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aeolian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1
發表於 2014-6-1 13:27:08 |只看該作者
第740章 外戚

  廖立走了,魏霸站在沙灘上,看著遠處的朱崖島又思考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才回到住處。一進門,就看到魏武癟著嘴,托著下巴,縮在角落裡。

  「怎麼,又被金牌小密探欺負了?」魏霸忍不住笑道。魏武下車伊始,就惹了一個大麻煩,觸怒了臨沅一霸張星彩,從此淪入水深火熱之中。他是魏霸的弟弟,本來可以說是橫行霸道之輩,不料遇到張星彩這個後台硬得有些離譜的小密探,他卻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而欺負魏武這樣的強勢人物讓張星彩非常有成就感,再加上魏武武技高超,抗打擊能力超強,可以讓張星彩過足高手的癮而不至於搞出人命,於是他就成了當仁不讓的人形沙包。

  魏武這一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氣,偏偏他又自號英雄,不肯打女人,面對張星彩的欺負,他只能打不還手,罵不還手,丟盡了面子。他想逃,卻無處可逃,張星彩就像影子一樣跟著他,甚至住的地方都在隔壁,每天天一亮,魏武的悲慘生活就開始了。

  「阿兄,你幫幫我,我都快抑鬱了。」看到魏霸進來,魏武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求救,還特地用上了一個新學的時髦詞。

  「要我幫你揍她?」魏霸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連個小女子都搞不定,你還想帶兵打仗?」

  「帶兵打仗我不怕啊,可是……」魏武鼓著腮幫子,瞪著魏霸,想了想,又撒了氣:「我下不了手。」

  「那就忍著。等到哪一天忍不下去了,再說。」魏霸扔下可憐兮兮的魏武,徑直走向餐桌。這裡山高皇帝遠,儒家的禮儀制度也沒有內地那麼嚴格,他改革了分席而座的用餐方式。做了一張長長的大餐桌,旁邊配上了十幾把高腳椅子,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既熱鬧,腿也不受累,特別是對於懷孕的關鳳來說。這個餐桌可真是幫了大忙了。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食物,還有大量的水果。交州炎熱,盛產水果。其他特產還可以長途運輸到北方,唯獨水果是沒辦法運的,只有到本地才能盡情品嚐,可以說。花樣繁多的水果已經成了交州最吸引人的地方。

  長方形的餐桌兩頭各有一張最尊貴的椅子,沒有客人的時候,面東的椅子是主人魏霸的座位,魏武、魏興等人坐在他的兩側,面西的椅子的女主人關鳳的,夏侯徽、楠狐等人陪在一旁。因為剛剛舉行了納妾的典禮,所以現在李邈、彭珩也坐在魏霸的一邊。而彭小玉則坐在了關鳳的身邊。

  魏霸入座,先向李邈點頭致意,李邈撫著鬍鬚,笑容可掬的起身致意。他一個在成都不得意的邊角人物,如今在鎮南將軍府的家宴上能坐在這麼尊貴的位置,鎮南將軍還要向他點頭致意,這都是當初賭博的結果。看著身邊的彭珩和對面的彭小玉,李邈心裡美滋滋的。

  「子烈,過來坐啊,吃飯了。」見魏武還縮在一旁生悶氣。魏霸差點笑出聲來。今天魏武大概是被欺負得狠了,居然使起了小孩子性子。他看了一眼擠在關鳳和夏侯徽身邊的張星彩,咳嗽了一聲:「我說張密探,你今天又怎麼欺負我弟弟了?」

  「我沒有。」張星彩抱著一顆榴槤,正旁若無人的吃得正歡。渾不顧別邊的夏侯徽等人捂著鼻子。或者說,夏侯徽把鼻子捂得越緊,她才吃得更歡。「他打架打輸了,吃了半個榴槤而已。」

  魏霸無語,果然又是這事。他嘆了一口氣,自顧自的拿起筷子在案上頓了頓,招呼李邈道:「漢南先生,別客氣,我們吃,小孩子們的事,我們不用管。」

  李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魏武,又看了一眼張星彩,端起碗,拿起筷子,悶頭吃了起來。

  關鳳看不過去了,喝道:「把你那臭哄哄的東西拿遠點,漱了口再來吃飯。」

  「幹嘛?」張星彩眼睛一瞪:「我這是代陛下試味。」

  「妳再提陛下,信不信我抽你?」關鳳將筷子往案上一拍,眼睛瞪得比張星彩還大三分:「妳少拿陛下來唬人。別說妳,就是陛下到這兒來,要是像妳這麼胡鬧,我連他都敢抽,妳信不信?」

  張星彩縮了縮脖子,轉手將榴槤遞給一個侍女,又端起水漱了口,老老實實的說道:「這總行了吧?」

  「都快十五的人了,也不知道懂點規矩,以後誰敢娶妳。」

  「妳都有人敢娶,我還怕嫁不出去?」張星彩將臉悶在碗裡,悶聲悶氣的說了一句。

  「再多嘴!」關鳳伸手拎著張星彩的耳朵,恨聲道:「看我不撕爛妳的小嘴。」

  「唉呀,救命啊,姊姊饒命啊——」張星彩誇張的大叫起來,像殺人了一般。關鳳鬆了手,對魏武招了招手:「子烈,來吃飯吧。」

  魏武看得開心,正要起身上桌,張星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魏武打了個哆嗦,連忙又蹲了回去。關鳳見了,非常無語,正要再說,彭小玉起身走到魏武面前,彎下腰,在魏武耳邊低語了幾句。魏武一聽,頓時兩眼放光,歡天喜地的擠到魏霸身邊坐下,捧著碗筷,呼啦呼啦的吃了起來。

  魏霸皺了皺眉:「子烈,漢南先生在這裡,你能不能矜持點?吃飯響得像個豬一樣。」

  「我就這樣,漢南先生習慣了,不會見怪的。」魏武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含含糊糊的說道:「子曰,食不語,你還是好好吃飯吧,不要說話。」

  「嘿——」魏霸訝然,放下了筷子:「你什麼時候還會用聖人的話為自己開脫了?」

  魏武撇了撇嘴,酸溜溜的說道:「你天天忙得看不到人影,哪會注意我啊。」

  「你這是什麼話?」魏霸哭笑不得:「你這臭小子,我對你的關心還不夠嗎?這話要是落到阿母的耳中,那我成什麼了?」

  「你要是關心我,就把雲手心法教給我。」魏武斜著眼睛看著魏霸:「我被人欺負,你不管,你教我雲手十三勢,讓我自己來反抗,那總行了吧。」

  魏霸恍然大悟,轉眼看了看彭小玉。彭小玉抿著嘴偷笑。魏霸哼了一聲:「也好,明天早上開始,我教你雲手十三勢,能不能學成,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好。」魏武大喜,豪邁的拍了拍胸脯:「天下武功,還有我學不會的?」

  「這還真不一定。」魏霸冷笑一聲,重新端起了碗。李邈看著這兩兄弟,不由得搖了搖頭,感慨的嘆了一聲:「兄弟在,真好啊,可惜,我那三個兄弟都走了,只剩下我這個最沒用的孑孓一身。」

  「漢南先生何必感傷。」魏霸停住了筷子,雲淡風輕的說道:「青史未必總是成灰,公道自在人心。」

  李邈微微頜首:「如果真能看到那一天,我就是死也心滿意足了。」

  彭小玉端著一盤水果走了過來,推到李邈面前:「阿舅,這個味道不錯,清心降火,能去浮翳,你多吃點。」

  「好好。」李邈心領神會的點點頭。魏霸也滿意的看了一眼彭小玉。彭小玉羞澀的低下頭,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

  晚餐後,魏霸回到內室。關鳳有孕在身,大部分時間都是獨睡,夏侯徽和彭小玉陪伴魏霸的時候比較多。不過她們很少同時出現,今天情況比較特殊,兩人居然聯袂而來。

  魏霸有些意外,放下了手中的書,探詢的看著兩人。

  夏侯徽和彭小玉交換了一個眼神,彭小玉推了推夏侯徽的胳膊,輕聲道:「還是姊姊說吧。」

  魏霸笑了起來:「妳們今天怎麼這麼客氣?究竟是什麼事?」

  夏侯徽斟酌了一會,抬起頭看著魏霸:「我們剛剛收到消息,李嚴想做一個真正的外戚大將軍。」

  魏霸眉頭一挑,摩挲著頜下的短鬚,沉吟起來。李嚴現在的大將軍和歷史上的大多數大將軍不一樣,他是靠軍功升上去的大將軍——雖然這些軍功並不足以讓他登上如此高位——而不是憑著裙帶關係,可能也正因為如此,他心裡才有些不安,所以想做一個真正的外戚大將軍。

  和軍功相比,外戚雖然聽起來讓人不恥,但是卻與皇帝有著更親密的關係,也更能名正言順的掌握朝政。古今中外,只要是集權制的政權,與最高統治者的關係親近往往是一個人榮華富貴的關鍵因素,這是任何軍功都不能相提並論的。

  掌握皇帝,才能在朝堂上立於不敗之地,這就是寸功未立,卻能口含天憲的閹人能夠左右朝綱的根基所在。

  諸葛亮之前之所以能說一不二,就是因為他有先帝遺命在身,是天子的相父。李嚴雖然也是顧命大臣,但是他沒有這個名義,所以對皇帝的掌握遠遠不如諸葛亮。如今他做了大將軍,形勢略有好轉,卻依然不足以超過諸葛亮。

  然而,做一個真正的外戚大將軍,卻可以實現他這個心願,至少他可以真正的諸葛亮分庭抗禮。曹操是集丞相和外戚於一身,才能建立獨攬朝綱的霸府。李嚴如果做了外戚,就比諸葛亮更有條件建立霸府,從而真正的將諸葛亮擠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寶座。

  「這麼說,李嚴有些按捺不住了?」魏霸輕聲笑了起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2
發表於 2014-6-1 13:27:39 |只看該作者
第741章 莫為人先

  「人心苦不足,有幾個能臨淵止步,知足常樂?」

  魏霸看看夏侯徽,再看看彭小玉,重新拿起了書,聲音中多了幾分不悅:「可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夏侯徽被魏霸看得有些承受不住,低下了頭,彭小玉走到魏霸身邊,跪坐了下來,手輕輕的搭在魏霸的臂上:「夫君,以公論,李嚴如果真成了外戚,不僅於丞相不利,於你也不利。你之所以能以最弱的實力在丞相和李嚴之間遊走,不就是因為他們相持不下嗎?如果李嚴真正壓過了丞相,他怎麼能容忍你成為他的對手?魏家已經是軍中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李嚴會讓你們游離在他的控制之外嗎?」

  魏霸不以為然的瞥了彭小玉一眼:「那論私呢?」

  彭小玉笑了,一對丹鳳眼彎成了月牙,透著幾絲俏皮。「論私,李嚴的女兒一旦入了宮,張皇后必然會受到威脅。張皇后與嬡容姊姊是表姊妹,張家與關家也一直是莫逆之交,元從系中的魁首,如果張家被李嚴打壓,或者被迫倒向李嚴,那姊姊以後如何自處?」

  魏霸笑了起來,伸手輕擰彭小玉的鼻子:「前面說的都是廢話,這一句才是關鍵所在,對不對?」

  彭小玉點了點頭,臉色羞紅,連那塊青斑都淡了許多。魏霸轉過身,衝著夏侯徽勾了勾手指。夏侯徽乖巧的坐在他身邊,聲若蚊蚋:「夫君,我也是沒辦法了,只好來求夫君。」

  魏霸張開雙臂,一手摟住一個。搖了搖頭。「你們都是聰明人,那些客套的話,我就不說了。張家一直是走丞相的路子,幫過我的忙不假,但是他們從來沒有真正把我魏家當成朋友。所以就算李嚴要拿張家開刀。也絕不是要對付我,而是要對付丞相。現在丞相還沒有反應,我就先跳了出來,這算什麼?」

