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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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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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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章 勢如破竹

  魏霸的十六個字有兩個內容,一個是戰略,一個是權術,唯獨沒有涉及戰術。原因很簡單,他深知老爹魏延是個什麼樣的人,被兒子教訓——不管這個兒子有多麼傑出——是一個無法忍受的事,說得多了,他反而會有逆反心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老爹在戰術上不比任何人差,根本無須他的提醒。

  派法邈來的目的更多的是在幫他防範自己人,這一點才是魏延最欠缺的。

  魏延難得的沒有表示什麼意見,默許了法邈的跟隨。他率軍從龍門山渡過黃河之後,迅速殺入司州平陽郡。雙方準備了這麼久,都保持了高度戒備,魏軍在龍門山也安排了警戒力量,不過面對突然殺出來的一萬五千蜀漢精騎,三千多魏軍步騎沒有正面阻止的力量,他們只能退守皮氏城,眼看著魏延、吳懿消失在北方的天空。

  消息送到秦朗、夏侯霸的手中,夏侯霸不敢怠慢,立刻率領一萬騎追擊。他倒不是怕魏延、吳懿會掠奪什麼財物,或者反向攻入河東,并州現在大部分淪為胡人的牧區,基本上沒什麼財物可供他們掠奪,在上黨一帶也有重兵防守,僅以魏延的力量很難造成什麼威脅,他擔心的是魏延沿著長城一路向北,動搖魏軍在并州、幽州的控制,將魏國最後一個養馬地奪走。沒有了涼州,魏國的騎兵優勢已經所剩無幾,如果再失去對并州、幽州的控制,那魏國的國運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夏侯霸緊追不捨。魏延、吳懿卻是一路高歌猛進,雙方總是相差一兩天的路程,一前一後的殺進了九原、雁門、雲中。

  夏侯霸叫苦不迭,他搞不清魏延究竟想幹什麼,這是要打仗還是要逃跑?一仗未打,一口氣跑了半個月,跑出上千里,這是要幹什麼,長途奔襲冀州?

  隨著時間的推移,夏侯霸離主力越來越遠。他進退兩難。撤又不是,追又追不上,還要小心提防,現在雙方兵力差距不大。都沒有主力掩護。獵人和獵戶的角色隨時都可能互換。更讓夏侯霸頭疼的是。他追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糧食、輜重帶得都有限,時間越長。對他來說越危險。

  可是撤退也不行,魏延殺到了這裡,如果不加牽制,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事來。

  北風漸緊,寒氣逼人,夏侯霸的心裡也一陣陣的生寒。他覺得事情有些脫離控制了。

  在夏侯霸開始追擊魏延的時候,諸葛亮率領主力出潼關,姜維為前鋒,在風陵渡與曹真率領的魏軍主力惡戰三日,曹真勞累過度,再次病倒,失去了曹真指揮的魏軍終於支撐不住,只得向後撤退,放棄了河南陣地。

  姜維渡過黃河,突入河東郡。秦朗率領一萬餘步騎趕到支援,接管了曹真所部,雙方再戰一場,僵持不下,諸葛亮率領主力趕到,再次大敗魏軍,斬首萬餘,進逼陝縣。姜維率領前鋒進入函谷,一路向函谷關挺進。

  消息傳到洛陽,洛陽震動,遷都之議再次喧囂塵上。曹睿在諮詢了幾個重臣之後,斷然下令,敢議遷都者斬。與此同時,他派辛毗為使,持節至函谷關,命令曹真回洛陽養病,將所有的大軍交給秦朗指揮,命令田豫率軍兩萬守新安,秦朗率大軍三萬固守函谷關,隨時準備策應田豫。

  田豫、秦朗不敢有絲毫疏忽,迅速加固新安、函谷關兩關的城防,準備在這裡與蜀漢軍死戰。函谷關是洛陽八關之一,一旦蜀漢軍突破函谷關,洛陽就等於對他們敞開了大門。

  姜維到達新安之後,並沒有急於攻城,他立好營盤,防止魏軍反撲,同時做好了攻城的準備,等諸葛亮率軍趕到再發起攻擊。

  諸葛亮旗開得勝,迅速向前推進的時候,孫權也發起了對壽春的攻擊。陸遜指揮五萬大軍,包圍壽春,八百餘架霹靂車在城外的土坡上排開,石彈如冰雹一般撲向壽春城。滿寵奮起反擊,在內城牆上架起了六百多架霹靂車,隔著外城對吳軍對攻。

  雙方勢均力敵,陣地上濃煙滾滾,毒氣嗆人,到處都是被石彈擊碎的器械和屍體。魏軍雖然擁有大量的霹靂車,可是石彈和烈火彈的儲備都不如吳軍充足,經過一天一夜的對攻,魏軍石彈耗盡,烈火彈也消耗一空,再也無法抵抗吳軍的攻擊,潘璋、朱然先後攻上了壽春的城牆。

  滿寵無奈,只得棄城突圍。

  陸遜指揮大軍猛追,將戰線推進到鴻溝一帶。

  迅速攻破壽春,讓孫權看到了新戰法的威力,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信心,同時也給他帶來了新的困難:烈火彈消耗得太快了,第一批購買的三十萬枚烈火彈只剩下十餘萬枚,根本不足以應付下一次攻擊。

  孫權本來想等等再說,不料接下來的陳縣一戰,他立刻嘗到了苦頭,魏軍用更多的烈火彈成功的壓制住了吳軍的攻擊,並趁著吳軍措手不及的時候進行反擊,雖然陸遜指揮得當,擋住了魏軍的反撲,可是大量的霹靂車也被魏軍潑上了油,一把火燒得精光,操作霹靂車的民伕和士卒傷亡慘重。

  孫權這時候才知道魏國從魏霸那裡買了更多的烈火彈,前後兩批總數達到八十萬枚,在得知壽春失守之後,曹睿緊急調撥了二十萬枚到陳縣,就是為了給吳軍一個教訓。

  雙方的較量已經不僅僅是兵力,烈火彈等重要物資的供應是否充足,已經成了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可是陸遜請來的那些術士依然無法破解烈火彈自燃絮狀物的技術難題。自燃並不是難題,可是怎麼製成那種絮狀物,又怎麼讓那些絮狀物迅速的燃燒起來,他們依然束手無策。那些陶彈一旦被打破,絮狀物很快就會燃燒,在肉眼可見的時間內化作一團灰燼。他們能根據燃燒時的氣味判斷出其中有骨粉的成份,但是怎麼把他們製成武器,一時半會的卻找不到辦法。

  萬般無奈之下,孫權只得籌集資金,再次向魏霸購買三十萬枚烈火彈備用。

  好在魏軍的烈火彈數量也有限,不是每個城市都能配備,即使是陳縣在反擊成功之後,烈火彈也很快消耗殆盡,雙方又恢復了平衡,憑藉著現有的武器進行搏殺。

  在這方面,有著石彈製作技術的吳軍明顯佔了優勢。陸遜用密集的石彈再一次摧毀了陳縣的防守,再下一城,將戰線推進到潁川郡內。

  與此同時,孫韶在東線也一路前進,接連兩次擊敗王凌,進入兗州,攻佔沛縣。

  至此,整個豫州和大半個徐州被吳軍收入囊中。

  吳軍由東而來,蜀漢軍從西而至,魏國形勢空前緊張。曹睿預感到洛陽之戰在所難免,他一面派人加緊製作石彈備用,一邊派人通知曹馥,搶先向魏霸再訂一百萬枚烈火彈。

  十一月中,魏延在雁門與夏侯霸第一次正面相遇,兩萬多騎兵在雁門關外對攻,雙方廝殺了一天一夜,就在雙方殺得難分難解的時候,魏延率領三千魏家武卒組成的騎兵突破魏軍的防守,攻入夏侯霸的中軍。夏侯霸不敵,只得主動撤退,魏延率軍追擊,斬首三千餘級。不過魏軍戰力強悍,雖敗不亂,蜀漢軍也付出了近兩千餘人的傷亡代價。

  夏侯霸率領殘部退入雁門關,魏延重整旗鼓,掉頭一路向南,再次殺入太原郡。駐守在太原郡的匈奴人被蜀漢軍迅猛的攻勢震懾,不敢與蜀漢軍正面對敵,魏延威恩並加,一路暢通無阻,進入上黨郡。

  夏侯霸統領殘軍尾隨而至,秦朗收到消息之後,派郝昭率領五千人馬加強壺關的防守,將魏延擋在上黨郡,以免他突入河東或者冀州。

  十一月下,諸葛亮率領主力到達新安,面對防守森嚴的新安,諸葛亮使出了誘敵之計,派出多數人馬,輪流佯攻,誘使田豫猛烈反擊,當田豫的石彈、烈火彈消耗得七七八八的時候,諸葛亮下令使用烈火彈進行攻擊。

  一個時辰內,近千架霹靂車齊鳴,投出了二十萬枚烈火彈和數不清的石彈,半個新安城濃煙滾滾,伸手不見五指。趁著魏軍被打懵的時候,姜維率部衝鋒,一鼓作氣拿下了新安城。田豫見大勢已去,率部突圍,在秦朗的接應下退入函谷關。

  兩天後,姜維率領前鋒兩萬大軍進抵函谷關,五天後,諸葛亮率領主力到達。

  從諸葛亮誓師出擊算起,一個半月的時間,諸葛亮攻到了洛陽的外圍,離洛陽城三十里,進度不可謂不快,攻勢不可謂不凌厲。蜀漢軍士氣高昂,摩拳擦掌,要一舉攻克洛陽,生擒曹睿。

  諸葛亮卻沒有急於攻擊,他用六百里加急,將戰報送往成都。

  ……

  接到諸葛亮的戰報,李嚴非常吃驚。他沉默了良久,派人請來了馬謖,將戰報擺在他的面前,聲音中帶了一些不安。

  「幼常,你看……丞相的進展是不是太快了?」

  馬謖看著戰報,也猶豫了半晌沒說話,諸葛亮的攻擊速度豈止是快,簡直是匪夷所思,魏軍在他的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啊。照這個速度,豈不是用不了幾天,諸葛亮就要圍攻洛陽了?

  對蜀漢來說,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可是對於李嚴和他來說,這卻是一個不祥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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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1章 借勢

  李嚴用了半年時間,連克襄陽、宛城,將南陽郡收入囊中,立下了赫赫戰功的同時,也展示了自己的用兵才能。相比於諸葛亮兩次北伐的緩慢進程,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這個大將軍當得名至實歸,也從側面證明了諸葛亮不知兵的論斷,為從諸葛亮手中奪回兵權,實現當初劉備遺詔奠定了基礎。

  如果一切順利,諸葛亮將兵權拱手相讓,甘心做一個只負責民事的丞相,也就等於拱手讓出了蜀漢的控制權。沒有兵權的丞相是不足懼的,兵權在手的大將軍隨時都可以彈劾丞相。

  任何時候,兵權都是一個殺手鐧。

  諸葛亮不肯束手就縛,寧可丞相府在成都被大將軍府壓制得喘不過氣來,也不肯放棄兵權,回到成都,無非是想將關中、隴右的兵權牢牢的抓在手中,利用北伐并州的戰功來證明自己,從而達到反制李嚴的目的。

  李嚴用皇帝的名義下詔,決定兩三年之內不大動干戈,與民休息,也是想限制諸葛亮立功,至少不讓他有藉口動用全國之力出師。在李嚴看來,如果沒有益州的幫助,僅憑漢中、關中的實力,諸葛亮能集結的力量非常有限,平定并州的可能性非常小。

  所以對諸葛亮的出師并州,他並沒有阻攔,而是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態,等著諸葛亮勞師動眾卻一無所得的時候,再義正辭嚴的指責諸葛亮,坐實他不知兵的罪名。徹底剝奪他手中的兵權。

  原本一切都和李嚴估計的差不多,唯有一件事有些意外,魏霸居然同意了諸葛亮用戰馬換烈火彈的要求,並且又同意諸葛亮用打白條的辦法,前後給了諸葛亮一百二十萬枚烈火彈,五十萬石米。這是一個切切實實的幫助,且不說一百二十萬枚烈火彈,僅是五十萬石米,就給諸葛亮多出了兩個月的時間。

  李嚴很生氣,不過他卻拿魏霸沒辦法。這不是官方撥付。而是民間交易,從道理上來說,李嚴無法指責魏霸。等他擊敗了諸葛亮,獨攬大權的時候。他再來追究魏霸的責任。甚至不需要什麼理由。朝堂上對付政敵。理由從來都是次要的,實力才是最根本的倚仗。

  李嚴也清楚,魏霸這麼做正是他心虛的表現。如果諸葛亮敗得太慘。讓李嚴獨大,他的下場也不會太好。兔死狐悲,從他自己的利益出發,他也需要幫助諸葛亮。否則,僅憑諸葛亮的一張白條怎麼可能換到百萬枚烈火彈,五十萬石米。

  三人較力,就和三國紛爭一樣,敵人和盟友都是不固定的。除非一方佔絕對優勢,否則誰也沒有十足的勝算,連橫合縱是免不了的事情。

  好在這一切都在李嚴能夠接受的範圍以內,他相信魏霸也不會希望諸葛亮一家獨大,一百二十萬枚烈火彈、五十萬石米,也不足以讓諸葛亮奠定勝局。

  可是,諸葛亮現在的推進速度卻徹底動搖了李嚴的信心。不到兩個月時間就推進到洛陽外圍,讓他一個月的時間拿下襄陽的戰績顯得那麼蒼白,那麼不值一提。如果諸葛亮再順利拿下洛陽城,那以後誰還會記得他李嚴拿下宛城的戰績?

