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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沐水游]大香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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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1:36:20 |只看該作者
第120章 指定

    安嵐趕到安婆婆房間時,安婆婆正坐在炭盆邊烤火,面上一副沉思的表情。

    「婆婆。」不知為何,安嵐本是急急忙忙趕過來的,但在看到安婆婆後,不由就收斂了急切情緒。

    安婆婆抬起眼,轉過臉,看著她慈愛一笑:「回來了,過來跟婆婆說說。」

    「婆婆……」安嵐走過去,有些發怔地看著安婆婆,她走之前,安婆婆雖醒過來了,但是一臉病容,面色也是蒼白得緊。但現在,雖說還是帶著幾分憔悴,但是氣色卻好很多,眼睛也有神。雖已經知道,之前那些只是香境,但是親眼看到這樣的差距,她還是覺得有些震撼,有些茫然,還有些……道不明的激動。

    「婆婆,身體可還好?」她走過去,坐在安婆婆旁邊,仔細打量著安婆婆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能有什麼事,左不過是些老毛病罷了。」安婆婆幫她順了順頭髮,然後也打量著她道,「怎麼換身衣裳了,今兒出去的時候可不是穿的這身。」

    安嵐垂下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是月白地忍冬花紋錦緞交領衫裙。直到這會兒,她才意識到這裙子價值不菲,於是有些忐忑地摸了一摸,然後就抬起眼,將在銅雀台發生的事道了出來,包括後來她跟景炎提到的香境。

    安婆婆聽完後,沉默了好一會,才微微一嘆:「真想不到啊,能得大香師如此看重。」

    安嵐看著安婆婆,她有些不確定,婆婆這話,是指自己,還是指她。

    似知道安嵐在想什麼,安婆婆兀自搖了搖頭,就在安嵐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婆婆幫不了你什麼,如果真的有過香境,婆婆也都記不起來了。記不起來那些事了。」

    安嵐怔住,不解道:「怎麼會忘,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安婆婆微微抬首止住安嵐的話:「傻丫頭,這就是大香師的香境,若不想讓你記得,自然會讓你忘掉。」

    「是嗎……」安嵐怔然道,「那白廣寒大香師當時也在。」

    「嵐丫頭,大香師香境裡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物,都是有目的的。不要只看到表面。你在裡面看到的人當中。有一個是假的。」安婆婆握著安嵐的手,靠在躺椅上,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後。才又接著道,「別著急,想想白廣寒給你設的這個香境的目的是什麼,或許就能找到答案了。」

    白廣寒大香師的目的?

    安嵐垂下眼回想。

    景炎有些冷淡的聲音忽然在腦海裡響起:站在至高無上的位置,必須有良心的底線……

    她當時,不得不時時看著婆婆的臉,才能拒絕那一直折磨著她的慾望。她很清楚,那個時候,即便已經做出了選擇。當時,心裡其實還是有著一絲期盼,期盼什麼呢?期盼兩全的法子還是,期盼有人能推她一把?她不知道。

    白廣寒大香師的目的是什麼?

    良心的底線嗎?

    所以,所以定會有誘惑!

    香境裡出現的那些人。都有……婆婆,金雀,大夫,幾個小香奴,石松,白廣寒大香師是其中一位嗎?會是誰?

    安嵐怔怔地想了許久,隨後忽然抬起眼,難道是——

    ……

    崔文君回到玉衡殿後,就讓人去打聽白廣寒定下最終的人選沒,她是最早離開銅雀台的,並且當時根本沒心思去關心天樞殿的事,只是聽說丹陽郡主被選中後,她就沒有再關注。

    只是回來一想,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因而馬上命人去打聽。

    得知白廣寒同時選定兩人後,崔文君微蹙了蹙眉,但久久沒有開口,侯在她身邊的那位嬤嬤也沉默地站著,似入定了般。

    倒是旁邊的淺明忍不住開口:「郡主怎麼能同她一起入天樞殿,是不是……太委屈郡主了。」她後面那句話聲音很小,幾乎是含在喉嚨裡,但崔文君卻聽到了,不止崔文君有聽到,那位嬤嬤也聽到了。

    於是,崔文君微微抬眼:「何來的委屈?」

    開口的聲音很是溫柔,淺明卻不由打了個激靈,當即跪下認錯:「是,是奴婢妄言了,不該議論大香師的決定,請先生責罰!」

    崔文君擺了擺手,搖頭道:「又沒有說你錯了,起來吧。」

    淺明卻不敢起身,侯在崔文君身邊的那位嬤嬤便道:「下去領五個板子,回房間思過一天。」

    淺明身子一顫,卻不敢有異議,叩首言謝後,才小心翼翼退出去。

    整個長香殿,怕是沒有哪一位侍香人過得向她這麼戰戰兢兢吧,淺明有些氣憤地捏了捏手心,只是隨即又鬆開,並有些擔心地往兩邊看了看,瞧著沒人後,才有些神經質地鬆了口氣。

    沒有哪一位大香師是喜歡有二心的人,但是,崔文君大香師明知道她是崔家的人送過來的,卻還是接受了她,並且直接留她在身邊。

    為什麼?

    淺明想不明白,只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還很多,於是,也不打算繼續想下去。

    她如今,只是苦惱,要怎麼想崔大香師表示自己的忠心,

    「白廣寒究竟是看中了誰?」淺明離開後,崔文君才又緩緩開口,「一把刀,一塊磨刀石,誰是刀?誰是磨刀石?」

    這話是對旁邊那位老嬤嬤說的,故而那老嬤嬤開口道:「此事,暫時還不好確定。」

    崔文君又道:「我都未曾著急繼承人一事,他為何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這一回,老嬤嬤沒有接話,只是看了崔文君一眼,心裡嘆了一句:你若不著急,這些年,只有有閒時,就往外走又是為的什麼。

    丹陽郡主確實是個難得的好苗子,老嬤嬤想到光耀夫人,心裡又是一嘆,一身不伺二主,她只忠於崔文君大香師。

    片刻後,靠在貴妃椅上的崔文君若無其事般地道了一句:「你替我去白廣寒那討要一個。」

    老嬤嬤詫異,遲疑了一會才問:「先生意中的是誰?」

    「丹陽啊,如今即便是崔家的人,怕是也不願她來我這邊,天樞殿的誘惑可不是普通人能抵擋得了的。」崔文君有些嘲諷地笑了笑,「要那個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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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1:36:58 |只看該作者
第121章 時間

    金雀從外頭進來,瞧著安嵐在發呆,便走過來輕輕推了她一下:「陸掌事叫你呢。」

    安嵐回過神,抬起眼看了金雀好一會,才問:「你還記得之前在銅雀台裡發生的事嗎?」

    金雀一怔:「記得啊,怎麼問這個?」

    安嵐又問:「你還記得你當時哭了嗎?」

    金雀面上一窘,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還不是你,我一著急,眼淚就不聽話。」

    安嵐沉默一會,再問:「你還記得,我為什麼會遲到嗎?」

    金雀一愣,隨後眉頭一皺,想了好一會,才有些發怔地看著安嵐道:「對啊,你怎麼會遲到?好像是起晚了?好像我也是起晚了,似乎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安嵐:「……」

