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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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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秋李子 -【曼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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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9 10:44: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章:田莊

  原來如此,皇帝搖頭一笑:「你還是想陪陪你的妻兒,可你的病不是沒有痊癒嗎?」陳銘遠也笑了:「正因為沒有痊癒,所以才要去那風景很美的地方歇幾日。齊王府在那也有個小莊子,我已經和表弟商量過,借他的莊子住幾日,那幾個孩子,陛下您不曉得,淘氣起也夠了。」

  帶了妻兒去一個小莊子,沒有俗事打擾地住上幾日,這種日子聽起來實在太美妙,皇帝的眼不由微微瞇起,這種日子,離自己太遠了。皇后端莊賢良,妃子們各有各的好處,可少年時那種歡喜,已經離的很遙遠。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寵愛金美人?」皇帝這話問的很奇怪,陳銘遠的眉微微皺起,金美人在朝臣們心中,並沒有什麼好評價,出身低也就罷了,持寵生嬌這種事也沒少幹,只是這總是後宮中事,只要金美人不為人求官,朝臣們也只私下議論罷了。

  皇帝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追憶:「後宮的美人裡,也只有她還不把朕當做皇帝看了。」所以皇帝縱容她,可這縱容也是有限的,或許等到有一日,金美人把皇帝當做皇帝看,這份寵愛也就煙消雲散了。而這一日,或許會來的很快。

  陳銘遠了解地點頭,人都會變的,這種變化由不得自己,最幸運的,該是妻子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能和她傾吐心事,而不是要把心事埋很深很深,無人能說。

  曼娘掀起簾子走進來,笑著道:「晚飯已經好了,陛下是就在這屋用飯嗎?」皇帝擺手:「既是來探阿遠,陳家弟妹也就別這樣客氣,就擺在這裡。」曼娘應是才讓冬雪進來幫著收拾擺上飯菜,曼娘親自在一邊服侍,布筷放碗。

  陳銘遠接了曼娘遞過來的碗對皇帝笑著道:「有孩子之後,曼娘每回吃飯都只顧著孩子們了,這樣布設碗筷,送湯放飯的日子,我已許久沒有過。今兒還是沾陛下的光,不但有曼娘親自做的菜吃,還能得曼娘的服侍。」

  曼娘啐丈夫一口:「話裡話外把我說成母老虎了,得,明兒就給你置辦幾個侍妾,讓她們服侍你用飯,讓你紅袖添香,免得說我不賢惠。」皇帝已經笑著道:「弟妹要真是這麼賢惠的人,今兒阿遠添的就不是一個義妹了。」

  陳銘遠攤開雙手:「瞧,這回可不是我說的,是陛下金口。哎,娶了這麼個妻子。」曼娘瞅他一眼:「你後悔了。」陳銘遠急忙收斂起臉色:「不敢。」

  皇帝已經笑得手裡的筷子都握不住,曼娘給皇帝斟了杯酒:「這是自家做的桂花釀,也不知道誰塞在包袱裡的,前兒翻出來,就被幾個孩子以嘗嘗的名義喝了半瓶。」

  皇帝嗅著杯中酒笑了:「我知道了,定是那幾個孩子塞在包袱裡的,不過這酒,的確香。好酒。」談笑飲酒,這頓晚飯用了總有半個時辰,酒沒多少,等皇帝離開這裡回宮時候還對曼娘道:「下回你要再釀桂花釀,可要給我送兩瓶來,不然我要罰阿遠。」

  曼娘笑著應是,陳銘遠已經道:「不成不成,釀的太多,我媳婦會太辛苦,就一瓶,多一瓶都不成。」皇帝哈哈大笑,帶了內侍回宮。送走皇帝,曼娘和陳銘遠回到屋裡,陳銘遠才垂下眼,曼娘拍拍丈夫的肩,陳銘遠握住妻子的手:「好在有十日的假呢,我們去齊王府在這附近的莊子住幾日,那裡我去過一回,雖沒有溫泉,莊裡卻養了牛羊雞鴨,還可以帶孩子們練練騎射,嗯,睞姐兒願意的話,也可以教她學學騎射,強身健體也是好的。」

