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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是誰的,素煙的結局
「洛永煦,哈,哈哈……」
馮素煙深吸口氣,強忍著小腹傳來像是快要死去般的疼痛,她陡然仰天大笑,那樣的笑聲,淒厲帶著濃濃的埋怨和哀傷;周身縈繞著漆黑,宛若地獄般的陰霾。
透過那隱隱約約的薄霧,視線好似看到了當年。
桃花滿山開,微風起,夭夭桃瓣,隨風翩躚;那一襲月牙色衫裙的女子,林間舞得正歡。
她立在桃園的外面,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裡面的人,三三兩兩。
「妹妹若是喜歡,這院子姐姐送你可好?」不知何時,那林家舞動的女子出現在她身旁,拉著她的手,笑得輕柔,帶著真誠。
思緒流轉,又是一年夏月時。
城外青丘處,出遊最是大好時節,可她身為庶女哪有要求出門的權利;眼睜睜地看著嫡母為那個溫柔的女子張羅著聚會,她也只能羨艷不已。
「妹妹若是喜歡,與姐姐一道可好,放心,我會與母親說的。」
再之後,那女子嫁人了;鎮北侯府洛家的嫡次子;她是不羨慕的,嫡次子而已,長子承爵,那個女子就算嫁過去也不過是次媳而已;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的心裡多了些許的陰暗,憑什麼她要過得比自己好,憑什麼?
可就在她被許給宋家的病秧子沖喜時,她卻在新婚前夕,拉著自己的手,「妹妹,若是受了委屈便告訴姐姐,姐姐定不饒了他。」
後來,後來的後來,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報應,馮素煙,這都是你的報應。」朦朦朧朧間,她好似又看到記憶中那張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臉,每每當她不開心時,當她有要求時,總是無條件地滿足她的臉;只是卻不再是她記憶裡溫婉的笑意,卻再也沒有那樣淺笑著看著她,反而帶著猙獰的笑容,那雙眼裡充滿了憎恨。
「馮素煙,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馮素煙,我到底哪裡對不住你了!」
「馮素煙,你這個蛇蠍毒婦!」
「……」
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住,「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是洛永煦,都是他,你去找他,去找他,不要來找我,不要!」
眾人猛然抬頭,看著那突然癲狂像是得了失心瘋般的馮素煙,眉宇微微顰蹙著;她到底再說什麼,什麼不是她?
「……唰!」
聞言,洛永煦的身子明顯怔了一下,視線從馮素煙那蒼白的臉上,慢慢下移,血紅色的衫裙,甚至還有猩紅不斷的從裙擺下面流出;那塊全身通紅,皺皺巴巴的肉,依稀能夠看清的五官;猛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倒退兩步,好不容易才在平喜的攙扶下穩住身形。
「宋老夫人,這,夠……夠了吧。」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帶著微微的暗色。
宋老夫人面色很是難看,狠狠地瞪著洛永煦;自己最心愛的小兒子,生前被那賤女人克死,死了還要被戴綠帽子,這是怎麼大的恥辱,她沒面微微沉著,聲音也帶著陰陽怪氣,「哦?剛才洛候爺不是還聲聲譴責的嗎,怎麼現在就開始憐香惜玉起來了?」
「宋老夫人,慎言!」孟氏沉著臉,飛快地看了雲靜安一眼,見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裡頓時有些忐忑,好久……雲靜安沒有發火,她的心這才沉了沉。
洛永煦抿著唇,牙關緊咬,有些不忍地別過腦袋去。
「娘,娘……」宋芊芊趴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咚!」「咚,咚!」
耳邊是那一聲聲敲在小腹上的悶痛,入眼是那不斷揚起又落下的木槌;這些平日裡別院裡的下人,她能感受到他們那沒有絲毫保留的力氣,這是為什麼呢?
眼前有黑色的點點不斷地聚集著,快要死了嗎?