    安婆婆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向安嵐:「你懷疑是金丫頭?」

    「既然是大香師,那麼任何人都有可能,不過……」安嵐搖了搖頭,「不是金雀。」

    「你們在說什麼?」金雀一頭霧水地湊過去,「說我什麼呢?」

    安嵐看了安婆婆一眼,想了想,便將香境的事道了出來。

    金雀聽完後,眼睛整個瞪圓了,好一會才道:「大,大香師竟這般厲害!」

    安婆婆卻問:「為何這麼確定?」

    安嵐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她沒有試圖讓我左右為難。」

    金雀沒有給她誘惑,而是同她一起承擔,急她所急,悲她所悲。

    安婆婆輕輕摸著發涼的膝蓋,安嵐沉吟片刻,接著道:「香境,雖是無中生有,但其實,還是依託人心。心裡有什麼,出來的就是什麼。」

    她不瞭解大香師的香境究竟如何發生,從何而來,但。她總覺得,沒那麼陌生。

    因為她隱隱觸及過那個奇異的感覺,因為她曾在馬貴閒身上用過。

    安婆婆問:「你知道是誰了?」

    安嵐垂下眼:「還不敢確定,但是,我覺得應該沒錯了。」

    金雀可忍不住她們這麼打啞謎,立馬拽著安嵐道:「快說,哪有你這麼憋著的!要憋死我啊!」

    安嵐遲疑了一下,低聲說了一句,金雀聽了後,看了看安婆婆。又看了看安嵐,然後咋舌道:「啊,大香師好陰險!那你當時若是,若是馬上趕去寤寐林,是不是……就落選了?」

    安嵐一怔。沉默了一會才道:「是吧。」

    只是此刻,她卻生不出慶幸的感覺,若還有下一次,若下次的誘惑更大時候,她無法確定,自己會如何選擇。

    「別想那麼多,傻丫頭。」安婆婆輕輕拍了她一下。將她從愣神中拉回來,「只要記住婆婆之前對你的要求,日後無論做何種選擇,都無愧於心。」

    安嵐抬頭,安婆婆似小時候那般,在她腦袋頂上摸了摸:「欲望再大。那也是裝在心裡,也是由心來主宰,只要記得別丟失了本心,欲望再大也無所畏懼。」

    ……

    玉衡殿的言嬤嬤領了崔文君的話去了天樞殿。

    言嬤嬤服侍過兩任大香師,白廣寒還未繼承天樞殿時。言嬤嬤已經是玉衡殿上一任大香師身邊的紅人了,當年亦曾幫過白廣寒。所以,當言嬤嬤提出要見白廣寒時,赤芍不敢擅自拒絕,當即就去通報了一聲,隨後請言嬤嬤進去。

    「崔文君想要安嵐?」白廣寒聽完言嬤嬤的來意後,抬起眼,「為何?」

    言嬤嬤垂首道:「崔先生說,看著那孩子,覺得有眼緣,資質也不錯,有意培養,所以希望白先生能割愛。」

    白廣寒放下手裡的茶盞:「崔文君想定繼承人?」

    言嬤嬤頓了頓,才道:「崔先生並未這麼說,但,若那孩子的資質足夠,崔先生應該會考慮。」

    「但凡資質足夠的孩子,長香殿的大香師都會考慮。」白廣寒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沒什麼溫度,並且完美得有些不真實。

    言嬤嬤心裡一嘆,答案已出,正要告辭,不想白廣寒又道:「崔文君是關注天樞殿,還是關注那個孩子?」

    言嬤嬤一怔,卻垂下眼,為就這句話做任何回應,施了一禮,就輕輕退了出去。

    「果真如你所料。」言嬤嬤一走,景炎從博古架後面走出來,「你認為呢?崔文君更在意的是什麼?」

    白廣寒道:「天樞殿。」

    「是嗎。」景炎笑了笑,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站在一起,同樣的俊美,同樣的笑容,甚至是同樣的裝扮。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個的笑容不夠完美,但帶著溫度。

    白廣寒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是那個孩子?」

    「為什麼不是呢。」景炎在他旁邊坐下,一手執壺,動作有些隨意,「她既然能引起你我的注意,自然有可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白廣寒微微搖頭:「那不同,她還未經雕琢,你不過是無意窺得一斑。」

    「呵——」景炎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喝了半杯後,有些懶散地往後一靠,「或許你說的也沒錯,崔文君在試探你,如今有這份心思的人不少。」

    「嗯。」白廣寒拿起那半盞冷茶,聞著幽幽茶香,「什麼時候讓她們入殿?」

    天樞殿的任何動作,都會牽動很多人的神經,有些事情看著微不足道,但其實至關重要。

    「十月,初三。」景炎垂眸,淡淡道,「如何?」

    白廣寒一怔,就看了景炎一眼,景炎微微一笑,將手裡那半盞茶倒了,直接倒在地板上,茶香幽冷,帶著凜冽的寒意。

    「十月初三。」白廣寒也是微微一笑,這一次,兩人的笑容如出一轍。

    傍晚的餘輝從窗外透進來,落在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金色的光線將兩人周邊都渲染出一層淡淡的光圈,氤氳的水氣融化在陽光裡,模糊了兩人面上的表情,剎時讓人分不清誰是誰。

    ……

    「他這麼說的?」崔文君靠著熏籠,面上並無慍色,她知道白廣寒不可能會答應,卻沒想到,對方會直接指出她的心思。

    「是。」言嬤嬤點頭,隨後又道,「光耀夫人讓人送些東西過來,是南海那出的沉香,先生可要過目?還有一些日常用的東西,略有幾分金貴,是送給玉衡殿幾位小少爺和姐兒的。」

    「難為她了,年年季季,沒有一次落下。」崔文君闔上眼,「你去給他們安排吧,不用回我了。」

    言嬤嬤應下,然後又道:「剛剛,幾位少爺和姐兒來找老身,說想過來給先生請安。」

    崔文君闔著眼,沒有出聲。

    言嬤嬤便知道什麼意思,微微欠身,然後就退了出去。

    玉衡殿的孩子很多,都是崔文君在外面領回來養的,幾乎每一次外出,崔文君都會領回一兩個孩子。有在路邊撿的,也有從人牙子手裡買的,甚至還有直接從農戶家裡收的。只要她看對了眼,覺得可親,就會領回來。小的有三四歲,大一點的是七八歲,還有兩三個是十三四歲的。只是,每個被她領回來的孩子,都沒能持續得到她的關注,最長的一個,也僅僅維持了半年時間。

    她就像這天底下最溫柔又最冷酷的母親,對孩子的關注,可以無微不至到事事親為。但當她這份心淡去時,那些曾經被她關心過的人,在她眼裡就變成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他們無論是哭還是笑,是開心還是難過,都不會影響到她的心情,而她也不會允許他們隨隨便便在自己面前出現。

    淺明,就是那些孩子當中的一個,並且是被光耀夫人安排進來的,崔文君一開始就知道,但她並不在意。

    相對而言,淺明是那些孩子當中最幸運的一位了。

    在光耀夫人的提點下,她在崔文君對她的興趣還沒消失之前,為自己鋪好路,最後順利走到崔文君身邊,成為崔文君的侍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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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1:37:21 |只看該作者
第122章 入殿

    十月初三,對長香殿某些人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對安嵐來說,也是個極特別的日子。

    七年前的十月初三日,她在長香殿遇到白廣寒,又在源香院遇到安婆婆。

    七年後的十月初三日,她正式走進長香殿。

    從源香院的香奴,到天樞殿的侍香人,在旁人看來,她只用的幾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這樣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跨越。然而,對她來說,這條路,其實是整整走了七年。七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生活在源香院的最底層,有多少個夜晚是徬徨無助,又經歷過多少次欺辱和責罰。

    有些事情,走過去了,回頭一看,便是雲淡風輕,但,若走過不去,那就真的是天崩地裂。

    金雀看著換了一身簇新交領襦裙的安嵐,既感到高興,又覺得難過。

    「你在那上面可得小心,據說那些人表面看著和善,其實個個都不好惹。」金雀紅著眼圈道,「婆婆我會照看好的,有空我也會上去看你,跟你說說話。」

    安嵐也覺得胸口那火辣辣的,只是她一直忍著,甚至連道別的話都沒說幾句。

    分別的傷感和面對未知的不安,讓她不由自主又往鏡子裡看了看,並摸了摸身上的新衣裳。

    如今她若留在源香院,便可以過得很舒適,是以前不敢想像的舒適。並且,源香院是她待了七年的地方,裡面的人和事,以及環境,她都非常熟悉。而天樞殿,她總共就去過兩次,那裡,對她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改變現狀,本就是一件令人感到膽怯的一件事。但是,若想向前走,就必須有面對這種改變的勇氣。

    剛剛,她已經跟安婆婆道別了。婆婆沒有多說什麼,只叫她上去後,少說多看,遇到不公時,要懂得求救,可不能再如小時候一般,自己包在心裡。

    安嵐閉了閉眼,輕輕吁了口氣,然後轉身,輕輕抱住金雀。低聲道:「我走了,你多保重,陸掌事如今雖和顏悅色了,但你也記得,不能駁她的臉面。到底在她手下討生活的。我離得遠,也不能時時關注,你和婆婆若有事,定要馬上告訴我。」

