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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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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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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27:08 |只看該作者
第440章左右逢源

蠻子們大聲應喏,衝了上去,將徐原和甲士們團團圍住,就要亂刀砍殺,被眼前的這一切驚呆的楠狐突然醒悟過來,大叫一聲,制止了正準備大開殺戒的蠻子們。   
飛狐大為不解:“阿楠,這是何是?神犬攻擊他們,他們就是敵人,殺了他們好祭天啊。”     
楠狐抬手扶著額頭,面露痛苦之色:“阿爹,他們是使者,殺使者不吉祥,還是放了他們吧。”     
飛狐眼珠一轉,厲聲喝道:“那好,把他們趕出去,不准再回來。”     
徐原驚魂未定,怨恨的看了魏霸一眼,轉身就走。楠狐附在飛狐的耳邊說了幾句,飛狐看看她,雖然眼神有些詫異,卻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叫過一個中年人,交待了幾句,那中年人連連點頭,匆匆追了出去。   

魏霸一直冷眼旁觀,飛狐盛怒之下居然沒有殺了徐原,這讓他很意外。不過他沒有任何表示,他如果急著要殺徐原,反容易引起飛狐的警覺。這對父子都是蠻子中少有的精明人,不能不小心應付。越是聰明的人越是自負,如果發現自己被人騙了,會有極強的逆反心理,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謹慎是第一位的。寧可無功,不可有過。就像在諸葛亮手下做事一樣,小心謹慎的活得最長。   

趕走了吳人,飛狐隨即換上了一臉熱情的笑容,把魏霸請上座,又讓人請來了寒如、錦索兒等人。寒如等人見飛狐的態度變化如此之大,不禁有些詫異。錦索兒雖然估計到魏霸讓她做的事可能起到了作用。卻沒想到作用會是如此之大。真正明白的只有敦武,只是敦武永遠板著一張酷酷的臉,才不會露出一點破綻。   
對於寒如等人來說,魏霸簡直有偷天換日之能,昨天在非常不利的情況下穩住了局面,今天又來了一個更大的驚醒,徹底打敗了吳人,成功的把飛狐爭取回來,手段之高明,讓人嘆為觀止。   
飛狐熱情的設宴款待魏霸一行。昨天他雖然收了禮物。卻沒有真把魏霸當客人,沒有把他關起來已經算是客氣。今天情況不同了,自然要補上所缺的禮節。   

在席間,魏霸再次表達了自己要聯合五溪蠻。抵抗吳人的侵略。確保五溪部落安全的意願。他建議楠溪部落和辰溪部落一起把老弱撤到三山谷。留出一部分精壯進行作戰。   
飛狐聽了,不置可否,楠狐笑著舉起酒杯。快步走到魏霸面前。“魏大人,請滿飲此杯。”     
魏霸舉杯還禮,一飲而盡。楠狐淺淺的呷了一口,笑靨如花,可是眼神中卻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嘲諷。
她用錦帕擦了擦嘴角,含笑說道:“大人,我阿爹可能還有一些疑慮,暫時不能給你明確的答复。
不過你放心,我會勸我阿爹的,就算不和大人並肩作戰,也不會和大人為敵。

不管怎麼說……”她轉臉看向錦索兒:“我們都是槃瓠老祖的子孫,不能同類相殘,姊姊,你說是吧?”     
錦索兒沉下了臉,到了這個時候,楠溪部落還推三阻四的,讓她非常不高興。
她正要反唇相譏,魏霸用眼神制止了她,笑道:“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既然你們還要考慮一段時間,那我就不多耽擱了。”     
“不知大人要去哪裡,沅溪還是辰溪?”     魏霸眉頭一挑,笑道:“也許我要去雄溪呢。”     
楠狐搖了搖頭:“我勸大人不要去。”     “哦,為何?”     “大人身邊的人太少了,恐怕解決不了雄溪的事。

”楠狐笑得瞇起了眼睛,嘴角挑起,看起來非常嫵媚,可是她的眼神卻讓人覺得不是那麼回事,總讓人感受到一種冷漠和傲氣。   
“雄溪會有事嗎?”魏霸不緊不慢的說道:“相夫精夫已經趕回去了,他和我並肩作戰,一路從西陵殺出來,是真正的性命之交。如果雄溪有事,就算有再大的困難,我也是要趕過去,略盡綿薄之力的。”     
楠狐微微點頭:“大人的一片心意,我非常感動。不過,有時候只有心意是不夠的,還要有實力。
雄溪離此千里,又都是險峻的山路,大軍行動不便。等大人趕到那裡,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替相夫阿伯收屍了。”     

魏霸心中一驚。楠狐說得這麼有把握,看來這事情不會小,相夫已經出發七八天了,如果現在追上去,只怕也未必追得上。
況且正如楠狐所說,路途遙遠,轉輸不便,大軍行動起來更慢,等到了那裡,只能替相夫收屍了。   
“姑娘過慮了吧,什麼事能如此緊要?再說了,相夫是雄溪的精夫,還有他解決不了的事?”     “不錯,相夫阿伯曾經是雄溪部落的精夫,只不過他流落西陵多年,雄溪部落早就有了新的精夫。
他的榮光早就被大江的風吹散了,現在的雄溪已經不是他的天下,而且我還聽說,雄溪和吳人走得可比我們更近,這些年,雄溪部落雄居五溪部落之首,這後面離不開吳人的幫助。”     
魏霸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楠狐說半句藏半句,一直不肯坦誠以待,能說這麼多已經是不容易,再追問,只會被她小看。他微微一笑:“那就多謝姑娘提醒了,等我解決了雄溪的事回來,一定再來向姑娘致謝。”     

楠狐眼神一閃:“大人如此自信?”     魏霸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本來也沒什麼信心,不過既然姑娘說是吳人在背後生事,那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吳人嘛,哈哈哈,我相信他們短時間內還不會有第二個人超過陸將軍的。”     
魏霸打了個哈哈,不再提這個話題,舉起酒杯,向飛狐敬酒。   

就在他們喝酒的時候。徐原在山路上艱難的跋涉著,神情狼狽。他到現在為止也沒搞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那兩條大狗怎麼突然就發了狂,一看見他咬,原本進行得很順利的任務,隨著魏霸的到來,突然就變了樣,回去之後怎麼向呂岱交待?    甲士們也很狼狽,他們扶著那個被逐電咬傷,又被蠻子們砍了幾刀的甲士匆匆趕路。莫名其妙的失敗讓他們非常沮喪。輸了並不可怕,可怕是根本不知道是怎麼輸的。   

這時。後面傳來了呼喊聲。一個甲士回頭一看,認出了是飛狐身邊的那個親信陳敢,連忙叫住了徐原。
徐原停住了腳步,等那個蠻子趕到跟前。沒好氣的說道:“還有什麼事?”     陳敢趕到徐原面前。
一面喘著氣。一面連連拱手。“我家精夫也是迫不得已,先生應該知道,我們五溪部落是槃瓠的子孫。
神犬的意志就是代表上天的意志,神犬選擇了魏霸,放棄了先生,我們也沒有辦法。與呂將軍作對,實在不是我們的本意,還請先生能向呂將軍轉達我們的難處。”     

徐原明白了,不禁嗤之以鼻。飛狐這算盤打得夠精的,既不想得罪天意,又不想和吳軍作戰,有這麼好的事情嗎?    “你們把部落的前途寄託在兩條狗的身上,這也未免太草率了。
你們的意思,我會向將軍轉達,不過,如果你們堅持和魏霸站在一起,到時候刀兵一起,恐怕難免有所誤傷。
飛狐精夫是聰明人,我希望他盡快能認清形勢,不要一誤再誤。
”徐原說完,拱拱手,揚長而去,把陳敢晾在路邊。   
看著徐原等人的背影,陳敢無奈的搖了搖頭,回頭向寨子走去。   
寨子裡,酒宴一直持續到下午,這才盡歡而散,魏霸留下禮物,告辭而去。

在席上喝得醉醺醺的飛狐被楠狐扶到了後寨,一進了門,飛狐就立刻恢復了清明,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楠狐道:“阿楠,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楠狐狡黠的一笑:“阿爹,吳人也好,漢人也罷,都不是好惹的。
在情況未明之前,我們不能輕易的做出決定。說幾句軟話,又不會損失什麼,你說是不是?”     
飛狐眉頭微皺:“可是我看我們的舉動,大概逃不過魏霸的眼睛。我擔心他會因此對我生恨。”     

“就算是吧,可是在他解決雄溪的麻煩之前,他是沒時間抽出手來對付我們的。
”楠狐胸有成竹的說道:“如果他能解決雄溪的麻煩雖然這個可能性非常小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做出反應,到時候再向他示好也不遲。如今五溪部落中,我們楠溪雖說不是最強,卻也不可或缺,魏霸不會不顧大局的。”     
楠狐伸了個懶腰,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我還真想有機會問問他,那將軍和郎君究竟說的是誰呢。”     

“什麼將軍和郎君?”飛狐一頭霧水,看著精神不佳的楠狐:“阿楠,你昨天沒睡好?”     
“嗯,昨天看書看得太遲了。”楠狐敷衍了兩句,把飛狐推了出去。
“好啦,阿爹,事情暫時解決了,你讓我清靜清靜,我要補個覺。”     
飛狐無奈,一邊出門一邊嘀咕道:“人家是春困,你倒好,秋天犯困。大白天的睡覺,也不怕人笑話。
唉,這要是傳出去,我哪天才能招個女婿上門啊。”     
“阿爹,你說什麼吶?”楠狐嬌嗔的跺跺腳:“你再說我,我以後不幫你啦。”     
飛狐縮縮脖子,快步離開。   
楠狐重新瞇起了眼睛,眼神變得迷離起來,她摳著嘴角,吶吶的說道:“這究竟是說的什麼嘛,我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真是氣人呢。
這個鬼漢子,就會故作玄虛,著實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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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27:37 |只看該作者
第441章拖去餵狗

離開了楠溪部落的寨子,魏霸就叫過了寒如和錦索兒:“吳人如果要離開,可能會向哪個方向走?”     
寒如有些猶豫:“我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這山里的路很複雜,沒有什麼大道可言。不知道他們要去的地方,
我猜不出他們要選什麼路?”     
錦索兒一驚,突然恍然大悟:“我說這兩隻狐狸今天怎麼這麼熱情,一頓飯吃了大半天,原來他們是早就預料到大人要去追殺吳狗。”     

魏霸點點頭,卻沒有多作評價。
他看得出來,飛狐父女是想兩不得罪,或者說是想左右逢源。為了不讓自己有機會追殺徐原,嫁禍於他們,他們拖著自己吃了半天的飯。有了這半天的功夫,徐原肯定已經走得遠了,自己難以追上,也就無法殺人嫁禍。   

可是,他現在必須追上徐原,殺人嫁禍倒在其次,他要搞清楚吳人究竟在雄溪做了什麼手腳,能讓雄溪部落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們。
在他的計劃中,雄溪是非常關鍵的一環,如果這個點不能布好,他的戰略就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魏霸想了想,斬釘截鐵的說道:“從這裡去沅溪部落的路是哪一條?”     
“沅溪部落?”寒如看著魏霸:“大人,吳人就算去過沅溪部落,也已經去過了,不會再去的。

我們這麼追,會不會追錯了?”     魏霸當然不知道會不會追錯,他也是在賭。當然他不是沒有任何依據的賭。
他注意到徐原對蠻人的習俗不太了解。
對地形更不可能太熟悉。他身邊又沒有蠻子做嚮導,那隻有一個可能,是沅溪部落的人把他送過來的。
由沅溪到楠溪,中間要翻過金鳳山和錦屏山,卻沒有足以行船的水道相通,徐原到沅溪來,當然不會步行,
他肯定是坐船來的,最近的路就是沿雄溪下行,進入沅溪。再逆流而上。他的船無法翻山越嶺。

那就只能停泊在沅水,而且應該是靠近沅溪部落的地方。   
這些心裡的考慮,魏霸不解釋,只是肯定的告訴寒如。你告訴哪條路去沅溪。我就能追上吳人。   
寒如將信將疑。帶著魏霸走上了一條山道。他們在山路上急行,直到夜幕降臨,終於在路邊的樹枝的新鮮斷口上發現了一縷布條。
正是徐原身上的那種布料。寒如建議先休息,被魏霸否決了。
徐原先走了半天,就算他們速度不快,至少也要搶先二十多里。如果不趕緊追,明天早上就更難追了。
他還有一個擔心的問題是,他需要用錦索兒帶的兩條大狗的嗅覺來追踪,夜間林子裡會下露水,可能會影響效果。   
見魏霸堅持,寒如也不好多說什麼,好在他們這些人也是走慣了山路的,夜裡雖然危險,卻也難不住他們。魏霸和他手下的武卒都能走,他們這樣的山里人如果退縮,豈不是很沒面子。   