可為什麼要能感受到小腹那撕扯般的疼痛,那般好像要將那塊肉生生從自己的身上撕扯下來,她知道那是什麼;那個人也定然是知道的,因為自己沒有了利用價值,所以就被放棄了嗎?
呵呵,是啊!
「娘,娘!」「姨丈,求求你,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耳邊,宋芊芊那已經沙啞的嗓子,不斷地嘶吼著,乞求著,可那樣的聲音卻好似從天邊飛來的般,那麼的飄渺,那麼的遙遠。
看到馮素煙那已經有些迷糊的神智,洛傾雪雙眼半瞇著,嘴角斜勾帶著三分邪魅,當真以為只要暈過去就能不去感受那樣撕心裂肺的疼痛嗎?想得太美好了!
洛傾雪眼中飛快地泛起一抹厲色,從髮間取出亦非不時之需的繡花針,她嘴角微勾,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微不可查地輕哼,縮在袖中的手飛快地將上好的傷藥磨到繡花針上,捏著蘭花指,朝馮素煙胸前的大穴飛射而去。
「咻——」
銀針劃破空間發出一聲非常非常輕的哨響,可還是被敏感的洛青雲察覺到,他身子微微側了側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妹妹,你還好吧?」洛青雲壓低了聲音道。
「沒事。」洛傾雪低下頭,微微蒼白的面色,不斷顫抖著的肩膀,就算是旁人瞧見了也只會以為她是不忍看到馮素煙受到那樣的刑罰而擔憂傷懷,誰也想不到,面前的這一切竟是這個尚未及笄的商女主導的。
宋芊芊趴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馮素煙,那揚起又落下的木槌,耳邊聲聲悶響;還有馮素煙那微微下垂的腦袋,手上全是擦傷,原本整齊的頭髮也披散著,整個人好似個瘋婆子般。
「啊——你們走開啊,走開啊!」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宋芊芊猛然從地上爬起來,不顧暖秋和暖冬的阻止,竟直直地朝著被綁縛在十字架上的馮素煙撲過去。
「咚——」
小廝揚起的木槌此刻已經來不及阻止,那木槌就重重地落在宋芊芊的背上;她張口噴出一注鮮血,然後整個人撲倒在馮素煙的身上,朝著底下滑下去。
「……這,老夫人……」
揚著木槌的小廝頓時就慌了,神情慌亂地看著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轉頭看向雲靜安,卻看到她沒有絲毫的表情,這才淡淡道,「把宋芊芊給我拖下去,繼續行刑。」
「不,不要,不要打我娘,不要!」
宋芊芊只覺得被木槌擊中的背心,喉頭有一口腥甜浮上來,嘴角不斷滑落的猩紅;她只承受了那麼一下,可是自己的娘,她,她……
「娘,娘!」
不知道為什麼,馮素煙頓時覺察到胸口被什麼刺了一下,然後原本已經神飛的思緒竟然回籠了些;她深吸口氣,努力地睜開眼,卻在看到那神色狼狽,嘴角還吐著鮮血的宋芊芊時,瞳孔頓時放大。
「芊芊,芊芊,你們這是做什麼?芊芊有什麼錯,你們要這麼對她……唔……」
說到最後,因為那不斷落下的木槌,再次悶哼一聲,後面的話全都給咽回肚子裡。
洛傾雪癟癟嘴,嘖嘖,可當真是母女情深呢,這平日裡怎麼沒看出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母女天性?