  面對凱旋的諸葛亮,他還有機會嗎?

  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危機,不由得李嚴不緊張。

  馬謖也有些慌亂,不過,可能是因為他不是諸葛亮最直接的對手,所以他不像李嚴這麼緊張,還保持著基本的理智。他思索片刻,笑了起來。

  「大將軍,丞相的進兵速度的確很快,可是這並不能代表什麼。」馬謖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抬起頭,笑容滿面的看著李嚴:「大將軍,與其說丞相進展神速,不如說魏軍準備不足。自從函谷關遷到新址之後,函谷之險已經不存,曹真久病,兵力又不足,面對丞相的新銳之師,連戰連敗也在所難免。如今丞相兵臨函谷關,離洛陽不到三十里,魏軍已經退無可退,必然死守。丞相卻是離長安千里,遠途運輸之難,可想而知。此為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也。」

  李嚴沉默不語。這些話都是空話,你可以說他有道理,也可說他一點道理也沒有。諸葛亮又不是第一次領兵,這些道理他能不懂?

  「其次,丞相如此迅速進兵,恐怕也是不得已。現在已近臘月,離明年春耕還有三到四個月,他已經將漢中、關中的存糧抽調一空,十幾萬的壯丁聚集在戰場上,如果不能在春耕之前解決戰鬥,讓這些壯丁們回到土地上耕種,明年秋天,他收什麼?」

  李嚴眉頭一挑,心有所動。這個理由比剛才那個理由更實在一些。諸葛亮全力以赴,如果不能在春耕前解決戰鬥,春不種,秋不收,關中大飢在所難免。沒有糧,縱使立了不世之功又如何,關中又如何穩定。關中是諸葛亮的根基所在,他不可能坐視關中崩潰。

  不過,李嚴依然不放心。諸葛亮能這麼快的攻到函谷關,就不能再接再厲攻下洛陽?就算他無法攻克洛陽,但是分兵攻取并州也是有可能的。別忘了吳軍也在攻擊,前鋒已經到達潁川,離洛陽不過一步之遙。一旦雙方夾擊洛陽,曹睿又能守得住多久?

  速戰速決,也許正是諸葛亮的計劃。

  李嚴沒有和馬謖再討論,用兵的事,和馬謖討論沒有意義。在馬謖離開之後,李嚴給孟達寫了一封信,希望他做好準備,必要的時候或是出兵潁川協攻洛陽,分一杯羹,或是準備攻擊吳國,破壞聯盟,打亂諸葛亮的計劃。

  馬謖離開大將軍府之後,也立刻給魏霸寫了一封信。他在李嚴面前說得頭頭是道,可是他對結果如何也無法預測。他現在只能和魏霸結成聯盟。看看魏霸怎麼打算。在他看來,諸葛亮能不能一股作氣的拿下洛陽和并州,魏霸願不願意出手幫忙將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

  成都城外的諸葛莊園。

  黃月英摟著諸葛瞻,靜靜的看著院中的一叢翠竹。雖然已經是冬天了,可是成都氣候溫暖,竹子又是常綠的植物,居然看不出一點冬天的肅殺,只是翠色有些暗啞,不像春天的竹子那麼鮮亮。

  馬氏拉著諸葛攀的手,默默的站在一旁。目光不時的瞄一下案上的書信。

  這封書信是剛從前線發來的。諸葛亮不管多忙。每隔三五天總會寫一封信回來,或是敘說前線的情況,或是詢問家裡的事務,又或者是沒什麼大事。純屬問候。從第二次北伐開始。他已經兩年多沒有回成都了。就是通過這些書信和黃月英保持聯繫。

  黃月英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沉重過,甚至是幾個月前當諸葛亮臥床不起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擔心過。馬氏不知道諸葛亮的信裡寫了些什麼。也許是戰局不順利?

  想到前線,馬氏總是不由自主的會想到亡夫諸葛喬。如果諸葛喬還活著,他肯定會是丞相的得力助手,而自己的境地也不會這麼尷尬。她是襄陽馬家的人,她和諸葛喬的婚姻就是襄陽馬家和諸葛亮友誼的象徵,現在馬家和丞相已經決裂,諸葛喬也死了,她在諸葛家的地位也變得非常尷尬。

  「嫂嫂。」諸葛均快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中年人。

  黃月英詫異的看了諸葛均一眼,不知道他怎麼會把陌生人領進門,事先卻不通知一聲。

  「嫂嫂,這是我的族弟諸葛誕,字公休,剛從長安趕來。」

  黃月英眼神一緊,她知道這個人,聽諸葛亮提起過。諸葛誕從洛陽來,在長安求見諸葛亮,諸葛亮覺得這個人太浮誇,不實在,所以暫時沒有安排他具體事務,讓他先在長安遊歷一段時間,瞭解一下長安的情況。後來諸葛誕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沒想到他居然跑到成都來了。

  「原來是公休,請坐。」黃月英不動聲色的揮了揮衣袖,順手收起了案上的書信。又讓僕人奉上茶。黃月英的臉色溫和而莊重,既不過分熱情,又不是讓人覺得生份。

  「不知公休從長安來,有何見教?」

  諸葛誕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嫂嫂,妳想必已經收到兄長的書信,知道前線的戰況了。」

  黃月英不置可否。

  「那嫂嫂以為,兄長為何兵臨城下,卻又停滯不前?」

  「我是婦道人家,對用兵之事所知有限,還請公休解惑。」

  諸葛誕也不客氣:「其實也很簡單,是因為兄長沒有一擊必勝的把握,而且承受不起失敗的後果,所以在猶豫。」

  黃月英嘴角輕佻,隨即又恢復了平靜:「那他如何才能有一擊必勝呢?」

  「要麼引人助陣,要麼削弱魏軍的實力。」諸葛誕一點也不謙虛,直截了當的說道:「吳軍已經在攻擊潁川,只是他們的進度太慢,如果沒有特殊情部發生,在兩個月內,他們很難進入河南郡,圍攻洛陽。要想加快進度,就需要有另外的援軍。」

  「哪來還有援軍?」

  「南陽。」

  「南陽?」黃月英沉吟片刻:「南陽的孟達是李嚴的人,他會出兵協助你兄長建功嗎?」

  「南陽不僅有孟達,還有魏風,還有宗預、鄧芝。」諸葛誕拱了拱手:「在洛陽唾手可得的情況下,李嚴不會沒有分一杯羹的想法。與其讓他出兵襲擾東吳,敗壞聯盟,不如讓他出兵洛陽,助兄長一臂之力。」

  黃月英心有所動:「那又當如何說動魏風出兵呢?」

  諸葛誕笑了,抬起手,向旁邊指了指。

  那是魏家莊園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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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2章 各有打算

  黃月英的眼神中露出幾許遺憾。她向諸葛誕致了謝,請他留飯,諸葛誕卻謝絕了,揚長而去。

  「可惜。」黃月英惋惜的說道。

  「的確可惜。」諸葛均也嘆了一口氣,「我覺得公休頗有見地,不知道為什麼兄長卻不用他。」

  「因為他名士習氣太重了。」黃月英淡淡的說道:「他有見地,卻也迂闊,不夠謹慎。能夠得人心,揚名立志,卻做不得大事。這樣的人,倒也不是不能用,只是和你兄長的稟姓不合。我想,他這次到成都來,大概也是盡一點兄弟之情,然後就要另擇高枝了。」

  「李嚴?」

  「他不會看得上李嚴。」黃月英再次嘆惜一聲:「我估計他會去交州,鄧飏起家為二千石,他不會不動心。」

  諸葛均也無奈的搖了搖頭:「人皆望富貴,卻不管這個富貴義與不義,奈何。魏霸飛揚跋扈,又能比李嚴強到哪兒去。世道沉淪,人心不古,君子窘迫,小人得志啊。」

  「這也是氣數。」黃月英從袖子裡拿出那封書信,推到諸葛均面前。「不過,他對於戰局的推演,倒是和你兄長希望的相同。不能讓南陽的孟達等人閒著,與其讓他們攻擊吳國,破壞大局,不如讓他們合圍洛陽,盡快奠定勝局。」

  諸葛均詫異的看了黃月英一眼,連忙拿出信來看。諸葛亮在信裡說得很清楚,正如諸葛誕所分析的那樣。諸葛亮現在沒有急於攻擊洛陽,的確是因為他沒有一戰而勝的把握。吳軍還沒有能進入戰鬥位置,僅憑蜀漢軍的實力攻擊洛陽,難度不小,就算有大量的烈火彈在手,也未必能一鼓而下。魏軍也有烈火彈,數量還不小,在洛陽即將失守的情況下,他們不會留手,戰事肯定會非常慘烈。

  更重要的是,洛陽城非普通小城可比,烈火彈的威力不足以一舉擊潰魏軍,勢必會陷入僵持。諸葛亮可不願意自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最後卻由吳軍來撿果實。他迅速進兵至函谷關,是要造成一個勢,迫使李嚴不能坐視旁觀,逼著他出兵爭功。

  如何把李嚴引到合圍洛陽,而不是攻擊吳國,就要看黃月英能不能說動魏家。南陽有四股力量,孟達、魏風、鄧芝與宗預,後兩者是諸葛亮的支持者,至少不是反對者,肯定不會反對助陣洛陽,如果再能說動魏風,孟達一個人也無法反對,這支大軍的戰略方向就定了。

  有魏風助陣,魏霸多少會有些顧忌,至少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賣糧賣烈火彈給魏國了。

  從總的思路上來說,諸葛誕和諸葛亮不謀而合。可惜,他們雖然是同族,稟姓卻相差不遠,諸葛亮不願意用諸葛誕,而諸葛誕也沒有心情慢慢的等,他要走更便捷的路。

  這是一個讓人很無奈的結局。

  黃月英沒有猶豫,當天過府拜訪了張夫人,張夫人聽懂了她的意思,卻沒有給出具體的答覆。在黃月英離開之後,張夫人叫來了習夫人。

  「你收拾一下,立刻起身去襄陽。如今襄陽已經收復,習家也該重振旗鼓了。」張夫人淡淡的說道:「子玉在交州,家主在涼州,往來兩地之間的商旅如過江之鯽,襄陽是必經之地,習家不抓住這樣的機會振興家業,實在太可惜了。」

  習夫人大喜。她早就想離開成都去南陽了。一來這樣可以和魏風朝夕相處,二來習家也能抓住機會重新崛起。有魏霸這樣的大靠山,習家要從商道上取得優勢地位還不是小事一樁。在成都能幹什麼,魏家莊園的實力已經被抽調一空,留在成都除了做人質之外,沒有其他意義。

  「子玉已經有兩子一女,你也該好好努力,早點為魏家添丁。」張夫人語重心長的拍拍習夫人的手:「子柔可是嫡長子啊,總不能什麼都被子玉壓一頭。」

  習夫人紅了臉,像蚊子似了應了一聲。

  ……

  不出黃月英所料,諸葛誕很快離開了成都,一路直奔交州。他先是順江而下,轉入武陵,拜會了武陵太守鄧飏。親眼見到當年的好友如今一躍成為二千石太守,諸葛誕羨慕不已。他在武陵盤桓了幾天,又一路向南,趕往交州。