魏霸等人繼續前行,他拿出一塊布,交給錦索兒帶的大狗聞了聞,那兩條大狗很快就找到了目的,一溜小跑的沖在最前面,看得錦索兒等人目瞪口呆,看向魏霸的目光既有疑惑,又有敬畏。   
魏霸同樣不解釋,他能把敦武去偷徐原的衣服,再去扁楠溪部落神犬,栽贓徐原的事告訴他們嗎?顯然不能。
至於這塊佈為什麼能用來追踪徐原,原因也不復雜,只不過上面有徐原帶的香粉罷了。   

徐原是個文士,文士身上大多帶香粉,徐原也不例外。魏霸昨天就聞到了這股味道。
敦武去偷徐原的衣服,順手搞了一些他用的香粉來撒在這塊布上,這塊布就成了最好的標誌物,循著這種香粉的味道,狗能牢牢的捕捉到徐原的氣息。   
有了狗引路,魏霸等人雖然走得辛苦,卻始終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子時,他們終於看到了徐原等人點起的篝火。   
看著篝火旁那個文弱的身影,魏霸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徐原走得沒有魏霸擔心的那麼快。一來他的身體沒有那麼強壯,走這樣的山路對他來說太難了,根本快不起來,二來是那個受傷的甲士走不快,他被蠻子們砍了幾刀,其中一刀就在大腿上,嚴重的影響了他行動速度。   
他們走了一天,疲憊不堪,早早的便休息了。魏霸等人摸到他們跟前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意識到危險的接近。    當徐原被魏霸一腳踢醒的時候,看到的是兩條大狗伸得長長的舌頭,頓時嚇得渾身一激零,“啊”的一聲慘叫起來,連魏霸等人都被他嚇了一跳。   
“走開,走開!”徐原揮舞著袖子,兩條腿亂踢,歇斯底里的狂叫著。他是真的被狗嚇怕了。   

魏霸讓錦索兒控制著她的大狗,自己坐在重新燃起來的篝火前,一邊喝著熱水,啃著乾糧,一邊等徐原恢復冷靜。
那些甲士們已經被控制住了,一個個面如死灰,其中有兩個反抗的已經倒在血泊中,蠻子們二話不說,先搶走他們的戰刀,再剝下了他們身上的戰甲、戰袍。這些東西都是難得的好東西,他們也顧不上和魏霸客氣,因為他們也知道,魏霸有更好的,根本看不上這些。   
等徐原不再大喊大叫了,寒如單手將他提了起來,拖到魏霸面前。魏霸一邊嚼著乾糧,一邊瞟了徐原一眼,
咧嘴一笑:“徐君,別來無恙?”     徐原剛才被嚇得不輕,根本沒有和魏霸鬥嘴的精神,
他結結巴巴的問道:“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長夜漫漫,難以入眠,所以趕過來和徐君秉燭夜談。”     

“我們……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徐原根本沒精力去品味魏霸的裝逼,沮喪的說道:“階下之囚,任君處置罷了。
不過,如果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消息,我勸你還是不要痴心妄想。”     
魏霸拿著乾糧的手滯了一下,他轉過頭看著面色煞白,卻依然努力的昂起頭來,怒目而視的徐原,
沉吟了片刻:“你當真?”     徐原鼓了半天勇氣,卻得到這麼一個答复,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連回答都沒興趣了,只是哼了一聲以示不屑。   
“既然這樣……”魏霸遲疑了一下:“那我就不費周折了。錦索兒,神犬跑了半夜,想必也餓了。
你讓人把這位徐君拖去洗洗,然後餵牠們吧。讓他們洗乾淨點,徐君身上的香味太重,神犬們可能不太愛吃。”     
錦索兒詫異的看著魏霸,隨即反應過來,伸手一指那些正忙著打劫的蠻子,大聲大氣的喝道:“你們兩個,過來!把這個漢子拖去洗洗乾淨,過會兒獻給神犬當夜宵。”     
那兩個五大三粗的蠻子正忙著擺弄從吳軍甲士身上剝下來的札甲,聽了錦索兒的話,立刻走了過來,揪起徐原就往旁邊的溪水走去。   
徐原嚇得魂飛魄散,餵狗?這也太惡毒了吧。

他死死的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可是當那兩個蠻子解他的腰帶,要剝光他的時候,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慘叫起來:“住手!住手!”     
他一面奮力掙扎,一面嘶聲狂吼道:“士可殺不可辱,魏霸,士可殺不可辱,你不能這麼對我。”     
魏霸嗤之以鼻,向一個剛被剝光了衣服,馬上就要被綁上樹上的吳軍甲士招了招手:“你,過來!”     
那甲士窘迫不堪,哈著腰,抱著胸,夾著大腿,慢慢挪到魏霸面前。
他沒看魏霸,先看了看錦索兒。錦索兒瞪著一對大眼看著他,無動於衷。

見他這副神情,錦索兒撇了撇嘴:“看什麼看?再看,讓神犬咬了你的傢伙。”     
那光溜溜的甲士聽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連忙收回了目光。
他看出來了,這個蠻女不是普通女人,甚至是不是女人都值得懷疑。
光著就光著吧,總比被狗咬成宦官的好。   
魏霸一邊啃著乾糧,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如果我聽到有用的,就饒你一條命,沒有,就把你綁在樹上,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     
那甲士嚇壞了,這裡是深山,野獸多的是,綁在樹上肯定是個死。
他也不敢和魏霸討價還價,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來。
他也看得出來,魏霸能直接把徐原拖去餵狗,把他綁在樹上餵猛獸自然不在話下。   

甲士語無倫次的說著,魏霸不動聲色的聽著,過了片刻,那邊徐原的哭喊聲終於由“士可殺不可辱”變成了“我說我說”,魏霸又等了片刻,抬手打斷了那個甲士:“你到底有沒有能讓我感興趣的消息?”     甲士的臉頓時煞白。    “你是不是太緊張了?”魏霸眉頭微皺。    “啊?啊,我……我是太緊張了。
”甲士都快哭出來了。說出半天,居然一句有用的也沒有,這位大人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那好,你在旁邊等著。我先聽你們的徐先生說,如果他說完了,你還有補充的,你再說,如果沒有補充的,
就不要怪我了。”魏霸拍了拍手,抖露手裡的干糧屑,從容的說道:“好不好?”     
甲士倒吸一口涼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兩個蠻子走過來,將他拖到一旁。魏霸這才讓人把徐原拖了過來,徐原渾身濕淋淋的,身上披著一件外衣,
裡面也是光溜溜的,看來那兩個蠻子很認真的在清洗他,準備把他獻給神犬當夜宵。
也正因為他們毫不作偽的認真負責,一絲不苟,徐原才崩潰了。被拖到魏霸面前後,沒要魏霸開口,他直接拋出一個重磅消息。   
“劉闡在雄溪,朱褒在沅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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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28:04 |只看該作者
第442章時不我待

魏霸手一抖,差點將杯子裡的水潑在胸口。剎那間,他恍然大悟。   

諸葛亮給他的密令中,有一項說得併不清楚,不是諸葛亮不想給他說清楚,而是因為諸葛亮本人也不確定,自然無法對他說明,只能由他從行動中去了解。   
兩國結盟,諸葛亮同意承認孫權稱帝,對孫權來說,這是擺脫名份問題對他的困擾的大好時機。
按理說,在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做出刺激蜀漢的事來,背上破盟的惡名除非他有足夠的把握。   
五溪地處交州、益州和荊州的交叉處,群山連綿,山巒起伏,又沒什麼耕地,絕對不是什麼富庶之地,從古至今,中原政府都無法對這些地區進行直接統治,只能進行羈縻,只要這些蠻子不主動生事,中央政府一般不會主動生事,原因就在於這裡的地形限制,根本不適合大軍行動。   

孫權調集了呂岱、潘濬和步騭三名重將,總計三萬餘人進攻武陵,看起來兵力不少,但是要征服五溪卻並不是易事。
三四萬人投到群山之中,除了能把蠻子們逼退之外,並沒有什麼實際的作用。斬草除根?做夢!   
可是,有了劉闡和朱褒就不一樣了。   
劉闡是劉璋的次子。劉備入蜀後,劉闡隨劉璋駐公安。
關羽北伐,呂蒙襲取荊州,劉闡父子又成了吳軍的俘虜。
劉備駕崩之後,益州豪強作亂,準備割據南中。當時劉璋已經死了,孫權任命劉闡為益州刺史,打著為劉闡討回益州的幌子,想分裂益州。後來諸葛亮執政,平定南中叛亂之前先和東吳聯盟,其中有一項就是要求東吳不能在背後生事。孫權答應了諸葛亮,表面上取消了對益州豪強的支持,背地裡卻從來沒有停止過奪取益州的想法,只是所有的動作都只能在私下里進行罷了。   

諸葛亮平定南中之亂後,為首的幾個人死的死。
逃的逃。劉闡獨力難支,便退回了交州、益州交界的地方,朱褒也逃到了吳人的地盤上。
這些情況 ​​,諸葛亮並不清楚。只是估計這些人有可能逃到吳國去了。
深山老林。藏幾個人再容易不過了。更何況還有吳人的接納。   

劉闡是劉璋的兒子,相對於劉備,他在名義上對益州有著更合理的所有權。
沒有實力的時候,這個名義不起作用,可是如果有實力撐腰,這個名義就有不小的作用了。
朱褒是益州大戶,他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南中豪強們的態度。雖然諸葛亮平定了南中,殺死了高定等人,又把孟獲帶到成都去做官,可是南中並沒有徹底平定,諸葛亮能做到的也只是不亂就行。   
如果朱褒再回到益州,能不能割據益州且不說,至少諸葛亮的計劃肯定是落空了,接下來,他必須把目光再次轉移到南中。如果一不小心,孫權趁勢滲入南中也不是不可能。到了那時候,諸葛亮南北必須不能兼顧,只能對孫權予以讓步。   

大概也是考慮到了這個可能性,諸葛亮才會給魏霸下達密令,讓他挺進五溪,粉碎吳國的陰謀,同時把吳國大軍牽制在五溪一帶,讓他們無法騰出手來對永安一帶進行牽制。   
這些都是見不得光的動作只能秘密的進行,雙方暗地里斗智鬥力,表面上還要“精誠合作”。   
“朱褒還沒死?”魏霸掃了徐原一眼:“他既然回來了,怎麼不去牂柯,反而來了沅溪?”     
徐原有些猶豫,魏霸咳了一聲,錦索兒松開了手中的繩索,兩條大狗作勢欲撲,嚇得徐原怪叫一聲:
“他要找槃瓠令!”     槃瓠令?魏霸笑了。

沅溪部落原本是五溪部落中最強的一個,蠻王沙蠻柯就是沅溪部落的精夫,他們的勢力一直覆蓋到辰陽、溆浦,前鋒直抵沅陵。馬良入五溪,沙摩柯對他非常敬重,支持他在溆浦築城種稻。
不過夷陵一敗,沙摩柯戰死,沅溪部落損失也最慘重,從此淪落為三流的小部落。   
沙摩柯的戰死不僅使五溪蠻的勢力對比出現了變化,更重要的是槃瓠令失踪,使得五溪部落無法再聚集在一起,沒有歷代蠻王必須有的槃瓠令,僅僅靠實力,是無法征服五溪蠻的人心的。
朱褒要到沅溪部落來找槃瓠令,也就在意料之中了。不過,他們誰也沒想到,那塊槃瓠令就在魏霸的懷裡揣著。   

這件事自然是大事,只能由各部落首領一級的人才能清楚,目前也只有相夫、帥增和單程了解,連寒如、錦索兒等人都不清楚。   
“朱褒帶了多少人?”     “沒……沒多少人。”徐原的眼珠轉了一下,隨即發現魏霸陰冷的眼神正看著他。
魏霸扯了扯嘴角,轉過頭看著那個甲士:“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     
那甲士迫不及待的叫了起來:“他說謊!朱褒手下至少有三千人,上百條戰船。”     
“畜生!”徐原怒極,一躍而起,向那個甲士撲了過去。
魏霸哼了一聲,敦武飛起一腳,狠狠的踹在徐原的肚子上。

