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現在登入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沐水游]大香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1
發表於 2015-7-21 11:34:22 |只看該作者
第090章 良才

    赤芍走了,不遠處的那輛馬車也離開了,車內的人至始至終都沒有露面。

    隨後,王家的人來了,方家的人也來了,衙府的人也跟著趕到,方園陷入前所未有的熱鬧和混亂……

    傍晚時分,事情也終於有了個結果,方三爺和薛氏的屍體終於被分別運走,方媛媛親自送李硯出去。

    「今日幸虧有爵爺在,不然這事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送到門口後,方媛媛有鄭重行了一禮。

    李硯回禮,溫聲道:「其實沒有幫上什麼忙。」

    方媛媛道:「若非爵爺在,方園今日怕是要被掀翻,本該正式道謝的,只是今兒天已不早,我不好再留爵爺,只能改日。」

    「不用如此客氣。」李硯說著就看了看方園的大門,接著道,「其實,今日即便我不在,在方娘子的經營下,方園依舊是方園。」

    方娘子心裡微異,李硯笑了笑,就告辭,然後轉身上了馬車離去。

    伺候方娘子的老嬤嬤上前一步,看著李硯離去的馬車,低聲道:「李爵爺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方媛媛搖頭:「不知道,其實,我一直看不透他。」

    老嬤嬤道:「今日,多虧他在,才不會鬧得太難看,會不會是……某一位的意思?」

    方媛媛沉吟一會,便道:「不用猜了,少知道一些也沒什麼不好。」

    老嬤嬤點點頭,便不再往下說,方媛媛又問:「那婆子呢?」

    她問的是之前。丹陽郡主等人在側廳時。一直侯在側廳外面。後來又跟著去了花廳的那位婆子。

    此時方媛媛的話才落,一位穿著藏青色長身褙子,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婆子就從門裡面走出來,正是方媛媛說的那位。

    那婆子跨出門檻後,就對方媛媛道:「這兩日打擾娘子了。」

    方媛媛便道:「不敢,您老稍等,我讓人給您備馬車。」

    「老婆子這兩條腿還能走,就不再麻煩娘子了。」那婆子搖頭。隨後就下了台階,直接走了。

    方媛媛看著那個被夕陽拉得長長的背影,心裡悄悄鬆了口氣,辦了這麼多年的香會,從沒有哪一次的香會這麼令她膽顫心驚。沒幾個人知道,今日的香會,並非她本意,而是方文建大香師的意思。就連香會要請什麼人,也是方文建大香師給她定好的,但原因。卻一句都未與她說。

    她自是不敢不聽,可沒想到的是。香會的請柬才發出去,那位婆子就找上門來,並道明是白廣寒大香師的意思。既然這個香會請的客人主要是大香師晉香會裡的人,那麼白廣寒想瞭解他們每一位在香會上的表現,也是合情合理。方媛媛不能拒絕,也不敢拒絕,所以,那婆子昨日就已經進了方園。

    方媛媛不知道,今日的這件命案,究竟跟誰有關,也不願去想,總歸,眼下事情有個結果就行。活到這把年紀,又經歷了那麼多事,她很清楚,不是每件事都需要刨根揭底地追查真相。

    「這一天,總算是過去了。」方媛媛站在門口,感慨了一聲,然後便轉身進去了,方園的大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

    兩天後,安嵐去寤寐林時,才從一位客人嘴裡得知,衙府關於方園那件命案查出的結果。原來,方三爺風流成性,在外頭跟他有首尾的婦人不少,王大奶奶薛氏就是其中一位。據說兩人勾搭成奸已多年,方三奶奶其實早就知道,但面上一直裝作不知。直到在方園的香會上看到薛氏,又瞧著薛氏頻頻跟方三爺眉來眼去,一下子喚醒了她多年的嫉火,讓她失去了理智。又正好知道方媛媛這裡有附子,於是就尋得機會偷了一點,悄悄放在薛氏的酒水裡。

    至於方三爺的死因,最後是從薛氏的貼身丫鬟那問了出來。

    原來方三爺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再去找薛氏,薛氏幾次暗中邀約,他也未去赴約。方三爺的態度令薛氏感到絕望,幾次跟自己的貼身丫鬟透露,若再讓她這麼幹等下去,她寧願拉著他一起死!

    所以,薛氏在給方三爺下毒的同時,自己也一起喝了加了毒的酒水,再加上方三奶奶給她下的毒,所以最後薛氏中毒的量,明顯比方三爺多。

    這幾天,這件殉情的風流韻事,已成為好些貴人之間的談資。

    因此,幾天後,宮裡一位娘娘忽然得急病沒了的消息傳出時,反倒沒什麼人去注意了。

    金雀知道這件事後,連連咋舌,同安嵐走到寤寐林裡時,還忍不住道了一句:「你說,這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安嵐瞅了她一眼,正要讓她別亂說,卻不及開口,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女施主小小年紀,還是莫說這等話為妥。」

    金雀和安嵐皆是一愣,兩人回頭,就看到她們身後不知何時來了位模樣齊整的和尚,身上穿著件洗的發白的棉袍,手裡拿著串佛珠。年紀看著不大,估摸著有二十出頭,身材高大,眼神乾淨,不,應該是整個人看著都很乾淨。

    若是在別的地方,看到這和尚,她們都不會覺得奇怪,但是在寤寐林這染了萬丈紅塵的風流之地,突然看到個乾乾淨淨的和尚,兩人都有些愣住。

    「你是誰!?」金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後,好奇問道。

    那和尚雙手合十:「小僧淨塵。」

    「你真是和尚?」金雀大為詫異,「和尚也來這個地方!」

    淨塵似有些不習慣被金雀這般大喇喇地盯著看,話還說得這般直白不客氣,面上頓時露出一絲赧色:「小僧心中有佛,無論是在空門還是在紅塵。都一樣是修行。」

    「哦——」金雀恍悟地點點頭。其實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恍悟什麼。只是打量著淨塵的眼睛一直沒有移開。

    安嵐瞧出對方不俗,且不論那聲乾淨出塵的氣質,僅看他如此身份,如此衣著打扮,卻能順利進出寤寐林,就能知道,要麼是此人身份不一般,要麼是寤寐林裡某位香師的重要客人。於是回過神後。就施了一禮:「這位師父有禮,我們剛剛若有莽撞之處,望師父莫怪。」

    淨塵也回了一禮:「這位女施主有禮,不怪,不怪。」

    金雀撲哧一笑,安嵐即看了她一眼,金雀便正了臉色,也行一禮。

    淨塵又給她回了一禮:「阿彌陀佛,兩位女施主都是心靈澄澈之人,實在難得難得。」

    金雀又偷偷笑了一下。不過這會兒倒沒出聲,也不再隨便開口。

    她不是沒有眼力界。不過是生性要比安嵐活潑些,又瞧著這和尚是個好脾氣的,所以剛剛才會多嘴說那幾句。

    安嵐再道:「淨塵師父是來會友的?可需要我們帶路?」

    淨塵雙手合十:「多謝女施主好意,小僧還認得路,就不麻煩女施主了。」

    「師父請。」安嵐便拉著金雀給讓開路,淨塵頷首致謝,然後施施然地往前去了。

    目送他離開後,金雀才悄悄道:「你猜,他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安嵐嗔了她一眼:「可別隨便瞎說,真的假的在這裡沒那麼重要。」

    「也是,不過,你說他究竟是什麼人?穿成這樣居然也能進來!」金雀點點頭,隨後又道,「咦,他走的那條道,不是半月亭的方向嗎?」

    安嵐也往那看過去,心裡微頓,但卻沒說什麼。

    金雀恍悟:「原來是景公子的客人。」

    ……

    淨塵在景炎對面坐下後,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周圍,然後道:「每次都來這邊,你就不能換個地方。」

    景炎笑,看了他一眼:「你換身衣服不就行了。」

    淨塵聞言便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長不出頭髮,換別的衣服更不合適。」

    景炎不以為意,一邊給他斟茶,一邊道:「你還會在意那些。」

    淨塵又「阿彌陀佛了」一聲,然後才道:「我剛剛碰到那兩小姑娘了。」

    景炎微笑,一邊給他斟茶,一邊道:「如何?」

    淨塵點頭:「良才美質。」

    景炎端起茶,品著茶香:「哪位?」

    淨塵道:「你看中的那位。」

    景炎看了他一眼:「這次留多長時間?」

    聽到這話,淨塵一聲長嘆,滿腹委屈:「小僧這次是被趕下山的,師父不再收留小僧了。」

    景炎笑,有些不懷好意:「行了,我收留你。」

    淨塵一臉淡然:「不勞煩施主了。」

    ……

    與此同時,皇宮內,丹陽郡主忙走出殿外,快步迎上前面過來的那位貴婦,然後穩住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後,才道:「母親過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好出去接您。」

    清耀夫人上下打量了丹陽郡主一眼,然後滿意地笑道:「知道你明兒就要去長香殿了,不想折騰你。」

    丹陽郡主忙道:「這怎麼是折騰呢,母親來長安,女兒卻沒去接,若讓人知道了,豈不是丹陽不孝。」

    請姚夫人道:「是我不然他們聲張的,聽說太后已經歇下了,我先去你那坐一會,你把晉香會的事都說與我聽。」

    ——————————————

    之前方大香師讓薛氏入香境,為的就是將她心裡的愛嗔怨恨,以及瘋狂的嫉妒心一點一點勾出來,令她沉淪,誘出她後面瘋狂的行為。(*^__^*) 命案一事告結,乃們都看明白了啵~~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2
發表於 2015-7-21 11:34:48 |只看該作者
第091章 心事

    「如此說來,那位叫安嵐的香使長,不是個簡單的?」聽完丹陽郡主這些日子經歷的人和事後,清耀夫人想了想,又道,「那麼,你心裡有什麼打算?」

    丹陽郡主道:「其實女兒對她還是不大瞭解,只是總會不得不關注她,並覺得她在『香』上的造詣,應當不淺,不然不會被選入晉香會,而且還順利通過兩輪考核。」

    清耀夫人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這天下,這世間,在『香』上有所造詣的人不多,但也不少,重要的是,能不能走進長香殿。如今,你既然有所介意,她又是你的對手而非你的盟友,那麼,現在要看的,是你心裡的打算。」

    丹陽郡主微怔:「母親……」

    此時已是中午,明晃晃的陽光從紗窗外透進來,將清耀夫人那張明豔的臉襯得更加迷人。她一共生了三個女兒,長女遠嫁西南王,次女嫁的也是清河世族,眼下就剩這個么女了。

    丹陽郡主繼承了清耀夫人的美貌,又自小有才名,而且每一朝的皇后,至少有一位是出自清河崔氏。所以,丹陽郡主本是最有資格入宮的,但她不願,清耀夫人也舍不得將三個女兒都當成政治籌碼。而且,丹陽郡主若能入長香殿,若干年後成為另一位大香師,對清河崔氏來說,亦是好事一樁,因此清耀夫人便順了她的意。

    清耀夫人道:「我知道你心底純善,有些事明明可以做,但卻不願做,我可以給你安排……」

    「母親,萬萬不可!」丹陽郡主嚇一跳,慌忙開口,「我知道母親關心我,但,但事情還不至於如此,再說。我,我若真技不如人,那即便僥倖拜了大香師為師,最終怕是也成不了大事。」

    「糊塗!」清耀夫人低喝,「你真當凡事都如你所想那般,往日是我太護著你了,沒讓你去看那些齷蹉事,所以你心裡才總想著要正大光明。要知道,如今你選了這條路,我便再不能如以前那般。時時在你身邊。替你打點一切。」