「咚——咚咚——」
耳邊那不斷落下的悶響還有節奏地響起,隱隱夾雜著聲聲悶哼,略微有些虛弱,有氣無力的。
「譁——」
原本面色蒼白的馮素煙,身下驟然血水像是瓢潑般,譁的一聲,然後第二塊肉終於滑落出來。
「嘔,嘔!」
宋芊雪終於忍不住,扶著洛傾雪,趴在她肩膀上,朝著旁邊,單手捂著唇,不斷地嘔吐著。
洛傾雪也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了,轉頭,閉上眼。
「行了,將院子收拾了。」
不管是雲靜安,宋老夫人還是孟氏,都早已經是過來人;幽閉之刑,在達官貴胄的後院可不少見,只是大都為了保全顏面沒有說出來罷了;馮素煙這還算是好的,至少還留著一條賤命;要知道有不少人可是被生生打死了的。
「是!」那兩名負責行刑的小廝其實也有些忍受不住,胃裡更是翻江倒海的;可主人家的事情哪有他們這些下人置喙的餘地,只能低著頭應聲。
宋老夫人轉頭對著雲靜安道,「太長公主,請!」
「嗯。」雲靜安點點頭。
因為主屋裡因為之前馮素煙流產的呆過,整個屋子裡氤氳著全是血腥的味道,所以宋老夫人直接將他們迎到外院的花廳,雖然隔得遠了些,可至少沒有那些汙穢的東西。
洛傾雪則是輕輕地不斷地拍慰著宋芊雪,還將身上銀珂特地給她做的鹽津梅子貢獻出來,宋芊雪的面色這才好了些。
到了花廳,眾人坐定;在宋老夫人的示意下,剛被行刑過後的馮素煙,以及宋芊芊也都被帶來了;只是不得不說這宋家別院的下人行事效率頗高,馮素煙面色已經是一片不正常的白色,就那麼虛弱的趴在地上,很明顯已經換了一套衣衫,只是因為內裡的傷口,不知道他們怎麼處理的,至少現在聞不到明顯的血腥味道了。宋芊芊也是跪在馮素煙的身旁。
「宋老夫人,你這是?」雲靜安有些不解。
「馮素煙這等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賤人,這樣的媳婦,我們家廉青可要不起。」宋老夫人面色微微沉著,之前若不是礙於要讓馮素煙付出代價,她早就代子休妻了。
這話一出,整個花廳的人一片譁然。
馮素煙猛的抬起頭,看著宋老夫人。
「犯婦馮素煙,水性楊花,以寡婦之身有孕,罪犯七出;縱使廉青不在了,我也絕不容許你再給他戴綠帽子,這是休書你自個兒拿去吧。」
話音剛落,宋老夫人從采蓮手中接過休書,狠狠地扔到地上。
馮素煙身子微微顫抖著,伸出蒼白的手,因為之前受過那樣慘烈的刑罰,縱使洛傾雪暗地裡給她使過藥,可她的身子到底有些撐不住,趴在地上,手微微顫抖著。
淚,宛若雨下。
「嗚,嗚嗚。」馮素煙趴在地上,淚水像是決堤的湖,不斷地沖刷著那蒼白的臉,落到那休書上,點點蘊散開來;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竟然浮現出那張雖然比不上洛永煦卻也是英俊秀挺的臉,挺拔的身姿,永遠帶著輕柔的笑意,「素煙,是我拖累你了。」
「素煙,若是我不在了,咳,咳咳……我放你自由。」
「我知道你喜歡的洛候爺,可是我娘她……對不起!」
「……」
那個總是對自己溫言細語的男子,那個總是對自己百般呵護的男子,那個總是任勞任怨的男子……眼淚吧唧吧唧,不斷地往下掉。
「是,是我對不起廉青。」許是因為沒有了力氣,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帶著氣聲。