徐原已經嚇得軟了,剛才只是一時激憤激起的力量,哪裡禁得住敦武這一腳,被踢得橫飛起來,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沒等他緩過這口氣,一頭大狗撲了上去,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腳脖子,用力的向後拖。
鑽心的疼痛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嘶聲慘叫起來。   
魏霸等了片刻,揮手示意錦索兒收回大狗,他淡淡的說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想說謊,我不會滿足你做犧牲的願望。”     
徐原癱軟在地,瘦弱的胸膛劇烈起伏,犬口逃生,讓他再也沒有了抵抗的勇氣,魏霸問什麼,他就答什麼,竹桶倒豆子,不敢再有任何隱瞞。   

聽完徐原的供述,魏霸眉頭緊皺。朱褒帶了三千吳軍來到沅溪部落,很顯然是準備誘騙不成就用武力征服。沅溪部落實力不足,很有可能屈服於他們。   
“大人,這可怎麼辦?”寒如見魏霸沉思不語,不禁著急起來。“敵人人數太多了,我們根本沒機會。”     
“那你的意思呢?”     “回辰溪調兵。”     “別說辰溪,就算是你能把楠溪的兵也調來,要想正面擊敗這些吳軍也沒什麼機會。
”魏霸搖了搖頭,眼神漸漸的變得堅定起來。“再說了,我們也沒有時間。
一來一回,至少需要六七天時間,到了那時,恐怕沅溪部落已經不存在了。”     
“那大人的意思?”     “派兩個人回去報信,我們去沅溪,看看有沒有機會。”     
寒如倒吸一口冷氣。三十多人去攻擊三千多人?他咂了咂嘴,一個字也沒說出來,看向魏霸的目光變得怪異起來,渾像是看著一個白痴。   

魏霸也沒理他,他輪番審訊那些甲士,詳細的追問駐紮在沅溪部落的這支吳軍的情況。
從這些俘虜的口中,他了解到這支吳軍的負責人名義上是朱褒,實際上還有一個身份更尊貴的人,那就是呂岱的長子呂凱。呂凱今年四十多歲,跟著呂岱征戰多年,戰場經驗豐富,是呂岱的得力助力。   
聽說有這樣的一個人存在,寒如更緊張了。他試探的建議道:“大人,敵我懸殊,我們是不是謹慎一些為好?”     魏霸嘆了一口氣:“沅溪部落現在之所以被人欺上門來,就是因為當年的夷陵之戰損失太大。如果不是因為沙蠻柯戰死在夷陵,他們妻兒又怎麼會受到這樣的屈辱。
這件事不能等,他們多受一個時辰的委屈,都在加深我們的罪。寒如,我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     
“大人……”寒如的臉色發白。   

“你帶一個人趕回辰溪,告訴趙中郎和關姑娘,就說我要去沅溪,讓他們立刻帶人來援。
”魏霸看著寒如那經抽搐的臉,若無其事的笑了笑:“你們的任務不是與吳軍作戰,而是防備楠溪的那兩隻狐狸趁火打劫。”     
寒如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只要不讓他和三千吳軍精銳對陣,他就放心了。   
“那沅溪的事怎麼辦?”     “沅溪的事,我來辦。”魏霸沒有解釋,很從容的打發寒如上路。
寒如將信將疑,帶著一個部下踏上了回程。
錦索兒看著兄長的背影,鄙視的撇了撇嘴,拍著胸脯說道:“大人,你說吧,怎麼辦,我們聽你的。”     
魏霸笑笑:“感謝姑娘的信任。這一次,要想成功,還真得倚仗姑娘和這兩頭神犬。”     
錦索兒一聽,眉開眼笑。   

“姑娘,你對沅溪部落的寨子熟悉嗎?”     
“熟悉,我和大王的女兒沙拉曼很熟悉,經常在一起討論怎麼侍奉神犬,還到他們後寨去玩過。”     
“那你還記得沅溪部落逃生的那條後路嗎?”     
“這個……”錦索兒為難的搖了搖頭:“大人,這條路是各部落的最高機密,不會告訴外人的。”     
魏霸嘆了一口氣。錦索兒不知道,他卻知道這條路,在那個地圖裡面標得很清楚。
看來這條路應該是沙摩柯告訴馬良的。如果不是毫無保留的信任馬良,沙摩柯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馬良。

而現在,他因為這張地圖擁有了一點吳人不擁有的優勢。   
“我想,也許我能找到那條路。”魏霸迎著錦索兒驚訝的目光,很深沉的說道:“沙摩柯大王的在天之靈一定希望我們去救他的家人,他 ​​會幫我們的。錦索兒姑娘,你願意和我同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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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
發表於 2014-5-30 17:28:44 |只看該作者
第443章在天之靈

每個部落都有後寨,後寨是部落頭領家人所住的地方,更是整個部落所有財富最集中的地方,同樣也是遭遇外敵時的最後一道防線。

為了萬全,自然要有一條逃生的秘密通道。
既然是秘密通道,那當然是非常隱密且保密。   
即使有那張地圖引領,魏霸還是花了近兩天時間才找到入口。
當他們站在入口處,魏霸很有把握的指著那個從遠處看和普通山洞沒什麼區別,在近處看卻嘆為觀止的洞口說,這就是沅溪部落的秘道出口時,錦索兒還是將信將疑,不太敢相信魏霸的判斷。   

“大人確信?”     魏霸再次看了一眼那個狹長的洞口以及洞口那兩棵根自獨立,樹冠卻連在一起的老樹,暗自讚了一聲馬良真會用詞,眼前這個隱在野草中的山洞,可不正是人間奇觀?他在這裡轉了兩天,還是第一次看到長相這麼奇特的山洞,看似平淡無奇,細細一品,卻是意味雋永。   
帝女陰,果然是名符其實啊。   
“我肯定。”魏霸用力的點了點頭:“錦索兒姑娘,這條路是各部落的機密,現在事情緊急,我們只能從權,希望你能保密。”     
錦索兒用力拍了拍胸口:“大人放心,我錦索兒這點義氣還是有的。就算是割了我的頭去,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

”她 ​​轉身又對部下喝道:“你們聽清了沒有?誰也敢漏出一個字去,休蓋我翻臉不認人。殺你們全家。”     
蠻子們轟然應喏。魏霸卻為之汗顏,這個女漢子雖然長得不怎麼樣,義氣卻是無雙。
他連忙擺了擺手,示意蠻子們聲音小一點,這一路走來,他們已經幾次遇到吳軍的斥候了,很顯然,吳軍也在尋找這條秘道通道。
讓他們聽到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魏霸率先走進了黑暗潮濕的山洞,錦索兒等人尾隨而入,敦武留在最後。將門口的痕跡除去。
又做了一些偽裝,這才跟了上來。   
洞裡很暗,伸手不見五指,洞口濕滑。岩壁上全是水。不時有水滴從頭頂落下。冰涼沁體。
火把的光似乎也被濕氣逼仄,火苗伸縮不停。曲曲折折的向前走了兩百來步,眼前突然豁然開朗。
卻是一個直徑足有五十步左右的水潭,黑幽幽的深不見此。四處看去,卻找不到其他的通道。   

“大人,這……這裡沒路了。”錦索兒不知是冷還是緊張的,牙齒咯咯打顫。   
看到這個水潭,魏霸卻越發的篤定了。這里肯定就是沅溪部落的後山通道,因為馬良在筆記裡說了,
“後山出口狀若女陰,內二百一十步,有潭若胞宮,廣五十餘步,夏隱冬現”。   
“路在水下面。”魏霸指了指水潭,衝著敦武招了招手。敦武走了過來,躬身施禮:“少主。”     

魏霸將敦武拉到一旁,低語了幾句,側著身子擋住其他人的視線,將懷中的槃瓠令拿了出來,塞到敦武懷裡。“你從這裡潛進去,大概有十步左右,就會有一個出口。
現在是多事之秋,我估計沅溪部落的人不會一點防備也沒有,你千萬小心,必要的時候把這塊槃瓠令拿出來表明身份,不要被他們誤傷了。”     
敦武用力的點點頭,將槃瓠令收好,收拾了一下,下了水。
眼看著敦武消失在漆黑的水中,魏霸雖然心裡有數,對敦武的能力也非常信任,心還是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

馬良繪製的地圖已經是有近十年的歷史,他不知道這裡的地形在十年之間有沒有什麼變化。據說這裡經常地震,萬一哪次地震把路給堵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不僅無法及時 ​​和沅溪部落會合,他苦心經營的神秘感也會就此崩潰。   
他怀揣著地圖,卻對錦索兒等人說他接收到了已故蠻王沙摩柯的啟示,一步步找到這裡的。
現在錦索兒他們已經深信不疑,如果失敗了,那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   
看著水面漸漸恢復了平靜的幽深水潭,魏霸眉頭微鎖。    ……     

沙拉曼坐在一塊大石上,摟著神情憔悴的母親,臉色蒼白,神情萎頓。她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以區區的數百之眾,能和三千吳軍對抗嗎?難道她們在苦撐了八年之後,還是避免不了滅亡的命運?   
沙拉曼懷中的母親昏昏沉沉的睡了,不時的抽搐一下,像是受了驚的孩子。兩條大狗伏在她們的腳下,
一動不動。忽然, ​​一身白毛的雪虯站了起來,警惕的看著水潭,“嗚嗚”的低吼著。緊跟著,青龍也站了起身,
頸毛豎起,神情警惕。   

沙拉曼心裡煩躁,也沒注意到大狗的異樣,倒是剛剛走進來的黑沙注意到了兩條大狗的舉動,他順手操起一柄長矛,快步走到水潭邊,持矛以待。那些在一旁守衛的親衛們一看,也緊張起來,跟著圍了過來,有的舉矛,有的張弩,嚴陣以待。   

沙拉曼這才意識到水潭里有情況,她屏住了呼吸,緊緊的摟著母親,下意識的藏到了黑沙的背後。黑沙是她的夫婿,這些年多虧了有勇猛的黑沙幫忙,沅溪部落才沒有被其他部落吞併。
不過他手裡沒有槃瓠令,所以也無法成為新的蠻王。   
看著水里蕩漾的波紋,沙拉曼的頭皮發麻。這條通往後山的秘密通道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如果這裡也被敵人發現了,那她們除了投降,就只剩下全軍覆沒了。   
水面晃動越來越大,接著,一串氣泡從水里冒了出來,黑沙低喝一聲,高高的舉起了長矛。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伸出了水面,手中高高的舉著一塊黑黝黝的牌子。   
沙拉曼一眼看到了那塊牌子,不禁睜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手不由自主的摀住了胸口。   

黑沙大喝一聲,長矛電射而出。   
“住手!”沙拉曼來不及多想,放下母親,飛身撞出。黑沙沒有防備,被她撞入水中,“嘩啦”一陣水響,一個人影從水中疾射而出,一躍上岸,便擊倒兩個衝上來的蠻兵,奔到洞旁,轉身背靠洞壁,一手高舉那塊牌子,一手拔刀戒備。   

來的正是敦武,他手裡舉的正是那塊槃瓠令。依照魏霸的提醒,他早就有所防備。在漆黑的水里,他能將岸上的火光看得分明,同樣也能看到黑沙等人的身影。
為了防止誤會,他先將槃瓠令伸出了水面,沒曾想那些人卻依然撲了過來。他以為這些人是敵人,想搶槃瓠令,所以這才一躍上岸,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敦武一面急促的喘息著,一邊掃視著周圍的人,當他發現這些人都是蠻人打扮的時候,他這才鬆了一口氣,目光一轉,他將目光留在了沙拉曼的身上,用半生不熟的蠻話問道:“你們是沅溪部落的人嗎?”     
黑沙濕淋淋的從水潭里爬了起來,一眼看到敦武身上的札甲,不由得怒氣上湧:“吳狗,哪裡走,吃我一矛!”一邊吼著,一邊衝了過來,揮矛就刺。   

敦武聽他大罵吳狗,徹底放了心。他單手揮刀,手腕一翻,倒持刀柄,磕開黑沙的長矛,一腳將黑沙的長矛踩住,大聲說道:“住手,我是你們的朋友!”     
黑沙用力猛拽,敦武腳一鬆,黑沙立足不穩,向後連退兩步,“撲通”一聲又摔進了水里。他勃然大怒,站起身,雙手端矛,又要向前衝。沙拉曼一把攔住了他,看著敦武,顫聲道:“槃……瓠令?”     
黑沙一聽,立刻愣住了:“沙拉曼,你說什麼,那是槃瓠令?”     
沙拉曼淚水漣漣,連連點頭:“沒錯,應該就是槃瓠令。你……你究竟是誰?”     
敦武微微一笑,躬身道:“我是大漢皇帝陛下近臣,侍中魏霸的親衛,奉大漢皇帝之命,在沙摩柯大王在天之靈的指引下,來到沅溪部落,幫助你們與吳人作戰。”     