  他看看夏侯徽,又看看彭小玉:「我前面做的那些隱忍功夫豈不是白廢了?張家值得我花這麼大的代價嗎?」

  夏侯徽的臉色有些發白,就連彭小玉都有些尷尬。

  「小玉。我把機密事交給妳,就是因為妳冷靜。」魏霸摩挲著彭小玉的肩膀,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同時也因為妳彭家在大漢朝堂上沒什麼親友,需要顧忌的人和事都少,能做出冷靜的判斷。可是妳今天的表現卻有些失常,我不希望看到下一次。」

  彭小玉低下了頭。窘迫不堪。

  夏侯徽見了,連忙解釋道:「夫君,是我求小玉來說情的,與她無關。」

  「求是妳求的,可是答應卻是她答應的。」魏霸寒著臉,非常嚴厲的說道:「妳入我魏家的門最晚,可是卻認識我卻是最早。我待妳如何。妳應該心裡有數,妳有什麼不放心的?」

  「喏。」彭小玉拜倒在地,以頭觸席。「夫君,妾身知錯了。」

  「嗯。」魏霸緩和了臉色,對夏侯徽說道:「嬡容,這件事妳不要管了,我心裡有數。過些日子,我要召集諸郡世家開戶,商討降免關津稅賦的事情,妳準備一下。屆時不要露怯。」

  「喏。」夏侯徽應了一聲,低眉順眼的出去了。出門之前,愧疚的看了彭小玉一眼,然後順手帶上了門。聽著夏侯徽的腳步聲在門外消息,魏霸咳嗽了一聲:「好啦。妳就不要裝了,起來吧。」

  彭小玉直起身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不好意思地強笑道:「夫君,妾身沒有裝,妾身是真的知錯了。」

  「知錯就要改。在這個家裡,除了我,沒有人能欺負妳,妳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魏霸頓了頓,又語重心長的說道:「要不然,我真要考慮換個人,免得妳如何為難。」

  彭小玉點點頭:「多謝夫君為妾身解圍。姊姊來求妾身,妾身還真不知道怎麼推辭。」

  魏霸沒有再責怪彭小玉。他知道彭小玉很難,剛剛踏進這個家門,不管是關鳳還是夏侯徽都不是她惹得起的,夏侯徽親自來求她,她不能不給點面子,否則以後無法在這個家裡立足。鐵面無私聽起來很高尚,卻很難做到,男人都很難,更何況是朝夕相處的女人。如何拒絕是一門學問,彭小玉自己解決不了,就利用他來解圍擋架,也是一個比較穩妥的辦法。看到彭小玉那月牙狀的丹鳳眼,魏霸就知道她又動了小心思,順水推舟的演了一齣戲,讓夏侯徽知難而退。

  彭小玉像隻溫順的小貓,蜷縮在魏霸身邊。魏霸沉吟道:「張家的事,我會考慮。李嚴真要是掌握了皇帝,肯定會對我不利。不過現在時候未到,先看看丞相如何拆招,這才是最重要的。再說了,現在出手,張家也不會真正感激我,等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們再出手幫忙,他們才知道珍惜。就和馬謖一樣,我為什麼要等到丞相的命令下來才肯去救他?因為火候不到,提前出手只會浪費機會。」

  彭小玉應了一聲,眼珠一轉,又道:「可是,如果丞相再次退讓,以維持大局,甚至要把你推到前面去怎麼辦?」

  魏霸無聲的笑了笑:「首先,丞相不會這麼客氣,老老實實的把國家交給李嚴來折騰。其次,他真要這麼客氣,那我就不客氣,我會順勢上位。當然了,要想在那個位置上坐得穩,就要有實力。只要有實力,任何陰謀詭計都是枉然。所以我們現在不要管其他的事,一心一意的夯實基礎,壯大自己的實力,這才是最重要的。」

  彭小玉笑了起來:「不過,你還是要幫幫子烈,不能再讓他這麼受委屈了,要不然,以後夫綱不振,可怎麼辦?」

  魏霸斜睨了彭小玉一眼:「妳說什麼呢?」

  彭小玉咯咯的笑道:「夫君,你別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兩個姊姊可都是聰明人呢。」

  「妳也不傻,知道趁機賣乖。」魏霸哈哈一笑,捏了捏彭小玉的臉蛋:「記住,要想在我們家立足,光討好我阿母和弟妹是不夠的,還要自己肚皮爭氣,趕緊生個帶把兒的出來,我老爹、阿母的眼裡才會真的有妳。」

  「妾身一定努力。」彭小玉吐了吐舌頭,一臉緋紅:「夫君也要多多寵幸妾身才行。」

  「那當然。」魏霸壞笑道:「那還等什麼?這些壞人興致的事,不能以後再說嗎?」

  ……

  為了儘可能快的積累實力,魏霸開始推行一系列的經濟改革,將麾下的諸將召到徐聞開會。接到命令之後,諸將紛紛從駐地趕往徐聞,只是路途遙遠,有的來得早一點,有的來得遲一點,來得早的就搶在正式開會之前和魏霸接觸,同時抓緊時間享受交州的美食和風景。

  徐聞原本就是一個商埠集中的地方,魏霸要在這附近造船廠,又給徐聞增加了幾分人氣,現在諸位各帶著幾十上百名的親衛趕來,徐聞周圍一下子又多了幾千人,更顯得熱鬧非凡。

  沒過幾天,趙統、孫魯班也趕到了。一見面,趙統和魏霸說話,孫魯班就趕著去找關鳳、夏侯徽。一看到關鳳大腹便便的樣子,孫魯班就伸出手去摸關鳳的肚皮,笑道:「姊姊,這是快要生了吧?」

  關鳳的臉有些浮腫,不過精神很好,她輕拍了一下孫魯班的手,笑罵道:「妳別碰,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和妳一樣虎氣。」

  「嘻嘻,我就是不碰,他也肯定虎氣,也不看看他的父母是誰。」孫魯班笑得喘不上氣來:「我可聽說,你們家那個小魏徵都會吐人口水了。」

  「妳從哪兒聽說了謠言?」夏侯徽走了過來,遞給孫魯班一個榴槤:「堵住妳的臭嘴。」

  孫魯班頓時暈倒,忙不迭的將榴槤扔了出去,捧著胸口一陣乾嘔。

  眾人大笑。

  鬧了一會兒,孫魯班扯著關鳳的手臂,不好意思的說道:「姊姊,我是來找妳幫忙的。」

  「趙家的事還是孫家的事?」關鳳警惕的說道:「趙家的事,那好說,孫家的事免談。」她看了一眼夏侯徽:「不信的話,妳問問媛容,她幾天前才碰了壁,還把小玉給連累了。」

  孫魯班張口結舌,憋了一肚子的話,不知道怎麼說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可是,我給你們家帶了一個親戚來。」

  「親戚?」關鳳笑了起來:「我們家還有什麼親戚要妳帶過來,只要他亮出名號,哪個驛站敢不提供方便。」

  「這是……你們沒見過的親戚。」孫魯班想了想,又道:「是鎮南將軍阿母那一頭的親戚。」

  關鳳和夏侯徽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要說魏霸阿母鄧氏那一頭的親戚,她們還真是不清楚。可是,鄧氏家裡還有人嗎?

  海灘上,魏霸看著眼前一個年近四十,臉色黝黑如老農的木訥男子,一臉的驚駭:「你……是南陽鄧氏族人?」

  男子尷尬的拱拱手,結結巴巴的說道:「將軍明……明鑑,我的……的確是南陽新……新野鄧氏,與令堂及……及前將軍都是……同宗。」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3
發表於 2014-6-1 13:28:14 |只看該作者
第742章 大器晚成

  儘管有趙統證明,魏霸還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和農夫一樣的中年男子是歷史上的名將鄧艾。

  鄧艾其實沒有四十歲,他今年三十六歲,不過長年風吹日曬,顯得比同齡人老一些,看起來倒有四十五、六歲似的。他手腳粗大,是真正的粗手砥足,此刻站在沙灘上,雖然穿著鞋,可是那姿勢還是和在田地幹活一樣,兩腿微微分開,穩固如松。

  他跟著趙統來到徐聞,是因為剛剛結束的那場大戰。

  鄧艾是南陽新野人,可是他很小的時候就喪父,以後就跟著母親到處流浪,最後在襄城一帶落了腳,成了一名屯田部民,就是租種國家的土地,交一半甚至更多的收成給國家的那種屯田客。他是外來戶,沒什麼家世背景,雖然讀過書,識文斷字,卻因為口吃,一直沒能得到陞遷。

  趙統與陸遜等人一起圍攻昆陽的時候,鄧艾隨同典農中郎將嚴綱支援昆陽,結果被趙統率騎兵突襲而敗。鄧艾在亂軍中被俘,後來聽說蜀漢要在南陽分地,就隨著母親一起回到新野。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他遇到了魏風,聽說他是南陽鄧氏,魏風上了心,一打聽,這才知道他們還真有點親戚關係。

  魏風知道,魏霸的母親鄧氏就是南陽鄧家的人,不過是旁枝小戶。鄧艾和魏霸母親鄧氏從兄之子,換句話說,他是鄧氏的遠房侄子。他和鄧芝也是同族,不過關係就更遠一點。

  於是,魏風就把他們母子託付給了趙統,讓他帶著鄧艾母子先到了臨沅,然後再轉到湘關。鄧氏見到鄧艾。非常高興,她把鄧艾的母親留在身邊做伴,讓鄧艾隨著趙統來到徐聞。鄧氏的本意,不過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如今有出息了,安排遠房侄兒一個差事還不是小事一樁。既然魏風不願意幫這個忙。那魏霸肯定能幫得上。

  她可沒想到,魏風當初沒有自己留下鄧艾,而是把他送到魏霸這兒來,不是因為他不願意幫忙,而是他從鄧艾那結結巴巴的話語中聽出了鄧艾的本事,這才故意讓趙統帶到魏霸這兒來的。

  魏霸非常感慨。想不到後來一手毀滅了蜀漢的名將鄧艾現在還是一個看稻田的小吏,更想不到這位後三國時代最著名的戰將之一居然會是他母系的遠房親戚,更想不到這位威名赫赫的名將是這麼一副落魄的樣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誰修上二十年地球,都不會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那些都是有錢有閒的人才能用的形容詞。

  一個人能不能飛黃騰達,有時候真要看機會。世家為什麼人才輩出?一方面是他們壟斷了教育,另一方面是他們通過門生故吏的方式壟斷了出人頭地的機會。你就是有再強的能力,如果沒有人給你機會,你永遠都出不了頭。

  金子總會發光的,前提是你得有機會站在檯面上。

  鄧艾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歷史上,他如果不是遇到司馬懿。恐怕只能看一輩子的稻田。這一次,他如果不是偶然情況下遇到魏風,也可能回到老家,安安分分的種地。

  現在既然遇到了魏霸,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他的輝煌將從這裡開始。

  魏霸見慣了名人,倒也沒有太失態,很快恢復了平靜。

  「你對什麼感興趣?」魏霸問道:「帶兵還是屯田?」

  趙統愣了一下,他對鄧艾不怎麼關心,一直當是魏霸母親的一個親戚而已。一路上也沒和鄧艾交流過,只知道鄧艾是一個屯田客。現在魏霸要給鄧艾授官,讓他去負責屯田也許不錯,這帶兵算怎麼回事?這樣的人連話都說不清楚,能帶兵?魏霸什麼時候也變得任人唯親了?

