你……也會?”     魏霸笑了笑:“你也不是醫匠,你能行,我為什麼不能行。
這種見血的事,我想還是男人比較擅長一些,你說是不是?”     
“德性。”關鳳瞥了他一眼,眼媚如波,濕潤的嘴唇在火光下閃著誘人的光。

魏霸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關鳳更加不好意思,推了他一把:“好啦,叫醫匠和他們的巫師進來吧。”     
“那我的毒怎麼辦?”魏霸眨眨眼睛,可憐兮兮的說道。   
關鳳瞪了他一眼,扑哧一笑:“等我回去把這法子告訴媛容,讓她慢慢給你刮。”     
“別介,誰種的因,誰就得負責果。”魏霸拉著關鳳向外走去,“還是請姊姊費心,幫我解毒吧。”     
“你休想,我要讓你中毒中一輩子。你剛才對我無禮,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關鳳捏了一下魏霸的手,大步出了門,對正在遠處焦急等候的寒如等人說道:“好了,已經做完法了,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卻不要打擾精夫休息。
錦索兒,多準備一些補品,精夫需要好好將養身體。另外,再準備一些給侍中,他做法傷神,也需要多多靜養。”     
寒如和錦索兒一聽,大喜過望,也顧不得去看關鳳有什麼情況,衝到單程的身邊,見單程的肩頭雖然有一個大得嚇人的傷口,神色卻很安然,氣息也算平穩,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跪在魏霸面前,連聲致謝。   
青索兒卻注意到了關鳳的臉色,她關切的說道:“姊姊,你也受累了,看你的臉,這麼紅。”     
“是嗎?”關鳳心虛的捂著臉,吱吱唔唔的敷衍了兩句,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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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
發表於 2014-5-30 17:24:36 |只看該作者
第436章帶頭大姊

週胤落荒而逃,順流而下,很快在岸邊遇到了周峻。兩人把情況一交流,聽說埋伏在谷裡的蠻子只有百餘人,周峻頓時傻了眼。   

週胤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周峻不戰而退,而是擊潰了那些蠻子,戰局又怎麼可能發展到這一步?他可能已經殺死了魏霸,大獲全勝。   
然而面對周峻,他又無法責怪他。
一來周峻就是這性格,他臨陣脫逃,只能說是他安排周峻去截魏霸的後路就安排錯了。
更何況他和魏霸一戰之後,損失慘重,跟著他逃出來的人不到二百,而周峻卻陰差陽錯的保全了力量,他現在還要依靠周峻才能立足。   

“真可惜。”週胤長嘆一聲,有些撓頭。第一次真正的參與戰事,先勝後敗,不僅沒能救回公主,還損失了這麼多人,實在讓人沮喪。“這次要被朱公緒取笑了。”     
周峻非常窘迫,不知道如何接話。他知道周胤這次這麼冒險,是想和朱然的兒子朱績爭風頭,朱績奉潘濬之命搶占辰陽,非常順利,週胤這才主動請纓來攻擊辰溪部落的。事情本來很順利,如果不是遇到魏霸的話,他們的功勞不亞於朱績。

可是現在,他們什麼功勞也沒有了,反而損失折將,回去之後,難免會被朱績鄙視。   
明知會被鄙視也沒辦法,他們失去了輜重和戰船,要想活命,就只能一邊撤軍,一邊向朱績求援,希望他能盡快帶著輜重前來接應。要不然他們是無法安全的回到辰陽的。   
人生最窩囊的事,莫過於要向自己的對手求救,週胤鬱悶得要吐血,卻也沒有辦法可想。
更何況他還有更大的麻煩等著去解決。他在陣前下令射傷了孫魯班,後來又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下令斬殺孫魯班,現在孫魯班沒死,以他對孫魯班的了解,一旦她脫險回到吳國,這個仇是肯定要報的。

怎麼向孫權解釋也是個讓人很崩潰的事。一想到黯淡的前途,週胤就愁眉不展。唉聲嘆氣。   

就在周胤很鬱悶的時候。魏霸卻過得很舒心。
辰溪部落精夫單程在手術的當天晚上就醒了,辰溪部落上下一片歡騰,把魏霸當成了活生生的神。
得到了精夫的同意後,寒如和錦索兒兄妹倆暫時主持部落裡的大小事務。
他們決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整個部落支持魏霸。和吳人血戰到底。   

魏霸很清楚。他們這麼順從,一方面是因為他於辰溪部落有大恩,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裝神弄鬼的效果。
這些生活在大山里的蠻人刀耕火種。
知識水平落後,更沒什麼科學觀念,他們對巫術的信仰比漢人要嚴重得多。
能在人身上挖一個洞,而受術的人卻不喊疼,在後世看來很正常的麻醉術對於這些蠻人來說無異於是神仙才有的手段。
對於人,他 ​​們也許還有點抗爭的底氣,面對神,他們是不可能生起一點反抗意識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關鳳對這些蠻人的心理掌握要比他更清楚。如果不是關鳳當時想出這個辦法,同樣是治好單程,效果卻要大打折扣。   

魏霸當仁不讓,第一件事就是和這些蠻子商量聯合作戰的問題。
現在情況大致已經清楚了,吳人大舉來犯,絕不是僅僅要徵一些兵那麼簡單,他們有意要徹底征服五溪蠻,控制整個武陵的打算。
週胤長驅直入,打了辰溪部落一個措手不及,絕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足以說明孫權的決心。   
可以預見,這場戰事不會很快結束,很可能是一個長期的艱苦戰鬥。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部落單打獨鬥都是非常危險的,要想打贏這一仗,就要聯合起來,共同進退。   

