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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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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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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13:29 |只看該作者
第420章一把手不好當

“作戰?”魏霸有些遲疑的看著關鳳,半天沒有說話。

他知道小蠻女青索兒那兩隻大狗很聰明,不過這也就是養熟了而已,離真正訓練有素的軍犬還差得遠呢。
在他有限的關於軍犬的知識中,似乎一提就是外國的軍犬,什麼德國牧羊犬啊之類的,中國也有利用軍犬的歷史?   
聽完了魏霸的疑惑,關鳳很無語,咬了半天的嘴唇,才非常輕蔑的對魏霸說道:“你讀了那麼多兵書,都讀到哪兒去了?怎麼沒有用犬作戰的?《墨子》、《吳起兵法》中都有,'凡行軍下營,周有眾犬,敵來則犬吠,
使營中有所準備,謂之大鋪',又說'營三步初畜犬基中,二十領地,以監視周圍軍情,謂之犬附',不都是用犬作戰?”     
魏霸面紅耳赤,他沒讀過《墨子》,但是讀過《吳起兵法》,的確見到過類似的說法,但是當時他的注意力只在訓練步伍這一方面,並不是面面俱到,此刻在關鳳面前露了個大怯。   

“這個……姊姊批評得是。”魏霸吶吶的說道:“我讀書不細。”     
關鳳見魏霸尷尬,既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忍,隨即又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一心想學丞相做個全才,難免有些心急。

不過你要記住,貪多嚼不爛,有幾個人能像丞相那樣文武全能呢。知人者智,知己者明,你先要認清自己要走哪條路,不要貪多務廣,反而不夠深入。”     
“是。是。”魏霸連連點頭:“姊姊,那這作戰中用犬。都能怎麼用?”     “最重要的當然是跟踪、警戒。如果能讓這些犬與斥候,可以提高追踪效率,與哨兵們配合,可以加強警戒,敵人未到,我們就可以知道敵人的方向、
位置,豈不是可以防患於未然?”     魏霸連連點頭。   

“不過,現在有個問題。這些蠻子把犬當作祖宗,要想讓他們把犬用來作戰,特別是偵察、警戒,可不是件易事。
”關鳳眼神忽然變得戲謔起來,她指了指正在遠處纏著韓珍英說話的青索兒:“你可得在這個小蠻女身上下點功夫,讓她心甘情願的把神犬獻出來,至少也要讓她參與巡邏。”     
魏霸恍惚有些明白了關鳳的意思。撇了撇嘴:“我說姊啊,你故意給我出難題吧?這小蠻子現在最信任的就是你,最看不慣的就是我,你不去說,反要我去說?”     “那不一樣,你是一軍之主。我怎麼能搶你的功勞?
”關鳳攤了攤手:“這也不合適啊。”     

魏霸四處看了看,見沒有註意他們,伸手拉起關鳳的手,握在手心裡。關鳳一驚,還沒來得及抽回去。魏霸躬著身子作揖道:“好姊姊,你就別為難我了。現在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分什麼彼此?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得到。你就多費心吧,真要成了,我給你記一大功,如何?”     關鳳臉頰微暈,斜睨著魏霸:“真的?”     
“天地良心,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盡胡說。 ”關鳳瞪了魏霸一眼,戀戀不捨的抽回手,故意板了臉道:“要我幫忙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要聽我的才行。”     
“行,姊姊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照辦。”     
“那好,第一,你以後不准如此輕佻。”關鳳冷笑一聲:“你是領軍作戰的將領,要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這樣才能統率一軍。看到誰都嬉皮笑臉的,那怎麼成?”     魏霸尷尬的點點頭:“我記住了。”     
“第二,這些蠻子不知禮儀,卻信鬼神,你想個辦法,把這神犬和戰事聯繫起來,好讓他們言聽計從,心甘情願。”關鳳莞爾一笑,春暖花開:“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得到。
要論胡說八道的蠱惑人心,這兒沒有一個比你擅長的。”     
魏霸無語。關鳳也不理他,豎起三根指頭在魏霸面前晃了晃:“給你三天時間,想一個說辭,想好了,告訴我。”說完,背著手,腳步輕鬆的走了。柳腰輕擺,硬生生的扭出了一股得意。   

魏霸直撓頭,這是意識形態啊,三天時間?不夠吧。就憑我那點學問,連自己都騙不住,還想騙這些蠻子?看關鳳這意思,莫非她有辦法,故意作怪,等著我去求她?    魏霸本想去討好一下關鳳,直接拿到結果,
可是一想又打住了。
關鳳明顯有和趙統爭功的意思,同樣對他現在的能力也有所不滿,對他能否獨立統率一軍似乎還有所懷疑,
所以才要他嚴肅一點,不要嬉皮笑臉的。如果遇到點問題就去救人,恐怕會讓她更失望。
現在除了那些蠻子,他就依賴關鳳和趙統兩人,如果他們對他的信心不足,接下來這兵可就沒法帶了。   

唉,以前雖說也管了不少事,畢竟不是一把手,現在人數雖然不多,卻什麼都要管,還要揣摩人心,平衡利益,真是操心操到蛋疼啊。看人挑擔不吃力,自家挑擔壓斷肩。這一把手不是好當的,什麼王霸之氣一發,天下英雄頓首,全是騙人的。   
在艱苦的行軍過程中,魏霸不僅要控制著行程,還要考慮如何蠱惑蠻子的事,勞心勞力,可是老天爺似乎還嫌不夠,很快又給他找了點麻煩。當他們進入鳳凰谷,馬上就要趕到辰水的時候,斥候來報,前方發現吳軍,人數還不少,領兵的將領姓周,具體是誰不清楚。   

魏霸吃了一驚,詳細問了一番。斥候也說不清楚,因為情況緊急,他生怕主力行軍速度太快,與敵人不期而遇,所以先趕回來報告,詳細的消息還在打探。不過,從看到的情況來看,吳軍人數應該過千,而且很精悍,行軍很有章法,不是普通的郡兵,戰鬥力不可低估。   
魏霸隨時下令停止前進,派出更多的斥候進一步打探消息。

他隨即讓人叫來了孫魯班和潘子瑜。孫魯班很狼狽,頭上精美的首飾早就被蠻子們順手擄走了,身上的錦服也沒了,只剩下一身單衣,如果不是趙統派人護著,恐怕也早就讓人扒了去。
原本雪白的絲衣經過幾天的跋涉,破了好幾道口子,幾乎不能蔽體,只能在外面罩了一身戰袍。戰袍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又沾滿泥污,看起來和小乞丐差不多。   
“荊州一帶,能領兵千人的周姓將領,都有誰?”     孫魯班斜睨著魏霸,一聲不吭。   
魏霸皺了皺眉,寒聲道:“你最好識相一點,惹怒了我,對你沒什麼好處。”     
孫魯班咬著嘴唇,扭過了頭。
潘子瑜怯怯的向前走了一步:“侍中,在荊州有好幾個姓周的將領,領兵都在千人左右,很難說會是誰。”     
“那你說說,都有誰?”     “裨將軍周魴,偏將軍周峻,永安都尉周承,興業都尉週胤……
”潘子瑜一口氣說了七八個姓周的吳將,說得魏霸目瞪口呆。

這麼多人,怎麼猜啊,看來只能等斥候的匯報了。   
“潘姑娘,以你的估計,最有可能的是誰?”趙統不緊不慢的問道。   
潘子瑜猶豫了一會,把目光投入了孫魯班,孫魯班不屑的哼了一聲:“最有可能的當然是周峻和周胤,他們的防區一個在公安,一個在龍陽,離這裡最近。 ”     

“你對他們挺熟悉嘛。”魏霸一看到孫魯班那副樣子就生氣,忍不住的要挖苦她兩句。   
潘子瑜連忙解釋道:“周峻是都督的兄長之子,週胤是都督的次子。”     
魏霸恍然大悟,原來這兩人都是孫魯班夫家的人啊,怪不得他們可能性最大呢。
見孫魯班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魏霸也沒興趣和她多說什麼,問了潘子瑜一些情況 ​​,可惜潘子瑜對這兩個人都不太了解,對魏霸了解敵人沒什麼幫助。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魏霸現在兵力單薄,沒有和對方硬拼的實力,一旦與對方正面相遇,極有可能遭到重創。為了安全起見,他決定親自趕到前面的偵察一番。   
魏霸找來了趙統和關鳳,把留守的任務交給他們。趙統有戰功,蠻子相信他,關鳳有實力,能夠過多成任務。
他們倆配合,應該能確保主力無恙。    “你怎麼辦?”趙統和關鳳異口同聲的問道。   
“我沒事,有武卒保護,我就是打不過,跑也是沒問題的。”魏霸笑笑,又轉過身對青索兒說道:“青索兒姑娘,
對附近的路熟悉嗎,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看看都有什麼敵人?”     
青索兒拍著手跳了起來:“路我倒是很熟,不過我真的可以嗎?”     “只要熟悉路,當然可以。

”魏霸按照關鳳的要求,臉上保持著矜持的笑容:“你武技不錯,又有神犬保護,我想沒有吳軍能攔得住你。
有你和神犬在我身邊,我會安心很多。”     
青索兒聽了,柳眉飛起,連連點頭,轉身抱著毋諸的胳膊搖了搖:“大哥,我去保護魏大人,你自己小心啊。”     毋諸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衝著魏霸拱了拱手:“大人,小妹不懂禮節,還請大人多多關照。”     
魏霸信心十足的點點頭:“你放心好了,我保證她不會有任何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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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14:10 |只看該作者
第421章前景不妙

魏霸帶著敦武、韓珍英及十來個武卒,另外再加上青索兒和兩條大狗青狼、黑虎,順著蜿蜒的山道向前奔去。

武卒們經常走山路,韓珍英身法輕靈,青索兒更是天天在山里活動,在山路上走起來輕鬆自如,是笨拙的反而是魏霸自己。
看著魏霸步履艱難的樣子,青索兒得意非凡,一邊表示不屑,一邊主動的走在魏霸前面,用手中的砍刀砍斷那些礙事的枝條。
她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在枝條的拂拭下,卻渾若無事,只是刮出了一條條淡紅的印跡。
她的皮膚較黑,不注意看也看不出來。   

青狼和黑虎顯然異常興奮,在山路上來回奔跑,身影在草叢中隱沒,不時的驚起一隻野兔或者野鳥,便撲上去追趕,沒走兩里路,它們居然抓回來一隻肥碩的野兔。   
“怎麼樣?”青索兒擔著野兔的兩隻大耳朵,得意洋洋的問道:“過一會兒請你吃兔肉。”     
魏霸笑了:“青索兒姑娘,你這兩頭神犬果然不一般,不過,僅僅用來抓兔子,是不是太可惜了?”     
“誰說是用來抓兔子的?”青索兒不高興了:“這是它們給我的禮物,可不是我要它們抓的。它們是我們部落的神犬,我們怎麼能命令它們呢。”     
青索兒說著,一扭小腰,跑到前面去了。她用手中的砍刀亂砍路旁的枝葉,砍得嘩嘩作響,彷彿砍在仇人身上似的。   

魏霸無聲的咂了咂嘴,心道還想騙她把這兩條大狗用來作戰呢。一開口就說錯了話。   
他們向前行進了十來里,又遇到了一隊斥候,得到了更進一步的消息。吳軍數量在兩千左右,他們有戰船,裝備齊全,看來是有備而來。
現在正在往辰水的上游走,從旗號上看,領軍的是偏將軍。   
偏將軍周峻?魏霸沉思了片刻:“可知道他們大概往哪個方向去?”     
“現在還不清楚,有兄弟在前面跟著,一有消息就會報回來。”     
“那好。你領我去。”魏霸示意那個斥候領路。斥候應了一聲。帶著部下的四個兄弟成扇形分開,向前面去了。

魏霸既然到了這裡,前面又有兄弟,他們的任務就不僅僅是領路。還有警戒的作用。   
魏霸趕上還有些生氣的青索兒。顧不上看她的臉色。很溫氣的問道:“青索兒姑娘,辰溪部落的寨子大概還有多遠?”     “過了辰水,向西南還有三四里地。有個錦樹灣,他們應該就在那裡。”     

