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現在登入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沐水游]大香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1
發表於 2015-7-28 16:04:22 |只看該作者
第290章 私情

  丹陽郡主初始面露不解,只是隨即就意識到清耀夫人指的是什麼,目中詫異:「這,這怎麼會。」

  清耀夫人淡淡一笑:「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丹陽郡主心頭猛地一跳:「這可事關安嵐的清譽,母親莫要……」

  這樣直接的語氣,猶如指責,清耀夫人看了丹陽郡主一眼,眼神帶著警告。丹陽郡主頓了頓,緩下語氣:「母親還記得小芽姐姐嗎?」

  清耀夫人一怔,然後微微蹙眉。

  小芽是丹陽郡主的一位遠房堂姐,因其母早逝,其父外派為官,所以崔家老太太常叫人接小芽過來小住,一來是老人家喜歡熱鬧,愛惜晚輩,二來也算是照拂一下親戚。小芽比丹陽郡主大兩歲,兩人算是自小一塊長大,感情極好。但是,小芽卻在兩年前,也就是丹陽郡主現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死了,是自己半夜上吊的,死在將成親的前一個月。

  花一樣的女子,卻最美好的年紀,人生將翻開新篇的時候,自己選擇了結束。

  小芽雖也姓崔,但論起來,同崔家的關係已在五服之外,不過是因為崔老太太一片慈心,所以小芽才能出入崔家。只是到底出身不高,她父親不過是個七品官,故去的母親又是商戶出身,因而崔家那些人看在崔老太太面上,待她雖客氣,心裡卻不以為然,極少留意她。只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小芽日漸出落,崔家人多,這花一樣的少女,在旁人眼裡又是特意過來攀附崔家的窮親戚,自然惹了不少人注意,丹陽郡主的五堂兄就是其中一個。

  丹陽郡主並不知道事情的具體經過,只是在小芽上吊的前幾天,聽到一些流言,心裡吃驚。她那位五堂兄什麼德行她是知道的,但對方到底是她兄長,而她那位伯母又是個兩面三刀的女人,不好招惹。於是思來想去,便求到自己的母親面前,希望清耀夫人能出面同三伯母說幾句,約束一下五堂兄。

  可當時清耀夫人卻反斥責了她幾句,讓她莫要多管閒事,只說以後讓小芽少過來崔家,那些不好的流言自然就會淡下去。

  卻不想流言越演越烈,沒幾天,就逼得小芽吊了脖子下去尋自己的娘親了。

  丹陽郡主知道後,又是震驚又是難過,甚至有些怨清耀夫人當時沒有出手幫一把。

  自己閨女什麼心思,清耀夫人哪有不知道的,關於小芽的事,並非她不願答應女兒的請求,而是就當時的情況而言,她若是出面幫了小芽,就等於是傷了她和三伯父一家的情面,而這份情面又牽扯到裡裡外外好些事,一個小芽,還不值得清耀夫人費這等心思。

  並且在清耀夫人本是打算,看著女兒的面子上,日後再暗中給小芽一些照拂,卻不想小芽沒能等到那個時候。

  「自然是記得。」對小芽,清耀夫人並無一絲愧疚,人又不是她逼死的,幫是情分,不幫是道理,「她的事,我同你細說過,你應當明白我的難處。」

  「女兒並無她意。」丹陽郡主看著清耀夫人道,「只是……流言猛於虎,這兩年女兒心中一直有愧,亦有懼。」

  清耀夫人沉默了片刻,終是嘆一聲:「我不過一問,你何須想那麼多,難不成你以為我會用流言之力來對付那小丫頭!」

  說到最後,清耀夫人的語氣已經帶上幾分嚴厲,丹陽郡主怔了怔,忙道:「母親誤會了,女兒並無此意,只是剛剛忽然就想起小芽姐姐,所以才……」

  「算了。」清耀夫人嘆了口氣,接著道,「你心裡明白,安嵐可不是小芽,哼,依我看,十個小芽也趕不上半個她,而且她的情況也跟小芽完全不一樣,我同你提這個,是想問你,你可知道長香殿對於大香師嫁娶一事的規矩。」

  丹陽郡主愣了愣,才有些遲疑地道:「大致知道。」

  因為崔文君的關係,她對長香殿的許多事瞭解得都比別人多,長香殿是個等級和規矩都極為森嚴的地方,即便是大香師,也有絕不可越過的規矩。

  這條規矩,便是關於大香師的嫁娶和繼承一事。

  當然,如果只是單純的嫁娶,大香師想娶誰想嫁誰,只要他本人願意,即便是對方是街邊的乞丐,也沒有人有資格反對。但是,如果大香師要娶的那位,正好是其香殿的下一任大香師,那麼,這條規矩的作用就出來了。

  以安嵐和白廣寒為例,簡單來說,若他們不是夫妻,白廣寒選安嵐為天樞殿的傳人,任何人都沒有過問的資格。而待安嵐成為大香師後,他們若想將師徒關係轉為夫妻關係,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條件是他們兩人必須交出手中的權力,退出長香殿,永遠都不得再踏入長香殿一步。

  但如果在安嵐成為大香師之前,他們就有了夫妻關係,或者說,白廣寒表明日後要娶安嵐為妻,那麼在這等情況下,安嵐要踏上大香師之位繼承天樞殿,就得通過其餘幾位大香師的考驗,並且在考驗中,雙方生死自負。而即便安嵐通過考驗,兩人順利成親,但成親後白廣寒也得退出長香殿,不得再過問天樞殿的一切事務。

  據說當初定下這個規矩的原因,是多年前,有位大香師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但兒子尚幼,其天賦才華還未顯現,他既不甘心就此將香殿交出去,又相信自己的兒子應該有成為大香師的天賦,於是便設計瞞天過海,讓他年輕的妻子成為大香師,將香殿傳給了妻子。他本是交代他妻子,等他們的兒子長大,有大香師的能力後,讓妻子將香殿順利傳給他兒子,但如果兒子真的沒有大香師之才,就讓妻子將香殿交給其餘六殿。只是人心的貪婪,怎麼可能僅憑幾句話就能約束,據傳那個年輕的女人成為大香師後,許是明白兒子亦無大香師之才,因而想盡辦法扶持娘家的勢力,並且處拉攏貴人,意欲用世俗的力量影響長香殿的傳承,將大香師拉下神壇。

  那位大香師的一念之差,差點導致整個長香殿脫離大香師的控制。故而從那以後,以防有人魚目混珠,再次禍起蕭牆,於是長香殿就對大香師立下這個夫妻間傳承的規矩,若有違者,當即逐出長香殿。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長香殿再沒有出過夫妻間傳承一事,因而那條規矩許多人都忘了,但,忘了,卻不代表不存在。

  不巧,清耀夫人正好清楚長香殿有這條規矩,而且,她亦聽說,方文建同白廣寒起了正面衝突之後的那些天,安嵐就一直宿在白廣寒的寢殿內。

  ……

  丹陽郡主回到玉衡殿後,心裡還有些震驚,或者說,有些難以回過味來。

  她當然知道這些天,安嵐一直宿在鳳翥殿內,但是,她從未往哪方面想過,可今日經她母親這一提點,她忽然覺得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思緒,腦子總不由自主地要往那方面去想。並且她仔細回憶起以前的一幕幕,亦覺得安嵐對廣寒先生,似乎真的分外仰慕,而廣寒先生待安嵐,似乎也異常特別。

  是,想多了吧!

  丹陽郡主搖了搖頭,卻就在這時,她身後傳來一句:「何事煩惱?」

  丹陽郡主轉頭,就看到崔文君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後,嚇一跳,忙轉身行禮:「姑姑。」

  崔文君還未將她定為繼承人,因而她對崔文君還是照以前的稱呼。

  崔文君打量了她一眼:「你母親同你說了什麼?」

  丹陽郡主忽然想到白廣寒大香師同她姑姑似乎是同輩人,於是有些魂不守舍地道:「也沒什麼,就是說了些家常。」

  「嫂子那樣的人,可不愛說家常,更何況長香殿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崔文君走到榻上坐下,身子往引枕上一靠,「她會不想知道。」

  清耀夫人在長香殿安插眼線,崔文君是知道的,不過因為清耀夫人畢竟是藉著崔氏的名義在做這件事,所以崔文君便冷眼看著,只是此刻說起來,言語中多少帶著幾分嘲諷。

  丹陽郡主面上微熱,垂下眼道:「是丹陽多嘴,主動跟母親說了些長香殿的事。」

  崔文君倒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只是有些懶洋洋地問:「都說了什麼?」

  丹陽郡主頓了頓才道:「說了一些天樞殿的事。」

  崔文君眉毛微抬,眼風一掃:「說到那丫頭了?」

  丹陽郡主點頭:「是。」

  崔文君沉默了許久,才又道:「那你是為何魂不守舍?」

  丹陽郡主正要開口,崔文君卻接著道一句:「丹陽,關於她的事,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不要試圖在我面前說謊。」

  她的聲音依舊輕柔,但聽著卻叫人心裡生寒。

  丹陽郡主遲疑了好一會,終是將之前清耀夫人同她提的那事道了出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2
發表於 2015-7-28 16:04:36 |只看該作者
第291章 含情

  崔文君聽完後沒什麼反應,她沉默的表情同往日沒什麼區別,但這殿內的花香卻忽然出現稍許變化,暖香似被寒氣所侵,陡然透出冷意。丹陽郡主心裡莫名有些慌,卻不敢多言,說完後,就微垂著臉安靜地候在那,面上沉穩。

  良久,崔文君才開口:「你去吧,三日後動身。」

  「是。」丹陽郡主趕緊應聲,只是將轉身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姑姑,此行是要往何處去?」

  崔文君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冷不熱,丹陽郡主忙道:「是丹陽多嘴了。」

  崔文君緩緩道:「桃花塢的主人相邀,會在那裡小住幾日。」

  桃花塢?