沙拉曼沒聽懂什麼大漢皇帝,也沒聽懂什麼侍中,但是她聽懂了沙摩柯的名字。
她鬆開黑沙,試探的向敦武走了兩步:“你……你能將槃瓠令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
”敦武將槃瓠令交到沙拉曼的手上,對一臉狂喜的黑沙笑了一聲:“這位勇士,使得好矛。”     
黑沙一愣,隨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嘿嘿笑了兩聲。他顧不得和敦武寒喧,連聲問道:“沙拉曼,沙拉曼,這是真的槃瓠令嗎?”     沙拉曼將槃瓠令反复看了幾遍,禁不住放聲大哭:“阿爹,阿爹,你真的顯靈啦……”     

沙拉曼倚倒在地的母親忽然坐了起來,看了一眼四周的情況,突然撲過來,奪過沙拉曼手裡的槃瓠令,仔細的看了又看,突然笑了起來,淚水橫流。她將槃瓠令高高舉起,放聲痛哭:“大王,你終於回到寨子裡來啦,你現現身,讓我看看你,看看你啊”     黑沙遲疑了片刻,跟著跪倒在地,蠻兵們也接二連三的跪倒一片,衝著沙拉曼母親手中的那塊槃瓠令叩拜行禮,齊聲高喊:“恭迎大王英靈回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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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
發表於 2014-5-30 17:29:14 |只看該作者
第444章用腦袋殺人

魏霸等人在山里轉了兩天,體力疲憊到了極點,可是順利的找到了沅溪部落的後山秘道,成功的見到了沅溪部落的人,精神非常振奮,誰也不覺得累。
錦索兒和沙拉曼親熱的說著話,在最危急的事情看到朋友來援,沙拉曼非常激動,淚珠兒撲簌簌的往下掉。   

“好啦好啦,現在我們來了,你不用擔心了。”錦索兒年紀雖然小一些,卻更加沉著,她撫著沙拉曼的肩膀,
柔聲勸道:“我們一定幫你打退吳人,你就放心好了。”     
沙拉曼看看錦索兒身後的蠻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擔心的說道:“可是……可是你們才這麼幾個人,吳人卻是多得一眼看不到邊。”     “我是不行,可是魏大人行啊。

”錦索兒嘻嘻的笑道:“你是不知道魏大人在鳳凰谷外的那一戰,把吳狗打得落花流水。
當時他只有一百多人,卻把兩千多吳軍殺得落花流水……”     魏霸以前的戰績,蠻人們知之不詳,可是辰水旁的那一戰卻是很多蠻子親眼看見,他們沒有看到全過程,卻看到了最後周胤落荒而逃的情景,在他們看來,兩千多吳軍都是被魏霸這一百多人打敗的,就算打個折扣,至少也有一千多人。沅溪部落被吳軍打得全軍覆沒,而吳軍又被魏霸打得抱頭鼠竄,雙方的戰鬥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錦索兒本能的也要誇大一下魏霸的戰績,要不然沅溪部落豈不是輸得太丟人了。   

大王沙摩柯的在天之靈引導,以一敵十的神奇戰績,魏霸在不知不覺中和那個神犬侍奉的將軍偉岸的身影開始重合。在這樣的情緒引導下,黑沙這個幾乎和王雙一樣高大的蠻子也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放低了音量。向魏霸一五一十的匯報寨子外面吳軍的動向。   
沅溪部落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呂凱、朱褒派人到部落裡來,軟硬兼施,威逼利誘,要黑沙交出槃瓠令,並且和他們合作。
他們許諾,事成之後,由黑沙做新一任的蠻王。可是黑沙根本沒有槃瓠令,他又哪裡交得出來。
為此,呂凱非常不高興。勒令黑沙十天之內交出槃瓠令,否則就蕩平沅溪部落。   

黑沙等人為此愁腸百結,寨子裡還有五百多勇士,可是這五百多人大多是剛成年的少年,他們都是夷陵一戰後成長起來的年輕人。
根本沒什麼真正的戰場經驗,雖然勇氣可嘉,可是在經歷過夷陵之戰的黑沙看來,他們和吳軍之間還有著不少差距。如果開戰,這些人根本不是吳軍的對手。   
“吳人認為槃瓠令在你們手裡?”魏霸不動聲色的問道。   
“嗯,夷陵之戰,大王戰死沙場。可是我還有幾十個人回到了寨子裡,他們不知道槃瓠令已經失踪了,以為被我帶了回來。”黑沙嘆了口氣:“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尋找這塊槃瓠令。
卻一點兒音訊也沒有,要不然我早就做了新的蠻王了。
沒想到今天能重新見到,這才知道原來在你們手裡。”     
魏霸看著黑沙那張有些遺憾的臉,眉毛一挑:“黑沙。有了這塊槃瓠令,就能做蠻王?”     
黑沙瞟了他一眼:“當然不是。只有我們蠻人才能做蠻王。”     
魏霸笑了起來,搖了搖頭。他知道黑沙誤會了,以為他想把槃瓠令據為己有,自己做蠻王。

這是標準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子志在天下,豈會甘心做什麼蠻王。黑沙此刻的心理就像是鄉下村姑以為皇后娘娘一大早起來,先要弄兩個蜜棗吃吃一樣。   
“在沙摩柯大王之前,蠻王是哪個部落的?”     “雄溪部落。”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相夫沒能做大王,卻讓沙摩柯做了大王?”魏霸和風細雨的問道。

黑沙是沅溪部落的精夫,如果不把他制服了,這接下來的事沒法做。
他和相夫相處多時,經過酉水之戰,相夫對他很佩服,講了很多蠻人部落以前的故事給他聽,和馬良筆記裡的互相印證,魏霸現在對五溪蠻的歷史不比任何一個蠻人差多少。
他很清楚,蠻人以強者為王,不存在繼承這種事,相夫當年為了蠻王之位曾經和沙摩柯鬥智斗勇,幾次敗北,這才心甘情願的交出槃瓠令,聽從沙摩柯的指揮。
黑沙以為有了槃瓠令就能做蠻王,未必也太天真了。   

“因為沙摩柯大王勇猛無敵,相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僅僅是因為沙摩柯大王的勇猛嗎?
”魏霸搖了搖頭:“黑沙,你想想看,如果不是沅溪部落有實力,就憑沙摩柯大王一個人,能打敗所有人嗎?
如果不是沙摩柯大王能服眾,相夫能聽他的命令嗎?”     黑沙沉默不語。   
“黑沙,你有成為大王的潛質,可是沅溪部落現在卻不具備讓你稱王的實力。
你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大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魏霸頓了頓,又道:“當然了,你才三十多歲,還有很多時間。”     
“如果不是夷陵之戰,我們沅溪部落又怎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黑沙嘟嘟囔囔的抱怨道。   
“夷陵之戰,你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這一點,我們大漢的皇帝陛下沒有忘記,我們的丞相也沒有忘記,所以他們派我來幫助你們。
”魏霸一字一句的說道:“黑沙,我可以幫你成為新的蠻王,只要你願意和我合作。”     
黑沙抬起頭,半信半疑。“和大人合作,就能打敗三千吳人?”     
魏霸笑了起來:“黑沙,你讀過我們漢人的書嗎?”     
黑沙面色一沉:“大人,我沒讀過書,不過我也不覺得讀書和打仗有什麼關係,筆能殺人,還是書能殺人?
你們漢人就是迷信書,要不然夷陵一戰也不會輸得那麼慘。”     
魏霸不動聲色:“書和筆都不能殺人,卻能使人知道怎麼才能殺人。”     
黑沙哼了一聲,嗤之以鼻。把頭扭了過去。    “黑沙,你什麼殺人?”     
“我用一雙拳頭。”黑沙示威的握緊了拳頭,亮出鼓鼓的肱二頭肌。    魏霸淡淡的問道:“用腦袋殺人嗎?”     
“腦袋怎麼殺人?”黑沙氣極而笑,反唇相譏:“莫非大人的腦袋會殺人?”     
“那當然,我的腦袋裡全是殺人的辦法。”魏霸二話不說,揮起手掌向黑沙的脖子斬去。

黑沙下意識的舉臂招架,不料魏霸這一招根本就是虛招,他手掌突然一滯,黑沙架了個空。沒等他反應過來,魏霸的手掌繞了個圈,乾淨利索的斬在黑沙的頸部。黑沙眼前一黑,軟軟的倒在地上。   
蠻子們大驚失色,七嘴八舌的大叫著。拔出砍刀圍了過來。沙拉曼也嚇得花容失色,剛要站起來,卻被錦索兒拉住了。
“姊姊,你放心好了,大人雖然善戰,殺人如麻,但那隻是對敵人。對自己人,他 ​​是不會隨意殺人的。”     
“那他……”沙拉曼指著臥倒在冰冷的地上一動不動的黑沙,眼淚又滾了出來。   
“大人那是教他呢。”錦索兒心裡也沒底,不過她現在對魏霸也有些盲目信任。
她覺得魏霸千辛萬苦的來救沅溪部落。不會不分青紅皂白,舉手就殺人。   
沙拉曼看看錦索兒,見她一臉的鄭重,這才舉手叫住了要衝上去為黑沙報仇的蠻兵。
過了片刻。黑沙呻吟了一聲,捂著脖子。慢慢的坐了起來。
等他看清眼前的魏霸,頓時吃了一驚,本能的豎起手臂護住自己的脖子。
魏霸二話不說,突然向前邁了一步,一個勾拳,猛擊在黑沙的下巴上。   
黑沙還沒反應過來就騰空而起,“撲通”一聲巨響,重重的摔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真夠狠的,連整個地面都震動了一下,響聲在山洞裡縈繞了許久才慢慢消失。   
黑沙摔得頭暈眼花,半天沒回過神來。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的坐起來,雙手撐地,用力的搖了搖還有些眩暈的腦袋。等他看清眼前的魏霸,頓時勃然大怒,低吼一聲,一躍而起,撲了過來。   
坐在大石上的魏霸冷笑一聲,突然向前衝出一步,和身撞入黑沙的懷中,伸手托起黑沙的下巴,輕輕用力一送,黑沙就倒飛而起,摔入水潭中,濺地沖天的水花。
蠻子們嚇壞了,就連兩條大狗也嚇壞了,汪汪直叫,悶雷似的聲音在並不寬敞的山洞裡迴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轉眼之間,黑沙被魏霸擊倒三次,沒有一點還手之力,他手忙腳亂的從水潭里爬了出來,一邊吐著水,一邊怒吼道:“你幹什麼?想打架麼?”     
魏霸淡淡的說道:“我只是在告訴你,腦袋雖然不能殺人,可是卻比能殺人的拳腳更重要。
你如果認清不到這一點,我想你這一輩子也做不了蠻王。”     
黑沙站在水裡,潭水從他強健的肌膚上流下來,他愣愣的想了片刻,突然跪倒在地:“請大人教我。”     

魏霸鬆了一口氣:“你要我教你什麼?”     黑沙雙手抱拳,舉過頭頂,大聲說道:“請大人教我用腦袋殺人的辦法,當然……”他咽了口唾沫,“還有剛才大人打敗我的拳法。”     
魏霸愕然,半晌才忍不住笑道:“你還真夠貪心的啊。”     
黑沙憨憨的笑了起來,在水中連連叩著,整個水潭都被他搞得水波蕩漾。   
魏霸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四周的蠻兵,目光最後落在跪在水中,一臉希冀的黑沙臉上,咳嗽了一聲,這才緩緩說道:“那好,我現在就先教你孟子的一句話: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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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30:10 |只看該作者
第445章恩威並施

黑沙等人似懂非懂,魏霸隨即又結合沅溪部落眼前的現狀解釋了一番。   
天時什麼的都是空話,真要說起來,其實天時對沅溪部落非常不利。
馬上就要往冬天過了,成熟在地裡的莊稼卻被吳軍搶收了去,無論如何都不是個好兆頭。
不過魏霸真要這麼說,估計這些直腸子的蠻子就瘋了。魏霸只能說,吳軍連遭慘敗,深入不利於自己的山地腹地作戰,這是自取滅亡。
沅溪部落雖然兵力不足,但是據寨而守,有現成的寨子和險阻的地形,這就是地利;背後有大漢的支援,又有其他部落的幫助,有人和,只要大家同心協力,一定能打敗吳軍,挫敗他們的陰謀。這就是人和。   
天時、地利、人和,三個條件都在我們一方,我們還怕什麼吳人?    黑沙、沙拉曼雖然沒有最後聽懂,卻大概也清楚自己並不是孤立無援,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們將魏霸等人從逃生秘道裡迎了出來,安置在後寨。魏霸顧不上休息,立刻查看沅溪部落的防務。   