  「兵……無糧不行。」鄧艾很坦然的說道:「欲行大兵。必先屯田。」

  魏霸微微頜首,沉吟片刻:「那好,你先在這裡住下,等靳東流來了,我安排你到桂陽去領兵屯田。」

  鄧艾欣喜不已,連忙應了。魏霸讓人帶他去休息。等鄧艾走遠了,趙統疑惑的說道:「子玉,是不是太倉促了?桂陽與吳國接壤,很危險的。」

  魏霸笑了,他知道趙統在擔心什麼。他搖搖頭:「師兄,這人是塊璞玉,絕對的大器晚成。我現在只要將包裹在他身上的石皮去掉,他就是一塊精美絕倫的美玉。師兄,你要抓緊了,他會給你壓力的。」

  趙統狐疑的看了魏霸一眼,倒沒有再爭辯。他相信魏霸不會看錯人,再說了,這是魏霸的決定,他提醒一聲就行,沒有必要擰著來。

  「子玉,我這次來,還要幫費文偉帶一句話,當初答應吳國的事,你還打算兌現嗎?」

  魏霸笑笑:「我可沒答應吳王什麼,答應他的是丞相和大將軍,要兌現諾言,也應該由他們去兌現吧,輪不到我來做主。」他邁步向海邊走去,趙統連忙跟了上去。「關中的石彈作坊是我最早建立的,規模也是最大,襄陽和房陵的石彈作坊雖然小一些,技術卻也是全套的,不管他們哪一個想兌現諾言,都沒有任何阻礙。他們不鬆口,沒道理讓我來做好人吧?」

  趙統明白了,笑了笑,沒有再問。

  「師兄,我倒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趙統一聽,連忙笑道:「子玉,有什麼事你就直說,何必這麼客氣?」

  「你應該清楚,現在三國之間雖然沒有什麼戰事,可是這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大戰必然再起。」魏霸轉過身,打量著趙統。海風吹來,浪花翻捲,把他們的聲音吹散在風中,只有他們能聽到對方在說什麼。「我們的目標不是別的,就是吳國,你是想繼續留在這裡,還是換一個地方,眼不見,心不煩?」

  魏霸一開口,趙統就明白了。他不假思索的說道:「你覺得我去哪裡比較合適?」

  「我在成都缺一個可靠的人。」魏霸同樣直截了當的說道:「我希望你能回成都,控制一部分禁軍,不要讓李嚴、馬謖太得意。你原來就是虎賁郎,在虎賁中有威信,你如果能回去做虎賁中郎將,我最放心不過。」

  「可以,什麼時候動身?」

  「這個倒不急,你做好準備就是了。我要和李嚴他們慢慢談,急了,就容易被動。」

  「好。」趙統吐了一口氣,笑了起來:「這麼說,我可以在這裡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了?」

  魏霸笑了:「那可不行。該聽的,你還得聽,該說的,你還得說,不能讓人看出破綻。再者,你這次雖然回去了,可是誰也不能保證什麼時候又需要你重新到一線來,所以相關的情況,你還是要瞭解。多知道一點,以後成都的同僚問起來,你也能說得清楚。」

  ……

  隨著與會的人員陸續到達,魏霸開始了連軸轉的文山會海。即使外有廖立、張表等人的輔助,內有夏侯徽、彭小玉等人出謀劃策,這些事還是讓他忙得頭暈腦脹,疲憊不堪。最多的時候,他連續工作了十個時辰,如果不是關鳳虎著臉,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逼得他休息一下,估計時間還要更長。

  魏霸第一次領教了領導人的繁忙,也知道了為什麼歷史上昏君總比明君多。要做一個明君,沒有一副好身板和超人的意志力可不行,要他來拍板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比政務更累人的是沒完沒了的揣摩人心,每個人說的每句話都有可能暗藏玄機,一疏忽就有可能出問題,然後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跳到坑裡。

  魏霸知道自己上了賊船,已經停不下來了。他把李嚴推到了前台,讓他和諸葛亮唱起了對台戲,這遠遠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諸葛亮和李嚴都不是傻子,不會不明白他的用心所在,只是他們現在鬥得正緊,無暇來處置他。等他們之間的爭鬥塵埃落定,他就是下一個目標。

  他的時間不多,如果不能在他們分出勝負之前,讓自己強大到任何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的地步,他的下場將會很難看。

  魏霸很清楚這一點。不能說權謀不重要,但是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人僅僅依靠權謀就能生存下去,要想活得滋潤,要想活得自在,最後靠的還是實力。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權謀能起的作用非常有限。把權謀當成安身立命的資本,最後只會自取其辱。

  作為一個光照派技術宅,魏霸深信這一點。

  他在條件尚不完全成熟的情況下進行經濟改革,就是因為他知道時不我待,容不得他按部就班,只能挑能做的先做起來,盡一切可能的抓緊時間,壯大自己的實力。

  他也有這個信心。雖說他不像諸葛亮那樣控制了戰馬的產地,不可能組建起強大的騎兵,但是他清楚自己的優勢所在。湖南、嶺南雖然山地多,不像中原那麼富庶,但是這裡的潛力巨大,天氣又炎熱,只要開發有成,很快就能解決大軍的用糧問題。有了充足的糧食,就能打持久戰,如果再有一支強大的水師,依靠天塹長江,他至少可以自保,不至於短時間內被鐵蹄摧毀。

  糧食和戰船,自然成了他要優先發展的項目,而利用交州珍寶眾多的特點掏空敵人的荷包,摧毀敵人的經濟基礎,也是行之有效的軟刀子,大殺器。

  一手造船練兵,準備打軍事戰,一手發展工商,準備打經濟戰。兩手都要有,兩手都要硬。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4
發表於 2014-6-1 13:28:46 |只看該作者
第743章 李嚴更名

  魏霸籌備這些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可以這麼說,從他在永安,決定接受諸葛亮交付的秘密任務,要為自己的前途去博一把的時候,他就開始為這一天做準備。

  隱忍也好,韜光養晦也罷,都不過是弱者求生存而已,當渡過了那個艱難時期,正式走上舞台,靠的還是實力。有了實力,何須韜光養晦?

  到了這一步,不論是諸葛亮還是李嚴,都不會再把他當那個只是有些頑劣的年輕人,他們會把他當真正的對手予以重視,之所以現在沒有對付他,是因為他們之間還沒有分出勝負,只能暫時和他虛以委蛇罷了。等他們騰出手來,他再想韜光養晦也無法生存,除非他願意放棄手中的利益,甘心為人驅使,任人宰割。

  魏霸不是這樣的人,他沒有那樣的忠肝義膽,不會為了一個荒謬的理由引頸就戮,誰想殺他,就要做好被他殺的準備。

  眼下,他就像一隻混在雞群裡的雛鷹,雖然羽翼尚未豐滿,還不能翱翔九天,可是他已經露出了如勾般的喙,如鐵般的爪,正準備展翅高飛。

  在這股激情的鼓舞下,魏霸不停的說服,不停的解釋,甚至不惜威逼利誘,終於和那些人達成了協議:在關津稅賦下降一成的情況下,聚集更多的資金用於技術升級或新項目的投入。

  由於有新稻種的引入,魏霸治下的十郡糧食生產已經有了一定的根基,再加上從一開始就大力推廣各種農業機械,十郡的農耕水平已經走在這個時代的前列。目前還沒有達到湖廣熟、天下足的程度,但可以預見的將來,魏霸將不用再為糧食犯愁。

  魏霸和那些世家最大的分歧在於外來人口的分配。世家想要更多的依附人口,機械雖然能代替很多人的工作,但現在的機械畢竟還只是簡單的機械,只能代替一些簡單的重複姓工作,大量的事情還要由人來做。世家們希望能從越來越多的人口紅利中分一杯羹,可是魏霸卻堅決不肯鬆口,他禁止世家大族招附部曲,更禁止他們隱瞞人口,一旦發現,軟硬兼施,他也要把這些人口奪回來。

  他在這方面的強硬與在其他方面的彈姓大相逕庭,甚至連廖立、夏侯徽都不能理解,但是魏霸知道,三國混戰這麼多年,人口損失太大,短期間內無法迅速增加,要想保持足夠的兵源,就要儘可能的控制大量的人口。一旦這些人被世家大族吞掉,再想要回來,那就難了,只有從源頭開始紮緊口袋,才能防患於未然。

  除了當兵打仗,作坊、行商哪個不需要自由民,僅僅建一個初具規模的船廠,他就需要兩三千工匠。這些工匠從哪兒來,當然是從自由民中招募。如果向那些世家要,他們能不趁機要挾嗎?

  要想振興商道,沿途需要多少人提供服務,這些人從哪兒來?當然是那些土地不足,必須要做兼職的自由民,或者溫飽雖然解決,卻想提高生活質量的人。現代工業革命的基礎就是大量失去土地的農民,如今魏霸有大量的人力資源,又怎麼可能把這些資源白白的讓給那些世家。

  世家們對此很不滿,魏霸使出渾身解數,拿出一部分礦山林澤來緩解他們的牴觸,最後甚至連珠官都承包了出去,手裡只剩下與軍事有關的作坊,比如製作陶彈中引火物的作坊,比如連弩車的金屬機簧作坊。這些東西都涉及到軍事機密,他當然不會讓出去。

  經過十幾天的磋商,魏霸終於大功告成,眾人滿意而歸。

  ……

  魏霸把靳東流叫到了書房,又把鄧艾叫了過來,然後攤開地圖,讓鄧艾講解一下伐吳方略。靳東流開始沒怎麼在意,聽鄧艾講了一半,他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口吃的農夫不簡單,頓時來了精神,和鄧艾討論起來。兩人討論了半夜,最後靳東流心服口服,驚訝的對魏霸說道:「少主,這是哪來的高人?」

  「我阿母的族人。」直到此時,魏霸才告訴靳東流鄧艾的身份:「我想讓他到桂陽去屯田,做你的副手,如何?」

  靳東流撫掌笑道:「少主,別說是他做我的副手,就是讓我做他的副手,我也願意啊。鄧君是個天才,是一個被埋沒的天才。他在襄城這麼多年,居然沒人用他,看來魏國真是氣數已盡。」他嘆了一口氣:「這九品官人法真是埋沒人啊。」

  魏霸笑了起來:「九品官人法本來就是世家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制定的,哪能讓你我這些寒門佔了便宜去。算了,士載雖然有想法,可是畢竟缺乏實踐經驗,你好好的帶帶他,將來你們一起並肩作戰,好好教訓那些門閥。」

  「喏。」靳東流躬身應喏,又向鄧艾施了一禮:「鄧兄,以後還請多多幫襯。」

  鄧艾面紅耳赤,連忙躬身還禮。

  ……

  大司農馬謖將丞相府轉來的奏疏又看了兩遍,依然有些迷惑。他搞不懂魏霸在幹什麼,難道他真的以為天下太平,要讓利於民,與民休息,博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名聲?

  這可不像魏霸的脾氣啊,他要是這麼傻,還能活到今天?

  馬謖想不明白魏霸在做什麼,但是他明白丞相府的蔣琬、張裔在做什麼。作為丞相府曾經的首席智囊,馬謖對蔣琬這些人太清楚了。馬謖估計,蔣琬他們十有八九也搞不懂魏霸在做什麼,他們只看到魏霸主動下調治下的關津賦稅有搶奪丞相府控制賦稅的可能,所以把這個難題推到他這兒來了。

  南陽大戰之後,馬謖因功升為大司農。大司農位列九卿,主管天下財賦,從上下級關係上來說,他又歸丞相府統領。李嚴把他安排到這個位置上,既可以說對他的重謝——由千石的鎮北大將軍長史一下子跳到了二千石的九卿之一,不能說不重,又可以說對他的培養——將來要接任諸葛亮做丞相,統領天下財賦,先在大司農的位置上實踐一番,無疑是最穩妥的安排。

  不過,馬謖卻另有想法,李嚴這麼做,實際上是不希望他觸及到他的利益,禁止他再碰兵權。他就算接任了丞相,也和吳國的顧雍差不多,只是個擺設,想和諸葛亮一樣軍政一把抓,那是想都別想了。

  因為李嚴有意把兵權交給更信任的人。

  從近期來看是孟達。孟達由鎮東將軍一躍而成為衛將軍,僅次於大將軍李嚴和車騎將軍吳懿,吳懿是諸葛亮的附庸,諸葛亮一失勢,吳懿必然失勢,孟達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李嚴之下的最高將領,可以幫助李嚴掌握軍隊。

  從長遠來看,可能是他的兒子李豐。李豐因為鎮守成都有功,剛剛升任輔軍中郎將。這是一個虛職,卻統領著大將軍府的一切事務,實際是李嚴的副手。

  假以時日,有李嚴這個父親在後面撐著,李豐就算能力有限,在軍中的地位也會逐漸上升。如果李嚴再把女兒送進宮,做了皇后,李豐接任大將軍更是毋庸置疑的事。這樣的例子太多了,大將軍從來就不是靠戰功就能擔任的。