  回了自己的房間後,丹陽郡主喚了淺月進來問了幾句,才知道桃花塢的具體位置,據聞那裡風景及美。而桃花塢的主人同崔文君是舊認,所以往年崔文君也曾有去那邊小住一段日子。

  沉吟片刻後,丹陽郡主便問:「可打聽出來,廣寒先生此行是往何處?」

  淺月道:「合谷。」

  丹陽郡主一怔,據說上次廣寒先生就是從合谷趕回來的,這次又過去,還帶著安嵐一塊……

  淺月卻接著道:「郡主,從長安到合谷,必經過桃花塢,並且桃花塢前有一條小河,過河的那座石橋是桃花塢的主人建的,河下襬渡的船家,也都是桃花塢的人。」

  丹陽郡主看了看淺月給她找來的地圖,好一會後才道:「也不是只有桃花塢這條路,旁邊不是還有一條道麼。」

  「那是近這幾年才新開出的小路,據說那裡山賊很多,並且路不好走,一般沒什麼人會走那條路的。」淺月說到這,就往丹陽郡主這靠近一步,並將聲音壓低了,「郡主知道那桃花塢的主人是誰嗎?」

  丹陽郡主問:「是誰?」

  淺月笑了笑,帶著幾分討好的意思:「是謝雲大香師的夫人,不過在那邊,大家都習慣稱她為桃花夫人。」

  丹陽郡主怔了一怔,她在玉衡殿這大半年,也隱隱聽說謝雲大香師對柳璇璣大香師不一般,亦又幾次看到兩人相處的情景。情之一字,她雖還未有幸能深品其味,但對此卻還是擁有女人的天性和直覺。只是之前她還有些疑惑,既然謝雲大香師對柳璇璣大香師有情,卻為何又一直是那般不遠不近的關係,如今才終得明白。

  因謝夫人從未在長香殿露過面,她亦不是那等喜歡打聽別人私事的人,故淺月忽然道出這麼句話,她才猛地意識到,謝雲大香師原來已經成家了。

  她暗自點頭,是了,謝先生雖看著很年輕,但年紀應當不小了。而且似謝家那樣的大族,其後輩子弟都是自小就定了親的,到了年紀就成家是理所當然之事。

  可是,謝雲大香師傾慕柳璇璣大香師,謝夫人知道嗎?

  柳璇璣大香師同姑姑的關係,也有些叫人說不清,而幾天後,姑姑還要帶她一塊去謝夫人那小住,而且,廣寒先生和安嵐很可能也會在那停留……丹陽郡主忽覺得思緒有些迷亂,卻又抓不住頭緒。

  淺月接著道:「奴婢想著,崔先生應當是不會對郡主說這些雜事,所以奴婢就多嘴提醒郡主,往年奴婢有幸隨崔先生去過一次桃花塢,就那一次,奴婢便看出來了,桃花夫人只是在面上同崔先生親熱,私底下卻……不一樣的。」

  淺月是清耀夫人安排進來的人,也順利成了崔文君的侍香人,但幾年下來,她看明白了崔文君不可能會重用她,因而丹陽郡主入了玉衡殿後,她即將討好巴結的目標對準丹陽郡主。因而,即便別的侍香人在丹陽郡主面前都表現得不卑不亢,她在丹陽郡主面前,卻還是以奴婢自稱,並且鞍前馬後,倒真給丹陽郡主省了不少心。

  丹陽郡主便問:「往年,姑姑去桃花塢,都做什麼?」

  淺月道:「也沒什麼特別的事,不過若是桃花夫人有什麼安排就另說了,奴婢就去過一次,那次桃花夫人在桃花塢設宴,是特意為崔先生擺宴的,崔先生原是說好要去的,結果卻沒有去。」

  「後來呢?」

  「後來桃花夫人特意找過來,卻瞧著崔先生自己請了幾位夫人在那品香,奴婢還記得桃花夫人當時那個臉色,不過,不過一句話功夫,桃花夫人就自己找了台階下了。」

  丹陽郡主不解:「姑姑為何應下了又不去?」

  淺月有些為難地道:「郡主,對大香師,奴婢只是聽命,從不敢多問半句的。」

  丹陽郡主微微點頭,隨後道:「我知道了,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能為郡主盡點心,是奴婢的榮幸。」淺月微微欠身,「郡主若看得起奴婢,日後有事,也盡可吩咐奴婢去辦。」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姿態,以往在清河的時候,丹陽郡主見得並不少,亦習以為常。只是,此時不知為何,她心裡卻微微一嘆,莫名就想起安嵐身邊那位叫藍靛的侍女。為了讓安嵐掌控刑院,廣寒先生當真費了不少苦心,難道廣寒先生真的……而安嵐,那日,當真是拼了性命擋在鳳翥殿門口。

  一心二用,她面上卻不見異樣,片刻後就對淺月微微一笑:「你有心了。」隨後示意秀梅給賞錢。長香殿雖是在大雁山這仙境一樣的地方,但到底不是仙境,裡頭的女人也不是真的仙女,故自是免不了要沾些銅臭味。

  再說,越是奢華之所,需要的銀子就越多,誰也不例外。

  丹陽郡主出手很大方,淺月很滿意,高興地接了,又慇勤了幾句,然後才退出去。

  「這個淺月,有點兒沉不住氣,而且心也有點兒大。」淺月走後,秀梅給丹陽郡主送上熱茶時,輕聲道,「雖說是夫人給安排的人,但郡主還是多留點心,莫什麼事都與她說。」

  丹陽郡主接過茶,卻因一時想著桃花塢的事,一時又想著安嵐和白廣寒的事,便沒有開口,並且表情瞧著有些嚴肅。秀梅遲疑了一會,同旁邊的秀蘭對視一眼,就解釋道:「不是奴婢生怕她搶了風頭,而是……」

  丹陽郡主回過神,放下茶杯:「我明白,她如今是姑姑身邊的侍香人尚有不滿,我又怎麼敢收下她。」

  秀梅鬆了口氣:「是奴婢多慮了。」

  「你和秀蘭替我好好收拾,準備妥當些,桃花塢一行,或許真不會順利。」丹陽郡主說到這,忽然想起之前清耀夫人讓她不要去,她心裡一時有些亂,於是就站起身,「我去天樞殿看看。」

  秀梅一愣,便問:「郡主去那做什麼?」

  自安嵐入長香殿後,崔文君對天樞殿的態度就變得有些模糊,所以如今除了必要的庶務往來,玉衡殿的人都不再往天樞殿那邊跑了。

  「找安嵐。」丹陽郡主說著就出去了,並沒有讓秀梅等人跟著。

  ……

  此時,安嵐也自白廣寒那知道,他們要從桃花塢那條道去合谷,亦知道,那桃花塢的主人就是謝雲的妻子,所以,到時要去桃花塢拜訪一下桃花夫人。

  安嵐詫異:「桃花夫人不住在謝家嗎?」

  白廣寒道:「剛成親那年住在謝府,後來就搬到桃花塢了。」

  「這是為何?」

  白廣寒瞥了她一眼,有些懶洋洋地道:「不過是他們夫妻間的事,你現在無需問那麼多。」

  安嵐看著那雙瞧過來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眼睛,莫名覺得臉上一熱,就垂下眼:「聽說,崔大香師這幾天也會動身去桃花塢。」

  白廣寒嘴角邊露出一抹笑:「或許不止她。」

  安嵐抬起眼,遲疑著道:「先生不打算換一條路嗎?」

  「有些事,不是想避就能避得開的。」白廣寒看著她瑩白的手指,聲音淡淡:「如果是遲早的事,我寧願他早些到來,也不會等到別無選擇時再去面對。」

  如情愛,如仇恨,如難以違抗的命運,以及不可預知的危險,皆是如此。

  安嵐便不再說話,安靜地看著他,那雙眼睛烏沉沉的,純淨而勾人。

  片刻後,白廣寒抬起眼,卻也不碰她,只是盯住她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看人的時候,很不一般。」