魏霸想了想,忽然心中一動:“吳軍來襲,他們會不會離開?”     “躲肯定要躲一躲的,不過,這兩天正是收莊稼的時候,我也不敢肯定他們會不會搶收。”青索兒皺著眉:“我們寨子裡走得急,沒等稻子全熟就收了,還差七八天,少收了三四成呢。”     
魏霸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臉色有些難看。
青索兒見了,不禁問道:“你在擔心什麼?”     “我在擔心,他們很可能會遇到吳軍。
”魏霸看著湛藍的天空,嘴裡發苦。他大致猜到吳軍的用意了,他們這麼急著來,就是要搶在秋收之前,讓這些蠻子收不到稻子,沒有足夠的糧食過冬。

如果蠻子們捨不得稻子,不肯撤退,而選擇與他們硬拼,必然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蠻子們是勇悍,可是他們的常處是在山地中來去自如,熟悉地形。而吳軍的主力也是各地的蠻子,他們對山地作戰並不陌生,再加上軍械、訓練上的優勢,如果是陣而後陣,他們佔據絕對優勢。   
“不可能。”青索兒撇著嘴,對魏霸的擔心不屑一顧。“辰溪部落有上千的勇士,又有寨子,就算吳軍來了,三五天之內也不可能攻破寨子。”     
魏霸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是嗎,這麼多人?比你們部落還大?”     “那不可能。
”青索兒頭一昂:“我們部落有兩千多勇士呢,每次打架,我們都是贏的。”     

魏霸臉上在笑,心裡暗罵,狗日的帥增,有兩千多戰士,只給老子派了三百人,你果然是在敷衍我啊。你等著,我不把你的骨頭渣子都榨出來,我就不姓魏。   
青索兒渾然不覺,還在繼續吹噓,魏霸靜靜的聽著,不由的問一句,控制著說話的方向。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趕路,不知不覺的就趕到了辰水邊。藏身於水邊的樹叢裡,魏霸看著遠處的吳軍戰船和更遠處的黑煙,心不斷的往下沉。   

從黑煙的方向來看,那裡應該就是辰溪部落的寨子,這些煙,當然是縱火的煙,至於是燒的寨子還是稻田,抑或是兩者都給燒了,那就很難說了。從煙柱的大小來看,火勢肯定不會小。   
青索兒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呆呆的看著遠處的濃煙,臉色煞白。
過了一會兒,她轉身拉著魏霸的胳膊搖了搖:“大人,你說他們會不會把辰溪部落的人都抓起來做奴隸?”     
魏霸苦笑一聲:“這要看他們有沒有跑掉呢。如果被抓住了,估計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男的當兵,女的嘛……”     

青索兒淚眼朦朧的看著魏霸,突然轉身就向江邊跑去,魏霸吃了一驚,沒等他叫出聲,韓珍英縱身躍出,
一把摟住青索兒的腰,將她拖了回來。
兩條大狗一看,立刻衝著韓珍英露出了凶相,伏地低吼,隨時準備撲上來撕咬。   
魏霸不敢怠慢,連忙安撫道:“青索兒,你不要衝動,就這樣衝出去,不僅救不了人,還會害了你自己。”     
“大人,那可怎麼辦?”青索兒哭哭啼嘀的說道:“如果錦索兒被他們抓住,那就完了。”     
“錦索兒?”魏霸茫然的看著青索兒:“錦索兒是辰溪部落的?”     
“錦索兒是辰溪部落精夫的妹妹,是我的好姊妹。我叫青索兒,她叫錦索兒,連名字都差不多。

”青索兒求助的看著魏霸:“她可漂亮了,比我還漂亮,你一定會喜歡她的,你救救他吧。”     
魏霸哭笑不得,心道我臉上寫著好色二字嗎?漂亮我就會救?不過,既然這個錦索兒是辰溪部落精夫的妹妹,
如果她真的被抓,那辰溪部落恐怕也兇多吉少。
唉,原本指著五溪蠻幫忙的,現在酉溪蠻只出了三百人,辰溪蠻又被吳軍襲擊了,其他的部落恐怕也不會安全,自己這個任務怎麼看都懸得很啊。   
“你別急,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
”魏霸打量了一下地勢,叫過敦武,讓他安排兩個武卒泅水到對岸去打探情況。

敦武去安排了,時間不長,兩個武卒悄悄的潛出了藏身之處,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下了水。
小半個時辰後,他們才從對岸爬了上來,消失在山林之中。   
魏霸等人小心翼翼的向江邊潛近了一些,伏在山崖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吳軍戰船。
他們隔著有三四里遠,看得不怎麼清楚,只能大致看到有一艘大型戰船,數十艘蒙衝,上面旌旗飛舞。
有幾隻小船在遠處游弋,岸上也有警戒,就連北岸都有一伍士卒。
從這些跡象可以看得出來,領兵的是個很有經驗的將領,沒什麼破綻可捉。   

魏霸等人伏在高處,藏身於茂密的叢林之中,最近的吳軍雖然就在三百步外,卻一直沒有發現他們。
青索兒的兩隻大狗這時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它們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一個吳軍的斥候還在兩百步外,就被它們捕捉到了踪跡。
兩隻大狗低伏著身子,像幽靈般的潛近到那個斥候的附近,突然衝了出來,青狼一躍而起,一口就咬住了那個斥候的脖子。那個斥候大驚失色,被撲倒在地,伸手就去拔刀,黑虎緊接著撲了上去,死死的咬住了他的手腕。   

這一幕,看得剛剛趕到的魏家武卒目瞪口呆。在吳軍斥候斷氣之後,他們先藏好了屍體,然後拿著搜出來的腰牌、武器回到了魏霸的面前,把看到的情況對魏霸說了一遍。   
魏霸看看伏在青索兒身邊的那兩條大狗,不禁刮目相看。如果真有這樣的水平,那和真正的軍犬相去也不遠啊,說不定真能用起來。   
“你這兩頭神犬果然是神犬。”魏霸讚賞的說道:“它們能游泳嗎?”     “當然能。
”青索兒興致有些低落,撫著黑虎光滑的皮毛:“它們游得可好了,還救過我呢。”     
“那它們怕火嗎?”     青索兒猶豫了一下:“怕倒是不怕,可是不敢靠近得太近。

如果我在身邊,可能好一點。”     
魏霸微微頜首,倒也不意外,青索兒畢竟不是真正的軍犬訓練員,這兩條大狗也不是真正的軍犬,怕火是意料中的事。要想把它們訓練成真正的軍犬,還要還要下點功夫。   
魏霸剛要再問,韓珍英提醒道:“侍中,你看,吳軍出來了。”     
魏霸連忙順著韓珍英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山谷中露出了幾面戰旗,隱約看到幾個人影,沿著曲折的山路向江邊走來。過了一會兒,隊伍中出現了大量的俘虜。   

時間不長,兩個斥候回來了,告訴魏霸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吳軍大概有兩千人,他 ​​們襲擊了辰溪部落,辰溪部落的稻田被燒成了平地,那些蠻子為此從寨子裡衝出來和吳軍拼命,結果被吳軍包圍,幾乎是全軍覆沒。
男女老少四五千人,全部抓住了。現在大部分吳軍正押著俘虜趕往江邊,還有一部分正在寨子裡打劫。   
魏霸還沒說話,青索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拽著魏霸的手:“大人,請你救救他們,救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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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14:37 |只看該作者
第422章定計

“青索兒,你先別急。”魏霸拍拍青索兒的手,不動聲色的抽回手,將一手的眼淚和鼻涕蹭掉。
“一定會有辦法的。”     
“你真有辦法?”青索兒淚窪窪的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魏霸。   

魏霸笑得很苦澀,兩千精銳吳軍,領兵的又是個很有經驗的將領,他遠道而來,總共只有六百多人,
又沒有大型弓弩,本來指望的辰溪蠻又剛剛被人家擊破了,怎麼看都沒什麼勝算。然而此時此刻,
他如果沒有信心,那其他人就更崩潰了,所以他雖然一點信心也沒有,卻依然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你放心,我有辦法。”魏霸看著遠處的吳軍和一長隊的俘虜:
“我一定能救出你的錦索兒姊姊,只要你願意幫忙。”     
“我當然願意。”青索兒連連點頭:“你要我幫什麼?”     
魏霸盯著青索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首先要你別哭,免得把吳狗招來。”     
“哦?哦!”青索兒恍然大悟,連忙止住了哭聲,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少主,怎麼辦?”敦武湊到魏霸身邊,輕聲提醒道:“人數差距太懸殊了,如果強攻,我們沒什麼勝算。”     
魏霸輕輕哼了一聲。   
“對方部署很周密,能用燒稻田這樣的手段逼蠻子出寨,也不是個有勇無謀之輩。要想誘敵,恐怕也不是易事。”

敦武接著說道:“我們十來人也許能潛近。可是五六百人這麼大的目標,恐怕十里之外就會暴露了。”     
魏霸眉頭輕鎖,沉吟不語。敦武說的都對,強攻,實力不足,伏擊,對方很謹慎,也未會有機會。
想要救出這些人,可真不是易事。   
可是再難也要去救,要不然就只能打道回府。
這次任務算徹底失敗。關鳳、趙統以後也不會再支持他了。
從此老老實實的聽諸葛亮安排,在成都做個閒官吧。   

遠處,青山夾峙,碧水長流。士氣正盛的吳軍押著長長的俘虜隊伍。
慢慢的向辰水岸邊走來。俘虜還真不少。
走了大半天,還沒看到頭,武卒說被俘了四五千人。看來還真不是虛言,整個辰溪蠻大概沒能跑掉幾個人。   
看著似乎永遠也到不了頭的隊伍,魏霸忽然鬆了一口氣。他轉身對眼巴巴的看著他的青索兒說道:
“從這裡向西,還有沒有比較大的部落了?”     青索兒搖搖頭:“這附近百里,就是辰溪部落最大。

再往西,要到明月峽才有比較大的部落。”     
魏霸笑了起來,他在地圖上看到過明月峽這個地名,那是延江水的源頭了,再往西不遠就進入益州地界。
既然辰溪是這裡最大的部落,想必吳軍到此就不會再往西,他們很快就要回頭了。   
兩千人的部隊,現在多了四五千俘虜,行軍速度必然大受影響。看起來戰果輝煌,其實也是危機叢叢,
只要運籌得當,擊破這些吳軍,救回辰溪蠻也不是不可能。   

“敦武,我把青索兒留在這裡,你能確保她的安全嗎?”     “少主,你呢?”     
“我要潛回去,和他們商量作戰計劃,這裡不能沒有人監視吳軍的情況。

那兩隻大狗……”魏霸壓低了聲音,沒有再說下去。敦武卻明白了,輕輕的點點頭:“少主放心,我在她在。”     “行。”魏霸拍拍敦武的肩膀,起身叫來了青索兒:“青索兒,我要回去和你大哥商量怎麼救你的錦索兒姊姊,
有件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你能完成嗎?”     “大人說,我一定能完成。

”青索兒挺起小胸脯,聲音卻壓得低低的。   
“我要留人在這裡監視吳狗。”魏霸指著那兩頭大狗:“你有神犬幫忙,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
只有他們安全了,我才能及時的了解吳狗的情況,才能救出你的錦索兒姊姊,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

”青索兒看了一眼敦武等人:“大人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他們一根頭髮也不差的帶回去。
”她 ​​頓了頓,又換了一副企求的口氣說道:“那大人要趕快回來喲。”     
魏霸連聲答應,他剛要轉身離開,突然靈機一動,又轉身對青索兒說道:“青索兒,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在我們漢人的古書裡面,有一個古老的傳說。說有一個偉大的將軍,戰無不勝,揚威天下。
他之所以能戰無不勝,就是因為他有一頭神犬的幫忙。
我雖然不是那個偉大的將軍,可是現在有槃瓠的子孫幫忙,我想我一定也能戰勝這些吳人,你說是不是?”     
青索兒眨了眨眼睛,顯然沒聽說過這個什麼偉大的將軍,不過魏霸對她的神犬有信心,她當然求之不得,
連忙用力的點頭。   

魏霸留下敦武等人監視辰水上的吳軍,自己帶著幾個武卒迅速返回。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在山路上奔跑了兩個時辰,終於在半夜的時候趕回了營地。   
普通士卒們已經睡了,關鳳還沒有睡,坐在火堆旁,抱膝沉思。
聽到魏霸回來了,連忙迎了出來,見面就問道:“如何?”     
“情況很不好。”魏霸急促的喘著氣,來回四五十里山路,他已經累得快要癱下來了。