「呸!」饒是宋老夫人也再也忍受不住,「我可不是我們家廉青那個傻小子你說什麼都信;怎麼現在人家不要你了,所以就懷念起廉青來了?沒那麼好的事情!」
「……」馮素煙趴在地上,卻好似沒聽見般。
宋老夫人卻是不擾了她,轉頭瞧著雲靜安道,「今兒之所以特地請靜安太長公主過來,實則還有第二件事情。」
「嗯哼。」雲靜安端坐在座椅上,嘴角微微勾著,帶著三分優雅,七分從容,淡淡地呷了口茶,放下茶杯之後,攏了攏寬袖這才抬頭看著她。
瞧著這樣一幕,宋老夫人在心中點點頭,果然不愧是皇家備受寵愛的靜安太長公主,瞧瞧這從容不迫的姿態,淡定從容,帶著優雅和威嚴。
「馮素煙這般不貞不潔,水性楊花的女子;我想請靜安太長公主做個見證,讓宋芊芊與我家廉青,滴血……驗親!」宋老夫人一字一句。
「什麼?」孟氏聞言,頓時身子怔了下,轉頭面色難看,「宋老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人死不能復生,您這般……怕是有些貿然了。」
宋老夫人嘴角微微勾著,「是與不是,滴血驗親,一切都明瞭了。想必當年新婚隔日,洛候爺便要求休妻再娶的消息,太長公主還沒有忘記吧。」
「……」聞言,雲靜安原本就不太好看的面色,頓時沉了沉。
「既然當年尚在閨中的馮素煙就是這幅招蜂引蝶的作為,當年我家廉青又常年臥病最後竟然直接……老身實在懷疑得緊,這宋芊芊到底是不是我們宋家的血脈。」宋老夫人一字一句,字字鏗鏘,句句在理。
雲靜安端著茶杯,嘴角微微勾著,「那依宋老夫人的意思是……」
「廉青雖然不在了,可屍骨還在。」宋老夫人咬著牙。
「正所謂逝者已矣,這宋芊芊是不是宋家的骨血,本公主想,問問孩子的娘不就什麼都明白了。」雲靜安這話說得輕飄飄的,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讓洛傾雪都不由得在心中豎起了大拇指。
宋老夫人面色微微沉著,若是馮素煙會說,她還用得著提出這種方法?不過想了想也是,遂轉頭死死地瞪著馮素煙,「你說,宋芊芊到底是誰的孩子?」
「誰的孩子,哈,哈哈……」
馮素煙陡然輕笑出聲,無力地趴在地上,因為之前的淚和汗,臉上的妝容早已經花掉,後來被下人拉出去簡單的梳洗了一番,此刻卻是能明顯地看到她臉上的淚跡斑斑。
「……」洛永煦面色微微沉著,對於宋芊芊的身世他自然是知曉的,只是若是在現在這種時候揭露出來,只怕是不太妙。
「馮—素—煙!」
「孩子是誰的,洛候爺,您不是應該很清楚嗎?」
一男一女,兩句話同時在花廳響起,卻是一石驚奇千重浪。
洛永煦面色難看,眼神帶著陰沉,咬著牙,深吸口氣,「馮素煙,你胡說什麼!」
「哈,哈哈,我胡說?」馮素煙嘴角微微勾著,「洛永煦啊洛永煦,是我馮素煙看錯了你;你待我這般無情,我又何必還要替你隱瞞,芊芊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你自己心裡清楚。」
洛傾雪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著,話不成話,「宋芊芊,比我小……三個月。」
語氣抽噎,帶著不敢置信,甚至還有著微微的不能接受,她抬起頭看著洛永煦,含著淚。
「唰——」
花廳內,眾人的眼神齊刷刷的看向洛永煦;如果,如果馮素煙說得是真的,那……那這意味著,洛永煦和馮素煙是在望月郡主懷孕的時候勾搭上的?
十二年前啊,那豈不是新婚不久之後?