  他趕到交州的時候,正是建興十一年的新年到來的時候。

  諸葛誕是北方人,長久以來,腳步沒有進入過長江以南。這次在新年之際進入交州,看到的景象讓他大開眼界。北方正是寒風呼嘯,風雪交加的時候,交州卻是溫暖如春,沿途所見,根本沒有人穿棉衣,春天早早的來到了交州,浮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中原正在大戰,交州卻是一片祥和。沒有戰爭,沒有死亡,只有生意興隆,幸福安康。隨著一批批北方商旅的到來,交州的糧食、棉花銷路大開,價格也一路上揚,種植戶們得到了切實的利益,那些紡織作坊也賺得盆滿缽滿。

  荷包裡有了錢,臉上就有了笑容,男女老少們辛苦了一年,不僅能填飽肚子,還能扯上幾匹漂亮的棉布,做上一身兩身新衣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過年。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這就是最實在的幸福,足以讓他們笑逐顏開。

  諸葛誕感受著交州百姓的喜悅,感慨不已。在成都,也許有不少人會說魏霸是亂臣賊子,可是在交州,大概沒有幾個人會反對魏霸。老百姓管不了那麼多大義,誰能讓他們過上好曰子,他們就擁護誰,而且交州一直是未開化之地,儒家經學在這裡沒有多少擁護者,除了有限的大家族有人讀過經,恐怕絕大多數百姓連孔子是誰都不清楚。

  在這樣的土地上,魏霸拿神將之名來唬人再合適不過了。這些近乎蠻人的百姓哪裡會管什麼敬鬼神而遠之,天高皇帝遠,神將遠比遠在成都的大漢天子來得更實在。

  諸葛誕在鬱林的懷易堂看到了正在聽來敏和劉熙論學的魏霸。

  聽說諸葛誕求見,魏霸也很意外。他知道諸葛誕去了長安,一直以為諸葛誕會投靠諸葛亮,從來沒有想到諸葛誕繞了一個圈,又會來到交州。

  「諸葛公休,長安風景如何?」魏霸笑嘻嘻的迎了上來,拉著諸葛誕上了堂,「你不會是做丞相的使者,來查看我交州的治亂吧?」

  諸葛誕很意外,如果不是有人介紹在先,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一臉笑容的年輕人會是名震天下的鎮南將軍,說得好聽些,這是平易近人,說得難聽些,這是無君子威儀,近乎輕佻。不過,他對魏霸的這種態度卻非常滿意,名士嘛,本來就不是很注意那些官場的規矩。

  「不敢,交州在將軍的治下興旺繁榮,百姓安居樂業,即使是在關中也是人人皆知,又何需專門派人打探。再說了,我也不是丞相的使者,我是來交州遊歷的。」

  「哈哈哈……」魏霸撫掌大笑:「既然不是丞相的使者,那我就放心了。不瞞你說,丞相在中原大戰,我這裡也很緊張啊。十萬大軍,日耗千金,他一伸手,我的腰包就癟幾成,實在是怕了。」

  諸葛誕也忍不住笑了。「將軍日進斗金,還負擔不起十萬大軍的開支?」

  「唉,你有所不知,我雖然賺得不少,開銷也大啊。」魏霸故意嘆了一口氣:「先賢們都說要富國強兵,可交州卻是富民強兵,我本人能控制的非常有限。我總覺得我現在就是個掮客,給他們牽線搭橋,從中賺點小錢,哪筆生意不是磨破了嘴皮?都是辛苦錢啊。」

  諸葛誕笑而不語。他知道魏霸現在富得流油,說這些話,大概還是信不過他,怕他是諸葛亮派來伸手要錢的,所以把醜話說在前頭,讓他無法張嘴。不過他根本沒有替諸葛亮伸手的打算,也不打算接魏霸的這些話頭。

  「將軍,洛陽戰事如何了?」

  「洛陽?打得正熱鬧呢。」魏霸反問道:「你在路上的時候,沒聽到相關的消息嗎?」

  「聽到了一些,不過是些道聽途說,隻言片語,也不辯真假。」

  「哦,那倒也是。」魏霸理解的點點頭,把洛陽的戰事大致說了一遍。

  諸葛亮兵臨函谷關,一直沒有發動攻擊。吳國卻一直沒有停止前進,陸遜指揮大軍經過一個多月的鏖戰,全取潁川,現在已經進入河南郡,兵臨轘轅關,正式與諸葛亮形成了夾擊洛陽之勢,很快就會發動對洛陽的攻堅戰。

  諸葛誕很意外:「南陽沒有出兵?」

  「南陽?南陽出什麼兵?」魏霸一臉詫異的問道:「大將軍早在去年初就說過要與民休息,什麼時候又變卦了?」

  諸葛誕打量了魏霸一眼,沒有再說下去,心裡有些不安。他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是黃月英沒有聽他的建議,還是黃月英沒有說動魏家?南陽的大軍沒有出動,就算吳軍主力進入河南郡,包圍洛陽城,恐怕也不會全軍盡出,他們必然要留下相當的一部分兵力防範孟達等人偷襲。

  對諸葛亮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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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3章 坐收漁利

  諸葛誕當然不知道,他離開成都的時候,馬謖的信使剛剛飛馬離開了成都,晝夜急行,一路趕到交州。.他一路悠哉游哉的剛到武陵,魏霸的回覆就回到了成都。

  習夫人趕到襄陽的時候,魏風已經收到了魏霸的急信。

  兩封信,同一個意思:靜觀其變。

  諸葛亮在想什麼,魏霸從一開始就有所預料,等他聽說諸葛亮在函谷關按兵不動的時候,他心裡就更有底了。

  借力打力,聽起來很高深,其實一點也不玄乎。雙方較量的還是心理,諸葛亮賭的是李嚴沉不住氣,要和他爭功,可是他忘了一件事,李嚴沉不住氣沒用,魏霸沉得住氣。只要魏霸不鬆口,李嚴就是急得跳腳也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他手裡有殺手鐧,他只要不把烈火彈給李嚴,李嚴就不敢輕易去惹陸遜。

  在他看來,烈火彈其實作用有限,並不能真正左右勝負,可是在李嚴看來卻完全不是一回事。在宛城,在昆陽,多次大戰已經證明了烈火彈的重要作用。在吳軍擁有烈火彈的情況下,李嚴不會輕率的出兵伐吳,自討沒趣。

  歸根到底一句話: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枉然。

  魏霸安然不動,李嚴就不敢動。李嚴不敢動,諸葛亮的借力打力就必然會落空。

  就和當初救馬謖一樣,出手可以,但是一定要看時機。時機不到,出手的效果大相逕庭,相去甚遠。

  李嚴在成都忐忑不安,諸葛亮不知道,但是南陽的蜀漢軍按兵不動,這卻是實實在在的。孟達不輕動,陸遜攻克潁川之後,雖然主力已經到了河南,卻不得不留下一萬多人守在昆陽,防止孟達抄他的後路。心有所騖,自然不能全力以赴,漢吳聯軍看起來包圍了洛陽,形勢一片大好,可是明眼人卻知道,這必然是一場持久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魏霸希望他們打得越久越好,多打一天,他就能多賣一些烈火彈。這可是絕對的暴利啊,正如諸葛誕所說,他現在是日進斗金。如果他們打到開春之後,影響了春耕,那就再好不過了,秋天的糧價必然瘋漲,而北方的百姓南逃大潮也會更加兇猛。

  他現在什麼都不缺,就是缺人。交州也好,武陵三郡也罷,人口都不多,諸葛亮在關中備戰一年,前前後後近二十萬人南逃,為魏霸開發交州提供了絕佳的機會。如果他們再這麼打一年,不用懷疑,連冀州的百姓都會逃到交州來避難。

  開疆拓土,可不是打下來就行的,關鍵還要有人口去墾殖,只有百姓在那裡站穩了腳跟,才算是真正把這片土地納入了疆域,否則遲早還得丟掉,就像當初放棄朱崖一樣。現在魏霸雖然只往朱崖派了不到三百人的士卒,數萬拖家攜口而來的關中百姓卻已經把朱崖當成了新家,正在全力以赴的造屋開荒。

  在這種情況下,魏霸怎麼可能願意幫諸葛亮迅速攻克洛陽。他願意讓諸葛亮以打白條的方式拿到五十萬石米,一百萬枚烈火彈,並不是希望他速戰速決,而是希望他能堅定的出兵。如果諸葛亮不出兵,他還怎麼從中取利?

  現在,諸葛亮、陸遜包圍洛陽,曹睿在洛陽城裡死撐,為了最後的勝利,哪怕明知魏霸在喝他們的血,他們也只能乖乖的把脖子洗乾淨了送過來。

  ……

  東海郡,朐縣,離海岸約五里處。

  百餘艘大大小小的吳軍戰船正在奮力追趕五艘商船。

  橫海將軍衛溫站在船頭上,雙眼緊緊的盯著那五隻拚命逃竄的海船,氣得咬牙切齒。這五隻商船都是從交州來的,不管上面裝的是什麼,都是衛溫想要奪取的。輔國將軍率領大軍包圍了洛陽,一時半會的卻沒有足夠的實力取勝,原因就在於魏國不惜血本,從交州購買了大量的糧食和烈火彈。

  烈火彈實在太貴了,孫權不惜向江東世家低頭,也不過籌集了四五萬金,向魏霸購買了百萬枚烈火彈,最後一批三十萬枚還沒交尾款,愣是提不到貨,這可把正等著烈火彈攻城的陸遜急壞了,幾乎是天天派人催討。

  孫權沒辦法,只好生出了這種攔路打劫的念頭。

  魏國也在從交州購買物資,但是他們無法從陸路運輸,只好從海上走。海上長途運輸原本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一旦遇上大風浪,又來不及入港暫避,很可能就會船毀人亡。所以吳國最初也沒把這條運輸通道當回事,只當魏國人腦袋被門擠了,病急亂投醫,要送錢給魏霸和海神。

  可沒曾想,這條海路居然成了魏國的救命路,一船船的糧食,一船船的烈火彈從交州運到洛陽,最後砸在吳軍的頭上。

  對孫權來說,打劫這些商船簡直是一舉兩得,既可以斷了曹睿的希望,又可以不勞而獲,不用再被貪婪的魏霸盤剝。於是,他派出了衛溫和諸葛直兩員大將,帶領三千水師,就在東海等著這些魏國商船。

  果然被他們等個正著,他們剛到東海不久,就和這支五艘商船的船隊迎面相遇。衛溫和諸葛直分頭包抄,準備將五艘商船一網打盡。

  可是詭異的事出現了,他們的戰船居然追不上這些巨大的商船。對方一看到他們,掉頭就往大海深處航行,只看到船後面水花四濺,白浪翻滾,跑得飛快,怎麼也跟不上。

  這讓水戰經驗豐富的吳軍很意外,戰船追不上貨船?