關鳳見了,很自然的伸出手,把他扶到篝火邊,讓他坐下,又拿出一塊乾糧,放在行軍壺裡,
放進兩塊肉,倒了些水 ​​,掛在火上煮了起來。時間不長,香味溢了出來,魏霸用力的吸了兩口,“真香!”     
“別急,你先定定神。”關鳳將行軍壺取了下來,遞給魏霸,又取出一雙竹筷,用衣擺擦了擦,也遞給魏霸。

“趙伯仁去巡營了,馬上就會回來。你先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     
“好。”魏霸接了過來,也顧不上燙,狼吞虎咽起來。剛剛吃完,趙統就回來了,一看魏霸這副樣子,
眉頭微微一皺,什麼也沒說,揮手示意親衛們警戒,自己在篝火邊坐了下來。
魏霸抹了抹嘴,把打探到的情況說了一遍。他還沒說完,關鳳和趙統的臉色就變了。   

“辰溪蠻全軍覆沒?”     “吳軍有兩千多?”     魏霸看看關鳳,再看看趙統,點了點頭。
“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很快就會起程趕回辰陽。
不過,他們有大量的俘虜,只要他們不殺俘,想要快速返回辰陽,基本是不可能的。”     
趙統問道:“你打算截擊他們?”     “我必須這麼做。
”魏霸已經考慮了一路,此刻不再猶豫:“我們要想完成這個任務,五溪蠻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如果就這麼任由吳人把辰溪蠻整個部落俘虜了,整個蠻人部落必然士氣受挫,
一旦他們決定向吳人屈膝投降,我們就沒什麼機會了。
”他頓了頓,又道:“吳軍此次興師動眾,前鋒甚至深入山區,對蠻子們進行突襲,
我想他們剿滅五溪蠻的決心之大已經毋庸置疑。

丞相派我來武陵,就是要拖住他們,讓他們徵不到兵,騰不出手,如果讓他們這麼順利的完成了,
我的任務就算是失敗了。”     關鳳瞇著眼睛,盯著搖曳的火光,沉默不語。   
趙統拿起一根幹樹枝,撥弄著火堆,面色沉鬱。
他想了很久,將樹枝扔進火堆,拍拍手道:“按照你說的,那個姓周的吳將為人謹慎,想偷襲他應該沒什麼機會,強攻,我們又沒有足夠的實力,那你打算怎麼打?”     
“虛虛實實,以虛掩實,以實代虛。”魏霸笑道:“這件事,可能還要關家姊姊出力。”     

關鳳眼皮一挑,瞟了魏霸一眼:“打頭陣沒什麼,只要能打贏這一仗,我在所不惜。”     
魏霸搖搖頭:“姊姊,這可能比你想的還要難辦一些。”     
“有什麼難辦的?”關鳳不屑一顧:“你不要擔心我,你們男子能辦的,我都能辦得到。”     
魏霸向關鳳招了招手,關鳳不解,又有趙統在場,她不好意思和魏霸太親密,
白了魏霸一眼:“有話就直說,鬼鬼祟祟的干什麼。”     

魏霸尷尬的看看趙統,趙統一愣,隨即笑著站了起來,拍拍屁股:“我去巡邏一下,你們先商量。
”說完,不等魏霸和關鳳答應,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關鳳有些窘迫,伸腿踢了魏霸一腳:“你看你,有什麼話不能說,非要這麼神秘,惹人誤會?”     
魏霸也有些窘迫。“姊姊,這件事,還真不能當著趙統的面說,你如果答應,再告訴他不遲。
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就另想辦法。”     “什麼事?”關鳳一邊說著,一邊還是湊了過來。
魏霸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還沒說幾句,關鳳就紅了臉,抬手給了魏霸一下:“臭小子,你敢拿我開玩笑?”     “姊姊,真不是拿你開玩笑。”

魏霸雙手合什,連連作揖:“如果姊姊不同意,那我另想他法便是了。”     
關鳳咄了他一口,垂下了眼皮,沉吟不語。魏霸緊張的看著她,他的計劃很冒險,不知道關鳳會不會答應。
過了好一會,關鳳有些結巴的說道:“如果你有把握,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姊姊……同意了?”     關鳳橫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面紅如火,眼媚如波。   
魏霸呯然心動,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關鳳。關鳳被他看得不自在,虎著臉,伸手拔出半截戰刀。
魏霸嚇了一跳,連忙向後退了一步,關鳳扑哧一聲笑了,咄道:“沒膽的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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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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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人比人,氣死人

魏霸尷尬的笑笑,讓人叫回了在遠處賞月的趙統,把他和關鳳商量好的計策說了一遍,趙統很詫異,
卻也沒說什麼。魏霸隨即讓人叫來了相夫和毋諸,把 ​​情況說了一遍,又告訴他們自己的計劃。   

相夫和毋諸聽說辰溪蠻被全部生擒,嚇得面無人色。
毋諸慶幸不已。酉溪部落因為提前得到消息,老子帥增又當機立斷,沒等稻子完全成熟就收割完畢,撤入深山,雖然收成受到了不小的影響,至少沒有人員傷亡,不至於像辰溪蠻這樣被吳人一網打盡。

可是相夫卻緊張起來,吳人的決絕讓他聞到了極其危險的味道,既然他們能對辰溪部落下這麼狠的手,就難保不會對他的雄溪部落下手。
他流落西陵這麼多年,也不知道部落裡情況如何,能不能及時得到消息,躲過這一劫。   
不過,對魏霸要出手救辰溪部落的決定,他們舉雙手贊成。
五溪蠻雖然互相有矛盾,在大是非上還是能站在一個陣線上的。   
“行,就听侍中的。”     魏霸很滿意,他之所以要全力一戰,就是為了爭取這些蠻子的擁護。
“現在你們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開始行動。”     
“喏。”相夫和毋諸站起身來,躬身領命。他們轉身剛要走,魏霸叫住了相夫。   
“那個……從公主頭上拔下來的簪子還在麼?”     “在。”相夫一愣:“侍中,你要?”     “我要用一下。

”魏霸笑道:“你讓人拿出來。我折成錢給他。”     
相夫笑了:“侍中說笑了,怎麼能收你的錢。沒事,我回頭就讓人送來。”     
“不,那是你們的戰利品,我不會白要的。
”魏霸從懷裡掏出一顆寶石,送到相夫面前:“這也是從公主手中得來的,我不懂,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上那隻簪子,如果不夠,你再對我說。”     

相夫大窘。連連推辭。他為盜多年。最是識貨不過。
那隻簪子固然貴重,又怎麼抵得上這塊寶石。別說是塊寶石,魏霸隨便拿個東西來換,那都是給他面子。
哪裡還要談什麼等價交換的事。魏霸堅決要給。相夫感激涕零。拿著寶石去了。
時間不長,他領著一個彪形大漢急匆匆的來了,那大漢雙手奉上簪子。
一臉的憨笑,眼睛卻盯著相夫手裡的寶石眨也不眨。   
打發走了相夫和大漢,魏霸又對趙統吩咐了幾句,趙統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卻什麼也沒說,起身走了。    ……     

週胤從大帳裡鑽了出來,面對朝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哈欠!”     “仲英,睡得好麼?”周峻全副武裝的走了過來,看著睡眼朦朧的周胤,笑著搖了搖頭。
他年過三十,已經過了嗜睡的年齡,不像週胤這麼一大早還打哈欠。   
“還好,還好。”週胤一邊拍著嘴,一邊抱怨道:“這些天在船上睡慣了,突然回到岸上來睡,還有些不習慣呢。”     

周峻看看那些露天而睡的辰溪蠻,皺起了眉頭。
週胤看在眼裡,歪了歪嘴,坏笑道:“怎麼,一下子太多,怕咽不下去?”     
“你可真說對了,我就是擔心咽不下去。
”周峻嘆了一口氣:“仲英,這次按你的計策,長驅直入,打了辰溪蠻一個措手不及,戰果是大,可是也嚴重耽誤我們的行程啊。要按這速度,至少要一個月才能回到辰陽。
這一個月在路上,可是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有兄長運籌帷幄,還能被誰鑽了空子去?”週胤不以為然的笑笑,“步騭大兵壓境,酉溪蠻恐怕已經望風而逃,
他們不可能威脅我們側翼。至於魏霸,嘿嘿,他只有百十人,我還真不相信他敢來攻擊我。
也就是衛旌那個書生才會被魏霸打敗。魏霸要是敢來惹我,我正好救回公主和潘家那丫頭,
到時候看潘將軍怎麼謝我。”     

周峻也笑了起來。他們收到了潘濬發來的軍報,衛旌以千人之眾被魏霸擊敗,為了掩飾自己的失誤,
還謊報蜀軍大舉入侵,這件事已經成了笑話。要不是衛旌是步騭的好朋友,恐怕他會被孫權直接砍了腦袋。
現在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如果不能跟著步騭將功贖罪,他這個武陵太守肯定是保不住了。   
周家與步騭、衛旌同是江淮系,這種奚落的話也就是在他們熟人之間說說,在江東系面前,他們是不肯吐露一個字的。此刻沒有外人,周峻也沒 ​​有阻止週胤。    兩人正在說笑,忽然有人來報,北岸有 ​​人。

周峻和周胤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嚴肅起來,週胤轉身拿起戰刀,對周峻說道:“子高,你坐鎮中軍,我去看看。”     “仲英,小心點。”     
“知道了。”週胤一邊應著,一邊向岸邊奔去。   

北岸,果然有一個人正在揮臂高呼,水面很寬,不怎麼聽得清,隱約的只能聽到“公主”二字。週胤立刻聯想到了孫魯班,立刻派了一艘小船,把那個接了過來。   
來人正是魏霸身邊的親衛武卒魏興。他上了岸,打量著一身戎裝,卻沒有戴頭盔的周胤,
拱了拱手:“敢問是哪位週將軍?”     “我不是將軍,我是興業都尉週胤。
”週胤昂著下巴,傲氣十足的看著魏興:“你有什麼事就說,我做得了主。”     
魏興溫和的笑笑:“原來是大都督之子,周仲英都尉啊,久仰久仰。”     
“你還知道我?”週胤忍不住笑了一聲。    “當然。”魏興笑道:“都尉別忘了,尊嫂孫公主現在就和我們在一起。”     
一聽到孫魯班,週胤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冷哼一聲:“魏霸現在何處?他盡然敢劫持公主,真是膽大妄為。”     

魏興搖了搖頭:“都尉說錯了。
公主不是我們劫的,而是蠻子劫的,我們追來,是為了救回公主,而不是劫持公主。”     
“既然如此,那你們怎麼還不把公主送回來?”     
“這件事一言難盡。”魏興嘆息一聲:“我們不是不想送回公主,而是發現這裡面有一個大陰謀。
有人想殺公主和我家少主,我家少主只好先保護公主南行,等找到合適機會再護送她回成都。”     
“胡言亂語!”週胤冷笑一聲:“給我拿下。”     

他身邊的親衛們應了一聲,擁了過來,魏興不動聲色的看著周胤,緩緩的從懷裡掏出一張紙:
“都尉,你先看看這封公主的手書,再做決定不遲。她曾經是你的嫂嫂,我想她的筆跡你多少能認得一二吧。”     

週胤詫異的看著魏興,接過那張紙,打開一看,的確是孫魯班的筆跡。
孫魯班說,她被劫的事情況復雜,一言難盡。
現在她要求週胤提供一艘船,讓她和魏霸等人渡過辰水,並留下一些糧食備用。   
除了 ​​孫魯班的親筆信,魏興還帶來了一支簪子。
雖然這只簪子上沒什麼特有的標誌,但是奢華的裝飾和精巧的工藝可以證明,這樣的東西只有孫魯班這樣的人才會有,那些蠻子是造不出來的。   

週胤來回走了幾圈,冷笑一聲:“笑話,你們覺得我會讓公主在我的眼前出現,然後又讓她被你們帶走?
公主現在在你們手上,我怎麼知道她寫這封信是不是你們逼的?別廢話,回去告訴魏霸,
讓他老老實實的交出公主,我可以保證他的安全。
如果他不識相,那休怪我翻臉不認人,帶兵殺上去,斬了他的首級,一樣能救出公主。”     