沅溪部落曾經是五溪蠻中最強大的部落,寨子就立在錦屏山的南麓,背靠高大險峻的錦屏山主峰帝女峰,地勢起伏不平,前面是沅水聚成的一個大湖泊,蠻人們稱之為帝女湖,據說是帝女思念親人流的淚匯成的。
麻煩也就在這個湖泊上,對於以竹筏為主要交通工具的蠻人來說,這個湖泊當然是個防守要地。
可是對於有大量戰船的吳軍來說,這個湖泊簡直是為他們準備的水寨,他們把戰船直接開到了沅溪部落的主寨前。
大大小小的戰船,形成了極其震撼的視覺效果,足以讓這些蠻子膽戰心驚,睡不安穩。   

如果魏霸手上有射程超過兩百步的強弩,現在就可以用火箭將吳軍的戰船點著,很可惜,二百步的弩不是能隨身攜帶的弩,打造起來也不是易事。
不過。魏霸卻有更好的辦法來對付這些戰船。    拋石機。   
看到密密麻麻的吳軍戰船。
魏霸偷偷的鬆了一口氣。吳人為了逼降沅溪部落,太過猖狂,把戰船開到大寨面前,簡直是送上門來找死。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他不知道後山那條秘道。又怎麼進得來。
以蠻子們的技術水平,他們又怎麼可能打造得出拋石機。如果有和吳軍一樣的裝備,以蠻子們的勇猛。
恐怕也無須等到他來了。    “寨子裡還有多少戰士?”     “還有五百多十六歲以上的男子。
不過,他們大多沒有打過仗。”     “有工匠嗎?”   
“工匠?”黑沙到底是跟著沙摩柯打過仗的老兵,對漢人的軍械還有印象,一聽魏霸這話,立刻喜上眉梢:“大人會打造軍械?”     魏霸含笑不語。

魏興一挺胸脯,傲氣十足的說道:“我家大人認了軍械第二,天下沒有人敢認第一。”     
黑沙一拍額頭,狂喜道:“大人,你……你真是無所不能啊。”     
“你慢慢看著吧,大人雖說不是無所不能,卻也足夠你學的。”     
黑沙喜不自勝,連帶著看魏興都順眼了許多,對魏興的話也不覺得刺眼,喜滋滋的說道:“寨子裡還有一些老人,他 ​​們當年曾經聽馬先生的指揮,打造過一些軍械,我把他們全調來聽大人的指揮便是。”     

“黑沙,你把你最精銳的戰士挑五十個出來,演練給我看看。
”魏霸回頭對敦武說道:“你帶五個武卒和他們對陣,手下留心些,不要傷了人。”     
“唉。”敦武默默的應了一聲。   
黑沙一聽,臉色有些難看。魏霸要以五個武卒對五十個寨子裡的勇士,還說不要傷了人,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他咬了咬厚嘴唇,什麼也沒說,轉身去安排,心裡卻決定給這些自以為是的漢人一個教訓。   

時間不長,黑沙領著五十個二十多歲的年輕蠻子來到演武廳。
他們大概知道了要幹什麼,一個個臉上全是不忿。
黑沙本人在陣前站定,看樣子是要親自下場。
魏霸在當中坐定,對年輕蠻子們的憤怒視而不見,揮了揮手,敦武帶著四個武卒走下台階,拔出戰刀,向黑沙等人躬身行禮。   
黑沙拔刀出鞘,怒喝一聲:“請!”     “請!”敦武深吸了一口氣,高高的舉起戰刀,突然大喝一聲:“戰!”     
隨著這一聲暴喝,站在他身後的魏興等四個武卒應聲大吼:“戰!”吼聲中,他們分成兩組,從敦武身邊衝了過去,揮刀直撲那些年輕的蠻子,手起刀落,先砸翻兩人,接著勢無可擋的殺入陣中。   

錦索兒和沙拉曼站在一起,緊張的注視著廳前的這一場比鬥。錦索兒是擔心敦武等人的安危,她覺得魏霸這個決定太託大了,就算是這些沅溪部落的年輕勇士沒有經歷過戰事,可是人數太多,敦武等人萬一有個閃失,不僅魏霸折了面子,就連她們也會臉上無光。沙拉曼的情況要更複雜一些。
她既希望魏霸的手下真的能以一當十,那樣的話,沅溪部落就真的有希望了,卻又擔心丈夫黑沙的安全和臉面,真要是五十人敗在了五人的手下,黑沙以後可怎麼在部落裡立足啊。   

在錦索兒等人緊張的旁觀下,戰場已經呈現白熱化。五名武卒排出了一個剪刀陣形,四人在前,兩兩配合,猶如兩支鋒利的刃部,敦武一人在後,總管全局,就是剪刀的樞鈕。
凡是被捲入其中的蠻子都會陷入被夾擊的困境,雖然他們全力抵抗,卻依然不是武卒們的對手。武卒們雖然不會真的殺人,可是下手卻不留情,乾淨利索,將一個個蠻子放倒在地。   
片刻之間,他們已經擊倒擋在黑沙面前的四個蠻子。衝到了黑沙的面前。黑沙驚駭莫名,雙手舞動長矛,分心便刺。魏興等人舞動盾牌,向後便退,兩人一組,擋住那些想要衝上來救助黑沙的年輕蠻子。   

一直沒有真正出手的敦武此時展現出了看家本領,面對黑沙刺來的長矛,他不避不讓,伸開雙臂,空門大開。
只是當矛頭刺到了胸前的時候。他才閃電般的出手,戰刀在矛頭上一磕,爆出一簇火星,長矛被擊得偏了三寸。從敦武的腋下刺過。敦武向前邁了一步。
左臂突然收緊。夾住了黑沙的矛柄,右手的戰刀一偏,順著矛柄就滑了過去。   
他的戰刀並沒有貼著矛柄向前。而是像鼓桴一樣,敲出急促的鼓點,長矛也跟著震顫起來,黑沙只覺得兩條手臂也跟著震顫不停,根本使不上力。
眼看著敦武的戰刀已經到了他的面前,他的長矛卻被敦武夾得緊緊的,根本抽不出來,只得撒手扔矛,向後急退。   
正在圍攻的蠻子們大驚失色。黑沙身高力大,在沅溪部落裡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今天居然被人一個回合就奪走了武器,實在是聞所未聞。沙拉曼和錦索兒見了,也不禁驚叫出聲。

錦索兒卻是喜,一路上,她就沒看到敦武出手,一直不知道這個沉默的年輕漢子究竟有多高的武技,現在終於有機會親眼看到敦武出手,簡直是大開眼界。而沙拉曼卻是擔心丈夫黑沙,生怕黑沙傷在敦武手下。   
就在沙拉曼緊張的注視中,敦武大吼一聲,連劈三刀。三刀劈完,他抽身急退,留下一臉驚愕的黑沙呆呆的站在原地。魏興等人互相掩護,迅速 ​​撤出了戰場。這場比武僅僅用了不到說幾句話的時間就分出了勝負,原本熱鬧的戰局突然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呆若木雞的黑沙。   
黑沙的臉原本就黑,現在更是變成了紫色,他雙手顫抖,厚厚的嘴唇哆嗦著。他愣了片刻,長嘆一聲,趕上兩步,向魏霸躬身施禮:“大人,我服了。”他轉過身,衝著那些還沒回過神來的年輕蠻子吼道:“小子們,還不向大人行禮?平時一個個自以為了不起,今天看到什麼叫真正的勇士了吧?”     
年輕蠻子們面面相覷,一個接一個羞愧的低下了頭,上前給魏霸行禮。
他們都是沅溪部落年輕一輩中的勇士,平時誰也不服誰,今天卻輸得這麼難看,實在有些無臉見人。   

魏霸站了起來,雙手扶起黑沙,又扶起他身後的幾個年輕蠻子,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和聲道:“沅溪部落的勇士們,你們剛才敗了,並不代表你們不是勇士,而是說明了一個問題:個人的勇猛在戰場上能起的作用有限,
一個人再勇猛,能打得過兩個人?打得過兩個人,能打得過五個人嗎?戰場上,要講究互相配合,要講究集體作戰,這樣才能發揮最強大的戰鬥力。”     

他回身一指敦武等人:“他們和你們一樣,都是從無數人中精選出來的勇士,又接受了長年累月的艱苦訓練,
又在戰場上經歷過無數的生死,才有今天的成就。你們不比他們差,你們缺少的只是真正的訓練和實戰的機會。只要有勇氣 ​​,只要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你們也可以成為和他們一樣的勇士。”     
他頓了頓,提高了聲音,大聲問道:“你們願意接受這樣的訓練,成為像他們一樣,戰無不勝的勇士嗎?”     
“願意!”     “願意!願意!”     “大人,我們都願意接受訓練,我們要成為和他們一樣的勇士。”     
年輕的蠻子們興奮的大吼起來。   
魏霸含笑點頭,轉身對黑沙說道:“精夫,你願意把這些勇士交給我來訓練嗎?”     
黑沙樂得合不攏嘴,連聲說道:“大人,我當然願意了。如果大人能把他們都訓練成這樣的勇士,
我以後還怕誰?”     
魏霸大笑:“那好,既然精夫這麼有信心,那就委屈精夫,暫時做我的親衛將,一起參加訓練,可好?”     
“求之不得。”黑沙拜倒在地:“黑沙願意拜大人為師,學習武技和用兵之法,追隨大人,痛殺吳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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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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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斬馬刀

魏霸先用個人武力征服了黑沙,再用武卒的武力征服了沅溪部落年輕勇士的心,讓他們看到自己的強大,然後再施予恩惠,這正是先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的道理。對付這些蠻子,一味的仁義是不行的,只有先打服了,再給好處,他們才會真正的聽話。   

沅溪部落曾經是最支持蜀漢的部落,也因為支持蜀漢而衰落了。
從道義上來說,蜀漢也有扶持他們的義務,而且他們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頭,只要伸手施救,很容易的就能獲取得他們的感恩。
同樣,對於旁觀的錦索兒來說,這一場乾淨利索的戰鬥,也是一個難得的記憶,將由她的嘴傳到更多的蠻人的耳中,進一步樹立起魏大人戰無不勝的神話。   

對這些蠻人來說,神話比什麼道理都管用。君不見到了清朝末年,還有人相信刀槍不入,念著咒語就敢光著膀子向前衝?    魏霸現在沒多少時間來培養忠誠度,只好利用神話。
這個想法從辰水之戰前就有了計劃,現在正一步步的實施中。雖然他很希望一下子就能把自己塑造成神,可是他也清楚,這種事更不能露出破綻,這些蠻子是直腸子,一旦發現你騙他們,他們立馬就會翻臉不認人。   

好在魏霸作為穿越眾,多多少少有點福利,對於意識形態領域的宣傳鼓動或者簡單的說是蠱惑人心吧,他比現在的這些人更有經驗。這些人大多是文盲,對讀書識字、見多識廣的人本來就很盲從。
連自己的老祖宗是條狗這樣的事都能相信,對於英明神武的魏大人是戰無不勝的神將轉世更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不管別人信不信,至少沅溪部落的人是信了。魏霸讓黑沙做了自己的親衛司馬,又從沅溪部落中挑出兩百年輕精壯,交給敦武等人訓練,自己則開始籌備拋石機的趕製工作。沙拉曼則按照魏霸的要求,將前寨的普通部眾遷往後寨,以免被戰火殃及。   

魏霸帶來了一些禮物,包括從吳軍繳獲的札甲、戰刀,這裡面原本還包括給雄溪部落的。
現在情況有變。暫時也顧不上了,就全部送給了沅溪部落,裝備逃選出來的親衛營。蠻子們和漢人作戰,一直處於劣勢。
一方面是作戰思路停留在部落械鬥的水平上。
另一方面就是因為裝備太差。他們基本上沒有皮甲,只有地位高的人才有可能穿戴偶爾繳獲來的漢人皮甲,鐵甲更是少而又少。

用的武器也大多是矛和砍刀,遠程武器是竹弓或者木弩,和漢人的製式弓弩相比,這些武器都太原始了。如是不是蠻子守護家園,拼死血戰,又有地利,他們早就被趕到深山里去了。   
有了魏霸帶來的裝備,親衛營的戰鬥力又有所提升,更重要的是精氣神不一樣了。
三十名武藝高強的年輕蠻子身穿制式札甲,身佩制式環刀,往魏霸身邊一站,足以激起其他年輕蠻子的羨慕和慾望。寨子裡有幾個鐵匠,魏霸讓他們抓緊時間,改用漢人的製刀法,趕製一些新式砍刀。雖然時間短,匠人少,根本做不了多少,但多一把好刀,就是多一份力量。   