  「將軍,不能再追了。」觀風的斥候大聲叫道:「起風了,半個時辰內,湧浪必至。」

  衛溫大吃一驚,他知道這些斥候從小在海邊長大,對風浪有豐富的經驗,別看現在海面上風浪並不大,只要他們說半個時辰內有大風大浪,那半個時辰後,大海上肯定會濁浪滔天。

  湧浪,他的樓船可承受不起,必翻無疑。

  「靠岸避風!」衛溫連忙下令,他不敢冒險,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遠處的海船,唾了一口唾沫,詛咒道:「讓這些魏狗全被海妖吃了。」

  吳軍號角聲四起,正在追逐的戰船漸漸收攏,向岸邊駛去。

  前面的海船上,曹馥哈哈大笑,用力唾了一口唾沫到海裡,大聲笑道:「孫子,怎麼不追了,來追你老子我啊,看你能不能撿到屁吃。」

  船上的士卒哈哈大笑,鬆開了弓弦,收起了搭在弦上的箭矢,一個個神情輕鬆。

  曹馥拍著欄杆,得意洋洋的說道:「老子這生意做得值,等回去卸了貨,把這船賣給水師,少了不能少,也得賣個兩百金,老子還能賺一筆。來人,派人上岸趕到洛陽,讓他們準備接船。」

  「喏。」一個親衛大聲應著,用手中的彩旗發出了命令。遠處,一隻小船被放了下來,向岸邊划去。五艘大船卻依然在遠海處扯足了風帆,向北方急行。

  ……

  陸嵐匆匆的走進了大帳,俯在陸遜耳邊,低語了幾句。

  陸遜臉色一沉,轉過頭,對胡綜說道:「大王還沒有交付尾款?」

  胡綜愣了一下:「將軍是說最近購買的那批烈火彈嗎?」

  「當然。」陸遜不快的哼了一聲:「數萬大軍滯留在城下,一天消耗多少糧食?正月已經快要結束了,再有兩個月就要春耕,怎麼烈火彈還沒有起運?」

  胡綜苦笑一聲:「將軍,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大王真的沒有錢了。最後還差四千金,魏霸堅決不肯通融,一定要錢到才能發貨。負責管賬的又是夏侯徽,她是魏國人,明顯在偏袒魏人,我們真的沒辦法啊。」

  「沒辦法就去搶?」陸遜真的生氣了:「你們就算是去搶,也要做好準備吧。水師去搶五艘貨船,居然也會失手,這算怎麼回事?現在搶沒搶著,又白白的浪費了大半個月,這責任算誰的?」

  胡綜大驚失色。「不會吧,那可是三千水師。」

  「不會?」陸遜從陸嵐手中接過一張紙,往胡綜面前一扔:「你看看吧,這是魏人笑話我們的檄文。」

  胡綜接過紙,掃了兩眼,頓時面色煞白。搶劫失敗,魏軍又有大批糧食和烈火彈進入洛陽,這洛陽還怎麼打?他想不明白,這怎麼可能呢,那可是三千水師啊。吳國水師遇上漢軍水師也許會吃點虧,什麼時候遇到貨船也這麼無能了。

  「請胡君立刻轉告大王,我軍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烈火彈到達開始攻城。」陸遜長嘆一聲,又放緩了口氣:「我知道大王現在手頭緊張,可是事已至此,難道就半途而廢嗎?無論如何,請大王把最後一筆貨款付掉,盡快將烈火彈運來。要不然……」

  陸遜頓了頓,語氣陰森的說道:「……我就只好撤兵了,免得將數萬將士的性命白白的折在這裡。」

  「喏。」胡綜不敢反駁,連忙起身,匆匆的走了出去。

  大帳裡一片死寂,諸葛恪看著別處,沉默不語。陸嵐唉聲嘆氣,陸遜面沉如水,朱然、潘璋等人嘆息連連。一個念頭不約而同的浮上他們的腦海,洛陽內外雖然聚集了近二十萬大軍,可是真正決定戰場走向的卻不是他們,而是千里之外的魏霸。這一仗不管是誰贏了,最後的勝利者只有一個。不論是魏國還是吳國,抑或者蜀漢,都被魏霸盤剝得不輕。僅僅是烈火彈,魏霸至少賣出了三百萬枚,獲利十多萬金,相當於吳國兩年的賦稅總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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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 14:02:56 |只看該作者
第774章 借刀殺人

  函谷關前,蜀漢軍大營,中軍大帳。

  諸葛亮抬起瘦得皮包骨頭的手,掩著嘴唇,輕輕的咳了兩聲。大帳裡的油煙氣過於濃重,讓人無法呼吸,即使是年輕健壯的姜維都覺得有些不舒服,更何況身體狀況不佳的諸葛亮。

  三四個月時間,諸葛亮剛剛有所好轉的身體便急轉而下,兩眼深陷,眼中佈滿血絲,顴骨高聳,臉色灰暗,多出了許多褐色的斑點,看起來像一個久病而風燭殘年的老人。

  咳嗽聲並不響,卻像是驚雷一樣,在大帳內迴響。咳得姜維一陣陣心驚肉跳,頭皮發麻。

  丞相最近咳嗽得越來越頻繁了。

  「丞相,出去透透氣吧。」姜維忍不住出聲道:「你已經忙了一夜,不能再這麼辛苦下去了。」

  「天亮了?」諸葛亮詫異的看著姜維,隨即把目光轉向一旁的油燈。燈盞中有滿滿一盞的油,燈芯也是新換的。「這油還沒……」

  「丞相,那已經是第三次加的油了。」姜維站了起來,走到諸葛亮面前,深施一禮。「丞相,請為國家愛護自己的身體,若無丞相,奈天下何?」

  諸葛亮轉過臉,看著案上的地圖,看著旁邊的一摞紙,上面一片空白,一個字也沒有。

  「我的作戰計畫……還沒定啊……」

  「丞相……」姜維心如刀絞,不由得哽嚥了。作戰計畫本來是由他來擬定的,可是他兩次擬定的計畫都不能讓諸葛亮滿意,諸葛亮只得自己來擬定,孰料熬了一夜,他還沒拿定主意。姜維自責不已,一時無語。

  帳門突然掀開了,一個親衛走了進來,拱手施禮:「丞相,吳將諸葛恪求見。」

  「元遜?」諸葛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伯約,你去迎一迎,待我更衣洗漱。」

  「喏。」姜維看了諸葛亮一眼,轉身走了出去。諸葛亮隨即叫過侍衛給他洗漱。他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精神疲憊到了極點,臉色也很不好。可是有盟友使者來了。哪怕這個使者是他的親侄兒,他也不願意讓對方看出自己的虛弱。

  侍衛倪龍替諸葛亮打開髮髻,重新梳理了一遍。諸葛亮的頭髮乾枯稀疏,紮起的髮髻小得可憐。倪龍將一把落髮不動聲色的藏在袖子裡,在滾燙的水中浸了布巾,遞給諸葛亮。諸葛亮接過來。用力的在臉上搓著,直搓得面皮發紅,這才作罷。有親衛端過一碗粥,粥裡是熬得稀爛的羊肉細粒,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諸葛亮吃了一碗粥,精神這才稍微振奮了些。他站起身,挺直了腰,走出大帳,張開雙臂,慢慢的晃了晃。

  姜維引著諸葛恪,正好來到大帳前。

  看著一臉紅光,正在活動身體的諸葛亮,諸葛恪眉毛挑了挑。嘴角不經意的撇了撇,上前行了一禮:「叔父真是養生有道,忙了一夜,居然還是精神抖擻。」

  諸葛亮一愣,他已經做好掩飾,又讓人把大帳敞開透氣,還是沒瞞過諸葛恪的眼睛。這個自恃聰明的小子一見面就刺了他一句。

  「元遜。這麼早急著來見我,為了何事?」

  「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諸葛恪把衛溫等人在東海攔截魏軍貨船失敗的消息說了一遍。這件事諸葛恪早就知道,諸葛亮也知道,所以諸葛恪說得很坦然。一點掩飾也沒有。

  聽完之後,諸葛亮的臉色一黯。

  「那陸將軍打算如何?」

  「等最後一批烈火彈,如果能在一個月內送到大營,就開始最後的攻擊。」

  「如果不到呢?」

  「撤兵。」諸葛恪不假思索的說道。

  「撤兵?」諸葛亮提高了聲音,怒氣難遏。「十數萬大軍,攻戰數月,就因為烈火彈不足就不打了?」

  諸葛恪苦笑一聲,不置可否。

  諸葛亮臉色鐵青,那抹虛假的紅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等了這麼久,李嚴沒有出動,魏霸沒有出動,現在連陸遜都動搖了,洛陽還怎麼打?就此退兵,這次出師豈不成了一個笑話?

  「叔父,再耐心等等吧,再等幾天就能有消息。如果順利的話,二十天左右,烈火彈就能送到大營。」

  諸葛亮哼了一聲,擺擺手:「這一批烈火彈有多少?」

  「大概三十萬枚。」

  「如果我借三十萬枚烈火彈給你們,你們會立刻發起攻擊嗎?」

  諸葛恪笑了。「如果叔父如此慷慨,我想陸將軍大概不會再有什麼藉口了。」

  諸葛亮瞟了他一眼:「你回去轉告遜遜,只要他有心攻洛陽,我會先借三十萬枚烈火彈給他。時不我待,機不可失,讓他仔細斟酌。」

  「喏。」諸葛恪躬身應喏。

  姜維將諸葛恪送出大營,回來後,臉色有些緊張。他三步並作兩步跨進大帳,撩起戰甲,跪坐在伏案沉思的諸葛亮面前,急聲道:「丞相,借三十萬枚烈火彈給吳軍,我軍儲備就不夠了啊。函谷關至少要消耗二十萬到三十萬,攻洛陽至少需要五十萬……」

  「縱使有所短缺,數量也有限。再說了,洛陽城那麼大,你以為僅憑烈火彈就能攻得下來?大家都有烈火彈,用完之後,較量的還是雙方的兵力、將帥的智慧。」諸葛亮打斷了姜維,眉宇間是濃得化不開的憂慮。「如果這次不能攻克洛陽,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下一次機會。李嚴步步緊逼,魏霸虎視眈眈,我們沒有退路啊。」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主攻?」姜維不解的問道:「有烈火彈在手,我們可以先破函谷關,先攻洛陽。這樣一來,李嚴還能沉得住氣嗎?只要他下令孟達助陣,大事必成。」

  「兩個月了,孟達也沒出兵,你能保證他不會一直看下去?」諸葛亮長嘆一聲:「你還不清楚嗎,現在的關鍵不在李嚴,而是魏霸啊。」

  姜維語塞,沉默片刻之後,恨恨的說道:「魏霸出售烈火彈與魏人,形同通敵,此乃不赦之罪。丞相,班師之後,如何處置他?」

  「那就要看你是如何班師的了。」諸葛亮直起腰,搖了搖頭,欲言又止。良久,他才說道:「伯約,讓大軍做好攻城的準備,不管怎麼說,我們至少要攻破函谷關,看一眼洛陽城。」

  「喏。」姜維應了,轉身出了大帳。他步履匆匆,彷彿是在逃避。他明白諸葛亮的心思。不管是借烈火彈給陸遜也好,準備攻函谷關也罷,諸葛亮都是因為膽怯,他不敢全力以赴的攻打洛陽,他想借吳軍的力,還想借孟達的力。一旦這個計畫落空,孟達依然不為所動,那他就會寧可撤兵,保存實力,也不會強攻洛陽城,將這個機會白白的放棄掉。

  這是丞相的心思,他非常不讚成,可是他沒有反駁的勇氣和資本。沒有丞相的支持,他什麼也不是。

  ……

  陸遜得到諸葛恪的回覆,派人和諸葛亮聯繫,經過磋商,諸葛亮調撥了三十萬枚烈火彈給陸遜。陸遜立刻率軍發動了對轘轅關的進攻。

  與此同時,諸葛亮也發動了對函谷關的進攻。

  沉寂了一個多月的洛陽戰場,終於再一次喧囂起來。

  駐守在函谷關的秦朗一面組織反擊,一面派人向曹睿求援。他決心死守函谷關,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能守得住函谷關。函谷關是天下雄關,可那是指舊函谷關,而不是指現在這座函谷關。這座關不過是一座普通的關隘,相比於洛陽平坦的地形而言,勉強算得上重要的關口,實際上地理並不險要。在關中失守之前,洛陽的西大門是潼關,關中失守之後,這座函谷關才重新受到重視,只是限於地勢原因,根本起不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作用。

  面對諸葛亮的主力,接連被諸葛亮擊敗三次的秦朗一點信心也沒有。

  轘轅關、函谷關同時告急,洛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曹睿將大臣們都集中在宮裡,不准他們回家,以免謠言四起。重新出山,接任大將軍的司馬懿擔負起了洛陽的任務,他下令砍伐洛陽周邊的樹木,拆毀洛陽城南的大量民居,日夜不停的打造霹靂車,收集了大量的石塊磚瓦,準備與洛陽共存亡。

  車騎將軍張合率領兩萬精騎駐紮在城南的太學附近,與洛陽城一靜一動,一攻一守,準備與漢吳聯軍血戰到底。因為這支精騎的存在,不管是陸遜還是諸葛亮,在攻城的時候都不敢掉以輕心,他們分現至少兩萬步卒,建起堅固的防線,以免被張合突襲。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沒有足夠的烈火彈的情況下,陸遜才不肯攻城。

  有了諸葛亮借的三十萬枚烈火彈,陸遜底氣大增,他指揮大軍對轘轅關展開了猛烈的攻擊。張合率軍馳援,潘璋、朱然率兩萬大軍阻擊,雙方惡戰一場,張合雖然攻破潘璋的陣地,卻無法趕到轘轅關下。

  一天後,轘轅關失守,守將被朱然臨陣斬殺。

  又一天後,諸葛亮攻破函谷關,秦朗重傷,田豫率領萬餘殘兵退回洛陽。

  漢吳聯軍迅速推進,兵臨洛陽城下,合圍洛陽城。

  陸遜、諸葛亮分別用快馬將捷報送往武昌、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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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 當局者迷