    「我知道,你擔心你自己是正經。」金雀吸了吸鼻子,「我在這裡,肯定是比你在上頭好過得多。你也得記得,你在上面若有事,也不能瞞著我。」

    安嵐點頭,看了看桌上的漏壺,知道天樞殿的人已經等在外頭了,便道:「我走了。」

    「我送你出去。」金雀勉強笑了笑。她本是想一直送安嵐去天樞殿的,但是天樞殿的人下來接安嵐,她就不能跟著上去了。

    這一進去,就是白廣寒大香師身邊的侍香人,所以天樞殿是派了輛馬車下來接人的。源香院很多人都站在門口相送。陸雲仙這幾天心情特別好,選擇安嵐,是她這輩子做的最準確的決定。

    安嵐上車前,陸雲仙說完場面話後,又貼心地道了一句:「不用掛心,安婆婆和金雀我都會照看。」

    「有勞陸掌事了。」安嵐鄭重行了一禮,隨後又看了金雀一眼,遂轉身,上了馬車。

    車簾子放下後,寒風起,金雀終於忍不出淚流滿面,只是死死咬著牙,沒有哭出聲。

    也是在這麼一個起風的季節,她認識了安嵐。

    明明兩人的性格南轅北轍,偏偏就是能相處在一塊。這些年,沒有人比她們更加瞭解對方,她們,就好似各自心裡的影子。這些年,她們一路相互扶持,跌跌撞撞地走過來,曾以為會永遠在一起,卻沒想分別來的如此之快。

    安嵐在車內,也含著淚,她也死死咬著牙,但眼淚卻還是滴到裙子上。

    赤芍坐在她旁邊,有些木然地看著她,沒有安慰,也沒有冷嘲,甚至沒有一句問詢,那樣的沉默,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慍怒。

    ……

    馬車走得很慢,但到底是比腳程快,只用了一刻多鐘,就到了長香殿大門口。

    「只有大香師,和身份特殊的客人,才有資格乘坐馬車入長香殿。」赤芍下車後,有些冷淡地道了一句。這些,都是需要她為新進長香殿的人交待的事情,她自然不會省略,只是,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安嵐答應後,微張唇,只是赤芍已經轉身,沒有打算多搭理她。安嵐只得微垂著臉,謹慎的跟在赤芍身後,一步一步走向天樞殿。

    她剛剛其實想問,丹陽郡主也到了嗎?

    有些意外,今天的天樞殿異常冷清,似這樣的日子,依那另外那幾位大香師的性子,怎麼也要過來湊個熱鬧,但是,今日天樞殿的大廳內,卻就只有景炎和白廣寒在。

    安嵐上前,跪下磕頭行禮。

    待她起來後,景炎才笑著道:「眼圈紅紅的,是起來早了,沒睡好,還是哭過了?」

    安嵐面上微窘,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這話,幸得景炎也只是打趣一句,接著就道:「我那天說的事,你可還記得?」

    安嵐點頭,抬眼看了座上的白廣寒一眼,頓了頓,才道:「是婆婆和石松。」

    景炎微微揚眉,同白廣寒對視了一眼,那表情似乎在說:你看吧!

    「何以見得?」沉默了片刻,白廣寒才開口,語氣淡淡,似並不在意。

    這樣的聲音和語氣,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安嵐不由握緊手心,有些忐忑地道:「婆婆病後醒來,從不會馬上說自己沒事,石松更不會在那個時候特意過來提醒我,所以,安嵐覺得,那個時候的他們,應該是先生所化。」

    白廣寒未言她說的是對還是錯,而是又問:「你瞭解安婆婆可以理解,但石松,你如何肯定他不會說那樣的話。」

    「因為……」安嵐垂下眼,有些惘然地道,「因為,那些都是我心裡想的話,也是我當時願意聽到的話。」

    每個人,在面對一些左右為難的事情時,即便已經做了選擇,心裡卻還是期盼著有個人,能對自己說,你的放棄是做出了多大的犧牲,是多麼的不容易……只不過,這等心態,往往有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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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名冊

    要入住長香殿了,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有些東西,丹陽郡主是從不假他人之手。只是當她將崔文君的那個香囊收進她的錦匣時,忽然發現匣子裡,還有一個有些眼熟的香囊。她一怔,拿起那個仔細香囊看了看,才想起,這是安嵐送她的。

    不知為何,她下意識地就將這兩個香囊擺在一處,隨後莫名地覺得,這兩香囊有些相似。

    只是這個念頭一起,丹陽郡主就搖了搖頭,笑自己糊塗。

    即便安嵐有過人之處,但如何跟大香師比……

    然而,再看一會,這個感覺卻依舊無法自心裡驅除。

    為什麼?

    丹陽郡主微微蹙眉,便一手拿起一個香囊,仔細比較起來。

    都是很齊整的繡工,但明顯,崔文君大香師的那個香囊要更加精細漂亮。

    片刻後,丹陽郡主終於找到兩個香囊的相同之處,兩個香囊的繫繩上,都打了一個梅花結,不過這兩個梅花結不同於一般的五班梅花,都是六瓣梅花結。

    是這個原因嗎?

    丹陽郡主摸著那個梅花結,心裡無法確定,但過了一會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好端端的,怎麼糾結於這等莫名其妙的事。於是搖了搖頭,將那兩個香囊都收好,便將這事放下了。

    片刻後,光耀夫人過來,交給丹陽一本冊子:「天樞殿下面一共有十三座香院,依長香殿的管理,每坐香院上面,都有一位殿侍。這裡記著天樞殿殿侍長和十三位殿侍的名字以及他們各自的背景,記的比較詳細的那幾位,是你可以直接走動的。除此外,天樞殿還有十二位侍香人,這冊子裡也都記了他們各自的關係和身家背景。」

    丹陽郡主接過那本冊子翻了翻,心裡大為震驚。雖她一直知道她母親是個非常有手段的女人,卻還是沒想到,她母親的手竟能伸得那麼長。

    「你不用這麼詫異,至今為止。崔氏一共出了三位大香師,早就在長香殿有一席之位。如今要打聽這些事,雖談不上輕而易舉,卻也不是多麼困難。」光耀夫人看著丹陽郡主道,「倒是你,心裡要清楚,這一進去,為的是什麼,別再讓那些多餘的情緒影響到你了。」

    丹陽郡主微微垂下眼,光耀夫人接著道:「你若不想在她之下。就好好把握手裡的機會。」

    丹陽郡主心裡喟嘆,卻沒有就這句話做任何回應,合上手裡的冊子後,沉默了一會,才道:「多謝母親這般為我費心。」

    光耀夫人知道自己女兒是什麼性子。這等事適當地點幾句就行,不能強逼,於是便道:「還有一事,你需記得,除去天樞殿的庶務外,白廣寒身邊還有一位極其重要的人,絕不能忽略。」

    丹陽郡主道:「母親指的是景哥哥?」

    光耀夫人點頭:「他雖不是長香殿的人。但跟白廣寒大香師的關係卻比任何人都親密,再加上他又是景公唯一的繼承人,而且此人心思深沉,你萬不可將他得罪了。」

    「丹陽明白的。」丹陽郡主點頭,「據說,景哥哥稱得上是天樞殿半個主人。」

    「此話一點不為過。」光耀夫人讚同地道。「白廣寒大香師極少有露面的時候,天樞殿很多事情,其實都是景炎在打理,就連天樞殿的殿侍長,都是景炎點名提拔的。」

    丹陽垂下眼。看著手裡那本冊子,心裡卻想著,景哥哥,似乎對安嵐總有幾分另眼相看,還是,是她多心了?

    ……

    安嵐回完話後,滿心忐忑地立在一旁,卻久等不見那座上的人出聲。

    難道,是說錯了?