    丹陽郡主微垂下臉。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願也變成那樣,所以她才不願入宮。

    清耀夫人看著沉默的閨女。片刻後,終是軟了口氣:「飛飛啊,你需知,你若真不願讓老太爺給你安排婚姻大事,你眼下就要將一切擋在你面前的障礙徹底掃清。」

    崔飛飛是丹陽郡主的閨名,郡主的封號,是她十歲那年受封的。當時族裡人人都以為她將是未來的皇后,所以她自小享受到的尊榮的嫉妒,是旁人無法想像的。而也因此。當她表示要進長香殿時,族裡還因此掀起一場風波,幸得崔文君大香師的一句話傳下來,族中的長老才做出讓步,給了她這麼個機會。

    「有些事。別人不知道,你心裡需清楚。」清耀夫人接著道,「外人眼中,你既是身份高貴的郡主,又有親姑姑是長香殿的大香師,怕是都以為你進長香殿是十拿九穩的事,左右都會是大香師的繼承人。」

    丹陽郡主點頭,神色淡然,面上甚至還帶著一絲微笑:「我明白的母親,姑姑若真有意選我當她的繼承人,在我七歲那年,就應該帶我來長安了。」

    「你明白就好。」清耀夫人想了想,就輕輕嘆了口氣,「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甚至都表明了這個意願,她卻還是沒有那個意思,我才知道,原來她還在等那孩子回去。你父親說,她那性子,自小就倔,這麼多年都沒有改變主意,怕是以後也很難改變。」

    丹陽郡主再次點頭,清耀夫人又道:「方家那位少爺方玉輝,有方文建大香師看著,而謝家那位養在外頭的少爺,之所以能被接回去認祖歸宗,也是因為謝雲大香師開口的關係。由此可見,他們最後即便沒能被白廣寒大香師看中,也都有退路,但你沒有。飛飛,你必須得到白廣寒大香師的認可才行,不然,你要麼回清河由老太爺為你重新挑選夫家,要麼正式入宮。」

    除非被大香師選中為繼承人,婚姻一事才有可能自主,嫁或不嫁,都不會有人說閒話。否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及家族中的種種桎梏,她永遠也逃不掉。

    丹陽郡主臉色有些蒼白,片刻後才道:「我知道母親關心我,但是……若我一開始就佔著便利耍手段,日後,我怕自己會永遠止步於此。所以,請母親別插手這件事,我會讓白廣寒大香師選我的!」

    「我自是知道你有真才實學,連你姑姑都認可了,若非為那孩子,你姑姑定會讓你繼承她的衣缽。」清耀夫人說著就輕輕一嘆,「好吧,我答應你,只要他們沒有人出手,我也不會插手此事,但若有人敢動什麼歪心思,我也定不會客氣。」

    「多謝母親!」丹陽郡主站起身行禮。

    清耀夫人擺了擺手,讓她坐下:「真是個傻丫頭,我這麼為你著想,別人是盼都盼不來,你卻往外推拒。」

    丹陽郡主微笑,然後看了看時間,便道:「太后應當要起來了,我陪母親一塊過去給太后請安吧。」

    清耀夫人點頭,便站起身,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後扶著丹陽郡主的手走出房間,嘴裡慢悠悠地道:「好些年沒過來了,這裡看著似還跟以前一眼,只是人不同了。」

    ……

    明天就要開始第三輪晉香會了,這一夜,許多人都難以入眠。

    且說那日赤芍等在方園外,傳達了白廣寒的意思後,當天晚上,這個消息就傳到方文建大香師耳朵裡。方文建即明白,白廣寒既是在借此事考驗晉香會那些孩子,同時也在告訴他,他利用晉香會的人來佈局清理族中事務時,白廣寒心裡都清楚,所以將計就計,誰也不佔誰的便宜。

    真是一點虧都不願吃的男人!

    片刻後,方文建一聲冷哼,然後走出殿外,往天樞殿的方向看過去。

    只是,當時,那個偷窺他香境的人究竟是誰?

    若是白廣寒,他倒不擔心,七位大香師,誰心裡沒有一本賬。

    但,他很清楚,那個人不會是白廣寒。

    明天應該會見到吧,還真令人有些期待了。

    方文建站在露台上沉吟許久,直到覺得夜裡的風有些刺骨了,才轉身,只是就在他將進去時,突然發現天權殿那邊的燈比往日亮了許多。他遂站住,微微訝異的抬了抬眉,他也回來了?是白廣寒的意思?

    此時,源香院這邊,金雀正一邊給安嵐收拾包裹,一邊道:「怎麼這一次要那麼長時間,半個月呢,還是在那香殿裡!」

    「前兩次的考核,說起來都跟香沒多大關係,這一次,應該就是要考和香的本事了,十五天時間,正好足夠窖藏。」安嵐說到這,就抬起臉道,「這半個月,婆婆就麻煩你多照看些。」

    金雀白了她一眼:「這還用得著你交代。」

    安嵐笑了笑:「如今陸掌事越來越看重你,你心裡留意些,有機會就多辦幾件差,資歷夠了,以後的路也就越走越寬。」

    說到這,金雀托腮想了一會,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安嵐疊衣服的動作一頓,就抬眼問道:「怎麼了?」

    金雀搖頭:「也沒什麼,有時候就是覺得,有些羨慕你。」

    安嵐一怔,隨後有些不安地看著金雀,金雀噗地笑了,扯過她的衣服三兩下幫她疊好,然後道:「我是羨慕你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雖然困難,但是能這麼一直堅持走下去,似乎也是件挺幸福的事兒。我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有吃有穿後,就整天傻樂,但有時心裡又覺得空落落的,總覺得自己似乎也應該找點事情做才對,特別是一想到以後你若是不在這裡了,那我說個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到時可怎麼辦那。」

    聽她這麼一說,安嵐便坐到她身邊:「你別著急,咱們如今也才剛剛在這香院裡有一席之地,其實還沒有真正站穩腳呢。日後有的是機會,時間也長著,先安穩下來,再好好想想,總比兵荒馬亂時被逼著走一步看一步好。」

    金雀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不管怎麼說,也得先等你這事落定了再想別的。」

    安嵐道:「你要有什麼想法,定要跟我說。」

    「那當然,我可憋不住話的!」

    夜深了,微微跳動的燭光照暖了這個冷秋,兩人說著說著,便在一張床上睡下了。

    翌日,安嵐醒來後,見外頭天已亮,又發現金雀在自己床上,還張開四肢霸佔了她大半張床,她怔了一怔,隨後猛地坐起身。昨晚聊得太晚,不知不覺睡著了。

    今天是要去長香殿的,她卻起得這麼晚!

    安嵐驚得臉都白了,慌忙下床,因她的動靜,金雀也醒了過來,然後有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正要問她怎麼睡這邊了,卻將開口時,就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於是也嚇得從床上滾下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3
發表於 2015-7-21 11:44:41 |只看該作者
第092章 抽籤

    金雀連滾帶爬地起來,喚外頭的香奴去備洗漱的東西,然後有些手忙腳亂地幫安嵐換衣服:「都怪我,昨兒拉著你說得那麼晚,還,還來得及嗎?」

    安嵐已經從剛起來時的慌亂中回過神,重新恢復冷靜,一邊穿衣服,一邊道:「有些趕,一會走快些就行,沒事。」

    金雀給她穿好衣服後,正好香奴們端洗漱的熱水和棉巾等物進來,她便又服侍她洗漱:「要不請掌事給準備輛馬車吧,從正殿大門那條道走要快一些。」

    安嵐擦了擦臉後,搖頭道:「我還不夠資格,掌事也不會給開這個先例,別慌了,快幫我梳個簡單點的頭髮。」

    片刻後,安嵐穿戴整齊,金雀給她收拾好包裹,然後就跟著她出了房間:「不早了,你快去吧,婆婆那邊我一會去說就行,別再耽擱了。」

    安嵐接過金雀遞過來的包裹,看了看天色,就點點頭,去陸雲仙說了一聲,也沒再驚動誰,就直接出了源香院,往長香殿急步走去。剛剛她說得輕巧,實際上心裡還是有些慌,從源香院到長香殿,以她的腳程最快也要小半個時辰,而眼下離赤芍給他們定的時間,僅僅就剩半個時辰了。

    之前赤芍就交代過,這一次,天樞殿不許他們帶貼身伺候的人。所以,這會兒她拎著包裹一路小跑,不多時就氣喘吁吁起來,不得不稍微停下歇口氣,然後再繼續。也幸好如今已是深秋,雖覺得累,但卻沒多難受,反覺得身上舒暢了許多。

    這一次,她不再是以香奴的身份,不再是領差前來。

    這一次,她是安嵐,她在一步一步往那個地方走去。

    這一次,他會看到她。會知道她的名字,還將會記得她!

    ……

    約半個時辰後,金雀回安嵐的房間找她昨晚掉落的珠花時,忽然看到桌上擺著那個狐狸香爐。她心裡猛地一驚,昨晚安嵐還說要把這香爐也帶過去,剛剛慌忙之中居然落下了!

    她二話不說,找個塊帕子就將那香爐包起來,然後跑出去,只是不想卻在院門口碰到陸雲仙。

    「慌慌張張的,是要去哪?」陸雲仙詫異。隨後瞟了一眼她抱在懷裡的東西。眉頭微皺。「你這抱的是什麼?」

    金雀不得不停下:「掌事,安,安香使長的香爐忘了拿了,我得給她送過去!」

    陸雲仙一怔。然後皺眉道:「這等事她也能忘,她都走多久了,你這送過去還能趕得及?」

    「趕得及的,她,她不是要在那留十五天嗎,據說時間不到是不能離開。」金雀滿臉著急地道,「掌事,我給她送過去馬上就回來,一刻都不會耽誤的!」

    陸雲仙卻道:「今日香殿那邊並無差事下來。你這麼貿然過去,沒準連門都進不去。」

    金雀一怔,隨後乞求地看著陸雲仙:「這到底是安香使長的香爐,萬一真要用得上,豈不……」

    「也是她太不小心。這樣的東西都能落下!」陸雲仙皺眉搖頭,「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天樞殿我也沒辦法,源香院並非歸屬天樞殿,我的香牌在天樞殿用不了,你即便是去了也進不去。」

    金雀咬了咬牙,就道:「那,那還是得給她送過去,到時求人通報一聲,或是請人送進去應該也是可以的。」

    陸雲仙看著那張天真的臉搖了搖頭,只是這事,她倒也不好攔著,便道:「下午之前回來。」

    「多謝掌事!」金雀欠了欠身,就要往外走,陸雲仙卻又叫住她。

    金雀疑惑地站住,陸雲仙掏出自己的香牌遞給她:「雖這個在天樞殿起不了什麼作用,還是拿著以防萬一,若是別人刁難了,你也好道明身份。」

    金雀一怔,滿是感激地接過來,這一次,她是真心誠意地道謝。

    比起王掌事,陸雲仙真的是好太多了。

    只是還不等她感慨完,陸雲仙又道一句:「扣你半天工錢。」

    金雀正往外走去,聽了這話,差點摔一跤。

    隨後她疾步走,一邊破罐子破摔地想著,扣吧扣吧,反正都扣三個月了,也不差這半天!