  安嵐不解:「什麼?」

  白廣寒這才伸出手,手掌蓋在她的雙眼上,擋住她的目光,低聲道:「什麼都寫在眼睛裡,無懼無畏。」

  他捂得並不實,安嵐眨了眨眼,睫毛輕輕掃過他的手掌心:「有,那麼明顯嗎?」

  白廣寒發出一個極輕的音,似笑,又似嘆,片刻後,才慢慢放開手。

  安嵐面上微紅,卻沒有避開他的眼睛,只是這個時候,侍女的話卻傳進來:「安侍香,丹陽郡主求見。」

  安嵐一怔,不解道:「郡主這時候來找我,會是什麼事?」

  自方文建大香師硬闖天樞殿一事後,天樞殿同玉衡殿的關係也跟著變冷,丹陽郡主這會兒卻主動找上門,確實叫人意外。

  白廣寒收回手,又恢復了之前淡漠的神態:「去見一見,多半是想打聽你此行一事,正好你也同她打聽崔文君之事。」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3
發表於 2015-7-28 16:04:46 |只看該作者
第292章 信任

  安嵐走進側廳時,看到丹陽郡主並沒有在座上等,而是站在窗戶旁,安靜地看著窗外。那個方向,是對著玉衡殿,並且那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玉衡殿九華台頂上的一個斜角,那是玉衡殿大香師祭祀之所。

  今日天氣不怎麼好,有些陰,故而天光淡薄,所以這廳內的光線自然比外頭更暗。丹陽郡主今兒穿了件茶白色的披風,連披風裡的宮裙也是淺淡的珍珠白,只有腰封是鮮豔的橘紅。如此簡單素雅的裝扮,身處這樣簡單暗淡的房間,反倒是將她凸顯了出來。正經歷坎坷,前方路未明,她卻未見急躁,依舊是那個丹陽郡主。

  安嵐沒有一進來就與她寒暄,而是靜靜打量著她,丹陽郡主也轉過頭,無聲地看著曾經的對手,亦是給予她最大失敗的人。

  或許旁人會覺得她幸運,雖是敗給了安嵐,無緣進入天樞殿,卻還是入玉衡殿,左右是不吃虧。但實際上,自她敗給安嵐的那一刻起,她所面臨的壓力和自我懷疑,以及迷茫和不安,是前所未有的。並且,在那等情況下,她還不能表現出丁點不妥,因為崔文君不可能會喜歡一個輸不起的人。

  和安嵐的那場較量,在旁人看來,她無論哪方面都佔了優勢,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最後定是她贏,可結果卻恰恰相反。如果安嵐同她擁有一樣的地位和名氣,那麼面對失敗,她或許就不會那麼地難堪,這些日子心裡也不會覺得那麼地艱難。

  除了被姑姑拒絕,她還不曾真正經歷過失敗。而人生當中的第一次失敗,卻是這般的慘烈。丹陽郡主心裡輕輕嘆了口氣,那些日子,她也曾懷疑,她的失敗。是不是真的是廣寒先生的偏愛導致。

  真沒想到,今日,母親對她說的那番話,幾乎是印證了她曾經的懷疑。甚至,她剛剛往天樞殿過來的那一路上,她越來越篤定這份懷疑。直到……現在看到安嵐。

  她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安嵐時的情景,一個靈秀的小香奴,面對貴人,即便表現再怎麼大方得體,眼神裡卻還是透著幾分下人應該有的唯唯諾諾。可如今。這姑娘已經完全脫胎換骨,那雙眼睛裡那還有半分怯生生的情緒,但亦不見得意和沾沾自喜,看起來甚至比以前更安靜,只是那樣的安靜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丹陽郡主看到她就稀鬆平常地從外頭走進來,身上衣著亦及其簡單,不見半分奢華,但周圍的空氣卻都跟著變了。

  主人至。這廳內的一切似都添了幾分生氣。

  丹陽郡主微微浮躁的心慢慢靜了下去,即便,廣寒先生真的有所偏愛。卻也未失公允,她確實是輸了。

  ……

  「郡主請喝茶。」安嵐請丹陽郡主坐下,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然後問,「郡主忽然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丹陽郡主握著茶杯笑了笑:「你今日氣色瞧著不錯。如今身上可都大好了?」

  那天她一口血噴在鳳翥殿門口,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安嵐點頭:「多謝郡主關心。早已無礙了。」

  丹陽郡主道了句那就好,然後似不知再說些什麼好。很奇怪。她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亦朝夕相處過好些日子,交過手,也有過矛盾,但相互間的態度都拿捏得很好,可以說,她們對於對方,都是極為尊重,亦是非常講道理。照理說,這樣的兩個人,即便走不到無話不談那一步,至少也會是不錯的朋友。

  可偏偏,兩人間的生疏,卻從開始到現在,都不見減輕半分,至少還重了幾分。

  沉默了一會,丹陽郡主才再次開口:「聽說,你過幾日要隨廣寒先生一塊出門。」

  安嵐點頭:「想必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卻沒想到會是郡主第一個過來問我。」

  這話說得平平,但聽在丹陽郡主耳朵裡卻帶著幾分諷刺的意味,丹陽郡主不由又想起方文建大香師硬闖天樞殿的那天。她能理解安嵐此時的暗諷,若是換成她,她的反應怕是要比這還強烈。

  只是,姑姑到底跟別的人不一樣,她,也不願玉衡殿和天樞殿的關係陷入死局。

  丹陽郡主轉頭,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才轉回臉,看著安嵐道:「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春宴那日回來,姑姑要見你,你拒絕後,就再沒有去過玉衡殿,連安婆婆,你也好長時間沒去看了。」

  安嵐頓了頓,才道:「我知道郡主在玉衡殿,對安婆婆有些許照拂,這份情我記在心裡。」

  「我也沒做什麼。」丹陽郡主搖頭,「我只是想說,其實姑姑對你並無惡意。」

  安嵐抬眼,認真道:「我知道。」

  丹陽郡主忽的頓住,安嵐又道:「那麼,崔先生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丹陽郡主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三天後。」

  安嵐又問:「郡主也會跟著一塊過去?」

  丹陽郡主微微點頭,這並非秘密,姑姑亦未交待過此事不可說,因而她心裡倒沒有什麼掙扎,只是有些不解,安嵐究竟是什麼態度。

  「崔先生打算在何處落腳,桃花塢?」安嵐問了這麼一句,也不等丹陽郡主回答,又接著道,「郡主放心,我很感激郡主今日過來的這份心意。」

  丹陽郡主微詫,沒想到安嵐這麼快就明白她之所以會忽然過來,就是想表明崔先生如今並未站在任何一邊,至少在她看來,還沒有露出明顯的意向。所以,桃花塢一行,若有什麼事,她不希望廣寒現在首先就針對姑姑。

  想要表達的都表達清楚了,明明經歷了那麼多事,相互間又存在的一種莫名的信任感,卻偏偏又實在沒別的話可說,於是丹陽郡主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

  與此同時,金雀也聽說安嵐過幾日要出門,便尋了個空閒的時間,往天樞殿這跑來,只是走到天樞殿殿門口的時候,卻碰到也往這過來的淨塵。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4
發表於 2015-7-28 16:05:00 |只看該作者
第293章 互拜

  那日,淨塵和方文建斗香境,金雀雖不得親眼見證奇景,卻也事後從柳璇璣那知道,當時若沒有淨塵在,安嵐不可能堅持到白廣寒大香師出現。原本她對淨塵的印象就很好,從那件事後,不用柳璇璣或是安嵐特別交代,她就已經將淨塵劃到自己這邊的人了。故此時忽然看到淨塵,金雀立馬停下恭恭敬敬的行禮,然後抬起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臉自來熟地道:「淨塵先生來找廣寒先生嗎?」

  在長香殿,極少有侍女敢這麼一臉親熱地同大香師說話,並且還是對別殿的大香師。金雀這丫頭,也不知是天生少根筋,還是這些日子被柳璇璣寵慣了,所以面對淨塵時,她完全沒有一般侍女該有的拘謹。

  而淨塵,在他二十餘年的生涯裡,大部分時間是待在寺廟裡的,即便偶有回長香殿的時候,卻也因身份的關係,極少能真正接觸到女性,就連他殿裡的侍香人,也都是男子,論起來可算是長香殿的一大奇觀了。

  而當初在銅雀台,安嵐在白廣寒最後一場晉香會上遲到,金雀的反應給了淨塵很深刻的印象,當時他便給予金雀一句不低的評價——至情至性。

  「嗯……」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淨塵稍有些不大習慣,眼睛眨了眨,就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道,「阿彌陀佛,金雀姑娘是為何事過來?」