    片刻後,安嵐終忍不住悄悄抬起眼,就看到景炎和白廣寒在低聲交流,只是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在她面前低語,那畫面,美得足以令人自慚形穢。

    「難為你了,想要什麼獎勵?」她正看得有些發怔的時候,景炎忽然轉過臉,看著她笑道。

    安嵐冷不丁地回過神,慌忙垂下眼,不敢發聲。

    景炎又道:「不出聲,那就是什麼獎勵都不要?」

    「不,不是——」安嵐趕緊抬起臉,她確實想表現得高風亮節一些,但心裡又很清楚,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她不願白白錯過。

    景炎微微挑眉:「那就說說。」

    「暫時,暫時沒想好……」安嵐覺得自己簡直像市井裡那些斤斤計較的婦人,一毫一釐都要算清楚了,並且還在大香師面前表現出來,她越想,越覺得窘迫,於是聲音低得幾乎是含在喉嚨裡。

    偏這麼低的聲音,景炎竟一字不落的聽進去了,並且還考慮了一下,然後才笑眯眯地道:「狡猾。」

    安嵐頓時漲紅了臉,拘謹地站在那。

    「那就替你留著,想好再說。」白廣寒開口定下,隨後就示意赤芍領她去住處。

    安嵐長鬆了口氣,行禮後,就隨赤芍走了出去,卻不想,一走到門口,就碰到丹陽郡主。

    安嵐收住腳步,朝丹陽郡主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丹陽郡主略加快腳步,走過來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這般早。」

    「有一會了。」安嵐打量了丹陽郡主一眼,丹陽郡主今日的裝扮較之平時簡單了許多,衣服的樣式也同她此時身上穿的這件差不多,只是用料更加金貴,花紋繡得更加精緻。

    ……

    丹陽郡主進去了,赤芍領著安嵐來到伴月居,這裡就是侍香人住的地方。

    此時,伴月居門口停著一輛大馬車,正有兩個丫鬟並四位侍將馬車裡的東西往伴月居里搬。

    赤芍面無表情的看了一會,知道都是丹陽郡主的東西后,微微蹙了蹙眉,然後就領著安嵐走到馬車旁邊的一間房門前,將手裡的鑰匙遞給她後,便轉身走了。

    安嵐有些茫然地拿著那把鑰匙,瞧清楚赤芍是進了哪個房間後,才轉過臉,看著那輛被搬空的馬車,心裡感慨,郡主的東西真多啊,不知那房間能不能裝得下。

    隨後,她拿著那把鑰匙,打開了自己在長香殿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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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屈

    所有的不得已都只是藉口,驀然回首,她才驚覺自己帶著滿身罪惡,權衡得失早在刻在骨子裡。她想做個好人,不是沒有機會,而是在想和做之間,她早有選擇。


第124章 晾著

    天樞殿下有十三座香院,故每日的庶務極多,而除去香院的事情外,唐國各處,同天樞殿有往來的人更多,大香師自然不可能事事親為,所以,這等事情,便是由天樞殿的殿侍長以及大香師身邊的侍香人來處理。

    天樞殿的慣例是,每位新入殿的侍香人,都需在一到三個月時間內弄清楚天樞殿的庶務,並不要求全部熟悉,但起碼要知道天樞殿的庶務都有哪些,負責的人都有誰,以及其中的流程。

    於是,進入天樞殿的第二天,赤芍就領著安嵐和丹陽郡主進了天樞殿的事務廳。

    除去有特別的事情外,天樞殿的侍香人以及殿侍每天都會來這裡交接處理自己手裡的事情。故天樞殿的事務廳之繁忙,可想而知,對此,安嵐倒沒多少意外。她是從源香院出來的,源香院才兩百來人的地方,每日的大小事情加起來就幾十件,所以,可以想像,真正的長香殿,絕不僅僅是外人看得到的那般天高雲淡。

    丹陽郡主卻著實有些意外了,不是意外於天樞殿的庶務繁多,而是意外於自己要面對如此之多的雜事。說起來,崔府上上下下加起來也有兩三百號人,府裡每日的大小事情只會比香院的多,不會比香院的少。但是,丹陽郡主極少參與管事,加上自小沉迷於調香。故而對於府裡的瑣事。幾乎從不過問。因而,現在忽然看到天樞殿如此情況,心裡難免有些震驚。

    「兩位請坐。」赤芍領著她們進來後,便將請她們到一邊坐下,並命人送上兩盞熱茶,然後就起身離開了。

    此時事務廳內共有二十來號人,個個都專注自己的事情,不時還有香奴和侍從進進出出。但所有人說話都刻意放低了聲音,故而這一切看著雖繁忙,但並不顯亂。於是在這樣的事務廳內,在一旁閒坐的安嵐和丹陽郡主就顯得比較突兀了。

    本以為赤芍將她們領到這邊後,會把一些事情交代給她們,但兩人幹坐了半個時辰後,卻發現,一直就沒有人理會她們,赤芍也不知去了哪。

    下馬威嗎?丹陽郡主微微蹙起眉頭,這樣明顯是輕視。冷漠中帶著隱藏不住的敵意,她算不上多陌生。但多少還是有些許意外。清河貴女並非只有她一個,樹大招風的事,之前那十多年她遇到過不少,只是,所有有意為難她的人,她都清楚是誰,因何而起。但在這裡,面對這樣的事情,她一時間弄不清,這究竟是赤芍的意思,還是另有其人,並且此事,白大香師是不是已經默許?

    而此事對於安嵐來說,她想的反而沒有丹陽郡主那麼多,她甚至並不感到意外,就連源香院那樣的地方,無論是香使還是香奴之間,都存在排外的情況,更何況是在這裡。

    源香院的掌事都沒有事事過問,那麼天樞殿的大香師,自然不會去關注這樣的小事。更何況,景炎公子之前就對她說過,若是沒有本事自己爬上去,那麼進了天樞殿,也會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所以,眼前的情況,不能指望任何人。

    「安嵐姑娘。」丹陽郡主忽然開口,但她卻沒有看向安嵐,而是看著手裡茶水已見底的茶杯,神色認真。

    安嵐側過臉,詢問地看向她。

    「安嵐姑娘為什麼想進天樞殿?」沉默了一會後,丹陽郡主才抬起臉,看向安嵐,「請恕我失禮,其實早之前,就一直想問你這個問題。」

    有些意外丹陽郡主會問這個,安嵐怔了一怔,就垂下眼,看著天樞殿內光可鑑人的地磚,片刻後,不答反問:「那郡主又是為何想進天樞殿?我聽說,玉衡殿的大香師是郡主的親姑姑,郡主為何要捨近求遠?」

    丹陽郡主沉默一會,嘆息般的一笑:「大香師選徒,血緣關係從來不是必須的條件。」

    這個回答,有些模棱兩可,安嵐便只靜靜聽著。

    丹陽郡主遲疑了一下,又問:「那天在銅雀台,崔大香師為何會找安嵐姑娘問話?」

    「不知道。」安嵐輕輕搖頭,看著事務廳內依舊對她們視若無睹的那些侍香人,頓了一頓,才問出一句,「郡主很介意此事。」

    這句話說得清清淡淡,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篤定,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丹陽郡主有些意外,打量了安嵐一眼,這樣的語氣,帶著一種不符合她身份的從容。她還以為……丹陽郡主笑了笑:「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

    「其實也沒說什麼,崔大香師就只是問我幾句話而已,而且問的也不是我的事。」安嵐看了丹陽郡主一眼,接著道,「影響不到白大香師的決定。」

    「說的是……」丹陽郡主微微點頭,然後也看了看事務廳內那些侍香人,「他們是故意的,你打算怎麼辦?」

    安嵐沉默,她雖有心理準備,但也沒想到第一天就遇到這樣的軟釘子。

    她不怕別人找麻煩,就怕任何事情都將她客客氣氣地拒之門外。

    丹陽郡主卻又換了話題:「白大香師的意思,只收一位弟子,就在你我之間選擇。」

    「嗯。」安嵐輕輕應了一聲,表示她知道。

    「若是落選,安嵐姑娘還是會留在天樞殿的吧。」丹陽郡主說著就看向安嵐,「安嵐姑娘本就是長香殿的人,留在天樞殿,總比回去源香院好不是嗎?」

    「我,沒想那麼多。」安嵐沉默了許久,才道出這麼一句。

    不是場面話,也不是客套話,而是心裡話。

    她確實沒想那麼多,她也不會讓自己去想那麼多,因為,後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丹陽郡主道:「安嵐姑娘是志在必得?」

    安嵐反問:「郡主不是嗎?」

    丹陽郡主頓了頓,才道:「其實,我並不希望同你競爭。」

    「……」安嵐沉默,沒有接丹陽郡主這句話,心裡卻道,其實,她並不在乎跟誰競爭。只是這句話,說出來有些狂妄了,所以,她選擇埋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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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調查

    暮色已降,景炎從寤寐林出來,將上馬車時,旁邊忽然走過來一個面容白淨的姑娘,站定後就朝他行了一禮,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景公子,崔先生請您過去一趟。」