    安嵐幾乎是踩著點趕到天樞殿門口,她是最後一個到的,並且那會兒赤芍已經讓人點上計時的線香,她趕到時,那柱香只剩下不到半寸。

    安嵐盯著那炷香,喘著粗氣,差點當場虛脫。

    六人當真,就數她最狼狽,赤芍微微皺眉地看了她一眼,不過卻沒說什麼。人都到齊了,時間也剛剛好,便都領著他們往裡走。

    安嵐還沒緩過氣,很識趣地只跟在他們身後,瞧著倒像個小丫鬟。

    丹陽郡主回頭看了一眼,特意放慢腳步,待她走過來後,低聲關心一句:「沒事吧?」

    安嵐搖頭,勉強緩了幾口氣後,然後道:「讓郡主見笑了。」

    丹陽郡主微微一笑:「哪裡的話,總歸能趕得及就好,以後,我還想請你多關照。」

    說起來,他們六人,也就安嵐和丹陽郡主出入過長香殿,所以一路走到天樞殿階前時,每個人眼裡的神色都不同。

    許是因之前見識過,所以安嵐和丹陽郡主相對平靜很多。方玉輝剛剛走進時,眼裡即露出幾分微訝,但很快就掩飾過去;方玉心面上的驚異和感嘆都很明顯,並且沒有刻意掩飾;甄毓秀則是難掩激動,雙頰甚至因激動而有些潮紅;與他們都不同的是謝藍河,他自進來就沒有往兩邊觀看,眼睛一直就微往下垂著,似這裡的一切絲毫沒有引起他的興趣一般。

    因謝藍河這會兒就走到安嵐左側,所以安嵐不免多瞧了他兩眼,自是注意到他這與人不同的反應。後來,謝藍河告訴她,當時不是不想看,只是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進入這裡。對於沒有把握的東西,他向來懂得自控,在沒有能力之前,他不想生出太多的欲望,從而擾亂心境。

    「先抽籤。」入了天樞殿的前廳後,赤芍就示意他們走到那早準備好的籤筒跟前,「未來十五天,你們六人分三組,由抽籤決定。」

    聽到這個要求,六人都有些不解,方玉輝先開口問:「請問,為何要分組?」

    「之前就說過,大香師身邊的侍香人不是為自己做事,而是一心一意為大香師打理俗事,平日裡自是少不了要與別人打交道,這其中就包括天樞殿的人。遇事時為求自保,栽贓陷害者不要;六神無主,拖累同伴者不要;只會尋求庇護,甩手等待者不要;習慣一意孤行,不與人合作者不要。」

    這幾個冷冰冰的「不要」在空曠華美的大廳迴旋,無人敢再多言,在赤芍的示意下,每個人都上前,在侍女的早準備好的籤條裡抓了一根。

    赤芍道:「上下句對上的便是一組。」

    這話一落,六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後都迫不及待地打開自己的籤條。

    安嵐悄悄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慢慢打開那張灑金的花箋紙,隨後便見一個一個俊秀瀟灑的字體落入眼中:沉水良材食柏珍。

    她抬起眼,遲疑了一下,輕輕念這句,她知道下一句是「博山爐暖玉樓春」,但不知道是誰抽到這句,不過卻本能地往丹陽郡主那看了一眼,因為丹陽郡主有一個博山爐。

    只是,走到她面前的,卻是謝藍河。

    安嵐一怔,謝藍河將自己的籤條遞給她看。

    一眼的灑金花箋紙上,同樣的字跡寫下:博山爐暖玉樓春。

    赤芍命人過去,將他倆的名字記下。

    安嵐回過神後,就對謝藍河施了一禮,謝藍河回禮。

    而那邊,方玉心抽到的是「沉煙細細臨黃卷」對上了丹陽郡主的「凝在香菸最上頭」。兩人相視一笑,方玉心鬆了口氣,有些害羞地道:「郡主姐姐可千萬不要嫌我笨。」

    丹陽郡主笑道:「怎麼會,應該是相互幫助才是。」

    方玉輝看著自己手裡那張寫著「長空月浸星河影」的籤條,微微蹙眉,不知是不滿意這句詩詞,還是不滿意與他一組的人,但是他掩飾的很好,眼裡的情緒並沒有流露出來。

    甄毓秀抽到的是「鸚鵡驚寒頻喚人」她一時記不起這句話對的是那句,但是看到丹陽郡主和方玉心是一組,謝藍河跟安嵐是另外一組,那麼她自然就是跟方玉輝是一組了。

    對於這個結果,她異常滿意,心情絲毫不亞於剛剛進入長香殿時的激動。

    方家的門第很高,方玉輝又生得一表人才,簡直就是她最滿意的佳婿人選,這些年她同方玉心交好,多少也是存著這樣的心思。所以,當知道自己跟方玉輝是一組後,她面上當即一紅,先是看了方玉輝一眼,然後才走過去欠身道:「往後,還請方三哥多多指教。」

    方玉輝作揖:「指教不敢,甄姑娘多禮了。」

    ……

    差不多與此同時,金雀抱著香爐衝出源香院,跑了一小段路,來到岔路口時,忽然瞧著後面來了輛馬車。這一條路,往前就是通向長香殿,金雀遲疑了一會,跺了跺腳,就肥著膽子轉身去攔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4
發表於 2015-7-21 11:45:18 |只看該作者
第093章 便車

    那輛馬車不顯奢華,不僅不顯奢華,反還透著一股寒酸,掛在車上的簾子是洗的發白的粗棉布,車廂上的油漆已經剝落了好些,拉車的馬看起來老得快掉牙了。無論怎麼看,那輛馬車前前後後都掛著一個大大的「窮」字,與能出入長香殿的馬車簡直是天地之差。

    這樣的馬車走上這條路,多少透著一股不正常的超強自信,很詭異。但是,就是這樣的寒酸,看在金雀眼裡,無端添了幾分親切,也令她鼓足了勇氣。

    於是,當她追著那輛馬車跑了幾步後,那輛馬車也終於如願在她前面停下了。

    金雀抱著香爐跑過去,先對對車伕露出一個感激的笑,然後對著車廂深鞠:「敢,敢問車中主人,可是前往長香殿?」

    那車伕代主人回答:「沒錯,姑娘為何攔車?」

    金雀裂開嘴笑了,隨後就有些急切地請求道:「我,我有很著急的事也要上長香殿,大爺能否帶我一程?」

    「這個……」那車伕遲疑地看了車廂一眼。

    「阿彌陀佛,姑娘若不介意小僧的車馬遲鈍,小僧很願意送姑娘一程。」車伕的遲疑聲還未落下,車廂內就傳出一聲佛號,隨後車簾被掀起,露出一個相貌齊整的光腦袋。

    「是你!」金雀一聲驚喜,再不客氣,自來熟地就將手裡的香爐往馬車上一放,然後自己跟著就爬了上去。

    車伕很是詫異,但見自個主子並沒反對,便沒說什麼,待金雀上車坐穩後,就又開始趕車。

    金雀小心抱著那個香爐坐在淨塵對面,又是感激又是訝異地道:「真是太好了,想不到能在這裡遇到淨塵師父你。你怎麼也去長香殿!」

    很少跟這樣活潑的姑娘坐一塊,淨塵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小僧有幾年沒下山了,如今下山來。便過來看看幾位老朋友。」

    「原來如此!」金雀點了點,隨後好心提醒道。「不過淨塵師父坐這樣的馬車上去,怕是不容易進去長香殿。我倒知道長香殿有個後門,一會長香殿那些人若是不讓淨塵師父你進去,你可以繞到後門去,給幾個銀子,那看門的管事也就放你進去了。」

    淨塵雙手合十:「多謝姑娘提醒,小僧記下了。」

    金雀大度地擺擺手:「你用馬車送我。我告訴你這個也是應該的,不用謝,不過,你是要去哪個香殿嗎?若是去香殿的話。從後門進去後,每個香殿還有各自的殿門,這個我也不知……」只是金雀說到這,忽然想起淨塵是去會友的,便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噯,我忘了,淨塵師父既然是去會友,到了香殿門口自然就能進去,倒不用再擔心。」

    這小姑娘。當真是少有的天真爽朗,淨塵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金雀:「姑娘又是為何事去長香殿?還這般急?」

    「哦,我是去送東西的。」金雀說著就拍了拍手裡的香爐,然後看著淨塵道,「長香殿的白廣寒大香師你知道吧?」

    淨塵點頭:「如雷貫耳。」

    金雀有些驕傲地道:「白大香師要挑選侍香人了,我們香院的香使長被選入了白大香師的晉香會,還順利通過了前兩輪的篩選,今兒開始第三輪篩選了,只是今兒她忘了帶香爐了,這不,我就給她送去。」

    淨塵再次點頭,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金雀訝異地上下打量他,有些不滿地嘀咕道:「你念這個做什子?」

    淨塵面上微赧:「小僧習慣了。」

    金雀想了想,面上就露出幾分同情,然後理解地點點頭:「剛剛下山來,一定很不習慣吧?」

    淨塵一怔,金雀又道:「沒事沒事,反正你是世外之人,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

    淨塵微微一笑:「姑娘真是個心地純善之人。」

    金雀呵呵一樂,然後一本正經地道:「我不算好人,是你對我好,願意讓我上馬車,我才會提醒你的。你剛剛下山,不知道人心險惡,以後可別以為每個人都跟我一樣,不然會吃虧的。」

    淨塵又是一怔,面上微赧,眼裡露出笑意:「多謝姑娘,小僧記下了。」

    正說著,馬車就停下了,金雀掀開簾子往外一看,便道:「到了!」她說著就趕緊跳下去,然後回頭道,「多謝淨塵師父了,我走後面的小門,您若是從這進不去,記得也走後面的小門,我還有急事,先走一步。」

    淨塵點頭:「姑娘且去忙吧。」

    金雀跑了幾步,又停下回頭道:「淨塵師父,你一下山就做了善事,佛主會看到的!」

    她說完就抱著香爐急急忙忙跑了,淨塵愣了一愣,然後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車伕將馬車停在長香殿門口後,看門的管事出來一看,瞧清那車伕和那輛落魄馬車後,慌忙命人將殿門打開。

    ……

    因為要這這裡留半個月時間,所以抽籤分組後,赤芍領著他們去住處。

    長香殿的客房很多,但赤芍並沒有給她們安排單獨的房間,只是男女分開,丹陽郡主,安嵐,方玉心,甄毓秀同住一大屋,方玉輝和謝藍河同住另一屋。

    房間自然是好的,莫說裡頭桌椅的用料和雕工,就擺在桌上那套簡單的茶具,都是官制的汝窯,方玉心拿起來一個茶杯看了一眼,認出她之前在宮裡見過的同樣的一套,於是就輕輕放了下去。除此外,更讓人驚嘆的是多寶閣上的香木和奇石,以及香幾上的博山爐,那些東西,就是丹陽郡主看了,也不由暗暗吃驚,當真是富甲天下,貴不可言。

    甄毓秀對這樣的房間倒沒什麼意見,不僅沒有意見,而且還非常滿意。論起來,她的閨房,連這裡的一角都比不上。但美中不足的是,竟要四個人同住一屋。她願意和丹陽郡主多親近,也願意跟方玉心再親密些。無論怎麼說,這兩人都能對她的未來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但安嵐算什麼呢?!她想著就往安嵐那看了一眼,眼裡露出濃濃的厭惡,一個陰險狡詐,只憑耍弄手段往上攀爬的小人,還特別會在旁人面前扮無辜!簡直是倒胃口!

    安嵐因為一直關心分組以後的安排,於是沒有留心房間裡的擺設,隨赤芍進了房間後就直接將手裡的包裹放在最靠近門的那張床上。其實房間裡四張床的擺設都差不多。光線全都有照顧到,但是安嵐的這個動作看在甄毓秀眼裡,就是先揀好的挑,令她很是氣憤。

    於是甄毓秀心裡哼了一聲。就走過去道:「我想和玉心妹妹靠一起,你跟我換一下吧。」

    安嵐正打算解開包裹,只是手一摸後,突然想起她竟忘了拿香爐過來,臉色當即一變。而這看著甄毓秀和丹陽郡主等人眼裡。都當她是不願,方玉心便道:「我和郡主姐姐換吧,這樣便也跟你靠一塊。」

    丹陽郡主即笑了笑:「正好我也想睡你那個地兒。」

    兩人的包裹都還沒打開,於是說著就直接換了位置。安嵐這才回過神,便看了她們一眼。她本就不在意睡哪個地方,但她們既然已經換了,便沒再說什麼。

    怎麼辦?香爐竟忘帶了,雖說天樞殿沒有讓她們都準備香爐,但是剛剛她看到,不僅丹陽郡主她們有準備香爐,方玉輝和謝藍河也都有帶著,似乎只有她沒有!