  「我來找安嵐。」金雀很是爽快地道,「我們一塊進去吧,這香殿好大,從大門走到鳳翥殿得走好一會呢。」

  「……」淨塵保持雙手合十的動作。他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只是,還從未有過侍女這般熱情直爽地邀他結伴同行,所以他感覺有些陌生,因而表情有些發怔。於是他這片刻的沉默。便讓金雀當成是默許了,便微微提著裙子等在門檻處,等著淨塵先行。

  淨塵心裡暗嘆,之前他一直覺得,這樣兩位性格完全相反的姑娘,居然會成為肝膽相照的閨中密友。當真是難得。但今日他卻忽然發覺,這倆姑娘其實還是有共通的一點,那便是一般女子少有的坦蕩。

  無論是為心中的追求,還是為心頭的喜好,都坦蕩地遵從內心的聲音。不扭捏,不試探,不等待,主動,直白,利落。

  「淨塵先生也知道廣寒先生過幾日要離開,所以才過來看看的嗎?」進了天樞殿,往鳳翥殿走過去的路上。金雀主動開口詢問。她的聲音清脆,天生就帶著笑意,今日陰鬱的天似也因為有這份聲音的劃過而明亮了幾分。

  淨塵微微側目。遂又有一個新的發現,原來這姑娘右邊臉上有個小酒窩,雖不是很深,但很明顯,嘴角微微上揚時就能顯現出來。

  看到那個小酒窩後,他忽然想起百里翎在他面前提到女子身上各種特徵時的評語。只是他當時聽得很是莫名,但現在。心想,果真是有幾分可愛……他又看了一眼。似乎不只幾分。

  金雀也轉頭,淨塵就收回目光,眼睛眨了眨,微微點頭,亦問一句:「可是柳先生讓你過來的?」

  「不是,我有些擔心安嵐。」金雀說著就輕輕嘆了口氣,眉頭亦是跟著皺了起來。跟安嵐的面上不動聲色,所有情緒都含在那雙眼睛裡完全不同,金雀的表情很是豐富,有時候,光是看她說話,往往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兒。

  淨塵忍不住問:「擔心什麼?」

  金雀有些詫異地看了淨塵一眼:「當然是擔心她的安危啊,那天的事情,我現在回想都覺得後怕,雖之前就知道搖光殿和天樞殿有些矛盾,卻沒想到這矛盾會那麼深。那天事後,柳先生沒有同我明說什麼,安嵐也叫我別擔心她,但我心裡明白,這事肯定是沒完的。現在安嵐忽然要同廣寒先生出去,也不知究竟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兒,我只怕到時又會出什麼變故。」

  淨塵沉默了一會,老實道:「你何須想這麼多,有白廣寒在,若真出什麼事,白廣寒能解決,你便沒必要擔憂,若連白廣寒都解決不了,你便更是沒有擔憂的必要。」

  金雀張著嘴巴瞅了淨塵好幾眼,才幹巴巴地道:「我對白廣寒大香師也不怎麼放心的。」

  淨塵:「……」

  金雀索性豁出去,接著道:「那天的情況有多危險啊,安嵐攔住的可不是隨便哪位香師,而是搖光殿的方大香師啊,並且當時謝雲大香師都站在方大香師那邊,連刑院都亂了,還死傷那麼多人。白廣寒大香師明明就在裡面,卻竟就真的沉得住氣不出來,究竟有什麼香能比安嵐更加重要,若是再出一次這樣的事,安嵐怕是也不能全指望他。」

  她之所以敢在淨塵面前表示對白廣寒的不滿,興許是因為她感覺得出,淨塵在她面前完全就是無害的物種。再一個就是,她之前就曾在柳璇璣面前說過同樣的話,而柳璇璣當時不僅沒有斥責她,反順著她的話可勁地數落白廣寒的不是。總之一大一小兩女人湊在一塊,背後說別人的不是,越說越興奮,最後將白廣寒說的連渣都不剩了。

  淨塵自然不能跟金雀解釋那天的具體情況,但是又不能接受白廣寒被人這般誤解,於是,沉吟了好一會,才道:「廣寒先生亦是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當時沒有及時出來,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安侍香也是明白的,你日後再不可這般說了。

  山風颯颯,天空高遠,鳳翥殿的台階已在望,在如此巍峨雄偉的殿宇面前,在想著住在裡面的主人,任誰都會生出些許渺小之感。金雀一抬眼,心頭恍了一下,即意識到這裡畢竟不是玉衡殿,不是誰都同柳先生一樣,能包容她偶爾的任性,因而便有些忐忑地道:「淨塵先生不會告我的狀吧?」

  淨塵怔了一下,踏上鳳翥殿的台階前,再次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小僧不會。」

  金雀放了心,下意識的也雙手合十致謝。

  於是安嵐從側廳出來時,便遠遠瞧著殿前的台階下,那兩人似一起拜佛般,虔誠得可愛的身影。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5
發表於 2015-7-28 16:05:10 |只看該作者
第294章 閨蜜

  安嵐請淨塵進了鳳翥殿,親自沏了茶送上,然後詢問地看向白廣寒,白廣寒手裡握著茶杯,微微抬眼。目光先是在她握著茶盤的雙手上微微一停,古拙的檀木茶盤,上面沒有任何紋飾,因用的時間久了,已有一層包漿,如似上了漆,整個茶盤都泛著光,卻又不顯輕浮,歲月沉澱出來的顏色,將那雙手反襯得更加瑩白柔嫩。

  白廣寒的眼風從她臉上掃過,卻未言語,安嵐即明白這是讓她退下的意思,於是收回目光,行禮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只是很短暫的一個對視,看起來很是稀鬆平常,但淨塵卻剛將自己跟前的茶杯舉起,就又放了下去,並探究地看了安嵐一眼。

  待安嵐退出去後,淨塵才詢問地看向白廣寒,白廣寒卻神色自若地品茶。

  「你真的對她……」淨塵試探著開口,卻看到白廣寒的眼神後,頓了頓,又改口道,「你和安侍香真的已經……」

  白廣寒放下手裡的茶杯:「此事不用你關心。」

  淨塵怔了好一會,才道:「她不知道,廣寒先生難道不清楚,到時定會有人將那些規矩翻出來大做文章,到時該如何收場。」

  白廣寒卻有些漫不經心地道:「且不論這個,先說你今日找我何事。」

  淨塵打量了白廣寒幾眼,懷疑地道:「不論此事,是廣寒先生心裡已經有主意了?」

  白廣寒似沒有聽到這句話般,自顧自地道:「我離開長安後,他們雖一定會跟著,但長香殿這裡也定會有人留下,天樞殿只能暫時託付於你,還有景府,也需你不時關照。」

  淨塵道:「廣寒先生為何一定要帶安嵐走,將她留下,小僧也定會盡心照看。」

  「不是不信你。」白廣寒沉默了一會,才接著道,聲音淡淡,「帶在身邊,會更放心些。」

  他道出這句話時,臉上浮現出一種淨塵從未見過的表情,猶似一碰即碎的溫柔,精貴得讓淨塵一時間竟忘了該說些什麼。

  ……

  安嵐領著金雀回了自己的寢殿後,不及她沏上茶,金雀就將她拽到一塊坐下,擔憂地問:「怎麼忽然要出門,還歸期不定,究竟什麼事?不能說嗎?」

  安嵐笑了笑:「不是不能說,而是具體情況其實我也不清楚。」

  金雀皺眉:「都拉著你一塊走了,怎麼還不同你說清楚究竟是什麼事?」

  「你不用這般擔心。」聽出金雀語氣裡的不滿,安嵐想了想,便道,「其實此次我隨先生出行,主要是為著我自己的安危,先生若不在天樞殿,你能想像會出什麼事嗎,所以我不得不跟著先生離開啊。」

  「你可以暫住玉衡殿啊,你之前不是說過,柳先生是可以信任的麼。」金雀面上依舊帶著擔憂和不安,「再說還有淨塵大香師呢,留在長香殿,好歹有兩位大香師,再加上刑院的力量,難道不比就單單跟著一個廣寒先生強嗎。」

  正好侍女送茶進來,安嵐便只看了金雀一眼,未接她的話。

  金雀看著放在自己跟前的那杯茶,再瞧了瞧安嵐一副悠然的模樣,猶豫了好一會,才道:「以前,我就知道你仰慕白廣寒大香師的。」

  安嵐微頓,詢問地看著金雀。

  金雀咬了咬唇,接著道:「前些天,我從柳先生那聽說,你同廣寒先生表了心意,廣寒先生似乎也沒有拒絕你。」

  安嵐沉默了一會,就問:「你為何不高興?是因為我這段時間沒有去玉衡殿看婆婆,你以為我是因此……」

  「不是!」金雀有些詫異地看著安嵐,一會後才道,「你真的不知道?!」

  安嵐不解:「我該知道什麼?」

  金雀差點從座上站起身,一口連喝了三杯茶後,才理清了思緒:「所以,白廣寒大香師是明知道不可以,卻故意沒有告訴你,還,還……」

  安嵐心裡有些不安,於是微微蹙眉:「你到底在說什麼?究竟是什麼事?」

  「我——」金雀的表情變得很快,此時她面上忽的就現出幾分難過。

  「金雀!」安嵐有些急了。

  「我說了,你,你別難過。」金雀咬了咬唇,便道,「說真的,我一開始知道時,還挺為你高興的。白廣寒大香師雖瞧著有些冷漠,顯得有點兒不近人情,我也不敢怎麼跟他說話,但總歸是你一直喜歡的,他身份又那麼高,我也覺得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安嵐看著金雀,她知道,接下來,應當是自己不願聽到的事了,果真,金雀的「但是」出來了。