  對李嚴的這點小心思,馬謖心知肚明,甚至不屑得去抗議。按照當初心照不宣的約定,這個位置應該是他的,然後是魏霸的,現在李嚴動了私心,要把這個位置留給自己的兒子,他也不考慮考慮魏霸的反應。如果魏霸是一個肯接受現實的人,他何至於和諸葛亮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馬謖太清楚魏霸和諸葛亮之間的矛盾所在了。

  丞相府也罷,大將軍府也罷,馬謖都不在乎。他現在在乎的是魏霸的態度。在李嚴和諸葛亮沒有分出勝負之前,他還需要魏霸的支持,在這個時候,他才不會傻到去讓魏霸起疑心呢。

  懷疑像野草,一旦有種子落下,就很難根除。特別是他們這種信任基礎本來就很薄弱的利益聯盟。

  馬謖反覆思考之後,帶著公文來到了大將軍府。

  李嚴看完公文,也大惑不解。「幼常,魏霸這是想幹什麼?他這麼做,除了把其他幾條商道的商人吸引到他的治下,稍許能增加一些賦稅之外,還能增加什麼?如果算上多消耗的那些糧食,他的所得有限啊。而且這種事放開容易,再收就難了,他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吧?」

  馬謖笑道:「明公,我想來想去,除了明公提及的這幾點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他和吳人爭奪商利,這一點我能理解,可是他和南中道爭奪商利,這怕是有些過分了,我擔心丞相會有想法。」

  李嚴無聲的笑了:「這麼說,倒也有可能。我們不也想把那些利益搶過來嘛,只不過被魏霸搶了先。我們的目的雖然一樣,可是幼常啊,你也不能大意,去問問魏霸,他究竟想幹什麼。如果是想和丞相爭利,那他得補一點給我們啊,這本來是該我們得的,你說是不是?」

  馬謖連連點頭,一臉燦爛的笑容:「明公發話,他還敢不應嗎?我馬上就行文去問他。」

  「幼常,你這麼說,好像是我以勢壓人似的。」李嚴嚴肅的說道:「蒙陛下信任,以及諸賢抬舉,我忝居大將軍之位,位極人臣,更當克己奉禮,可不能做出這等事來。幼常,我正好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明公請說。」

  「我想改名為平,你看可行否?」

  馬謖眼珠一轉,立刻明白了李嚴的意思。他是嫌這個名字讓人敬而遠之,要改名為平,以示平易近人,持事公正啊。不過,這做人哪是改個名字就行的,你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他心裡這麼想,臉上卻不露出絲毫破綻,應聲道:「明公,這個名字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5
發表於 2014-6-1 13:29:14 |只看該作者
第744章 大失所望

  得到馬謖的贊同,李嚴非常高興。他轉身又讓人拿來一封公文,遞給馬謖。

  「幼常,這是孫權的國書,又向我們討要石彈製作技術,你幫我出個主意,看看我們如何應付才好。」

  馬謖接了過來,看了一遍,曲指一彈:「明公,這是臨沅出的竹紙啊,魏霸生意做得挺大,連吳國國書都用他的紙了?」

  「可不是,我們得想個法子,從他那兒打點秋風。」李嚴湊趣的笑了兩聲,撫著鬍鬚,頗為自己的幽默得意。

  「孫權既然捨近求遠,向明公討要這個技術,想必是在魏霸那裡碰了壁。」馬謖收起笑容,沉吟道:「明公,當初魏霸留了一手,只給了他們霹靂車,卻沒給這個技術,後來又寧願白白的支援了他們近千車石彈,也不肯給製作技術,就是怕他們反過來對付我們。現在仗都打完了,還理他幹什麼?」

  「話雖如此,可是我當初可是紅口白牙、言之鑿鑿的答應過他,現在說不給,這面子上也不好看。」李嚴為難的咂了咂嘴,微微眯起眼睛,盯著馬謖的眼睛:「說實話,我寧願把那些石彈砸到他的頭頂上去,也不想把這個技術轉讓給他。只是孫權這次真的急了,他說沒有石彈製作技術就無力北伐,也就無法策應丞相。到時丞相怪罪下來,我可承擔不起啊。幼常,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馬謖微微一笑:「明公一諾千金,信義無雙。不過,我擔心孫權有了這些石彈也未必肯北伐,倒是有可能部署在武昌城頭。」

  「如之奈何?」

  「明公,這件事能拖則拖,宜遲不宜早。丞相是不是要北伐,又將在什麼時候北伐,明公知道嗎?」

  李嚴哂道:「丞相是何等樣人,我怎麼可能知道他的心思。」

  「既然不知道,不如把這個難題交給丞相去處理吧。」馬謖詭異的笑道:「如果丞相需要孫權策應,他就把這個技術給他,如果不需要孫權策應,那就另想他法應付孫權。反正孫權現在已經是一頭沒牙的老虎,不用太把他當回事。遲早有一天,明公揮師東下,要滅了這頭江東猛虎,一統天下。」

  李嚴附和的點點頭:「還是幼常想得周到,那就請幼常修書一封,讓人送給丞相吧。」

  馬謖心中暗罵,卻面不改色的應了下來,招呼人拿紙筆來。李嚴一邊安排紙筆,一邊說道:「幼常,還有一件事,我想和幼常商議。」

  「明公請說,只要謖能效勞的,在所不辭。」

  李嚴故意沉吟了一會,最後才一副憂心忡忡的說道:「陛下今年已經二十有六,從章武元年立張皇后算起,至今已經超過十年,卻一直沒有嫡子出生,只是她的婢女生了一個兒子。且不說這孩子的身份不夠尊貴,難以服眾,僅這一個孩子,未免也太少了些,萬一有所不測,這大漢天下傳與誰去?」

  李嚴說到這裡,故意收住了話頭,沒有再往下去,只是目光灼灼的看著馬謖。馬謖心裡暗自叫苦,知道李嚴又想拿他當刀使,要他出現和諸葛丞相交鋒,卻無法推辭。他沉思良久,道:「張皇后雖然無子,可是德行無虧,再者張車騎也是國之無勳,突然廢后,怕是不妥。不如這樣,由明公倡議,我等襄贊,呈請諸葛丞相商議,為陛下另選官宦人家適齡好女入宮,若是能生得一男半女,屆時再賜與尊位,以廣陛下之嗣,興大漢之業,豈不妙哉?」

  李嚴有些不悅,他原本是希望由馬謖出面建議,直接把他的女兒送進宮去,再以無子的名義廢了張皇后,沒想到馬謖卻提出這麼一個半截子主意。

  馬謖將李嚴的神情看在眼裡,卻並不緊張,接著又說道:「明公,張皇后當年可是先帝看中的,這些年來恪守婦禮,總領後宮,並無怨言,上至皇太后,下至百官,都對張皇后讚賞有加。陛下與皇后也是伉儷情深,愛屋及烏,還讓皇后的妹妹做了小密探。這突然廢后,怕是阻力不小,還是緩緩圖之為妙。」

  李嚴目光一閃,他明白馬謖的意思了。前面的全是廢話,什麼皇太后喜歡,百官讚賞有加,那都沒用。皇后家和魏霸頗有淵源,這才是重點。皇后的母親夏侯夫人是魏霸的妾夏侯徽的姑母,張皇后的妹妹現在也在魏霸那兒,和魏霸的妻妾妹子相處甚歡,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廢后,魏霸怕是不會袖手旁觀。

  「幼常說得有理,這事不急在一時,你先徵詢一下丞相的意思吧。」

  「喏。」馬謖就在李嚴面前鋪紙提筆,手不停揮,給諸葛亮寫了一封信,用上自己的私印,交給李嚴看了。李嚴非常滿意,立刻讓人封了起來,快馬送往長安。

  ……

  長安,渭水傍,石彈作坊。

  諸葛亮看著水輪車再一次運轉起來,一顆顆石球在巨大的輪盤上往復摩擦,發出嘎嘎的聲音,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自從建興六年魏霸創建這些作坊開始,已經運行了四年有餘,不少部件都已經換了幾撥,但技術依然是魏霸留下來的那些技術,並沒有什麼改進。諸葛亮這次花了幾個月的時間,重新對這些水輪車進行了改造設計。改造完畢之後,流程更加通暢,效率提高了近一成。

  代價就是諸葛亮的兩隻大黑眼圈。他可不是那些心無旁騖,可以整天撲在技術改造上的人,他做這些設計只能在處理完公務之後加班加點。為此,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當然收穫也不小——他因此全面掌握了這些魏霸留下來的技術,並且做了進一步的改進。

  看著這些轟然作響的木輪,諸葛亮覺得雖然辛苦疲憊,卻物有所值。

  「丞相,你真是奇才。」楊偉讚歎不已:「現在看來,機械之術獨步天下的還是丞相,魏霸終究還是稍遜一籌。」

  「話可不能這麼說。」諸葛亮擺擺手,謙虛的說道:「這是他五年前的設計,現在如果他再來做,肯定會有提高的。」

  楊偉搖搖頭:「丞相,我看未必。當時他還沒有承擔軍務,可以一心一意的做這些事。現在他已經是鎮守一方的鎮南將軍,掌握著十個郡的軍政,位高權貴,事務繁忙,還能有多少時間花在這些事上?我猜他的機械之術能不退步就算不錯了,要想有所進步,卻是千難萬難。」

  諸葛亮笑笑,沒有接他的話頭。楊偉正在再說,一個書吏快步走了進來,將一封書信遞到他的手中。楊偉看了一眼,眉頭頓時一蹙。他走到一旁,看了信,不禁冷笑一聲,拿著信,快步回到諸葛亮的身邊。

  「什麼事?」諸葛亮一邊頭也不回的觀察著水輪的運轉,一邊問道。

  楊偉重重的吐了一口悶氣,湊到諸葛亮身邊,低聲說了幾句,開始的時候諸葛亮還不動聲色,聽到最後一句,他的臉色一沉,眼神突然一緊,背在身後的手頓時捏緊了。

  周圍熱鬧的氣氛頓時一冷,除了隆隆作響的水輪車,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諸葛亮轉身就走,出了作坊,上了車,一直回到建章宮裡的書房,都沒有說一個字。他上了堂,揮了揮衣袖,楊偉會意,立刻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諸葛亮將手中的信札扔在地上,用力跺了兩腳,氣喘吁吁的咒罵了兩句,然後在屋裡來回轉了起來。他走得有些急,轉彎的時候差點撞在案几上。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諸葛亮喃喃自語,接連罵了幾聲,口音已經不是洛陽官話,而是久已不說的琅琊土語。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其中蘊含的恨意卻不言而喻。

  馬謖的這封信深深的刺痛了他。

  馬謖的語氣雖然儘可能的委婉,但是其中透出的挑釁意味卻是怎麼也掩藏不住。李嚴哪裡是說皇后無子,皇后是他力主立的,指責皇后無子,不足以統領後宮,那就是指責他執心不公,甚至可能心懷不軌,故意讓陛下無後。這是一個可以無限放大的誣衊,是一個無中生有的誹謗。十年前,張皇后正當年少,誰能想到張皇后無子?

  這個指責太惡毒了。

  比李嚴的惡毒更讓諸葛亮傷心的是馬謖怎麼會這麼蠢,他難道看不出來李嚴是在利用他?李嚴根本不可能把大權轉交給他,李嚴腳踏荊襄系和東州系兩條船,他至少會用孟達來制衡馬謖。馬謖沉不住氣,不願意在他身邊忍耐一時,接受更多的考驗和培養,卻甘心為李嚴所用,這是愚蠢的表現,也是對他當初的器重最大的污辱。

  他怎麼會把這樣的人當成心腹,還一心想把他培養成接班人?

  諸葛亮想不明白。在利益面前,人就可以愚蠢到這種地步嗎?馬謖當初是多麼聰明的一個人,他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一個人?

  先帝說得對,此人的確不可大用。讓他幫李嚴去吧,看他最後能有什麼好結果。

  諸葛亮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封信,眼神中充滿了不屑。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神漸漸的變得凝重起來。他彎下腰,拿起信,撣了撣上面的灰塵,重新讀了一遍,眼中多了幾分疑惑。

  「魏霸這是想幹什麼,學道家黃老無為之道,還是想邀虛名?」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6
發表於 2014-6-1 13:29:46 |只看該作者
第745章 進退兩難

  諸葛亮想不明白魏霸的做法,不是因為他不聰明,是因為他的思維和魏霸南轅北轍,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治國方略。.