    甄毓秀一聲冷哼,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扭頭走開了。

    赤芍站在門外,冷眼看著這一幕。

    待她們收拾得差不多後,有侍女過來說白大香師回來了,赤芍便進去讓她們都別收拾了,隨她去見大香師。

    安嵐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睫毛忽的一顫,心跳驟然加快。丹陽郡主也隨之停下手裡的動作,方玉心因跟她是一組,所以不由自主就去配合,丹陽郡主才挪步,她就趕緊走過去。

    甄毓秀瞥了安嵐一眼,便也跟丹陽郡主站一塊。

    一屋四個,卻有人第一天就被孤立了,此事無論對誰,都是個不小的心裡壓力,但赤芍卻注意到,對這等情況,安嵐似乎完全無動於衷。也不知是真的不放在心上,還是她的心理已經強大到可以無視這樣的事情。

    安嵐是第一個走出去了,甄毓秀的不滿幾乎能從眼裡溢出來,當即撇了撇嘴道:「簡直是目中無人,郡主還在這呢,她當她是誰啊!」

    丹陽郡主趕緊道:「別這麼說,進了長香殿,我們就都是一樣的身份了,沒有什麼郡主。」

    「人生來本就不一樣,日後也不可能是一樣。」甄毓秀盯著安嵐的背影,毫不客氣道:「也就郡主寬厚,不與人計較,倒叫一些人長了氣焰。」

    方玉心膽兒小,生怕惹惱了赤芍,就悄悄拉了拉甄毓秀的衣服,低聲道:「別說了。」

    甄毓秀撇了撇嘴,安嵐沒搭理她的話,她一個人說著也沒意思。她也很鬱悶安嵐竟這般沉得住氣,任她怎麼冷嘲熱諷,竟能忍著一句不回,果真是個不簡單的。她到底有些不甘,正想走到安嵐身邊,看她到底什麼表情,卻這會,又一個侍女從前面走過來,來到赤芍身邊後,正要開口,卻看到安嵐後,面上一詫:「咦,你不是——」

    她叫藍靛,之前百里翎命人叫安嵐上來香殿一見時,她就是那個在旁伺候的侍女,因當時百里翎開口要安嵐去香殿當差,所以她對安嵐的印象很深。

    赤芍微微皺眉:「怎麼了?」

    藍靛這才從安嵐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赤芍小心道:「殿門口那來了香院的小香使,似乎要找天樞殿裡的誰,結果不慎衝撞了玉衡殿的明侍香,明侍香故意耍威風,正在門口掌嘴呢。」

    長香殿的大香師之間,在外人看來,並沒有什麼矛盾,但只有殿裡頭的人才清楚。幾個香殿之間一直存在著競爭關係,久而久之,自然少不了會有矛盾。而有了矛盾,最明顯的體現便是各個香殿的下人之間充滿了火藥味。

    玉衡殿是崔文君大香師的主殿,明侍香在玉衡殿的身份,相當於赤芍在天樞殿的身份一樣,都是不好輕易得罪的。

    不及赤芍開口,安嵐即問:「那位香使叫什麼?」

    這個時候,能有香院的香使趕到這邊,她直覺,除了金雀,不會有第二人。

    藍靛看了她一眼:「這我倒不知道。」

    安嵐有些急切地看向赤芍:「赤芍侍香,我能不能出去看看,我猜那小香奴很可能是來找我的!」

    赤芍一臉淡然:「我現在要帶你們去見大香師,你不願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5
發表於 2015-7-21 11:47:31 |只看該作者
第094章 出氣

    赤芍在看她,丹陽郡主,方玉心和甄毓秀在看她,從東面的客房那走出來的方玉輝和謝藍河也在看她。

    大家似乎都在等著她做出決定,相對之前甄毓秀的那點兒冷嘲熱諷,眼下的安靜形成真切的壓力。安嵐面色微白,她沒有想到,才剛進天樞殿,就會面臨這樣的選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刻的赤芍,似乎很有耐心。

    然而,安嵐卻清楚,她沒有時間拖延。

    無論殿外那人是不是金雀,她都必須去確認。長香殿,七年她都等了,不差這一刻,即便此舉會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其實,早在茶樓會面馬貴閒時,她就已給他留下不堪的一幕……

    「我想先去看一眼。」安嵐看著赤芍說出這句話時,覺得自己的聲音似在發顫。

    赤芍聞言後,打量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麼,轉身就往正殿走去。丹陽郡主等人怔了一下,然後忙跟上,甄毓秀走到安嵐旁邊時,正要接著嘲諷,卻不及開口,安嵐已經直接越過她,快步往殿外走去。

    謝藍河看著安嵐幾乎是在奔跑的背影,腳步不由微微一頓,山瀑飛濺,氣勢恢弘的天樞殿內,所有人的行為舉止都帶著幾分矜持,他們無論是行走還是言談,都不見慌忙,更別談在這裡疾走飛奔。

    所以,此時的她看起來那麼突兀,那麼格格不入。

    就好似他初入謝府時,無論在旁人眼裡,還是在他心裡,他和那個地方的人完全是生活在兩個世界。

    衣食住行,皆不一樣,言談舉止,也都不同。

    還有。他們關心的和他在意的,亦從來就不在一條線上。

    天樞殿佔地不知幾何,雖說客房並未設在最裡面。但從客房到殿門口,也要好長好長的一段路。安嵐一路往外跑。殿內很多人都詫異的停下,看著或是從眼前,或是從旁邊奔跑而過的身影,紛紛往旁打聽:「那,那是誰?」

    「怎麼在此奔跑?」

    「出什麼事了嗎?」

    「赤芍侍香若是看到了,可不得了。」

    「看不清,好像是個生面孔。」

    「不會是晉香會那幾個孩子吧。」

    「多半是。不過她跑什麼?」

    「去看看!」

    「噓,別讓赤芍侍香看到了。」

    ……

    金雀捂著臉看著眼前盛氣凌人的女子,暗咬著牙,底下頭。一句都不敢辯解。

    淺明皺著眉頭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小香使,往旁打了個眼色,旁邊的侍女遂開口道:「你既不是香殿的人,又不是前來辦差,就敢在這裡橫衝直闖。你把香殿當成什麼了!」

    金雀眼裡含著淚,低聲道:「是,是我錯了。」

    「你以為,一句你錯了,就能將此事揭過去。」那侍女聲音裡帶著幾分尖銳。「這些香粉被你弄灑了大半,就你這條小命都賠不起!」

    金雀咬了咬牙,終是忍住沒有辯解,她在香院生活那麼久,就算生性再怎麼莽撞,進了這樣的地方後,也會變得十足的小心謹慎。再說這麼寬闊的地方,她怎麼可能會跟別人撞到一塊。分明是這一行人忽然瞧見她,攔住問了她是要去哪,辦的什麼事後,就裝好心給她領到這邊。結果剛走到天樞殿門口,給她領路的那名女子就突的一個趔趄,她好心去扶,誰想那女子用托盤一擋,便見托盤上的香盛一翻,裡面的香粉即灑了出去,風一吹,四處飄散。

    她才一愣,對方另一位女子卻已經走過來,不由分說就給了她一個耳光。

    若是在香院,她定會為自己辯解幾句,但是在這裡,她馬上下跪認錯。

    她不是傻子,雖不明白他們為何故意這麼做,但能感覺得出來,這些人在借她找茬。

    「你是來天樞殿找人的?」淺明忽然開口,再次確認。

    金雀剛剛已經道明此事,眼下自然不能否認,於是點頭。

    淺明又問:「找的誰?」

    金雀遲疑了一會,才道:「一個朋友。」

    她剛剛為了能進去香殿,並沒有告訴他們,她來找安嵐,只說來天樞殿找人,又給他們看了陸雲仙給她的香牌以示身份。

    「朋友?」淺明追問,「一個香院的小香使還能跟天樞殿的人交上朋友,倒是叫人稱奇,你倒說說,是誰?」

    金雀咬唇,沒有開口。

    這些人心懷不軌,她不確定說出安嵐,會不會給安嵐帶來麻煩,於是決定絕不吐一個字。

    「不說?」淺明一聲冷哼,「不敢說?看來是有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金雀霍然抬臉,淺明冷笑著道:「嘖嘖,赤芍那麼嚴明的人,若是知道了這等事,不知會是什麼表情呢。」

    旁邊的侍女便道:「已經讓人傳消息進去了,想是已經知道。」

    「知道就好。」淺明低聲道了一句,然後又看著金雀道,「掌嘴二十!」

    金雀一愣,旁邊的侍女替淺明說完下面的話:「你來天樞殿找誰,做什麼勾當,那都是赤芍要操心的事,我們管不著,不過你打翻了明侍香的香粉,需得有個交待,就二十個耳光,算是便宜你了。」

    金雀轉頭看向天樞殿的大門,再又看了看抱著懷裡的香爐,想著昨晚上的促膝長談,狠狠咬了咬唇,就將懷裡的香爐小心放在地上,然後自己摑起耳光。這樣的事,她也算駕輕就熟了,前些年,可沒少被揀香場的婆子罰,並且罰得比這還要狠,但為什麼,這一次,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覺得難受呢?

    金雀想不明白,並且,也不等她想明白時,就有人一聲低喝:「住手!」

    那聲音似乎太著急了,於是顯得有些氣短。

    金雀一怔,轉頭,就看到安嵐一臉急切地朝她跑過來,然後一把拉下她的手,再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才氣喘吁吁地問:「你在做什麼?」

    淺明也是一怔,打量了安嵐好幾眼,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天樞殿的人,她也並非全都認得,便往旁問了幾句,結果得到的答案都是搖頭。於是她確定,這小丫頭也就是天樞殿裡不起眼的角色,因此愈加起了輕視之心。

    前段時間,赤芍揪住玉衡殿一個侍女的錯,借題發揮,讓人當眾打了那侍女十個耳光。她後來聽說後,只覺那十個耳光是打在自己面上般,氣得好幾天吃不下飯,偏玉衡殿的人又都小心謹慎,沒有一個撞到她手上。今天,意外碰到這麼一個莽撞的小香使,還是來天樞殿找人的,當即讓她生出一個主意。

    既然暫時抓不著天樞殿的人,那就先抓這個小香使出口氣,總歸都是跟天樞殿有關的。再說,一個香院的小香使而已,她小小為難一番,又佔著理,任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沒事,我就是把這個給你送來,你怎麼出來了。」金雀呆了一呆,然後趕緊將那個香爐拿起來放在安嵐手中,吁了一口氣,嘴角邊扯出一個笑,「快回去吧,別耽擱了正事,我這就走了。」

    「走?!」旁邊那侍女笑,「說是掌嘴二十,這才掌嘴四次,還剩下十六次,難不成要我代勞才行。」

    安嵐即將金雀往後一拉,自己站在她前面,朝淺明行了一禮:「敢問這位姐姐,金雀她是犯了什麼錯,要如此責罰?」

    淺明微微蹙眉,這小丫頭,看起來跟那位不太一樣,那眼神太過平靜,平靜地令人不敢忽視。

    「她犯的錯可大了!」那侍女說著就拿起那個香盛在安嵐面前打開,「看到沒有,剛剛就因她撞了明侍香一下,結果這一半的香粉被她給撞沒了!這叫我們怎麼回去交代!」

    安嵐看了金雀一眼,金雀輕輕搖頭。

    安嵐便道:「姐姐肯定是誤會了,金雀不會這麼不小心的。」

    淺明緩緩開口:「難不成,你想說,我冤枉她了?」

    金雀一看淺明那臉色,心裡一驚,安嵐才剛進來這裡,還一無所有,最是不能得罪人的,於是忙拉住安嵐,然後對淺明陪著小心道:「不是不是,確實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這就掌嘴!」

    「金雀!」安嵐轉頭。

    「你快回去吧,幾個耳光我還能受不住嗎,沒那麼金貴的。」金雀推了她一下,然後就要往自己臉上摑掌。

    只是她才一抬手,就被安嵐給抓住了:「這麼大地方,你還能走路不小心撞到別人身上,不是你的錯,你受的什麼罰!再說你是源香院的人,在這裡,真要罰,也是天璣殿的殿侍長說了算!」

    淺明怔住,隨後愈加惱怒,這小丫頭竟在她面前暗指她越俎代庖!