雲靜安的面色沉了沉,宋老夫人、孟氏所有人的面色都很是難看。
「既然你們各執一詞,那洛侯爺,你敢否與宋芊芊滴血驗親?」宋老夫人抬起頭,左右宋家的臉已經丟盡了,若是能拉洛家下水,那也是再好不過的了。
洛永煦沉著臉,卻沒有說話,「……」
「你敢不敢!」宋老夫人厲聲。
「宋老夫人,此事乃你宋家家事,又何必牽扯上我鎮北侯府!」孟氏面色也有些陰沉,馮素煙,都是這個馮素煙,居然害得自己的兒子……哼。
雲靜安抬頭看著洛傾雪那傷痛的眼神,眉宇微微顰蹙著;雖然洛永煦的所作所為的確過分,他那般待月兒也實在是太過了,但若是現在揭露出這件事情來,皇城中的那位又如何能放過這麼好的一個收回洛家兵權的大好時機,只是……
她看了看洛傾雪和洛傾寒,他們還小,縱使心有抱負可到底年紀擺在那裡;踩低捧高,在雲都這個地方並不少見,甚至本就是那些人的行為准則;如果她不是快離開了,或許還能護住他們,縱使洛家沒有兵權在手,有她在,他們也不會過得太差了;可現在她的時間不多了……她不得不為他們打算下;傾雪那丫頭到底太年輕,還是冒進了。
若是她現在已經及笄,或是已經有了可靠的夫家,就算這件事情暴露出來,傾寒也能夠接下兵權了,到時候也能護住她的一生一世,那她就不用擔心了。
「宋老夫人,這件事情還是先考慮考慮吧。」雲靜安再次抿了口茶,語氣淡淡的,「不管如何,鎮北侯還是朝廷命官,若是沒有絕對的把握,到時候事情鬧大,大家臉上都很難看。」
「哼!」
聽見雲靜安這麼說,孟氏頓時也有了底氣,「宋老夫人,這馮素煙可是你們宋家的媳婦;更何況這孩子算算日子,也是在宋廉青還在的時候有的吧。」
言外之意,要怪也是怪你自己的兒子滿足不了自己的媳婦,這才讓她紅杏出牆。
宋老夫人頓時面色微變,「洛老夫人,你不要得寸進尺。」
「行了,本公主也有些乏了。」雲靜安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最後意味深長地斜睨了洛傾雪一眼,然後轉頭看向宋老夫人,「若是宋老夫人當真懷疑宋芊芊不是宋家的血脈,待她及笄之後再做處置吧;宋家也不缺這點兒銀兩,不過三年而已。」
宋芊芊及笄之後,傾雪、傾寒也應該能獨當一面了。
感受到雲靜安那探尋的目光,洛傾雪縮了縮脖子,她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定然都瞞不過這位火眼晶晶的外祖母,只是當真讓她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卻仍舊有些訕訕的。
「傾雪身子不好也早些回去歇著吧。」雲靜安轉頭看著她,視線卻是落到洛青雲和洛傾寒的身上,「你們的母親已經不在了,外祖母可不希望再經歷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了。照顧好你們的妹妹!」
洛青雲、洛傾寒兩人頓時心頭都有些動容,「是,外祖母。」
「嗯,瞧著你們這樣兄弟同心,我也就放心了。」雲靜安深吸口氣,半帶著感慨,「趙嬤嬤、孫嬤嬤,我們走吧。」
「恭送太長公主。」
孟氏眉頭微微蹙著,「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先告辭了。」
「哼。」宋老夫人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恕不遠送。」
憑什麼到最後,明明是宋、洛兩家的事情最後卻只有他們宋家顏面盡掃,好在這件事情知道的都是自己人,想著她掃過在場眾位下人,惡狠狠道,「今日之事,誰若是膽敢私底下嚼舌根子的,直接亂棍打死了去。」
「是,奴婢不敢!」眾人立刻跪了下去。
「哼。」宋老夫人居高臨下看著馮素煙,「既然太長公主開口了,念在你是宋芊芊生母的份兒上,本夫人也不好做得太過;不過你既然是已經被休棄的了,所有宋家名下的財產,那我們宋家理所當然的要收回來;這宋家別院,暫時就交給宋芊芊了。」說著她轉頭狠狠地瞪了宋芊芊一眼,「你最好祈禱你是廉青的骨血,不然,哼!」