魏興歪著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周胤,那副輕蔑的神情看得周胤勃然大怒,他停在魏興面前,瞇起了眼睛,
沉聲道:“小子,你看不起我?”     “堂堂的興業都尉,卻和我一個小小的親衛較勁。
不知道周大都督於地下,會作如何想?”魏興不以為然的回視著周胤:
“週都尉,你如果真有這樣的雄心壯志,那倒是再好不過。

不瞞你說,我家少主就在對面的山谷裡,身邊大概還有百十個人。
不過,我想提醒你一下,這百十個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能以一當十的勇士。
至少我家少主,那就不用說了,我想都尉身份雖低,也沒機會親歷襄陽之戰,多少也能聽到我家少主的赫赫戰功。你要想與他對陣,最好做好充足的準備。”     
週胤勃然大怒,他最聽不得人說他身份低。他是次子,無法繼承父親的兵馬。
兄長早卒,又沒有子嗣,按說父親的人馬只能由他來繼承,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孫權一直沒有下詔讓他繼承。

這都快成了他心頭的刺了。
和他一樣,魏霸也是次子,而且還是庶子,年紀比他還小幾歲,卻是屢立戰功,如果不是這次意外,他以戰功封侯是意料之中事的。
一相比較,他就覺得自己矮了一頭,白白有個威名赫赫的父親,自己卻混得這麼窩囊。   
被魏興這麼一激,他頓時怒了,拔出戰刀,架在了魏興的脖子上。“戰功赫赫?他不過是因緣際會罷了。
有沒有真本事,我們戰陣上見真章。”     
“你準備怎麼打?”魏興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的撥開週胤的戰刀。“我剛才說過,我家少主身邊有一百多個勇士,都是以一當十,為公平見見,你可以率領千人,與我家少主公平一戰。”     
週胤暴跳如雷。“老子需要千人嗎?老子只要用同樣的兵力,就能打得他滿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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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兵不厭詐

等周峻得到消息,魏興已經離開了。
週胤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回到北岸,隱沒在樹叢中的魏興,揮了揮手。
親衛將周平走了過來,拱手聽命。   

“立刻派人去打探消息,看看魏霸究竟有多少人。”     “喏。”周平應了一聲,轉身去安排了。   
周峻看看周胤,茫然的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週胤轉身向大帳走去,也不理周峻,周峻有些惱火,
緊緊的跟上週胤。

“仲英,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事關公主,你是不是也和我商量一下再決定怎麼辦?”     
週胤扑哧一聲笑了起來,一邊向前走,一邊笑道:“大兄,我什麼時候看不起你了,是你自己心虛吧?
我說,你也是個而立之年的漢子,兒子都那麼大了,能不能對自己有點信心。”     

周峻尷尬的笑笑,沒有再說什麼。正如周胤所說,他的確有些自卑。
別人都說他能有今天這個地位,不是因為他自己的本事,而是叔父周瑜的功勞。
叔父病死巴丘的時候,他的兒子還小,所以孫權為了安撫周家,才讓他做了偏將軍。
從那以後,他就沒再升過官。隨著周循、週胤相繼成年,他更沒希望了。   

他原本有些不服氣,可是說的人多了之後,他覺得好像也是那麼一個道理。
特別是這次,他和周胤一起出兵辰溪蠻,說起來他是主將,週胤是副將,可是真正拿主意的卻是周胤。
正是周胤堅持拋下身後的主力。迅速進兵,這才抓住了機會。把辰溪蠻堵在了寨子裡。
又是周胤下令焚燒稻田,逼辰溪蠻出寨決戰,才大獲全勝,幾乎將辰溪蠻一網打盡。
如果遲上幾日,等辰溪蠻收完稻子,隱入深山,他們就是在山里再追半年,也未必能有什麼成果。   

這是周胤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隱隱的已經露出了幾分叔父周瑜當年的英姿。
周峻相信,假以時日,週胤一定會成為像叔父那樣的名將,而他,也將從此生活在周胤的陰影裡。   
周峻有些失落,但也僅僅是失落而已。他是個樂天知命的人,他 ​​希望看到週胤走得更遠。
並竭盡所能的幫著周胤走得更穩一些。   

兩人回到大帳,週胤把那份書信和簪子拿給周峻看。
周峻仔細看了半天,不太敢確定。
“你肯定這是公主的筆跡?”     “有幾分像,應該不會錯。
”週胤收起了笑容,臉色有些沉重:“大兄,公主和潘子瑜在他們的手裡。
對我們來說很不利。不戰,將來無法向大王交待。戰,則投鼠忌器,我們會處處受制於人。”     
周峻微微頜首。他也明白這其中的要害,孫魯班如果真在魏霸手上。
那戰與不戰,就由不得他們了。他想了很久:“那你打算怎麼辦?”     “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週胤輕聲嘆息。
“魏霸想騙我,我就裝作被騙的樣子,先把他誘出來再說。
然後再看有沒有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     “可是公主在他手上,就算圍住了他,又能奈何?”     
“如果真能圍住了他……”週胤嘴角微微一挑:“那有沒有公主,又有什麼區別?他敢殺死公主?
那再好不過,我就算是為公主報仇了。 ”     

周峻愣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不禁大驚失色,脫口而出:“仲英,不可!”     週胤不屑一顧,揚長而去。   
周峻呆呆的站在原地,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     

魏霸站在樹蔭濃密的山崗之上,看著魏興一步三回頭的走了過來,不禁笑道:“這麼小心幹什麼?
你看,他們會有人跟過來,你不看,他們也會有人跟過來。
不過,他們不會來得這麼快,也不會做得這麼明顯的。”     
魏興也笑了起來,走到魏霸面前,拱了拱手道:“少主,我就是希望他們把我當成笨蛋。
你不是常說嗎,示之以弱,乘之以強。”     “嗯,能活學活用,不錯。

”魏霸滿意的讚了一句,把魏興引到僻靜處,詳細的問了經過。
魏興了,最後說道:“依我看,週胤年少氣盛,應該不難對付。”     
魏霸一手抱胸,一手支著下巴,看著遠處起伏的山巒,沉思半晌:“如果週胤果真如你所說,是個年輕氣盛,有勇無謀之輩,那必然有其他人排兵布陣,滴水不漏。

這一勇一謀,一靜一動,同樣難以對付。
更麻煩的事,我們現在還不清楚那個人究竟是誰,也不知道斥候最後能不能打聽得到具體的消息。
對敵人了解不透,是我們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     
魏霸撓撓鼻翼,心情沉重。
之前有個姓朱的年輕吳將突然出現在辰陽,破壞了他奪取溆浦的計劃,現在又有周胤等人長驅直入,搶在他前面剿滅了辰溪蠻,逼得他不得不冒險與優勢敵人一戰,以求救回辰溪蠻,扭轉局面。
這次任務真是命運多舛,難怪丞相願意將這個任務交給他,這本來就是個兇多吉少的任務啊。
就算成功了又如何,這里山多地少,有兵無糧,要想割據一方也是難上加難。   

可就是這樣的地方,對自己來說都是難得的寶地。也只有這樣的地方,諸葛亮才不會給予足夠的重視,能夠容忍他的存在。   
“子玉,魏興回來了?”趙統和關鳳走了過來,見魏霸臉色憂鬱,連忙問道:“情況不好?”     “哦,倒不是。
”魏霸從沉思中驚醒過來,見趙統和關鳳一臉的關心,不禁心中一暖。
“週胤答應了要和我決戰,我在考慮他可能會有什麼準備。”     
聽完了魏霸的轉述,趙統和關鳳也沉默了半晌。他們雖然沒有親眼目睹辰水邊的吳軍陣地,但是他們相信魏霸的眼光。

魏霸說吳軍中有謹慎細心的將領。
那肯定就不會錯。週胤如果真是一個衝動的年輕人,那在他之外。
必然還有人。這個人,很可能是潘子瑜所說的周峻。
一個名聲不顯,卻帶兵十多年的將領,謹慎些也是意料之中。   
“不管是誰,小心一點沒有錯。”趙統輕聲說道。   
“可是也不能太小心了,太小心,也許會錯失戰機。
”關鳳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如果不能救出辰溪蠻,我們會面臨更大的困難。”     
趙統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魏霸。魏霸看看他,又看看一臉堅毅的關鳳,
微微一笑:“你們說得都有道理,我們要謹慎,卻不能裹足不前。

師兄,你這次是正兵,可能要面臨一場惡戰。
矛兵們恢復得如何了。有多少能夠參戰?”     “重傷的勉強能行走,輕傷的幾乎復原了,
能戰的大概有二十七人,加上我,一共二十八人。”     
“這點人肯定不夠。”魏霸轉身對關鳳說道:“姊姊,你把刀盾手中水性好的帶走。
其他的人都撥給我。武卒大多數水性都不錯,我把他們交給你指揮。”     

關鳳沒說什麼。魏霸要打破建制,有剝奪他們對自己部曲指揮權的嫌疑,可是針對目前的情況,如果不能充分發揮每一個士卒的長項。
的確沒有多少勝利的機會。再說了,魏家武卒的強悍有目共睹。
並不比關家刀盾手差,魏霸用武卒來換刀盾手,真正佔便宜的還是她。   
“師兄,這些人到時候由你指揮,你要盡快的熟悉他們每一個人。”     
趙統躬身領命,轉身走了。對魏霸把關家刀盾手撥給他指揮,讓他來與週胤正面對陣,他非常滿意。   

看著趙統的身影消失在遠處,魏霸壓低了聲音對關鳳說道:“姊姊,你不會懷疑我別有用心吧?”     
關鳳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是不是別有用心,我自有判斷,卻不會告訴你。”     
魏霸乾咳了一聲,忝著臉道:“姊姊,你要相信我,咱倆誰跟誰啊,你說是不是?”     “但願如此。
”面對魏霸的討好,關鳳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眼中卻閃過一抹得意。   
“你就放心好了。”魏霸伸出手,想去摸關鳳的肩頭,關鳳瞪了他一眼,他只好訕訕的收回了手,
左手拉著右手,期期艾艾的說道:“那個……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     

“有事就說事,別動手動腳的。”關鳳沒好氣的說道,臉上有些微紅。
“什麼事,還要避開趙統?”     “那當然,這事……只能由你來辦。
”魏霸看看四周,湊到關鳳面前輕聲說道:“你上次不是讓我想個法子騙騙那些蠻子嗎?
我想到了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用,姊姊幫我斟酌斟酌?”     關鳳眼睛一亮。“你說說看。”     

魏霸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又特地對關鳳說,他已經在青索兒那邊埋了個線頭,如果可行的話,
關鳳只要找機會再次扯起那個線頭,就可以開始實施這個計劃了。   
關鳳眉頭微蹙,沉思了半晌,點了點頭。“我覺得可行。”她 ​​斜睨著魏霸,
嘴角含笑:“我就說你是個專會騙人的,果然沒有說錯,這還沒到三天呢,你就扯出這麼大一個謊。 ”     

魏霸大窘,連忙說道:“姊姊,兵不厭詐,事急從權,其實我是個老實人。
我知道你現在不信我,不過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處得久了,你一定會信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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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侍酒公主

山中雖然地形複雜,難以偵察,可是幾百人不是幾個人,只要想找,總能找到痕跡。

原本週胤遵從約定俗成的三十里偵察範圍,並沒有察覺到停留在三十里以外的魏霸等人,如今既然魏霸顯露了行踪,而他又不相信魏霸真的只有百十人,那當然會加大探查的範圍。   
吳軍斥候在山谷裡一寸一寸的搜索,很快發現了魏霸等人的踪跡,並迅速回報給周胤。
在偵察的過程中,他們不可避免的與魏霸派出的斥候相遇,零星的戰鬥此起彼伏,各有損傷。
相對而言,吳軍的斥候吃的虧要大一些,週胤派出去一百多人,最後安全回到大營的不到三分之一。   

一份份帶血的情報最後匯聚成一張敵我雙方態勢圖,就攤在周胤和周峻面前的案上。   
週胤看著那份草圖,冷笑一聲:“這豎子果然奸滑,想學淮陰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周峻握著拳頭擋在嘴前,盯著那份態勢圖,沉吟不語。魏霸派來的使者對周胤說,他只有一百多人,他 ​​們當然不會真的相信。