  諸葛亮沿襲的是管仲的制國方略。管仲在經濟上採用國有經濟主義,也就是所所有能掙錢、高利潤的行業都收歸國有,由政府來壟斷經營並獲取高額利潤。這種經濟政策有利於快速集中財富,壯大國家實力。在經濟總量並不大的情況下,能優先保證國家的經濟利益,確保政府擁有最大的財富,能夠削弱地方或貴族的力量,有助於社會的穩定。在對外戰爭時,也因為政府擁有更多可調配的財力物力而處於有利地位。所以這種政策在春秋戰國那種環境中有明顯的優勢,並得到了迅速的發展,最後的極端體現就是商鞅的法治。

  這種政策的目的是國富民強,國家因為佔據了大量的財富而富,民因為窮而不得不跟著統治者的指揮棒走,被迫變得強,這就是商鞅說的,百姓只知耕戰,不問其餘。

  這其實是一種戰時體制,在天下紛爭的時候,這種體制的優越性不言而喻。因此齊國用管仲而九合諸侯,秦國用商鞅而一統天下。在其後,這種經濟政策便沿襲下來,哪怕是儒家佔據了統治思想之後,這種政策依然是最有效的政策,也是絕大多數政治家心嚮往之的好政策。

  中國兩千年的封建社會就是沿用這種政策,也就是耳熟能詳的國營經濟。管子可以說是國營經濟的鼻祖。諸葛亮自比管仲樂毅,習慣於這種經濟政策思維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他治蜀所用的一切手段,大致都可以從管仲的思想中找到思想根源。事實上,後來的政治家,像王安石、張居正等人,都是採用近似的政策。

  所以他不能理解魏霸的做法也就不奇怪了。

  再聯想到魏霸一直不肯與他正面衝突,甚至連南陽戰功都不肯要的做法,諸葛亮以為魏霸這次又是效仿黃老之道,施無為之治,讓利於民,與民休息,進一步的韜光養晦,作壁上觀,便暫時把這件事放在一邊,轉而考慮李嚴要送女兒入宮的事來。

  相比之下,這件事顯然更迫切,因為李嚴這是在直接挑戰他的權威,如果張皇后因此被廢,那以後還有誰會相信諸葛亮可以保護他們?如果利益得不到保證,誰還會跟著你。官場上趨利避害是本能,沒有人會選擇軟弱無能的一方,而與強者對抗。

  這個結果,連魏霸自己都沒有想到。

  不僅諸葛亮一個人對此漠然,楊儀這個精於糧谷計算的金算盤,面對魏霸的這個政策時也沒有意識到其中的殺機。相反,他表示了極大程度的蔑視。在他看來,國之本在農,魏霸如今剛有點成就,不專心務農積穀,卻養了那麼多遊手好閒的人,現在居然還要讓利於民,把珍珠、礦山林澤等利潤豐厚的產業都讓給世家經營,不僅對積累實力不利,而且必然會造成世家實力強大後尾大難掉的局面。

  總之一句話,魏霸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自取滅亡之兆,丞相你大可以放心,這人成不了事,用不了幾年他就難以為繼了。俗話說得好,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就是說的這一類人。還是專心對付李嚴和馬謖吧,他們來勢洶洶,如果不認真對付,後果不堪設想。

  諸葛亮深以為然。他本來就這麼想,楊儀的贊同讓他心裡更有底了。

  然而在怎麼對付咄咄逼人的李嚴上,諸葛亮和楊儀卻有不同的看法。

  「丞相……」楊儀的臉有些紅,聲音也有些沖,連手腳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嘴角積著一些白沫。「你還是回成都吧,公琰乃忠厚之人,忠心無可挑剔,可是他的性子也太慢了些,做什麼事都慢一步啊。張君嗣的性子倒是急,可是他舉止輕佻,無大臣之體,更不是馬謖的對手。要想安生,只有丞相回成都一途,別無他想。」

  諸葛亮輕鎖眉頭。他知道楊儀說得有一定的道理。馬謖曾經是丞相府最傑出的俊才之一,蔣琬、張裔等人都不如他。如今馬謖轉而依附李嚴,反戈一擊,對丞相府來說壓力的確很大。馬謖給李嚴出的這幾個主意,就不是蔣琬等人能應付得了的。

  可是,讓他現在回成都去,卻不是什麼好主意。回到成都就能解決問題了嗎?是的,他回到成都,不管是李嚴還是馬謖,都不可能像面對蔣琬、張裔這樣取得上風,可是朝堂上的鬥爭歸根到底還是看戰場上的表現。李嚴在南陽有孟達,背後還可能有魏霸的支持,他呢?姜維倒是個人才,資歷卻太淺,根本指揮不動那些老將,他現在還是一枝嫩竹竿,要想挑起千斤擔,還要他再教導一段時間。

  像魏霸那樣早熟的年輕人畢竟是少數。姜維少年喪父,哪能和從小就由嚴父教導的魏霸相提並論。

  一想到這件事,諸葛亮就覺得很遺憾。如果魏霸現在是支持他的,哪裡會有這麼多事。因為魏霸的離心離德,以至於他現在連魏延都不敢大用。否則的話,魏延也足以挑起鎮守關中的重任。

  吳懿倒是合適,可是吳懿守則有餘,攻則不足。更何況,他如果來了關中,那漢中怎麼辦?

  諸葛亮只恨自己分身乏術,縱使他夜以繼日,廢寢忘食,他也無法兼顧朝堂和戰場。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只能暫時讓李嚴在朝堂上得意一時。

  更何況,他對楊儀的心思非常清楚,只怕在顧全大局的話語下,楊儀還在想著鎮守關中的重任。

  可是他根本不是合適的人選,別的不說,就他那睚眥必報的狹隘性格就擔不起這樣的重任。

  諸葛亮沒有說什麼。他擺了擺手:「威公,沒有這麼嚴重,且不說李嚴能不能得逞,就算他將女兒送進宮,就一定能做皇后?他想得太簡單了。你不用理他,還是想想怎麼才能盡快做好攻擊河東、并州的準備吧。」

  楊儀有些失落。「丞相,逆魏正在往河東、并州一帶調兵,我們軍力、糧賦都沒有足夠的優勢,倉促出兵,恐怕不美。依儀之見,至少還要等兩到三年,才能積足出兵的糧谷。」

  諸葛亮眉頭微皺:「這因為如此,才要倚仗你這樣的人才精打細算,搶佔先機。若等魏國準備妥當,機會豈不是更小?」

  楊儀怏怏的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諸葛亮沉思良久,坐回案前,磨墨濡筆,開始寫信。

  ……

  晉陽。

  秦朗、田豫、夏侯霸三人坐在堂上。夏侯霸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田豫雙手扶著案,杯中酒蕩起一圈圈的波紋,閃著光。坐在正中的秦朗握著酒杯,卻一直沒有喝,只是將酒杯在手中打著轉。他盯著案上的一封文書,一對劍眉蹙著,眉心成了川字。

  三個人已經這麼坐著已經很久了,都是因為秦朗面前的這封文書。

  這是天子曹睿寫給秦朗的私信,問題只有一個:重創柯比能,給草原上的胡人一個警告,為接下來的并州之戰清掃障礙。

  秦朗等人很明白曹睿此刻的心情。他們已經知道了柯比能和諸葛亮之間的聯絡,若不是郝昭見機快,等柯比能率領一萬精騎突然出現在他們背後,他們能不能安全的回到并州都是個問題。

  得知柯比能叛魏附漢,田豫非常憤怒。他對柯比能一直就不滿,倒不僅僅是因為柯比能把他困在馬城,而是因為柯比能的野心。

  他一直想做第二個檀石槐。

  檀石槐統一草原的時候,給大漢造成多在的困辱,身為漁陽人的田豫非常清楚。當年漢桓帝為了邊疆安定,不惜自降身份,主動要和檀石槐和親,最後卻被檀石槐拒絕了。這簡直是莫大的污辱。如果柯比能壯大起來,曹魏難免會重現那屈辱的一幕。

  作為曾經的護烏桓校尉,田豫對此憂心忡忡。

  然而,此時此刻,天子要他們重創柯比能,卻又是一個非常嚴峻的挑戰。誰都知道,南陽、隴右先後失守之後,不僅大魏的疆域只剩下一半,天子的權威也受到了嚴重的質疑,甚至有人開始懷疑大魏的國運。他們這些從隴右撤退回來的將領,無疑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可是天子沒有責怪他們,天子把所有的指責都壓了下來,沒有給他們任何處置,甚至沒有為了緩和一下對抗情緒把秦朗調回洛陽。這份信任和理解足以讓他們感恩戴德,也足以讓他們對面柯比能的大軍毫無懼色,慷慨赴死。

  可是他們卻不能死,甚至不能敗。如果沒有把握打一個暢快淋漓的大勝仗,他們就不能輕舉妄動。

  大魏現在再也經不起一次慘敗,天子也承受不起一次用人失誤的指責。

  他們偏偏沒有必勝的把握。哪怕是天子將殘存的三千多虎豹騎都調了過來,他們也沒有把握一戰而定。

  因為草原上的戰鬥與中原的戰鬥根本就是兩種模式,柯比能甚至不用打,他只要帶著部落退入草原深處,就能讓他們無功而返。

  草原上的胡人一直就是這麼幹的。當年檀石槐曾經用這一計把三路出擊的漢軍打得一敗塗地。作為檀石槐的崇拜者,柯比能對這樣的戰術再熟悉不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7
發表於 2014-6-1 13:30:19 |只看該作者
第746章 當年事

  門外響起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郝昭走了進來,他感覺到了堂上的壓抑氣氛,腳步一滯。.

  郝昭是就是太原晉陽人。在外征戰多年,也難得有機會回家。這一次從隴右撤回來,安頓好大軍之後,大家都在等候朝廷的處置,也不知道是凶是吉,萬一被捕入獄,也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特別是做出決定的郝昭更是忐忑不安。因此秦朗特地寬容,在朝廷詔書未下之前,讓郝昭回家探親。

  此刻郝昭看到這一幕,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不過他很快恢復了平靜,緩步上了堂,給秦朗施了一禮。

  「將軍。」

  「郝將軍回來了。」秦朗強笑了笑,指著田豫身邊的席位:「將軍入席吧,正好有事一起商量。」

  郝昭默默的坐下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動作還是有些僵硬。田豫一下子明白了,他拍拍郝昭的肩膀:「伯道兄,你誤會了,陛下沒有責怪我們,當然了,嘉獎也談不上。」

  郝昭頓時覺得肩頭一鬆,長出一口氣。隨即又狐疑的說道:「那你們這是……」

  田豫一聲嘆息:「陛下高瞻遠矚,已經預料到并州、河東將有戰事,要我們先清除草原上的干擾,重創柯比能。可是,我們雖然尚有大軍三萬餘,到了草原上,卻是細流入海,難以成事啊。」

  郝昭心有同感的點點頭,不過他隨即又說道:「大軍剛從隴右撤回,急需休整,而且河東、并州形勢緊張,誰知道諸葛亮會不會突然發動攻擊,我們這些人不能輕動。要征討柯比能,我看還是以騎兵為妙。人數也不需要多,精銳騎兵一萬,突然襲擊,遠比步騎數萬,興師動眾,來得更有效果。」

  秦朗劍眉一挑,連忙向前傾了傾身子:「敢請郝將軍詳細說來。」

  郝昭連忙欠身還禮。秦朗是天子近臣,不僅不驕矜,之前還頂著壓力讓他回家探親,這份情義他不能不回報。他拱了拱手,笑道:「將軍,你大概不知道,我曾經是任城王曹彰的部曲將。當年任城王行驍騎將軍,征討三郡烏桓,在桑乾河與烏桓人大戰時,我就在軍中。」

  他轉過頭,看著若有所思的田豫,笑道:「國讓,你當時是任城王的副將,情況比我還熟悉,現在卻為何忘了?」

  一抹笑容從眼角慢慢蕩漾開來,田豫也笑了。「不錯,要對付這些胡人,不能按常理行之。前漢冠軍侯若不是長途奔襲,也無法建奇功。任城王當年若不是身自搏戰,出奇不意,也不能一舉而平定三郡。故技可用,故技可用啊。」

  他和郝昭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說道:「也許真是天意,如今將軍也是驍騎將軍。」

  秦朗眼皮一跳,欲言又止。田豫和郝昭都是常年在外征戰的將領,他們不知道朝廷上的那些事,大概也不知道任城王曹彰是怎麼死的。把他和曹彰相比,這簡單和咒他死差不多。可是他又不好解釋,難道他要告訴他們,曹彰是被胞兄文帝毒死的,原因就是他太驍勇善戰了?