見魏霸安排人打刀,黑沙把魏霸拉到一旁,很神秘的說道:“大人,舊的刀,能用這個辦法修補嗎?”     
“當然可以。”魏霸笑道:“看損壞情況,再加上一些新鐵進去,重新鍛打一回,完全可以使用。”     
“那好,大王的戰刀還在,能不能請大王重新打造一番?
”黑沙指了指那些正在琢磨的匠人:“就用大人剛剛說的鍛刀法。”     

魏霸猶豫了片刻。他知道黑沙對繼承沙摩柯的蠻王之位非常心熱,如果他能幫助黑沙完成這個心願,
估計黑沙什麼都願意幹。
為了獲得黑沙的忠心,他當然願意幫忙,但是他不能太輕易的答應,否則黑沙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反而不美。   
見魏霸猶豫,黑沙尷尬的搓搓手,臉憋得通紅。魏興咳嗽了一聲,提醒道:“精夫,大王的遺物,好像不太方便吧?部落其他的人會不會有意見?”     黑沙咂咂嘴,低下了頭。他也擔心這個問題,他現在只是沅溪部落的精夫,連槃瓠令都沒有,本部落有些老人都不肯承認他的地位,更何況要動沙摩柯的遺物。   

魏霸思索片刻:“黑沙,你去問問你的夫人和她的母親,她們是沙摩柯大王的家人,她們如果說能動,那就沒問題。能讓沙摩柯大王的戰刀再次渴飲吳人的鮮血,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你如果能用沙摩柯大王的戰刀立功,將來繼承他的王位也有幫助。”     
黑沙大喜,連忙到後寨去問沙拉曼母女。沙拉曼當然希望丈夫能夠成為和父親一樣的蠻王,求之不得,她的母親這麼多年來已經近乎癡呆,也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得到了她們母女的同意之後,黑沙喜滋滋的帶著魏霸來到了後寨供奉沙摩柯遺物的地方。   
在一個很整潔的草屋裡,有一尊體形高大的神像,不知道用什麼木頭製成,雕刻手法很誇張,神像面目猙獰,頭上還有一個像狗頭似的帽子。左手持一桿長柄大刀,右手五指虛握。   

“這是大王當年用的戰刀。”黑沙指著那柄雖然保養得不錯,卻有些黯淡無光的戰刀說道:“這口刀,當年至少 ​​殺了三十多個吳狗。”     
魏霸沒有回答他,他被這口長柄戰刀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這口刀刀身大約有四尺多長,和普通的戰刀差不多,但是刀身寬一倍,大約有三指寬,僅是刀身,大概就會比普通的戰刀重兩倍。如果刀頭再彎一點,那就和傳說中的青龍偃月刀有點相似了。
如此沉重的戰刀,沒有過人的膂力是用不起來的,號稱八十二斤重的關王刀在後世也只是演武時用,沒有人真會拿著這麼沉重的武器上戰場的。   
“斬馬刀!”王雙驚呼一聲。   
“你認識?”魏霸很詫異。   
“是啊,我認識。
”王雙解釋道:“這種長柄刀是專門用來對付騎兵的,是由斬刀大劍轉化來的,又參照了長鎩的形制,威力驚人。怪不得沙摩柯大王勇猛絕倫,他能用這樣的戰刀,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魏霸點頭同意。這樣的戰刀只有身高力大的人才能用,南方人普遍身材不高,也就是七尺上下,比中原人還要略小一些。
一力降十會,突然出現一個身高八尺以上的壯漢,再加上這種威力巨大的斬馬刀,有幾個人能是他的對手。   

魏霸忽然笑了起來,上下打量著黑沙和王雙。王雙身高九尺,用這種戰刀當然不在話下,黑沙也是蠻子中少有的大個子,大概也有七尺八寸左右,雖然和沙摩柯相比還矮一點,但是用這樣的刀應該也不成問題。   
如果給他們配上這樣的戰刀,那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將發揮重大的作用。   
“黑沙,讓鐵匠們停下所有的活計,先打造兩口這樣的戰刀。”     
“太好了。”黑沙喜上眉梢,隨即又愣住了,詫異的問道:“兩口?”     
“是的,你沒聽錯。”魏霸拍拍黑沙的肩膀:“黑沙啊,如果我沒猜錯,這樣的戰刀你大概不會用吧?”     
黑沙的黑臉一紅,尷尬的點點頭。
他是一心想拿著沙摩柯的戰刀上陣,以顯示自己是沙摩柯的繼承人,可是他的確不會用這樣的長柄刀。
他和普通的部落一樣,習慣用砍刀。   
“如果上了陣,你卻不會用,那豈不是被人笑話。
”魏霸一指王雙:“不過,你運氣好,你眼前這位王子全就是一個善使長刀的高手。
你跟著他學,絕不會有錯。”     黑沙大喜,拉著王雙的手連聲說道:“王老哥,你可得教我啊。”     

王雙一頭霧水,他雖然知道這種斬馬刀,但是他沒有用過,怎麼教黑沙。他為難的看著黑沙,又看看魏霸。
見他這副模樣,黑沙以為他不願意教,只好轉頭來救魏霸。
魏霸一本正經的說道:“子全,黑沙現在是我的親衛司馬,將來要和你一起上陣殺敵,他強一分,
也能幫你一分,你就不要捨不得了,教他幾手吧。”     
王雙雖然不太明白魏霸的意思,卻知道魏霸肯定有他的考慮,只好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既然少主這麼說了,那我就教他幾手吧。”     

黑沙狂喜,再也顧不上考慮沙摩柯的刀出現在王雙的手中是否合適這個問題。
拿下刀,一溜煙的去找鐵匠了。等黑沙跑得沒影了,王雙這才問道:“少主,我真不會啊。”     
“有什麼不會的,戰陣上的武技,無非那麼幾下。
”魏霸嘿嘿笑道:“我和關姑娘學了幾手關家刀法,可以教給你,你再琢磨一下,以你的資質,相信很快就能掌握。
我對你說,這種刀法在這裡可能用處有限,可是將來如果到了草原上,和那些草原上的蠻胡對陣,這可絕對是利器。
子全,我把這個希望就寄託在你身上了。”     

王雙一聽,頓時覺得熱血沸騰,鬥志昂揚,面皮也有些發脹。他單腿跪倒在地,抱拳道:“少主,你放心吧,我一定用心琢磨,定不負少主所託。”     
“我相信你。”魏霸拍拍王雙的肩膀,“你是一塊資質上佳的精鐵,經過千錘百煉,終將會成為一口削鐵如泥的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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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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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示弱

呂凱站在甲板上,看著沐浴在晨光中的帝女峰,臉色陰沉。朱褒站在他的身後,雙手緊握戰刀,瘦削的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
他也曾經是一方大豪,只是現在流落他鄉,不得不仰吳人鼻息。
他一心想殺回牂柯郡,等回到自己的土地上,他就有機會恢復自己的驕傲。   
現在,他還只能唯呂凱之命是從。   

“子揚兄,看來這些蠻子是不打算俯首聽命了。
”呂凱長嘆一聲:“我們不想大開殺戒,卻又不得不開開殺戒。”     
朱褒連忙點頭道:“大人所言甚是,這些蠻子不知仁義,體會不到大人的一片仁愛之心,只有把他們打服了,殺怕了,他們才會聽話。
大人,什麼時候開始攻擊?”     “怎麼,子揚兄已經迫不及待了? ”呂凱微微一笑。   
“能為大人衝鋒陷陣,是我朱褒的榮幸。”朱褒拍著胸脯,很豪邁的說道:“只要大人一聲令下,我就殺上山上,
砍了黑沙的狗頭,將沙摩柯的老婆和女兒擒到大人面前。大人,沙摩柯的女兒……”     

“嗯咳!”呂凱假咳了一聲,打斷了朱褒的討好。朱褒的心思他很清楚,他非常討厭朱褒這種人,可是因為吳國與蜀漢聯盟,不能明目張膽的進入益州,將來肯定還要依靠朱褒這樣的益州人來給諸葛亮找麻煩,所以他不得不對朱褒禮敬三分。
雖說打下沅溪部落,沙摩柯的女兒肯定會成為他的戰利品,可是他對朱褒這樣不加掩飾的做法還是不太舒服,聽起來好像他來攻打沅溪部落就是為了劫人妻女似的。   

“那子揚兄就準備一下吧,我為子揚兄觀陣。”呂凱再次把目光投向遠處的山寨:“到時候,我會將戰船逼到寨前。為子揚兄提供掩護。”     
“多謝大人。”朱褒一臉興奮的躬身施禮。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攻打的事宜,朱褒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戰船上,一進艙,他就沉下臉,破口大罵:“狗日的吳人,又想把老子當刀使,不把老子這點人馬拼光,你們是不會甘心。”     

他在艙裡來迴轉了兩圈。陰森的目光看向遠處的沅溪部落山寨,沉吟半晌,冷笑一聲:“沙摩柯,老子要回家,只好先借你妻女的人頭人一用了。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吳人吧。”     
此時此刻,呂凱坐在自己的戰船上,端詳著帝女峰那曼妙的側影,怡然自得。
他非常清楚,沅溪部落在五溪蠻中有著很重要的地位,而實力卻又非常弱。
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讓朱褒主攻,一是削弱他的實力,二是讓他和五溪蠻結仇,將來他就只能緊緊的依靠吳國才能立足。   

“徐原這書生。事情辦沒辦成,也不知道報個信,不會是被那個什麼楠狐迷住了吧?”呂凱暗自調侃了徐原兩句。他給黑沙十天的考慮時間,就是等徐原擺平楠溪部落。現在時間快到了,徐原還沒有消息傳回來。這讓他有些不高興。   
但他也僅僅是不高興而已,當著徐原的面,他不會有任何不敬。徐原是吳郡人,父親降尊紆貴,著意接近他,就是想和吳郡士族搞好關係。
這是關係到家族前途的事,不能因為他個人的喜好而有所傷害。隨著周瑜、魯肅、呂蒙先後辭世,江淮系的力量越來越弱,要想在江東站穩腳跟,和吳郡士人拉好關係非常重要,必要的時候做一些讓步也是應該的。   

呂凱等足了十天,在第十天下午,他派人上山,給黑沙最後通諜。
如果在明天太陽升起之前,我看不到槃瓠令,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我將強攻山寨,蕩平沅溪部落。   
黑沙正在跟王雙學習刀法,根本沒有投降的意思,看到吳人這麼囂張,他恨不得一刀斬殺了使者。
魏霸攔住了他,讓他對使者說,請呂將軍再給我幾天時間,寨子里人心惶惶,我需要時間說服。   
黑沙現在對魏霸非常信服,他也知道,能多少一點時間準備也是好的。

他按照魏霸的意思回復了使者,還送了一封厚禮。使者非常滿意,回報呂凱說,黑沙現在正在說服部眾,還需要一點時間。   
呂凱答應了。不過,他不是因為仁慈,而是有他自己的考慮。他在前寨準備攻擊的時候,並沒有乾等,他派了大量的斥候到後山。
他很清楚,每一個山寨都有後寨,有後寨就有逃生的秘密通道,一方面他擔心沅溪部落會從這個秘密通道逃跑,另一方面他也想找到這個通道實施突襲,至少能堵住沅溪部落的後路,造成心理壓力,迫使他們投降。   

在大山里找一條秘密通道無疑是一個非常艱難的事。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使者前往沅溪部落下達最後通諜的時候,斥候們終於有了進展,他們在後山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山民,並順著這些山民的足跡,找到了通往沅溪部落後寨的秘密通道。   
呂凱大喜,隨即派出二十多人的精銳斥候潛往後山,經過兩天的小心探查,有一個勇士找到了水下的那條路,並潛到了後寨,親眼看到了無數的蠻人。他們把情況報告給呂凱,呂凱放聲大笑。   

“子揚兄,看來這些蠻子現在變得聰明了啊,居然知道緩兵之計,一面拖延時間,一面備戰。嘿嘿,我還真是低估了他們。”     
朱褒附和的笑道:“大人,他 ​​們那點小聰明,如果能得大人的對手,現在大人已經知道了後山的秘道,正好可以前後夾擊,一網打盡。”     
呂凱冷笑了一聲:“子揚兄所言甚是,這些蠻子不知進退,不讓他們吃點苦頭,他們是不會聽話的。
子揚兄,明天開始,你負責主攻,一定要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以為我們是要強攻,這樣後山才能有機會。”     

