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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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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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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 14:06:43 |只看該作者
第780章 三全其美

  通過費禕向諸葛亮催討債務的同時,魏霸又派魏興趕到武昌,再次和孫權商討海船的事。

  孫權心情很不好。

  準備了很久的洛陽之戰草草收尾,吳國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卻沒有能得到應有的回報。陸遜說,現在應該進兵兗州、青州,盡快將戰線推到黃河,從側面切斷洛陽的退路。可是這哪裡有那麼容易,要打仗,沒有錢糧怎麼打?

  面對來談生意的魏興,孫權有些不耐煩,沒有接見魏興,而是讓張溫去和他談判。

  看到一臉笑容的張溫,魏興立刻明白了孫權的意思。

  「吳王想毀約了?」

  「哪裡,貴使誤會了。」張溫一點誠意也沒有的解釋道:「洛陽戰事剛剛結束,事務繁雜,大王暫時沒有時間接見貴使,還請貴使安等稍候。貴使可以在武昌遊覽數日,春光正好,要不我陪貴使去踏青?」

  魏興笑笑:「無妨。我也知道吳王最近比較忙,沒時間見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張君,你們吳地世家有沒有興趣?我們生產的海船用來出海做生意,那可是最合適不過了。」

  張溫正有此意。孫權為了打仗,向吳地世家借了不少錢,現在沒錢還債,只能出讓一部分權利。如果他們購買了海船,自己出海做生意,甚至從遼東買馬回來,孫權就是不願意,恐怕也不能一口否決。現在什麼利潤最高?不是珠石寶玉,而是糧食和戰馬。烈火彈的利潤最高,可惜他們造不了,只能看著魏霸發財。

  在張溫的牽線搭橋下,孫權雖然沒有接見魏興,可是魏興在武昌依然忙得不可開交。孫權聽說之後,非常意外,立刻派呂壹打聽。一打聽,才知道魏興已經把生意做到了民間。這才幾天功夫,已經簽了三十多艘海船的協議。

  孫權頓時緊張起來。造船業是東吳的支柱產業之一,如此吳國的人都跑到合浦船廠去買船,那他從哪兒收稅?他緊急召見了張溫,詢問相關的情況。

  張溫很坦然,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最後說:「大王。我們這麼做,也是為大王分憂。」

  「分憂?」孫權沉著臉,非常不高興。什麼分憂,搶錢還差不多。吳國有三個船廠,就算船的性能不如合浦船廠,運運貨總沒問題吧。你們一起去買合浦船廠的船。把錢給魏霸賺,這還算是替我分憂?

  「大王,臣與魏興見面之後,發現他對面見大王並不熱心。」

  孫權有些糊塗了,不知道張溫在說些什麼。

  張溫猶豫了片刻,進一步解釋道:「大王,我從魏興那兒聽到一些消息。目前還不知真假,是以不敢向大王稟報。不過既然大王問起,我只好先告訴大王,希望大王能派人去查證一下,也好有所準備。」

  「究竟什麼事?」孫權緊張起來。

  「據說……合浦船廠最近可能會得到一筆大的訂單,一旦這訂單落實,合浦船廠在三五年時間內將不可能有時間再生產其他的船隻。」

  「什麼樣的訂單,能大到這個地步。供一個船廠生產三五年時間。」

  「大王,你覺得有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手筆?」張溫苦笑道:「這麼大的訂單,只可能是官用,而且最大的可能是軍用。」

  孫權愣了片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他明白了張溫的意思,有人在向魏霸訂購大量的戰船,這些戰船的數目巨大。足夠合浦船廠生產三五年。既然是戰船,那只可能是軍隊要用,除了吳國,不是魏國就是蜀漢。看起來魏國的可能性不小。但是細細品味,蜀漢的可能性卻更大。

  而且決策人很可能就是李嚴。這些戰船,當然不是用來對付魏國,只可能對付吳國。

  「大王,合浦船廠新建,生產能力有限。我們一下子訂這麼多貨船,其實是不希望他打造戰船。」

  「惠恕,你想得太簡單了。」孫權冷笑一聲:「真要是李嚴要打造戰船,魏霸就算接下了你們的訂單,他也會放在一邊,優先生產李嚴要的戰船。」

  「大王,臣雖然愚昧,又豈不能不知這其中的道理。不過,這樣一來,臣等就可以確定魏霸是否真的接到了這個訂單,至少可以提前做些準備,不至於等到三五年後,蜀漢水師到達武昌時才恍然大悟啊。」

  孫權明白了,欣慰的連連點頭。張溫的這個辦法雖然不能阻止李嚴出師的計畫,卻可以從一個側面瞭解到對方的時間安排,至少可以提供一年到兩年的預警時間。這個時間是非常寶貴的,能讓他做好相應的準備。

  「這麼說,魏興根本沒打算和我談,他到武昌來,不過是虛應故事,要麻痺我們?」

  「臣正是作如是想。」

  「魏霸好歹毒的心腸,怪不得他要將趙家父子調回成都。」孫權握緊了拳頭,恨恨的砸在案上。趙統離開臨沅之後,孫魯班再也無法傳遞相關的消息回來。李嚴如果準備出征,如果不從成都調集人馬的話,那孫魯班大概會到李嚴正式出發之前才能得到消息,到了那時,留給吳國準備的時間就不多了。

  由此可見,魏霸將趙家父子送回成都絕不是升職那麼簡單,他這是和李嚴非常有默契的一次配合。

  「那我們該如何處置?」孫權托著額,覺得腦子裡面有一根弦在慢慢的收緊,勒得他頭痛欲裂。

  「大王,兩國相爭,爭的是力。洛陽之戰後,諸葛亮退守長安,李嚴必然勢大。他如果調動大軍,再有魏霸相助,順水而下,對我大吳來說,壓力非同小可。」

  孫權心中苦笑,豈止是壓力非同小可,弄不好就有亡國的危險。

  「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要對付李嚴、魏霸,一方面應該做好準備,君臣同心,以應大敵。其次應該聯絡諸葛亮,互相扶持,內外箝制李嚴,讓他不能輕舉妄動。」

  「如何與諸葛亮聯絡?諸葛亮兵敗洛陽,自身難保。」

  「不然。諸葛亮雖然從洛陽退兵,但他是主動退兵,沒有重大損失。實力猶在。如果大王願意和他並肩攜手,共渡難關,李嚴尚無必勝把握。」

  「我能幫他什麼?」孫權無奈的咂著嘴:「我現在兩手空空。」

  「大王,我大吳最缺的是戰馬,而諸葛亮手中不乏良馬。若能群策群力,由諸將自行籌集錢財。從關中購買戰馬,一則可以幫諸葛亮渡過難關,二則可以增強我軍實力,讓李嚴、魏霸不敢小覷我大吳,又能在與魏國交鋒時佔有上風,豈不是三全其美?」

  孫權瞥了張溫一眼,明白了張溫的最終用意。張溫建議由諸位自行集資買馬。那經濟實力最強的江東世家肯定會迅速崛起,他們將在軍中得到更大的權力,進一步擠壓江淮系的生存空間。有了兵權,就能在接下來的戰事中立功,立了功,又能攫取更多的權力。

  如果此策實施,用不了多久,江東世家就會掌控大局。

  孫權看透了張溫的用意。卻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果剝除張溫的私心,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特別是在當前的情況下,這簡直就是一條妙計。

  孫權猶豫不決,張溫也不強諫。他很清楚,這個計策對孫權的統治來說無異於釜底抽薪。如果說以前還只是用經濟利益來換取朝堂上更大的生存空間。那現在他們就是要用經濟利益在軍中換取更大的力量。對任何一個君主來說,兵權都是逆鱗,任何人都不能輕易的觸碰。一旦激起過敏的反應,以孫權的暴戾。很可能就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張溫並不著急,在這樣的情況下,孫權沒有更多的選擇。他要麼選擇和江東世家更緊張的合作,要麼選擇坐以待斃。孰輕孰重,相信孫權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正如張溫猜測的那樣,孫權雖然猶豫了很久,可是他的確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他一方面派人到成都打探消息,看李嚴是不是真的有意出兵伐吳,另一方面派諸葛瑾趕到長安,看諸葛亮的情況如何,和他聯盟還有沒有意義。

  看到諸葛瑾,諸葛亮就知道了他的來意。

  「吳國情況如何?」

  「不好。」諸葛瑾搖了搖頭:「國庫空虛,民有菜色,再也支持不起一場大戰了。如果李嚴有意出兵,我們很難抵擋。迫不得已的話,只能和魏國講和了。」

  諸葛亮嘆了一口氣:「是我想得太順利了,原本想製造形勢,迫使李嚴、魏霸出兵相助,攻克洛陽,沒想到未能成事,反而傷了元氣,自取其辱。不過,我軍也不是一無所獲,姜維、魏延正在攻打壺關,若有得手,則並州為我所有。吳王需要的戰馬,我還是可以供應的。」

  諸葛瑾沉默不語。諸葛亮這句話既有安慰的成份,又有威脅的成份。與魏國講和,那你也挽救不了敗局,反而會給李嚴出兵的口實,還把諸葛亮逼到無法聲援的窘境。兩相比較,還是和蜀漢保持聯盟來得更可靠一點。

  「孔明,你應該保重身體。」諸葛瑾看著諸葛亮蒼白的臉色:「你小我七歲,可是你看看,我們倆人站在一起,你比我還老。要想做大事,沒有一副好身體怎麼行。魏霸年輕,就不說了,李嚴與你年歲相當,他的精力也要比你強上許多。長此以往,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你如果病倒了,誰能頂得起這麼重大的責任?」

  諸葛亮臉色一黯:「可惜,伯松走得太可惜了。兄長,我沒有照顧好伯松,此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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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2
發表於 2014-6-1 14:20:04 |只看該作者
第782章 試探 (作者自己跳章,沒有781章,內容沒問題。)

  孫權向諸葛亮求援,諸葛亮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洛陽一戰無功而返,他在朝堂上受到了李嚴的步步緊逼,在經濟上也蒙受了重大損失。魏霸催債,實在大出他的意料。可是他現在連陣亡將士的撫卹都拿不出來,又哪裡有錢還給魏霸。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沒有達到預先的作戰計畫麼。如果攻克了洛陽,立了大功,繳獲了大量的戰利品,哪裡會有現在的窘境。

  一步落空,步步受窘,這就是諸葛亮現在的境遇。他哪裡還能安下心來休養。吃得越來越少,睡得越來越少,他的身體狀況也不一天不如一天。姜維在攻打壺關,連個給他分憂的人都沒有,他就是想休息,也找不到信得過的幫手啊。

  面對兄長的關心和責備,諸葛亮很無奈,甚至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對於孫權購買戰馬的打算,他表示歡迎,卻有一些憂慮。

  「這些戰馬都是什麼人買的?」

  「兩類人。」諸葛瑾輕嘆一聲:「一是宗室諸將,二是江東籍的將領。江淮人實力有限,不能和他們相提並論。」

  「如此下去,吳軍之中,就不會再有江淮人的立錐之地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諸葛瑾沉默了片刻:「元遜兄弟也在軍中,你覺得他們哪個能成大器?」

  「兄長想為他們購買戰馬?」

  諸葛瑾點了點頭。

  諸葛亮沉吟片刻:「自家兄弟,就不說客套之辭。元遜有才,卻生性粗疏,得吳王信任,能成大業,卻也能誤大事。至於叔長,生於富貴,長而驕奢,尚不及元遜。」

  諸葛瑾沉思了片刻:「那麼還是元遜好一些?」

  諸葛亮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諸葛瑾猶不死心,他還能怎麼說。再說了,這大概也是無奈之舉,孫權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江淮系從此一蹶不振,讓江東系獨大。