  話又說回來,如果曹彰還在,以他的勇武,形勢也許會好很多。

  知道一些內情的夏侯霸聽了,也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還是接過話頭,替秦朗解圍。「驍騎將軍肩負鎮守并州的重任,不宜遠離,這個功勞還是讓給我吧。」

  秦朗咳嗽了一聲:「不然。我忝為大軍主將,這次丟失隴右,我要負最大的責任。承蒙陛下不棄,留我殘軀,我應該身先士卒,報效國家,還是我來領軍吧。郝將軍守禦有方,你留鎮晉陽。田將軍,你嫻於邊事,深明胡情,煩請你相助。」

  田豫躬身一拜:「願意追隨將軍。」

  「仲叔,你將騎頗有章法,這次要借助你了。」

  夏侯霸哈哈一笑:「沒關係,這次我就做你的部曲將,也效任城王當年故事,大破胡人,出一出這口惡氣。」

  四人相視而笑。夏侯霸這句話可真是說到了他們的心坎上。若不是朝廷丟失了南陽,沒有援軍可派,他們又何至於失守隴右。事已至此,他們不得不背這個黑鍋,可是並不代表他們就背得開心。能有機會重創柯比能,甚至重奪隴右,是他們共同的心願。

  秦朗隨即寫了一封奏疏,請求征討柯比能部。五天後,天子的詔書送到晉陽,由驍騎將軍秦朗為主將,撫夷將軍田豫為副將,夏侯霸為前鋒,統騎兵七千,並沿途征發駐紮在美稷的匈奴人、樓煩營和漁陽營,相機出擊柯比能部,震懾草原上的胡人,以免他們依附諸葛亮。

  ……

  張星彩氣喘吁吁,臉色緋紅,咬牙切齒,杏眼圓瞪,捏緊拳頭,一拳向魏武砸去。魏武不避不讓,兩手抱圓,劃了一道弧,只是在張星彩的手腕處輕輕一推,就化解了張星彩的攻擊,順手往旁邊一帶,張星彩立足不穩,向前撲去,一跤摔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

  「啊呀呀呀……」張星彩捶地大叫,翻身躍起,一邊「呸呸呸」的吐著嘴裡的土,一邊惡狠狠的瞪著魏武。魏武擺了個起手勢,笑嘻嘻的看著張星彩,擠了擠眼睛:「這個不算。張密探,再來。」

  張星彩更惱了。這是她的口頭禪,每次和魏武交手吃了虧,她都會說「這個不算」,然後再上,一直到抓住機會,海扁魏武一頓為止。不過,她今天有些膽寒了,接二連三被魏武摔了十幾個跟頭,雖然不是很疼,面子卻丟得乾乾淨淨。

  這讓她以後還怎麼見人?

  不過,身為金牌小密探的張星彩雖然火爆,卻不是沒腦子的人。看著魏武這副架勢,她知道今天這個虧吃定了。魏武的招數她從來沒見過,和魏霸經常練習的雲手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雲手很慢,慢得像和稀泥,魏武的招數卻乾淨俐落,而且力道很詭異,讓她根本摸不清路數。

  「這是什麼拳術?」

  「不告訴你。」魏武得意得眉開眼笑:「還打不打了?不打的話,我要去做正事了。魏家武卒還等著我訓練呢。」

  「且!」張星彩一甩袖子,轉身就走。魏武見了,很誇張的仰天大笑三聲,帶著兩個同樣揚眉吐氣的武卒,一搖二擺的走了,走出很遠,還能聽到他走調嚴重的戲文。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賊人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殺他個……乾乾淨淨……啊哈哈……」

  躲在一旁的張星彩氣得鼻子都歪了,淚珠子都快滾下來了。她用髒兮兮的袖子一擦臉,飛奔回後院,一跤撲在關鳳懷裡,放聲大哭:「姊姊唉,妳可要為我報仇啊,我被人欺負了啊——」

  身材臃腫的關鳳一見,嚇了一跳,連聲道:「死丫頭,快放手,快放手……」

  夏侯徽連忙走了過來,一把抱住張星彩,關心的問道:「妹妹,妳怎麼了,誰敢欺負妳啊?」

  「還要問?」關鳳忍不住笑道:「看她這一身泥猴樣,肯定是打架打輸了唄。」

  「咦,妳怎麼知道?」張星彩的哭聲嘎然而止,瞪著一雙淚眼,看看一臉不屑的關鳳,又看看笑而不語的夏侯徽,彷彿有些明白了。「妳們……都知道?」

  「當然。」關鳳小心的撣著身上的灰,「妳整天找誰的麻煩,又有誰有這樣的本事能打得妳團團轉,猜都猜得出來了。」

  「這不可能,他原本打不過我的……」

  「妳算了吧。」關鳳打斷了張星彩的話:「他那是打不過妳嗎?他是不敢打妳。真要想打妳,早把妳打成豬頭了,還用學什麼雲手?」

  「等等。」張星彩連忙叫停:「妳說這就是那慢悠悠,像老頭摸魚的雲手?」

  「當然。」關鳳眼睛一斜,戲謔的說道:「妳不會挨了打,連人家什麼拳法都不知道吧。」

  張星彩不理關鳳的調侃,一頭霧水和煙塵的說道:「完全不像啊。他要是那麼慢,我至於這麼慘嗎?」

  「妳笨死算了。」關鳳撇了撇嘴,不屑一顧:「車騎將軍真是造孽,怎麼生出的兒女都這麼笨。」

  張星彩挨了罵,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乖巧的湊到關鳳身邊,拉著關鳳的衣角,扭著身子,撒起了嬌。「姊姊,妳會不會雲手,妳教我好不好?」這時的她神情溫婉,如果不是身上臉上全是灰塵,也髒得像個泥猴,簡直就是一個甜美可人的小姑娘,和囂張跋扈的小霸王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不會。」關鳳瞪了她一眼,打開她的手:「再說了,妳看我這樣子,就算會也不能教妳啊。」她努了努嘴:「求妳媛容姊姊去,她會一點兒。」

  她的話音未落,張星彩已經鬆開了她,一溜小跑的跑到夏侯徽跟前,討好的笑道:「姊姊,妳教教我吧。」

  夏侯徽「噗哧」一聲笑了,「我哪有本事教妳這個,妳還是去找子烈學吧。不是說,拳法是打出來的嗎,再摔幾個跟頭,妳也就能明白了。至於我,我要替妳姊姊想辦法,沒時間陪妳玩。」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8
發表於 2014-6-1 13:30:56 |只看該作者
第747章 大道至簡

    「我姊姊怎麼了?」張星彩好奇的說道。.

    「妳只顧玩,哪裡管過正事。」夏侯徽道:「李嚴要送女兒入宮,代替妳姊姊做皇后。」

    「有這事?」張星彩的眉毛頓時豎了起來,握緊了拳頭,怒聲道:「李正方他好大的膽子,敢惹我張家,信不信我把他的鱗甲一片片的拔下來。」

    「妳啊,在這兒叫叫就算了,出了門,把妳的嘴閉緊一點。」關鳳不以為然的瞟了張星彩一眼,拿起一片水果,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這徐聞城裡可有李嚴的密探,落到他們的耳朵裡,能落了妳的好?」

    「我怕他?」張星彩火了,轉身就要走。夏侯徽一把拽住了她,嗔道:「妳這孩子,怎麼見風就是雨。妳想幹嘛去?回成都打李嚴一頓?」

    「不打他還能請他吃飯?!」張星彩怒道:「我打得他滿地找牙,把他女兒打成醜八怪,看看他還敢不敢覬覦皇后之位。」

    「妳真是傻到家了。」夏侯徽不由分說,把張星彩拽了回來:「他現在是大將軍,就妳這本事,能進得了大將軍府?再說了,妳去鬧事,到時候人家會說張家沒家教,妳姊姊更不適合做皇后,說不定反而幫了他的忙呢。」

    「這……這可怎麼辦?」張星彩真的急了。「姊姊,妳那麼聰明,幫我想個辦法好不好?」

    「不急。」夏侯徽把張星彩拉到屋裡,給她換了衣服,洗了臉,又附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張星彩認真的聽了,連連點頭。

    廊下,關鳳聽著裡屋的嘀咕聲,對一直坐在她身邊不說話的彭小玉擠了擠眼睛。彭小玉無聲的笑了。

    過了一會兒,張星彩換了一身新衣服,步履匆匆的出了門。

    ……

    魏武四處轉了一圈,來到校場,兩百多個年輕的武卒立刻圍了過來,上下打量了魏武片刻,緊張的問道:「武少主,這次打贏了沒有?」

    魏武虎著臉,一本正經的說道:「關你們什麼屁事?今天的任務完成了沒有?」

    「完成了。」一個武卒抹著額頭的汗,不依不饒的說道:「武少主,到底贏了沒有?」

    「靠,都說了不關你事。」魏武抬起腿,作勢踹了一腳,自己卻忍不住的笑出聲來。「老子能打不過一個小丫頭?那是怕傷著她,真要收拾她,分分鐘的事。分分鐘,你懂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知道知道。」武卒們一個個像小雞啄米,有人更是提高了聲音說道:「武少主,我們比你先知道呢。」

    魏武有些沒面子,正要發火,眼睛瞟到張星彩從遠處走來,來勢洶洶,頓時心裡一緊。這兒可是校場,他雖然有把握贏張星彩,卻不能在大眾廣庭之下讓張星彩丟人。他連忙敷衍了兩句,轉身就跑。

    武卒們見魏武突然逃跑,大惑不解,不過一看到張星彩像風一樣從他們身邊掠過,頓時恍然大悟,互相看了看,做出一副你明白我明白的架勢,「哦」聲一片。

    聽到那一片噓聲,魏武真是火大,走到僻靜處,他突然回過身,瞪著氣喘吁吁的張星彩:「妳又追來幹什麼?沒摔夠?」

    「我……我想請你教我。」張星彩好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氣,忍氣吞聲的說道。

    「教妳?我為什麼要教妳?」

    「因為我馬上就要回成都了。成都會有人欺負我,我學了這拳法之後,才能自保。」

    「欺負妳?」魏武大惑不解:「妳姊夫是皇帝陛下,妳姊姊是皇后,妳是金牌小密探,誰敢欺負妳?他不想活了?」

    「李嚴。」張星彩惡狠狠的說道:「他要把女兒送進宮,搶我姊姊的皇后之位。」

    「是這樣啊。」魏武本想調侃張星彩兩句,可是一看張星彩的臉色,又有些不忍。他撓了撓頭:「那這樣吧,雲手我就不教妳了,我也是剛學了一點皮毛。妳回成都的時候,叫上我,我帶幾個武卒去給妳幫忙,好不好?」

    「好,不過妳還是得教我雲手,我要親自揍李嚴。」

    「這個啊……」魏武為難了,期期艾艾的說道:「不是我不想教,實在是……實在是……」

    「我知道,這是你魏家的秘技,不能輕易教給別人。我也不白學,你幫我這個忙,幫我姊姊保住皇后之位,以後在成都,誰要是敢欺負你們魏家,我一定幫你。」

    「這個……」魏武苦笑:「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麼原因?」張星彩急了,跺腳道:「偌大的漢子,怎麼說話像個女人,一點也不乾脆。」