朱褒心裡暗罵,臉上卻笑得一臉的皺紋,連聲稱讚。兩人商定已定,呂凱再次派人上山,黑沙還想再施緩兵之計,使者也不點破,又收了一份禮,下山報與呂凱。呂凱冷笑不已,一面讓人回報表示同意再延期兩天,一面準備攻擊。   
第二天,天剛剛濛濛亮,吳軍就敲響了戰鼓,黑壓壓的戰船向寨前逼來,戰船上,一架架強弩蓄勢待發。
呂凱率領主力觀陣,朱褒帶著自己的部下棄舟登岸,逼向了前寨。
寨前的山路狹窄,只能容兩人並肩則行,朱褒只能先派出五十人,一步步的向上攀登。   
聽到戰鼓聲,沅溪部落的戰士們從寨牆後面露出了頭,黑沙舉著盾牌,站在寨門裡,“憤怒”的大聲叫道:“呂大人,你怎麼能言而無信,不是說好了再給我兩天時間的嗎?”     
他的聲音從山上飄下來,傳入呂凱的耳中,呂凱冷笑不語。

山腳下的朱褒大聲喝道:“黑沙,你還想欺騙大人嗎?大人給了你十三天時間,已經仁義至盡,你卻想利用大人的仁義一拖再拖。豈不聞恩威並施,既然你不知領會大人之恩,那就讓你嚐嚐大人的兵威吧。”     
黑沙舉起了手,亮出了手中的槃瓠令,使出渾身的力氣大喊道:“呂大人,如果你一定要苦苦相逼,那我只好率舉寨之眾,與大人血戰到底了。
槃瓠令是我們部落的至寶,我一定會以性命來保護它。”     
隔著一百步多步,呂凱看不到黑沙手中的東西,但是他聽到到“槃瓠令”三個字,心頭不由一震,不自由主的站了起來,喜上眉梢。
他原本並不確定槃瓠令是不是在黑沙的手中,現在黑沙既然當著部眾的面亮了出來,想必不會是假。
只要奪下槃瓠令,這就是大功一件。   

朱褒不禁眉飛色舞,如果能搶到槃瓠令,這可是一件大功啊。不等呂凱下令,他厲吼一聲:“攻擊!”     
五十名敢死隊應聲大喝,舉起盾牌和戰刀,向山上爬去。與此同時,一百多名弓弩手在盾牌兵的掩護下,逼近寨牆,開始發射弓弩。   
“嗖嗖嗖!”羽箭飛馳,撲向寨牆,撲向寨牆後面的蠻子。    “舉盾!”黑沙躲回寨牆下,舉起了盾牌,大聲喝道。

那兩百多經過四五天強化訓練的年輕蠻子們應聲舉起了盾牌。
他們手裡的盾牌雖然只是一塊木板,但是有寨牆做掩護,而吳軍又是仰射,弓弩的威力大大受限,射在盾牌上雖然熱鬧,卻沒什麼傷害。   
魏霸站在寨牆後面,看著那些蠻子們按照所學的技術保護自己,欣慰的點了點頭。
短短的四五天時間,他不可能把這些蠻子訓練成武卒一樣的精銳,但是教會他們基本的戰鬥技巧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大人,怎麼樣?”黑沙退了回來,從親衛的手中接過那口剛剛打造成的斬馬刀,得意洋洋的說道。   
魏霸微微一笑:“都是很聰明的勇士,可以想見,經過這一場戰事,他們將成為真正的戰士,而精夫也將向整個五溪部落的大王之位邁進了一步。”     
黑沙大喜,咧著大嘴,樂個不停,拍著胸脯說道:“都是大人的恩賜,黑沙無以為報,願為大人出生入死。”     “哈哈哈……”魏霸大笑。   
“大人,什麼時候把那些真正的弓弩派上陣?我們的竹弓木弩射程太近了,不頂用啊。”   
魏霸搖搖頭:“黑沙,示之以弱,乘之以強。竹弓木弩射程雖近,卻也夠用了。
我們就是要讓吳狗覺得只要再加把勁就能得手,才能把他們的戰船誘過來。”魏霸指了指帝女湖中的吳軍戰船:“那些船和人,才是我們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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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一戰逞威

前寨寨牆高出帝女湖水面三十步,寨牆壁立,幾乎是直上直下。朱褒的部下無法直接攀登,只能沿著之字形的山道蜿蜒而上。   
吳軍的弓弩射程八十到一百餘步,但他們是仰射,而且蠻子們又有寨牆掩護,吳軍的弓弩威力大打折扣。
蠻子們的竹弓木弩射程在三四十步左右,可是他們居高臨下,佔了不少便宜,雙方在遠程打擊上的實力相近,誰也佔不了太大的便宜。   
吳軍戰船上裝備有六石以上的強弩,可以射上寨牆,但是呂凱很謹慎,他沒有靠近寨牆進行掩護。如果他把戰船駛到寨牆正下方,那蠻子們從上面隨便扔一塊石頭下來,就可能打破士卒的腦袋,如果扔一塊大的,甚至能把戰船甲板打個洞。   
所以,呂凱要求朱褒先強攻前寨,把蠻子們趕到後寨的寨牆上去,後寨寨牆離水邊有近五十步的距離,沒有人有這樣的力氣,能把石頭扔過五十步。

如果有拋石機,那當然另當別論,但是,蠻子會造拋石機麼?笑話!   
呂凱的計劃當然是萬全之計,只是苦了朱褒。朱褒又不傻,對呂凱的心思一清二楚,只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明知呂凱是故意消耗他的實力,他也只能捏著鼻子嚥下這口惡氣,只敢要求當他攻入前寨,吳軍有了安全保證的時候,呂凱必須把戰船頂到前面去,用他們的強弓硬弩為他提供箭陣掩護。   

戰鬥一打響,朱褒就鉚足勁,催逼著麾下的部曲上前強攻。為了減少他們的傷亡,朱褒將弓箭手盡可能的向前挪。他很清楚,蠻子的弓弩射程有限,就算是居高臨下。也沒什麼威力。   
事情正如他估計的那樣,蠻子們射出的箭一旦超過三十餘步,箭就開始打飄,沒什麼殺傷力。衝鋒的部曲只要小心一些,幾乎上沒受到什麼威脅,就衝到了寨門前。    戰鬥,在寨門內外展開。   

這些天,魏霸對寨門進行了加 ​​固,又專門進行了城門攻守的訓練。在可預見的將來。
面對三四萬的吳軍,他還是以守寨為主。
只有頂住了吳軍的攻勢,他才有可能實施奇兵,因此寨子的攻守戰術是他演練的主要內容。
經過幾天的急訓,這些蠻子有了長足的進步。至少遇到敵人的時候不是一擁而上,而是井然有序,有的上前搏殺,有的則用弓弩掩護,還有的布下第二道防線,隨時準備支援。   
雖然還有些慌亂,但總的來說。他們攻守有序,有點正規軍的樣子了。   

朱褒的部下這些年一直在打仗,都是久經戰陣的悍卒,面對沅溪部落的頑強抵抗。
他們毫不畏懼,奮勇殺進,在損失了三十多人之後,終於砍開了寨門。   
面對一湧而入的吳軍。蠻子們有些慌了,陣勢出現了一些破綻。吳軍作戰經驗豐富。
立刻抓住了機會,大步殺進。十幾個渾身浴血的士卒組成攻擊陣形,硬是逼得三四十個年輕的蠻子步步後退。
他們一邊號呼殺進,一邊通知朱褒,寨門已破,立刻發起衝鋒。   

朱褒大喜,揮動戰旗,一百多名准備多時的部曲向上攀去。   
聽到山腳下吳軍的戰鼓聲,蠻子們有些慌了,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後寨寨牆上的魏霸等人。
就連正在前面廝殺的士卒都扭過頭看來看。   
魏霸注視著寨門口的爭奪戰,擺了擺手:“黑沙,該你上陣了。”     
“喏。”黑沙大喜,將嶄新的面甲向下一拉,雙手持刀,向前衝去。   
“鼓來!”魏霸看著全身鐵甲,手持長刀的黑沙,伸手從鼓手手中接過鼓桴,親自擊響了牛皮大鼓,為黑沙助威。   

“咚咚!咚咚!咚咚!”激昂的戰鼓聲突然在寨子裡炸響,沅溪部落的士氣頓時一振。
黑沙回頭一看,見魏霸親自為他擊鼓,更是興奮無比,他舉起長矛,使足渾身力氣,一聲長嘯:“殺——”     
這一聲和戰鼓聲互相呼應,吸引住了寨牆上下所有戰士的目光。
魏霸為王雙、黑沙分別打造了一身鐵甲,比普通的札甲防護更周密,當然也更沉重,也只有王雙、黑沙這樣的勇士才能穿著。鐵甲上還用漆塗給了神犬的造型,看起來更加威猛。
除了 ​​渾身上下被鐵甲籠罩之外,他們所用的長刀也被打磨得雪亮,又長又寬的刀刃在初晨的陽光下散發著寒光。   
如此威風的形象,如此鋒利的長刀,怎麼看都讓人過目不忘。   

看到這天神一般的猛將奔跑過來,蠻子們齊聲大呼,正推鋒直進的吳軍抬頭一看,不禁嚇了一跳。
他們打了這麼多年仗,哪裡見過這樣裝扮的蠻子?   
沒等他們想明白,黑沙已經衝到面前,大吼一聲,掄圓了長刀,迎面砍下。
正當其衝的吳軍一看,下意識的舉起盾牌招架,同時揮起戰刀,向黑沙的腹部劈去。   
“殺!”黑沙對砍向腹部的戰刀視而不見,雙手舞刀,一刀劈下。
長刀帶著風聲,一刀劈開盾牌,深深的砍入吳軍的肩部。那個吳軍士卒慘叫一聲,揮刀猛劈,正中黑沙腹部。

“吱啦啦”一陣刺耳的摩擦聲,戰刀從黑沙的腹甲上劃過,劃出一溜火星,卻沒能砍破腹甲。   
黑沙一刀沒能斬殺吳軍,不禁有些臉紅,好在他臉上罩著面甲,別人也看不到。
他向後退了一步,低頭一看自己的腹甲,見上面只有一道印跡,卻沒有被砍破,這才鬆了一口氣,膽氣益壯。
他大喝一聲,再次揮圓了長刀,一刀劈下。   
黑沙沒能一刀必殺,心裡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吳軍卻被他的殺氣嚇得夠嗆。
這一刀的威力實在太驚人了,不僅一刀劈開了盾牌,還劈開了肩甲,幾乎卸下了他半個肩膀。
這是什麼武器,怎麼有這樣的殺傷力?    就在吳軍驚訝的目光中,黑沙拿出了吃奶的力氣,砍下了第二刀。
吳軍士卒驚慌的舉起戰刀招架,可是他已經被剛才那一刀嚇得手軟,手剛剛抬起來,黑沙的刀已經到了。   

“嚓!”一聲悶響,黑沙一刀深深的劈入吳軍士卒的胸口,幾乎將他一劈兩半。
吳軍士卒痛極狂呼,瞪圓了眼睛,向後急退。黑沙抽刀,反手又是一刀,鋒利的長刀砍斷了那個吳軍士卒的脖子,一腔熱血泉湧,將頭顱冲起在半空中,熱騰騰的鮮血噴灑開來,濺得旁邊的人一頭一臉。   
黑沙用了三刀,終於將第一個敵人斬殺,和平時練習時比起來大為遜色。
他的臉有些發熱,覺得自己愧對了魏霸的信任,愧對了王雙這些天來的教誨,只好把一腔怒氣發洩到其他的吳軍身上去。他低聲咆哮,向前邁出一步,掄圓長刀,再次砍向敵人。   
黑沙覺得慚愧,吳軍卻嚇得目瞪口呆。眼看著黑沙殺來,他們大叫一聲,圍了上來,揮舞著戰刀,圍著黑沙亂砍亂劈。黑沙夷然不懼,根本不去防守,掄圓長刀,左砍右劈。
吳軍的長刀砍在他的身上,火星四濺,而他的長刀砍在吳軍身上,卻是骨肉分離。雙方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在無數蠻子的注視下,黑沙大展神威,連殺數人,剩下的吳軍士卒肝膽俱裂,再也沒有勇氣 ​​和他對陣,一聲呼哨,轉身就跑。
黑沙大步趕上,再殺兩人。吳軍嚇得魂飛魄散,狂奔而去,正和剛剛趕到的同伴迎面相撞。
那些吳軍小心翼翼的爬了幾十步的山道,剛還沒等站穩腳跟,就被同伴撞個滿懷,兩人抱作一團,沿著山道滾了下去,將後面的同伴撞得東倒西歪。   
吳軍一時大亂。    蠻子們見了,士氣大振,紛紛趕上前去追殺。
魏霸一見蠻子們興奮過頭,居然衝出了寨門,立刻下令鳴金收兵。
清脆的銅鑼聲一起,蠻子們這才如夢初醒,連忙退了回去,重新關上了寨門,然後圍著黑沙又笑又跳。   
黑沙也非常興奮,他抬起面甲,雙手舉起長刀,振臂長嘯。蠻子們應聲怒吼,沙拉曼站在遠處的寨牆上,看著丈夫被族人們像英雄似的簇擁著,歡喜得流下了淚水。錦索兒見了,羨慕的咂咂嘴:“姊姊,你現在可開心了吧?”     “開心,開心!”沙拉曼淚水漣漣,連連點頭。槃瓠令已經回到了沅溪部落,丈夫眼看著又能立功,向成為新一任蠻王邁出了堅實的一步,她如何不開心。她很清楚,這一切都是魏霸帶來的,丈夫要想成為真正的蠻王,就必須緊緊的依靠魏霸。   