  成都離洛陽三千一百里,因為有很長一段棧道的原因,諸葛亮的消息用了八天才送達成都。

  當疲憊的騎士舉著紅旗,一路高呼著「大捷」衝入成都北門的時候,成都頓時沸騰起來。

  漢吳聯軍突破洛陽外圍的防線,會師於洛陽城下,雙方將領一個是睿智無雙的諸葛丞相,一個是戰功赫赫的輔國將軍,雙方總兵力超過十萬,怎麼看,洛陽城都沒有倖免之理。

  丞相在沉默了近兩個月後,終於又一次爆發了,以讓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攻克了函谷關,兵臨洛陽城下。再一次以戰功證明了自己的用兵能力,駁斥了那些子虛烏有的指責。

  成都的朝堂頓時被攪得風生水起,暗流湧動。

  誰都明白,如果這次攻克洛陽,丞相的威信將如日中天,大將軍李嚴也要退避三舍。而吳軍大勝之後士氣旺盛,李嚴要想從他們身上撈戰功,只怕是一個風險極大的買賣,更何況他們還和諸葛亮有著並肩作戰的情誼,諸葛亮也許根本不會給李嚴出兵的機會。

  這樣一來,李嚴將徹底的處於劣勢,短期內看不到反敗為勝的可能。

  那些猶豫於兩者之間的官員們頓時動搖起來,甚至有一些原本已經倒向於李嚴的人也開始保持與大將軍府的距離,以免被丞相秋後算賬。

  處於漩渦中心的李嚴無疑承受了最大的壓力。他冥思苦想,猶豫不決。諸葛亮快要攻克洛陽了,也許再過幾天,他就能聽到攻克洛陽的捷報。該怎麼辦?繼續保持旁觀的態勢,無疑是等死,怎麼看洛陽都沒有倖免的可能。現在讓孟達出兵相助,也許能分一杯羹,至少可以向丞相示好,稍微緩和一下雙方的矛盾,哪怕是表面上的。

  或者更狠一點,讓孟達等人攻擊昆陽,迫使吳軍撤退,放棄洛陽。

  孟達的大軍現在就在魯陽,離洛陽不到四百里,離昆陽一百餘里,朝發夕至。

  李嚴和李豐以及幾個親信商量了很久,也沒有得出答案。李豐贊成攻擊吳軍,阻擾諸葛亮取洛陽的計劃。可是那些親信卻沒有這樣的勇氣,他們更傾向於讓孟達出兵洛陽協助丞相,這樣一來,雙方發生劇烈衝突的可能性要更小一些。出兵攻擊吳軍,破壞興復漢室的大好機會,這個罪名太重了,即使是李嚴恐怕也承受不起。

  李嚴左思右想,最後還是請來了馬謖問計。

  相對來說,馬謖要鎮靜得多。聽完了李嚴的擔憂,他已經明白了李嚴的想法。丞相攻破函谷關,打破了洛陽的外部防線,更打破了李嚴的心理防線。他已經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要麼向丞相低頭讓步,要麼和丞相撕破臉皮,血戰到底。

  「為什麼不再等等呢?」馬謖反問道:「就算大將軍現在下令孟達出征,恐怕孟達也未必趕得上。」

  「怎麼會趕不上?」李嚴臉色發青,雙目通紅。昨天他一夜沒睡好。「我的命令只要五天就能送到孟達的手中,孟達整裝待發,趕到洛陽只要兩天時間。」

  馬謖笑笑:「大將軍,丞相已經攻破函谷關八天,到現在已經九天,等孟達趕到那裡,已經超過半個月。丞相如果能攻破洛陽,需要半個月嗎?就算半個月無法攻克洛陽,等孟達趕到,恐怕大局已定,有孟達,沒有孟達,對丞相來說都沒有區別。」

  「他需要時間做準備。」李嚴陰森森的反駁道:「他現在剛剛開始攻城,洛陽城不比小城,不可能一兩天就攻破。」

  「大將軍以為丞相在函谷關外兩個月會閒著?」馬謖搖搖頭:「他該做的準備肯定都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攻城器械,只要兩到三天時間,就可以全部運到洛陽城下,立刻發起攻擊。洛陽城是大得多,可是你別忘了,現在包圍洛陽的有十多萬大軍。如果烈火彈能夠左右戰局,勝負會在三五天之內見分曉,如果不能,那丞相就不可能攻進洛陽,給他再多時間也不能。魏軍的援軍會從冀州源源不斷的趕到京畿,抵消雙方兵力的差距。」

  馬謖笑笑,又道:「就算孟達去洛陽,他的功勞能比丞相大?要想和丞相爭功,只有大將軍親至。大將軍願意去麼?」

  李嚴愕然。他敬畏的看著馬謖,明白自己還不夠狠。他想和諸葛亮爭功,卻又不敢和諸葛亮面對面,在心理上已經輸了。

  「那……幼常以為,我該怎麼辦?」

  「等。」

  「等?」

  「對,等丞相勝,或者敗。」馬謖淡淡的說道:「不論丞相是勝是敗,等總比盲動的好。」

  李嚴狐疑的看著馬謖,揣摩著馬謖的用意。馬謖看著李嚴陰晴不定的臉色,不由得苦笑一聲。他知道李嚴不相信他,懷疑他又在挖坑,甚至懷疑他會和諸葛亮裡應外合。而諸葛亮的這些計劃,又都是針對李嚴的性格來的,要想徹底打破李嚴的狐疑,堅定他的信心,不下猛藥是不行的。

  「大將軍,你如果不信,不妨讓孟達試探一下丞相。」

  「怎麼試探?」

  「讓孟達請求出兵協助丞相,如果丞相同意了,那丞相就是等他協助,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借力前的蓄勢。如果丞相真的能攻克洛陽,他肯定不會接受孟達的請求。」

  李嚴眼珠轉了轉,若有所思。

  「成都離洛陽太遠,大將軍遙制孟達,一定會延誤戰機。大將軍不如授權孟達,讓他相機行事。如果命令到時,丞相還沒有取得優勢,那就靜觀其變。如果丞相已經取得明顯的優勢,破城在即,那去搶功也不失為一個補救的辦法。」

  李嚴目光閃了閃,終於點了點頭。

  馬謖辭別了李嚴,出了大將軍府,上了車,拉上車簾,嘴角挑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李嚴在戰場上還算得上是一個能將,揣摩上意也有一套,在這個時候卻還是慌了神,可見他終究不如丞相心機深重。如果沒有他和魏霸的幫助,李嚴敗給丞相是遲早的事情。

  這樣的人,居然也敢起貪心,要將權柄交給自己的兒子。他也不想想,李豐又哪裡有這樣的能力。

  想到洛陽的丞相,馬謖又不禁笑了。他和丞相相交多年,對丞相的手段再瞭解不過了。只可惜,他對丞相的瞭解只會給丞相帶來不利,再也不會有以前那種默契的感覺。

  馬謖回府,來到書房,關上門,一個人靜靜的坐著。他鋪開了紙筆,本打算給魏霸寫一封信,後來想想,卻又放棄了。

  他相信魏霸對此早有準備,他也想看看魏霸會有什麼反應。

  ……

  襄陽,習家池。

  習夫人回到襄陽之後,立刻接管了習家池。魏霸曾經釣過魚的這片魚池被修緝一新,放養了一些珍貴的魚苗,旁邊又載了一些名貴的花木,原本有些荒敗的氣息一掃而空。置身於魚池邊,看著旁邊的新屋老宅,看著那些衣著整潔,行動俐落的奴僕,誰會想到千里外的洛陽正在大戰。

  習夫人手筆很大,她用現金買下了這個莊園,雖然兄長習忠很客氣,願意把這個莊子送給妹妹,但是習夫人卻堅決要用錢買下。

  她的話說得很豪氣。作為魏家嫡長子,魏風不能讓弟弟以後來還要借別人的房子住,所以必須把這個宅子買下來。同樣,作為魏家嫡長子,魏風不差錢,所以一定要給錢。何況習家現在家境也不好,需要大量的錢來重振家業,這筆錢能派上更大的用場。

  魏風對夫人的話舉雙手贊成,立刻全額支付。

  魏霸聽說這個消息之後,也沒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讓麋威親自趕到襄陽,與習夫人見了一面。麋威現在徹底從蜀漢朝堂上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看到麋威,別說是習夫人很吃驚,就連魏風都大吃一驚。

  他們談了什麼,外人不知道,不過習家很快就在襄陽至南郡之間建起了十幾家客棧、商行,南來北往的商人們也很快就知道這些客棧、商行的主人是誰,心照不宣的湧進了那些還散發著油漆味的院子。

  幾乎在眨眼之間,魏風就擁有了一大片產業,做上了富家翁。

  此刻,魏風正坐在堂上,滿心歡喜的看著習夫人。習夫人臉色不太好,略顯消瘦蒼白。不過精神非常好,兩隻眼睛放著光。見魏風看她,羞澀的嗔道:「看什麼看,都怪你。」

  魏風也不反駁,笑嘻嘻的說道:「夫人,你有了身孕,就不要太勞累了。反正大局已定,你就安心在家養胎吧。」

  習夫人黛眉輕皺:「那些事我倒是不用操心了,不過,家裡只有我一個人,的確忙不過來。過兩天,我打算去蒯家、龐家看看,如果能挑一兩個年輕端莊的女子,也好給你正式納個妾。」

  「啊?」魏風大吃一驚:「你給我納妾?」

  「怎麼著,你還想自己找?」習夫人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有子玉那樣的本事,能把魏國的宗室找來做妾,那就讓你去張羅。」

  「算了,這事我還是不管了。」魏風連忙舉手投降。在習夫人面前,他實在沒有一點男子漢的底氣。「夫人,洛陽正在大戰,我看納妾的事先放一邊,你看看能不能從各家招募一些壯丁,充實一下部曲。」

  習夫人點點頭:「我知道了,這兩件事並不矛盾。」習夫人沉吟片刻,又道:「部曲要招募,不過更重要的卻是幕僚。你身邊要是沒幾個能出謀劃策的人,終究還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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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
發表於 2014-6-1 14:03:59 |只看該作者
第776章 不買不行

  桂陽郡,攸縣。.

  魏霸穿著一身常服,和鄧艾並肩站在剛剛泛青的麥田邊。鄧艾裹著一件臃腫的棉襖,腰間紮了一根繩子,一手拿著一桿當尺用的竹子,一手捏著一塊土,看起來就像一個老農。

  「這裡的土……土質很好,麥子長勢也不錯。」鄧艾嘆了一口氣:「就是人……人少了點,如果能再招十萬人來,那就更……更好了。」

  魏霸扭頭瞟了他一眼:「十萬人,太多了吧?」

  「不……不多。」鄧艾一指四周的丘陵:「那裡還……還有好……好多土地沒……沒墾呢。」

  魏霸笑了起來:「我說士則老兄,你真打算做一輩子農夫?」

  「無……無農不穩。」鄧艾笑笑:「你說過的。」

  魏霸點了點頭:「是的,我是說過這句話。不過,你種地實在是太可惜了,也該練練兵了。我希望你今年能在練兵上看到一點成效。兵源嘛,你自己去找,附近的山裡,包括豫章的山裡都有不少山民,如果能給他們土地,他們會非常願意出山定居。」

  「限額多少?」鄧艾的眼睛一亮,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多多益善。」魏霸背著手,看著遠處的天空。「洛陽之戰很快就要結束了,我們要抓緊時間,再從孫權頭上撈一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鄧艾應了一聲。

  「公偉。」魏霸轉身向遠處招了招手,站在二十餘步外的陳禕快步走了過來,向魏霸和鄧艾行了禮。

  「公偉是天師道徒,在武陵的時候,安撫民眾很有章法。」魏霸說道:「把他安排到你這兒做主簿,由他負責招募山民,肯定能幫得上你。」

  鄧艾向陳禕行了禮,卻沒有說什麼。他知道陳禕,是比較早就跟著魏霸的,又和魏霸同是天師道的人,由他來幫忙,利用魏霸神將的名聲招募山越出山定居,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不過鄧艾更清楚他的兄長陳祗。陳祗雖然位居合浦船監,名聲卻不太好。夏侯玄、鄧飏和剛剛到交州的諸葛誕在不同場合都說過陳祗是小人之類的話。