  「我會盡快的調集戰馬,不過你們小心些,如果讓魏霸聽到了風聲,他恐怕又會來討債。」諸葛亮苦笑道:「我欠了他一大筆錢。」

  諸葛瑾也苦笑道:「不僅是你欠他錢,我們也欠他不少錢。」

  ……

  湘關,魏霸迎來了來自成都的貴客:李豐。

  再一次擔任使者與魏霸會面,李豐沒有了上一次的拘謹。他泰然自若的接受了魏霸的款待,酒足飯飽之後,魏霸將他請到了書房。

  此時,李豐才收斂了一些傲氣,擺出了一副禮賢下士的謙遜,向魏霸拱了拱手:「將軍,此次奉家父之命前來,是有幾件事想請教將軍。」

  「少將軍請講。」魏霸笑嘻嘻的說道:「你不要擔心隔牆有耳,有什麼話,出於你口,入於我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如此甚好。」李豐很滿意魏霸的態度。「第一件事:你是否的確賣過烈火彈給魏國,總共多少?」

  「有。」魏霸不假思索的說道:「總共一百萬。」

  「這麼多?」李豐佯作驚訝的說道:「將軍有所不知,上次朝議丞相的洛陽戰事,有人便說丞相之所以不勝,就是因為魏軍有大量的烈火彈,是以遭受重大挫折。將軍是此次失敗的元兇,將軍有通敵的嫌疑,要求大將軍下令,緝拿將軍回京問罪。」

  魏霸撇了撇嘴,不屑一顧:「這樣的流言蜚語,無非是為丞相開脫,不聽也罷。」

  「可是將軍剛才也說,你的確賣過烈火彈給魏人,而且數目不少。」

  「是的,可是那都是戰前的事。丞相出兵洛陽,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官方的通知。我一直以為魏人買這些是用來對付吳人的,哪知道丞相會出兵。」魏霸嘆了一口氣:「雖說我問心無愧,可是我也知道大將軍難做,此情銘記在心,將來必湧泉相報。」

  李豐笑了。他當然不是來抓魏霸的,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賣個人情給魏霸,好為接下來的談判做鋪墊。魏霸這麼識相,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請將軍放心,家父是相信你的,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坐在這裡了。哈哈哈……」李豐故作爽朗的笑道:「第二件事,將軍有沒有出售戰船給魏人?」

  「究竟是誰對我不利,造我的謠?」魏霸惱怒不已,「我是賣過船給魏人,可那些都是貨船,不是戰船。曹氏篡漢,漢賊不兩立,戰船乃國之利器,我怎麼可能賣給他。船又不是烈火彈,用完就沒了。」

  「那將軍能造戰船嗎?」李豐笑盈盈的問道。

  「當然能。」魏霸狐疑的看著李豐:「少將軍的意思是……」

  「如果將軍能拿出真正的戰船,和魏人買去的商船一比較,那事實也就能一目瞭然。如果將軍能率領這些戰船攻打魏國,謠言自然不攻自破。誰會相信將軍把利器與人,給自己製造麻煩呢。」

  魏霸笑了起來,連連搖頭。「少將軍,你太高看我了。我是和襄陽水師一起打過仗,現在也能造船,可是我對水戰一竅不通。大將軍如果出師,我可以提供戰船,領軍的人嘛,大有人在,還是大將軍自己選吧,我就不去獻醜了。」

  李豐眨眨眼睛:「依將軍之見,能統領水師的諸將中,是馮進合適,還是傅興更合適?」

  魏霸笑笑:「少將軍,這句話,你應該去問孟達,他比我更熟悉他們。再說了,誰說統領水師的人只能從襄陽水師中挑選,成都也有水師,大將軍在永安和江州多年,手下不會沒有幾個精通水戰的人吧?」

  李豐笑了,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條縫。魏霸簡直是太上道了,他原本還擔心魏霸會爭功,現在看來,魏霸很識相,一點也沒有和李嚴爭鋒的意思。

  「那還剩下最後一個問題。」李豐向魏霸靠了靠,顯得更加親密:「如果要裝備萬人水師,將軍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提供所有的戰船?」

  魏霸沉吟了片刻:「這個我不是行家,還是請少將軍提供具體的戰船清單,我才能給你答覆。就目前合浦船廠的規模而言,我估計至少要五年。當然了,如果各種物資供應及時,時間可能會縮短一些。」

  「縮短到幾年?」

  「交州木材不缺,遍地都是山林,可是交州缺鐵。」魏霸為難的說道:「目前我們用的鐵,一部分是從宛城運來,另一部分是從南中運來。我本來指望丞相能拿下河東,取河東鐵來支付我的貨款,可是現在能不能拿下河東還很難說。如果沒有足夠的鐵供應,不耽誤工期的話,應該可以縮短到三年。」

  「三年啊。」李豐眉頭微皺:「三年,還是有些太久啊。」

  「怎麼,大將軍要用兵?」魏霸驚訝的問道。

  李豐笑了笑,得意的點了點頭:「將軍,這其實才是最後一個問題。家父欲出兵伐吳,想聽聽將軍的意見。」

  魏霸皺著眉頭,思索良久。「少將軍,我能先問一個問題麼?」

  「將軍請說。」

  「丞相東征失利,短時間內恐怕不會再有實力出師。按說,朝堂之上,現在沒有人能威脅到大將軍的地位。在這樣情況下,大將軍有必要食言自肥,出兵伐吳嗎?丞相出師,為了是掌握兵權,與大將軍爭鋒。大將軍出師,又與誰爭鋒?大將軍已經位極人臣,再立功,可就是不賞之功啦,難道……」

  「難道什麼?」李豐眼神一瞟,話裡有話的說道:「難道官至大將軍,就應該安享富貴,飽食終日,無所用心?」

  魏霸一愣,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李豐。

  李豐歪了歪嘴,不動聲色的看著魏霸:「將軍,家父有心為國家效力,為天下百姓謀太平,卻還得將軍這樣的英才相助才行。將軍願意嗎?」

  魏霸打了個激零,額頭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避開了李豐的眼神,看著案上的手。兩隻大拇指互相打著圈,過了良久,他才啞聲道:「少將軍,能否容我思量思量?」

  「那當然。」李豐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這麼大的事,當然要讓將軍考慮清楚再說。不瞞你說,家父和馬幼常對將軍你可是報以厚望啊。」

  魏霸乾笑了兩聲,喏喏而退。

  看著魏霸匆匆的背影,李豐無聲的笑了起來。誘餌已經放出,就看魚上不上鉤了。他並不擔心魏霸會去告發他,從他的這些話裡,魏霸找不到確鑿的證據,這都是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魏霸不會傻到這種地步。如果魏霸推辭,那很顯然,他就不可能成為一個忠誠的下屬,以後和他合作的時候就要保持警惕。如果魏霸答應了,那就可以大膽的用他,能跟著一起造反的人,還有什麼不可以相信的?

  當然了,伐吳成功之後,是不是真的再進一步,那就看具體的情況而定了。這個主動權是牢牢掌握在李家手中的。如果有足夠的把握,想必父親也不會推辭再進一步——只有到了那個位置,權力才有可能真正的在家族內部傳承。如果把握不夠,那見好就收,做一個位極人臣的大將軍又有何不可?

  韓非子說法術勢,這就是勢,居於高位者,才能隨時把握主動權。

  李豐很享受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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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3
發表於 2014-6-1 14:21:49 |只看該作者
第783章 敲山震虎

   

    燈影搖動,魏霸仰面躺在床上,胳膊枕在腦後,看著帳頂出神。他的嘴角帶著一抹譏諷的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別人。

    彭小玉穿著單薄的衫衣,將案上的文件收拾好,鎖進櫃子裡。燈光從對面照過來,映出身體凹凸有致的輪廓,像是罩了一層霧,透著幾分朦朧美。

    如果是往日,此時魏霸一定會側躺在床上,看著彭小玉忙碌,同時欣賞這個美景。而彭小玉則會紅著臉裝不知情,然後把腰肢扭得更搖曳生姿。

    不過,今天彭小玉沒有扭,憑藉著那一顆敏感的玲瓏心,她知道魏霸沒有在看她。像這樣的情形,對魏霸來說並不多,很少有什麼事能讓他這麼費心費神。

    彭小玉收拾妥當,正準備上床,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彭小玉微微一驚,重新起身,剛剛走到門口,夏侯徽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是我。」

    彭小玉更吃驚了。她回頭看了一下魏霸,魏霸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對彭小玉點頭示意。彭小玉雖然滿腹狐疑,還是拉開了門。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她的臉上浮現出恭敬而謙卑的笑容。

    「姊姊來啦。」

    「嘻嘻。」夏侯徽走了進來,順手掩上了門,伸手點了點彭小玉的鼻子:「小玉,不是我不識趣,今天來擾你的好事,是夫君要我來的。」

    彭小玉臉一紅,瞟了魏霸一眼,心裡有些委屈。該由她侍寢的日子,卻要讓夏侯徽也跟著來,莫非是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要讓夏侯徽這個熟悉男女之事的貴族女子來教自己麼?

    「小玉,你又想歪了。」夏侯徽咯咯的笑了起來,拉著彭小玉的手走到床邊,嗔道:「夫君,你沒對小玉說麼,看她誤會我了。」

    「是你想歪了,小玉哪有誤會你。」魏霸笑了一聲,伸出雙手,將兩個女人拉到身邊,一手摟著一個,沉吟了片刻:「我有事要和你們兩人商量。」

    「什麼事,為什麼關姊姊沒有來?」

    「這件事,暫時不能讓她知道。」魏霸淡淡的交待了一句。彭小玉和夏侯徽一聽,立刻會意的點了點頭。暫時不能讓關鳳知道的事,卻要她們兩個在場,這是魏霸對她們的特別信任。

    魏霸把和李豐的談話大致說了一遍,最後說道:「鳳姊姊通曉兵法,對這些權謀卻並不精通,你們兩個在這方面比較有靈性,我想聽聽你們的建議。」

    夏侯徽和彭小玉互相看了看,都沒有說話。這件事太過重大,一步踏錯,前面就是懸崖絕壁,很可能粉身碎骨。同時這也是一個重大的機遇,如果運作得好,魏霸有機會君臨天下,而她們也將貴不可言。

    對夏侯徽來說,這是一個期待已久的補償;對彭小玉來說,這卻是替父報仇的最佳機遇。

    她們誰也不敢先說,生怕誤導了魏霸。魏霸也不催她們,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看看夏侯徽,又看看彭小玉。這兩個出身有著天壤之別,卻一樣聰慧過人的女人,應該能給他一個比較理智的建議。他自己其實已經有了計畫,但是他還是需要聽聽別人的意見,以免自己一廂情願,出現思維死角。而這件事是如此重大,在沒有明確之前,他又不能徵求其他人的意見。甚至連關鳳,他都要瞞著。關鳳也許會堅決的和丞相鬥爭,但是要走到這一步,關鳳很可能會反對。

    「李豐……不是個辦大事的人。」夏侯徽沉默了好久,這才斟字酌句的說道:「這麼大的事,他怎麼能說得這麼輕佻呢?」

    魏霸無聲的笑了,夏侯徽果然眼光毒辣,不論事,先論人。不管多麼好的事,如果合作對象是頭豬,好事也有可能辦成災難。

    彭小玉道:「正因為他輕佻,也許他覺得這只是一個試探,並沒有落下把柄,卻不知道已經暴露了他自己的真實想法。不管怎麼說,他既然敢這麼說,至少說明他們父子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

    「的確如此。」夏侯徽贊同的點點頭:「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言外之意,未發之言。不過就目前看來,對他們來說,這還只是一個夢,也許他們自己都不敢想。夫君要想借勢發力,就要讓他覺得自己有資格把這個夢變成現實。」

    魏霸看看這兩位表情嚴肅的女軍師,滿意的笑了。

    ……

    李豐在湘關呆了幾天,一直沒能和魏霸再見面。他的心情慢慢的由得意變成了不安。他反覆思量了幾回,覺得自己並沒有落下什麼把柄在魏霸的手裡,可是魏霸的反應卻讓他不解,這算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當答案超出了預料時,李豐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