    「呵——好一張巧嘴!」淺明怒極反笑,打量著安嵐道,「我倒不知,赤芍手下有這麼位伶俐的小侍女,你叫什麼名,是赤芍讓你出來的?」

    安嵐轉過身,再次行禮,不卑不亢地道:「姐姐誤會了,我還不是天樞殿的侍女,也不是赤芍侍香命我出來的,我是源香院的香使長安嵐,今日進天樞殿參與晉香會。金雀是給我送香爐過來,剛剛她若是有哪裡得罪了各位姐姐,我代她像各位姐姐道歉,還請姐姐們大人大量,不跟她計較。」

    淺明又是一怔,臉色愈加不好,旁邊那侍女亦是皺眉,就伸手扯了一下安嵐手裡的那個香爐包裹。卻不想這一扯,竟就將包裹給扯散了,香爐的蓋子遂掉了出去,咣當咣當地往地上連連翻滾,最後滾到一雙繡著雲紋的白靴前停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6
發表於 2015-7-21 11:47:53 |只看該作者
第095章 壓力

    安嵐順著那香爐蓋子看過去,遂大驚,是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些人!?

    這麼空曠的地方,只要有人從附近走過,都無法讓人忽略,但眼下,包括侍者,共有五人,並且已經走得這麼近了,但是她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們就像是突然從天而降,遠處的山瀑將陽光折射出七彩的光,仙境一樣的地方,卻也成了襯托他們的背景。

    淺明臉色一變,慌忙深揖,跟在她旁邊的侍女更是將頭和身子垂得低低的,剛剛趾高氣揚的神色盡數收起。

    安嵐愣在當場,他,他們怎麼會在這?!

    他長發垂洩,寬大的袖袍翻飛,完美的五官宛若精緻的冰雕,面上的線條在陽光下愈加分明。白廣寒垂眼,往地上看了一看,跟在他身邊的侍者即彎腰將那個香爐蓋子撿起來,恭敬地遞給他。卻不等他伸手,旁邊的百里翎就給奪了過去,左右看了看,然後打量著安嵐,狹長的鳳目裡帶著戲謔的笑意:「一般香爐多飾以瑞獸,或麒麟或貔貅或獅子,你這個倒有幾分別致。」

    安嵐忽然有些拘謹,小心又忐忑地站在那,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然後慌忙行禮。

    百里翎長眉一挑,風流自眼角眉梢間洩出。他又瞄了兩眼那香爐蓋子,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符號,不由一怔,趕緊再仔細一看,瞧出那個符號果真是個「炎」字,遂有些訝異地看著安嵐問:「這香爐,是景炎給你的?」

    安嵐無端生出幾分窘迫,垂著臉輕輕點頭。

    百里翎「呵」地一笑,就將那香爐蓋子往旁一遞,眯著眼對白廣寒道:「是景炎那小子送出去的東西。」

    白廣寒瞥了他一眼:「你若喜歡,便找他去。」他說著就要往天樞殿走去。百里翎卻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別總這麼無趣,難得景炎公子送出這麼個東西。你就不多看幾眼。」

    白廣寒肩膀一錯,抬手。大袖一揮,毫不客氣地將往他身上靠的百里翎推開,百里翎便往後一退,就撞到淨塵身上。

    百里翎哈哈一笑,便轉身順勢往旁一倚,然後瞟著淨塵道:「看到沒有,他還是這個死樣子!你是不是每次看到他都想揍他一頓?」

    淨塵沒有推開百里翎。依舊站得筆直,並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小僧從不曾有過這等想法。」

    百里翎笑道:「別念了,你又不是和尚。整日將這幾個字掛在嘴上,小心佛主找你算賬!」

    淨塵一般正經地道:「佛主心中留。」

    金雀睜大了眼睛,她沒想到這和尚說的老朋友,竟是大香師!

    只是她想了一想,那天淨塵去寤寐林。似乎也是去見景炎公子的,如此說來,他能認識長香殿的大香師也不奇怪。

    「丫頭,景炎公子為何送你這個?」百里翎伸出手指,朝安嵐勾了勾。讓她上前來。

    安嵐走過去,接過那個香爐蓋子,小心看了白廣寒一眼,然後有些心虛地低聲道:「回百里大香師,景公子應當是祝賀我通過第一輪晉香會的考核,所以送我這個香爐。」

    淨塵往白廣寒那看了一眼,百里翎眼裡的興致更濃了,笑眯眯地道:「那小子,難怪之前要跟我說那些話。」他說著就又打量了安嵐幾眼,再看了看她身後的金雀,便問,「在這幹什麼呢?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天樞殿裡?」

    安嵐將香爐蓋好,雙手捧著道:「回大香師,因我忘了帶香爐,金雀給我送來。」

    「嗯……」百里翎將聲音拖地很長,然後看向淺明等人,依舊笑眯眯地道,「崔大香師的人叫我家的小丫頭做什麼?」

    淺明額上冒出虛汗,她在長香殿當了五六年的差,多少知道這幾位大香師的性情。百里大香師看起來脾氣最好,臉上總是掛著迷人的微笑,好似隨時都要賞賜下人一樣,但其實,他嚴懲下人時,面上也一樣是帶著醉人的笑。

    讓人根本分不清,他究竟什麼時候心情好,什麼似乎心情不好。

    於是淺明小心謹慎地道:「回,回百里大香師,奴婢只是停下和安香使長打聲招呼,沒別的事。」

    金雀垂下臉,咬了咬唇,忍住沒開口。

    安嵐亦是沉默,算是默認了淺明的話。

    「托盤上放的是什麼,我看看。」百里翎嘴角邊噙著笑,對淺明勾了勾手指。

    淺明心裡微有些忐忑,但不敢違背大香師的話,從侍女手裡接過放著香盛的托盤,走到百里翎跟前,垂下臉,舉止雙手,將托盤遞到百里翎跟前。

    百里翎拿起那個香盛打開看了看,微微蹙眉,隨後嘴角一揚。

    此時正好一陣大風颳過,他便將拿著香盛的手一斜,遂見大風帶走香盛裡的香粉。淺明的臉一白,卻一句都不敢多說,隻眼睜睜地看著。剛剛她也不知道百里翎是什麼時候走到這的,故亦不清楚,她和安嵐的對話,百里大香師究竟聽去了多少,剛剛安嵐越俎代庖那個意思,是不是已經被百里大香師聽到了?!

    她有些後怕,若早知道安嵐認識百里大香師,她剛剛絕不會不給面子。

    香盛裡的香粉整個灑出去後,百里翎才將那香盛扔到香盤裡,依舊笑眯眯地道:「行了,走吧。」

    「是。」淺明將頭垂得低低的。

    瞧著淺明他們離開後,百里翎馬上向白廣寒邀功:「怎麼樣?感謝我吧!」

    白廣寒瞥了他一眼,就抬步往天樞殿的大門走去,只是他剛要上台階是,忽然頓住,回頭看了安嵐一眼。

    安嵐慌忙站穩了,手腳瞬間覺得侷促,心裡亦是多了幾分緊張。

    「你過來。」白廣寒忽然開口。

    安嵐一怔,竟有些呆住,金雀趕緊推了她一下,並悄聲道:「快去,我就先回去了。」

    安嵐轉頭看了金雀一眼,金雀朝她點點頭,她目中露出感激,然後就抱著那個香爐快步走到白廣寒身邊。百里翎雙手交叉抱著胸前,微微挑眉,淨塵則只在一旁淺笑,並不多做表示。

    白廣寒沒有多言,安嵐走過來後,他便直接上台階。

    安嵐跟在他身後三步遠處,看著那頎長挺拔的背影,然後垂下眼,抱著香爐的手不禁又緊了幾分。

    百里翎也往前走了幾步,卻發現淨塵沒有跟上,回頭,便看到淨塵在跟另外一個小丫頭在說話。他頓時大感新奇,不過倒也沒有湊過來,而是站在那饒有興致地看著,直到她小丫頭轉身離去,淨塵走過來時,他才有些不懷好意地笑道:「這又是哪的小丫頭?」

    淨塵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都是小僧的有緣之人。」

    百里翎哈哈大笑,就不再問了,指著前面道:「有意思的事要開始了,是他讓你下身來的吧?不過,你那天權殿也該好好規整一下了,空了這麼就,不知道還能不能主人。」

    淨塵道:「小僧對住所向來沒有要求,況且殿內一直有人負責打掃。」

    他們本就離開白廣寒不遠,說話也沒有特別要避著誰,因此安嵐自然將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聽了進去,隨後心裡暗暗吃驚。天權殿!?照百里大香師這意思,難道這位淨塵師父也是位大香師?!

    此時,赤芍領著丹陽郡主等人進了長香殿的正殿,卻發現白廣寒大香師並不在廳內。她心頭一怔,但面上並不顯,只讓丹陽郡主等人在裡頭候著,然後出去問了一下。

    「就我們這幾個人多好。」赤芍出去後,甄毓秀即道了一句。

    方玉心沒有接口,丹陽郡主微微搖頭,卻也沒說什麼,坐在對面的方玉輝無動於衷,謝藍河則是皺了皺眉頭,面上露出幾分嘲諷。

    不多會,赤芍又回到正廳門口,又等了片刻,終於瞧著那個身影。

    她眼裡即露出笑意,一直面無表情的臉色也跟著煥出幾分光彩,只是當她看到跟在白廣寒身後的那個影子時,她遂愣住。

    廳內,甄毓秀還想多說幾句安嵐的不好,加深大家的印象,只是不等她說呢,就感覺廳裡的光線忽的一暗,跟著又是一亮。她轉頭,頓時呆住,她不是沒見過美男子。且不說之前,就只論眼下,就坐在她對面的那兩男子,方玉輝生得是一表人才,謝藍河也是難得的俊秀清雅,這樣的兩人,無論在哪,都是光彩奪目,是不少閨中少女意屬的對象。

    但此時,那個男人走進來的那一瞬,甄毓秀明顯感覺道,這廳內所有的光彩,都被那個男人奪走。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怔怔地看著那個身影,只是還來不及緊張,忽然就看到,那個天神一眼的男子身後,竟跟著安嵐!

    甄毓秀大詫,可依舊沒有給她驚訝的時間,百里翎就走了進來,接著是淨塵。

    三個男人,各有特色,各自爭輝。

    安嵐進來後,即往旁邊一退,規規矩矩地站好。

    甄毓秀難掩眼中的嫉妒和不解,暗暗咬牙,她不是出去殿外了嗎?怎麼會跟大香師一塊過來!?丹陽郡主也有些複雜地看了安嵐一眼,開始感覺到壓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7
發表於 2015-7-21 11:48:17 |只看該作者
第096章 穿越

    白廣寒走主座那後,轉身坐下,然後緩緩掃視了他們一眼。

    他看起來並不似百里翎那麼閒散,但姿態悠然,舉手投足間就帶著令人自慚形穢的貴氣,宛若真正的世外之人,俗世的枷鎖在他身上不起作用。面對這樣的人,連丹陽郡主也不禁添了幾分拘謹和忐忑,方玉輝也表現出從所未有的恭敬。

    白廣寒看向他們時,每個人都微微垂下眼,除了安嵐。

    許是這份念想存在心裡太久了,許是之前的每一次都太過匆匆,所以,這一次,她抬眼直直地看著他,緊張地抿著唇,漆黑的眸子裡盛著的,都是認真。

    於是白廣寒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時,停下了。

    兩人目光的對視,其實只是片刻,安嵐原是想仔細看他,由眼前的這張臉,穿越時光,看向過去的自己,看向當年那個改變了她一生的人。只是,她看著看著,不知不覺間,就被那雙淡漠的眸子給吸引過去,她忽然間覺得自己似乎動彈不得,隨後有暗香飄飄悠悠地從她鼻間拂過,旁邊的人忽然消失,殿內的景物也跟著淡去……

    她突然打了個哆嗦,從昏迷中醒來,抬頭一看,原來是下雨了。

    好冷,好痛,她,是要死了嗎?