  「但是,後來我從玉衡殿裡一位老嬤嬤那聽說,這長香殿是有一條規矩,是專門為大香師的嫁娶一事定下的。」

  安嵐一怔:「什麼規矩?」

  金雀嘆了口氣,就將那條規矩道了出來,然後微紅著眼,有些不安地看著安嵐。

  安嵐倒真是愣了一愣,只是,她也僅是沉默了一會,就開口道:「原來還有這樣的事。」

  金雀有些緊張地道:「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其實,你這會兒知道也不遲,你和廣寒先生應該也才剛剛……」

  安嵐卻淡淡一笑:「你不用擔心,我沒有難過。」

  金雀愣住,仔細打量著安嵐,安嵐嘆了口氣:「是有點兒意外,但,還輪不到難過,真的。」

  「安嵐……」金雀忽的覺得鼻子有些酸,安嵐那一刻的表情,就好似她們還在源香院,安嵐每次面對一次來之不易的機會時露出的那等表情。那是一種無聲的,安靜的,義無反顧的勇猛。

  「沒事的。」安嵐伸出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多謝你告訴我這事,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別擔心。倒是你,因為你跟我的關係,他們怕是也會對你不利,你要好好跟著柳先生,定保護好自己。」

  「你跟我道什麼謝,你能知道怎麼做啊。」金雀撇了撇嘴,又是委屈又是不滿地道,「廣寒先生都將你迷得七葷八素了,你還管我好不好。」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6
發表於 2015-7-28 16:08:16 |只看該作者
第295章 敵人

  金雀此時的不滿看起來像是裝的,但她們倆在一塊七八年了,金雀又是個簡單的人,偽裝情緒這門技術學得遠沒有安嵐熟練。所以安嵐一眼就看出金雀心裡是真的有些不快,對廣寒先生的不滿也是真的,於是她不由有些訥訥的,好一會後才討好地道:「我怎麼會不管你,只是我知道你在玉衡殿過得還不錯,頗得柳先生喜歡,所以就少過問些。」

  金雀轉了轉自己跟前的空茶杯,氣哼哼地道:「那你說,自我進了長香殿後,我往你這跑過多少趟了,你呢,你有過去瞧過我一次沒有!」

  安嵐垂下眼,聲音也低了下去:「我這不一直有事兒麼,而且廣寒先生日日給我佈置功課,我實在少有得閒的時候……」

  「我就知道。」金雀又轉了一下茶杯,打斷她的話,「自從你有了你的廣寒先生後,別的就都不想要了,我要不是時時想著過來看你,沒兩年,你也就把我給忘了。」

  「怎麼會!」安嵐趕緊抬起眼道,「你不要生氣,你還不知道我的嗎,對我來說,你和婆婆就是我最親的人!」

  金雀瞟了她一眼,心裡好受了些,但也沒吱聲。

  安嵐也有些委屈了,喃喃道:「我哪有不想著你,平日裡不是都有讓侍女或是給你送東西,或是給你傳幾句話,就是兩殿離得遠,所以不常見上面而已。」

  「我如今又不少那點兒東西,還有婆婆,如今也不缺那些吃的穿的,你不給送,我也能給婆婆送過去。」金雀手指輕輕摳著茶几上的紋路,滿聲抱怨,「那些就不說了,就說有時候我過來找你,你也多半是在你家先生那殿裡,連出來見我也是匆匆忙忙的。書上說的那句重色輕友,見色忘義,原來指的就是你!」

  安嵐面上頓時有些尷尬,還有些發熱:「你胡說什麼呢,我……」

  金雀難得見安嵐在自己面前這樣吞吞吐吐,心情又好了許多,於是趁機追著道:「你敢說你不重色!」

  安嵐頓了頓,把臉轉向一邊,依舊是低聲道:「我……是重色了,但我也沒輕友,更沒有忘義啊。」

  金雀輕輕哼了一聲,又在心裡將白廣寒貶了一通,才收起不滿的語氣,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啟程,都多少人跟著去?有沒有什麼話要交代我的?」

  見她沒有繼續往下數落的意思,安嵐鬆了口氣,就轉回臉道:「大約三四天後便啟程,要帶多少人先生還未交代,我這邊,藍靛是不能帶了,她如今是刑院的大掌事,刑院的事少不得她。」

  「你得交代她看著赤芍,她資歷挺老的,又曾跟你過不去,可別你和廣寒先生一走,她就在香殿裡生事。」金雀說到這,又問:「那你不帶個人在身旁服侍了?」

  安嵐道:「先看先生的意思,若是輕車簡行,自然就不能帶侍女。」

  聽她三句不離白廣寒,金雀不由又撇了撇嘴,不過因分別在即,並且此去一路深淺不知,所以倒沒有再說酸溜溜的話了。

  兩人又聊了小半個時辰,金雀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她也該回去了,便有些依依不捨的起身告辭:「若是可以,我真想跟你一塊兒去。」

  安嵐將她送出殿外,笑著道:「別說傻話了,柳先生如今待你好,你更不可白白失了這個機會,用心當好自個的差事。每個香殿都有器物閣,你手巧,不能荒廢了自己的才華,日後若能謀得器物閣的掌事一位,比一直當個侍女強,畢竟柳先生身邊還有侍香人一職。」

  金雀訕訕地道:「不過是些偷雞摸狗的事,算得上什麼才華,也就你才這麼認為。」

  「不要這麼說自己。」安嵐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你有時間,多去玉衡殿的器物閣轉轉,就會明白自己的用處。」

  她說著,就轉頭看著金雀,眼神真摯,金雀不由點了點頭。

  只有明確自己的方向,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所求。

  她很早以前,就已經清楚這一點,因而,機會一至,即露出勃勃野心。

  安嵐剛送金雀出軒翥殿,就瞧著白廣寒也將淨塵送出鳳翥殿,因出去的方向是一至的,既已碰上,安嵐自是少不得上前行禮,並代為相送。

  白廣寒只是微微頷首,淨塵則習慣性地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安侍香請留步,聽聞安侍香將隨廣寒先生遠行,小僧將每日為兩位念平安經,願兩位一路保重。」

  安嵐致謝,金雀站在安嵐身後行禮,然後悄悄看了白廣寒一眼。她承認白廣寒大香師的皮相確實俊美,但是整個人冷冰冰的,連那雙眼睛似都帶著冰渣子,瞧著就叫人心裡發慌,她想不明白安嵐怎麼會喜歡這樣一塊冰坨子。

  金雀對白廣寒的感覺,其實不僅僅是懼怕這麼簡單,只是這會兒她還沒弄明白自己心裡那點兒彆扭究竟是怎麼回事,直到後來,經柳璇璣提點,她才終得恍悟。

  對曾經朝夕相處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來說,對方的男人,其實就是自己的敵人!

  只是可恨這位敵人的地位太高,力量又過於強大,她縱有再多不滿,也不敢冒犯,只敢偷偷跟安嵐抱怨。

  ……

  就在當天晚上,白廣寒又收到一封合谷那邊送來的密信,那邊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他需盡快趕過去。於是本是安排了不少跟隨的人,三天後才出發的,最後白廣寒決定就帶幾個武藝高強的殿侍,余的人到時再過去。

  翌日,天還未亮,安嵐就隨他一起上了他那輛專用的馬車。

  這個時候長安城的城門還未開,不過大雁山本就在城外,所以倒是省了這道麻煩。馬車行了一段時間後,安嵐掀開車窗簾,看了一眼還灰濛蒙的天,感受了一會從外面透進來的涼意,自言自語般地道:「天黑之前,應該能到桃花塢吧。」

  白廣寒本是在閉目養神,聽了這話,就睜開眼,看著她道:「來。」

  他的馬車外面看著不算大,但其實裡頭的空間不小,兩個人坐,足夠寬敞。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7
發表於 2015-7-28 16:08:30 |只看該作者
第296章 未來

  安嵐轉頭,白廣寒微微抬手,掌心朝上,放在她面前。此時馬車內的光線很暗,他有些懶洋洋的靠在車內的彈墨大引枕上,俊美的容顏隱在模糊的光線裡,通身的寒意亦未外露,但如若他未有表示許可,便依舊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安嵐如今雖不懼他,甚至早已獲得他的默許,可以隨意靠近他。但其實,很多時候,安嵐只是規規矩矩地候在他旁邊。