    景炎看了她一眼,認出這姑娘是崔文君身邊的侍香人,便挑了挑眉:「崔大香師找我?」

    淺明點頭:「崔先生在浣花軒。」

    浣花軒離寤寐林的南門很近,站在這,抬眼便可見浣花軒的精緻的簷角。

    崔文君,那個表面溫柔,骨子裡卻清高至極的女人。

    他們之間,可以說幾乎沒有什麼交集,這會兒卻忽然找他。

    景炎沉吟片刻,笑了笑,便道:「榮幸之至。」

    淺明鬆了口氣,忙在前帶路。

    清河崔氏,若往上追溯的話,能追溯到千年前。

    當初將崔氏這一脈傳下來的人,究竟生得何等模樣,自然沒有人知道,因為實在是隔了太久太久的時間。只是,每當看到崔氏出一個又一個的美人時,難免會有人在心裡遐想,清河崔氏,究竟是有何等本事,才能盡這佔天下的美事。

    崔文君大香師,當年也是有名的美人,當然,如今她的美貌並未減分毫,只是因更加讓人在意的是她如今的身份,加上崔氏的美人一位接著一位出來,所以,如今每當旁人提起崔文君,首先想到的,便是她大香師的身份。

    似乎很多人忘了,她首先是個女人,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景炎沒有忘記過,因而,當他見到崔文君大香師時,首先就是稱讚了她的美貌。

    這個地方既然命名浣花軒,自然是種了很多花,即便如今已是初冬,但在華農非凡的本事下。裡頭依舊能看得到春意。

    今日浣花軒裡百花黯然失色,但整個浣花軒卻比往日增色了不知幾何。

    這是景炎見到她時,說的第一句話。

    崔文君有些意外,已經很久沒有人敢當面這麼誇她了。再看眼前這男子,當真生得跟白廣寒一模一樣,只是比白廣寒少了幾分孤高清冷的氣質,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親和力。他眉眼皆是含笑,開口便是美言,卻只見風流倜儻,未見輕佻浮誇。

    「請。」崔文君打量完後,頷首往旁示意。

    景炎施了一禮,才撩袍坐下,就這麼兩個動作。由他做出來,瞧著跟旁人又有些許不同。

    崔文君不禁再次打量了他兩眼,眼前這男子,行為舉止,皆是隨心隨性而為。還偏就能做得這般瀟灑,若論風流,竟絲毫不遜於百里翎。

    寤寐林的香奴捧上香茶時,崔文君才開口道了一句:「事先未有打招呼,就忽然請景公子過來,失禮了。」

    她的聲音溫溫糯糯,若不是清楚她身份的人。怕是頭腦一發熱,就酥了半邊身子。

    不過那聲音似乎對景炎沒有絲毫影響,因為他正專注地看著眼前的茶水。

    寤寐林裡的茶,自然都是好茶,而這一次,崔文君特意挑了龍腦茶來招待客人。

    聞到那幽幽的香氣。景炎微微一笑:「能品到如此好茶,在下求之不得。」

    「剛剛火候沒把握好,茶香還是缺了一分。」崔文君也端起茶盞聞了一聞,「怕是比不上公子曾品過的那盞香茶,可需挑位靈秀的香奴過來為公子煮茶?」

    景炎聞言。遂明白崔文君請他過來是何事,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他品了一口,然後道:「好茶,本就可遇不可求,刻意求之,反倒不美。」

    崔文君道:「是否是好茶,還是要看炒制的功夫。

    景炎笑而不語,崔文君放下手裡的茶盞,看著景炎道:「聽說,當日,是安嵐為公子煮茶。」

    景炎微微一笑,依舊沒說什麼。

    「當日那一壺茶,有何不同?」崔文君慢條斯理地問,茶香中取境,於她來說是輕而易舉之事。若是旁人,她無需費這等口舌,以茶香取境,直接就能觀其心,但景炎公子不同,長香殿的大香師,輕易不引他入香境。

    既然崔文君已經點明,景炎並不裝糊塗,低低笑出聲:「倒也沒什麼不同,論起來,遠比不上崔先生的好茶,只不過,當時是對眼對心罷了。」

    崔文君看著景炎微微一笑,這樣的話,她自然是不信的。

    於是,她再問:「既然對的是公子的眼和公子的心,卻為何又送到白廣寒跟前?」

    「不忍明珠蒙塵。」景炎看著崔文君,笑得溫和又親切,問出的話,卻叫人難以回答「崔先生有意見?」

    崔文君搖頭,隨後道:「原來之前我是找錯了人,不過,眼下請景炎公子割愛,公子怕是也不捨得了。」

    景炎微笑著道:「若是想要靈秀的孩子,在下倒可以另外為崔先生介紹幾位……」

    只是不等他說完,崔文君就止住他的話:「若有一天,景公子願意割愛,還請告知我一聲。」

    景炎一怔,隨後點頭:「那是自然。」

    崔文君起身,景炎亦跟著站起身,片刻後,兩人在寤寐林門口作別。

    「不比白廣寒差。」馬車行了一段後,崔文君才緩緩道出一句,「景公的這對兒子,當真是賭對了。」

    一旁的言嬤嬤微微點頭,剛剛崔文君在浣花軒,她一直就侯在一旁,自然見識到景炎的風采。

    片刻後,言嬤嬤開口:「先生,當真要那小丫頭?」

    崔文倚在車內的引枕上,闔著眼道:「他們捂得越緊,倒叫人越感興趣。」

    言嬤嬤知道,崔文君絕非是因為這個理由,只是眼下,她不好多說,更何況,她也想知道這個結果。

    不多時,馬車在源香院附近停下,言嬤嬤同崔文君道了一句,就下了車。

    ……

    安婆婆沒想到,隔了這麼久,竟還能驚動那上面的人,甚至不惜屈尊親自下來找她。她微微一嘆,摸著自己的膝蓋道:「老身已經忘了許多事,身體如今更是不中用了,特別是這麼冷的天,多走一步都覺得困難,還是不去見了,免得失禮。」

    「已這麼嚴重了嗎?」卻不想,安婆婆這話一落,門口就傳來一個溫溫糯糯的聲音,夾著冰冷的寒意一同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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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1:40:25 |只看該作者
第126章 賭約

    崔文君進來時,源香院與往常無異,並沒有因為大香師的到來而忙亂起來,只是安婆婆這邊比剛剛冷清了許多,陸雲仙特意撥過來的兩個香奴都不知跑哪去了。

    安婆婆抬眼,靜靜地看著從外頭走進的崔文君,眼裡有幾分意外,同時還有幾分迷茫,但是她的氣息神色都很平穩,並沒有一般人看到大香師時的激動和拘謹。

    崔文君進來後,看了安婆婆良久,又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然後自顧走到窗戶旁的炕上坐下,輕輕理了理裙子,才道:「想不到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安婆婆打量著她,沒有說話。

    言嬤嬤走到門外候著,崔文君沉默了一會,又問:「可覺得苦?」

    安婆婆道:「求而不得才是苦。」

    崔文君頓住,似被刺中了心思,微微蹙眉,好一會後才又道:「聽說,這些年婆婆身邊養著個孩子?」

    安婆婆搖頭:「如何談得上是養,都是在香院裡當差的,不過是因為投緣,所以較之旁人親近幾分。」

    崔文君輕輕摸著掛在自己香囊上的那顆香珠,緩緩道:「能得婆婆親近的人,這天底下怕是找不出幾個,所以我很好奇,那個孩子究竟是什麼身份。」

    「不過是個可憐的孩子罷了。」安婆婆嘆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我老了,容易睏乏,想不了太多的事,也忘了很多事,你回去吧。」

    崔文君沉默,手指在香珠上輕輕撥動,她的指甲修得很美,上面沒有涂花汁,是天然的淡粉色,光澤度很好,像一瓣薄玉。

    「沒有人知道她七歲以前在哪裡。」崔文君看著安婆婆。「為什麼?」

    沒有人,這三個字份量不輕,因為,這其中包括大香師。

    若連大香師都查不出來歷。難不成那個孩子是憑空出現的?