    魏武面紅耳赤,抓耳撓腮,結結巴巴的說道:「真不是我不想教,是……是教拳的時候……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張星彩一甩頭:「你願意教就行,我沒什麼不方便的。習武嘛,不就那麼點事兒,當初關姊姊……」張星彩想起關鳳當初教她武技,手把手的糾正她的姿勢時,再看看眼前的魏武,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也跟著結巴起來,臉色暈紅。

    「我說不方便吧。」魏武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抬腿就要走。看著魏武要走,張星彩突然叫了起來:「沒事啊,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學就是了。」

    魏武一怔,頓了頓,突然加快了腳步,落荒而逃。

    「你別走!」張星彩咬著櫻紅的嘴唇,奮起直追。

    ……

    魏霸穿行在一堆堆的木料、膠漆之間,心中滿是欣慰。

    船監陳祗側身走在前面,不時的為魏霸介紹看到的工具的作用。做了幾年的鬱林監,陳祇的乖巧和機靈讓魏霸很滿意,他與人交往和睦,很多事都做得妥妥貼貼,再加上他對數術的瞭解,讓他在組建船廠的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船監這個重要的職務落到他的肩上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實事求是講,在短短的六個月時間內建起如此規模的船廠,陳祇無疑是首功。沒有他的指揮能力和協調能力,工程不可能這麼順利。雖然魏霸對他的諂媚有一些警惕,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陳祇是有一些真本事的,如果能把他的本事用到正當途徑上,絕對是一個人才。

    「奉宗,這段時間,你辛苦了。」巡視完了船廠,魏霸很誠懇的對陳祗說。「將來這船廠立碑紀功,你的名字肯定要刻在上面,為後人瞻仰。」

    陳祗大喜。聖人立德立功立言,能把名字刻在石碑上留傳後世,那是很多人的夢想。他更清楚,魏霸對這個船廠寄予了厚望,在碑上留名,不如給魏霸留下一個好印象。名利雙收,那才完美啊。

    「能附將軍驥尾,乃祗平生所願。」

    魏霸微微一笑。從當初觀望到如今這個態度,陳祇代表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而是代表了一大群人。如果他當初不接受馬謖的建議,接受諸葛亮交付的任務,深入武陵,開闢自己的根據地,而是在成都慢慢的熬資歷,這些人哪會把他放在眼裡。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算再有本事,在成都那個地方最多也只能被人當成後起之秀罷了,青眼相看,方便的時候提攜一把,便是最好的結果,哪能像他現在這樣手握重兵,獨霸一方。

    權利真是個好東西啊。韓非子說法術勢,權利就是勢,有了權利,就佔據了有利的勢,以高臨下,雖然談不上無往而不利,卻多少有了些先天上的優勢。這就像送禮。下級給上級送禮,禮再厚,那也是孝敬,上級未必記得。上級給下級送禮,禮再少,那也是恩賜,下級會銘記在心,說不定還要留諸子孫以示榮光。

    要不然怎麼會有「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的說法呢。話雖然粗俗,卻是至理。

    「這裡面臨大海,造海船當然是毋庸置疑。不過,在造海船的同時可不能忘了,我們最急需的還是能在長江、黃河裡行駛的戰船,特別是長江。」魏霸背著手,繞著一隻長約兩丈的船模來回踱著步:「這一點,孫權想必也很明白,我絲毫不懷疑,船廠裡的技師中有一部分是來自吳國的細作。」

    「將軍明鑑。」陳祗點頭道:「我一定會嚴加看護,不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

    「百密一疏,你看得再緊,也難免會出疏忽。」魏霸笑道:「與其嚴防死守,不如故佈迷陣,掩人耳目。」

    「將軍,你的意思是……」陳祇上前一步,故意躬身請教。

    魏霸嘴角輕輕一歪:「奉宗,我把船廠交給你負責,就是相信你的能力。你只要把船廠管理好了,該有的名和利,我都不會虧欠你。出了事,你也不要想推諉給其他人。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但是你若以為自己可以輕鬆些,那你可就錯了。我不排除我有時候也會出一些餿主意喲。」

    陳祗眨了眨眼睛,無聲的笑了。

    「將軍,你有高祖之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魏霸搖搖頭:「其實我是懶。我做不到像丞相那樣事必躬親,所以只好把權利和責任一起下放給你們,希望能集眾人之力,成眾人之業,與眾人共富貴。僅此而已,哪有那麼高的目標。」

    陳祗搖搖頭:「唯其簡易,方能高妙。聖人說,大道至簡至易,唯上士能勤而行之。將軍,事必躬親,不合體度,有違天道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9
發表於 2014-6-1 13:31:40 |只看該作者
第748章 失之交臂

    魏霸巡視完了船廠,出了門,上了馬,衝著慇勤的陳祇頜首致意。「奉宗,這次來過之後,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來這裡,這裡就交給你了,希望我下次來的時候,能看到那艘船下水試航。如果能坐著海船去日南,我想夏侯太守會非常樂意的,那些魏國、吳國的客商也會非常滿意。到時候打開名聲,生意也好做一些不是。不過,你也不要趕工期,你我都是做實事的,有些事,急不來。」

    陳祇連連點頭:「將軍放心,我會用心的。」

    魏霸笑笑,再次拱了拱手,和陳祗道別,在武卒們的護衛下,輕催戰馬,向前馳去。拐過一道彎,一輛馬車停在路邊,夏侯玄坐在車上,側著身子,眼神迷離,不知道是在出神,還是在發花痴。

    「太初,怎麼在日南呆了這麼久,還是一副名士派頭?」魏霸在車旁勒住韁繩,打趣道。

    夏侯玄收回心神,看著笑容滿面的魏霸,哼了一聲:「陳祇是個小人。」

    魏霸眨眨眼睛,加了一句:「是個有用的小人。」

    「有用的小人也是小人。」夏侯玄沒好氣的說道。

    「是的,可是總比沒用的君子強。」魏霸搖著馬鞭,笑容可掬的說道:「人皆有好利之心,只有那些衣食無憂的人才能淡泊名利。太初,事實上,你好像也做不到吧?」

    夏侯玄氣沮,沉默了半晌:「我只是提醒你,你以後不要後悔。」

    「你的心意,我很清楚,可是用人用其長,天下有誰是十全十美的?我總不能等那萬中挑一的完美人才出現才做事吧。」魏霸用馬鞭敲了敲障泥:「下來吧,騎上馬,和我去海灘走一走,不比坐在這車上強?對了,你要介紹給我的朋友呢?」

    夏侯玄一拍額頭,自責道:「你看我,都把這事給忘了。」他轉身對另一輛車上的一個中年書生說道:「玄茂,快過來見過鎮南將軍。」

    那書生下了車,邁著方步,來到魏霸面前,仰起頭,眯著眼睛,打量著魏霸:「為何不下馬?」

    魏霸端坐在馬背上,搖著馬鞭,打量著這個一臉風塵卻掩飾不住傲氣的書生,嘴角咧了咧:「不是我不下馬,是我不知道你值不值得我下馬。」

    夏侯玄一看,頓時有些急了。他連忙下了車,對魏霸拱了拱手,使了個眼色:「子玉,這是我的好友南陽鄧飏鄧玄茂,鄧太傅的後人,聽說你招賢納士,這才接了我的書信,千里迢迢趕到交州來的。」

    「原來也是四聰之一啊。」魏霸依然沒有下馬,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鄧飏:「既然是和太初一樣的名士,想必一定聽說過我的那個問題,不知道鄧君能不能給一個答案?」

    聽了這話,鄧飏原本一臉清高的臉頓時有些窘迫。

    魏霸見了,無聲的笑了笑,接著又問道:「看鄧君這樣子,大概一時半會的沒有什麼答案。那鄧君能否回答我另一個問題。」

    鄧飏咳嗽一聲,拱了拱手:「將軍請說。」

    魏霸馬鞭一指:「鄧君能看到遠處的那艘船嗎?」

    鄧飏順著魏霸的馬鞭看去,點了點頭:「能看到。」

    「那你能到這艘船更遠的帆嗎?」

    鄧飏再次點了點頭。

    「那請鄧君看著,一直看到這艘船到港口,然後告訴你看到了什麼。」魏霸拱了拱手:「如果答案讓我滿意,我馬上授一個太守之職,請鄧君屈就,可好?」

    鄧飏一聽,眼睛頓時亮了。夏侯玄也鬆了一口氣。這個問題聽起來有些不著邊際,不過正對他們這些談玄論道的名士胃口。鄧飏思維敏捷,見識也不差,想必一定能讓魏霸滿意。如果鄧飏能夠一下子做到太守,他這個引薦人也有面子。

    夏侯玄衝著鄧飏使了個眼色,抬手相邀:「玄茂,到車上去坐著看吧。」

    「不了,我就在這裡等著,省得過一會兒還要下車。」鄧飏瀟灑的揮了揮袖子:「你陪鎮南將軍去走走吧,我過一會兒去向你們請教。」

    「那好,玄茂費心了。」夏侯玄從親衛手中牽過一匹馬,踩鐙上馬,向魏霸追去。

    馬蹄在沙灘上踩出一串蹄花,隨即又被海水沖去。

    夏侯玄追上了魏霸,輕挽韁繩,滿面笑容的說道:「子玉,你現在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了,一開口就是二千石太守啊。」

    「當然,給你面子嘛。」魏霸轉過頭,笑嘻嘻的說道:「不過,我看他怕是做不了。」

    「你不會又出一些刁鑽的問題吧?」

    「我從來不出刁鑽的問題。」魏霸冷笑道:「是你們這些名士只肯空想,卻不肯腳踏實地的做一些真正的學問。對了,不是說諸葛誕也要來嗎?怎麼就鄧飏一個人?」

    「諸葛誕去了關中。」夏侯玄有些歉意的說道:「他大概是想投諸葛丞相去了,畢竟是同宗,比我這兒近得多。」

    「這恐怕未必。」魏霸眉頭輕佻:「諸葛丞相的親弟弟現在不過是個閒職,從弟又算得了什麼。」

    「他要去,我也只能讓他去。如果諸葛丞相不肯用他,那豈不是更好?」

    魏霸笑笑,轉而問起了日南的政事。夏侯玄在日南,做太守是次要的,蠻人那點破事,不管最安穩,管得緊了,反而容易出事。夏侯玄在日南最重要的事是開拓米市。日南、九真向西,就是後世的泰國、老撾所在,天氣炎熱,一年三熟,是真正的魚米之鄉。

    不過外在條件好的地方,人大多生姓懶散,只要溫飽,就沒心思去開荒墾地,增加產量。夏侯玄的任務就是打通這條商道,刺激那些蠻人擴大再生產。要擴大生產,就需要各種先進的農具和種植技術,夏侯玄又收攏了這些,用以和蠻人交換生產的稻米,從中獲得了豐厚的收益。去年大戰之後,魏霸治下幾乎沒有出現糧食緊張的問題,夏侯玄是有功的。

    當然了,夏侯玄也從中撈了不少,不說別的,曹馥從交州運走的每一船糧食在洛陽都能換取十倍的利潤。這還是在近海航行,難免遇到海盜水賊的情況下。正因為如此,一聽說魏霸要打造能夠遠航的海船,夏侯玄就主要從日南趕來了。

    聽完了夏侯玄的工作匯報,魏霸笑道:「你除了把農具之類的賣給那些蠻子,有沒有把聖人的經典傳過去?」

    「我編了一些簡單的蒙學教材,挑了一些機靈的蠻人少年學習。」夏侯玄聳了聳肩:「不過我太忙,沒什麼時間講解,所以這次回來,也是想看看學堂裡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我想帶幾個走。不過,日南偏遠,我恐怕他們不願意去。」

    「這個沒關係。」魏霸沉吟道:「我在政策上略做一些調整就是了。太初,教化蠻人,也是開疆拓土。他們接受我們的文化,也就可能接受我們的統治,遠的不說,至少我們的商人到那邊做生意了方便些,你說是不是?將來條件成熟了,我們再在那邊設縣立郡,反抗也少一些。」