    李豐搞不清魏霸的想法,又不想貿然去問,只得耐著性子再等。魏霸倒也沒有冷落他,每天派人來陪李豐遊山玩水。湘關附近雖然沒什麼名勝古蹟,卻也有不少風景優美的所在。南方的春天比成都來得更早一些,成都還春寒料峭的時候,湘關已經春暖花開,到處繁花似錦,春色宜人。生性潑辣的蠻女們早就換上了春裝,露出健美的身體,毫無懼色的在男人們面前搖曳著揚柳般的腰肢和結實的長腿。

    李豐對這些蠻女的放肆看在眼裡,熱在心裡,卻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偏偏還要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魏霸雖然給他安排了陪寢的官姬,他卻還是無法按捺那顆蠢蠢欲動的心。他想暗示一下魏霸,可是魏霸卻接連幾天都沒看到人影。

    魏霸這兩天很忙,他正在和張溫、孫松談判。

    張溫奉孫權之命前來,和魏霸討論購買海船的事。他雖然是主使,但真正的談判權卻在孫松手上。孫權擔心張溫更多的代表了江東世家的利益,在和魏霸談判的時候會有私心,所以讓孫松作為副使,監督張溫。

    這一點,魏霸很快就從張溫的表現中明白過來。

    又一次馬拉松式的談判之後,魏霸起身,拉著張溫的手臂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笑道:「惠恕兄,你說來說去,遲遲不肯簽約,大概還是擔心我的實力,對不對?」

    張溫笑笑:「將軍,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可是一筆大生意,數目巨大,我想你以前也沒遇到過,謹慎一點也是應該的。畢竟合浦船廠才開張不久。」

    「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不能因為我的船廠剛開張,你就懷疑我的實力。這樣吧,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誠摯的邀請你去合浦看一看,如何?」

    張溫眼睛一亮:「去合浦船廠?」

    「對啊,實地考察一下,讓你看看我的實力,你再決定是不是和我談這筆生意,豈不是比在這裡猜想好?」

    「的確有道理。」張溫連連點頭:「這樣吧,我們回去商量一下,盡快給你答覆。」

    「那你可要快一點。我馬上就要去合浦,希望與你同行。」

    「一定,一定。」

    魏霸告辭了張溫,轉身來到驛館,求見李豐。李豐正在屋裡閒得無聊,聽說魏霸來了,頓時精神一振,主動迎了出來。魏霸入座之後,寒暄了幾句,切入了正題。

    「少將軍,我想請你到交州巡視一番,不知少將軍是否賞光?」

    「去合浦?」李豐很詫異,魏霸突然邀他去交州幹什麼?

    「正是。」魏霸含笑道:「大將軍要征討天下,當然要先做好準備,我想請少將軍看看交州的情況,想必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交州這些年雖然發展得很快,可是基礎實在太差了,要想支撐一場橫掃天下的大戰,還是力有不逮。少將軍走一走,看一看,與上次來的情形比較一下,回成都後,也好如實向大將軍匯報,你說是不是?」

    李豐明白了,點頭答應。他也確實想看看魏霸的實力,一方面是看是不是有足夠的實力幫忙,另一方面也是看魏霸會不會成為新的威脅。

    ……

    兩天後,魏霸帶著李豐、張溫等人起程離開湘關,趕往交州。魏霸離開湘關,駐守長沙的孫登鬆了一口氣,可是隨行的孫松卻沒能輕鬆多久。他很快發現,和魏霸同行的不僅僅有他們,還有比他們更貴重的客人在隊伍中,而這個客人是誰,魏霸卻一直含糊其事,不肯對他言明。從各種跡象來看,這個人和魏霸的關係非常親近,魏霸對他的保護也非常周密。

    張溫不敢大意,立刻去查訪這個神秘的客人。功夫不負有心人,張溫終於得知了李豐的身份。

    聽到這個消息,孫松和張溫都吃了一驚。

    李嚴的兒子到魏霸的地盤上來幹什麼?他又不是欽差,欽差沒必要這麼神秘。既然是掩人耳目的行動,那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李嚴和魏霸之間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呢?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地:合浦船廠,張溫和孫松不約而同的倒吸一口涼氣。

    李嚴要買戰船,他要對吳國用兵。

    這個消息立刻被孫松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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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4章 真正的盟友

  孫權拿著那張薄薄的紙,卻像是舉著千斤重的山。.

  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還是要發生了。

  孫權覺得很屈辱,魏霸和李嚴把東吳看成了什麼,等著他們來吃的肥肉嗎?他們也不怕硌了牙。江東再弱,也有偌大的一塊地盤,也有數百萬的人口,還有近三十萬的大軍,是他們想吃就能吃得下的嗎?他們這麼做,是一種無知,更是對江東的蔑視。

  他們想來,就讓他們來吧,看最後的勝利是誰的。

  在咬完了牙,發完了狠之後,孫權冷靜下來,又不得不考慮即將面臨的困境。吳國是有近三十萬的大軍不假,可是大部分的軍隊都駐守在各地,能夠調動的人馬也就在十萬左右,現在基本上都在江淮戰場,由陸遜和孫韶指揮,正準備攻打青州、兗州。如果把他們從前線調回來,那剛剛奪取的江淮之地就會重新得而復失,更別提攻打冀州、幽州,完成與蜀漢共分天下的宏願了。

  他們會不會是在訛詐?孫權轉念又想。就目前而言,蜀漢的實力也沒有強到能夠同時支撐兩條戰線,諸葛亮佔據關中隴右,糧食雖然不是很充足,但是他掌握了戰馬這個重要的資源,只要諸葛亮不同意,僅憑李嚴和魏霸的力量,要想攻擊吳國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陷在東吳戰場上脫不了身,李嚴豈不是自討苦吃,最後讓諸葛亮撿了便宜?

  孫權猶豫不決,僅憑李豐與魏霸密約,考察合浦船廠,還不足以讓他確定李嚴就會出兵攻擊。再說了,要想打造大量的戰船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沒有半年時間,這根本不可能實現。

  孫權左思右想,決定派諸葛恪再赴關中,一來和諸葛亮聯繫,通報這個消息,請諸葛亮在朝堂上阻擊李嚴,另一方面也好讓諸葛亮盡快把他購買的戰馬送來,有了這些戰馬,他多少也能硬氣一點。

  在這個時候,孫權就顧不得防範江東世家在軍中勢力的膨脹了。亡國在即,兩害相權取其輕,先保住獨立的政權再說。

  諸葛恪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關中。

  ……

  春風終究吹綠了關中大地。

  隨著天氣的漸漸轉暖,諸葛亮的身體似乎也跟著好了一些,至少不再整夜的咳嗽了。隨著戰後事宜的慢慢結束,諸葛亮多少也有了一些空閒,不用再那麼夜以繼日的忙碌。

  但是他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一萬多陣亡將士的撫卹,大量的物資損失,再加上還在壺關征戰的四萬大軍所需的各項物資,像一座沉重大山壓在諸葛亮的肩上。李嚴控制了朝廷,除了給他發來一封問罪的公文之外,沒有任何物資支援,為了籌集這些物資,讓陣亡將士安息,讓姜維在前線不用為了輜重操心,諸葛亮東拼西湊,掏空了荷包裡的最後一個錢,連他在成都的私產所得都拿了出來,還是不敷使用,最後不得不向趙素為首的漢中人低頭借貸,總算把這個難關渡了過去。

  可是,最大的一筆債他還是沒辦法還,他欠魏霸的近四萬金,目前一個錢還沒有還。

  在沉重的經濟壓力下,諸葛亮唯一能夠調用的就是涼州的戰馬,這是他目前擁有的最大財富。為了從孫權那裡拿到一些錢周轉,他以最快的速度調撥了八千匹戰馬送往東吳,第一批三千匹目前已經上路。

  這些戰馬到了武昌之後,拿到第一批貨款,除了魏霸的那筆巨款暫時依然無法支付之外,諸葛亮又能做不少事了。

  一想到難關即將過去,諸葛亮瘦削的臉上偶爾也能露出一些笑容。

  更讓他高興的是壺關的戰事。目前姜維雖然還沒有攻克壺關,但是他牢牢的佔據了上黨的其他諸縣,司馬懿派往上黨援救的大軍被吳懿阻擊在石門一帶,無法前進。只等攻克壺關,姜維就算是完成了佔領上黨的任務。

  諸葛亮對姜維的安排非常滿意,由魏延率領一萬精騎在北,對付夏侯霸,由吳懿率軍在南,阻擊河內來的援軍,同時派人把守太行山要道,阻止冀州方向的援軍,自己親率大軍攻擊壺關。姜維將有限的兵力做了最有效的使用,讓郝昭陷入了無援可待的窘境。

  諸葛亮相信,如果姜維面對的不是征戰多年的郝昭,恐怕壺關已經不戰自潰了。不過這也不是壞事,以郝昭這樣的大將做姜維的磨刀石,磨出來的刀將更加鋒利,甚至可以一洗六盤山慘敗的恥辱。

  只要姜維能夠成長起來,在朝堂上立穩腳跟,在軍中樹立起威信,他肩上的擔子就會輕鬆許多。

  這一次,他不想再重蹈馬謖的舊轍,不想再放過一個人才,而讓他成為自己的敵人。

  姜維按照之前的習慣,每天都在給他寫信,他也每天給姜維回信,兩人通過書札,遠隔千里,卻彷彿心有靈犀。

  如果說姜維的表現在諸葛亮意料之中的話,那霍弋的表現則是一個意外之喜。諸葛亮率領主力離開新安之後,他安排霍弋駐守新安,把守著函谷的東入口。因為兵力有限,他只給霍弋留下了五千人,但是霍弋卻牢牢的守住了新安。秦朗率領兩萬大軍,幾次攻擊,都未能攻克新安。這也導致了魏軍不敢全力以赴的攻擊石門,從側面減輕了姜維的壓力。

  如果不出意外,霍弋將很快成長為一個新的將才,與姜維一起擔起復興大漢的重任。

  這些都是喜訊,也讓諸葛亮鬱結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諸葛恪的到來,讓諸葛亮感到非常意外。

  「你不在前線麼,怎麼到關中來了?」

  諸葛恪笑著拱拱手:「大軍撤回潁川休整,暫時不會有大的戰事,我就抽空來關中向叔父請益。叔父,你這幾個月恢復得不錯。」

  諸葛亮也笑了,和藹的問道:「汝南一帶開始耕種了?」

  「開始耕了,不過問題不小,人口嚴重不足。」諸葛恪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我們佔領了汝南之後才知道,汝南現在的人口不足戶籍上的一半,南逃的南逃,北歸的北歸,大片的良田荒蕪,實在是可惜。叔父,我這次奉大王之命來,就是想請叔父提供一些新式農具的技術,好讓我們耕種更多的土地,彌補一下損失,盡快的恢復實力。」

  諸葛亮很意外:「我知道合肥、壽春一帶連年征戰,人口很少,怎麼汝南一帶的人口也這麼少?那可是不亞於冀州的大州啊。」

  「還不是因為這兩年的戰事。」

  「這兩年的戰事並不激烈,怎麼會少這麼多人?」

  「戰事不激烈,可是有魏霸在江南誘惑那些愚民啊。他們大概以為豫州的戰事會持續很久,所以不少人都拖家帶口的南逃了。南陽現在掌握在孟達手中,這些南逃的人口我們也控制不了,和孟達交涉,孟達根本不理,反倒從中大肆招攬部曲。孟達開了這個頭,其他人當然也不甘落後,魏霸的兄長魏風就招攬了不下兩千戶。不僅是軍中將領,那些南陽世家也都安排了人回到家鄉,重開莊園,大肆吸收流民。叔父,你怎麼也不管管,再這麼下去,南陽、南郡又要成帝鄉了。」

  諸葛亮眉頭輕蹙,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這些事他都知道,但是他卻控制不了。那是李嚴在向南陽世家示好,爭取他們的支持。他如果這個時候反對,豈不是直接得罪了那些世家?