  這在旁人看來,或許會說她安靜乖巧,懂得進退,但其實,她是有無比的耐心和細心,她的眼睛,一直就沒有離開過他。

  自然界中,成熟的獵手在捕獵前,首先要做的,就是要瞭解獵物的習性,掌握它們的行動規律。若沒有此等耐心和細心,狩獵者很可能就會變成被狩獵者,生存如此,情愛亦如是。

  她還記得,他第一次對她伸出手,是去年她在白園因長跪而暈過去後,在他房間裡醒來時。

  安嵐嘴角邊露出一抹笑,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心:「去年,我在白園求見,後來過來見我的,為何是廣寒先生,而不是景炎公子?」

  白廣寒握住她微涼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另一手輕輕撫摸她的長發,臉微垂,看著她纖長的睫毛,聲音有些漫不經心:「你當時想見的不是白廣寒嗎。」

  安嵐靠在他懷裡,安靜地回想,白廣寒又道:「景炎可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

  安嵐一怔,自他懷裡起身,轉頭,兩人的臉幾乎要碰到一起。

  「公子,安嵐從不這麼認為。」安嵐緩緩開口,聲音很低,「旁人不清楚,我心裡是明白的。」

  白廣寒忽然笑了,很輕的笑意,卻帶著暖意,連聲音都比之前柔了幾分,氣息又離得那麼近,聽在她耳朵裡,能一直酥到心裡頭。

  「你清楚,但還未真的明白。」他看著她,如情人低語,「身份地位皮相,都能惑人,也都能讓人動情,特別是這些東西你還沒有的時候,對此的嚮往會無限擴大。」

  安嵐怔怔開口:「公子,我——」

  「噓……」他的手指在她唇上輕輕點了一下,他的臉離她很近,卻只是看著她。

  安嵐頓了頓,便改口:「先生,先生是認為,我只是被先生的表象所迷惑。」

  「不是。」白廣寒放開她的唇,手卻未收回,而是繼續往下,輕輕貼在她胸口處,感覺那裡越來越急促的心跳,「那些是有影響,不過我亦知道這裡是真心實意的。」

  安嵐有些迷茫,儘量忽略身體因他的觸碰而生出的僵硬感,不解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世事難兩全。」白廣寒輕輕一嘆,「有些事情,也非我能控制。」

  他說完便放開她,身子往後一靠。

  安嵐有些茫然地坐在那,白廣寒那句話,隱隱透著些許無奈和她從未感受到的不安,她心裡莫名有些慌,忙轉頭,卻看到他的臉後,又懷疑剛剛只是她的錯覺。

  「先生?」她坐直起來,白廣寒再次睜開眼,淡淡一笑,安嵐的心才微一鬆,就看到眼前的人突然間消失,剎那化成無數碎屑,而她則回到天樞殿,身處鳳翥殿的露台,微微仰頭看著遠處的晨曦,那麼驕傲,可是身前身後都沒有人,她孑然一身。

  冷風貫穿了她的身體,寒意瞬間透心。

  她猛地轉身,卻又回到了馬車裡,只是卻出了滿身冷汗,連呼吸都明顯重了幾分。

  「怎麼嚇成這樣。」白廣寒微微起身,伸手在她額上探了探,卻摸到一手的汗,「不過是未來的一種可能,也不是什麼可怕之事。」

  安嵐怔怔看著他,眼圈有點紅,起身抱住他的脖子,收緊胳膊:「我一定會成為大香師的,很快!」

  白廣寒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會後才道:「睡一會吧,你這樣一驚一乍,到了桃花塢可就沒精神了。」

  ……

  傍晚時分,馬車進了桃花塢,安嵐掀開車簾往外一看,便發現這裡隨處可見桃花,白的粉的,隨意分佈在此處的房前屋後,就連車走過的那條道上也落了一地的花瓣,被車輪子一碾,那比花粉還要濃的味道便從鼻子裡躥進來。

  「竟有這麼多桃花,難怪叫桃花塢。」安嵐嘆道,「這片地方,真的都是謝家的私產?」

  白廣寒道:「那條街上的鋪子有一半都是謝家開的,桃花塢的良田和林地,則有七成都是蕭家的。」

  「蕭?」安嵐放下車簾,「就是桃花夫人的娘家?」

  白廣寒點頭:「桃花塢的這些良田和林地,都是蕭氏的嫁妝,後來又經她多年經營,這桃花塢有一半以上的人家是靠她吃飯的,她又待人和善,這裡的人都服她,因而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實的桃花塢主人。」

  正說著,馬車的速度就慢了下去,隨後在一處掛著「桃花居」的大門前停下。

  安嵐剛要下車,那車簾就已被人從外頭掀起,一位一團和氣的婦人朝她伸出手:「姑娘慢點。」

  安嵐微怔,見天樞殿的殿侍都在旁邊,面上並無異樣,就放了心,扶著她的手下了車。只是接著白廣寒也從車內下來,那婦人的表情微微一怔,但馬上又笑了,連同桃花居的管家一塊,熱情地將他們請進去。

  安嵐看了白廣寒一眼,對方這麼熱情,她心裡反倒有些不安。白廣寒只是對她微微頷首,就進了桃花居。

  本以為桃花夫人是個極美豔的女人,卻不想,竟是個衣著簡樸,素面朝天,三十有餘的婦人。安嵐微微有些怔然,眼前的婦人,其實也是個美人。只是這樣的美人,身上沾了很重的煙火之氣,無論如何,都不能同謝雲那樣如雲端之上的男人聯繫在一起。

  「還以為天黑後才能到呢。」桃花夫人打量了安嵐幾眼,然後才看向白廣寒一眼,「據聞我夫君在長安承蒙廣寒先生照顧,上次未能好好招待廣寒先生,如今廣寒先生攜愛徒至,怎麼也要在此住上幾日才行。」

  安嵐心裡咯噔了一下,亦轉頭看向白廣寒,白廣寒緩緩開口:「夫人盛情,只是我有急事在身,不便多做停留。」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8
發表於 2015-7-28 16:08:40 |只看該作者
第297章 喜歡

  「如今天色已暗,再怎麼著急,廣寒先生也不能帶著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趕夜路不是。」桃花夫人笑了笑,就喚來管家,「客房已經收拾出來了,晚膳也已備好,我這兩天身子不適,就不陪著了,兩位請隨意。」

  對方沒有安嵐想像中的強硬,甚至有點要走要留悉聽尊便的意思,她目送桃花夫人出去後,詢問地看向白廣寒,白廣寒卻問了那前來給他們引路的管家:「桃花居可還有別的客人在?」

  那管家雖也算是見過些世面,但在白廣寒這等人面前,依舊倍覺拘謹,忽聞問話,連腳步都有些亂了,幸好到底是有些年紀的人了,慌亂也只是一下而已。

  「夫人樂善好施,每年春天,桃花滿園的季節,都會有不少夫人的親戚朋友過來串門。」

  白廣寒再問:「真有客人在。」

  那管家微微點頭,還微微垂著臉,似不願多說,白廣寒亦不再多問。

  不多會,便走到客房這邊,安嵐左右看了一眼,見這兒並無別的人住,便問:「桃花居的客房,是不單這一處?」

  「這地方大,房子蓋得多,東面還有一處地方,是專供客人住的。」這句問話那管家倒沒有迴避,如實回答後,就道,「兩位請先歇片刻,晚膳一會就叫人送來,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這兩丫鬟。哦,先生帶來的那幾個壯士,就安排在後罩房那。」

  待那管家出去後,安嵐便讓那兩丫鬟將東西放下出去外面候著,然後自己動手將桌上的茶具洗了一遍。再仔細看了一遍這屋裡的茶葉。因為這趟出來的急,除了換洗的衣服,別的什麼都沒帶,她有些擔心白廣寒不能習慣別處的吃和住。

  「是桃花茶,應當是今年春天剛採摘的。」將花茶沏好後。安嵐小心端過來,「香味尚可。」

  白廣寒示意她放下:「不用急著收拾,坐下歇一會。」

  安嵐便在他旁邊坐下,手裡拿著茶碗蓋輕輕撥了幾下後,才問:「先生,我們什麼時候能走?」

  白廣寒卻問她:「你覺得呢?」

  安嵐搖頭:「是不是別的大香師也跟著過來了?崔文君大香師得兩天後才能到。會是誰呢?」

  剛剛白廣寒問出,桃花居里還有別的客人在,她再想了想之前桃花夫人的態度,便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是誰不重要。」白廣寒淡淡道,「碰上是早晚的事。只是我沒有太多的時間耽擱。」