魏霸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吳軍大舉來襲,不論是兵力還是裝備都遠遠超過蠻人部落。
如果正面對抗,蠻人們再勇敢也是必敗無疑。要想打贏這一仗,保住自己的家園,就要做長遠的考慮。
吳軍實力強,無法正面抵抗,但是蠻子們也有熟悉地形的優勢,只要大踏步後撤,撤到深山里面去,吳軍的優勢就會變成劣勢,糧草輜重的長途運輸將成為他們的惡夢。
他們要么就此無功而返,要么硬著頭皮繼續前進,深陷泥潭。   
寒如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後撤,那撤到什麼地方為止?吳軍的運輸是困難了,可是我們的困難也不小,深山里沒什麼可耕種的土地,我們的糧食從哪兒來?沒有糧食,我們一樣難以支撐。   

魏霸對此早有準備,他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我們去三山谷。”     
“三山谷?”寒如摸著下巴,非常不解:“那裡離錦灣還有好幾百里,遠倒是夠遠,可是那裡全是山,耕地很少,
沒辦法養活這麼多人的。要不然的話,我們早就去了。”     
“僅靠當地的土地,當然無法養活這麼多人,可是你們不要忘了,三山谷向西不遠,便是益州的牂柯郡,
延江水就在西面不遠,溯江而上,我們可以進入牂柯,沿江而下,我們可以進入涪陵,還可以和酉溪部落互通有無。”     

魏霸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既然是幾個部落聯合行動,我們當然不能只把眼光放在辰溪部落。
酉溪部落退到了秀山一帶,將來雄溪、楠溪、沅溪再退入苗嶺,我們就可以在益州、荊州的邊界處形成一個以三山谷為中心,互相聯繫的根據地。吳人來攻,我們可以退入深山,必要的時候,還可以退入益州。”     
“那如果益州人來攻呢?”     
“你別忘了,我身上有皇帝陛下的令牌,益州人只會幫助我們,不會真正的攻擊我們。
”魏霸微微一笑:“這一點,請你們放心。”     
寒如等人互相看看,沒有再說什麼。事到如今。他們如果不肯聽從魏霸的安排,很可能會面臨漢吳兩國的夾擊。   
魏霸接著提出一個建議,五溪部落進行大遷移,婦孺老弱都要跟著行動,一旦吳軍追來,很難快速行動。

因此,最好的辦法是抽調出一批精銳的勇士組成戰鬥營,負責與吳軍作戰,其他人則撤往安全的區域,
盡量減少傷亡。   

最後。他又特別提到了一點。
這次作戰中,青索兒的兩頭神犬建了大功,可以考慮進一步發揮神犬的作用,集中各個部落的神犬。
組織一個神犬營。輔助作戰。借助槃瓠老祖的神力來對抗吳軍。
他進一步建議,因為各個部落負責神犬的都是女子,因此他希望由關鳳來負責整個神犬營。
她是關侯的女兒。
不僅勇敢善戰,而且精通兵法,有她的率領,神犬營一定能和槃瓠老祖平定吳將軍叛亂一樣,戰無不勝。   

聽說要讓神犬參戰,蠻人們反應不一。
相夫、毋諸、寒如等男子有些不太願意,一是讓女子參戰與他們的習慣不符,二是神犬是部落裡的神靈,讓它們戰鬥,似乎有些大不敬。
可是青索兒、錦索兒卻舉雙手贊同。
青索兒與關鳳一起並肩作戰,而且初戰告捷,嚐到了戰鬥的樂趣,對關鳳也非常敬佩,當然希望還有機會再次嘗試,錦索兒本來就很剽悍,獨立一營,能有名正言順的機會參加戰鬥,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雙方爭論不休,誰也無法說服誰,最後還是關鳳一錘定音。
她問相夫等人,五溪蠻除了信奉槃瓠老祖之外,還有誰是最尊貴的?
當然是嫁給槃瓠老祖的帝女。正是因為有高辛氏血脈的帝女,這才使五溪蠻的血統可以追溯到高辛氏。
誰才能代表帝女?不是女人,難道還是你們男人?各部落千年以來,侍奉神犬的不都是女子嗎?至於神犬是否應該參加戰鬥的問題,你們想想槃瓠老祖是怎麼立功的,就不應該再這麼想。

神犬生來就應該戰鬥,槃瓠老祖如果不戰鬥,能夠娶帝女,能有你們這些後人嗎?   
相夫等人啞口無言,只得同意了關鳳的意見。青索兒、錦索兒大喜過望,一致擁護關鳳做她們的帶頭大姊,
就連魏霸都暗自對關鳳挑了挑大拇指。   
建立神犬營的討論有了決定,其他的事也就方便多了。

根據各個部落實力的大小,各撥出人數不等的勇士組建戰鬥營,比例以不超過男丁的一半為準,這樣既可以保證部眾的安全,又能在必要的時候進行輪休,以保證戰鬥力。   
酉溪部落已經在精夫帥增的率領下退入秀山,派來的通士只有三百人,魏霸讓毋諸把決議通報給精夫,讓他在秀山著力經營,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同時精選勇士,準備協同作戰。辰溪部落當即選出六百勇士,其中五百勇士由寒如指揮,挑出一百最強悍的戰鬥交給魏霸,屆時與其他部落挑選出來的勇士一起組建魏霸的親衛營,以保護這位能夠施展神術的大人。   