  諸葛亮主動岔開了話題:「農具的事,我可以給你們幫助。不過,你到關中來,恐怕不是為了農具這麼簡單的事吧?」

  「當然。」諸葛恪看了看四周,特別看了一眼臉色很不好看的楊偉。諸葛亮皺了皺眉,輕咳一聲:「元休,你去作坊裡把圖紙取來。」

  楊偉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剛才聽到荊襄系的諸家回南陽置辦產業的事,他就覺得有些失落,覺得跟在丞相後面沒什麼好處可撈,住在魏家莊園舊址還險些被魏延訛詐,而馬家、習家現在卻是大發橫財,那麼多的人口,是多大的一筆財富啊。現在諸葛亮居然還要避開他說話,顯然是對他的不信任,他更覺得心裡有一股無名火。

  見楊偉走遠,諸葛恪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李嚴的兒子李豐去了交州,正在和魏霸密談,有可能會發動對吳國的進攻。」

  諸葛亮吃了一驚:「這個消息可靠嗎?」

  「目前還不能確定,但可能性非常大。」諸葛恪盯著諸葛亮的眼睛:「叔父,李嚴要想立功,除了攻打吳國,還能有什麼出路?」

  「可是……」諸葛亮沉吟道:「僅憑南陽的實力是不夠的,他要借助魏霸的幫助。可是魏霸目前也不具備攻滅吳國的實力,否則,他早就動手了。」

  「可是如果聯手,卻非常有可能。」諸葛恪慢慢的說道:「更何況,魏霸手中還掌握著戰船的技術。」

  諸葛亮笑了一聲,瞥了諸葛恪一眼:「戰船的技術,才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吧?」

  諸葛恪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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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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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5章 對不住

  嚴格的說,吳國不是與蜀國結盟,而是與諸葛亮控制的蜀國結盟,當諸葛亮失去了對成都的絕對控制權之後,吳國就只能從諸葛亮這兒還能找到一點盟友的感覺,魏霸、李嚴那兩個狼子野心是不可能成為盟友的,他們無時不刻不在想著怎麼吞滅吳國,把吳國變成他們戰功簿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哪裡有心幫助孫權。

  孫權能指望的只有諸葛亮。

  與此對應,諸葛亮能指望的也只有孫權。

  然而盟友不是親爹,不可能存在無條件的幫助,結盟的目的就是互相幫助。在互相幫助的表面之下,為了能保持盟約,雙方還要有讓對方忌憚或者心動的條件,以保持威懾和平衡。

  諸葛亮的有利條件是技術,以及對魏霸、李嚴多少還有些牽製作用。而孫權的有利條件就是離開他,諸葛亮在戰場上、朝堂上的反擊都將步履為艱。

  孫權要求諸葛亮提供戰船的技術,卻不是請求,而是交換。如果諸葛亮不提供這個技術,那孫權就會讓陸遜一直休整下去,讓魏國有機會主力調往并州,挫敗姜維的攻勢。

  這是一個交換,或者說是一個訛詐,卻絕不是一個請求。

  這才是盟友的本色。

  「我的確有戰船改造的技術,但是我沒有新式海船抗風浪的技術。」諸葛亮從容的說道,沒有因為孫權要挾他而生氣,也沒有因為諸葛恪在他面前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而慍怒。他只是平靜的表述著一個事實。他頓了頓。眉眼間露出一絲惋惜和焦慮。「你應該清楚,現在魏霸眼裡只有大將軍府,沒有丞相府,這樣的技術他不可能告知我。」

  諸葛恪眉頭輕皺:「那叔父有沒有辦法弄到這個技術?」

  諸葛亮搖搖頭:「李嚴身邊的屬吏經過一番清洗,這麼重要的信息,大概只有李嚴父子知道。至於魏霸,合浦船廠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關鍵部件的生產作坊根本滲透不進去。陳祗的品質雖然有問題,但是能力卻著實不差。」

  諸葛恪心頭一動,目光瞬間亮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又放鬆了神情:「那如何能讓戰船快速行駛,這個技術叔父是有的,對吧?」

  諸葛亮無聲的笑了,他點點頭:「我雖然不知道這個技術是不是他現在用的技術。但是肯定能比普通的戰船快。」

  諸葛恪向後靠了靠。淺淺的笑道:「那叔父希望我回去怎麼匯報吳王呢?」

  「你難道不知道?」諸葛亮反問道:「元遜。何必待價而沽,你我都知道,合則兩利。分則兩傷。互相試探,只會延誤戰機。」

  諸葛恪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在諸葛亮面前,他就像一碗清水,藏不住任何心思,使不出任何手段。

  ……

  讓費禕送諸葛恪到驛館休息,諸葛亮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讓楊偉拿來了圖紙,鋪在案上,仔細的斟酌了很久,直到費禕從驛館回來。

  一看到案上的圖紙,費禕就猜到了什麼。他無奈的嘆息道:「丞相,國之利器,不可與人。再者,戰船的技術雖然襄陽也有,可是掌握在馮進等人的手中,他們是不可能洩露給吳人的,一旦追查起來,魏霸不會罷休。」

  「我知道。」諸葛亮一手端著油燈,一手按著圖紙:「可是,如果陸遜持續按兵不動,更多魏軍主力進入上黨,伯約是支持不住的。再者,我們的糧草也有限,無法長期圍困壺關,再拖下去對我們很不利。」

  「可是……」

  「我把這些尺寸改一下。」諸葛亮的手指在圖紙上停住了,「我想可以讓他們得不到完全的技術。」

  「吳人難道看不出來?」

  「以後也許能,但是短期之內,他們沒有這樣的人才。」諸葛亮自信的笑了笑。「我相信,就算是馮進他們也看不出來。真正能明白其中妙處的,大概只有我和魏霸。」他抬起頭,迎著費禕的目光:「文偉,你和魏霸相處較多,聽說過他的術數之學是從何而來的嗎?這可不是讀幾篇文字就能看明白的。」

  費禕搖搖頭,露出苦笑。「魏霸的學問彷彿天生,根本不是讀書讀來的。如果要說讀書,大概只有《晏子春秋》是下過功夫的。我自問讀書也不少,可是他提出的那些問題,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費禕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向諸葛亮湊近了些。「丞相,你可知道大地如卵的學說?」

  諸葛亮一愣,沉思片刻,搖搖頭。

  費禕把聽來的一件說了一下。魏國名士鄧飏到交州,見魏霸第一面的時候,兩人打了個賭,進行了一場類似於名士之間常見的辯論,結果鄧飏通過了魏霸的考驗,一躍而成為武陵太守。這次辯論的核心就是一個關於大地是平還是圓的問題。

  「這麼說,不是天圓,而是地圓?」諸葛亮驚愕的坐直了身子。

  「據說是的。」費禕苦笑道:「無法想像,卻又無可辯駁。也許哪天等丞相有空去交州,親眼看一看,才能確認是真是假。」

  「不用看了。」諸葛亮輕輕的擺擺手:「我雖然不瞭解鄧飏,但是我相信魏霸。你還記得他問夏侯玄的那個問題嗎?其實我也一直有過這樣的疑惑,但是我一直沒找到答案。我相信,這個答案大概只有魏霸一個人知道。」

  「唉——」費禕暗自嘆了一口氣,覺得分外惋惜。能瞭解魏霸的,大概只有諸葛亮,能瞭解諸葛亮的,魏霸絕對也是難得的那麼幾個人中的一個,可惜,他們偏偏成了敵人。

  這大概就是命。

  ……

  晚上,諸葛亮在油燈下忙碌著,他要將圖紙上的尺寸進行修改,並重新繪圖。這些圖都是魏霸當初親手畫出來的,用的是一些奇怪的畫法,和普通的示意圖有很大的區別。諸葛亮第一次接觸到這些圖的時候,也費了不少心思,花了不少時間,才真正搞懂這些數字和線條的意義。也正是搞懂了這些意義,他才明白了這些技術的精妙,理解了魏霸設計的真正用意。

  他也才能有這樣的自信,說吳國沒有人能發現他做的這些手腳。

  這樣的事,當然不能交給別人來做,只能親力親為。而親力親為的代價就是又一個徹夜不眠。當晨光從門縫裡鑽進來,照在圖紙上時,諸葛亮掩上了圖紙,輕握拳頭,敲了敲痠痛不已的背,眯著酸澀的眼睛,看著在光線中飛舞的灰塵,莫名的嘆了一口氣。

  「魏霸,希望你不要怪我。」

  ……

  朱崖。

  一艘三層的樓船乘風破浪,幾艘兩層的樓船在四周護衛,如眾星拱月。

  李豐和魏霸並肩站在頂層飛廬上,撫著欄杆,眺望著越來越近的海島,飄飄欲仙。

  在經過了最初的緊張之後,他現在吹著海風,沐浴在交州溫暖的陽光中,盡情享受交州的人情風光。兩個身材嬌小,容貌俏麗,卻又與中原人截然不同的婢女站在身後,膚色漆黑如墨的一個手裡捧著青銅唾虎,臉色雪白如玉的一個手裡擺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一壺酒,一隻酒杯,幾樣果乾。雖然穿著輕紗長裙,腳上卻是一雙棕絲為底的絲履,露出小巧的腳指和修長的小腿。

  這是魏霸送給李豐的婢女,據說來自遙遠的天竺。同一個地方,居然會有膚色相差如此懸殊的兩個美人,讓李豐既新奇,又有成就感。

  「少將軍,這就是漢武帝開邊時的朱崖郡,後來被棄,成了一個無主之地。」魏霸笑道:「我剛剛送了幾萬百姓到島上墾荒,把這片土地重新納入大漢的疆域。」

  「鎮南將軍開疆拓土,功勛卓著,等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向大將軍言明。」

  「哈哈哈……」魏霸大笑:「什麼開疆拓土,最多不過是收復失地罷了。而且這上面只有一些蠻夷,沒有什麼敵人,只要想收,隨時都能收回來,哪能和大將軍收復中原的偉業相提並論。」

  「這倒也是,孫權、曹睿,可都不是弱敵。鎮南將軍,大將軍要想建此偉業,離不開你的鼎力相助啊。」

  「只要大將軍一聲令下,我自然是身先士卒,死不旋踵。」魏霸手指前方的海島:「跟著大將軍立下如此大功,平定中原,興復漢室,待天下太平,我就可以解甲歸田,到這海島上終老一生。少將軍,你看,我這願望……不高吧?」

  李豐心領神會的笑了:「鎮南將軍,若果真如你說,能夠平定中原,興復漢室。這一片荒島豈足以酬將軍的大功?你放心好了,大將軍絕不會讓有功將士心冷的。榮華富貴,當與將軍共享之。」

  魏霸撫掌大笑。

  過了片刻,魏霸收起笑容,咳嗽一聲:「少將軍,其實,不僅我能襄助大將軍,還有一個人,可以幫上大將軍不小的忙。」

  「馬謖麼?」李豐笑道:「他將坐守成都,足兵足食,當然也是不可或缺的。」

  「不。」魏霸搖搖頭:「我說的是丞相。」

  「丞相?」李豐一愣,也收起了笑容:「他……會幫大將軍立功?」

  「我希望如此。」魏霸淡淡的笑著,提醒道:「少將軍,要想剿滅東吳,最好能讓丞相也從征,如果由他牽制魏軍,不僅能讓孫權無法和曹睿聯手,還能避免大將軍破壞聯盟的指責。少將軍,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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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1 14:24:10 |只看該作者
第786章 暗戰

  李豐緊張的思索著,和魏霸打交道,他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不知道在魏霸那人畜無害的笑容下究竟藏著什麼,是真的好計,還是一個坑。

  比如現在這個建議。

  諸葛亮和他們父子是死敵,這已經無須懷疑。朝堂雖然不像戰場那樣血肉橫飛,可是到了這一步,如果還想著和解,無異於是與虎謀皮。

  魏霸建議李嚴出征的時候,以諸葛亮為別部,這個建議可行嗎?