    她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只知道這些天,好多人都不見了,今天也輪到她了嗎?她不該偷偷上來的,他們騙他,娘根本不在這裡。

    她要死了嗎?是不是死了,就能看到娘?他們都說,人死後會走奈何橋,走過奈何橋後,就可以投胎轉世了,娘會在橋上等她嗎?不,還是不要等了,他們說。要是錯過了好胎,就又是被人打罵的下人命,好痛,真的好痛,她馬上就要死了吧,死了,就能去投胎了……她,不想生來就被人打罵呢。

    雨還在下,不大,但是很冷。徹骨的陰寒。

    她有些艱難地轉過臉。茫然地看著陰沉沉的天。看著上面飄下來的雨絲,很漂亮,像過年時娘給她吃的龍鬚細面,這麼多龍鬚細面。應該能吃好久吧。

    可是,好痛啊,真的好痛!

    她的嘴巴被堵住了,連喊都喊不出來。

    臉上濕漉漉的,她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能不能快點死,死了就不痛了!

    她要閉上眼的時候,周圍忽然傳來微微的吵雜聲,隨後似有白光照過來。她再次艱難的抬眼。

    於是,看過那一眼後,此生再忘不了。

    她從沒見過那麼高貴,那麼漂亮的人,是天神下凡嗎?

    她看過去的時候。看到他竟也在看她,然後他開口了,她當時甚至沒意識到他究竟說了什麼,只知道他開口後,落在她身上的棍棒就停下了,隨後他又看了她一眼,才走開。

    就那一句話,就那一眼,便保住了她的性命,甚至還有人給她上了藥。

    後來,她才知道,他是長香殿的大香師,他是白廣寒。

    雨停了,風拂過,她忽的又打了個激靈,然後猛地醒過來,才發現自己還站在香殿的大廳內。

    可是不等她回過神,就聽到丹陽郡主等人異口同聲的應了一聲「是」。

    她既茫然,又有些恐慌地轉頭看向兩邊,但沒人知道她剛剛經歷了什麼,丹陽郡主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麼忽然這麼失態。方玉心眼裡也帶著幾分詫異,甄毓秀目中卻露出幾分嘲諷和幸災樂禍,心裡暗道:就這樣的舉止,也配爭大香師身邊的位置,簡直是侮辱他們。

    方玉輝也注意到安嵐的異樣,但他並不在意,看了一眼後就收回目光,謝藍河則探究地看著安嵐,然後微微蹙眉。

    赤芍道:「如此,你們就回去準備吧,自己安排好時間,將需要的香品列出來。」

    眾人再次應聲,然後再次向白廣寒行禮,這才輕輕退了出去。

    安嵐著急了,她什麼都不知道呢,究竟要做什麼,但看著赤芍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並且又是在白廣寒面前,她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於是再次往主座上看了一眼,咬了咬唇,轉身跟著退出去。

    百里翎歪著椅子上,眯著眼看著安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後,就轉過臉,看向白廣寒嘖嘖道:「你剛剛玩什麼把戲呢,瞧你,將我家小丫頭弄迷糊了,剛剛赤芍說的什麼,定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白廣寒瞥了他一眼:「你還賴在我這做什麼。」

    「好個沒良心的人!」百里翎坐直起來,「請我幫忙的是你,趕我走的也是你,如今還當著我的面欺負我家小丫頭,你們兄弟倆打的什麼主意!什麼便宜都被你們給佔了,還翻臉不認人!」

    白廣寒站起身,準備回自己的寢殿:「你要為她撐腰?」

    百里翎也起身,還伸了個懶腰,然後走到白廣寒跟前,手放在他肩膀上,下巴靠過去,眼波嫵媚:「那當然,謝雲和方文建那小子都弄了個人進來,崔文君也沒閒著,小丫頭雖是被景公子提上來的,但好歹是我的人,要是有人欺負她,不是打我的臉。當然,廣寒先生要是願意先給我顆甜棗,那被廣寒先生打一下我也甘願。」

    白廣寒沒說什麼,只是抬手,百里翎一聲嗤笑,在他抓住自己手腕之前退開,並直接推到淨塵身邊,笑著將手搭在淨塵肩膀上,一言一行都及是放蕩不羈:「光頭,你看沒看他剛剛給那小丫頭弄了個什麼香境?」

    淨塵雙手合十:「阿尼陀佛,小僧沒有偷窺的習慣。」

    百里翎便打了個呵欠,擺了擺手道:「真是無趣,行了,我走了。」

    ……

    安嵐出了大廳後,就想去找丹陽郡主問一問剛剛赤芍到底說了什麼,只是她追著走了幾步後,忽然停下了。甄毓秀虎視眈眈的在一旁,這會兒問,怕是不會順利。

    正躊躇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後面叫了她一聲:「安嵐。」

    安嵐轉頭,看到謝藍河從後面走過來,她詫異,回身行禮。

    謝藍河打量了她一眼,然後問:「你有什麼想法?」

    安嵐一怔,遲疑著道:「什麼想法?」

    謝藍河又打量了她一眼,眼裡帶著幾分狐疑,少年的眸色淺淡,似透明的琉璃,清澈而美好。安嵐有些緊張,片刻後,謝藍河才道:「你剛剛,是不是什麼都沒聽到?」

    當時她茫然又慌張的表情,全數落入他眼中,他卻沒想到,似她這樣的人,竟會在那個時候走神,跟她在方園時的表現完全不一樣。

    安嵐頓了頓,就垂下眼,有些愧疚地點點頭,然後再次行禮:「還請謝少爺跟我說一說,赤芍侍香都說了什麼,要準備什麼香品?」

    謝藍河探究地看著她,似在分辨她這話的真假,安嵐便抬眼,坦然地對上他的眼睛。謝藍河一怔,這樣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令他稍感窘迫,於是便移開目光,開口道:「我表字長流,你我既是一組,日後你便直接叫我的表字,我不是什麼少爺。」

    ……

    白廣寒出了大廳後,百里翎便告辭,瀟灑離去,隨後淨塵也道:「如此,小僧就先回去準備了。」

    白廣寒點頭,淨塵轉身前,遲疑片刻,又道:「百里大香師……」

    白廣寒道:「無妨,我有分寸。」

    「阿尼陀佛。」淨塵又宣了一聲佛號,然後才離開。

    白廣寒進了自己的寢殿後,走到露台上,往前看去。

    下面,不遠處的走廊那,兩個年少的身影站在一塊,不知在說著什麼。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原來,他曾救過她!

    是七年前嗎,白廣寒垂眼,眸色深幽,七年前……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8
發表於 2015-7-22 10:35:10 |只看該作者
第097章 結盟

    每組的兩人,協作和出一款最適合他們自己的合香。

    所需香品由天樞殿的藏香樓提供,十五天後,將出窖的合香進行評比。合香獲得大香師的認可後,再從兩人當中選出最優秀的一位,若合香無法獲得大香師的任何,則兩人都會被淘汰。

    簡單而言,便是兩人必須合作,但最終兩人當中只能一位入選。

    合作過程中,若有誰暗藏私心,則很可能,最後兩人都落選。

    安嵐聽完後,許久沒說話。

    謝藍河也沉默了一會,才又開口:「我分析過了。」

    安嵐抬眼,詢問地看著他,謝藍河往前看了一眼,遠處的山瀑下,水氣氤氳,天樞殿的美景宛若仙境,但此時他的心情並不輕鬆愜意。

    「方姑娘主要是陪其兄長過來,她雖也有制香之才,但性情柔弱,無爭鬥之心,志向亦不在此;而且方姑娘與丹陽郡主有私交,故方姑娘在丹陽郡主面前,應當會主動退避。方少爺自小才華過人,志向高遠,是認定了要入長香殿,方家對此事也極其看重;至於甄姑娘,能走到這一步,一半是靠運氣,一半是靠家世,但甄家無法跟方家比,甄姑娘若能想明白,定會主動配合方少爺,由此送出一份人情。」

    安嵐心裡一嘆,就著謝藍河的話接著道:「方姑娘和甄姑娘都是能主動放棄這個位置的人,所以,只有你我這一組,很可能會兩敗俱傷。」

    謝藍河沉默,他就是看出她不會放棄,所以才特意過來同她說這樣一番話。

    天樞殿給出的條件太苛刻,他們兩人若爭鋒相對,那最終的結局,極可能就是兩人都被淘汰。丹陽郡主的才名他自回謝府後,就頻頻聽聞。方家的四少爺方玉輝,他更是不敢小覷,在如此強大的對手面前,他不願還要時時防著身邊會不會突然刺出一把冷刀。

    「姑娘可願與我擊掌為盟?」謝藍河首先抬起手,掌心向前,看著安嵐道,「同心協力,各憑本事,互不生怨。」

    少年的聲音如他的眸子一樣清澈,神情執著而坦蕩。安嵐看著對著自己的手掌。沉默片刻。也抬手,掌心向前。隨著「啪」的一聲落下,兩人相視一笑,秋日的陽光穿雲而過。落在他們的臉龐上,年輕的光彩比遠處的彩虹還要耀眼奪目。

    ……

    傍晚,玉衡殿內,崔文君自宮裡回來後,就聽說了白天之事。

    淺明跪在寢殿內,不敢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地全都道了出來,只是略去自己和赤芍之間的矛盾不說。

    崔文君是個看起來既貌美又溫柔的女人,面上的肌膚吹彈可破。那雙手更是柔弱無骨,潔白滑膩。單看她的臉,頂多是花信年華,但若看她的眼睛,便會注意到。那雙眼裡盛著成熟女人獨有的迷人風韻。

    「還有個和尚?」崔文君一邊將自己的雙手浸泡在加了香藥的牛乳裡,一邊問,「是個什麼樣的和尚?」

    淺明不知崔文君為何單單問起那個和尚,也不敢多想,就小心翼翼地道:「是個,是個高高大大,看著很年輕很乾淨的和尚。」

    崔文君輕輕撫著自己的手:「嗯,相貌生得如何?」

    淺明垂著臉如實回道:「相貌很英俊,雖比不上白大香師,但劍眉星目,也是少見的。」

    「是他,果真回來了。」崔文君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低聲道。

    淺明不解抬起眼,見崔文君並未動怒,就大著膽子問:「崔先生知道那和尚是誰?」

    在長香殿內,侍香人因是跟在大香師身邊學習,所以侍香人多是稱大香師為先生。

    崔文君淡淡道:「他不是和尚,他是天權殿的淨塵大香師。」

    「啊!」淺明愣住,淨塵大香師的名號她是知道的,但是她在長香殿當差數年,一直未曾見過淨塵大香師,只聽說淨塵大香師並不住在長香殿內。怎麼都沒想到,白天時看到的那個和尚,竟會是天權殿的大香師!

    她記得,當時那和尚,不,淨塵大香師似乎,似乎還走過去跟那小香使說了幾句話。淺明臉色微白,怎麼會這樣,不會是香院上來的兩個小丫頭罷了,怎麼都認識香殿裡的大香師?!