考慮到趙家五十名矛兵已經只剩下十一人,魏霸讓趙統與寒如搭班,一起指揮辰溪部落的勇士。
那些矛兵留下六人充任趙統的親衛,其餘五人擔任假隊率,各與一個辰溪勇士配合,統領一百辰溪部落的勇士。   
趙統非常滿意。他很清楚,名義上,他們是協助辰溪部落的勇士指揮作戰,實際上,以他們的戰鬥經驗和能力,這五百名辰溪部落的勇士很快就會把他們當成自己的頭領。
只要他有這個能力,這五百辰溪部落的勇士以後就是他的根基。   

與趙統相比,關鳳得到的補償人數不多,如果一切都能按預想實現,她將擁有一個有十餘頭神犬,近兩百名各部落勇士組成的神犬營。
與趙統掌握的辰溪部落戰鬥營不同,她這個神犬營直接向魏霸負責,是名符其實的直屬戰鬥營,地位更加重要。   
而魏霸本人除了可以指揮所有部落的戰鬥營之外,還將擁有一個五六百名蠻族勇士組建起來的親衛營。
有了這個親衛營,他就將至少三分之一的武力直接控制在自己手中。   
和辰溪部落商議妥當之後,魏霸交給相夫一個重要的任務,讓他立即趕回雄溪,防止雄溪和辰溪一樣遭受吳軍的襲擊,並且按既定計劃組建戰鬥營,與魏霸會合。   
相夫領命而去。

魏霸離下趙統部署辰溪部落撤往三山谷,自己親自去聯絡楠溪部落和沅溪部落。辰溪部落的南面不遠就是楠溪部落,魏霸在毋諸、寒如的陪同保護下,只用了兩天時間就趕到了楠溪部落。
不過,等待他的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楠溪部落的精夫飛狐很傲慢的對魏霸說,楠溪部落不打算與吳人作戰,相反,他們決定和吳人合作,配合他們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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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
發表於 2014-5-30 17:25:06 |只看該作者
第437章誰更強

得到這個回复,魏霸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身陷險境。

因為沒有預料到會有戰鬥,為了行動迅速,他身邊只帶了三十多人,還是以蠻子居多,武卒只有敦武、魏興等五人,而他要面對的卻是擁有七八百戰士的楠溪部落。
更糟糕的事,他們已經深入楠溪部落的腹地,退無可退。   
看著飛狐那張得意的老臉,魏霸雖然很緊張,很意外,卻依然平靜。

隨著戰鬥經驗的增多,特別是前幾天為了吸引週胤的注意力,他以身犯險,被周胤包圍在其中,險些送了性命之後,他發現自己對生死看得不那麼重了。   
能將生死放下,很多問題就不再是問題。   
魏霸平靜的微笑著:“精夫考慮好了?”     飛狐有些詫異的看看他,撫著花白的短鬚,不屑的哼了一聲,連回答都沒興趣。看到飛狐這個德性,寒如不禁火冒三丈。

是他對魏霸拍胸脯說飛狐肯定不會有問題,甚至魏霸都不需要親自去,只要派個人去說一聲,飛狐就會來。魏霸為了表示尊敬,親自帶著禮物來拜訪飛狐,沒想到飛狐卻要投降吳人,這讓寒如覺得非常沒面子。   
“老東西,你年紀大了,老糊塗了吧?”寒如跳了起來,指著飛狐破口大罵。“你要和吳狗聯合?你忘了當年差點被吳狗砍死,還是我阿爹和相夫阿伯把你救出來的了?”     飛狐老臉一紅,打斷了寒如:“就是因為知道吳人強悍。

我才要和他們合作。
不和強者合作,和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一起惹事生非,豈不是自尋死路?”     “原來你是 ​​怕了。
”錦索兒冷笑一聲:“果然是隻老狐狸,活得越老,膽子越小。”     
“你這小娃娃,懂什麼?等你能活到我這歲數再說吧。
”飛狐不屑一顧,也沒心思和寒如兄妹鬥嘴,手一揮:“把他們綁起來,到時候交給呂將軍,我也算是立了一功。”他瞟了魏霸一眼。忍不住哈哈一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你敢!”寒如和錦索兒拔出砍刀,攔在魏霸面前,兩條大狗也虎視眈眈,伏地低吼。隨時準備躍上去。

飛狐掃了他們一眼。嘴角一歪。笑了起來:“兩個小娃娃,敢在老子麵前玩刀了啊。
你們別忘了,當年你們的刀法還是老子教的。現在敢對我拔刀?你們有多少人?我寨子裡有多少人?”     
說到最後一句,他聲色俱厲,吼聲如雷。以他這樣的年紀,還有這樣的中氣,可見這人年輕時也是個勇士,而且依然驍勇。   

“寒如,錦索兒,退下!”魏霸將手輕輕的摁在寒如兄妹的肩上,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在飛狐的地盤上和飛狐來硬的,絕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飛狐從始至終,都和魏霸等人保持著距離,一大群壯漢在兩側待命,很顯然早有防範。
現在翻臉,大概能得到的也只是壯烈犧牲而已。   
寒如和錦索兒對飛狐顯然有些懼怕,臉色非常難看,只是不肯落了面子,這才強撐著。見魏霸讓他們退下,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低下頭,退到了一邊。   