  蒙三送過來的密信一封比一封急,此刻卻又急不得。

  安嵐看著他道:「先生,我可以連夜趕路的。」

  白廣寒道:「桃花塢主人這個稱號不是白叫的,如果桃花夫人真放了話出去,光前面那座橋就很難過去。」

  安嵐道:「即便他們真在橋前面設了關卡,對先生來說不也如同虛設,真想過去,又有何難。」

  白廣寒笑了:「你可聽過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句話?」

  安嵐頓了頓。才詫異道:「難不成,桃花夫人真能叫著整片地方的人阻攔我們?!」

  「桃花夫人可是謝雲的妻子。」白廣寒道,「她對大香師的瞭解。要比普通人深得多,人數的多少,每個人是否有防備之心,都對香境有不小的影響。」

  大香師確實可以無視桃花夫人的任何不善之意,但香境畢竟不是爛菜葉,可以隨便丟的。即便白廣寒能憑香境順利過了桃花塢。那麼接下來的路萬一再出什麼事,他還有沒有精力去對付?並且。到了合谷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他自然不能一開始就將自己的底牌全部翻出。

  安嵐只需稍稍一想,並明白此事的輕重緩急,於是沉默了好一會才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白廣寒正要開口,卻這會兒桃花居的下人送晚飯過來了。

  之前那位管家也跟著進來,一臉謙和地道:「夫人說了,都是些家常菜,比不得長香殿的精緻可口,還望兩位莫要嫌棄。」

  安嵐站起身:「夫人太客氣了。」

  「那兩位慢用,在下不打擾了。」管家坐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就退了出去。

  「吃吧。」那管家出去後,安嵐還想說什麼,白廣寒卻拿筷子給她夾菜,堵住她的話。

  他面上神色不變,但安嵐卻感覺得出來,他的心情有些不好,於是不再開口,默默陪著用完晚飯,命人進來收拾,然後又起身給他沏上一杯熱茶。

  白廣寒的眼睛一直隨著她,看著她有些忙碌的身影在這房間裡轉來轉去。這感覺同在天樞殿的時候不大一樣,雖然在天樞殿,她也沒少為他打點這些生活上的瑣碎之事,但似乎是因為那座殿宇太過空曠了,空曠到能將所有平凡的小事淡化。

  這個地方,確實不同於大雁山上的長香殿,即便這裡的精緻一樣很美,但煙火之氣很濃。這一桌一椅,一茶一飲,都透著濃濃的,家常的氣息,就連住在這裡的人,似也被染上了一層柴米油鹽的色彩。

  安詳,忙碌,充實,而快樂。

  白廣寒看著安嵐精緻的臉,看著她有條不紊地將她帶來的包裹一件一件打開,仔細準備明天要穿用的東西,那身影,看起來那麼滿足,他微微眯起眼,忽然開口:「安嵐。」

  安嵐抬起臉,卻沒有馬上過去,只是朝他笑了一下:「這是先生明兒要換的,我先疊好,放在……」

  他卻打斷她的話:「過來!」

  聲音有些嚴厲,安嵐一怔,白廣寒很少用這等語氣同她說話,她心裡不由有些不安。

  他放柔了聲音:「過來。」

  安嵐站起身,不解地走過去:「先生?」

  白廣寒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你喜歡這兒嗎?」

  安嵐有些愣住,表情亦有些迷茫:「先生,怎麼問這話?」

  白廣寒看著她道:「你沒有回答,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不確定?」

  「我——」安嵐愈加不解,白廣寒卻搖頭:「不要問為什麼,先回答我的問題。」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9
發表於 2015-7-28 16:08:53 |只看該作者
第298章 幸運

  喜歡這裡嗎?

  桃花塢,光聽名字都覺得極美,而實際上,這裡也確實很美。不同於長香殿,那裡如同仙境,美輪美奐,空靈飄渺,高高在上。這裡更貼近凡塵俗客,桌椅門窗上的油漆染了歲月的痕跡,床鋪帳幔因時光而退了顏色,還有紫砂壺身上透出的溫潤光澤,一點一滴,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件事——生活。

  而生活永遠與煙火息息相關。

  是的,桃花塢很美,讓人覺得親切。

  但桃花塢卻只是她路過的地方,而且還及可能是他們將面對的第一道難關。

  所以這裡再怎麼好,她又怎麼可能會喜歡!

  安嵐心頭大詫,可是,為何如此簡單的問題,她卻需要想這麼長時間!?

  為什麼先生問的時候,她沒有辦法馬上搖頭,給予否定的答案?

  難道她真的喜歡此處?喜歡到,忘了身前身後事?怎麼可能!

  安嵐僵硬地轉頭,她不否認此處景緻宜人,居所亦舒心,但,僅憑著點,絕不可能就讓她歡喜得忘了來時的目的。想到這,安嵐悚然一驚,連面上的表情都變了,沒錯,她剛剛,雖不能說是忘了來時的目的,但是,心情卻沒來由的放鬆下去,有點兒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的懶怠。

  怎麼會!?她目中現出不可置信之色,在源香院時,那般舉步維艱,她都不曾有過丁點懶怠,卻為何到了此處,反而變了!

  難道是迷惑她心神的香境?

  不,這不是香境!那個懷疑一起,她馬上就給予了否定。自從那次跟方文建較量,打開真正屬於她的香境世界後,即便只是短短的一瞬,她在香道上的造詣便再不可同日而語。

  桃花塢的一切,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沒有任何人搞鬼,但,為什麼?

  「先生,我……」安嵐忙看向白廣寒,有些疑惑,又有些忐忑,「我不知道剛剛是怎麼了,我似乎不知道自己的想什麼。」

  白廣寒緩緩開口:「人往往是在安逸舒心的時候,才不會琢磨要想些什麼。」

  安嵐面上依舊滿是疑惑,白廣寒嘆一聲:「桃花夫人,真是個敏銳又心細的女人,也是我疏忽了。」

  安嵐愈加不解:「先生,是什麼意思?」

  「大香師之間一直流傳著一句話。」白廣寒看著安嵐道,「世間人人都有大香師之才,但,唯有大香師才是上天選中之人。

  這話聽安嵐一愣,後面那句她很熟悉,亦能明白,但前面那句卻是第一次聽到,並且不明白究竟是何意。

  「請先生賜教。」

  「除去身份地位才情學識不論。」白廣寒問:「旁人眼中,大香師最大區別與香師的地方是什麼?」

  「香境。」安嵐即開口,「入不得香境之門,終身至於大香師門外。」

  白廣寒再問:「香境又是什麼?」

  如果是以前,她或許會馬上回答「假象」或是「虛妄」,但自見識到,並且曾身處白廣寒的雪原,淨塵的滄海,方文建的群山之後,她無法說那些都是假象,都是虛妄之物,因為那裡的生和死,傷可痛都是真實存在的,但是,她亦無法說那個世界就是真的。

  香境,唯有真的接觸了,才能真正感知其貌;若不曾接觸,那終其一生,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等面貌,亦不知身處其中,究竟會是何種感覺。

  因而,這一次,安嵐沉默了許久,才有些遲疑著開口道:「介於真實和虛假的一種存在。」

  不是所謂的真,亦不是所謂的假,如同信仰,如同愛,如同恨。

  白廣寒眉尾微挑,唇邊浮現一抹淺淡的笑意:「說得不錯,你確實長進了許多。」

  「可是,安嵐還是不明白先生剛剛說的那句『世間人人都有大香師之才』是何意?」

  「可有人對你許諾過什麼事?」白廣寒卻反問一句,「任何事,多小的都算,如許諾明天同你一起去何處,或是許諾什麼時候幫你做什麼事?」

  安嵐點頭,她和金雀在源香院的時候,兩人相互幫助,自是少不了有這樣的交往。

  白廣寒再問:「那麼,她許諾你的時候,你心裡在想什麼?或者,將到她實現諾言的那個時候,你心裡在想什麼?」

  安嵐正要回答沒想什麼,只是話將出口時,她忽的收住了。

  沒想什麼,不過是因為習以為常,所以才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想。實際上,當金雀前一天同她說,次日要與她一塊兒做什麼活時,她當時心裡就已經浮現出次日的情形了,甚至會想著那件活兒應當怎麼做會更好。

  這……

  安嵐目中的迷茫剎時轉為詫異,這,同香境幾乎是異曲同工!

  旁人普普通通的一句話,一個許諾,馬上就能給予他人一個景象,並且幾乎是深信不疑!