    崔文君揉搓著自己的雙手,良久後,才抬眼,微轉過臉,看了淺明一眼:「百里翎將你的香粉給灑了?」

    淺明慌忙垂下臉,低聲道:「當時正好有陣大風……」

    「你出去吧。」崔文君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將手從牛乳了拿出開,交給旁邊的侍女清洗拭擦和按摩,身子往後一靠,闔眼休憩,聲音柔柔地道,「去刑院領罰。」

    淺明渾身一顫,卻不敢求饒,磕頭應了一聲,然後才起來,躬著身,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侍女將潤膚膏輕輕抹在崔文君的雙手上,用乾淨的絲綢小心包住,然後輕輕退了出去。崔文君倚在美人靠上,看著香爐上飛起的裊裊青煙,想著剛剛聽說的事,陷入沉思。

    卻也沒安靜多會兒,一陣激烈的琵琶聲忽然打亂她的回憶,她微微抬眼,目中露出幾分不悅。只是沉吟了一會,她站起身,解開手上的絲綢,喚侍女進來為她梳了個髮髻,然後抬步往天璇殿走去。

    ……

    雖說有十五天的時間,但今日一過去一天了,每一組的人多少要商量一下,所安嵐回客房時,就發覺甄毓秀不在屋裡。

    丹陽郡主瞧著她後,就微微一笑:「甄姑娘找方少爺商議合香的事去了。」

    安嵐點頭,此時方玉心就坐在丹陽郡主的床上,正在看丹陽郡主手裡的一本小冊子,她估計那多半是香譜。

    丹陽郡主又問:「剛剛在大廳時,瞧你臉色不大好,沒事吧?」

    安嵐搖頭:「多謝郡主關心,我沒事。」

    「沒事就好。」丹陽郡主點頭,又微微一笑,「是也要出去?」

    「嗯,回來拿點東西,這就去和謝少爺商議香品的事。」安嵐說著就行了一禮。「不打擾郡主和方姑娘了。」

    方玉心起身回禮,丹陽郡主也站了起來,微微欠身。

    待安嵐出去後,方玉心才看著丹陽郡主,有些不解地道:「郡主似乎對安嵐姑娘很是客氣。」

    丹陽郡主道:「到底是長香殿的人,我客氣一些也是應當。」

    方玉心嘆道:「郡主真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溫柔最漂亮,並且還是最有才情的那一位。」

    「嘴巴這麼甜。」丹陽郡主手裡拿著一張花箋在方玉心鼻子上輕輕一拍。

    溫柔又漂亮嗎?她見過更溫柔更漂亮的女人,她小時候一直想要討得對方的歡心,盼她能多看自己一眼。卻似乎。一直不見多大成效。丹陽郡主輕輕放著手裡的冊子。白天時君姨未在香殿,不知這會兒可回來了,她明日該去問安。

    只是就在這會,甄毓秀陰忽然沉著一張臉從外進來。氣悶地往床上一坐,一句話不說,也不似之前那般主動和丹陽郡主說話。方玉心和丹陽郡主不解的對視了一眼後,就小心問道:「甄姐姐,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甄毓秀皺著眉頭道了一句,也不看方玉心。

    方玉心便站起身,走到甄毓秀旁邊坐下:「你剛剛是去找我哥哥,可是我哥哥給你氣受了?」

    甄毓秀這才看了方玉心一眼,咬了咬唇道:「方少爺才華過人。我不過是個蠢貨,哪敢生什麼氣。」

    方玉心心裡明白了,忙道:「哥哥他就是個直脾氣,自小又極少跟女孩兒相處,向來不懂得說好聽的話。所以哥哥若說了什麼不中聽的。甄姐姐千萬別往心裡去,其實我哥哥的心是極好的,一會我跟哥哥好好說說去。」

    甄毓秀這才緩了臉色,然後拉著方玉心的手輕輕一嘆:「方少爺若是有你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說來我也想多幫些忙,雖不慎寫錯了香品,但我終究是沒有壞心,他指出來,我改了就是,何須跟我說那麼重的話。」

    方玉心沒有詳細問,只是連連安慰,然後又許諾一會就去跟方玉輝好好說說,定不叫甄姐姐再受委屈。甄毓秀聽了這麼多貼心的話,面上總算露出笑容,隨後又表示自己其實也沒那麼小氣,只是不想拖了方少爺的後腿云云。

    丹陽郡主面帶微笑的在一旁聽著,偶爾應上一兩句,然後目光不時落在方玉心臉上,心裡多了幾分警惕。

    安嵐和謝藍河只是在客房這邊庭院的一個小涼亭裡見面,旁邊走廊總不時會有侍女經過,所以倒不用擔心避嫌。

    因為赤芍所說的條件裡,有一個條件是,選出最適合他們自己的香。

    兩人商議了半天,都摸不透什麼頭緒,加上雙方都不怎麼瞭解,最後安嵐忽然想到抽籤時,他們抽到的那兩句詩詞:沉水良材食柏珍,博山爐暖玉樓春。

    謝藍河眼睛一亮,即覺得這或許就是大香師給的暗示,安嵐亦覺得有可能。

    於是約半個時辰後,他們終於定了一款合香方子,那是一張極其有名的古香方,香方裡羅列的大部分都是極名貴的香品。

    「會不會太奢侈了?」寫好所需要的香品後,安嵐遲疑地道了一句。

    「總歸是天樞殿提供,無需擔心。」謝藍河輕輕吹乾墨跡,接著道,「走吧,趁天色還早,去藏香樓。」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9
發表於 2015-7-22 10:35:39 |只看該作者
第098章 條件

    天樞殿藏香樓的正廳內掛著一幅蓮花菩薩聞香圖,畫幅很大,畫上的菩薩衣袂蹁躚,神態悠然,座下蓮花如玉,香菸如雲。每位進入藏香樓的人,都是先看到那副畫,然後才看向坐在畫下的藏香樓掌事。

    藏香樓的掌事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天庭飽滿,下頜圓潤,面若敷粉,眉眼細長,看起來竟跟那畫裡的菩薩有三分相似,據說他自進了天樞殿的藏香樓後,就給自己改了個極有意境的名兒——蓮月。

    蓮月來回打量了安嵐和謝藍河好一會,才讓身邊的侍者去接過謝藍河遞過來的香品單,然後一派悠然的垂下眼,漫不盡心地掃了一掃,跟著就「呵呵」地笑了兩聲。

    那笑聲似帶著幾分訝異,又似帶著些許不屑,或許還帶了點嘲諷。謝藍河和安嵐心裡莫名地生出幾分忐忑,兩人悄悄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擔憂,他們,會不會將這事想得太簡單了。雖赤芍說香品由天樞殿提供,但是,他們一下就要這麼多名貴香品,想想,心裡還是有些發虛。或許在別人眼裡,他們是在趁機佔便宜,到底,那些香品都是他們平日裡消費不起的,於是兩人心裡都生出幾分別扭,臉上亦開始微微發燙。

    蓮月先是一個一個念出單上的那些香品名,每念一個香品名,謝藍河和安嵐心裡的不自在就多一分。終於等到蓮月唸完後,兩人還不及鬆口氣,蓮月卻又接著道:「沉檀龍麝,一下子就佔了三樣,而且要的還都是聖品,嗯——」

    安嵐垂下眼,心沉了下去,謝藍河已做好準備聽蓮月說香樓裡沒有這些香之類的話,卻不想。蓮月拖了個「嗯」的尾音後,就又笑了一笑,然後抬眼看著他們,一臉慈眉善目地道:「雖都是極難得的名貴香品,但對天樞殿來說不算什麼。要多少有多少。」

    謝藍河和安嵐皆是一怔。兩人都有些愣怔地抬起眼,蓮月已經命旁邊的香奴去取香了。

    等待的時間其實沒多久,但對安嵐和謝藍河來說。此時即便只是一呼一吸的時間,都顯得無比漫長。蓮月微笑地打量著他們倆,兩人這麼站在一塊,瞧著極像畫上的金童玉女,讓人看著就舒服。於是蓮月請他們坐,安嵐和謝藍河客氣地道謝,然後表示他們站著就好。

    蓮月呵呵一笑,就將目光停在謝藍河身上:「謝雲大香師可好?」

    謝藍河抬眼,隨後又垂下眼。掩去眼中的神色:「晚輩兩個月前見謝大香師,依舊風姿卓絕。」

    蓮月便打量著他道:「兩個月前?這麼說,謝少爺入晉香會之前,沒有去拜訪謝雲大香師?」

    謝藍河依舊垂目:「大香師喜清淨,晚輩不敢擅自叨擾。」

    蓮月又是「呵呵呵」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特別。就是很清晰的「呵呵」聲,並且笑的時候,圓潤的臉上皆是一團客氣,但安嵐的心卻沒來由地一跳。

    正好這會兒,香奴將他們要的香品用玳瑁飾片黑漆托盤盛著送了出來。輕輕擱在蓮月旁邊的桌上。蓮月將托盤裡的香盛一一打開,親自查看了一番後,就讓安嵐和謝藍河過來,看看是否中意。

    怎麼可能會不中意,天樞殿裡的香品若是不中意,整個唐國怕是都找不到能讓他們中意的香品了。

    兩人看過後,面上甚至露出幾分惶恐,然後同時對著蓮月深揖。

    蓮月虛扶了他們一下,然後「呵呵呵」地笑了:「既然謝少爺和安嵐姑娘滿意,那麼就請在這上面按個手印,然後這些香品就能拿走了。」

    蓮月說著,就將一張已寫滿字的灑金蜜香紙笑眯眯地遞到他們跟前,謝藍河不解地接過那張蜜香紙,卻看完紙張上的內容後,即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眼:「這是——」

    蓮月依舊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不著急,等這一輪的晉香會結束後再付清也是可以的。」

    謝藍河的手微僵,安嵐接過他手裡的那張紙一看,也是一驚,但同時心裡又生出幾分瞭然的感覺。是啊,她就知道,事情怎麼會那麼順利,太過順利了,反會讓她更加不安呢。這麼些年,她已經習慣,要得到一些,就必須付出一些,不捨不得,但舍了也不一定會有所得。

    只是,這上面要的東西,實在太昂貴了,簡直十倍與他們所要的那些香品的價值。她不過是個小小的香使長,是絕無可能付得起這筆賬的,至於謝藍河,她想著就轉頭看了一眼,但瞧著謝藍河此時的表情後,她便知道,謝藍河也付不起。

    良久,謝藍河才開口:「赤芍侍香說,我們需要的香品,由天樞殿提供。」

    「沒錯,你們需要的香品確實是由天樞殿的藏香樓提供。」蓮月說著就輕輕撫摸了一下那些香盛,慢悠悠地接著道,「但藏香樓從建樓之初,就定下規矩,除大香師及大香師親自指定的人外,任何人都不能無償從藏香樓內拿走任何東西,即便只是一縷香菸。」

    謝藍河呼吸有些沉,他垂下眼瞼,掩住目中的憤怒。

    蓮月要的也是一些稀缺的名貴香品,甚至比他列出的那些香品更加稀缺,更加難求,因此,也就更加昂貴。所以,他不可能付得起,他如今不過是空掛著一個謝家的姓氏。除這個姓外,他什麼都沒有,甚至原本擁有的都被剝奪了。

    或許,他贏得這次晉香會後,回去求一求謝六爺,謝六爺便會替他付了這筆賬。

    但是,他能去求那個男人嗎?他能去求謝家的人嗎?他可以對任何人下跪磕頭,他也不願對謝家人,特別是謝六爺,他的生身父親,哪怕微微低一低頭。

    謝藍河的表情已經很明顯了,蓮月也不惱,依舊笑得和氣,並且還好心提醒道:「謝雲大香師的藏香樓裡,可不缺這些東西,既然謝少爺已經兩個月沒有見過謝雲大香師了,如今又到了長香殿,理應去拜訪一下。聽說這幾日謝雲大香師這都在長香殿,謝少爺瞅了空過去,多半能見上一面。」

    謝藍河的臉色有些難看,久久沒有開口,安嵐看了他兩眼,見他雖低著頭垂著眼,但面上的窘迫依舊那麼明顯,明顯得讓人甚至不忍再看下去。

    安嵐悄悄收回目光,沉吟一會,就抬起臉,欠身問了一句:「請問蓮月掌事,一定要以香換香嗎?」

    蓮月這才看向安嵐,打量了她兩眼後,才有些無奈的道:「兩位要的太多,在下也極是苦惱,在下若提別的條件,怕是兩位的時間不夠。所以只能以香換香,這已是很照顧兩位了,若非是白大香師晉香會的人,如何能在我這裡有這樣的優待。」