魏霸背著手,緩緩走到飛狐面前,飛狐站了起來,一隻腳踩在座位上,一手按著刀柄,同時給兩側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兩個壯漢立刻夾了過來,護在飛狐面前。   
魏霸微微一笑,停住了腳步,遠遠的看著飛狐:“精夫,你要和吳人合作,這是你的自由,可我們是來拜訪你的客人,你把客人抓起來,好像和你們的習俗不太符合吧?”     飛狐尷尬的避開了魏霸的眼光,有些心虛。   

“我想,你要和吳人合作,無非是覺得吳人勢大,和他們作戰兇多吉少,不如委曲求全,用自己的面子換全部落的平安。對吧?”     
飛狐臉色漸漸的緩了下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沒錯,老子是被幾年前的那把火燒怕了,連大皇帝的大軍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們幾個部落聯合起來也不過是萬餘人,如何能行?我沒有勇氣 ​​再和他們作戰。”     
魏霸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陸將軍的確是個難得的將才,如果是他統兵,不光是你,恐怕其他幾個部落也未必敢和他作戰。

我雖然和陸將軍交過手,但是不得不說,陸將軍是個很難對付的對手,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和他為敵。”     飛狐抬起頭,驚訝的看著魏霸:“你和陸將軍交過手?”     
魏霸笑了,微微頜首,帶著幾分矜持的說道:“不瞞精夫說,我還小胜一籌。”     
“怎麼可能?”飛狐叫了起來。    “吳人的使者沒 ​​有告訴你麼?”     
“沒有!”飛狐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改口道:“我這兒沒什麼吳人使者。”     

魏霸笑得更開心了,這蠻子就是蠻子,雖然號稱是蠻子中的智者,畢竟還是不夠謹慎。他早就從飛狐的神態中看出,飛狐精神很緊張,這不可能是因為他要投降吳人所致,只會是因為吳人給了他直接的壓力,讓他不敢有絲毫大意。如果沒有猜錯,吳人大概派了人在寨子裡就近監視他,這個人甚至就在附近,是以飛狐不敢有任何善意表現出來。   
現在,飛狐矢口否認,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現。魏霸盯著飛狐的眼睛,面帶微笑,一言不發。飛狐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目光躲閃了幾次,最後求助的看向遠處。   

魏霸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蠻子們被他目光所逼,下意識的讓開,露出一個儒冠年輕人。
那年輕人無奈的搖搖頭,分開人群走了過來,在離魏霸十餘步的地方站定,幾個甲士站在他的身邊,嚴陣以待。   
“足下好唇吻。”     “好說。不知足下怎麼稱呼?”魏霸拱了拱手,很客氣的說道,一點也不像是看到敵人,
倒彷彿是遇到了熟人。   

“吳郡徐原,草字德淵,奉鎮南將軍之命,前來撫綏五溪。”     
魏霸聳了聳肩,無聲的笑了起來。他笑了一會,又說道:“撫綏五溪,是為了我麼?”   徐原輕聲嘆息。
一臉的同情:“足下雖然最近聲名鵲起。
可是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你單身入五溪,真以為能攪動五溪嗎?
其實,你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而且還是一枚棄子。”     

魏霸點點頭:“足下所言甚是。我的確是一枚棋子。
不過。這棋子本身雖然沒什麼區別。在什麼位置卻大有不同,要不然,吳王也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
徐君。這一點,想必你不會否認吧?”     徐原眉頭微蹙,沉吟半晌:“不錯,你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
不過,如果你以為這都是因為你,恐怕也不盡然。
兩國暗鬥,牽涉其中人的數不勝處,你我都算不得什麼。魏君,如今我既然搶先一步,只能委屈你了。”     
“這又不是買東西,按什麼先來後到?”魏霸撇撇嘴,重新把目光轉向飛狐:“精夫,你是想用武力留住我嗎?”     飛狐一直在看著魏霸和徐原說話。

說實在的,他不怎麼聽得懂,一是這兩個人說漢話說得很快,二是他們說得很隱晦,他聽得云裡霧裡,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魏霸突然把話題扯到他身上,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道怎麼回答魏霸。   
“你不要怪他,是我的主意。
”徐原輕聲細氣的說道:“雖然你沒有你自以為的那麼重要,可是能有這個機會除掉你,也算是個收穫。”     

魏霸死死的盯著飛狐,根本不理徐原:“精夫,你不再考慮考慮嗎?且不說你能不能攔得住我,就算攔住了我,將來其他幾個部落來報仇,你又將如何應付,難道要向呂岱求援?”     飛狐臉色變了變,求助的看著徐原。
徐原笑了笑:“魏君,你恐怕還不知道,除了酉溪和辰溪之外,雄溪和沅溪的人大概也不會聽你的號令了。
就在此時,已經有人奉呂將軍之命趕往雄溪和沅溪。”     
“哦?”魏霸笑了,笑得很開心:“呂將軍麾下真是人才薈萃啊,像徐君這樣的居然還有其他人?”     
徐原謙虛的一笑:“我不過是個普通人,當不得魏君如此謬讚。
他們聽命於呂將軍,也不過是順應形勢,大勢所趨罷了。”     