魏霸從酉溪部落來,很有可能會得到酉溪蠻的幫忙。
從目前打探到的情報來看,魏霸的身邊的確有酉溪蠻。魏霸對他們的保護非常嚴密,吳軍斥候的傷亡大部分都是在打探這些酉溪蠻時發生的。   
“你覺得魏霸會怎麼做?”周峻抬起頭,打量著一臉冷笑的周胤。   
“如果我猜得不錯,他應該是以一百多武卒正面作戰。然後把那些蠻子隱在暗處,等把我誘到山里的時候,
蠻子們一擁而出,打我個措手不及。

”週胤不緊不慢的說道:“擊敗我之後,他再看情況而定,是就地渡水,還是擇地而逃。”     
“那你準備如何應付?”     “將計就計罷了。
他想誘我,我還想誘他呢。”週胤撇著嘴,不屑一顧。
“大兄,我正面迎敵。你率領一部分人馬迂迴到他的背後。等他包圍了我,伏兵盡出的時候,你再殺出來……”     

週胤說著,伸出手。在地圖虛抓了一把。然後用力攥起了拳頭:“將他們一網打盡。”     
周峻擔心的說道:“我們的兵力恐怕不足啊。要想包圍他們。
一網打盡,至少要派出三倍的兵力。你不要忘了,我們還有四五千的俘虜要看守。不能全部出擊。”     
“俘虜們手無寸鐵,還能翻了天去?”
周峻冷笑一聲:“把他們分開,老弱們圍在錦灣里,用戰船在出口一堵,如果有人企圖逃跑,直接用硬弩射殺,還省得我們費心費力的帶回去。

男丁們關在戰船上,小心戒備,告訴他們,要是誰逃走了,就殺他的全家,我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我估計著,有三百四人就能確保無虞。
我率五百人與魏霸對陣,剩下的一千多人,全部交給你,由你指揮迂迴包抄,足夠了。”     
周峻考慮了很久,覺得周胤這個方案不錯,以雙方的兵力對比來看,他們有很大的勝算,就算出現意外,
也能全身而退。    “那就這麼定了。”周峻重重的點了點頭。   

兩人統一了觀點之後,週胤隨即給魏霸下了戰書,約定兩日後在辰水北岸決戰。
當天夜裡,周峻就率領一千多士卒在下游三十里外上了岸,繞了個大圈子,悄悄的向預設好的魏霸陣地後方迂迴而去。
第二天夜裡,週胤收到了周峻進入陣地的消息,抖擻精神,準備即將到來的戰鬥。    ……     

清晨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蔭,照在魏霸的臉上。魏霸張開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呼吸著潮濕而帶著淡淡松脂香的新鮮空氣,精神為之一振。   
鳥兒在樹冠深處“啾啾”而鳴,在樹枝上蹦來蹦去,絲毫沒有覺察到它們的下方有一頂頂帳篷,帳篷裡住著無數剽悍的戰士。
當這些戰士一個個從睡夢中醒來,收拾好行裝,站成整齊的隊列,無聲的肅殺之氣散發開來,原本無憂無慮的鳥兒們突然感受了危險的氣息,紛紛展翅高飛。   
樹林間變得更加寂靜,除了偶爾有兵器或者甲胄互相碰撞的聲音,幾乎只不到任何聲響。   

趙統全副武裝,精神抖摟的走了過來,躬身向魏霸行禮:“侍中,將士們準備已畢,可以出發了。”     
魏霸看了一眼那些靜立如鬆的戰士們,點了點頭:“出發吧。”     
“喏。”趙統大聲應喏,轉身快步走到一百多由二十七名矛兵趙家矛兵、一百零三名關家刀盾手組成的步卒面前,用力的一揮手:“出發!”     步卒們“嘩”的一轉身,跟著趙統向前走去。   

魏霸靜靜的看著他們沿著山道向前走去。
相夫走了過來,躬身施禮,雙手奉上一件錦衣:“侍中,我們也準備好了。這是從公主身上搶來的錦衣。”     
魏霸看看他,抬起手接過錦衣,反手交給魏興,
輕輕的拍拍相夫的肩膀:“精夫,這一戰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手段了。

如果能吸引住吳狗的注意力,我們就有機會救出辰溪部落,如果不能,唉……”   魏霸欲言又止,長嘆一聲。   
相夫連忙說道:“侍中請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為。”他頓了頓,又笑道:“我相信侍中就是你們漢人傳說中的那個戰無不勝的神將。”     
魏霸微微一笑,搭在相夫肩膀上的手輕輕一推:“我也希望自己有那本事,那樣的話,我們就不怕這些吳狗了。”     
相夫點點頭,轉身離去,帶著已經準備停當的一百多蠻子消失在山林之中。   

魏霸隨即讓人把孫魯班叫了過來。孫魯班的傷已經快好了,可是卻依然狼狽。
她原本白晳的臉現在沾滿了灰塵,而且腦門上有兩個大紅疙瘩。這是蚊子的功勞。
時近深秋,山林裡的蚊子卻依然猖獗,即使有帳篷,即使睡前要用松枝薰,那種又毒又大的蚊子還是無孔不入,孫魯班的臉上被咬了兩個疙瘩,身上更多,又疼又癢,徹夜難眠,精神狀態非常不好。   
“我馬上就要與你的小叔子週胤作戰了。他一心想救你回去。我呢,也想把你這個包袱盡快的甩掉。
”魏霸一開口還是那麼尖酸刻薄,好在孫魯班已經習慣了,她只是冷漠的看著魏霸。
一句話也不說。“不過。你能不能順利的回去。還要看你這個小叔子有沒有這個本事。
當然了,你自己如果覺得能在這山林裡逃生,你也可以嘗試一下。”     

孫魯班本能的瞟了一眼茂密的叢林。
臉頰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跟著魏霸他們行軍,有趙統在暗中幫襯,她還走得如此艱難,讓她一個人在山里走,不死才怪。   
“如果沒這本事,就老老實實的跟著我,放下你那公主的臭架子,聽話一點,說不定能少吃點苦頭。
”魏霸頓了頓,看著遠處的一個小山坡,雲淡風輕的說道:“今天,我要你來侍酒。”     
孫魯班一愣,眉毛隨即豎了起來,她瞪著魏霸,喘了幾口粗氣,又奇蹟般的平靜下來,
難得的開口答應了一聲:“好!”     
魏霸倒有些詫異了,他轉過頭,看了孫魯班兩眼,咧嘴一樂:“不錯,尊敬的公主終於學乖了。”     

孫魯班哼了一聲。    “來人,把酒壺、酒杯拿過來,讓公主抱著。
”魏霸從魏興的手中接過酒壺酒杯,一股腦兒的塞進孫魯班的懷裡。
“你可小心些,自己摔到山底下沒事,千萬別摔著我的酒壺、酒杯,更不能把酒撒了。
我向你保證,撒多少酒,你就要流多少血。”     
孫魯班不屑一顧,抱著酒壺轉身就走。
大概是這些天的鍛煉有了成效,她抱著酒壺、酒杯居然也能在崎嶇的山路上步履從容,雖然和那些走慣了山路的士卒不能相比,比起她剛開始逃亡的時候卻大有進步。   
“你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耍了半天威風,卻沒有收到一點實際效果的魏霸自我解嘲的說道。   

當太陽升到天空正中的時候,魏霸來到了辰水邊,在辰水北岸擺下了陣勢。
趙統率領一百三十名步卒在岸邊立陣,離岸邊不遠的一個朝南的小山坡上,魏霸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敦武等二十名武卒在一旁嚴陣以待。   
孫魯班面色煞白,抱著酒壺,呆呆的看著南岸的吳軍戰船,眼中有淚。
以前看慣的吳軍的戰船,此刻在她的眼中是那樣的親切,就連那面週字戰旗現在看起來都是那麼的雄壯威武,
充滿希望。    “倒酒!”魏霸伸出手,舉起手中的酒杯。   
孫魯班有些出神,直到魏霸不耐煩的叫第三遍,她才驚醒過來,連忙添滿了酒。她有些激動,
酒潑了不少在魏霸的手上,魏霸不悅的瞪了她一眼:“你要是想活著回去,就專心一點。

連倒個酒都倒不好,你還能幹什麼?”     孫魯班仰起了頭,強忍著不讓眼中的淚水滑落。
沒有了趙統的保護,她現在非常無助,卻不肯在魏霸面前暴露自己的軟弱。   
三百步外,吳軍將士可怕的沉默著。   
孫魯班身上穿著那件富麗奢華的錦服,在披甲的戰士中非常醒眼,即使隔著這麼久,吳軍將士也能看得到她。
一想到自家的公主現在成了侍酒女,要給魏霸倒酒,吳軍將士就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衝上岸去,
將魏霸碎屍萬段。   

週胤坐在戰船上,看到了山坡上的那一幕。
他雖然不像普通士卒那樣氣憤,可是他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憤怒。
不管他對孫魯班的印象好壞,孫魯班畢竟曾經是他的嫂嫂,怎麼能讓魏霸這麼羞辱?
周家怎麼能讓魏霸這麼羞辱?    “登岸!弓弩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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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辰水之戰(一)

驀然炸響的戰鼓聲如驚雷,瞬間打破了吳軍的沉默,如爆發的火山,沖天而起,剎那間遮蔽了天空,帶著無邊的憤怒,越過兩百寬的水面,向北岸的陣地撲來,向山坡上的魏霸席捲而去。   

在戰鼓聲中,三十艘吳軍戰船衝出水寨,向北岸駛來,它們靠近北岸,近兩百名戰士從船上跳了下來,踩著齊膝深的水,沖向岸邊。他們並沒有一股作氣的沖向已經等候多時的趙統等人,而是背靠辰水,迅速 ​​的列陣。   

在他們的身後,戰船上的弓弩手開始齊射,一枝枝利箭帶著淒厲的利嘯,撲向山坡下的陣地。   
“嗖嗖嗖!”箭矢飛馳。   

漢軍作戰的習慣都是以弓弩為先,對於沒有騎兵,以水師見長的吳軍來說,對弓弩的依賴更大。
相對於翻山越嶺而來的蜀軍來說,吳軍有戰船,可以攜帶大型的強弩,這是蜀軍無法比擬的優勢。
魏霸在機械方面有過人之處,他打造的連弩車更是當之無愧的利器,可是連弩車無法背著走,他現在只有射程不超過三十步的手持連弩和標配的弓弩,適合近戰,卻無法與吳軍船載的強弓硬弩對射。   

人力有窮時。魏霸可以將機械力發揮到極限,卻無法突破這個極限。機械終究不是火藥,能量有限,要想射速快,必然會影響射程。   
正是考慮到在弓弩方面的劣勢,魏霸將關家刀盾手和趙家矛兵安排在了山坡下,利用關家刀盾手的盾牌來作掩護。在岸邊一百五十步外列陣。

也是為了最大限度的抑制吳軍弓弩手的發揮,普通弓弩的射程就是百步左右。
只要吳軍不敢上岸,他們的威力就有限。   
山坡上,他有孫魯班這面肉盾,安全更是無虞。
不管領兵的吳軍將領是誰,恐怕還沒有人敢下令向山坡上射擊,不惜以可能誤傷孫魯班的代價來攻擊他。
這些人畢竟不是冒頓,他們做不出那麼決絕的事。   

事情正如魏霸所料,吳軍明智的將弓弩攻擊的目標鎖定了山坡下的趙統等人。
一陣陣箭雨越過正在列陣的吳軍將士,傾洩在他們的頭頂。   
不需要任何命令,關家刀盾手舉起了盾牌,最前面的一排蹲著,後面一排站著,最後面一排則站在準備好的石頭上,三道刀盾手組成了一道一人半高的盾牆。
其他的刀盾手和趙家矛兵就躲在這道盾牆的後面。   
長箭如急風暴雨,連續不斷的敲打著盾陣,箭矢射中盾牌,丁咚之聲不絕於耳,恍如一曲死神的哀歌。
如果是剛上戰場的新兵,在如此猛烈的箭陣攻擊面前。
難免會慌亂緊張,可是現在在陣前列陣的關家刀盾手和趙家矛兵都是久經戰場的悍卒,見過更大更密的箭陣,
一百多弓弩手的集射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小孩子過家家。   

魏霸平靜的看著山坡下的戰鬥,漫不經心的呷著酒。
戰鬥越是激烈。
他越是要從容,這樣才能在氣勢上壓倒對手。週胤還在戰船上。
暫時還看不出他有下船的意思,那麼接下來的戰鬥都不過是開胃小菜,雙方真正的較量還遠遠沒有拉開序幕。   