  魏霸的兩個理由都有些勉強。讓諸葛亮來牽制魏國,不讓魏吳聯盟?恐怕不太可能。蜀漢沒有同時與魏吳交戰的實力,如果讓諸葛亮同時攻擊魏國,那必然要調撥大量的錢糧物資給諸葛亮,對本來就不是很充裕的物資供應來說,無疑會增加負擔。

  至於後一個考慮,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既然要出兵,還考慮什麼破壞聯盟的指責嗎?只要滅了吳國,立下大功,誰敢拿這個由頭來指責李嚴?

  那魏霸究竟又是什麼用意呢?李豐臉上掛著假笑,貌似欣賞風景,實際上卻在冥思苦想。

  魏霸也不催他,轉過身,和楊戲說起了文章的事。楊戲正要寫一篇《交州賦》,據說已經寫了一半了,文采斐然。

  李豐想了很久,還是不敢肯定,只好轉彎抹角的說道:「鎮南將軍,丞相從征,能真心幫助大將軍嗎?」

  「幫忙就不要指望了。」魏霸輕嘆一聲:「我只是希望他不要與吳人聯手,裡應外合。」

  「至於麼?」李豐吃了一驚,嘴上卻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丞相大公無私,想必不會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吧?」

  「丞相是什麼人,我不敢置喙。不過,吳國霹靂車石彈的技術來得詭異,我想丞相大概脫不了干係。這次如果出師征吳,水師必然是主力。論戰船的數量,我軍不如吳軍,但技術上卻有所特長。這一點,少將軍是一清二楚的。」

  李豐點了點頭。正如魏霸所說,他們父子對魏霸最大的希望不是他能出多少兵,而是能提供多少先進的戰船。

  「可是,我想提醒少將軍的是,我這裡戰船使用的技術,丞相手中也有。」魏霸放緩了語氣,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丞相不願意大將軍出征東吳,把戰船的技術洩露給孫權,那……」

  魏霸拖長了聲音,沒有再往下說。這些已經夠了,聽出了言外之意的李豐已經臉色大變。

  孫權曾經很急切的索取石彈製作技術,李嚴不肯擔負這個責任,推給了當初簽訂合約的諸葛亮,諸葛亮沒有明確答覆,但是孫權卻不再索取這個技術了,然後不久的壽春之戰中,吳國已經擁有了充足供應的石彈。

  李嚴當時就懷疑這個技術是諸葛亮洩露給孫權的。不過當時他還沒有征吳的計劃,所以一直隱忍未發。現在,他想征吳了,如果諸葛亮再把戰船的技術洩露給孫權,不說蜀漢必敗,至少優勢要大打折扣,甚至有可能遭受重大挫折。

  李豐這才明白魏霸在擔心什麼。魏霸也許不是真要諸葛亮參戰,他只是想提醒他們父子注意這個危險的可能。這種繞著彎子說話的方式正是官場上的特色,顧此而言彼,考驗的就是你的智力。很顯然,在這一次的較量中,李豐落了下風。

  「我明白了,我會提醒家父考慮你的建議的。」李豐心有餘悸的說道。他覺得陽光有些刺眼,有些曬人,額頭沁出了微汗。「多謝將軍提醒,險些誤了大事。」

  「哈哈哈……」魏霸爽朗的笑道:「少將軍謙虛了,我就是不說,你難道就不知道,大將軍會忽略這個問題?就算大將軍日理萬機,不會如此揣度丞相,大司農馬幼常難道還能不查遺補闕?真要如此,他可就對不住大將軍的信任了,宜城馬家新建的莊園大概也該易主了。」

  李豐訕訕的笑了起來。

  海島到了,樓船緩緩的停下,岸邊的碼頭上,無數個身影像一道城牆守護著海島。那是聞訊趕來迎接的學堂生,這些半大的孩子不用下田勞作,也不用做工,聽說鎮南將軍陪大將軍的兒子來巡視海島,學堂裡放了半天假,他們都趕來迎接,充作儀仗。

  李豐知道,這些人不是來迎接自己的,他們的眼中甚至沒有大將軍,只有鎮南將軍魏霸。不管他們父子願不願意,這個島以後都是魏霸的私產。既然如此,何不慷慨的給他?

  ……

  樓船一艘接一艘的靠了岸,魏霸陪著李豐到前面去了。魏興笑眯眯的走到孫松的前身,躬身道:「君侯,將軍有事先走,著我來陪君侯遊覽。君侯不要客氣,有什麼要求就對我說,我儘可能的滿足君侯,以表歉意。」

  孫松瞪了魏興一眼,卻又笑了起來:「我要買一艘戰船,你也能辦到麼?」

  「哈哈哈……」魏興也開心的笑道:「當然能,只要君侯願意要,資金到位,多少艘戰船都沒問題。」

  「算了吧,你就是賣給我,大概也只是舊式戰船,充其量用貨船改裝的,最新式的戰船是不會賣給我的。」

  「君侯想得太多了。」魏興熱情的邀請孫松、張溫上岸。這兩人對船並不陌生,在合浦這些天,對海浪也已經習慣了——這可能也和合浦船廠的技術有關,他們造出來的海船的確比較平穩,不像吳國的那些船搖晃幅度很大。

  到合浦來這些天,孫松和張溫已經知道了李豐的存在,魏霸也不打算再瞞著他們,甚至對他們提出的買船的試探也一口答應,只要資金到位,隨時可以投入生產。可是孫松、張溫已經沒那麼有把握了。他們才不相信魏霸會將戰船賣給他們呢。之所以沒有離開,而是留在這裡,一方面是他們還不死心,希望能和魏霸達成協議,保證一段時間內不會爆發戰爭,給孫權爭取準備時間,另一方面是他們想儘可能的多打聽一些信息,為吳國自己改進造船技術收集一些資料。

  在合浦的這些天,他們以買船的名義不時的提出參觀的要求,也看了一些船坊。雖然沒能看到最關鍵的信息,但是合浦船廠的規模和技術能力還是讓他們非常吃驚。作為一個新建不到一年的船廠,合浦船廠的生產能力遠遠超過與它毗鄰的番禺船廠,甚至比全國最大的豫章船廠也差不了多少。因為有充足的資金,合浦船廠正在擴建,超過豫章船廠應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對吳國來說,這個船廠是一個恐怖的存在,就像一頭巨獸,正在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成長。

  孫松因此憂心沖沖。張溫的壓力略小一些,卻也有些不安,心情多少有些沉重,哪裡有什麼心思來欣賞魏霸開發朱崖的政績,吹捧他的能力,只不過是心不在焉的跟著走罷了。

  在島上看了一天,孫松和張溫回到住處,兩人相對而坐,都有些沉默。不知過了多久,艙門輕輕響了三聲,接著又響了兩聲。孫松和張溫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張溫迅速起身,拉開了艙門。一個人影閃了進來,貼在艙壁後。張溫卻走了出去,升了個懶腰,眼神卻機警的四處看了看,見無人注意,這才退回了船艙。

  那個人已經坐在角落裡,背靠著船艙,讓自己隱沒在半明半暗之中,目光卻將艙中盡收眼底。他就像一隻警惕的狐狸,隨時保持著對周圍的戒備。

  他就是周魴,這些天一直以隨從的身份隱藏在孫松的身邊。

  「子魚,發現了什麼?」孫松充滿希望的說道。周魴很謹慎,如果不是有所發現,他不會貿然的來見他。

  「嗯。」周魴應了一聲,伸手在杯子裡蘸了一些酒水,在案上畫了一個草圖。「我派人潛到了水下,看到了一個形狀怪異的船底。」

  孫松和張溫看看那個像箭頭一樣的船底,互相看了一眼,都吃驚不小。

  「你是說,他們這些船的船底不是平的,而是尖的?」

  「嗯。」周魴點點頭,伸手將案上的草圖抹去。「這個消息我已經傳回去了。來見君侯,是還有一個問題,我打探不到,希望君侯想辦法帶我的人到船艙下面去看看。如果能到生產的地方去看,那就再好不過了。」

  「什麼機密?」

  「快速行駛的技術。」周魴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有些不滿。「君侯,你沒有注意到這些船沒有槳嗎?」

  孫松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有比槳更好的驅動技術?而這個技術,你的細作又找不到在哪兒?」

  「知道在哪兒,可是看不到。」周魴輕嘆一聲:「船前進的時候,兩側翻滾出水花的地方,自然就是他們的驅動部件。可是那時水花四濺,我的人潛不進去。而當船停止的時候,又有木門關閉,所以我們明知就在那裡,只隔著一道木板,卻不知道木板後面究竟是什麼。如果君侯能親眼看看那個東西,我想戰船的技術機密就解決了一半。」

  「還有一半是什麼?」張溫問道。

  「是攻守戰具。」周魴撓撓頭,難得的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這些機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點頭緒。我只是聽到一點風聲,他們的戰船不僅行駛迅速,能抗更大的風浪,還有強大的攻守戰具。可惜這些攻守戰具究竟是什麼樣,我現在還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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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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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7章 兩個姓周的

  這次孫松、張溫出使交州,當然有自己的任務,但是他們最重要的任務卻是掩護周魴和他的細作小組,爭取在不引起魏霸注意的情況下,儘可能的搞清楚合浦船廠的秘密。有了這些秘密,吳國才能有和李嚴談判的權利。

  他們很清楚,不管魏霸多麼貪婪,他肯定不愚蠢,這麼重要的軍事技術,吳國是不可能通過錢財來買到的。要想得到這些技術,他們只有自己想辦法。

  孫權接受了陸遜的建議,集結了包括葛衡在內的一些技術人才進行研究,主要內容就是軍事技術,包括霹靂車的改進,新式戰船的研發,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利器,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在自己的技術人員埋頭研究之外,到交州來偷取技術自然成了一個捷徑。

  正因為如此,孫權才會把周魴這個尖刀派到交州來。

  可是合浦船廠開門做生意,卻不是敞開所有的大門任意參觀,那些承載了機密技術的坊間是根本進不去的,這些地方不僅監守嚴密,而且有重兵守護,一旦有人試圖潛入,格殺勿論。以周魴的精幹,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直接刺激魏霸,不得不小心從事。

  硬闖風險太大,周魴只好來找孫松,希望他從官面上找到突破口,至少創造一點機會。

  孫松也找不到什麼好辦法,他們商量了好一會,周魴提醒說,可以試試從陳祗身上打開缺口。交州人都知道,陳祗是個小人,小人總比君子更容易策反,或者說,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小人終究會投降的。

  孫松和張溫都表示同意,一個內線的作用比無數個精幹細作都大,特別是陳祗這個身份,能從他那兒得到的消息可是任何細作都打聽不到的。

  這個任務交給了張溫。因為張溫是名士,而陳祇也自詡自認出身名門世家,只是夏侯玄那些名士看不上他,一直把他排斥在外。現在張溫主動結交,想必陳祇不會拒絕。不過這件事急不來,陳祇雖然秉姓不佳,卻不笨。如果操之過急,很可能引起陳祇的警覺,弄巧成拙。

  三人商量了一陣,擬了一個行動方案,周魴才悄悄的離去。

  ……

  合浦。

  隱蕃溫和的笑著,拱手和陳表作別,轉身上了車。車伕輕揚馬鞭,轔轔遠去。

  陳表看著隱蕃離開,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他非常惋惜,隱蕃才學過人,又有見識,只是因為一次失敗的細作經歷,從此只能遊歷四方,著書立說,卻在仕途上沒有大的前途。他這次來是告別,遊歷了番禺之外,他打算去更遠的地方遊歷,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再見面了。