魏霸放聲大笑,徐原面色微微一變,飛狐卻有些緊張起來。
他們不知道魏霸在這個時候大笑是什麼意思,是準備垂死反撲,還是死在臨頭,故作英雄?    “你們太自負了。”魏霸突然收住了笑聲,冷酷中帶著幾分譏諷的目光掃過徐原,掃過飛狐,掃過在場的每一個楠溪部落的蠻子:“連陸遜都敗在我的手上,呂岱又算什麼東西?精夫,你既然要選擇強者,是不是應該先認清誰才是真正的強者?站錯了隊,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到時候再後悔,可就遲了。”     

飛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在這個時候,魏霸依然毫無懼色,根本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這讓他有些忐忑不安。特別是魏霸一再提到陸遜敗在他的手上,更讓他心裡不安。
他有些懷疑徐原是不是騙了他,既然這個年輕人能打敗陸遜,那他不是強者,誰是強者?   
徐原見飛狐神色有變,不禁有些急了,提高了聲音喝道:“魏霸,你兵不過數百,又孤軍深入,沒有後援,
諸葛亮根本不會承認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就算是天才,又如何擋得我大吳數万大軍?
你想的不過是蠱惑五溪蠻眾,借刀殺人罷了。”     
魏霸嘴角一歪,緩緩說道:“既然徐君也承認我是天才,那你們與上蒼看中的人作對,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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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
發表於 2014-5-30 17:25:34 |只看該作者
第438章詩謎

魏霸說得併不快,因為他知道這些蠻子聽漢語有些吃力,說快了他們聽不清楚,而現在他需要他們聽懂每一個字,細細品味每一個字的意味。
為了增加威懾力,他還要在語氣中增添幾分威脅恐嚇的意思,也就是俗稱的殺氣。   

他不是武林高手,沒有所謂的王霸之氣,但是他殺過人,而且殺過很多人,現在又的確有意殺死飛狐和徐原,
無須過多的醞釀,這份殺氣就很自然的迸發出來。   

飛狐人老成精,身為楠溪部落的精夫,他這一生經歷了無數次廝殺,對這樣的殺氣還能抵抗得住,徐原卻是一個書生,雖然也在軍營裡廝混了不少日子,畢竟沒有親手殺過人,也沒有掌握過其他人的生死,在和魏霸這種蠻不講理、厚顏無恥的武夫面對面的時候,他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現在被魏霸直面威脅,本能的向後退了兩步。   

不僅是徐原,就連他身邊的那些甲士都被魏霸的殺意逼迫,不由得主的打了個寒顫,其中一個伸手拔刀,卻被魏霸一個眼神迫住,臉色為之一變。   
在飛狐等人看來,這就是徐原心虛的表現了,兩人面對面的較量,徐原已經落了下風。飛狐性本多疑,
要不然也不會被人稱之為老狐狸,見此場景,他心裡打起了鼓,破天荒的對魏霸行了一禮,
堆起一臉的笑容:“這個……大人,你是什麼時候和陸將軍對陣的?”     
魏霸瞟了一眼臉色發白的徐原,淡淡的說道:“精夫。你難道不知道這次吳軍興師動眾的原因嗎?”     
飛狐茫然的搖了搖頭。   
魏霸冷笑一聲:“看來這位徐君沒有把實話告訴你。既然如此,那還是由我來說吧。

”他把年初襄陽大戰,吳軍損兵折將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他和陸遜的衝突不能照實說,只能說成陸遜背信棄義,企圖對他下手,被他挫敗,後來又被魏軍偷襲,損失慘重。“襄陽之戰,吳軍主力損失了至少三萬人馬。
他們迫不得已。只好征討五溪,想徵你們為兵。”     飛狐赫然變色:“徐先生,當真如此?”     
徐原強作鎮靜的說道:“你別聽他自我吹噓,他要真的這麼有本事。又怎麼會成為棄子。”     

“那我問你。陸遜現在在哪裡?”魏霸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徐原的話:“如果不是兵力不足。
為何調原本負責交州的呂岱來武陵?”     徐原啞口無言。   
見此情景,飛狐心裡越發沒底了。不過他也沒有完全相信魏霸的話,只是下令把他們分開。因為心裡有了疑惑。

他沒有再關押魏霸,而是與徐原一樣,當作上賓,以禮相待。   
到了住處,寒如、錦索兒依然憤憤不平,對飛狐投靠吳人的行為非常不恥。
其實說起來,五溪蠻之所以一直支持蜀漢而不是東吳,是因為五溪蠻比普通的漢人還要忠於大漢朝 ​​廷。
五溪蠻與巴郡的板楯蠻同源,當年漢高祖出漢中,奪取天下,五溪蠻也是有功的,所以縱觀整個漢代,絕大多數時候對五溪蠻都比較優待。

王莽篡漢的時候,曾經派人到武陵來,要用新朝的印綬來換漢朝的印綬,五溪蠻卻把新朝的使者殺了,自稱是漢臣,不肯接受王莽的封號。
到了東漢,除了光武帝末年曾經發生過大的衝突,以至於伏波將軍馬援戰死在五溪之外,五溪蠻總體上對漢朝還是很忠心的。   
劉備奪取江南四郡之後,對江南四郡的蠻族也比較用心,特別是武陵,一直到呂蒙偷襲荊州之後,武陵才併入東吳的版圖。