“妹妹,這位魏大人是我們的救星呢。”     “那當然。”錦索兒笑道:“我總覺得,他有些像槃瓠老祖侍奉的那個神將呢。”     “神將,什麼神將?”沙拉曼茫然不解。   
“我也聽剛聽青索兒說的,好像槃瓠老祖原本是一個神將的侍奉神犬,那個神將升天之後,槃瓠老祖才獨自為生的。”錦索兒聳聳肩: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你有空去問問青索兒吧。”     
沙拉曼若有所思,連連點頭。   
寨牆下,黑沙被部落們抬了起來,繞行一圈,所到之處,歡聲雷動。
黑沙最後在後寨寨門前停下,將長刀抱在懷中,躬身向魏霸施禮,嘴裡嘰哩咕嚕的說了一串蠻話。
魏霸聽不懂意思,但是他看得懂黑沙的恭敬。
就在這時,沙拉曼快步走了過來,拜伏在魏霸身前,雙手抱著魏霸的戰靴,吻上了魏霸的靴尖,虔誠的說道:“沅溪部落願意追隨大人,刀山火海,百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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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7:31:58 |只看該作者

第449章誘敵深入

黑沙想成為新一任蠻王,沙拉曼希望丈夫成為新一任蠻王,而魏霸則需要樹立沅溪部落的威信,以示蜀漢帝國對朋友的道義,同時也要拉攏沅溪部落成為自己的親信。沅溪部落雖然如今實力不足,但是虎倒雄威在,沙摩柯的威名在蠻人中還是有號召力的,如果能把黑沙扶上蠻王的位置,對他聚攏五溪蠻當然有不可低估的作用。   

對黑沙和沙拉曼的表忠,魏霸欣然笑納,他向黑沙夫婦允諾,一定全力幫助沅溪部落重振雄風,成為五溪部落中最強大的一個,一定會幫助黑沙成為新的蠻王。   
沙拉曼和黑沙拉起魏霸的手,向部眾們示意。部眾們安靜下來,靜靜的看著他們。   
“沅溪部落的勇士們,這是上蒼派來拯救我們的神將,他給我們帶來了大王的消息,他為我們帶來了生的希望,他還將帶領我們取得一個又一個的勝利。請大家為他歡呼吧。”     

黑沙雖然是精夫,但是沙拉曼作為沙摩柯的女兒,威信並不比黑沙小,某種程度上,她頂著沅溪部落的半邊天。她親口認定魏霸是上蒼派來的神將,部眾們沒有一點疑惑,他們興奮不已,齊聲歡呼,歡呼聲聲震云霄。   
“神將!神將!”     “神將!神將!”     在山下,朱褒看著抱頭鼠竄的部曲,臉色鐵青,已經攻破了寨門,卻又被人打了回來,白白損失了幾十個剽悍的部曲。他的人死一個少一個。任何一個都是寶貝,一下子死了這麼多,朱褒是心疼如刀絞。   

就在這裡,呂凱派人來問了。呂凱也聽到了蠻子們的歡呼,但是他看不到上面的情景,只知道蠻子們在歡呼什麼神將。
他知道蠻子們信奉自己的神靈,但一直只聽說他們敬奉槃瓠老祖和帝女,沒聽說過什麼神將。   
朱褒也不知道,他想了想,把剛才在前寨發生的戰鬥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大人。莫非那個全身披甲的人便是什麼神將?”     
呂凱想了一會。不禁啞然失笑。“這些蠻子,慣會裝神弄鬼。怪不得這麼自以為是,原來是能做全身甲了,還真是難為了他們。
不過。這樣的甲胄不易得。想來不會太多。多上一些人,累死他。到時候扒下他的戰甲,就是你的戰利品了。”     

朱褒的臉皮抽搐了一下。頜首同意,退了下去,準備再戰。他特地準備了一些厚盾,又讓部下研究了一下戰術。面對這樣的對手,只要對方不是神,總有辦法可以對付,就像呂凱說的,累死他。   
經過一番準備,朱褒的部下再次出擊,他們冒著蠻子們的弩箭,一次次的沖開寨門。當黑沙再次出戰的時候,吳軍亮出了厚實的盾牌,幾個人一起圍攻。
黑沙左砍右殺,帶著部下全力衝殺,終於把吳軍趕了出去,卻也累得氣喘吁籲。
如此沉重的戰甲,如果沉重的戰刀,就算他的體力比一般人好,也支撐不了太多時間。
如果不是戰甲防護周密,他說不定已經被人砍倒了。   
朱褒得到回報,信心大增,再次派人突擊,務必要將這個重甲戰士殺死。雙方圍繞著寨門一次又一次的爭奪。
魏霸心裡有數,他始終控制著節奏,讓王雙和黑沙輪流上陣以節省體力,讓那些蠻子組成的親衛營也輪番上陣,以戰代練,熟悉戰陣上的互相配合。   

雙方你來我往,經過一整天的戰鬥,吳軍發動了八次攻擊,扔下一百五十多具屍體。
雖然每一次都能取得更多的勝利,最後還是功虧一簣,終究還是沒能拿下前寨。朱褒見狀,不願意再白白犧牲,開始拖延時間,等呂凱鳴金收兵。   
呂凱很不高興,派人前來責問,朱褒拗不過呂凱,只得集中兵力,發起了最後一次攻擊。
他決定,如果這次還是無法拿下前寨,他就堅決不打了。   
可是他萬萬沒到,打了一天沒能拿下前寨,最後一次攻擊卻得手了。
吳軍衝上山坡,推開已經破損得不成樣子的前寨寨門,和蠻子們血戰一場,蠻子抵擋不住,就是全身披甲的黑沙出陣也沒能攔住吳軍,只得退回了後寨,把前寨留給了朱褒。   
朱褒聞報,好半天沒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他親自跑上來,看到已經空蕩蕩的前寨,和後寨寨牆上嚴陣以待的蠻子時,他大喜過望,立刻匯報給呂凱。   

吳軍士氣大漲。    可是,喜悅只是暫時的,沅溪部落隨即發動了反擊,寨牆上站滿了弓弩手,向衝上來的吳軍傾瀉著箭矢,同時寨門內人影綽綽,很顯然正在準備反攻。朱褒不敢大意,攻上了前寨,戰場上的具體形勢就發生了變化,後寨上的蠻子數量大增,弓弩的射擊密度也大了許多,僅憑他自己的弓弩手已經無法提供足夠的掩護。他立刻請求呂凱支持,如果沒有吳軍戰般上的弓弩支持,他們遲早要被蠻子們趕下去,那今天一天的戰果就白廢了。   
呂凱捨不得放棄戰果,下令準備夜戰,要一鼓作氣的拿下後寨。他對朱褒說,你已經達到了目的,只要保持進攻的強度,就能吸引蠻子們的注意力,到時候我安排在後山的突擊隊就可以趁虛而入,內外夾擊,拿下後寨,掃平沅溪部落。戰事結束以後,寨子裡的戰利品先由你挑,俘虜也優先讓你挑,以補償你的損失。   
朱褒沒什麼選擇,只得答應了呂凱的計劃,再次向後寨發動了進攻。   
戰鼓聲再起,寨牆上下,箭矢飛馳,喊殺聲震天。   
呂凱信守承諾,將戰船駛到崖壁下,命令戰船上的強弓硬弩向上射擊,給朱褒提供支援,壓制沅溪部落的弓箭。   
看著從崖壁上射上來的箭矢,魏霸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辛苦了一天。計劃終於達成了。

蠻子們放棄前寨,並不是真的擋不住朱褒的攻擊。蠻子們的戰鬥配合越來越熟練,足以把朱褒的人擋在寨外。
不過,他的目標不是朱褒,而是呂凱,讓出前寨,就是要把呂凱誘到崖下,把盡可能多的吳軍戰船誘進拋石機的攻擊範圍。    現在,戰機已經出現。   
“大人,接下來怎麼辦?”黑沙摘下頭盔。一邊猛灌涼水。
一邊喘息著問道,一臉的惋惜。在他看來,經過一天的戰鬥,將士們士氣正旺。
完全可以把朱褒最後一次進攻打下去。
為今天的戰鬥取得一個圓滿的結尾。
魏霸非要在這個時候放棄前寨。
雖然知道魏霸這麼做更有意義,還是覺得有些虎頭蛇尾。   
“再等等。”魏霸看看天色,笑道:“等天色全黑了。我們給他們點天燈。”     
“嘿嘿,那好。”黑沙心滿意足的笑道:“這一次,我們能有不少戰利品,可以裝備整個部落了。”     
“那當然。”魏霸點點頭:“所以,讓他們不要吝惜,爭取把所有的箭都射光,到了明天,這些弓弩和箭都沒用了。因為我們要全部換上吳軍的裝備。”     
黑沙哈哈大笑。如果沅溪部落的戰士能夠全部裝備上吳軍的裝備,戰鬥力至少能翻一倍,隱隱可以和實力最強的雄溪和酉溪部落相抗衡了。   

“大人,你這一招誘敵深入的戰術太好了,這簡直和陸遜當年所用的計策一模一樣啊。
”黑沙嘆了一口氣:“可惜,當年大皇帝身邊沒有大人這樣的人,否則,他也不會敗得那麼慘。”     
魏霸沒吭聲。
他和趙雲討論過這場戰事,趙雲說,當時很多人都不贊成劉備東征,劉備固執己見,把不同意的人都拋在一邊。他沒去,諸葛亮也沒去,當然了,他們也無法說服劉備。能讓劉備言聽計從的人已經死了,那就是法正。
諸葛亮曾經說過,如果法正在,夷陵之戰就算打起來,蜀漢也不會輸得那麼慘。
這是一句很公正,也很無奈的話。   
“你看好這裡,我到後寨去看看,我想,那些自以為是的魚兒該入網了。”     
“大人放心,這裡有我呢,絕不會有什麼意外。”     

魏霸來到後寨,魏興帶著兩個武卒和三十多個蠻子,正屏氣斂息的等候著,走路都輕手輕腳的。一看到魏霸來,魏興迎了上來,無聲的搖了搖頭。   
“不急,前寨已經破了,我想呂凱很快就會發動這裡的攻勢。”魏霸附在魏興耳邊低語道:“務必不能出錯,一旦這裡有意外,那蠻子們很可能會崩潰。”     
“大人放心,這麼好的地利,就算吳軍有千軍萬馬也進不來,進來一個捉一個。”     
魏霸笑著點點頭,他看著平靜的潭水,想著呂凱屆時的神情,心情有些複雜。他故意露出破綻,就是為了爭取時間,讓呂凱覺得可能有隙可趁,不急著發動攻勢。用這個計策,他多爭取了三天的時間,做了充分的準備。
可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在沅溪部落拖延的時間越長,回到雄溪的相夫就越危險。他不知道等他打敗了呂凱,還有沒有時間去救相夫。   

這一趟任務真是難啊!千里逃亡,步步危機,帶出來的精銳已經損失得七七八八,蠻人部落又變故重生,就沒有一件事順利的。難怪丞相願意讓我來,這根本就是有一個九死一生的任務嘛。   
不過,我畢竟還是活下來了,現在沅溪部落又已經效忠於我,接下來,就算雄溪部落徹底投靠了吳人,我也不是一無所有。本錢雖小,多少也有一賭的資格了。   
見魏霸看著潭水出神,魏興似乎感受到了魏霸的疲憊,他往魏霸身邊靠了靠,輕聲說道:“大人,我們一定能逢凶化吉,馬到成功的。”     魏霸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小子,長大了,知道會安慰人啦。”     
魏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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