  失去了這麼好的一個朋友,陳表覺得很遺憾。他也曾經想過舉薦隱蕃在吳國入仕,可惜囿於隱蕃曾經的經歷,他的舉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而隱蕃本人也拒絕了這番美意。

  隱蕃只願意做一個布衣之交,而且儘可能的避免談論有關吳國軍事、經濟方面的內容,恪守在野之人的本分,以免給陳表帶來麻煩。陳表對此非常感激,對隱蕃提出的一些要求,他也儘可能的滿足。

  比如前不久,隱蕃的兩個僕人北上吳郡交易的路傳,就是陳表開具的。有了這個路傳,他們可能一路暢通到吳郡,而不會受到沿途官吏的刁難。

  這也是陳表的一片心意,可是他不知道那兩個人並非是隱蕃的僕人這麼簡單,他們一個叫彭珩,一個叫陳茗。

  隱蕃回到住處,進了書房,就看到了彭珩。他沒看到陳茗,這個劍術一流的蜀山弟子總是隱在暗中,保護或者說是監視著彭珩的一舉一動。

  「有什麼收穫?」隱蕃開門見山的說道。

  「收穫不小。」彭珩也不繞圈子,簡潔明了,這也是多年細作生涯養成的習慣,儘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事情說清楚。「孫權向吳郡、會稽的世家借了很多錢,不得不放鬆了對他們的壓制,這些世家現在都集中在顧雍、陸遜周圍,準備向孫權施加壓力,爭取更多的權利。」

  吳郡是孫氏起家的地方,現在更是吳國的經濟中心,雖然離政治中心武昌很遠,可是吳國很多重臣的根基都在吳郡,家屬大都留在吳郡做人質。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吳郡就是吳國的第二個都城。彭珩和陳茗以經商的名義走了一趟吳郡,收穫當然不小。

  「不過,這次收穫最大的卻和兩個人有關。」彭珩頓了頓,露出一絲淺笑。

  「哪兩個人?」

  「兩個姓周的人。」彭珩道:「一個是周胤,一個是周魴。」

  隱蕃怔了怔:「他們怎麼了?」

  「周胤被貶在廬陵,周魴失蹤了。」彭珩搓了搓手指:「我懷疑,他可能在執行什麼機密任務,因為廬陵太守府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隱蕃長吸了一口氣,屏息了片刻,又慢慢的吐了出來。周魴雖然在戰場上沒有什麼突出的戰績,但是這個人卻是以機密之事見長的能吏,他的突然失蹤往往意味著一件極其機密的任務,以至於他不得不隱藏行蹤。

  「這件事關係重大,必須盡快匯報將軍。」隱蕃抬起頭,目光炯炯有神。「我已經收到了將軍的命令,即將回去主持外院事務,這裡的事,以後就託付給二位了。」

  彭珩聽了,連忙坐直了身子,笑道:「恭賀先生,以後還要請先生多多照拂。」

  隱蕃笑著擺了擺手,神情之間閃過一絲從心底泛上來的愉悅。像魏霸這樣的重將,身邊不可能沒有負責機密事務的機構,原本這些事是由夏侯徽負責的,彭小玉入府之後,這些事大部分由彭小玉負責。隨著魏霸實力的增強,事務日漸增多,僅是彭小玉一人已經忙不過來,於是魏霸將這個機構分成兩部分:內院和外院,內院依然由彭小玉負責,主要負責與朝堂有關的內部機密,新設的外院則負責與魏吳之間的事務,由隱蕃負責。

  彭珩雖然只是一個行動組的頭領,但是他有彭小玉這個妹妹,對隱蕃即將擔任的任務有很清晰的概念,所以才這麼鄭重其事的祝賀隱蕃。以後,隱蕃就是他的直接上司了。

  ……

  半個月後,隱蕃來到了朱崖,見到了魏霸。

  「氣色不錯。」魏霸笑道:「心情怎麼樣?」

  隱蕃躬身一拜:「心情也甚好。能為將軍效勞,蕃之幸也。」

  「哈哈哈……」魏霸爽朗的笑了,擺擺手:「好了,趕緊說事吧,說完事,先回去和你老母、小妹聚一聚,休息兩天,然後再精神抖擻的上任。元豐,我可以提醒你,外院的事務紛繁,沒有一個好身體,你是支撐不下來的。如果不能全力以赴,你也是支撐不住的。所以,在此之前先把家人安頓好,有什麼要求,直接對我說,不要有什麼顧慮。」

  「喏。」隱蕃感激的拜了一拜,卻沒有提什麼要求,而是立刻開始匯報工作。他最後特別提到了周魴,提醒魏霸注意這個人,吳蜀現在關係微妙,周魴的突然失蹤很可能和蜀漢有關。

  魏霸略有所思,他沉吟片刻,笑了。「不是和我大漢有關,而是和我有關。如果我猜得不錯,周魴現在可能就在朱崖。」

  隱蕃頓時緊張起來:「將軍,那如何處置他?」

  「這件事,就交給你吧。」魏霸看看隱蕃,語氣雖輕,神情卻很嚴肅。「這也算是你上任的第一件大事。元豐,拿出你的本事來,讓周魴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喏。」隱蕃不緊不慢的應了一聲,眼神中連一絲興奮都看不到,彷彿魏霸對他說的只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事,而不是一件足以影響他一生的事。

  魏霸非常滿意。看來讓隱蕃出去遊歷一年的成果還是非常有效的。一個機密事務的負責人,聰明當然是必不可少的,可是深不可測的城府心機更重要,沒有足夠的自制力,是不可能做一個成功的情報頭子的。現在的隱蕃磨去了火氣,隱伏了光芒,真正成了一把利刃。

  安排完了隱蕃的工作,魏霸回到房中,對正在翻看新到資料的彭小玉說道:「小玉,給鄧艾寫信,安排他一個緊急任務。」

  彭小玉應了一聲,一邊鋪紙提筆,一邊問道:「什麼任務?」

  「讓他立刻派人去廬陵,查明周胤所在位置,如果能把他帶出來,那就帶出來。如果不能,那就直接殺了。」

  彭小玉一邊書寫命令,一邊偷眼瞧了魏霸一眼,輕聲笑道:「夫君,你對這個周胤有些忌憚啊。」

  魏霸點點頭:「不錯。這人膽子很大,和我一樣,敢冒險,不循常規。那次在辰水,若不是周峻太軟弱,我的首級已經成了他們的戰功了,哪裡還會有今天。漢吳交戰在即,我不希望這個人再一次成為我的敵人。」

  彭小玉筆不加點,一揮而就,寫完之後,她又笑了起來。「孫登這個太子當得還真是沒趣。太子妃的兄長被貶,又不是什麼謀逆的大罪,他居然一點辦法也沒有。這人要麼是生性涼薄,要麼是軟弱無能,和他的父親孫權一點也不像,難怪孫權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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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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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8章 此一時,彼一時

  井陘,張合率領一萬精騎越過了井陘,將雄偉的太行山留在了身後。

  在洛陽之圍解了三個月後,東吳一直沒有進兵的動向,曹睿終於能把張合這員宿將調到并州戰場。此外,他不僅給張合補齊了之前戰損的人馬,還給張合撥付了一支原屬張遼的并州騎兵,由張遼的兒子張虎率領。這支人馬中有一些河內、上黨籍的老卒,是當年張遼奉大將軍何進之命在河內等地招募的。經過近五十年的戰爭,這些人都由英氣勃勃的年輕人變成了鬚髮花白的老人,人數也從當初的數千人變成了幾十人。

  派這些人來,不是為了廝殺,而是利用他們對家鄉的熟悉做嚮導,引導這支大軍穿過山巒,出現在蜀漢軍的背後。

  姜維、魏延攻打壺關已經有三個多月,魏軍一直無法從南部和東部突破防線,如果不是郝昭守城經驗豐富,壺關早就丟了。一騰出手來,曹睿就派出了張合這員經驗豐富的老將來解壺關之圍。

  張合繞了很遠的路,避開了姜維的防守,從井陘進入太原郡,再由太原郡南下,直撲蜀漢軍的背後。張合知道,魏延率領一萬西涼精騎正和夏侯霸對峙,守護著姜維的左翼。要解壺關之圍,就必須先擊敗魏延和這支精騎。

  為了能儘可能的殺傷魏延,張合派人通知了夏侯霸,要他一起出擊。

  夏侯霸接到消息之後,欣喜若狂。這段時間以來,他雖然多次出擊,可是魏延不論是作戰經驗還是兵力都比他強,讓他無法靠近壺關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郝昭被困在壺關不得脫身。現在張合到了,魏軍不論是兵力還是將領的指揮能力都佔了上風,他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夏侯霸做好了準備,接到張虎、田復率領的前鋒進入潞縣的消息之後。立刻率領五千多騎出擊,氣勢洶洶的殺向壺關。

  魏延接到報告,隨即出兵阻截。法邈得到消息後,趕來見魏延,提醒魏延,夏侯霸突然出兵,又是一片義無反顧的氣勢。恐怕有援兵到來。

  魏延不以為然。

  法邈很無奈。他跟著魏延這幾個月,對魏延的脾氣早就掌握了。自己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書生,連軍謀都算不上,魏延是不會把他的話放在眼裡的。

  魏延雖然驕傲,卻並不疏忽,他加大了斥候探查的範圍。做好了應變的準備,又派人通知了姜維,這才領兵迎戰夏侯霸。雙方在壺關北二十里的地方遭遇,隨即開始了攻擊。

  雙方交手多次,早就知根知底,是以沒有多作試探,一開始就全力以赴。夏侯霸率領著數百虎豹騎衝殺在前線。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浪潮,衝擊著魏延的中軍。

  經過半個時辰的戰鬥,夏侯霸的攻勢不見任何緩和,反而越來越猛。魏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一面反擊,一面不動聲色的將主力脫離了戰場。他的警覺很快被證明是明智的,斥候來報,西北方向發現大量的魏軍騎兵。正在急速趕來。

  魏延此時才大吃一驚,他知道自己上當了。夏侯霸這麼玩命的攻擊不是為了解壺關之圍,而是為了拖住他。如果他不是主動將主力撤出戰場,而是與夏侯霸攪在一起,當魏軍的援軍出現時,他就全無還手之力。

  魏延不敢怠慢,立刻撤出戰場。同時向姜維報警:魏軍有新的援軍到。

  張虎、田復趕到時,魏延已經脫離了戰鬥,夏侯霸雖然一心想纏住魏延,終究還是因為兵力不足。無法包圍魏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魏延揚長而去。不過,他們並不氣餒,合兵一處之後,再次向魏延追了過去。

  魏延此時卻沒有戀戰之心,他擔心這些援軍並不是全部,還有更多的援軍即將到來。在沒有搞清楚敵人的真正實力之前,他不願意草率的發動攻擊。他帶領大軍向姜維靠攏,準備依靠步卒大陣進行反擊。

  得知魏延撤退,姜維勃然大怒。

  圍攻上黨近四個月,眼看著上黨郡的周邊各縣都已經落入手中,壺關卻久久無法攻克,姜維早就有點心急了。一天不能攻克壺關,一天就不能真正的佔有上黨,并州的戰事就不能算有真正的突破。對長安承受了巨大壓力,給他籌集糧草的諸葛亮來說,每拖延一天都是一個煎熬。

  姜維本人同樣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諸葛亮力排重議,沒有用魏延,也沒有用吳懿,而是讓他來做這支大軍的主將,讓他的肩上承受了太多的負擔。如果不能完成戰略任務,他將成為罪魁禍首,他的能力也將受到普遍的質疑。