他不相信週 ​​胤會這麼簡單的派一百多人來破陣,週胤或者周峻肯定有其他安排。
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還不清楚他們會做什麼樣的安排。
在大山里偵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僅需要時間,更需要運氣。
週胤他們不會給他足夠的時間,正如他也不會給周胤足夠的時間。   

大家都有計劃,但是誰也無法對對方的計劃瞭如指掌,這時候不僅需要周密的準備和分析,更需要有靈活機動的應變能力。

他對周胤、周峻了解有限,週胤對他的了解卻很難說。
本著小心使得萬年船的精神,他必須將周胤或者那個周峻都列於真正的對手之列。   
他不知道自己週胤等人計劃的猜測是不是準確,又有多少誤差,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就重新逃到山里去,有孫魯班這個肉盾,他相信只要運氣不是差到極點,逃命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做最壞的打算,盡最大的努力,這就是魏霸的原則。
他知道自己在冒險,但是他不得不冒險。哪怕已經心跳如鼓,他還要裝出一副指揮若定,成竹在胸的樣子。
否則,他更沒有成功的機會。   

如果沒有長達兩年的自我反省和身心錘煉,換作前世的他,他現在肯定做不到如此從容。
正是因為經歷了兩年多的子夜靜坐反省,每天早晨的自虐式鍛煉,他才能從容的坐在這裡,哪怕明知自己一隻腳已經踏在了鬼門關上。    人哪,都是他媽逼出來的。   

一百五十步外的周胤沒有他這樣的經歷,見箭陣攻擊無果,他皺了皺眉頭,果斷的下令停止射擊,步卒上前攻擊。   
鼓聲一緩,弓弩手們收起了弓箭,被箭陣遮蔽的天空恢復了明亮,一百多名已經列陣完畢的吳軍開始前進,

一隊在前,兩隊在後,成三角形攻擊陣勢。他們走得併不快,甚至每走二十步還要停下來整整隊形,可正是他們的這種從容大大鼓舞了己方的士氣,觀陣的戰士雖然礙於軍令,不能喧嘩助威,目光卻炙熱起來,他們死死的盯著遠處的河岸,看著己方的戰友一步步的逼向敵人的陣地。   

短短的一百五十步,吳軍停了七八次,每一次停頓,都讓人覺得呼吸和心跳也一併停止了似的。
蜀軍遠道而來,沒有準備大型弓弩,趙統也沒有打算與吳軍對射,所以此刻蜀軍面臨的心理壓力更大,
他們甚至希望吳軍能走得快一點,早一些展開廝殺。   

刀盾手們緊握著盾牌和環刀,矛兵們雙手緊握長矛,躍躍欲試。魏霸見了,眉頭一挑,
輕聲喝道:“擊鼓!”     “咚!咚咚!咚咚咚!”低沉的戰鼓聲像水波一樣蕩漾開去,
衝擊著第一個刀盾手和矛兵的耳朵,撫平他們的焦慮。趙統一驚,沉聲喝道:“深呼吸,穩住!不要急!”     
刀盾手和矛兵們聽了,連吸了幾口氣,慢慢的放鬆下來,靜靜的等待著戰鬥的開始。   

吳軍終於衝到了陣前,最後一次整隊的時候,他們離最前面的刀盾手只有十步左右,雙方都能把對方藏在盾牌後面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他們惡狠狠的看著對方,屏住了呼吸。   

趙統拍拍一個刀盾手的肩膀,輕輕的將他推到一旁,自己從空隙裡擠了出去,面對十步外的吳軍,傲然而立,
右手持矛,倒背在身後,左手招了招:“來戰!”     
他身後的刀盾手和矛兵們一看,頓時熱血沸騰,齊聲頓足怒吼:“戰!戰!戰!”     
吳軍愣了一下,站在最前面的一個伍長臉色驀然脹得通紅。

他被趙統的輕蔑嚴重刺激了,顧不得周胤吩咐的戰法,怒喝一聲,拔刀向前:“殺!”     
他身後的吳軍士卒也跟著奔跑:“殺!”     
趙統一動不動,看著那些吳軍士卒快要衝到跟前,突然向前邁出一大步,右腿一踢擱在地上的矛頭,碩大的矛頭突然飛起,彷彿脫離了趙統的掌握,有了自己的靈性。   

“殺!”趙統斷喝一聲,雙手持矛,左右橫擊,長矛如同貼地飛竄的巨蟒,狠狠的敲在吳軍的小腿上。
吳軍猝不及防,慘叫一聲,身子歪倒,緊護著面門的盾牌飛了出去,露出被疼痛扯歪的臉。
沒等他們摔倒在地,長矛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篤篤”兩聲,矛頭刺穿了他們的咽喉,鮮血泉湧!   
“殺!”趙統急退,抽出長矛,邁步再進,雙手舉矛齊胸,長矛震顫著,矛頭循隙而進,再殺一人。   

更多的吳軍士卒衝了過來,湧向趙統,湧向他身後的戰陣。   
“殺!”刀盾手們豎起盾牌,擋住吳軍猛擊的戰刀,同時凶狠的進行反擊。他們裝備的都是魏家鐵作新出的戰刀,比常用的製式戰功更鋒利。再配合他們的武技,一下子就將吳軍的士氣打了下去。

他們三五成群,互相掩護著突進,趙家矛兵則躲在他們後面,利用長矛的長度進行遠距離刺殺。
刀盾手和矛兵配合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他們用自己精湛的武技彌補了配合的生疏,打得有模有樣。   
吳軍憑著一股氣而來,卻被趙統在最後關頭打亂了節奏,在刀盾手和矛兵頑強的阻擊面前,他們根本佔不了上風。雖然號呼酣戰,卻根本看不到破陣的希望。   

吳軍攻,蜀軍守,一見蜀軍凶狠,吳軍不假思索,立刻調整了攻擊點,後面的兩翼迅速向中間靠攏,企圖以連續不斷的攻擊擊破蜀軍的陣勢。   
正面迎戰的兩名刀盾手在吳軍瘋狂的攻擊下,在連殺數名敵人之後,終於被更多的吳軍抓住機會,斬殺當場,
陣勢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裂縫。吳軍大喜,更加凶狠的向前殺進。   

趙統趕到,長矛如飛,傾刻間擊殺兩人後,打斷了吳軍的攻擊,連退兩步,退入陣中,
同時發出命令:“中陣後退,兩翼包抄!”     “喏!”險些被吳軍殺破陣勢的刀盾手們齊聲應喏,
互相掩護著向後退去,吳軍面前壓力一鬆,迅速 ​​跟進,隨即發現陷入了蜀軍的三面圍攻之中。
兩側的刀盾手和矛兵們圍了上來,將吳軍夾在中間,痛下殺手。   
被包圍的吳軍前面受敵,損失慘重,接二連三的被砍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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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辰水之戰(二)

頃刻間,剛剛取得了一點進展的吳軍遭受重創,陷入蜀軍陣中的箭頭被硬生生的打折,後面的士卒面對像剪刀一樣夾過來的蜀軍,不敢再貿然前進,停住了進攻的腳步,眼睜睜看著前突的十幾個同伴被蜀軍一一砍倒在地。   

吳軍醞釀以久的氣勢一下子被打斷了,就連激昂的戰鼓聲都失去了靈魂,和那些陣前的吳軍士卒一樣,不知道是該繼續前進,還是先退一步,避讓敵人如虹的氣勢。   
蜀軍初戰告捷,士氣高漲。   
魏霸坐在大石上,翹著二郎腿,一手拍著大腿,一手端著酒杯,美滋滋的呷了一口酒。經過上一次的戰鬥,趙統臨陣搏殺的指揮水平有了明顯的提高,細節處理得非常到位。
矛兵和刀盾手的配合也可圈可點,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他們將更加默契的並肩作戰。   

魏霸粗粗的看了一下戰陣,剛才這短短的交手,吳軍損失至少有十五人以上,而蜀軍戰死的只有三人,雙方比例一比五,可以說足以自傲。   
“你覺得我師兄怎麼樣,是不是比你小叔子更威風?那小子就是有個好爹,基實不中用,連上陣都不敢,
只敢坐在船上看。”     

魏霸一高興,忍不住又拿孫魯班開涮起來。
孫魯班抱著酒壺,有些失魂落魄的看著山坡下的戰場,臉色有些發白,嘴唇也被咬破了,掛著一滴殷紅的血珠。對魏霸得意的調侃,她沒有一點反應。只是下意識的將酒壺伸了過來。   
“嘿嘿,你是為我師兄擔心,還是為你小叔子擔心?”     “你煩不煩?”孫魯班突然暴怒,尖叫一聲,瞪圓了雙眼,死死的盯著魏霸,鼻翼快速的翕張著。   

魏霸一愣,隨即火了,騰的站了起來,指著孫魯班喝道:“我日。長脾氣啦。你再吼一聲?再吼一聲。
老子現在就剁了你!”     孫魯班惡狠狠的回視著魏霸,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嘴唇哆嗦著。過了片刻,
她顫聲道:“士可殺不可辱。你可以殺了我。你不能污辱我。我是你的俘虜。
不是你的奴隸,我不是你的奴隸!”     魏霸有些惱火的轉了轉脖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把她給我帶下去。
好好看著她。”     魏興走上前,孫魯班卻梗著脖子不走,一邊流著淚,一邊語無倫次的說道:
“不,我要站在這裡看著,看著我們吳國的勇士砍下你的首級。”     

“你做夢!”魏霸冷笑一聲:“那好,你在這兒可以,要是再敢和老子頂嘴,老子先砍下你的首級。”     
孫魯班賭氣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將酒壺用力的一扔,大步向前走去。
魏興嚇了一跳,伸手接過酒壺放在大石上,又想去拉孫魯班。
魏霸不動聲色的擺了擺手,示意魏興退後,看看孫魯班究竟能耍出什麼花樣。   
孫魯班走到大石邊緣,舉起雙臂揮舞著,使出渾身的力氣,尖聲嘶吼:“大吳的勇士們,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呀——”     陣前猶豫的吳軍被孫魯班的叫聲吸引住了,他們抬起頭,看著在山坡上又蹦又跳的孫魯班,再次憤怒起來。他們雖然未必聽得清孫魯班在叫喊什麼,但是他們能猜得出,公主這一定是要他們去救她。   

“殺!”一個吳軍士卒舉起了手中的戰刀,嘶聲長嘯:“救公主!”     “救公主!”更多的吳軍士卒大吼道。   
“殺光蜀狗,救公主!”     他們再次組成攻擊陣勢殺向蜀軍。
趙統見了,不甘示弱,舉矛大呼:“殺——”     “殺——”刀盾手和矛兵們面對狂奔而來的吳軍,報以輕蔑的一笑。你們有什麼好得意的,連公主都被我們抓住了,要是讓你們救回去,那我們的面子往哪兒擱?    雙方再戰。   

吳軍有勇氣 ​​,悍不畏死,蜀軍配合緊急,攻守有序,雙方在河岸邊誓死拼殺。戰刀一次次的揮起,甩出一溜溜的血珠,長矛一次次的刺出,捅破敵人的戰甲,刺破他們的皮肉。鮮血潑灑,染紅了腳下的土地,慘叫迭起,
讓人聞之心驚。   

面對發了瘋的吳軍士卒,所有的矛兵和刀盾手並肩合作,頑強的擋住了吳軍的攻勢,並且憑藉著自己不弱於對手的勇氣和高超的武技,一步步的掌握了戰場的主動。他們在趙統的率領下,將陷入狂亂的敵人分割開來,一一擊破。   
戰場再一次呈現一邊倒的局面。吳軍雖然被公主的求救激起了勇氣,可是在各方面素質都比自己高出一籌的敵人面前,他們的勇氣最終沒能改變結果。
在蜀軍犀利的反擊下,他們一個個的倒了下去。只是他們直到死,也沒有再退一步,直到全部戰死。   
孫魯班站在山坡上,看著一個個消失的身影,聽著一聲聲慘叫,面色煞白。
她呆呆的站在那裡,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淚水肆意橫流。她蹲下身子,抱頭痛哭。   
再次大獲全勝的蜀軍舉起手中的武器,發出興奮的長嘯。   
看著一百五十個同伴全部戰死在陣前,看著公主在遠處無助的哭泣,吳軍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鼓手還在敲打著戰鼓,只是鼓點緩慢低沉,早就沒有了應有的雄渾,彷彿在為那些同伴哀悼。
其他的將士們低 ​​下了頭,有的人開始低聲抽泣,有的人在輕聲嘆息。   
週胤站了起來,撣撣袖子,笑罵了一聲:“看不出魏霸這豎子還真有點門道,居然會用女人來影響士卒的心情。嗯,魏家武卒不愧是精銳,戰鬥力果然不可小覷,我倒是有些大意了。