  鄧艾崇拜的是陳寔那樣的君子,否則也不給自己改名字。對阿諛奉承的小人,他沒什麼好臉色。雖然知道陳禕和陳祇不一樣,他卻還是多少有些敬而遠之的想法。

  魏霸將鄧艾的眼神看在眼中,卻沒有多說。正如他頂著輿論的壓力用陳祇一樣,他同樣也能頂著壓力用陳禕。陳禕的學問不算拔尖的,但是他在利用天師道教義安撫人心上很有經驗,用他來幫忙鄧艾招募山民是最合適的人選,實際上也是在關照鄧艾。

  不過鄧艾好像不太領情。這人智商不錯,情商很一般。

  人無完人,這句話一點也不錯。

  辭別了鄧艾,魏霸一路北行,進入醴陵地界。靳東流帶著幾十個親衛趕來迎接,一看到魏霸身後的那三千親衛騎,靳東流就笑了。

  「將軍,你不怕吳王緊張得睡不著覺?」

  魏霸哈哈大笑:「他睡不著覺,與我何干。你睡得著不?」

  「睡得不太好。」靳東流搖搖頭,「洛陽正在大戰,我們卻在這裡種田,心癢癢啊。」

  「靜極思動了?」

  「嗯。」

  「別急,洛陽這一仗不會有什麼結果的。」魏霸和靳東流並肩而行。「洛陽四周雖然沒什麼險要地形可守,洛陽城卻沒那麼好攻。曹睿敢留在洛陽,堅決不遷都,自然有他的倚仗。他要是真是個亡命徒,當初就不會放棄南陽。」

  靳東流笑了笑。「這裡面也有烈火彈的功勞。」

  「我是兩邊都幫,就等於兩邊沒幫。」魏霸聳聳肩:「其實,問題還不在烈火彈。三方各一百萬枚,誰佔便宜?還是聯軍佔便宜。問題是丞相和陸遜能互相無保留的信任嗎?恐怕沒那麼簡單。我想曹睿敢死守洛陽,大概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是啊,誰也不放心誰,這合作多少要打些折扣的。」靳東流沉默片刻,又道:「將軍此刻大張旗鼓的到這兒來,是想約見吳王麼?」

  「吳王我是見不到,能見見孫登就不錯了。」魏霸微微一笑:「我想問問他們,還有沒有興趣再買一些烈火彈。三方正式宣戰,我不能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賣給魏國了,大客戶少了一個,丞相又一窮二白,我只好抓好吳王這唯一的客戶了。現在生意難做啊。」

  靳東流忍俊不禁。吳國購買的烈火彈要從他的防區過,他多少也聽到了一些吳人的怨言。漢吳聯合攻魏,魏霸不僅不幫忙,還賣烈火彈給魏國,抬高價格,簡直是卑鄙無恥到了極點。魏霸已經從吳人頭上賺取了幾萬金,現在還不滿足,想賺更多的錢,這和吸吳人的血有什麼區別。

  不過,既然魏霸親自來了,這個生意恐怕就不是孫權想不想做的事了,他不想做也得做。

  ……

  孫登的想法和靳東流差不多。

  魏霸率領三千親衛騎來到桂陽的消息,孫登早就收到了。作為吳軍在江南的最高將領,他可不敢掉以輕心,時刻戒備,生怕魏霸突然出手捅他一刀。

  不僅江南在時刻戒備,江北也一樣,孫權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駐紮在魯陽的孟達會殺入豫州,從背後捅吳軍一刀。

  接到魏霸會面的邀請,孫登雖然緊張,卻還是派出了使者孫松。孫松是孫翊的兒子,生母徐氏,與孫登的養母徐氏出自一門,孫松也因此與孫登非常親近。

  孫松頗有其父之風,即使見到魏霸這個吳人宿敵也不卑不亢,給魏霸留下了不錯的印象。魏霸也沒有為難他,告訴他,他這次到桂陽來,主要是巡視,並無用武之意,請孫登不要緊張。另外,他想和孫登再談談生意上的事。

  「將軍,生意我們也想談,不過,恐怕我們談不起。」孫松不緊不慢的說道:「上次我們拖延貨款,也是迫於無奈。前線戰事正緊,我們本當立刻把這些烈火彈送到前線,奈何實在是抽不出那麼多錢,只好拖了一段時間。」

  「一時手緊,我能理解。」魏霸通情達理的說道:「所以我這次來,賺錢倒是次要的,主要還是想幫你們賺錢。」

  「幫我們賺錢?」孫松警惕起來,魏霸的心腸什麼時候會這麼好?

  「當然。」魏霸笑瞇瞇的看著孫松,一臉和氣生財。「丞相當初和吳王立下盟約,共分天下,如今家父兵進并州,丞相兵臨洛陽,我大漢的版圖很快就會完備。可是江東現在至少還有冀州、青州未復,至於幽州,更是在萬里以外。且江東缺馬,我相信,吳王大概無時不刻的不想先取遼東吧?」

  孫松屏住了呼吸:「將軍的意思是?」

  「我可以提供性能優良的海船給你們,你們遠航至遼東,買馬換物,既能富國,又能強兵,如何?」

  孫松頓時心花怒放。他知道孫權現在最上火的是什麼事。孫權一直想派水師出海,做生意還是其次,擄掠人口才是重要。現在江東人口緊缺啊。可是江東的船受不了大風浪,出不了遠海,所以孫權的想法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魏霸造的海船能抗更大的風浪,如果真能買到魏霸的船,那孫權的想法就有了實現的可能。

  孫松強壓興奮:「不知道將軍這船是什麼價格,我們能不能買得起。」

  「肯定能買得起,中型船三百金一艘,樓船五百金一艘。」魏霸語氣輕飄飄的說道:「魏國的曹馥一口氣就買了五艘,還是私人掏錢,你們堂堂的吳王,總不會連他一個人的實力都不如吧。」

  孫松心裡咯噔一下。說了半天,直到此時,他才聽出魏霸的殺機何在。

  ……

  孫權手一抖,杯中的酒潑出一半。他的臉色隨即變得和他的眼珠一樣。

  「他這是要吸我的血,啃我的肉麼?」過了半晌,孫權才咬牙切齒,惡狠狠的說道。

  孫松不敢說話。他一路從益陽奔到武昌,早就預料到了孫權的這副表情。魏霸這個時機掌握得太好子,陸遜正在率領吳軍主力攻打洛陽,如果順利的話,一旦洛陽到手,魏軍必然後撤到冀州。屆時吳國戰線前推到黃河,魏國必然在此阻擊,要想突破這道防線,水師的強大與否至關重要。魏國已經購買了魏霸的戰船,吳國不買,水師就沒有優勢可言。否則東海上水師追不上貨船的窘境會再一次上演。

  攻克洛陽之後,蜀漢的任務已經完成,諸葛亮不可能幫陸遜打冀州,孫權也不可能邀請諸葛亮一起攻冀州,萬一諸葛亮佔著冀州不走,那豈不是麻煩大了?所以攻冀州必然只能由吳軍獨力承擔。面對垂死反撲的魏軍,吳軍最大的短項不是水師,而是騎兵。僅靠諸葛亮送的那幾匹戰馬是不可能組建強大的騎兵的,他必須自己找到戰馬的來源。

  最好的來源當然是遼東。可是要去遼東,先要買魏霸的船,要不然不是被海浪打沉了,就是被魏軍搶了。魏國已經丟了涼州,眼看著并州又不保,他能再丟了幽州嗎?

  能不能用這些船來賺錢不是最主要的,不買這些船,吳國要想擊敗魏軍,攻取冀州,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任務。

  不買,行麼?買,哪來的錢?沒有錢,魏霸是不會賣的,難道去搶?吳軍水師連魏國的貨船都追不上,搶不了,要想去搶魏霸,大概只有全軍覆沒一個可能。

  現在只有魏霸搶別人的可能,誰有膽子敢搶魏霸。

  孫權很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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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8
發表於 2014-6-1 14:04:47 |只看該作者
第777章 無力回天

  洛陽,屍橫遍野,喊殺聲震天。

  潘璋踩著攻城車,第三次攻上了洛陽城。在他的面前,英勇的吳軍戰士正在向前突進,不過他們遇到了巨大的麻煩,魏軍在城牆上築起了一道道矮牆,每一道矮牆上,都立著兩架連弩車和一排士卒,要想衝近這道矮牆,就冒著密集的箭雨前進,要想突破這道矮牆,就要先殺掉那些士卒。

  吳軍殺上城牆,已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如今還要在城牆上與魏軍肉搏,對體力和意志都是一個重大的考驗。雙方近戰,烈火彈用不上,霹靂車也只能向遠處延伸打擊,阻止一下魏軍增援的速度,對城牆上的廝殺卻是愛莫能助。

  就算突破了這些矮牆,進入洛陽城,他們依然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城下還有大量魏軍士卒在等著和他們廝殺。

  寬達數里的陣地上,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是亡命廝殺的戰士,他們互不相識,此刻卻捨出了性命決一生死。

  五里外,一隊隊魏軍騎兵飛馳而過,他們並不衝擊吳軍的陣地,而是從吳軍的陣前掠過,留下一陣陣的箭矢。吳軍操作著霹靂車、連弩車,不斷的發射,一枚枚石彈、一枝枝箭矢向遠處飛馳而去,不時的有魏軍騎士落馬,但更多的魏軍卻飄然遠去,留下一串串笑罵聲。

  經過半個多月的交戰,雙方都已經摸清了對方的戰術,再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魏軍騎士不求破陣,只求騷亂,保持著對吳軍的壓力。為了防備這些來去如風的魏軍騎士,陸遜安排了一萬多人列成防守陣勢,同時還讓中軍保持警惕,隨時準備支援。

  這些魏軍至少牽制了陸遜三成的精力,剩下的人馬攻擊洛陽城就顯得非常緊張。司馬懿想出了對付烈火彈的辦法。他將南宮以南的民房全部拆毀,所有可燃的東西全部送上城牆。當作戰具,然後挖了無數的溝渠,通上水,一旦對方發射烈火彈,士卒們就藏在盾牌下面,手裡拿的不是武器,還是水勺。就從附近的溝渠裡舀水,澆在那些剛剛破裂,還沒來得及燒起來的烈火彈上。

  烈火彈起火生煙需要一點時間,而這點時間足夠魏軍在上面潑上一勺水。

  洛陽城很高,護城河很寬,這都極大的影響了吳軍和蜀漢軍的霹靂車射程。極盡全力,他們也只能將石彈和烈火彈打近城內百餘步,只要守住了這百餘步,魏軍就安全無恙。只要城外的敵人停止發射,開始攻城,他們就會從藏身處衝出來,沖上城牆。與敵人肉搏,一次次的把敵人趕下城去。

  司馬懿的指揮台就立在南宮的朱雀闕上,從那裡,他可以看到四十里外的偃師,城外的敵人更是盡收眼底。潘璋沖上了城頭,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把他們轟下去。」司馬懿輕輕的揮了揮手。

  隨著一陣陣喊叫聲,數十架霹靂車齊聲咆哮,石彈夾雜著烈火彈。向潘璋等人飛撲而去。正在與潘璋搏殺的魏軍士卒聽到戰鼓聲,二話不說,掉頭就跑,手腳麻利的鑽進了掩體,用浸濕的布摀住了口鼻。

  潘璋雖然有防備,及時的縮在了盾牌後面,可是接連挨了幾下重的。還是胸口發悶,嗓子發甜,一跤掉下了城,半天沒能爬起來。

  吳軍的攻擊再一次宣告失敗。

  陸遜面沉如水。一聲不吭。

  城西,諸葛亮也同時宣佈鳴金收兵。

  ……

  薄暮時分,陸遜親自趕到了諸葛亮駐營的地方,城西的平望觀。

  對陸遜的到來,諸葛亮並不意外。甚至陸遜不用開口,他就知道陸遜想說什麼。事實上,他也希望自己能讓陸遜滿意,問題是他根本辦不到。

  陸遜要求諸葛亮下令魯陽的孟達諸軍趕到洛陽助陣。雖說漢吳聯軍兵力十餘萬,可是對魏軍並沒有足夠的兵力優勢,在雙方都有烈火彈,而且司馬懿又找到了辦法克制烈火彈的情況下,最後能決定勝負的只可能是雙方的兵力和糧食儲備,以及鬥志和耐心。