    安婆婆有些疲憊地道:「這天底下說不清的事何其多,你又何必專注於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孩子。」

    「安嵐,如今無論如何都算不上是不起眼。」崔文君站起身,走到安婆婆跟前,「白廣寒大香師選中的人,天樞殿的侍香人,怎麼可能會不起眼,如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呢。」

    安婆婆微微睜開眼,沉吟片刻。也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崔文君又等了一會,見還安婆婆還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道:「我只想問婆婆,那個地方。是婆婆給她指了路?」

    安婆婆搖頭,崔文君頷首,最後道了一句:「叨擾了,若是願意,想必無論哪個香殿,都不會拒絕你。」

    安婆婆沒有說話,崔文君也不再多言。說完最後那句話後就出去了。水紅色的裙襬從門檻上拂過後,寂靜冷清的院子一下子鮮活起來,不遠處有幾個香使經過,旁邊的廊下有兩個香奴站在一塊偷懶說悄悄話,之前照顧安婆婆的那兩香奴也邊說邊笑地往這過來。只是,他們似乎誰都沒有看到崔文君。明明不可能讓人忽略的美人,就從他們不遠處經過,卻每個人都不見移一下目光。

    ……

    一連三天,安嵐和丹陽郡主都在天樞殿的事務廳內坐冷板凳。

    期間兩人也曾找過赤芍,赤芍卻說目前並沒有什麼事需要給她們辦理。再說她們如今還不熟悉天樞殿裡的事情,所以就先讓她們在事務廳內熟悉一下,待心裡有譜後,再做安排。

    但是,事務廳裡的人,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親近她們,並且她們一旦想問什麼,都會被以這樣那樣的藉口推拒掉。

    面對此等情況,丹陽郡主雖有些慍怒,卻並不著急。

    安嵐從她眼裡可以看出,丹陽郡主只是惱怒那些人的態度,並沒有因為事情的受阻而焦急。

    沒錯,大香師給了一到三個月的時間,但兩個人面對如此充裕的時間,自然就會有競爭的情況。

    就在此時,事務廳內走進來一個中年男子,是天樞殿的殿侍。此等身份,在下面的香院或是在外頭,或許還能擺出一番自傲的神色,但是在天樞殿的事務廳,不過是個最普通不過的殿侍,如同奴才的小管事。因為,十多位侍香人,無論是普通的侍香人,還是被大香師選中的侍香人,都是能近大香師身邊的人,故,侍香人自然要金貴許多。

    丹陽郡主站起身,往那邊看了一眼,遲疑了一下,垂下眼看著安嵐道:「安嵐姑娘,咱們打個賭如何?」

    「打賭?」安嵐抬眼,「賭什麼?」

    丹陽郡主道:「賭我們誰先在這裡佔得一席之位。」

    安嵐又問:「賭注是什麼?」

    丹陽郡主想了想,才道:「輸的人,答應對方一件事,當然,不能是傷天害理的事情。」

    安嵐沉默片刻,正要拒絕,丹陽郡主又道:「只是你我之間的賭局,贏的人,並不等於是最後被選中的,輸的人,也不見得就會落選。」

    安嵐依舊很冷靜,並沒有被說動「為何要同我賭?」

    丹陽郡主淡淡一笑:「給自己留一線生機有何不可。」

    安嵐微怔,這才意識到,原來她也讓丹陽郡主感覺到了壓力。

    於是沉默了片刻,她才點頭,應下了這個賭約。

    丹陽郡主與她擊掌後,便朝剛剛那位殿侍走去。安嵐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追著丹陽郡主,事務廳內大部分人,也都悄悄往那邊注意。丹陽郡主和安嵐的身份他們心裡都清楚,這幾日,兩人天天準點過來應卯,然後干坐一整天,早就成為他們之間的話題中心了。好些人甚至也在暗暗打賭,她們倆,誰會先打破這個僵局。

    丹陽郡主等了三天,終於等到一位她曾見過面,並且被光耀夫人重點列在冊子裡的殿侍。

    安嵐看到,丹陽郡主走過去同那位殿侍見禮後,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那位殿侍便返回身,領著丹陽郡主去赤芍那說了幾句,赤芍看了丹陽郡主一眼,便取出一個香牌交給丹陽郡主,隨後,丹陽郡主就同那位殿侍一塊出去了。

    這番變化,快得令人有些措手不及,自然也引得事務廳內的人竊竊私語。

    安嵐安靜的聽了好一會,才知道,原來剛剛那位殿侍正準備去他負責的香院視察,而此事,天樞殿的侍香人自然是有資格跟著一塊過去看的。但是由誰跟著,殿侍有一定的選擇權,於是丹陽郡主輕而易舉地撕開了一個口。

    安嵐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此事是丹陽郡主的運氣好。她在源香院當差七年,很清楚,長香殿的殿侍下來視察時,就是撈油水的時候。而這等事,身邊只要多跟著一個人,油水就有可能會少一分,若是跟著的是不熟悉的人,那為了安全,這油水有可能就撈不著了。

    要怎麼辦呢?

    安嵐手裡握著冷掉的半盞茶,天樞殿裡的人,論起來,她一個都不認識,如今,他們故意刁難,就更不可能主動給她行方便。長香殿的規矩比源香院還要嚴,無論是侍香人還是香奴,無論白天夜裡,都是不能隨便外出的……

    於是,那一天,安嵐又幹坐了一日,丹陽郡主卻已開始接觸天樞殿的庶務。

    光耀夫人的手段用的是恰到好處,她對女兒的助力更是不容小覷。

    太陽將落山時,安嵐又是最後一個從事務廳內出來,她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看著天邊那片紅彤彤的,似燃燒的火焰一樣的雲朵,微微怔然。

    「站在這做什麼?」不知過了多會,身後忽然傳過來個溫和又熟悉的聲音。

    安嵐轉頭,便看到景炎正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嘴角的弧度彎得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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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16:29:57 |只看該作者
第127章 幫助

    「公子。」安嵐回身行禮。

    「被欺負了?」景炎走過去,同她站在一塊,看著天邊的火燒雲。

    「沒有。」安嵐輕輕搖頭,沉默了片刻,轉頭問,「公子這個時候過來,是找我?」

    景炎微微一笑:「估摸著你要被欺負了,過來看看。」

    安嵐面上微窘,垂目道:「讓公子笑話了。」

    少女低頭垂目的神態看起來無比乖順,夕陽的餘輝落在她臉上,能看得到她臉上細細的絨毛,顯得無比稚嫩無害,讓人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小姑娘,要如何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

    景炎問:「需要幫助嗎?」

    安嵐反問:「大香師允許嗎?」

    景炎微微抬眉,然後眨了眨眼,有些狡黠地道:「可以不讓他知道。」

    安嵐怔了怔,片刻後垂下眼:「公子是跟我開玩笑呢。」

    景炎兩手不負身後:「不信我。」

    「不是……」安嵐抬起眼,「我是相信公子的,只是,我若是讓公子為我打點一切,那麼,怕是離大香師身邊的位置反而會越來越遠。」

    景炎目中含笑,卻沒有讓她看到,微微側過臉,片刻後才又看過來:「為何會這麼認為?」

    「我跟郡主不一樣。」安嵐平靜地道,「郡主出身高貴,郡主所得到的助力越大,說明其家世的實力越強,這樣的出身,本身就是上天賜予的實力。」

    景炎目中微訝,沒想這丫頭,想得這麼透徹。

    「而公子幫我。」安嵐轉過臉,看著景炎道,「並非是因為公子為我所用,僅僅是因為公子有惻隱之心,或是,一時興起。」

    景炎一怔。安嵐接著道:「而且,公子對白廣寒大香師來說,本就不是外人,公子的力量。早就為白廣寒大香師所用,根本無需我為引。」

    安嵐這番話說完後,景炎不禁失笑,連連搖頭:「你這小丫頭,究竟是哪裡學得這番心思。」

    安嵐也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得有些多了,遂有些拘謹地垂下臉:「公子認為我說錯了?」

    景炎兩手抱在胸前,微垂著臉打量著她,面上的笑容慢慢斂去,面上露出幾分認真:「沒有,你說的很對。但是,還是忽略了一點。」

    安嵐行禮:「請公子賜教。」

    「丫頭,我不是爛好人。」景炎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道,「我或許會有惻隱之心。但那絕不是對你,一時興起的時候也有,也一樣不是對你,你可明白。」

    安嵐抬眼,目中有些茫然。

    「我對你有所期待,所以不介意推你一把。」景炎看著那雙黑亮的眸子,抬手在她額頭上點了點。「只是適當地推你一把,可不是全部幫你,不要想得太美了。」

    安嵐怔了一怔,隨後恍悟,忙再次行禮:「安嵐多謝公子!」

    景炎笑著道:「我舉薦你到這裡,可不是讓你天天坐冷板凳的。有需要可以去寤寐林找我。」

    安嵐精神一振:「是。」

    景炎轉頭,看著那片慢慢黯淡的火燒雲,回想了一下她剛剛說的那番話,遲疑了片刻,又道:「每位大香師。幾乎都是從底下一步一步往上走的。也曾有一開始就被人抬到高位,但是,最終都不能長久,因為下面被架空,站在頂端必將岌岌可危。」

    安嵐神色微凜,景炎又接著道:「只是站在頂端久了,對下面的事難免有所疏忽,更何況,似白廣寒那等不愛理俗事的性子,自然就有更多的人想將他架空,讓他從高處摔下來。」

    安嵐一驚,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事!景公子,是想暗示她什麼嗎?!