  他絞盡腦汁,冥思苦想,想出了很多攻城的辦法,三十多萬枚烈火彈也全扔了出去,可是壺關依然穩穩的掌握在郝昭的手中。這似乎又重現了當初冀城的一幕,強攻攻不破城,只能等著城中糧盡。

  原本姜維以為三個月的期限之後,城中的守軍意志會削弱,可是三個月過去了,城上的魏軍看不出有任何動搖的可能。偏偏在這個時候,魏延又放棄了北部防線,讓他按捺不住怒氣,與魏延發生了衝突。

  面對姜維的暴怒,魏延不屑一顧,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兩人徹底撕破了臉,大吵一場。魏延領著自己的騎兵脫離了大營,另找地點立營。

  姜維很生氣,他恨不得將魏延的兵權收過來,親自指揮。可惜,哪怕有丞相的信任,他也無法與魏延的威信抗衡,只能看著魏延的背影生悶氣。沒等他氣消,夏侯霸和張虎等人逼到了跟前。

  姜維身邊只有兩萬人,而且久攻無果,早已倦怠,面對來勢洶洶的魏軍精騎,他們只能撤開了包圍圈。緊接著,姜維又收到了張合率領主力趕來的消息。

  姜維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勝利的機會,不可能再佔領上黨,更不可能完成佔據并州的戰略意圖了。

  萬般無奈之下,姜維宣佈撤退。

  然而撤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張合率領騎兵追擊,夏侯霸、張虎、田復等人輪流出戰,幾乎把姜維當成了一塊肥肉,每個人都想從姜維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他們來去如風,一次次的衝擊著姜維的陣地。

  姜維使出了渾身解數,且戰且退,待到吳懿趕來接應時,他已經只剩下一萬人。不過,看到吳懿的第一眼,姜維不是長出一口氣,也不是檢討自己的成敗,而是咬牙切齒的對吳懿說:

  「我要上書彈劾魏延。」

  吳懿苦笑不已,暗自嘆息。

  ……

  魏延的劾書比姜維先到了諸葛亮的案頭。

  接到魏延的劾書,諸葛亮好半天沒有反應,像一個泥胎木偶般的坐在屋裡,一動不動。魏延對姜維的指責,他並不放在心上,他擔心的是既然有大量的魏軍騎兵進入太原,而領軍的又是張合,那姜維攻取壺關的計劃就徹底破產了。雙方的兵力差距不大,但是魏延和姜維不和嚴重的削弱了蜀漢軍的戰鬥力,特別是當魏延掌握著幾乎所有的騎兵時。

  這個矛盾的根本來源是因為姜維的資歷不夠。他安排姜維做主將,引起了魏延這樣的將軍反感,姜維連續三個月都未能攻克壺關,恐怕也和部下的將領們不肯出力不無關係。不僅是關興這種元勛之後的將領不服姜維,就連張睎這樣沒有背景的將領恐怕也不會對姜維言聽計從,他們雖然不至於明面上反對,但是暗地裡使點小手段,那還是很容易的。

  他想讓姜維一戰成名,結果卻把姜維推到了力不從心的地步。如果由他親自率領這支大軍攻擊壺關,也許不會出現這個局面。

  歸根到底,這還是他的錯。魏延與其說是彈劾姜維無能,不如說是在指責他用人不當,任人唯親。而想這麼說的人恐怕也不止魏延一個,只是那些人要麼沒有魏延這樣的底氣,要麼不像魏延這樣囂張。

  洛陽之戰連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輸得一敗塗地,沒有任何戰績可言。除了付出近三萬人的傷亡,大量的糧草輜重之外,唯一的結果就是欠了魏霸一大筆錢,還給了李嚴一個指責的藉口。

  諸葛亮幾乎已經能想像得到李嚴得意的冷笑。

  兩天後,姜維撤出上黨,退守軹關的消息傳到長安,丞相府人心惶惶。長史楊儀、參軍胡濟等聚在一起商議如何承擔這次戰敗的責任。如今丞相府在與大將軍府的較量中節節敗退,如果諸葛亮再把這件事承擔起來,丞相府將更無力對抗大將軍府,勢必造成李嚴實力的進一步膨脹。如今之計,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由姜維來承擔這個責任,如果不夠,那就把吳懿、魏延都加上。總之一句話,必須把諸葛亮本人從其中撇清,以保證丞相府的核心不倒。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當年隴右之戰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要殺馬謖,結果馬謖被魏霸救了。今天姜維被推到了替罪羊的位置,卻沒有人能夠為姜維出頭。

  「不能讓姜維承擔主要責任。」諸葛亮啞著嗓子說:「再說了,面對張合這樣的宿將,面對一萬五千多精騎的追擊,姜維沒有騎兵,能全身而退便是難得。我怎麼能因為自己的利益,壞了國家的棟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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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9
發表於 2014-6-1 14:26:03 |只看該作者
第789章 內伐謀,外伐交

  「國家的棟樑?」馬謖冷笑一聲:「好一個國家的棟樑。」

  李嚴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馬謖,嘴裡卻惋惜的說道:「丞相為人為政,那都是無可指責的,可是這眼力多少有些欠缺。姜維一個不孝之人,怎麼就這麼入他的眼呢?六盤山全軍覆沒,這次上黨又是損兵折將,無功而返,姜維志大才疏,就是個不可大用的庸才。比起幼常和魏霸來,他實在是不值一提,偏偏丞相卻如此看重他,多方維護,實在讓人想不通啊。」

  馬謖哼了一聲:「大將軍,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呢,不過是兩隻孤雁相互倚靠罷了。」

  李嚴想了想,頜首附和。「不錯,丞相不是荊襄人,對於荊襄人總是既想利用,又多有防範,所以才會把姜維、蔣琬這樣的人當成心腹,卻對幼常、魏霸這樣的大才多方壓制。不過,為政者當心懷天下,怎麼能斤斤計較於鄉里呢?丞相的胸懷,終究還是小了一些。」

  馬謖知趣的奉承道:「大將軍所言甚是。要想成就大事,就應該像大將軍這樣包容四海,胸懷天下。大將軍,你看該怎麼處置洛陽之戰的責任者?」

  「這件事牽涉到的人太多,倉促之下,難下定論,還是等朝議的時候再說吧。不過,幼常啊,我覺得這倒是一個機會。」

  「一個機會?」馬謖茫然的看著李嚴:「還請大將軍指示。」

  李嚴靠在案上,手指在案上輕輕敲了幾下,提示道:「幼常,你還記得魏霸的那個建議嗎?」

  馬謖一愣,隨即恍然大悟,笑道:「還是大將軍英明。不錯,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李豐到交州去了幾個月,不斷的把消息傳回成都,卻一直沒能帶回李嚴最希望聽到的消息。魏霸雖然願意依附他們父子。卻不讚成現在就發動對吳國的攻勢。他擔心的有兩條,一是實力不足,貿然對吳國開戰,不能滅掉吳國,卻冒著破壞聯盟的罪名,一旦將吳國逼得和魏國結盟,對蜀漢的整體形勢顯然非常不利。二是他擔心諸葛亮會洩露技術機密給吳國。進一步縮小雙方的差距,給李嚴造成更大的困難。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希望李嚴能將諸葛亮領導的關中也納入這次征伐的範圍,以免諸葛亮從中阻擾,並利用關中的兵力牽制魏國。

  李嚴第一次聽到這個建議的時候,險些笑出聲來。他覺得魏霸在胡說八道。諸葛亮會聽他的命令一起行動?諸葛亮就算再一心為公也不能這麼幹啊,除非他腦子壞了。

  可是現在,李嚴看到了一絲希望。當然不是對諸葛亮的道德有信心了,而是覺得經過這一敗,諸葛亮再受重挫,也許可以趁火打劫,向關中伸出一隻手。如果能將關中的兵權收入囊中。李嚴不僅可以順利擊敗諸葛亮,甚至連魏霸都可以不用放在眼裡。魏霸實力再強,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缺陷,他沒有可靠的戰馬來源,必須依靠關中。

  李嚴把自己的意思對馬謖透露了一下,馬謖交口稱讚。他隨即又提出了一個建議。

  「上將軍,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就目前而言,我們對吳國確實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我們佔優勢卻是不言而喻的。如今交州日新月異,關中也在逐漸恢復,益州更是國泰民安,假以三五年,我大漢橫掃天下亦是易事。又何止是區區吳國。從這一點上來說,魏霸的考慮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李嚴緩緩點頭:「誠如幼常所言,魏霸這個方案雖然迂緩了一些,卻不能說沒有道理。」

  「大將軍所言甚是。又超出魏霸不止一籌。」馬謖奉承道:「可是,這三五年時間也不能輕易放過。大將軍,我們可以內伐謀,外伐交啊。」

  李嚴眨了眨眼睛,坐了起來:「幼常,你細說說,怎麼個內伐謀,外伐交?」

  「內伐謀者,集兵權於大將軍之手,為征伐天下做準備。外伐交者,逼迫吳國與魏國決裂,向我大漢稱臣,先斷了他和曹魏結盟的可能性,分而治之。修改之前丞相所定的盟約,將潁川郡納入我大漢的疆域,為孟達、魏霸進兵洛陽打通道路,先滅魏,再滅吳。」

  馬謖走到地圖前,慇勤的為李嚴解說起來。隨著他的解說,李嚴的腰越來越直,眼睛越來越亮,最後忍不住撫掌大笑。

  「幼常,妙計,妙計啊。」

  馬謖的建議的確不錯。經過他這麼一調整,蜀漢無需對吳國動武,只要保持壓力,就可以迫使孫權低頭。孫權現在實力不濟,根本不敢稱帝,而他那個吳王又是曹魏封的,從道統上來說,他還是曹魏的藩王。既然要與蜀漢聯盟,這個身份自然就有些不倫不類。

  要求孫權向蜀漢稱臣,由大漢天子劉禪來封拜孫權,把他變成大漢的藩王。雖然只是一道程序,卻關係到名義。漢人重儒家,儒家首重正名,所謂名正言順。孫權既然要和大漢結盟,怎麼能還頂著曹魏藩王的身份呢。

  這個理由,是孫權無法推辭的。而把孫權納入蜀漢的體系,接下來,很多事就方便多了。

  比如削藩,讓孫權進貢。

  比如攻魏,既然是君臣關係,那雙方聯合攻魏就不再是結盟,而是他應盡的義務,如果他再反戈相向,那就是叛變,李嚴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討伐他。藩王叛變,那還能不討伐?

  又或者……封異姓王,既然孫權能封王,那麼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可以封王?