”他揮了揮手:“來人,靠岸,準備再戰!”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周護吃了一驚:“阿叔,還要打?這些武卒可厲害,依我看,沒有五百人打不贏他們。”     
週護是周峻的兒子,今年才十七歲,長得皮膚白晳,相貌風流,只是眼睛有些細長,嘴唇有些薄,看起來有些輕薄。他和周胤走得很近,周峻去執行危險的任務,為了安全起見,把他留在了周胤的身邊。   
“你真當他們是不死的神將?”週胤不屑的哼了一聲:“剛才是第一戰,他們體力十足,所以才能如此凶狠。
豈不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就不相信他們這一次還能那麼猛。”     
週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週胤下令再派二百人上陣。這一次,他將戰船停在了北岸,親自擊鼓為將士們鼓勁。   

在鼓聲中,兩百吳軍將士下了戰船,在岸邊立陣。   
魏霸遠遠的看著吳軍立陣,也看到了站在巨大的戰鼓後面擊鼓的周胤,不禁暗自點頭,讚了一聲:“想不到周大都督那樣的人物也能生得出這麼厚顏無恥的兒子。
這小子臉皮夠厚,心腸夠狠,是個帶兵打仗的料。”     
敦武和魏興聽了,會心而笑,他們都知道魏霸這是真正的在誇週胤。
行軍打仗,主將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響戰場,在這種場合,仁義道德是不頂用的,兵不厭詐,只要能達成目的,什麼卑鄙的手段都可以用。

魏霸把孫魯班拖到陣前來,當然不是什麼君子所為,他不僅要用孫魯班來當肉盾,讓吳軍投鼠忌器,更要用她來擾亂吳軍的士氣。這樣的魏霸,當然會對同樣為了勝利能不擇手段的周胤大加讚賞。   
魏興卻有些聽不懂其中的意味。“少主,你這是在誇他還是在罵他?”     “我當然是在誇他。
”魏霸聳聳肩,手搭涼棚,衝著遠處的吳軍水師看了一會,突然說道: “魏興,你去關照一下趙中郎,
讓他向後再退五十步,退到山坡下面來,小心週胤那小子。”   
魏興不解:“少主,小心他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吳軍的陣勢透著詭異。

小心點沒壞處,讓他們靠山坡近一點,萬一有事,我們也好及時策應他們。
另外,讓所有的兄弟提高警惕,隨時準備戰鬥。”     “喏。”魏興不敢怠慢,一溜煙的跑下坡去了。
趙統聽了,連連點頭。他不知道魏霸感覺到了什麼,但是戰場上直覺很重要,多加小心總不是壞事。
他大聲的對刀盾手和矛兵們說道:“侍中關心大家的安危,要大家小心些,既要擊退吳狗,又不能白白的壞了自己的性命。你們可聽清了?”     
士卒們剛剛打了勝仗,又得到如此貼心的關懷,個個士氣高漲,七嘴八舌的叫道:“聽清了。”     
“我們沒事,請侍中放心。”     “讓侍中安心的喝酒吧,有多少吳狗來,我們都給他宰了。”     

魏霸聽著士卒們底氣十足的叫喊,微微一笑,一邊舉手示意,一而看向遠處的周胤。
他在想,週胤下一步會怎麼做呢?    在魏霸猜測週胤的同時,週胤也在暗自心驚。
他看到了蜀軍陣地的後移,當然也明白這樣一來,吳軍的弓弩手如果不上岸,基本上就無法對蜀軍產生任何威脅,而且就算上了岸,蜀軍陣地和山坡上的孫魯班靠得太近,也會大大的影響弓弩手的發揮。
這一點點變動絕不是後撤幾步那麼簡單。   

於細微處見精神,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如果說剛才那一百多人的迅速敗亡可能是意外的話,那現在的細微調整卻是有意而為之。
週胤不得不重新評估魏霸的指揮能力和坡下那些蜀軍的戰鬥力。
他看向遠處的重山,心想周峻現在應該開始清除魏霸暗藏的伏兵了吧?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得手,截斷魏霸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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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辰水之戰(三)

週胤吸取了第一次攻擊時的教訓,將戰船靠在了北岸,雖然人沒有上岸,卻足以看清整個戰場,並能隨時的指揮戰鬥。
他很清楚,在周峻帶走了一千多主力之後,留給他的兵力有限,如果都像剛剛那次攻擊那樣懸殊的傷亡比例,他不僅可能無法撼動魏霸的陣地,反而有可能被魏霸動搖他的軍心。   

他既要用猛烈的攻擊讓魏霸無法前進,又不能讓魏霸看出他的底細,所以他必須在持續攻擊的同時把握住節奏,不能出現因為兵力不足而停止攻擊的窘境。   
在戰鼓聲中,兩百吳軍再次踏上了北岸,一步步謹慎的向蜀軍的陣地逼來。   

趙統舉起手中的長矛,在空中輕輕擺了擺,矛兵和刀盾手們收起了歡呼,做好了再次廝殺的準備。
剛剛那場戰鬥,他們利用吳軍失去有效指揮的大好機會,以整擊亂,快刀斬亂麻的斬殺了所有的吳軍,而自己的陣亡和重傷人數不過十餘人,遠遠比預期的要好,這大大增強他們的信心,也讓他們順利的渡過了初戰的緊張。   

此刻,他們精神抖擻,信心百倍,要將再次來攻的吳軍擊敗。   
雙方越走越近,低沉的戰鼓聲也越來越緊,再次讓氣氛緊張起來。
魏霸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陣前的吳軍,便把目光掃向了遠處水面上的吳軍戰船,幾十艘戰船橫亙數百步,護住了南岸的吳軍大營,旌旗招展。
戰船上的士卒手持武器,挺立在木牆後。注視著北岸這場規模不大,卻關係 ​​到雙方榮譽和生死的戰鬥。   

魏霸有些不安。週胤沒有一上來就發動最猛烈的攻擊,只是派了一百多人進行試探,在第一次攻擊失敗之後,
他同樣沒有亂了方寸,再次派出兩百人。
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控制戰鬥的節奏,用人數的優勢來抵銷戰鬥力的不足。
通過持續的戰鬥消耗己方的體力,增加傷亡。等傷亡過半,他再全力以赴,自然手到擒來。   
如果按照週胤的這個節奏來,那他的計劃就要落空了。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不利。

以少擊多。他需要打亂週胤的節奏,控制整個戰鬥的進程,並儘可能的把吳軍吸引到北岸來。
這樣,關鳳那支奇兵才有成功的機會。   
“子全,上前掩護。”魏霸擺了擺手,示意王雙上前。
王雙應了一聲。抽出他那張特製的四石強弓,走到山坡邊,不緊不慢的撥了撥弓弦,反手從背上的箭囊裡取出一支羽箭,搭上弦。慢慢的拉開弓。   
隨著弓弦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四石的強弓被輕鬆的拉滿。
閃著寒光的箭矢直指離趙統只有十來步的吳軍軍侯。王雙身形高大,又站在山坡上,居高臨下,一身戰甲被正午的陽光照得閃閃發光,此刻張弓如滿月,威風凜凜,讓吳軍不寒而栗。那個軍侯雖然藏身於部伍之中,又舉著盾牌,還是感受到了那枝利箭帶來的凜然殺氣。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將盾牌舉過頭頂,繃緊了身體,準備迎接這一箭。   

王雙輕蔑的一笑,撒手松弦,弓弦“嗡”的一顫,羽箭離弦,帶著殘影,向那個吳軍軍侯撲了過去。   
四石的強弓,二十餘步的距離,羽箭上蘊含著強大的力量輕而易舉的洞穿了盾牌。木盾上蒙的牛皮被鋒利的箭矢撕裂,木質的盾體四散而飛,那個軍侯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洞,緊接著,一枝羽箭穿洞而過,深深的紮進了他的肩膀。他身上的札甲在這枝羽箭的面皮恍若無物,根本沒有作用。   

軍侯向後退了一步,厲聲慘叫,口中噴出一股血箭,舉著盾牌的左臂也彷彿斷了一般,無力的垂了下來。他身邊的吳軍士卒大驚失色,愕然的看著他和射穿了他身體的那隻羽箭。他們不敢相信,那個山坡上的蜀軍漢子手中的弓居然有如此強大的殺傷力。   
這不是弓,這是弩才有的威力。   
與用石來計算的弩相比,弓的力量要弱得多,通常都用斤來做計力單位。普通士卒用的弓通常在六十斤到一百斤之間,如果能用一百二十斤的弓,就算是臂力不錯了,如果有哪個將領能用三百斤的弓,就有可能在歷史上留下一筆。

三百斤的弓不過兩石半,離通常用的三石弩、四石弩還有一段距離。   
普通的弓在這麼近的距離可以輕易的射穿皮甲,也能射穿札甲,如果是三百斤的弓,就能輕易的洞穿蒙了牛皮的盾牌,但就算是三百斤的弓,也無法在洞穿盾牌之後再射穿札甲,然後再射穿人體。   
這樣的威力就算是三石弩也無法實現,只有四石的弩勉強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四石弩是蹶張弩,普通人用手根本無法上弦,那漢子手中明明就是一張弓,而且他還是用手拉開的,看起來又是那麼輕鬆,誰能想到那居然是一張威力堪比四石弩的強弓?   
突然發現自己置於一張這樣的強弓的威脅之下,隨時都可能被那個天神的漢子一箭射殺,一股莫名的恐慌突然在吳軍中蔓延開來。軍侯身邊的士卒本能的向外撤了撤,就連他的親衛都下意識的讓開一步,留下他一個人倒地慘叫。   

他沒有痛苦多久,王雙很快又射出一箭,這一箭準確無誤的射穿了他的咽喉,將他釘死在地上。汩汩的鮮血順著被三棱箭頭撕開的傷口湧了出來,浸濕了他身上的土地,形成一汪小小的血泡。   
吳軍駭然,假軍侯此刻卻突然驚醒過來,他立刻接過了軍侯的指揮任務,舉刀大呼:“殺上去!殺上去!”
一邊喊著,一邊向前飛奔。吳軍將士立刻明白過來,這個時候只有衝上去,和蜀軍攪殺在一起才稍微安全一些,如果呆在原地,那隻會成為對方的靶子。

如果掉頭逃跑,那更是死路一條,這張強弓的射程足以覆蓋一百五十步的距離,而且就算是上了船,週胤也不會放過他們。   
“殺——”沒有退路的吳軍鼓起勇氣,向趙統等人衝了過來。   
“殺!”趙統咬著牙,厲吼一聲,雙手握矛,迎向衝過來的吳軍。   

雙方再次戰在一起,刀盾手緊緊的站在一起,手中的盾牌重重疊疊,組成一道盾牆,不讓吳軍混戰的計謀得逼。雙方隔著盾牌拼命的砍殺,刀來矛往,慘叫聲不絕於耳。   
那個假軍侯及時的做出了明智的選擇,卻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王雙隨即瞄準了他,接連幾箭,射得那個假軍侯狼狽不堪,他雖然竭力躲在人群中,又用盾牌保護自己,最終還是沒有逃過王雙的狙殺,倒在了血泊之中。   
兩個軍侯先後斃命,頭頂上又有一個無堅不摧的狙擊箭手,吳軍的緊張到了極點,士氣大墜。在無法突破蜀軍盾陣,又接連有人被射殺的情況下,有人開始逃跑。   

王雙當然不會射殺那些逃跑的人,他 ​​的目標是那些戰鬥最頑強的吳軍士卒,他手中的弓箭就像是鐵匠手中的大錘,將任何一個對己方戰陣有威脅的釘子清除掉,迫使更多的吳軍士卒逃跑。   
週胤的臉色變得非常陰沉,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山坡上的王雙,手一揮:“所有的弩手,上岸,集射!”     
一個年輕的弩手一驚:“都尉,前面有我們的人!”     
“一群逃兵,留著有什麼用?”週胤大怒,突然站起身來,拔刀出鞘,一刀將那個提出疑問的弩手斬殺。