    安嵐眼睛一亮,忙問:「別的條件是什麼條件?」

    謝藍河也抬起眼,蓮月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們,但這一次他卻沒有笑,而是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吐出兩個字:「勞力。」

    安嵐再問:「需要做什麼?」

    蓮月道:「大雁山上有很多不知名的香草,只是如今這裡的人一個個又懶又笨,走點山路就喊累,炮製香藥就出錯,白白糟蹋許多好香,真是心疼死人。」

    安嵐抑住心裡的激動,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裡的迷香紙,接著問:「若是將這些換成勞力……」

    蓮月又呵呵呵地笑了:「摘采香草且不論,就說這炮製香藥的功夫,做得好和做的不好,是天壤之別,所以這時間,是你定,也是我定。不過,若是換這些的話,即便是做得最好,也得半個月時間。」

    安嵐一頓,就看了謝藍河一眼,正好謝藍河也看向她。

    他們,都感覺得到對方身上,有跟自己很相似的東西,於是,僅是眼神的交流,就達成了共識。

    安嵐又開口:「請蓮月掌事見諒,我們考慮得不夠成熟,現在想改一下香方,所以那香品單子……」

    蓮月似猜到她會這麼說,笑眯眯地將謝藍河的那張香品單子夾在手裡遞迴去,安嵐趕緊接住,同謝藍河再次深揖,表示歉意和感謝。

    ……

    之前,為著「沉水良材食柏珍,博山爐暖玉樓春」這句詩詞,兩人盡往名貴香品上挑,謝藍河最後挑出的那張古方並沒有問題,若能合香成功,定不會比別的任何香遜色。但事實證明,那款香方並不適合他們,這個結論多少讓謝藍河心裡不是滋味。

    「謝少爺,你看看。」安嵐琢磨片刻,寫好新的香方後,就往謝藍河跟前一推。她和謝藍河最大的不同在於,謝藍河更加熟悉名貴的香品和香方,她則對一些不起眼的香,甚至還稱不上香的植草,但經過特別炮製和糅合後,依舊能散發出迷人特香味的東西更加瞭解。

    那些年,謝藍河在那間清冷的宅院內,陪他母親一塊品謝六爺偶爾讓人送過來的名貴香品時,安嵐正在源香院的各個角落裡,摘花拔草,一次又一次地玩著她能感覺到的所有味道。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0
發表於 2015-7-22 10:36:06 |只看該作者
第099章 相似

    兩人討論了小半個時辰,中和雙方的見解,最後定下新的香方時。謝藍河看著那張沉靜的側臉,遲疑了一會,便道:「安嵐姑娘,你……」

    安嵐寫完最後一個字,抬起臉,詢問地看著謝藍河。

    謝藍河沉默地看了她一會,才道:「方四少爺和丹陽郡主能擔負得起他們想要的任何香品。」

    安嵐沒想到他會說這個,便垂下眼,看著修改後的香方,然後輕輕一笑:「是呢,真叫人有些羨慕。」

    謝藍河也看著那張香方:「安嵐姑娘覺得,這個,能比得過他們的香嗎?能獲得大香師的認可?」

    他在制香上一樣有過人之處,不然謝雲大香師不會開口讓謝府的人接他回去,只是,他目前所擅長的,和安嵐所擅長的,並不一樣。即便他也覺得這張香方極妙,但同時,他心裡也很清楚,這是一個很大的冒險。

    安嵐聞言,沉默了一會,才道:「婆婆說過,聚天地純陽之氣而生者為香,香本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以,應當沒有一開始就有比不過的道理,若我們齊心協力,大香師定會認可的。」

    末了,安嵐又補充一句:「婆婆是我們香院裡的婆婆。」

    謝藍河一怔,看著那張安靜中透著倔強的眼睛,有那麼一瞬,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在照鏡子,於是開口道:「人卻有高低貴賤之分。」

    夕陽下,少年淺淡的眸子清澈澄淨,裡頭清楚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安嵐輕輕搖頭:「是人的身份地位有高低貴賤之分,在長香殿裡,香使是高。香奴是低;香師是貴,香使是賤。而我,以前曾是香奴呢,現在,我已是香使長了,以後,我又會在哪個位置?」

    謝藍河有些震驚,不是震驚於安嵐的這番話。而是震驚於她這番話所表達出的想法,竟跟他一直以來所想的,不謀而合。

    年輕的身體裡,都藏著一顆不安分的心。

    安嵐和謝藍河將那張新改的香品單子遞給蓮月後,蓮月呵呵呵地笑了一笑,然後道:「兩位既然要用勞力來換。這樣的香品,我也不多做為難,明日一早。上山采五斤迷迭香,晚上去香房炮製香藥。若是認真,只一日一夜便可,若是有絲毫差錯,那麼……」

    安嵐忙道:「您放心,我們定會極認真的!」

    謝藍河也點頭。

    蓮月打量著他們,笑眯眯地道:「那就回去吧,明天會有人帶你們上山。」

    兩人道過謝後,從藏香樓出來,都長吁了口氣。隨後相視一笑。

    「回去吧。」謝藍河說,語氣已不復來時的客氣。

    安嵐點頭:「明天需早點起來。」

    謝藍河也點頭。兩人回去的路上,碰到方玉輝和甄毓秀往這邊過來。

    於是雙方都停下,方玉輝跟謝藍河打招呼後,就是朝安嵐微微頷首,他的言行舉止都極有教養,身上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單單看他或許不明顯。但跟謝藍河站在一塊後,旁人就會注意到,他眉眼間帶著分明的傲氣,看人時,即便是平視,眼睛也是微微朝下。

    甄毓秀見他們兩手空空,便對安嵐道:「怎麼,這是白跑一趟了?」

    安嵐笑了笑,只搖頭,卻不回答。

    甄毓秀看著她微微皺眉,只是這會兒方玉輝已經抬步,她便懶得再搭理安嵐,趕緊跟上。謝藍河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低聲道:「我說的沒錯,甄姑娘會主動配合方四少爺的。」

    安嵐也往那看了一眼,卻沒有說什麼。

    方四少爺那樣的人,應當是眼高過頂,加上又有真實才學,或許根本不屑甄姑娘的配合。甄姑娘若是跟不上方四少爺的腳步,那麼甄姑娘自以為是的配合,或者在方四少爺眼裡,反而是拖累也不定。

    ……

    果真,當蓮月將同安嵐和謝藍河說過的話,跟他們也道了一遍,然後再將他列出來的那張單子遞給方玉輝後。甄毓秀當場就愣在那,好一會才回過神,轉頭,便看到方玉輝微沉的臉,以及蓮月笑得一臉奸詐的表情。

    她一直很想在方玉輝面前表現一番,於是認為現在就是個機會,於是微抬起下巴,鼓起勇氣,有些輕蔑地看著蓮月道:「我們來藏香樓取香,可是大香師的意思,蓮掌事竟想借此機會公報私囊,難道就不怕我們告訴大香師!」

    方玉輝的臉色當即一變,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呵呵呵……」蓮月笑了起來,並且笑的時間還有些長。

    甄毓秀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蓮月,然後又轉頭不解的看了看方玉輝,卻看到方玉輝此時的表情後,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能,是說錯話了!

    可是,她說錯什麼了?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並沒有錯啊!

    赤芍是在白大香師面前說,他們需要的香品由天樞殿的藏香樓提供,那這可不就是白大香師的意思。眼下這藏香樓裡的掌事既敢獅子大張口,那可不就是打算趁機公報私囊!而且他的胃口也實在太大了,那些東西,她看著都咋舌,就算能付得起,也不能這麼傻乎乎地照付。再說,方四少爺可不是普通身份,她說的那兩句話絕對是有份量的。

    「那就請兩位去找大香師評評理吧。」蓮月笑完後,站起身看著他們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請他們出去。

    方玉輝忙道:「蓮掌事請留步,在下並非是這個意思。」

    只是蓮月已經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玉輝的臉沉了下去,甄毓秀一看這情形,即有些心慌和不安,但更多的是不解,便道:「怎,怎麼,他這就走了,那我們……」

    「甄姑娘!」方玉輝轉頭看了甄毓秀一眼,神色極其認真。

    甄毓秀有些慌,忙看向方玉輝,神色有些訕訕的。

    方玉輝道:「甄姑娘此心實屬難得,只是,這長香殿畢竟不是普通地方,我們行事,還是小心謹慎為上。」

    甄毓秀頓時滿臉通紅,已意識到自己剛剛那通話起到反作用了,再看方玉輝因表情認真而更顯英俊的容貌,心臟跳得愈快,有些結巴地道:「是,那,那現在怎麼辦?」

    方玉輝很後悔自己為何不找個藉口,他自己過來取香,帶她一塊過來,果真是壞事。他剛剛之所以會猶豫,不是因為覺得蓮月的條件過分,更不是為此為難,而是在想謝藍河他們到底要了什麼香,為何謝藍河和安嵐從這裡出來的時候,兩手空空。

    「先回去吧,此事我來想辦法,甄姑娘是金枝玉葉,本就不該為這等事費心。」方玉輝出來藏香樓後,客氣又禮貌地道。

    甄毓秀心裡頓生出愧疚,就道:「我去找赤芍侍香說明此事。」

    方玉輝忍住心裡的煩躁,依舊客氣地道:「甄姑娘莫要如此,這等小事,不該去麻煩赤芍侍香,先回去吧,明日再說。」

    「可是……」甄毓秀還是覺得不安,「要不,我去找那位蓮月掌事賠禮道歉!」

    方玉輝搖頭:「甄姑娘容我想一晚,也正好趁這個時間再考慮一下,那張香方是否還需要改一改。」

    甄毓秀終於點頭,隨後,滿是愧疚地欠身行禮一禮:「都是我不好,拖累了方四哥。」

    方玉輝斂去面上的不耐煩,拱手回禮:「甄姑娘言重了。」

    總算將甄毓秀送走後,方玉輝皺著眉頭嘆了口氣,想了想,就再次返回藏香樓。

    方玉輝主動加了條件,不多會,就如願拿著自己需要的香品從藏香樓裡出來,然後快步離開那裡。

    而他才走,丹陽郡主和方玉心也來到藏香樓,一樣是遇到這個問題。

    方玉心瞧著蓮月給開出的單子,禁不住咋舌,悄悄跟丹陽郡主道:「郡主,要不要先考慮考慮?」

    蓮月笑眯眯看著,沒有阻止她們商量。

    丹陽郡主善解人意地一笑:「方妹妹若為難,我可以全都……」

    「我不是這個意思。」方玉心面上一紅,忙道,「我,我只是覺得,郡主何不直接求到崔大香師那。」

    丹陽郡主搖頭止住她的話,然後對蓮月微微欠身,應下那些條件,同時按壓了手印,方玉心也只好在那上面按下自己的手印。

    只是待丹陽郡主拿著香品出了藏香樓後,方玉心還是忍不住問:「其實,郡主直接去找崔大香師,不是免得事後再付這麼多名貴香品。郡主,我,我並不是說不捨得的意思,而是……」

    丹陽郡主微笑道:「我明白方妹妹的意思,只是這明明是白大香師的晉香會,赤芍侍香又已明言天樞殿的藏香樓可以提供香品,我卻直接求道崔大香師面前,保不準白大香師會不會對此有看法。再說,你又如何知道,別的香殿的藏香樓,不會有這等事。」

    方玉心怔然,好一會後才嘆道:「還是郡主思慮周到,我完全沒想到這些。」

    丹陽郡主看了她一眼:「方妹妹只是不願去想而已。」

    方玉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呢,在家,娘也總說我愛犯懶,直腸子,不願動心思。」

    丹陽郡主道:「女孩兒家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方玉心微微皺了皺鼻子,隨後忽然想起安嵐和謝藍河,就道:「啊,不知安嵐姑娘如何了?」

    丹陽郡主腳步微頓,是呢,她也想知道。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9-27 23:0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