  這些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潛台詞,作為在朝堂上混了這麼久的李嚴自然一聽就明白。孫權能憑武力割據稱王,他李嚴憑什麼不能?李豐傳回來的消息中,連魏霸都露出了類似的想法,他想以朱崖島為封地,那不就是想稱王的意思麼?朱崖以前可是郡的建置,這種級別的食邑,自然只有王爵才能擁有。魏霸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這就是他的開價,李嚴答應這個條件,才有可能得到他的效忠。

  孫權向大漢稱臣的一個舉動,就為異姓封王打開了一道門。李嚴如果能辦成這件事,就是外交上的一個重大勝利,雖然不至於立刻封王,卻足以讓他再壓諸葛亮一頭。

  李嚴心花怒放,拍著馬謖的背大笑道:「幼常,你真是我的子房啊。」

  馬謖恭敬的拜了拜:「願為大將軍效犬馬之勞。」

  ……

  李嚴很快安排人上書,認為孫權由曹魏封王,與禮不合,應該要求他向大漢稱臣,由大漢封他為王,為大漢藩籬。這樣大家才好互通有無,並且協調步驟,更好的合作。

  劉禪無可無不可,照例又把這個問題推給了丞相府。蔣琬和張裔接到這封上書,嚇了一跳,這封奏疏看起來像個迂腐的書生提出的,可是背後卻隱藏著重重殺機,不用說,肯定是李嚴指使的,而出這個主意的人,十有八九又是那位馬謖馬幼常。

  蔣琬和張裔自認不是馬謖的對手,對馬謖的這個出招,他們想不出破解的辦法,只好火速將消息送往關中。

  不過,這次李嚴沒有坐待諸葛亮的回覆,他主動出擊,在朝議上公開表示支持這個建議,並提醒皇帝劉禪,這是關係到道統的大事,不能馬虎了事。考慮到費禕一直以來都負責和東吳的聯絡,他建議仍然由費禕負責這次談判,但是為了表示大漢的決心,他希望派出再派一個使者與費禕共同出使。

  這個使者就是他的兒子李豐。

  同時,他提議由鎮南將軍魏霸和鎮東將軍孟達一起提供支援,特別是魏霸,他與吳國的交道打得多,對孫權瞭解透徹,如果由他來主持這件大事,一定能馬到成功。

  蔣琬對此表示反對,他的理由是,既然是外交的事,就應該由丞相府派員,李豐身為大將軍府的人,出使吳國似乎不妥,應該由大鴻臚杜瓊出使才更合適。

  面對蔣琬的堅持,李嚴倒也不反對,他乾脆提議由杜瓊任主使,費禕和李豐任副使,由孟達、魏霸提供後備支持。與此同時,他還提出,如果孫權拒絕這個要求,就等同於叛逆,應該予以懲戒,所以,在談判的同時,應該做好討伐吳國的準備。

  蔣琬目瞪口呆。他知道自己上當了,李嚴根本不在乎誰是主使,甚至不在乎這個談判能不能成功,也許,他根本就沒打算成功,這樣他才有藉口發動戰爭。

  蔣琬後悔莫及,自責不已。他一方面立刻把消息報告給諸葛亮,一方面通知費禕,讓他及時告知孫權。在他看來,李嚴這是要對吳國動武的前兆,而對吳國動武也是假的,真正的打擊目標卻是關中的諸葛丞相。

  李嚴這次如此蠻橫霸道,也引起了蔣琬的警惕。在此之前,大將軍府雖然和丞相府明爭暗鬥,但是李嚴對諸葛亮還保持著一份尊敬,凡事都要等諸葛亮的回覆再做決定。這一次,他卻是自己做了決定,根本不考慮諸葛亮的意見,這是一個很不妙的信號,也許預示著李嚴要撕破最後一層遮羞布,對諸葛亮發動最直接的進攻了。

  特別是在姜維剛剛兵敗上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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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
發表於 2014-6-1 14:26:41 |只看該作者
第790章 劫人

  費禕飛身下馬,將馬韁扔給迎上來的武士,提起衣擺,衝進了府門。.

  門外當值的武士們立刻迎了上來,鐵戟交叉,擋住了他的去處,厲聲喝道:「什麼人,敢闖鎮南將軍府。」

  「我是費禕,我要見鎮南將軍。」費禕嘶聲喝道:「快讓開,耽誤了國家大事,你們擔當得起麼?」

  「誰這麼大的口氣?」丁奉扶著刀,從旁邊的走廊上轉了過來,打量了一下費禕,愣了一下:「你是……」

  「我是費禕費文偉。」費禕再次報上姓名:「我從武昌趕來拜見鎮南將軍。」

  「唉喲。」丁奉吃了一驚,連忙推開那些武士,一邊把費禕往裡讓,一邊問道:「費先生,你這是怎麼了,幾天沒睡覺了?」

  費禕嘆了一口氣,卻來不及回答丁奉,一邊急匆匆的向裡走,一邊問道:「鎮南將軍在府中麼?」

  「唉呀,不在,鎮南將軍剛剛出海釣魚去了。」

  「釣魚?」費禕一拍胸哺,嚷道:「他還有心思釣魚?出大事了。」

  丁奉尷尬的看著費禕。費禕今天可真夠慘的,一臉的灰塵不說,兩隻眼睛紅得像兔子,嘴唇乾裂,臉頰深陷,感覺就像餓了幾天,粒米未進似的,走路都打飄。費禕一向不緊不慢,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風度翩翩,今天卻急得方寸大亂,這種情況可是絕無僅有。

  這肯定是有大事發生了。

  丁奉也有些慌了。「要不,先報告夫人?」

  「夫人?」費禕眼睛一瞪:「國家大事,也是女人能關心的麼?快說,將軍去哪兒了,帶我去找他。」

  丁奉一攤手:「只知道在海裡,究竟在哪兒,我也不清楚,也許去了日南也說不定。」

  「這可真誤了大事了。」費禕跺足大叫,束手無策。他想了想,又叫道:「給我準備幾匹好馬,我趕去海邊看看,也許能碰到他也說不定。」

  丁奉連連點頭,立刻給費禕安排了幾匹好馬。費禕急急忙忙的吃了一頓飯,帶著幾個隨從飛奔而去。

  後院的小樓上,魏霸靠著欄杆,看著費禕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不禁笑了起來。

  「費文偉也有亂了陣腳的時候,真是不容易啊。」

  法邈坐在他對面,擺弄著手中的折扇,一會兒打開,一會兒又收起來。「馬幼常這招棋下得好,攻其必救,卻又名正言順,的確不好應付。」

  「正是,所以費禕來找我,我也只好不見。」魏霸苦笑道:「要不然,連我都不好表明立場。」

  「姜維這一敗,丞相真的難應付了。」法邈沉吟片刻:「將軍,你覺得丞相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不好說,應該沒什麼好辦法。」魏霸頓了頓,又道:「丞相是個聰明人,不過,他要對付的人太多。想以一已之力與整個朝堂抗衡,難免力不從心。以前還有荊襄系做他的後盾,現在荊襄系都成了他的敵人,他還怎麼鬥?」

  「荊襄系成為他的敵人,那可是將軍的功勞。」法邈輕聲笑道:「若不是當初將軍用關中的戰功換取馬謖的姓命,馬謖又怎麼會成為他的心頭之患。」

  「其實……」魏霸沉默良久,輕聲嘆息:「我也不希望走到這一步,只可惜,又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世道人心,本來就是如此。順勢而行,方能成就大事。逆流而上,終究徒勞無功。」法邈安慰道:「將軍,這是丞相自己的選擇,其實和你沒什麼關係。」

  「我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想想丞相現在的境遇中有我的一份原因,難免有些歉疚。」

  「如果將軍歉疚,不如接過丞相未完成的重任,一統天下,救天下百姓於水火。」

  魏霸轉過頭,看了一眼法邈,法邈也在看著他,兩人目光交匯,會心的一笑。法邈只提一統天下,卻不提興復漢室,這分明是鼓動魏霸再進一步的意思。

  這人果然和他父親法正一樣,沒什麼忠義可言,唯利是圖。

  「我想,大將軍會比我更熱心的去完成這樣的偉業。」魏霸輕聲笑道:「至於我,還是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的做好自己的事比較好,志向高遠當然是好事,可是心思太大了,也可能不穩。」

  「將軍運籌帷幄,卻又謹慎不驕,這才是做大事的樣子。」法邈「嘩」的一聲打開扇子:「像李嚴父子那樣心浮氣躁的人,怎麼可能真正成事。他們只配被人玩弄於指掌之上。」

  ……

  廬陵,城東三十里,一個小山坳裡。

  周胤穿著一身粗布衣,手持一柄戰刀,在四個親衛的保護下,打量著眼前這幾個作流民打扮,卻分明透出幾分殺氣的漢子,眼神微眯,嘴角帶笑。

  諷刺的笑。

  他在廬陵呆了這麼久,除了家裡有人來偷偷看過他之外,從來沒有外客。在周魴的特意安排下,這個小山坳簡直就是他的獨立王國,除了這四個從小就在周家長大的部曲之外,很少出現外人。今天卻一下子出現了十多個流民,而且是很強壯的流民,進退之間又頗有章法,根本不像那些山裡的蠻子,不得不讓他非常好奇。

  「別客氣了,報上名字吧。」周胤低頭看著戰刀,連看都不看那個領頭的瘦臉漢子。這人長了一對細眼睛,總像是眯著眼睛看人,周胤非常不喜歡。「免得待會兒被我殺了,連名字都不知道。」

  「周將軍果然是周大都督之子,即使是窮途末路,一樣氣定神閒。」那人打量了他一番,倒持長刀,向前走了一步,躬身施禮:「在下費楊,想必周將軍有所耳聞。」

  周胤想了想,抬起頭看著費楊:「你和費棧是什麼關係?」

  「那是先兄。」

  「哦,原來你是費棧的兄弟。」周胤若有所思,眼神中卻多了幾分疑惑:「是周魴讓你來殺我的?」

  費楊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岔開話題道:「我也是奉命行事,希望周將軍能行個方便。」

  「行個方便?」周胤歪了歪嘴:「把我的首級給你?」

  「不,只要將軍跟我去見一個人就行了。」

  「誰?」

  「無以奉告。」費楊從懷裡拽出一個黑色的頭套。「我奉貴人之命,請將軍前往一敘,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

  「放屁。」周胤破口大罵:「我的生死,當然與你無關。周魴公報私仇,想要我的姓命,直接來取便是了,何必搞出這麼多花樣。要見我可以,讓他自己來,要不然,老子就是死在這裡,也不會去見他。」

  「唉——」費楊嘆了一口氣:「將軍,那我就只好得罪了。」他揮了揮手,四周圍著的十幾個漢子慢慢圍了過來,他們雖然站得亂,卻互相掩護,有幾分軍陣之間的味道。

  周胤知道,費楊所屬的是豫章山裡的一夥實力不弱的盜賊,他們經常與官軍開戰,通曉戰陣之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要是讓他們圍過來,自己突圍的可能性就太小了。當下一聲厲喝:「殺!」

  話猶在耳,那四個親衛突然變陣,兩個人並肩而立,擋住了衝過來的敵人,而剩下的兩個則並肩往相反方向殺去。他們一出手就非常凌厲,兩柄戰刀電然而下,直撲對面敵人的脖子。

  費楊也同時大喝,手中長刀一舉,指揮著那些漢子們衝了過來。他自己則徑直撲向周胤,當頭就是一刀。

  周胤眼神一緊,不敢怠慢,舉刀相迎。

  「噹」的一聲,兩刀相交,火花四濺。周胤手臂一酸,不由得暗自叫苦。多時不與人廝殺,發力居然有些不自如。

  費楊一招得手,立刻逼了上來,死死的纏住周胤。兩個剛剛衝出去的周家部曲一看周胤被纏住,立刻又殺了回來,想和周胤會合在一處,卻被人擋住。周胤一邊和費楊廝殺,一邊偷眼看了看四周的情況,見那些漢子們配合默契,身手矯健,個個不是弱手,更是萬念俱灰。

  今天想要活著離開,怕是難了。

  周胤心一橫,厲聲喝道:「突圍,告訴太子妃我是怎麼死的。」

  部曲們大驚,卻不肯先撤。周胤急得大吼:「快走,這是命令!」

  費楊臉色一變,抽身急退,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大聲說道:「攔住他們,一個也不能放走。」

  「你有這本事麼?」周胤獰笑一聲,衝了過來,掄刀就劈。費楊無奈,只得舉刀招架。周胤發了狂,只攻不守,一時間逼得費楊步步後退。

  「快走!分開逃,逃出一個是一個!」周胤一邊大吼,一邊繼續追著費楊砍殺。那四個部曲一看,不再猶豫,立刻四散奔逃。費楊的人四處圍堵,接連砍倒三人,卻還是有一個周家部曲衝了出去。

  費楊大怒,指揮著手下圍了過來,將周胤包圍在其中。周胤哈哈大笑,用手中的戰刀指著費楊等人:「豎子,我看你們最後能有什麼好下場。我周家的人,是那麼好殺的麼?」

  話音剛落,他的腦後就挨了一下,眼前一黑,腿一軟,倒在地上。

  「自作聰明的白痴。」費楊冷笑一聲,一揮手:「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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