  孟達在魯陽一帶,不僅對戰局沒有幫助,反而牽制了吳軍不少注意力。如果能把孟達調到洛陽來參戰,不僅蜀漢軍能增加兩萬多生力軍,吳軍也可以把防範孟達的一萬多人調到戰場上來。雙方一下子可以增加三四萬多人。

  此外,陸遜還要求諸葛亮把魏延調到洛陽戰場來,沒有騎兵與張合對抗,他們非常被動。

  「魏延不能來。」諸葛亮搖搖頭:「如果沒有魏延在上黨牽制魏軍,夏侯霸部就會重新活躍起來,那些匈奴人、鮮卑人也會重新聽命於曹魏,襲擾我軍後方。」

  「那你把孟達調來。」

  「孟達……能聽我的麼?」諸葛亮苦笑道:「你以為我不讓他來?」

  陸遜怔了片刻,長出一口氣:「那丞相有什麼計畫?」

  諸葛亮沉吟了良久:「撤吧。既然攻不下來,又何必徒增死傷。不打洛陽,你們還可以取兗州,取徐州,一路把戰線推到黃河。等你們取了大河以南,曹睿還能不退麼?」

  「就這麼退了,實在可惜啊。」陸遜意味深長的說道:「丞相,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可惜我們沒能抓住,回去之後,怎麼面對各自的君上?」

  「不,你還有機會。」諸葛亮看著陸遜,「至少,你的身體比我好。」

  陸遜看看一臉病容的諸葛亮,誠懇的拱拱手:「丞相,希望你能為天下計,多多保重,努力加餐。」

  說完,陸遜起身,長嘆一聲,揚長而去。

  諸葛亮端坐不動,臉色灰敗,眼神無力,剎那間彷彿被抽去了精氣神,只剩下一具皮囊。

  姜維、楊儀坐在一旁,同樣沮喪無語,準備了近一年,為期四個月的洛陽之戰,轟轟烈烈的開始,卻如此黯然的結束,實在不是他們願意接受的。可是他們也清楚,孟達雖然只有兩萬多人,可是他影響到的卻不僅僅是兩萬多人,他甚至直接影響了整個戰爭的走向。

  一場本來有機會勝利的戰爭,因為諸葛亮和李嚴的鬥爭無疾而終。誰都知道,如果沒有李嚴從中作梗,絕不會這樣的結果。

  當然了,作壁上觀的不僅李嚴,還有那位遠在交州,一心忙著做生意的鎮南將軍魏霸。如果不是他賣烈火彈給魏軍,洛陽城此刻也許已經破城。

  「亂臣賊子,人人可殺之。」姜維握緊了拳頭,一字一句的說道。

  諸葛亮一動不動,慢慢的扯過地圖,鋪在案上,開始考慮撤退的事宜。

  「伯約,我留駐新安,你率軍進入上黨,與魏延合兵一處後,先取壺關,然後收取整個並州。」

  姜維沒有回答,諸葛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猙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提高了聲音:「伯約?」

  「丞相?」姜維一驚,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拱手道:「丞相有何吩咐。」

  「我給你三萬大軍,你向北攻取上堂,與魏延合兵後,先取壺關,然後再取整個並州。」

  「喏。」姜維不假思索的應了。過了一會兒,他才覺得有些不對。他們出來的時候是八萬大軍,可是經過這麼多天的戰鬥,傷亡了一萬八千多人,總共只剩下六萬出頭,如果他領三萬人走,那幾乎是所有的主力了。春耕在即,新徵來的將士需要回去種地,還能動用的兵力只能是那些常備兵,包括隴右諸郡的郡兵。

  「那丞相你呢?」

  「我暫時會在新安休整一段時間。」諸葛亮慢慢的說道:「等你攻克壺關之後,我就回長安養病。」

  姜維愣了片刻,沒有吭聲。他知道諸葛亮這是把兵權交到了他的手裡。如果他能拿下並州,這次出征就不算沒有收穫,而他將成為最大的受益者。這是諸葛亮給他機會,給他鋪路。諸葛亮停駐在新安,就是為他牽制魏軍主力,不讓他們迅速增援並州。

  「謝丞相。」

  楊儀沉默不語,臉色很難看。他也聽出了諸葛亮的用意,可是他非常委屈。諸葛亮如此不遺餘力的培養姜維,怎麼就沒想想我?我才是跟你時間最長,最忠於你的人。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的心裡就不能給我留一點位置?姜維姜維,什麼都是姜維的,他就那麼好麼?

  楊儀沉著臉,找了個理由,告辭出帳。姜維看出了楊儀的不忿,既感激,又有些不安。

  「威公就是這性子,你不用放在心上。」諸葛亮聲音沙啞,淡淡的說道:「去準備吧,這次出師,我不跟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學會拿主張。你覺得哪些人能用,就把哪些人帶走。」

  「喏。」姜維欲言又止,默默的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諸葛亮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抬起手,捏著酸脹的眉心,一陣陣的頭暈目眩。這次無功而返,他的責任最大,回到長安之後如何處理,是繼續留在長安,還是回成都,他一時沒有主意。繼續留在長安,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能不能支撐到下次攻擊洛陽。這種情況下回成都,又等於放棄努力,拱手讓出大權。

  「先帝啊,我愧對你的託負啊。」諸葛亮閉上了眼睛,兩滴濁淚溢出了眼眶,喃喃自語:「精疲力竭,寸功未立。權落奸人之手,人心耗散,大漢的火德難道真的就此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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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 14:05:18 |只看該作者
第778章 新人與老人

  司馬懿騎著馬,慢慢的從蜀漢軍留下的營地上走過。.

  吳軍和蜀漢軍先後退去,洛陽轉危為安,司馬懿是最大的功臣。現在,他可以從容的享受自己的勝利成果。一舉擊敗了陸遜和諸葛亮兩員大將,而且成功壓制了讓人聞風喪膽的利器烈火彈,守住了洛陽,沒有人再懷疑司馬懿的用兵能力,沒有人再敢說他是一個書生。

  就算是個書生,也是個儒將。出將入相,這正是讀書人的最高理想。

  司馬懿實現了這個理想,也達到了人臣的巔峰。

  「奇才!」司馬懿輕輕的挽住了韁繩,看著遠處的山巒:「大營扎得嚴謹周密,即使是古之名將也不能過。有這樣的敵人,是我們的幸運,也是我們的不幸。」

  司馬師環顧一週,從那些營帳立帳的痕跡,他們大致能在頭腦裡復原出諸葛亮的大營分佈。在此之前,他們父子沒有和諸葛亮對陣過,卻聽過不少與諸葛亮有關的傳言。張合多次讚歎諸葛亮用兵有方,無隙可擊,司馬師一直以為張合是為自己無法收復隴右找藉口,現在親眼看到諸葛亮的營盤,他才知道張合說的一點也不虛誇。

  得知諸葛亮退兵的時候,有不少人建議追擊。雖然吳軍的兵力沒有蜀漢軍多,但是陸遜的名聲在外,沒有幾個人敢去追擊陸遜,而諸葛亮卻沒有什麼顯赫的戰績,在幾年前,他甚至沒有領兵的經驗,所以很多將領都以為諸葛亮是個書生,兵力雖多,卻可以追一追。

  這個建議遭到了張合的全力反對。張合說,歸師勿遏,諸葛亮雖然退走,卻不是敗走,他的陣勢不亂,此時追擊,必然會遭到他的反擊。他攻城沒有必勝的把握,野戰時卻有足夠的優勢。司馬懿雖然有些不以為然,卻也懾於蜀漢軍的兵力優勢,沒有敢下令追擊。

  此刻,看到諸葛亮的營盤,司馬師相信,父親心裡一定很慶幸當時沒有追擊,否則這一場戰事說不得會有一場慘敗收場。

  司馬師雖然不喜歡張合,卻不得不承認張合對諸葛亮的看法是準確的。

  「父親,此戰過後,我們可以稍作喘息了吧?」

  司馬懿微微頜首:「諸葛亮準備了一年,無功而返,在朝中地位不穩,短期內,怕是不能再起刀兵。不過,這個時間非常有限,孫權對兗豫青徐垂涎已久,現在剛剛得到豫州,又豈能饜足。接下來,關東難以太平。諸葛亮雖退,必據新安,以便捲土重來。如何重奪潼關,是你我父子肩上最艱巨的重任。若不能奪回潼關,我大魏的國運怕是難以逆轉。」

  司馬師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重奪潼關,談何容易。關中在夏侯懋手中失守之後,曹真強撐著病體,花了這麼多年的功夫,也沒能從蜀漢手中奪回潼關。現在吳軍又突破了江淮防線,深入魏國腹地,魏國哪裡還有餘力去奪回潼關。

  不僅奪回潼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接下來吳國如果對青徐發動攻勢,魏國能倚仗的只有冀州,以一州之地支撐幾個戰場,壓力也是難以想像的。現在的魏國有點像幾年前的蜀漢,已經沒有了雄厚的實力為後盾,同時面對兩個敵人的進攻,左右支絀,捉襟見肘。

  現在慶功,還嫌早了些。

  司馬懿父子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擔憂。

  ……

  諸葛亮退到函谷關,沒有繼續撤退,依然保持著對洛陽的壓力。司馬懿率領五萬步騎出擊,準備奪回函谷關。雙方在函谷關前大戰一場,不分勝負。司馬懿進退兩難,只得整兵再戰。

  司馬懿被諸葛亮牽制在函谷關不敢輕離的時候,姜維統領三萬主力趕往壺關,一路勢如破竹,連克數縣,順利進入上黨。

  ……

  魏延帶著三百武卒,縱馬奔馳。

  一個武卒從遠處飛馳而來,在他前面兩百步掉轉馬頭,正好和他並肩齊驅。

  「丞相到了?」魏延大聲問道。

  「將軍,不是丞相,是姜維。」武卒扯著嗓子,大聲說道。他奉魏延之命在前面打探消息,聽到了與預料中不一樣的消息,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向魏延匯報。

  「什麼?」魏延眉頭一挑,詫異的看著武卒。

  「領軍的不是丞相,是姜維。」

  「籲——」魏延拉緊了馬韁,急馳的戰馬長嘶一聲,慢慢的收住了腳步。跟在後面的武卒們訓練有素,也跟著拉住了韁繩。魏延圈回馬,端坐在馬背上,眼睛微縮:「領軍是姜維?」

  「是的。」武卒再次肯定。

  魏延哼了一聲,勃然大怒。「豎子,既然不是丞相,為什麼不早說,難道還要我來見他?回去!」一邊說著,一邊猛踢馬腹,向來路奔去。

  武卒們也不言語,打馬就走。

  魏延一路回到壺關大營,氣呼呼的進了大帳。正坐在帳中的吳懿見他這副模樣,非常意外,連忙站起身來:「文長,你這是……」

  「欺人太甚。」魏霸陰著臉,將馬鞭扔到案上,摘下頭盔扔到武卒的懷裡。「來的不是丞相,是姜維那小子。丞相也真是,這小子上次在六盤山將兩萬大軍丟得精光,怎麼這次又讓他擔負如此重任?」

  吳懿也吃了一驚,心裡多少有些不高興。不論是他還是魏延,都比姜維更有資格統領這三萬大軍,丞相這麼做,實在有些讓人不舒服。更讓人不舒服的是姜維。在之前幾次詢問中,姜維一點也沒有透露丞相不在軍中的消息,魏延要去迎接,他也沒有拒絕,這分明是要讓魏延去迎他,官威也太重了些。

  魏延現在半路折回,根本不打算給姜維面子,等兩人見了面,真不知道應該如何相處。

  法邈走了進來,見魏延在座,也有些意外。聽完了事情的經過,法邈淡淡一笑:「姜維看來真以丞相後任自居啦。」

  「就憑他也配?」魏延不屑一顧。

  法邈笑而不語。過了片刻,他似乎很隨意的說道:「洛陽之戰無功而返,這次北伐能不能取得一點戰果,就看并州的戰果如何。丞相讓姜維領兵,這是要送功勞給姜維啊。不過,時間有限,關中積儲也不足以供應大軍太長時間,再加上姜維領兵經驗不足,我擔心丞相到時候無法向陛下交待啊。」

  吳懿瞟了他一眼,撫著鬍鬚,面色陰沉。

  ……

  姜維在大帳中,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魏延的影子,不免有些詫異。他派人去問,傳令兵一直趕到壺關大營,這才知道魏延半路上又回來了。