因為之前看到那樣的刑罰,宋芊雪面色仍舊有些蒼白著。
從宋家別院處來,她有些不解,「祖母,您為何不趕走馮素煙,還讓她住在宋家別院。」
「宋家,丟不起這人!」宋老夫人也很是無奈。
若是當真將重傷的馮素煙趕走,不用他們說,別人就會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宅後院的事情說好保密也好,說好打探也好;她這麼做也只是想保住宋家、送廉青最後的一點顏面罷了。
宋芊雪低著頭,不再說話。
鎮北侯府,榮禧堂。
洛傾雪兄妹三人,洛永煦都被孟氏直接帶到了榮禧堂中,此刻堂屋中。
「洛永煦,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孟氏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一口氣提不上來又捂著胸口狠狠地咳嗽著,「你這個逆子,逆子!你是想讓我洛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是不是?你是覺得我洛氏一族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了,不折騰你就不舒服,是不是?」
洛永煦低著頭,他當時也是被沖昏了頭腦,也沒有想到事情最後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明明,明明他是去宋家別院興師問罪的,可最後為什麼會發展成那個樣子,他也不知道。最後若不是靜安太長公主出口解圍,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情該如何收場了。
孟氏深吸口氣,雙手撐著茶几,看著洛永煦,「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孩兒明白了。」洛永煦囁囁嚅嚅。
他現在都無法忘記馮素煙最後那樣的眼神,她竟然,竟然將他是宋芊芊的生父的事情說了出來;她竟然真的就那般無情。
「傾雪,還有你們。」孟氏深吸口氣,語氣倒是柔和了不少,「說到底,他到底是你們的父親,你們別……怨恨他。」
自古以來,情字最是擾人;沒有人明白,也沒有人懂的;若是能由得自己,誰都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洛傾雪低低的應聲。
心裡卻是在想著雲靜安臨走前那個眼神,帶著探尋,帶著微微的失望;她只是將事情揭發出來,雖然她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麼的順利,順利得簡直讓人無法想像;甚至還有些出乎意外的圓滿;當然若是最後雲靜安不站出來阻止洛永煦與宋芊芊的滴血驗親,那她可謂是成功的報復了這兩個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外祖母要出來阻止嗎?
等宋芊芊及笄,她好像了然了些什麼,又好像有些不解。
「行了,累了一天你們也早點回去歇著吧。」孟氏瞧著洛傾雪那溫順的模樣,想了想,無力地罷了罷手。
「是,祖母您也早些歇著吧。」洛傾雪低眉順眼。
……
待他們三人走後,孟氏看著仍舊站在原地的洛永煦,揚起手,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呼過去。
「啪——」
空中一聲脆響,田嬤嬤被驚了一下,趕緊阻止道,「老夫人,您,您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我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逆子,逆子!」孟氏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強撐著破敗的身子,順手抄起雞毛撣子,狠狠地朝洛永煦身上打過去;雞毛撣子在空中劃過,發出「嗚嗚」的輕鳴。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我打死你!」