    景炎說完後,看了安嵐一眼,瞧著她忽然變得一副呆滯的模樣,不由低低一笑,沉悶的氣氛隨著他這一笑,瞬間散去:「我偶爾會過來香殿,大部分時間或在寤寐林,或在景府。」

    安嵐垂首:「我明白了。」

    「別逞強。」景炎留下這三個字,就轉身走了。

    安嵐回到伴月居,丹陽郡主已經回來了,兩人在走廊裡碰面,丹陽郡主朝她頷首時,神色微頓,有些欲言又止。安嵐最終也只是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

    單單靠自己的力量,很難在這樣的地方站穩腳,但是,能得到旁的幫助,又何嘗不是自身實力的一種。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尋得到幫助,也不是每個人,都值得別人伸出援助之手。

    ……

    次日,兩人再次入事務廳點卯時,發現今日的事務廳明顯跟前幾日有所不同。大家似乎都在談論同一件事,安嵐和丹陽郡主在一旁聽了好一會,才知道,原來是盂縣有戶姓陳的人家無意間得了極其罕見的香,那戶人家本是說好要賣給天樞殿的,卻不想這消息不知怎麼被傳了出去。於是現在另外幾個殿的人都準備出手,除此外,許多各處的香商也都趕過來,想分一杯羹。如今事情越傳越大,那戶人家一方面誰都不敢得罪,一方面又想賣個好價錢,於是那份香遲遲未見拿出來。

    這件事,恰好是昨日領著丹陽郡主出去的那名殿侍負責,於是,今日一早過來後,便直接將丹陽郡主叫上。

    兩人離開後,事務廳內的侍香人不由嘆道:「據說白大香師很看中這次的香,可惜另外幾位大香師也都盯著,徐殿侍怕是會束手束腳。」

    徐殿侍就是剛剛領著丹陽郡主出去的那人。

    另一人道:「所以這次不用丹陽郡主主動,徐殿侍就主動叫丹陽郡主一同前往。」

    「崔家不簡單啊。」最開始說話的侍香人讚同地點點頭,「此事若由崔家的人出手,手段再強硬,另外幾位大香師倒不好說什麼。」

    「崔氏啊……玉衡殿的大香師不也是崔氏出身。」

    「可不是,我就說最後定是丹陽郡主勝出,你還不信。」

    「誰信你,我只信廣寒先生。」

    安嵐走過去,她們馬上不說話了,她無奈,只得轉身往外去。

    盂縣,她對那個地方不陌生,只是盂縣的人大部分都姓陳,卻不知,他們說的那戶人家,究竟是哪一戶,又是何種異香,能得數位大香師如此看重。

    若是,能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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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本意

    安嵐剛走出門口,就迎面碰上一位從對面走過來藍衫姑娘,對方一看到她就站住行禮,面含淺笑:「安嵐姑娘,我是藍靛,天樞殿的侍女。」

    安嵐一怔,回了一禮後,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入天樞殿數天,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過來與她說話,她掩住心裡的拘謹,面上露出詫異。

    藍靛欠身道:「赤芍侍香將我分到姑娘身邊,專供姑娘差遣,今後姑娘若有事可以直接吩咐我。」

    安嵐看著她沉吟片刻,才道:「真是赤芍侍香安排你過來的?」

    藍靛頓了頓,低聲道:「我是從景府出來的。」

    景公子……所以昨日才會說那些話!?

    陽光移過來,微微有些晃眼,安嵐垂下眼,略側開臉,隨後抬起眼看著藍靛問:「今天的事,是怎麼回事?」

    「姑娘請跟我來。」藍靛示意安嵐往旁移步。

    安嵐回頭看了一眼,事務廳內有人往這邊看,但並沒有人出聲阻止,赤芍一直面無表情地忙著自己的事,並沒有往這邊看過一眼。

    藍靛兩手交握安靜地立在一旁,等待安嵐的決定。

    安嵐微微點頭,藍靛領著她走到東邊的廊下,站定後,轉身看著安嵐道:「姑娘可聽過物化沉香?」

    「物化沉香!?」安嵐怔住,片刻後才道,「化形有靈的沉香!」

    物化沉香千年而成,經時間的洗禮,聚天地純陽之氣而生,傳說若得機緣巧合,可以修得具體形態,進而有靈……

    「據說一個月前,孟縣有個叫陳大偉的香農,無意中發現自家後山的山頂半夜有彩光飛出,陳大偉順著異像尋去。挖出一對已修出童男童女形態的沉香。」藍靛說到這,仔細看了安嵐一眼,見安嵐沒有任何表態,便接著道。「徐殿侍是最先得知此消息,本已同陳大偉談好交易,卻在陳大偉將交出沉香時,消息突然間傳開了,所有人蜂擁過去,陳大偉遂有反悔之意,殿侍長當即被責,徐殿侍目前毫無頭緒。」

    安嵐聽完後,沉默片刻,才問:「崔大香師也有意此香?」

    若崔大香使也有此意。那麼徐殿侍找丹陽郡主,怕是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崔大香師成名多年,經營那麼久,已在長香殿站至巔峰,在丹陽郡主和崔大香師之間。崔家人太容易做出選擇了。

    「玉衡殿也派了殿侍過去,至於崔先生的意思,還不清楚。」藍靛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另外幾殿大香師的意思,姑娘可以不用管。」

    大香師的心意,他們無法揣測。也沒有資格去管。

    安嵐垂眸片刻,又問:「白大香師的意思呢?」

    藍靛沒有馬上回答,遲疑著看著她。

    安嵐頓了頓,再問:「是誰將消息傳出去的?」

    藍靛面上露出鬆口氣的表情,輕輕搖頭,低聲道:「不知道。找不到那個人。」

    安嵐心裡明了,沉吟一會,才道:「我能否去孟縣看看?」

    藍靛道:「姑娘是大香師選中的侍香人,有關大香師的事情,只要大香師不反對。姑娘當然可以參與。」

    孟縣香農陳大偉,她曾有數面之緣,在她還是香奴的時候。

    ……

    陳大偉這段時間一直東躲西藏,幾乎每天都換一個地方,但最後他卻發現,無論自己躲在哪裡,都能被人找到。最後一次,是他七十歲的母親含著淚找到客棧,而送陳母過來的,是天樞殿的人。

    當時陳大偉正躺在客棧的床上,後悔得心裡直燒得慌,原以為是聚寶盆,不想卻成了個燙手山芋,留也不是,丟也不是,甚至無論交給哪一方,都必將會得罪另外幾方。

    為什麼,為什麼消息會傳出去!

    陳大偉從床上起來,走到桌子旁邊倒了杯冷茶,卻才喝了一半,就聽到外頭傳來敲門的聲音。他心頭猛地一驚,手裡的杯子差點落到地上,長滿老繭的手用力握著杯子,深呼吸了兩下後,才轉頭問:「誰?」

    門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狗兒,真的是你!」

    娘!陳大偉愣了一下,忙轉身,卻邁出兩步後,忽然收住腳。

    娘怎麼會找到這?

    是誰?!