他舉起血淋淋的戰刀,厲聲吼道:“給我上岸集射,違令者,斬!”     
弩手們被他的狠厲嚇壞了,不敢再有任何反抗,紛紛跳下水,衝上岸,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強弩,
扳動弩機,射出了一批密集的箭雨。   
上百枝長箭騰空而起,飛過一百五十多步的距離,向正在廝殺的雙方士卒飛去。   

魏霸一直在註視著周胤,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當他看到週胤站起身來,下令弓弩手涉水上岸的時候,他吃了一驚,來不及多想,下意識的大吼一聲:“舉盾——”     
身臨戰陣,武卒們一直非常警惕,魏霸剛剛喊出來,敦武和魏興就舉著盾牌撲了過來,不由分說的擋在了魏霸面前。站在山坡邊的王雙聽到魏霸的提醒,抬頭看到飛來的箭矢,不假思索的蹲下了身子,縮成一團,同時將綁在左臂上的臂盾護在了前面。   

正在廝殺的刀盾手和矛兵們本來就舉著盾牌,吳軍突然飛來的箭雖然有些意外,卻沒有給他們造成太大的傷害,只有站在後面休息的那些士卒反應有些慢,十幾個人被長箭射中,慘哼著倒地。   
受到傷害最大的是那些背對著箭雨的吳軍,他們根本沒想到這個時候週胤會下令射擊,紛紛中箭倒地,損失慘重。除了 ​​他們之外,最讓魏霸意外的卻是他一直當成肉盾的孫魯班。   

孫魯班原本站在坡邊,看著一個個吳軍士卒被王雙射殺,被趙統等人斬殺在陣前,傷心的痛哭不已,根本沒有註意到吳軍陣地上飛來的箭羽,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枝羽箭射中了她的大腿。她慘叫一聲,站立不穩,腿一軟,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被武卒們護在身後的魏霸聽到孫魯班的慘叫聲,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一點戰場經驗也沒有的女人在一旁,他衝上去想救她,卻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的看著孫魯班順著山坡一路滾到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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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19:28 |只看該作者
第429章辰水之戰(四)

週胤咬著牙,死死的盯著遠處的山坡。

他當然知道這時候下令射擊有可能誤傷孫魯班,可是他依然下達了命令。
他很清楚,按照眼前的局勢,如果他不這麼做,那第二批攻擊的士卒會毫不意外的再次落敗,而且這一次失敗還不如第一次,第一次是全部戰死,多少能夠給蜀軍造成一些傷害,現在卻是迅速被擊潰,根本沒有達到應有的作戰目標。就算他們回到船上,等待他們的依然是死路一條。   

與其當著自己人的面殺,不如一陣亂箭,把他們和蜀軍一起射死,也許還有意外收穫。   
至於孫魯班,那就看她的運氣了。
這麼遠的距離,對於弓弩手來說也是到了極限,準頭無法控制,流矢亂飛的情況在所難免。流矢一樣能殺人,他 ​​的父親周瑜就是被流矢射傷,最後傷重不治而死的。孫魯班如果被流矢射中,同樣有可能死在這裡。   

週胤沒想到的是孫魯班的運氣這麼差,這麼快就被射中了。
看著那個錦衣女子從山坡上滾了下來,週胤哀嘆一聲,同時又如釋重負,他大聲吼叫著,下令所有的弓弩手上岸,盡可能的靠近山坡,全力射擊。   
在周胤的催逼下,兩百多弓弩手也沒有退路,射死自己的戰友是很難,可是誰也不想現在就被周胤殺死,而且他們也注意到山坡上的孫魯班不見了,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被藏起來了,反正對他們來說。看不見,就可以當她不存在。越發射得肆無忌憚。   

弓弦急響,箭矢飛馳,突如其來的箭陣攻擊不僅讓正在陣前廝殺的吳軍將士傷亡慘重,蜀軍也遭受了不少的損失,中箭而死或者重傷的有十七八人,比第一次斬殺百餘名吳軍士卒付出的代價還要大。   
趙統也挨了一箭。
他聽到坡上的驚呼聲 ​​,發現孫魯班從山坡上滾了下來,急著上前救護。一時防備疏忽,屁股上挨了一箭。
當時形勢緊張,再加上大腿上的舊傷撕裂,痛得徹骨,他也沒注意到自己中箭,一面嘶吼著舉盾布陣,一面把孫魯班抱了起來。

仔細查看。當他撩起孫魯班的衣擺,發現孫魯班大腿被箭撕開了一道口子,卻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繼續指揮戰鬥。   
在趙統鬆開孫魯班站起的那一刻。孫魯班撿起地上的一口刀,剛準備向趙統捅去,一眼看到趙統的臀部插著一支箭。
她愣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趙統中箭是為了救她。否則他一直面對著吳軍,不可能背後中箭。   
血淋淋的戰刀從她的手裡滑了下去。她無所適從的看看四周。

四周的刀盾手和矛兵正互相掩護,一面抵擋吳軍的箭雨,一面準備反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
沒等她想清楚,趙統又舉著一面盾牌衝了過來,一把摁住她的脖子,將她摁倒在,同時怒吼道:“你不要命啦,傻乎乎的站著,以為你們吳人的箭認識你?”     孫魯班猝不及防,一下子撲倒在地,眼前除了紛亂的戰靴和一具具屍體之外,什麼也看不到。她慌亂的大喊大叫,撲命撲打,想要掙脫趙統的手,卻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趙統一邊拖著她急退,一邊大聲命令著:“密集防守,盾手在前,矛兵在手,準備反擊!”     
“喏!”刀盾手和矛兵們雖然被吳軍射了個措手不及,傷了不少人,卻沒有亂了陣腳,他們在趙統的指揮下,
迅速 ​​變換陣形,刀盾手在前,矛兵在後 ​​,互相掩護,同時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山坡的武卒反應更快,敦武等人護住魏霸的同時,十幾個武卒就分頭奔向兩側的山坡,沖向那些上了岸,正在射擊的吳軍弓弩手。王雙大吼一聲,從山坡上一躍而下,一邊迎著吳軍的箭雨狂奔,一邊接連不斷的拉弓射擊。
他一個人射擊的箭雖然不夠密集,威力卻不容小覷,片刻之間,數名吳軍弓弩手被他射中,倒退著摔倒在水中,激起一陣陣的水花。   

一百多步的距離,王雙射出了二十多枝箭,射殺了十多名吳軍弓弩手,他將弓插回弓箙,順手拔出了他心愛的兩柄鐵鎚,大步如飛,沖向目瞪口呆的吳軍弓箭手。   
這一百多步的距離,他接連中了數箭,那枝箭被他像擼茅草一般的掃去,鮮血從傷口中濺出來,他卻依然奔跑如飛,捲起一陣狂飚,殺入吳軍弓弩手的陣中。   

“殺!”一聲怒吼,鐵鎚揮起,敲在一名弓弩手的頭盔上,“當”的一聲巨響,弓弩手側飛了起來,轟的一聲摔入河中,鮮血隨即將河水染紅。   

“殺!”再一次怒吼,反掃的鐵鎚狠狠的敲在一名揮刀砍來的吳軍士卒手臂上。手臂折斷,戰刀飛得不知去向,那吳軍士卒慘叫聲,捂著手腕急退,王雙一步邁步,搶到他的跟前,鐵鎚迎頭砸下。

“撲”的一聲悶響,那士卒腦漿迸裂,軟軟的倒了下來。   
緊跟著,十多名武卒分別從兩側殺到,他們衝入吳軍陣中,大肆砍殺。
這些弓弩手近戰能力一般,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被殺得狼狽不堪,箭陣隨即告破。
吳軍弓弩手再也顧不上週胤的軍令,哭喊著向戰船逃去。    趙統等人壓力大減,也咆哮著殺了過去。   

週胤眉頭緊皺,一面下令留在戰船上的士卒反擊,一面下令將戰船駛離岸邊。他近距離的看到了王雙等人的戰鬥,深知這些人遠非自己部下的那些士卒能夠抗衡。如果他有足夠的兵力,也許他還可以和他們戰一場,可是現在兩次攻擊無果,三百多人有去無回,他身邊只剩下不到二百的兵力,如何能輕易的與這些虎狼般的士卒硬拼。   
魏霸從盾牌後面走了出來,看著漸漸駛離岸邊的吳軍戰船。眉心微蹙。
他覺得周胤的舉動有些反常。己方離開了山坡這個有利地形,衝到了水邊。

正是吳軍反擊包圍的大好時機,為什麼週胤卻將戰船駛離了河岸?他是失去了勇氣,不敢再戰,還是因為什麼?     
與此同時,週胤也在打量著遠處山坡上的魏霸,他的心情同樣複雜。
魏霸的實力大大超過了他的預期,損失了三百多人,卻沒能撼動魏霸的陣地。
剛才這一陣亂箭還不知道給魏霸造成了多少傷害。但是魏霸的悍然反擊,卻讓他的弓弩手損失慘重。
粗粗的估計一下,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弓弩手被殺死,他手裡的實力已經非常有限了。   

是繼續攻,還是放棄?繼續攻,就要從看護俘虜的兵力中抽調一部分人來補充。如果放棄,難道就這麼讓魏霸帶著公主從他眼前離開?    兄長啊。你究竟能不能及時截斷魏霸的退路?    ……     
在魏霸身後的鳳凰谷深處十餘里,周峻帶著一千多士卒正在小心翼翼的前進。
他不得不小心,一來他只知道魏霸身邊有蠻兵,卻不知道魏霸身邊究竟有多少蠻兵。
萬一蠻兵的數量太多,他就可能不僅無法完成任務,還會遭受重創。這些士卒都是他的私兵。
如果損失太大,又沒能打勝,他將很難有機會補充損失,以後也就沒什麼機會參戰,更談不上立功。
二來他深知這些蠻子在山里作戰的能力。他身邊的這些士卒雖然也熟悉山地戰,可是要和蠻子們在山里作戰。
風險同樣不可低估。   

週胤說,斥候打探到的消息是魏霸身邊的蠻兵不會超過三百,他相信週 ​​胤,可是他依然不能大意。
戰場上爾虞我詐的事情太多了,情況瞬息萬變,斥候們的消息也可能有假,即使都是真的,那些消息也是兩三天前的消息,誰知道現在是不是還那樣?    小心行得萬年船,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抱著這樣的心理,周峻步步為營,在山里緩慢的前進著。他讓斥候們十人一組,仔細查看五里以內的地形,
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以免中了蠻子的埋伏。   

時值深秋,天氣雖然已經不像盛夏那麼熱,可是穿著厚厚的戰袍,披著沉重的戰甲,在茂密的樹林裡,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依然是一件和愉快沒有任何關係的事。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身上的甲胄太重,又或者樹林裡的濕氣太大,周峻的身上已經全是汗,衣服粘在身上,
非常難受。每一腳踏下去,腐敗的枝葉都深深的陷下去,發出咯咯的聲響,戰靴也吱吱作響,彷彿裡面灌滿了水。   

周峻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看向遠處沉寂的山林,憂心沖沖的嘆了一口氣。他總覺得周胤這麼做太冒險了,
就算切斷了魏霸的退路,把他包圍在辰水旁又能怎麼樣?魏霸手裡有公主,還是潘濬的女兒潘子瑜,你難道還能將她們全部殺死?    一想到這個念頭,周峻激零零打了個冷戰。

他知道,真要到了那一步,週胤也許真能做得出來。這小子心狠手辣,膽子大得離譜,對公主孫魯班又沒什麼好印象,藉著這次作戰的機會殺死她,然後嫁禍魏霸的事,他不是做不出來。   
唉,你以為我們的部曲就那麼可信?你要是真做出這樣的事來,難保不會有人見利忘義,到孫權面前告你一狀。到了那時候,周家可就徹底完了。   

就在周峻心亂如麻的時候,一個斥候飛奔過來:“將軍,前面發現蠻子。”     
周峻一驚,沒等他想太多,另一個方向樹枝大動,一個斥候氣喘吁籲的跑了過來。
周峻瞠目結舌,沒等那個斥候開口,他便問道:“你也看到了蠻子?”     那斥候一愣,隨即連連點頭。   
周峻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呯呯的心跳聲連他身邊的親衛都能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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