  「想明白了。」白廣寒見她神色有變,便知道她已想到關鍵之處,便接著道,「你若留意,世間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趕考的寒門學子許給髮妻一個美好的未來,便換得一個女人不悔的付出;祖輩教給兒孫光耀門楣四個字,便可讓兒孫胸懷壯志,不辭勞苦;還有街邊商販的吆喝,路邊算命先生的箴言,戲台上的悲歡離合,甚至院牆裡面的吵鬧。」

  安嵐怔了好一會,才道:「所以,有的人,因不僅心細如髮並且通曉世情,即便沒有大香師那等可以請動諸天神佛的能力,卻也可以利用周圍的一切,影響旁人的情緒,讓人放下戒備心。」

  她怎麼忘了,她原本也是這樣的人。

  在遇到景炎公子,進入天樞殿之前,她在源香院裡生存,不一直就是儘可能地利用周圍能利用的一切來換取她的安全和機會。

  只是,她的年紀到底是比桃花夫人小許多,終究不如桃花夫人通曉世情,眼睛亦不比對方毒辣。

  雖在啟程前,她知道這一路不會順利,但只要在先生身邊,她自然而然的就有一份安心。桃花夫人無論是自己看出來的,還是從謝雲那裡得了消息,無疑,她都是已經確認了這一點,並且很巧妙地利用上了,甚至連她對先生的愛慕都算在內。

  之前,那管家領著他們過來時,只告訴她,她的房間就在隔壁,丫鬟們在收拾,然後就直接領著她進了這個房間,接著就安排了晚飯。

  家常的味道,普通人家的作息,安嵐慢慢轉頭,有些複雜地看著這屋裡的每一樣東西。剛剛不曾真正留意,現在才發現,這房間裡的一切,都含有深意,那床,被子,都是像及了新房的擺設,但又不是很明顯,只是每一樣都顯得那麼貼合心意。

  因為先生在旁邊而覺得安心,再加上此處住得舒適並且還那般合乎心意,自然而然,她心裡的戒備就會放鬆。在這樣的旅途,她若放鬆了戒備之心,會得來什麼結果,當真是無法預料!

  「大香師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會面對各種暗示和誘惑,以及陷阱,察覺了自然不可怕。」白廣寒說到這,頓了頓,是在猶豫什麼,最終還是接著道,「真正可怕的是,雖心裡清楚,卻不得不順著往下走。」

  安嵐微怔,正要詢問,只是白廣寒卻忽然問:「你對桃花夫人此法可覺得熟悉?」

  「我……」安嵐張了張嘴,看著白廣寒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收穩心緒,一會後,才有些遲疑著道,「似乎同我的香境有異曲同工之妙。」

  「沒錯,她借用的是世情。」白廣寒看著她道,「桃花夫人沒有大香師之才,卻懂得此法,既然讓你碰上,也算是你的運氣了。」

  安嵐敬聲道:「是。」

  白廣寒又道:「不用打草驚蛇,今晚你便留在這裡。」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00
發表於 2015-7-28 16:09:03 |只看該作者
第299章 夜談

  夜漸深,連花香也淡了下去,似滿園的桃樹都跟著入眠了。

  「究竟是受了影響,還是順勢而為?」桃花夫人聽了下人過來告之白廣寒那邊的情況話後,起身走出房間,看著客房的方向,低聲道了一句。

  她身後緩緩走來一婦人,與她看著同一方向,有些嘲弄地道:「不管怎樣,這都證明那些傳言是真的,那兩人果真是生出了情意,哼,只要是男人,真沒有一個不是色慾熏心。只是卻不知白廣寒是打算另選傳人,還是打算日後就這麼不明不白,逍遙快活下去?」那婦人說到這,就嗤地一聲冷笑,轉頭看桃花夫人,「不過,就算他想,長香殿也不會讓他就此矇混過去。」

  桃花夫人收回目光,看了那婦人一眼:「依我看,白廣寒在此事上能如此肆無忌憚,那些所謂的規矩怕是對他起不了什麼作用,興許早有對應的手段,你我還是莫在這上費心,不如多想想明天的事,若能在崔文君過來之前穩住那丫頭,讓她順利死在崔文君手裡,玉衡殿和天樞殿就絕無結盟的可能。」

  那婦人陰沉沉地哼了一聲,才開口道:「鷸蚌相爭漁翁獲利,但願你我只做那漁翁,可別不長眼當了那相爭的鷸蚌。」

  「我夫君同那白廣寒並無大的過節,謝家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而我在桃花塢住了這麼些年,已然習慣此處的生活,早就不想回去面對那些瑣碎死人的規矩。只是唇亡齒寒,我夫君若真有個萬一,我即便是在這裡,也一樣要被牽連,因而如今決定同方家聯手對付白廣寒,也不過是為求自保。」桃花夫人面帶誠懇地看著薛氏,「而我也知道,你方家同我謝家不一樣,前段時間方大香師被白廣寒所傷,此等大事,我當時聽了還有些不敢相信,後來得知是真的,著實是嚇了一大跳。莫說是方大香師了,即便是你我這樣的人,遇到此等屈辱,斷沒有平白受了的道理。再一個,我膝下尚無一子一女,而薛姐姐的輝哥兒如今已入長香殿,所以事成之後,那天樞殿謝家絕不會惦記,我們老太爺的親筆信你不也看了,薛姐姐還能不放心的麼。」

  原來同桃花夫人談話的這個婦人是方大老爺的夫人,亦是方玉輝的嫡母。

  說起來,之前因方玉輝一時大意,從安嵐手中將那個丫鬟領回方家,結果讓景府找到對付方家的藉口,方文建一怒之下,差點將方玉輝逐出搖光殿。當時為方玉輝這事,最著急上火的,不是方大老爺,而是薛氏。因此,一直以來這個遵規守矩的女人,似忽然間受了刺激,說話做派等全都活絡了起來,這一次甚至主動請纓來桃花塢。

  旁人或許以為,薛氏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豁出去了,但只有薛氏心裡明白並非如此。方玉輝不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而是他丈夫和兒媳搞出來的孽種,可當年這樣的醜事卻要讓她來收拾,並且還因此讓她大兒子對她生了怨。

  她是方家長媳,可一直以來她就不得丈夫喜愛,也難得婆母歡心,後來甚至連親兒子都跟她離了心。這麼多年,那一點一滴積起來的怨,使得她即便不是過得如履薄冰,也是戰戰兢兢,煎熬難耐,偏又無處發洩亦無路可逃。直到方玉輝被方文建大香師選中後,所有人都意識到,她將是下一任大香師的嫡母,因而方老太太對她的態度才有了明顯的改善,就連丈夫對她也多了幾分笑容。所以,能進入長香殿的方玉輝對她而言,代表著什麼,她如今是再明白不過了。

  「謝老太爺的意思我是知道了,只是謝大香師的意思呢?」離開方家,出了長安後,薛氏覺得自己似一下子脫去了桎梏,心裡的陰鬱似也可以盡情地發洩了,「妹子獨居久了,怕是不知道,男人比女人還要善變,更懂得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別受了矇騙,卻還以為自己是佔了便宜。」

  桃花夫人並未同謝雲大香師合理,但卻為什麼離開長安,獨居在此,薛氏並不知道。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自己所看到的,因此這話說得有些尖酸,但桃花夫人卻沒有如她想像中那般面露尷尬,而是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薛姐姐大可放心,我夫君向來是以方家為重,既然老太爺都表明了態度,夫君他自然就不會對天樞殿存任何心思,再說,收攏拿下玉衡殿並非易事,哪還有多餘的力氣去對付天樞殿那麼大的攤子。我相信,薛姐姐過來之前,方老太爺應當同姐姐你分析過此事。」

  薛氏看著她,遲疑了一會,才慢慢道:「是說過,只要你莫暗中耍弄什麼心眼,我自然配合。」

  桃花夫人道:「豈敢。」

  ……

  安嵐看著那跳動的燭火,一動不動,剛剛白廣寒讓她留下,她便留下,就連盥洗都在這屋內進行,未見絲毫忸怩之態,只是眼下夜已深,她卻依舊坐在那燈下出神。白廣寒則微垂著眼安靜地坐在一旁,只是每隔一刻鐘,便會微微抬起眼,同她低語幾句。偷偷站在外頭的丫鬟伸長了耳朵,卻依舊聽不到白廣寒究竟都說些什麼,只偶爾聽到幾個讓人串聯不起來的字眼,如入境,如煙火。

  燈油燃了一半後,白廣寒便道:「你已連著起了兩次香境,夠了,接下來好好回想體會便可,不可勉強。」

  安嵐頓了頓,才道:「是。」

  白廣寒站起身,安嵐跟著起來,如在天樞殿時般伺候他更衣,只是當白廣寒在床上坐下後,她卻只是走過去放下一邊的帳幔,並無要上去的意思。

  白廣寒看出她的意圖:「難不成你打算在榻上坐一宿?」

  安嵐道:「之前在源香院也有做活做一整宿的,先生別擔心。」

  白廣寒沉默地看著她許久,安嵐終於覺得面上有些熱了,說到底,這房間對她還是有些影響。桃花塢不似天樞殿那般空曠和冰冷,這裡到處都充滿了世俗的味道,所以依戀的情緒反而不如在天樞殿時那麼容易表達。

  就連廣寒先生,瞧著也不似在天樞殿時那般冷漠孤高,有時候甚至看出景炎公子的感覺,雖然她知道他就是景炎公子……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16 11:3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