因為這次是吳人背信棄義,與蠻人簡單質樸的信仰有很大的衝突,所以五溪蠻並沒有接受吳人的統治。
劉備東征,馬良以一介書生入五溪,就能說動蠻王沙摩柯,統領五溪蠻助陣,和五溪蠻的這種以漢為正統的觀念也有很大的關係。   
正因為如此,寒如等人才不能接受飛狐的舉動,在他們看來,這是背叛。
吳人不僅是大漢的叛臣,更是蠻人部落的仇人,蠻王沙摩柯就是死在吳人的手上。
飛狐這麼做,不僅是對漢朝的背叛,更是對整個蠻人部落的背叛。   
對寒如等人的憤怒,魏霸既欣慰又心酸,當天下大多數人都拋棄了大漢的時候,這些蠻子居然還堅持把大漢當作正統,真是難得。不過,人心只是軟實力,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徹底擊敗徐原,重新把飛狐爭取過來。   
魏霸想了很久,叫過錦索兒:“我聽你們說過,你們幾個部落都有神犬,侍奉神犬的都是女子?”     
錦索兒猶未氣平,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楠溪部落侍奉神犬的是誰?”     “飛狐的女兒楠狐。
”錦索兒氣呼呼的說道:“今天沒看到她,一定是被飛狐那個老東西關起來了。”     
“你和她熟悉嗎?”     錦索兒為難的搖搖頭,撇著大嘴:“認識,不是很熟。楠狐和我們幾個都不太合得來,
她是讀書人,我們是粗人。”     

魏霸不解,錦索兒又解釋了幾句。原來在幾個部落中,最聰明的頭領就是飛狐,他的女兒楠狐青出於藍,不僅有心計,還喜歡讀漢人的書,特別喜歡讀《楚辭》、《離騷》這些明顯帶有楚文化韻味的書,在以文盲為主的蠻人中,她非常另類,與錦索兒、青索兒這些粗人不太合得來。   
魏霸大感意外,不過,他隨即有了主意。和錦索兒商量了一會,錦索兒將信將疑的去了。    ……     

在楠溪部落的後寨,楠狐拿著一卷書,正坐在欄杆邊發呆。她大約十八九歲,皮膚是蠻人中少有的白晳,錦坎肩和短褲之外,又罩了一件白綢的薄氅。
一對細長的狐眼,挺翹的瓊鼻,尖尖的下巴。名叫奔雷、逐電的兩隻大狗慵懶的臥在一旁,不時的搖搖尾巴,像是兩隻哈巴狗。
忽然, ​​兩隻大狗不約而同的爬了起來,走到欄杆邊,“汪汪”叫了兩聲,聲如悶雷,一下子打破了後寨的寧靜。   

“奔雷,逐電,不要亂叫,煩不煩?”楠狐不悅的輕喝了一聲,抬眼看去,不由得“咦”了一聲,放下書,站起身來,看著遠處寨門口的錦索兒,略作沉思,拍了拍奔雷的脖子:“去,把客人接來。”     
奔雷舔了舔楠狐的手,轉身飛跑下樓,到了寨門口,叫了兩聲,看守寨門的士卒見了,連忙放行。錦索兒笑了起來,蹲下身子,衝著奔雷張開雙臂。
奔雷卻不屑一顧的搖了搖尾巴,轉身走了。   
錦索兒有些無趣,跟著奔雷來到小樓,見到楠狐後,半真半假的說道:“妹妹果然是神仙一般,不是我們普通人,連侍奉的神犬都帶著傲氣。”     

楠狐將剛才那一幕看在眼裡,只是笑了笑,也不解釋。“姊姊到我們部落裡來,可有什麼事?”     
錦索兒也不客氣,將來意說了一遍,特別說到了吳人將要徵召蠻人為兵的意圖。
楠狐不動聲色,等錦索兒說完了,她輕輕的哼了一聲:“吳人固然是沒安好心,漢人恐怕也不是什麼善人。
他們又想來騙我們幫他打仗?”     錦索兒濃眉一挑:“這麼說,你也不贊成?”     
楠狐微微頜首:“是的,阿爹這麼做,是我建議的。
既不聽漢人的,也不聽吳人的,我們就安心的呆在寨子裡,誰也不得罪。”     
錦索兒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看來魏大人看錯你了。”     

“魏大人?”楠狐無聲的笑了起來:“他怎麼看我,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說得沒錯。”錦索兒凝視著楠狐,半天沒有說話,看得楠狐莫名其妙,不禁紅了臉斥道:
“姊姊,你這是什麼眼神,看得人怪怪的。”     
“嘿嘿。”錦索兒笑了起來:“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魏大人以為你聰明過人,識文斷字,還給你寫了一首詩,
我現在就在想,他這首詩是白寫了。
”說著,她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楠狐猶豫了一下,叫住了錦索兒:“既然帶來了,何不讓我看一看?我雖然沒什麼學問,也許能看懂一二也說不定。”     

“這首詩可難。”錦索兒同情的搖搖頭:“魏大人給我講了半天,我才懂了一點點皮毛。你雖然聰明,卻未必看得懂呢。”     
一聽說錦索兒都懂了一點皮毛,原本只是好奇的楠狐不禁生出幾分好勝心,非要看看不可。
錦索兒推辭了一番,這才把魏霸寫的詩拿了出來,交給楠狐。
楠狐接了過來,看了一眼,先讚了一聲:“且不問這個魏大人的學問如何,一手書法中正平和,法度嚴謹,倒是有幾分大家風範。”     