    「哈哈,中原還沒拿下,你倒先惦記上這些蠻荒之地了?」

    「蠻荒之地?」魏霸搖搖頭:「不出十年,中原很快就會平定,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到的。可是我們要看得更遠,不僅要看到十年之後,還要看到三十年之後,五十年之後,甚至要看到百年之後。一旦天下統一,百年之後,各種沉痾必然又會沉積下來,變成毒瘤。如果我們不預先做好準備,這種興衰的輪迴必然會再來一次。你有識人之明,也有鑑往知來的眼力,怎麼能隨波逐流呢?」

    夏侯玄沒有應他,卻輕聲嘆了一聲:「十年,大魏的國運只有十年了?」

    「魏國的國運恐怕都不足十年了。」魏霸嘿嘿一笑:「不過你放心,你夏侯家的運道還長著呢。」

    夏侯玄落寞的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這時,鄧飏騎著一匹馬趕了過來,夏侯玄連忙打起了精神,先用目光詢問了一下鄧飏。鄧飏用力的點點頭,胸有成竹。

    「看這樣子,鄧君有所得。」魏霸笑著拱拱手:「敢請教。」

    鄧飏咳嗽了一聲,臉上露出一抹略帶矜持的微笑:「將軍,你不久前剛剛去過宛城,想必一定拜謁過張平子的墓陵。」

    魏霸一愣:「誰是張平子,很有名嗎?」

    鄧飏一愣,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變得有些不安起來。他看看魏霸,遲疑的問道:「將軍不知道故南陽太守,西鄂張平子?」

    魏霸詫異的說道:「我應該認識他嗎?區區一個南陽太守而已。」

    鄧飏很窘,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夏侯玄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沉默。「張平子即張衡,他不僅做過南陽太守,還作過《二京賦》,更重要的是,他精於天文地理機械數術,寫過《靈憲》、《算罔論》,還製作過一台渾天儀,不過最著名的還是那座候風地動儀……」

    「等等!」魏霸突然知道這位張平子是誰了。那是中國科學史上高峰,他知道他是漢朝人,卻不知道他的墓就在宛城邊上。如果知道,他不可能不去祭拜一下。在他看來,南陽太守什麼的不值一提,可是張衡在科學上的成就卻讓人高山仰止。

    「你熟悉張平子的學問?」

    「將軍別忘了,我也是南陽人。」鄧飏有些不知所以,他覺得魏霸的反應似乎有些太強烈了,不知是福是禍。「對於鄉里前賢,我當然是景仰影從。」

    「那你知道候風地動儀的設計嗎?」

    鄧飏愕然,茫然不知所措。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50
發表於 2014-6-1 13:32:42 |只看該作者
第749章 豐碑

  鄧飏不知道魏霸為什麼這麼急切,夏侯玄也不知道。因為他們不知道候風地動儀失傳後在後世引起了多麼大的爭論。

  事實上,候風地動儀已經失傳了。

  漢末大亂,董卓撤離洛陽的時候,連皇陵都給扒了,洛陽城南的太學、三雍——靈台、辟雍、明堂當然也不會放過,那著名的侯風地動儀也就在那時候失蹤了,估計是被董卓化成了銅,鑄成了錢。從此,這台在科技史上有著重要地位的儀器就只剩下了那幾句讓人費解的話。

  後來的博物館、教科書上提到的那個地動儀,是專家復原出來的,符合《張衡傳》上的說法,但究竟是不是地動儀的本來面目,誰也不知道。事實上,有不少專家就表示質疑。

  對魏霸來說,如果說一定要挑一個能象徵漢人聰明智慧的代表,張衡絕對是一個有實力的候選人,他的候風地動儀可以成為他墓碑上最驕傲的圖像,根本不需要南陽太守四個字來點綴,他就是一個光照千秋的科聖。

  後世能記得幾個南陽太守?但是有幾個讀過書的人不知道發明地動儀的張衡?

  「留名要留千古名。」魏霸拍了拍額頭,惋惜的長嘆一聲:「想不到我去了一趟宛城,居然沒在張平子的墓前祭拜一下,真是唐突先賢。下次去,一次要補上,當以太牢之禮祭之。」

  鄧飏有些後悔了。早知道魏霸對張衡這麼景仰,他就應該多瞭解一些張衡的學問。這可是一個絕佳的進身階梯啊。就這麼從眼前溜過去了。

  「既然鄧君和張平子是同郡,那麼你剛才一定是想到了他的渾天說。不過,我相信你這是第一次親眼驗證他的渾天說,以前其實未必信,對不對?」

  鄧飏慚愧的連連點頭,躬身一拜:「將軍的才智真是讓人歎服。不瞞將軍說,我剛才突然悟到這一點時,也是驚駭莫名,直到此時此刻,我也是不敢確信呢。」

  「不用懷疑。你悟到的是對的。雖然驚世駭俗,對的就是對的。」他長嘆一聲:「蒼茫大地,你我都不過是螻蟻,只有智慧可以永存。」

  「將軍所言甚是。」

  夏侯玄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兩個人。一句話也插不上。他知道張衡的渾天說。可是他不明白渾天說和大海上的船有什麼關係。

  「鄧君。是想做一個當世富貴的高官,還是想做一個名垂千古的智者?」

  鄧飏有些為難的舔了舔嘴唇。他當然想做官,可是當著魏霸的面。他這麼一個大名士能說這麼俗的話嗎?可是要說做智者,魏霸真讓他去研究學問,他跑到交州來幹什麼,在洛陽一樣可以研究學問。

  魏霸看出了鄧飏的為難,他也知道,對這個時代的知識分子來說,沒幾個真正能淡泊名利的,到了後世也如此,真正一心做學問的學者有幾個?大多數人還不是用學問做敲門磚,等進了門就把這塊磚拋之腦後。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可以先在交州走一走,看一看。」魏霸看看夏侯玄:「太初,我是武人,詩文歌賦,一竅不通,怕是招待不周。你和鄧君是相識,就由你來招待吧。到時候找嬡容報銷費用就是了。」

  夏侯玄哈哈大笑:「你不要這麼小氣了。我雖然談不上家資有多豐厚,可是畢竟做了幾年太守,招待一個朋友還是沒問題的。玄茂,你就暫時跟著我吧,什麼時候想做官,再去找將軍,我想你的答案已經讓他滿意了,必然少不了你的仕途。子玉,我說得沒錯吧?」

  魏霸點點頭:「沒錯。如果鄧君願意屈就,隨時可以上任,很快就會有缺。」

  鄧飏終於鬆了一口氣。有了這句話,他就是玩也能玩得開心了。

  ……

  魏霸對錯失瞻仰張衡之墓的機會而惋惜不已,即使是晚上回到了住處,還是未能忘懷。聽他嘀嘀咕咕的說個不停,關鳳不由得笑道:「有這麼重要吧?張平子的墓陵就在那裡,又不會長腳跑掉,下次再去看就了。到時候我陪你去。」

  魏霸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姊姊,你學得最強的武功是什麼?」

  「最強的武功?」關鳳咬著水果,思索了片刻:「就是你的雲手,以柔克剛,以弱勝強。」

  「不對。」魏霸搖搖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是力量。」

  「力量?」關鳳斜著眼睛,沒好氣的瞥了魏霸一眼,伸手摸了摸魏霸的額頭,有些擔心的說道:「這也算是最強的武功?你不會是想事想得魔症了吧?」

  魏霸拉過關鳳的手,放在手心裡慢慢的撫摸著。關鳳有些不好意思,想拉回手,拉了一下,卻沒拉動,只好紅著臉,讓魏霸握著。

  「以柔克剛,是有前提的,以弱勝強,也是有前得的。如果對方的力量強到了一定地步,你要想以柔克剛也辦不到。當初我和你交手,哪裡用過什麼以柔克剛,還不是一力降十會。」

  「嗯,你終於說了一句大實話。」關鳳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自己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人與人之間如此,國與國之間也如此。當雙方的實力差距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什麼陰謀詭計都不頂用。任你說得天花亂墜,舌燦蓮花,對方兵臨城下,你若不簽城下之盟,那就打破你的門,佔了你的城,你又能如何?司馬懿沒有計謀麼?可是我千架霹靂車一陣狂轟濫炸,他不照樣要落荒而逃?」

  關鳳皺了皺眉:「這倒也是個理。」

  「夫君,你的意思是說,張平子的學問能創造真正的實力?」夏侯徽走了過來,坐在魏霸的旁邊。

  「嗯。他能製造地動儀,打造這些軍械還不是小事一樁。」魏霸說道:「其實,軍械也好,農具也罷,在技術上和地動儀都不能相提並論。不過,比起地動儀,他更強大的是思想,是從月食等現象推理出大地不是方的,而是圓的,這種真知灼見才是真正的智慧。與這些相比。那什麼《二京賦》不過是文字遊戲。不值一提。」

  夏侯徽目光一閃,莫名的嘆了一口氣。關鳳見了,不動聲色的說道:「小玉,把奴婢們管管好。最近各地來的探子很多。讓他們把嘴管緊一點。夫君在家說的每一個字。如果傳到他們的耳朵裡,都有可能是一場禍事。該下手的時候,可不能手軟。」

  彭小玉應了一聲。

  夏侯徽凜然驚醒。看了一眼關鳳,關鳳凌厲的目光正好從她的臉上掃過。夏侯徽淒然一笑:「姊姊,妳多慮了。我只是……一時感慨而已。」

  「媛容,妳更應該感到幸運。」關鳳從魏霸手中抽回手,輕輕的擱在案上。「夫君相信妳,把錢糧的事交給妳,我們也相信妳。不過,謹慎一些總是好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夫君,從他身上找不到破綻,難免會有人想從我們身上打開缺口。妳我既然嫁入了魏家,就要把心思放在魏家,放在夫君身上了。不僅對他不利的事情不能做,就是可能給他帶來不利的事情也不能做。」

  「姊姊,我知道了。」夏侯徽欠身施了一禮,裝了一碗粥,遞到魏霸面前,楚楚可憐的看著魏霸。

  魏霸心中不忍,在朝堂上明爭暗鬥也就罷了,家裡也這麼互相提防,著實讓人輕鬆不起來。不過,這些都是他自找的,夏侯徽是敵人宗室,彭小玉是罪臣後人,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咳嗽了一聲,岔開了話題。「對了,太初從日南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叫鄧飏的朋友。媛容,妳安排一個家宴,給他接個風。在日南待了幾年,都曬成黑炭了,挺不容易的。」

  「黑點好,這樣才能和蠻人相處融洽。」關鳳頓了頓,又道:「定國前兩天有信來,說丞相有意讓阿爹開拓西域。媛容,依妳看,丞相這是什麼意思?」

  夏侯徽道:「這麼說,丞相大概是想重開絲路,前幾天小玉也傳過一個消息,說南海的絲價漲了三成,出貨量卻有些不足。現在想來,大概是被人收購到關中去了。」

  魏霸眉頭一皺:「關中收購生絲,丞相是想在關中建工官?」

  「這有什麼奇怪的,別忘了丞相本人也是個機械高手。」關鳳淡淡的說道:「皇后前些日子來信,曾經提到今年連宮裡的錦都有些緊張,所缺的那部分,應該也是撥到關中去了。」

  「這是釜底抽薪啊。」魏霸放下碗筷,沉思片刻:「這麼說,丞相是開始反擊了?」

  「還不僅如此。」夏侯徽又恢復了女策士的本色,侃侃而談。「從時間上計算,是孫權的使者從長安回來之後才發生的,如果我所料不錯,恐怕丞相和孫權之間已經達成了什麼協議,甚至有可能是轉讓石彈的製作技術。」

  「不會吧。」關鳳遲疑道:「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那可是要招人非議的。」

  「誰有證據?」彭小玉不緊不慢的說道:「關中、襄陽、江南都有作坊,要說方便,關中是最不方便的一個,要懷疑也懷疑不到丞相的頭上去。」

  關鳳轉過頭對魏霸說道:「那陶彈豈不是也可能被人盯上?」

  「等妳想到這一點,陶彈都快打到我們頭上了。」魏霸噗哧一聲笑了:「放心好了,陶彈失蹤,可沒有人替我們揹黑鍋,所以這件事我看得緊著呢,孫權連一根藥棉都拿不到。」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0-5 14:56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