「那馮素煙是什麼人,早讓你跟她劃清界限,劃清界限,你就是不聽。」
「你是不是要氣死老娘你才開心啊,嗯?」
「……」
洛永煦被動的承受著那並不算太疼的責打,低著頭,始終沉默著;這件事情的確是他處理得不好,可孩子已經沒有了,馮素煙又已經那樣,他們之間真的徹底完蛋了。
不過就算沒有這件事情,他們之間也早已經是不可能了;這麼多年了,他竟然才發現原來他對馮素煙一點都不瞭解;難道她以前的善良溫順,難道她以前的溫柔小意全都是作假的嗎?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天地願結連理枝。」
當初那樣的信誓旦旦,那樣情深不渝的誓言;難道當真全都是假的嗎?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孩子,他早就已經沒有了讓女子懷孕的能力;猛然回想起來,不對,周姨娘不是也懷孕了嗎?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啊——」
原本失魂落魄的洛永煦猛然雙手抱頭,整個人蹲在地上,不斷地搖頭著,「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
從榮禧堂往回走,洛青雲、洛傾寒默契得都沒有離開而是跟在洛傾雪的身後,隨她一並回到素瑤居中。
「老奴見過大少爺,少爺,小姐。」姜嬤嬤早已經在門邊候著了。
洛傾雪點點頭,側首看著絲毫不為所動的洛青雲、洛傾寒,想了想轉頭對姜嬤嬤道,「吩咐下去讓人在花廳備膳。」
「是。」姜嬤嬤應聲退下去。
回到堂屋,坐定。
「錦書,備茶。」洛傾雪轉頭,示意錦笙退出房間;她這才松了口氣般,看著洛青雲和洛傾寒,「哥哥們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洛青雲抬起頭,眉宇間帶著些許的不贊同,分明有好多的不贊同,分明有好多的質問,分明……可到了最後卻只剩下一句話,「你什麼時候會武的?」
「……」
早已經做好被質問的洛傾雪,坐在椅子上身子頓時怔了怔,抬起頭望著洛青雲,她實在沒有想到他最後問的卻是這個。
「不久,算算時間,剛好一個月而已。」洛傾雪低著頭,淡淡地笑著。
「相國寺?」洛傾寒蹙了蹙眉頭,「母親斷七禮之前,在相國寺?」
洛傾雪抿著唇,看了洛傾寒一眼,而後又低下頭,微微頷首著,「是。」
早就明白的,她和洛傾寒是雙生子,很多時候,洛傾寒會比洛青雲更懂她,更能快速地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這種感覺,真的很……無可奈何;她並不想讓這最親的兄長之一承受與她相同的痛苦;前世的那些苦痛折磨,她寧願,寧願自己獨自承受,然後默默的鎖在心底最深處。
其實,有些事情她好像懂了;外祖母的擔憂,她也有些明白了。
若是洛家失了兵權,鎮北侯也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空頭爵位,到時候在雲都這個人踩人的地方,洛家勢必會被邊緣化,甚至漸漸的被排擠出名流勳貴的圈子;再也沒有了翻身的機會;那樣的話,不管是她還是哥哥,最後的日子只怕都不會好過。
可是她又怎麼會明白,跟兩位親兄長,跟那些堂哥堂弟們的性命比起來,她更寧願讓洛家沒落下去;左右以她的能力養活他們足夠了;更遑論他們都是有才有德之輩,就算不得皇帝重用,至少某個差事養活自己並不算難得。
鎮北侯府的虎符,它給了洛家多少的權勢同樣就給了洛家多少的危險。
帝王的猜忌最是要命的,因為那虎符,最後整個鎮北侯府,整個洛氏一族,全都家破人亡,難道還不夠嗎?