錦索兒讚了一聲:“還是妹妹有眼力,我就只知道好看,卻說不出多少名堂來。
妹妹一眼倒是看出大家風範了。我聽他說,他這書法可是學自諸葛丞相。”     
“是嗎?”楠狐一愣,轉身進了房,一陣翻撿,拿出一枝竹簡,和魏霸寫的詩放在一起一比較,兩者的字跡果然有幾分相似。
其實她不知道,魏霸到這個世上之後,最容易得到的書法就是諸葛亮的書法,他曾經用心模仿過諸葛亮的書法,後來又得到諸葛亮本人的指點,不敢說惟妙惟肖,至少有五六分相似。   
楠狐不禁有些猶豫起來:“原來諸葛丞相親自教授過他書法?這麼說,他應該是丞相的心腹才對,怎麼會成為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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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神犬辨忠奸

錦索兒不太明白楠狐的意思,連連催促道:“好了,你趕緊看詩吧。魏大人這首詩可真是寫得好呢。”     

楠狐應了一聲,低頭看詩。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   
將軍但知江湖遠,帝女應覺月光寒。   
郎君此去無歸路,神犬殷勤長哮天。”     

楠狐看完,吟哦了幾遍,便笑了起來:“這詩是別有新意,卻有何難懂?”     
“那妹妹說說看,這將軍是誰,帝女又是誰?這郎君是誰,這神犬和我們的槃瓠老祖又有什麼關係?”     
錦索兒似笑非笑,帶著三分得意,三分戲謔,一口氣問了四個問題,原本覺得這首詩沒什麼難懂的楠狐一聽,
立刻傻了眼。她原本以為這只是一首詩而已,沒想到裡面還有故事,一時倒有些愣住了。
她一開始就隱約覺得這裡面的帝女和神犬有所指,卻怎麼也想不出那個將軍和郎君會是指什麼。   
“那……”她本想問錦索兒,可是一看錦索兒那個得意的模樣,又閉上了嘴巴。她決定暫時不問錦索兒,而是自己想想,既然那個什麼魏大人拿這個來考她,那她應該是知道答案的才是,要不然豈不是被人鄙視了。   

正如飛狐自恃聰明一樣,楠狐比她的阿爹還要自負,一直覺得自己有才學,不僅身邊的這些部眾無法相比,就算是和漢人的女子相比也不落下風。現在被錦索兒比下去。她當然不能接受。   
楠狐在房裡來回踱著步,冥思苦想。錦索兒卻若無其事的坐在一旁,不時的逗著奔雷和逐電玩。那兩條大狗雖然開始不太愛搭理她,可是錦索兒畢竟也是侍奉神犬多年的人,對大狗的習性再了解不過,沒花多長時間,就和兩條大狗親近了。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帕,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塊肉乾,撕成一小條,餵給兩條大狗。有了吃的。
奔雷和逐電都沒了傲氣。立刻露出了狗奴才的本色,搖頭擺尾的圍著錦索兒打轉,看得楠狐又好氣又好笑。   
錦索兒把錦帕里的肉乾都餵完了,楠狐也沒想出來。錦索兒拍拍意猶未盡的奔雷和逐電。站起身。
伸了個懶腰:“好啦。你慢慢想,我先走了,不打擾你。”說完。步履輕鬆的下樓,揚長而去。

楠狐本想叫住她問個清楚,可是礙於面子,又不肯輕易低頭,只好一個人坐在樓上冥思苦想,就連兩條朝夕相處的大狗獻殷勤都沒什麼心思搭理了。   
錦索兒回報魏霸,魏霸非常滿意,要過錦索兒的那塊錦帕,小心翼翼的塞在腰里,笑嘻嘻的說道:“錦索兒姑娘,這次你立了功,到時候我送你一匹蜀錦做酬勞。”     
錦索兒大喜,她名字叫錦索兒,其實沒什麼錦可用。
剛才看到楠狐的錦坎肩,她就已經眼熱不已。魏霸要是賞她一匹蜀錦,她就能把楠狐蓋過去了。   
女人在衣服上的攀比心理與生俱來,這一點魏霸深有體會,所以一下子就抓住了錦索兒的要害。   

打發走了錦索兒,魏霸又叫過了敦武,俯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敦武連連點頭,轉身去了。
半夜時分,他回來了,向魏霸交令,把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   
魏霸笑了:“好了,去好好的洗個澡,不要留下一點味道。狗鼻子可靈得很。”     
敦武笑笑:“少主放心,我會用點味道很衝的藥,讓那狗遠遠的就躲著我走。”     
兩個相視而笑。    第二天,魏霸讓人傳話給飛狐,要求見個面。飛狐答應了,派人把魏霸請了過去。

魏霸見了飛狐,開門見山的說,精夫,我知道你現在很為難,沒關係,你體諒你的難處,你可以慢慢想,但是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裡,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辦。
你看,我能不能先走?    飛狐有些為難。
他生怕魏霸一走,馬上就帶著其他幾個部落來攻打他。
吳人雖說要他投降,可是未必肯幫忙,或者說未必有這實力來幫忙。
在做出最後決定之前,把魏霸留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真要投降吳人的話,魏霸絕對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見面禮,他怎麼能讓魏霸離開。   
可是,他又不敢現在就和魏霸翻臉。   
見飛狐很為難,魏霸提了一個建議:“精夫,據我所知,每個部落都有神犬,神犬是繼承槃瓠老祖的血脈,
最是神驗。既然你現在不能決定,何不讓神犬來幫你做決定?”     
飛狐一聽大喜,這個辦法聽起來的確靠譜,人決定不好的事,就交給上天,這是每個人的心理慣性。