    他心裡無端生出恐懼,手腳甚至有些發軟,一時間竟不敢過去開門。

    陳母在外頭拍門:「狗兒,你在裡頭嗎?狗兒你開門啊!到底出什麼事了,你開門啊狗兒!」

    聽著老母焦急的聲音,陳大偉在裡頭捋了一下有些亂糟糟的頭髮,最後咬了咬牙,走過去,打開房門。

    「狗兒!」陳母看到陳大偉後,上下打量了一番,瞧著沒什麼事後,才松了一口氣,隨後就抬手用力拍著他道,「到底是出啥子事了,丟下家裡一大攤的事,連句話都沒有,就跑了,香田裡的活你還管不管了,你老婆孩子還要不要了!」

    「娘,娘你怎麼來了?」陳大偉有些訥訥地看著陳母,然後又趕緊探出腦袋往兩邊看了看,「你怎麼找到這的,是誰……」

    他話還沒說完就頓住了,即便徐殿侍換了身半舊的棉袍,並且只站在走廊口那,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於是面上剎時失了血色。

    ……

    「你不守信用。」請陳母回馬車內坐好後,徐殿侍才對陳大偉道出這麼一句話,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怒氣,「跟天樞殿談成的交易,是你想反悔就能反悔的?」

    「不,不不不是。」陳大偉慌忙擺手,「徐,徐殿侍,你聽我解釋……」

    「還需要解釋什麼,照原先說的,完成這筆交易,我自當既往不咎,不然……」徐殿侍走出客棧門口,看著陳母坐的那輛馬車,緩緩道,「就算不為你妻兒打算,也該多想想你老母親,陳大娘當真是慈母心,一聽說有你的消息,不顧年邁的身體,硬是要跟著過來看一看才能安心。」

    陳大偉面色慘淡,同樣的話,他已經聽過不下三次了,並且是從不同人嘴裡道出來的。

    「徐殿侍,不是我失約,而是,而是有太多人想要那塊疙瘩了。」陳大偉舔了舔起了皮的嘴唇,想著陳母適才看到自己時的表情,再想想家裡的妻兒,終於是鼓足勇氣,豁出去般地道,「如今我就算是白送給徐殿侍都行,可是別的,別的殿侍不干啊,我,我也是被逼的,徐殿侍,您就行行好,我實在是……」

    天下掉的餡餅,並沒有那麼好接,即便瞎貓碰到死耗子接住了,若是沒有鎮得住的本事,最終也只能是禍不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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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16:32:28 |只看該作者
第129章 出手

    孟縣陳家村這些天特別熱鬧,幾乎每天都有生面孔過來,並且個個看起來都跟這裡的人不一樣。不僅衣著打扮不同,行為舉止也明顯跟村裡的人不一樣,無論是高傲還是謙虛,每一位的神態都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優越感。

    陳家村已經幾十年沒有迎來這麼多外人,不明就裡的都感到非常新奇,許多孩童甚至還跟在那些馬車後面連連追著看,就連一些小夥子大姑娘也躲躲藏藏地在一旁探頭探腦。

    沒兩天,大家就打聽出來,那些看著極為精貴的外人,竟都是衝著陳大偉去的!只是究竟是為什麼事找陳大偉,卻又沒有人知道,就連陳大偉的婆娘和老母親也都是一頭霧水,因為陳大偉已經離開家好些天了,並且離開的時間很巧,就是那些客人找上門的前一天,忽然不告而別。

    陳大偉的婆娘李大梅一開始還以為自家男人走了什麼好運,忽然間得這麼多有身份的人的關注,心裡很是得意,日日笑臉相迎,盡心配合對方去想自家男人能去哪裡,幫忙尋找打聽。只是沒過幾天,李大梅就察覺出不對勁來了,加上聞風而來的娘家人七嘴八舌的在旁邊叨咕這叨咕那,特別是她妹子找到她跟前說:「還從未聽說有了好事要躲躲藏藏的,姐姐還是留點兒心眼,別被人騙了。再說了,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地找來,卻也沒有哪一個說過到底是有什麼事,全都是支支吾吾的,依我看,裡頭指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於是李大梅開始有些害怕起來,仔細一琢磨,也覺得自家妹子說的沒錯,便將這等想法跟婆婆說了。嚇得陳母一邊兒掉眼淚,一邊兒責罵李氏虛榮糊塗,事情都沒弄清楚。就將自家男人給賣了,萬一真有個好歹,看她拿什麼後悔去!李大梅也急得掉眼淚,胡亂解釋了一通後。轉頭就找娘家的人商量去。

    如此一傳二,二傳三,整個陳家村的人都知道陳大偉犯了事,出逃在外,若是被抓到,肯定是要入大獄。

    「你說,大偉不會真的犯了什麼事了吧!」如今李大梅連娘家都不敢回,只好帶著孩子躲到自家妹夫這邊,拉著自個妹子垂淚,「要真出了什麼事。俺和娃兒可怎麼辦!」

    李小梅手裡正納著鞋墊,針頭有些發澀了,便放在頭髮上蹭了蹭,然後嘆了口氣:「你也別這麼想,姐夫那人是個穩重的。依我看啊,出不了什麼大事,就算真有什麼事,如今姐夫人沒在,他們就算來一百次也沒用,你就放心吧,在家裡好好帶娃兒。沒準過個幾年,沒事了,姐夫也就回來了。」

    「幾年!」李大梅差點兒尖叫出聲,「幾年後,娃兒還認得他爹嗎,再說家裡還欠著里長家三兩銀子。前兒里長他婆娘就找上門來了,還說若再不還錢,就要將香田裡的東西收走,你是知道的,那可是俺們一家子一年的口糧啊……」

    李大梅一訴起苦就停不下來。李小梅這兩天聽得有些煩了,卻又不好說什麼,只是低頭認真地納鞋底,心裡卻想著,要怎麼將李大梅請回去。這對母子白住了兩天,家裡可費了不少嚼頭……

    只是不等李小梅想出法子,自個男人就進來道:「大偉回來了!」

    李小梅先是一愣,李大梅一下子從炕上站起身:「你說什麼?」

    「大偉回來了。」李小梅的丈夫露出個惇厚的笑容,「大姐,你趕緊回家瞧瞧去吧,聽說還是和陳家大娘一塊回來的。」

    「好,好好好!」李大梅連道了幾個好,也顧不上多問,忙去廚房那拽出自個兒子,胡亂給他擦了把臉,就拽著兒子往家裡趕去。

    李大梅走後,李小梅放下手裡的針線,看著自個的男人道:「真的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李小梅的男人點頭,「而且還是讓人用馬車送回來的,據說那馬車氣派得不得了!」

    李小梅湊過去:「是哪裡的馬車?馬車的主人是誰?」

    「這我哪知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反正,我覺得大偉這事啊,不見得是壞事,不然哪能是坐馬車回來呢。」李小梅男人說著就搓了搓手,「大姐跟你的感情好,你也老愛去大姐家串門,大偉家要是發達了,也能拉拔咱家一把是不是,咱家的虎兒……」

    李小梅有些坐不住,不耐煩聽自家男人說這些針頭線腦的事,將鞋墊往針線籃裡一丟,就站起身道:「我看看去。」

    「是得去是得去!」李小梅男人連連點頭,「我跟你一塊過去,要真有什麼事,也好幫把手。」

    「你能幫什麼,行了,你跟家帶虎兒,晚飯還沒做!」李小梅捋了一下頭髮,就匆匆出去了。

    ……

    陳大偉走進家門的時候,第一次覺得,不是回自己家。

    他站在門口,甚至有些不敢把腿邁進去,眼睛發愣地看著站在屋裡的女子。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見過的女人加起來,都比不上眼前這姑娘的一根頭髮。他形容不出這姑娘到底有多好看,只是覺得那樣的人,漂亮高貴得讓他不敢直視,不由自主地就垂下臉,手足無措。

    丹陽郡主微微側過臉,打量了陳大偉一眼,再詢問地看向徐殿侍。

    「他就是陳大偉,躲到客棧裡去了。」徐殿侍對丹陽郡主點點頭,然後推了陳大偉一把,沉聲道。

    陳母趕緊從後面走進來,戰戰兢兢地道:「這,這位爺,我家狗兒到底犯什麼事了,我……」

    「大娘您別擔心,沒有誰犯事,我們是有事過來找您兒子談的。」丹陽郡主走過去,扶起正準備往下跪的陳母,柔聲道,「我們不會如何的,事情一談好就走。」

    陳母有些不相信的看著丹陽郡主,然後又看了看徐殿侍:「是真,真的?」

    徐殿侍看了丹陽郡主一眼,稍一沉吟,就點點頭,隨後命人進來,將陳母請去別的房間。

    門口的人都清走後,丹陽郡主才再次看向陳大偉,開口道:「我不會讓你為難,我可以保證不會再有人找你們一家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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