「是誰?」良久,洛青雲的話打斷她的沉思。
洛傾雪抬起頭來,眉頭微微蹙起,好久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應該是誰教的她吧。她嘴角微微勾著,低著頭,深吸口氣,對他們,她不想有絲毫的隱瞞,右手輕輕摩挲著左手腕兒間的九璃珠,抿著唇,薄唇開開合合,冷冷的吐出一句話,「玄醫聖手,汝霖。」
「什麼?」洛青雲和洛傾寒同時抬起頭,望著她。
「呵呵,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有失必有得吧。」想到師父,想到那慈愛溫和的笑容,洛傾雪心頭滿是苦澀,「母親不在了,當整個雲都都在說,平安和樂郡主一無是處的時候,唯有師父他……」
話未說完,淚卻先流了出來。
「汝霖大師他……」洛青雲說著,卻不由得猛然怔住了,後面的話卻終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在了。」洛傾雪嘴角微微勾著,抬起頭深吸口氣;閉上眼,兩行清淚猛然自眼角劃出,聲音帶著哭腔,「師父他不在了,母親不在了,師父也不在了……」
都是因為她,她真的,真的不想再有人因為她而不在了。
洛傾寒有些心疼地,抬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地拍慰著,「別哭,別哭。」
洛青雲卻是低著頭,心中有萬千的話,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你,太冒進了。」他在心中輕嘆口氣,可逝者已矣,人總歸要向前看的;今天的事情,是大家都沉浸在馮素煙竟然有身孕的消息中沒有回過神來;看著吧,只怕到了明日,就會有人來追問了。
他們這麼一大家的人出現在宋家別院,不會有人不好奇的;更何況以孟氏的性子,只是現在未回過神來罷了。
洛傾雪自然也知道,只是今天暖夏傳來的信竟然被他們撞見了,可現在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也沒有辦法。
「我會讓人處理了的。」她低著頭。
「是誰?」洛青雲再次開口,洛傾雪低著頭,抿了抿唇,「暖夏。」
「她,可靠嗎?」洛青雲低著頭,「不行,暖夏必須盡快處理了,這等背主的奴才,她能出賣馮素煙,難道就不會出賣你?」
洛傾雪嘴角微微勾著,帶著三分的邪氣,臉上還帶著淚,濕漉漉的眸子裡飛快地閃過一抹精芒,「大哥,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安排的事情,又豈會讓暖夏知曉與她聯系的是自己。
「……」洛青雲卻是不解。
「從頭至尾,暖夏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洛傾雪深吸口氣,「與她接頭的另有其人。」
洛青雲點點頭,臉上原本的急切盡去,「不過就算這樣你還是要小心些,宋家不會善罷甘休的,還有祖母那邊,父親那邊,未必不會派人去查,還有那只信鴿……」
「這些我倒是不擔心,只是大哥你……」洛傾雪蹙了蹙眉,有些抱歉地看著她,「只怕父親明日便會找上你了,你要怎麼解釋?」
洛青雲卻似毫不在乎般,「這個就不用你擔心了。」
「可是……」洛傾雪還是有些擔心,畢竟他身份特殊。
「行了,與其擔心我還不如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洛青雲深吸口氣,抬頭看著她,「下次可別再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了,若是再有兩次,大哥這心臟都快給嚇出病來了。」
聽出他是真的沒有擔憂和為難之後,洛傾雪這才稍微放心了些,然後抬起頭,看著他,「大哥放心,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在,妹妹都能把你救回來的;不然豈不是墮了我師父玄醫聖手的名頭。」
「哎,只怕是這天下多少人要失望了。」洛青雲猛然又輕嘆口氣,然後看著洛傾雪,「往後,你玄醫聖手傳人的這重身份,最好永遠不要再提。」
「我明白的。」她又不是傻子,若非是他們,若非前世他們是因她而亡,她連他們都是不會說的。
「你知道就好。」玄醫聖手的招牌太大,以洛家如今的身份倒是不怕什麼,就怕頂不住上面那位的施壓,還有那些不要命的江湖走卒。
……
千年的參天古樹枝椏上,白衣飄袂的男子慵懶地斜靠在枝椏上,看著手上屬下剛傳來的消息,眉宇淺淺的蹙起,擔著微微但有色。
「怎麼,你的寶貝素素又怎麼了?」陸謹足尖輕點,輕輕地落在相隔不遠的粗枝上,雙手環胸,側依著大樹的主幹,斜睨著男子。
容末不緊不慢地將那信箋整齊地折疊好,收回袖中,然後連眼皮都懶得抬,聲音冷冷的,「半月之內,若是收不回西海,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啊——」
陸謹猛然驚呼一聲,「師兄,師兄,咱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容末卻是翻身,足尖輕點,輕輕落在地上,像是沒有任何重量般,輕飄飄的遠走;晚風中,衣袂翩躚,好似謫仙般;素素,到底還是太幼了,不過既然她想知道,那……那個人也該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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