對於五溪部落來說,上天就是槃瓠老祖,神犬就是槃瓠老祖在人世間的代言人。
只是他不知道神犬怎麼幫他做決定。   
“很簡單,你把吳人的使者請來,我和他站在一起,由神犬來選擇。
神犬如果選擇我,你就跟著我。神犬如果選擇他,那精夫你就把我捆起來,交給吳人當見面禮。
”魏霸含笑說道:“我是吳人的心頭刺,如果精夫把我送給吳王,想必他一定會重重的賞你。”     
飛狐一聽,怦然心動,立刻去把徐原請來。
徐原聽了,覺得這個決定真是荒謬無比,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由兩條狗來決定呢?
可是他的話一出口,就發現飛狐的臉色不對,這才意識到自己對這些蠻子還不太清楚,連忙閉上了嘴。   

徐原來了之後,飛狐又讓人去找女兒楠狐,讓她把兩頭神犬帶來。楠狐明天被那首詩給繞住了,想了半夜也沒想出究竟是什麼,臉色有些憔悴。飛狐一看,不禁嚇了一跳:“阿楠,你怎麼了?”     
楠狐看了一眼並肩而立的魏霸和徐原,不禁眼前一亮。魏霸身材高大。
強壯英武,穿著一身武士服,看起來英姿勃勃,氣宇軒昂。而徐原不僅比他矮了半頭,而且顯得很文弱,又沒精打采的,怎麼看怎麼窩囊,更襯托出魏霸的氣質不凡。
兩人一對比,只要不是瞎子,都會不由自主的多看魏霸兩眼。   

在中原魏國。敷粉畫眉已經在男人中開始流行。可是在蠻人部落中,最讓女人心動的還是有陽剛氣的男人。
最完美的對象當然是既有強健體格又有過人才華,文武雙全的男子,純粹的書生在這裡是吃不開的。   
楠狐雖然自命清高。可同樣是個懷春的女子。看到這兩人。
也自然的對魏霸多了幾分好感,再加上那首讓她糾結了半夜的詩,魏霸在她的眼中已經成了文武雙全的俊傑。   

飛狐沒注意到女兒的眼神有些異樣。他被兩頭神犬的模樣給嚇壞了。兩條大狗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走路都有點打晃,哪裡還有一點神犬的精氣神,簡直就是兩條剛剛打架打輸了的野狗嘛。   
飛狐又急又怒的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楠狐臉色發白,她昨天想到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著,今天早上一醒,就看到兩頭神犬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剛剛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它們叫醒,哪裡知道它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沒等飛狐父女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奔雷和逐電吸了吸鼻子,忽然精神起來,不等楠狐下令,就向魏霸和徐原撲去。
逐電的腿好像受了傷,跑起來不利索,落在後面,奔雷卻真正是快如奔雷,兩個縱躍就到了魏霸二人的面前,縱身躍起,張開血盆大口,向徐原的脖子咬了過去。   
看到兩條和狼差不多的大狗撲過來,徐原本來就有些緊張,一見奔雷撲過來要咬他,他頓時嚇得兩腿發軟,來不及多想,邊向後退,一邊大叫一聲:“救命!”旁邊的甲士連忙衝了過來,拔出戰刀,向奔雷砍去。   

逐電正好趕到,一見那些甲士拔刀,不假思索的撲了過去,一口咬住最前面的甲士的手腕,用力的拖拽著。
那甲士痛得大叫,飛起一腳,將逐電踢得飛起在半空中,掄刀就砍。   
一見吳人如此對待神犬,飛狐身邊的那些蠻子們不樂意了,紛紛衝過來,圍著那個甲士就砍,那甲士先被逐電咬傷手腕,握不穩刀,根本無力反擊,只能抬起左手的盾牌護住要害。有盾牌和身上的精甲護體,蠻子們的砍刀質量又不怎麼過硬,雖然砍了幾刀,卻沒能將他砍死,只是被砍出幾道傷口,血淋淋的甚是可怕。   

見徐原和同伴被咬被打,其他的甲士們沉不住氣了,衝過來趕開兩頭大狗,把徐原護在中間,對蠻子們怒目相視。   
事情發展太過突然,眨眼之間,蠻子和吳人就乾上了。徐原被奔雷咬了一口,雖然沒傷著,衣服卻被咬破了,頭上的冠也掙脫了,樣子非常狼狽。那個甲士更慘,被逐電咬了一口,又被蠻子們砍了幾刀,雖說一時沒什麼性命危險,卻渾身是血,看起來淒慘異常。   

而奔雷和逐電也吃了虧,逐電腹部被那個甲士踢了一腳,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嘴裡發出嗚嗚的慘叫,奔雷的背上被甲士砍了一刀,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痛得不停得低聲咆哮,繞著徐原直打轉,想撲上去再咬一口。   
整個現場亂作一團,只有魏霸泰然自若。他蹲了下來,伸手輕撫著逐電頸背上的毛,逐電奇蹟般的放鬆下來,
伸出長長的舌頭,親暱的舔了舔魏霸手,低聲嗚咽,像是受了委屈的寵物向主人求安慰一般。魏霸抬起頭,
含笑看著驚駭莫名的飛狐:“精夫,我想不用再說什麼了吧?”     
飛狐瞪圓了兩隻狐眼,看看魏霸,又看看徐原,大吼一聲: “來人,把這些吳狗給我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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