  姜維大怒,魏延這是赤裸裸的藐視他,到了大營居然又走了,眼裡哪還有他這個人。姜維發了一通火,卻又無可奈何。如果和魏延鬧翻了,沒有他那一萬精騎牽制夏侯霸,他很難一心一意的拿下壺關。而不能拿下壺關,他就無法佔領上黨,這次北伐就沒有實實在在的戰功可言,丞相將面臨巨大的質疑。

  姜維率軍趕到壺關,與魏延、吳懿見了面。面對對他不屑一顧的魏延,面對不動聲色的吳懿,姜維忍氣吞聲,委曲求全。他和魏延商議,由魏延率騎兵防備夏侯霸,做外圍警戒,由他和吳懿來負責攻打壺關。

  魏延很不高興,直截了當的問道:「這是丞相的命令,還是你的計劃?」

  姜維強捺怒火。「將軍,這有什麼區別嗎?我奉丞相之命前來攻取上黨,我的計劃,自然就是丞相的計劃。」

  「當然有區別。」魏延站了起來,輕描淡寫的拍拍並不存在的灰塵。「如果是丞相的命令,那我就不和你廢話,到時候直接去問丞相便是。如果是你的計劃,恕我難以從命。」

  姜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湧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他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說道:「這是我出發之前,丞相的安排。」

  魏延眼神一緊:「確實?」

  「確實。」姜維重重的點了點頭:「如果將軍不信我,可以派人去問丞相。丞相就在函谷關,來去不過數日。」

  「我會的。」魏延撇了撇嘴,揚長而去。

  吳懿一動不動,彷彿什麼也沒看到。姜維揮了揮手,讓諸將退下,移到吳懿面前,躬身施了一禮:「將軍,我來之前,丞相有吩咐,希望將軍能夠鼎力相助,奪取上黨、太原。」

  吳懿抬起頭,憐憫的看了姜維一眼:「將軍,你有把握嗎,時間可不多了。」

  姜維目光炯炯的看著吳懿,一字一句的說道:「為報丞相知遇之恩,萬死不辭。」

  吳懿皺了皺眉,覺得這句話有些不祥,而且我問的是你有多大把握,你來這麼一句,是沒把握,還是有把握?或者是懷疑我對丞相的忠誠?一想到此,吳懿便有些不高興。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躬身行了一禮:「請將軍放心,懿一定全力相助,如丞相親臨。」

  姜維的嘴角輕輕挑起,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俯首聽命的吳懿,不露聲色的鬆了一口氣。他從來沒有指望魏延能夠聽他的命令,他只希望吳懿能夠聽他的指揮。有吳懿這樣的貴戚宿將相助,他就能牢牢的掌握住這三萬多大軍,足以攻克只有五千人的壺關。至於魏延,就讓他在一旁呆著吧,騎兵攻不了城,攻克壺關的功勞,注定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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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 14:05:47 |只看該作者
第779章 討債

  馬謖快步走進了大將軍府,步履輕快,神情怡然。.

  李豐從裡面迎了出來,老遠就親熱的笑道:「幼常兄,你可來了,大將軍正等著你呢。好計啊好計,若不是你一言提醒,大將軍險些中計了。」

  馬謖雖然極力讓自己保持克制,還是對李豐的這句稱呼有些不舒服。李豐稱他為兄,豈不意味著他要比李嚴低一輩?他可以接受魏霸稱他為兄,卻不代表他可以接受李豐也這樣稱呼他。

  李豐能和魏霸相提並論嗎?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境界的人,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馬謖強笑著,跟著李豐進了中庭。李嚴正坐在大堂上,旁邊坐著一群溜鬚拍馬的人。這些人在不久前還和李嚴保持距離,現在見諸葛亮洛陽失利,李嚴勝局已定,他們又趕來向李嚴獻媚了。

  「幼常來了。」李嚴心情不錯,熱情的招呼道:「幼常,來,到這兒坐。你是功臣,當有殊榮。」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七言八語的說著動聽的話。

  「大將軍真是慧眼識英才,這才能有大司農這樣的人才相助。」

  「是啊是啊,馬氏五常,白眉最良,我看現在是幼常最良了。馬家重振家風,全在大司農的身上了。」

  「大將軍英明神武,再有大司農這樣的英才相助,興復漢室,平定中原,是意料之中的事。」

  馬謖也不接他們的話頭,在李嚴身邊坐下,假咳了兩聲。李嚴看在眼裡,輕嘆一聲,拱手道:「諸位,丞相出師有所挫折,這是國家的不幸。在此國難當頭之際,我們還是要拋開個人成見,齊心協力,為國效勞。洛陽之戰功敗垂成,陣亡將士過萬,將士們的撫卹、兵源的補充,糧草的調撥,都要諸位勞心勞力,還希望諸君以國事為重,辛苦辛苦。平在此謝過諸位。」

  「唉,這是丞相的責任,與大將軍何關。」

  「若是大將軍出征,又哪裡會有這樣的事。窮兵黷武,勞民傷財啊。」

  「可不是呢,丞相治國是有才的,這行軍作戰嘛,還得看大將軍的。」

  「……」

  眾人一邊放著馬後炮,一邊告辭,時間不長,大堂上就只剩下李嚴和馬謖二人。李嚴這才露出笑容,如釋重負的說道:「幼常,這次多虧了你。若不是你提醒,我險些中了丞相的計,當了那頭傻乎乎的虎。」

  馬謖笑了笑:「大將軍,虎終究是虎,狐終究是狐,縱使狐能得一時之逞,又怎麼可能長久矇蔽虎呢。大將軍,洛陽之戰已經結束,丞相名聲掃地,縱使鎮北大將軍能在並州有所斬獲,恐怕也無補於事。如何收拾這殘局,就要看大將軍的手段了。」

  李嚴撫著鬍鬚,沉吟片刻:「那幼常有何妙計教我?」

  馬謖笑道:「謖也愚笨,哪裡有什麼妙計,更不敢在大將軍面前獻醜。不過,既然大將軍垂詢,謖不揣妄陋,願為大將軍籌畫一二。」

  李嚴微微一笑,他請馬謖來,就是想聽聽馬謖的建議。馬謖這次識破了諸葛亮的計策,阻止他派孟達支援,證明了他對諸葛亮的瞭解的確夠深,用他來對付諸葛亮,再合適不過。

  諸葛亮當初要殺他,是一個錯得不能再錯的決定。由此可見,魏霸寧可放棄到手的戰功,也要救馬謖一命,實在是一個非常有遠見的選擇。馬謖的離心,成了諸葛亮最大的破綻。

  一想到此,李嚴既感到欣慰,又有些擔憂。他的政敵不僅僅是關中的諸葛亮,還有躲在交州悶聲大發財的魏霸。魏霸的資歷雖然不如諸葛亮,可是手段和實力都不差,更重要的是,他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不像諸葛亮那樣小心謹慎。

  這樣的對手怎麼能掉以輕心。從得知諸葛亮撤出洛陽的那一刻起,李嚴就把注意力轉到了交州。請馬謖來商議,一方面是想看看馬謖有什麼好建議,另一方面也是想試探一下馬謖的態度。馬謖和魏霸內外交通的事,可瞞不過他的眼睛。

  「大將軍,丞相此次出兵,並無十足打算。他要想成功,需借三方力量。吳國,交州,南陽。大將軍慧心獨斷,讓丞相借力之計落空,誠為難得。不過,大將軍也不要忘了,丞相能攻打洛陽半個多月,交州的幫助起到了不少的作用。魏霸置身事外,卻通過這場戰事聚斂了大量的錢財。有了這些錢財,魏霸實力更強,而這些,都是為大將軍準備的。大將軍難道不準備用嗎?」

  「為我準備的?」李嚴琢磨著馬謖的用意。

  「正是。丞相雖敗,卻未傷元氣,如果他在關中休養生息數年,又豈能甘於平庸?是時,必然再出函谷,北收並州,東取洛陽。大將軍難道準備依然坐守成都觀望?」

  李嚴眉頭一挑,若有所思。諸葛亮只要不死,就不會放棄攻打洛陽的計畫。這個人又是個聰明絕頂的人,這次失敗不過是因為太倉促了,如果給他三五年時間積攢力量,焉知下一次出兵不會大獲全勝。

  三五年後,魏霸的實力也會更強,能給諸葛亮的幫助肯定會更多,說不定會親自上陣。

  與其把這些力量留給諸葛亮,為什麼不自己用,趁著諸葛亮無力出兵的時候搶先立功?拉著魏霸一起出兵,一方面可以拉近和魏霸的關係,刺激諸葛亮,另一方面也可以利用魏霸的實力來積累戰功,夯實自己的根基。

  兩全其美的好事啊。

  李嚴心動了。不過他卻沒有立刻答應馬謖,只是很官方的說道:「茲體事大,我要思量思量。再者,我曾經上書陛下,要與民休息三五年,現在才過了一年就要出師征伐,豈不是食言自肥。」

  馬謖笑笑:「大將軍為民著想,那自然是好的。不過大將軍也要知道,此一時,彼一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李嚴笑了笑,沒有搭馬謖的話。馬謖也不催他,主動岔開了話題。說了一些政事後,馬謖告辭而去。

  回到家,馬謖給魏霸寫了一封信。

  ……

  「丞相敗了?」魏霸一臉錯諤的看著費禕,眼睛瞪得溜圓,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費禕心中一暖,心道魏霸看來還是支持丞相的,希望丞相能取得勝利。不過魏霸接下來的一句話隨即把費禕雷得外焦裡嫩。

  「那他拿什麼來支付我的貨款?」

  費禕目瞪口呆,張口結舌,半晌才說道:「你……是向丞相要債?」

  「那當然。」魏霸理直氣壯的說道:「當初說好的,丞相用戰利品來支付貨款,我這才借給他。現在他沒能攻克洛陽,之前那些戰利品恐怕連支付將士們的撫卹都不夠,用什麼來付我的貨款?這白紙黑字可寫得好好的,拖的時間長了,利息也是很可觀的。我怕他那點俸祿不夠付利息。」

  「丞相那是為國出征,不是私事?」

  「有陛下的詔書,還是有大將軍的命令?」

  費禕真的惱了。「照你這麼說,你出擊交州的時候,也沒有陛下的詔書,更沒有丞相府的命令。」

  「是啊,所以我沒有向他們要一個錢。」魏霸很坦然的說道:「我自己籌集的經費,後來也都還清了,不欠誰的錢。」

  費禕很無語。這還像是一個大漢的鎮南將軍嘛,這就是一個錙銖必較的商人啊。

  「費君,勞煩你盡快回覆丞相,請他盡快還錢。等我上門討債,那可就難看了。」魏霸咂了咂嘴,惋惜的說道:「早知如此,還不如把那些烈火彈和糧食賣給陸遜呢,價格還高,錢拿得也及時。」

  「你更想賣給魏國吧?」費禕忍不住刺了魏霸一句。「據說他們給錢更痛快。」

  「那不能。」魏霸義正辭嚴,一臉的大義凜然。「魏國是敵人,我怎麼能賣給他們呢。」

  「據我所知,魏軍的烈火彈也不少,莫非是他們自己造的?」

  「我是曾經賣了一些給魏國。」魏霸笑了起來:「不過,那是我得知戰事開始之前,丞相出兵的消息到達交州之後,我可沒賣過一枚烈火彈給魏國。費君,你要不相信,我可以把賬本給你看。」

  費禕再次無語。他知道魏霸早就做好了準備,把一切可能的缺口都堵上了。從法理上來說,他沒有任何責任。誰都知道他幹了些什麼,問題是你拿不出有力的證據時,明知他做了惡事,你也拿他沒辦法。

  除非你想硬來。可是硬來,你得有壓倒性的優勢才行,否則無異於捅了馬蜂窩。

  丞相當初怎麼就莫名其妙的答應了魏霸呢。這筆債可不小啊,五十萬石米是小事,也就是千金左右,關中秋收之後,償還這些米很輕鬆。可是百萬枚烈火彈卻是個大數目,就算魏霸要價便宜一些,那也是三四萬金的巨款。

  丞相哪來這麼多錢。

  費禕的頭有些疼。

  魏霸不依不饒,又接著說道:「麻煩你和丞相說一聲,別再拿戰馬來和我搪塞。我暫時用不了那麼多馬,沒必要再做那個冤大頭。我要現錢,實在要用馬來付債的話,價格要公道,不能再坑我,不說讓我佔點便宜,也不能讓我吃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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