  曼娘扶著丈夫坐下:「身子都還沒好全,你就想著教他們騎射,等去了莊子上,老老實實的給我待著,什麼教他們騎射的,想都別想。」窗外傳來睞姐兒的聲音:「娘,您就偏心。」聲到人到,睞姐兒已經掀起簾子走進來:「我不會亂跑的,就要一匹很乖的馬,跟著弟弟他們就好。」

  曼娘捏捏女兒的臉:「別想的那麼好,你就算學會了,又到哪裡跑去,見誰家的閨秀騎馬到處跑了?」睞姐兒的腮幫子嘟起,陳銘遠最看不得女兒撒嬌:「不學騎馬可以,學學射箭總沒什麼,要萬一遇到個什麼壞人,也不需要等人救。」

  睞姐兒在旁連連點頭,曼娘狠狠瞪丈夫一眼:「你怎麼從來不會說句好話,還遇到壞人,我們的女兒,是要在深閨裡平安喜樂地長大,哪能遇到壞人。」睞姐兒的大眼轉了又轉,知道說服不了娘,等到了莊上,悄悄地去就是。想到這睞姐兒就沒繼續纏著曼娘要她答應,而是很體貼地要和她一起收拾東西準備去莊子上。

  曼娘怎不曉得女兒心裡在想什麼,不過這場面上的話總要說,免得真答應她去學什麼騎射,到時沒學到,反讓外人覺得,這陳家的千金,是個不嫻雅的人。這做娘的,真是為兒女們操碎了心。

  去莊裡總要預備兩日,曼娘在次日就遣人把黃鶯送回京城交給陳大太太,並稟明陳大太太,大概在半月之後帶孩子們回到京城。收拾好了,曼娘也就和陳銘遠帶了孩子們往莊子去。

  行宮雖美,可宮規森嚴,幾個孩子早就被拘的受不了,這回去莊子上,一下了車慎哥兒就想溜去田裡瞧瞧,被冬雪眼疾手快地抓回來:「少爺要去,總也要等換了衣衫,再讓小廝們帶了去。」

  慎哥兒看了看周圍,見農家的孩子們穿的,都是那樣布衣衫,有些還有補丁,也不怕在那田裡玩耍,自己身上穿的都是綢衣,想了想就指著那些孩子對冬雪說:「那我換了那樣衣衫,也能和他們一起玩泥巴嗎?」冬雪的臉差點都壞掉了,求救地看向曼娘,曼娘摸摸兒子的頭:「你就算想和他們一起玩泥巴,他們也不會和你玩的。」

  慎哥兒的眉頭皺的很緊:「可我和小廝們也能玩。」睞姐兒已經對弟弟說:「你真笨,這些又不是家裡的小廝。」是這樣嗎?慎哥兒哦了一聲,陳銘遠已經道:「帶你們來,也是要你們曉得稼穡艱難,民生艱辛,久居深宅大院,難免會變成紈褲,以為這衣衫都是從櫃子裡現成拿出,吃食都是從廚房裡端出來的。」

  謹哥兒已經點頭:「爹爹的意思,兒子明白了,縱居廟堂之高,也不能忘江湖之遠。況且民為根本。」慎哥兒滿臉崇拜地看著自己的哥哥:「哥哥什麼時候學會這些道理的?」睞姐兒已經道:「在你調皮的時候。」

  這話讓慎哥兒的唇撅起:「娘,姐姐又欺負我。」睞姐兒看著慎哥兒:「我有說錯嗎?你是比阿弟調皮淘氣,叫你寫大字,你總是想著先去射會兒箭,讓你讀會兒書,你還想著馬圈裡那匹新到的小馬。」

  好像姐姐說的的確是對的,慎哥兒皺起眉:「那也只是這一年,原來不是這樣的。」幾個孩子嘰嘰喳喳,這才是一家人過的日子。

  莊上服侍的人並不多,每日陳銘遠帶著孩子們去爬山,去田裡和農人們閒聊,詢問這幾年的收成好不好。曼娘就在屋裡做針線,給孩子們縫補衣衫,自從龍巖回來後,這種日子已經離的很遠。

  算著時候到了,就去廚下做飯,晚飯後一家子在院中葡萄架下歇涼說閒話,緋姐兒走路已經走的很穩,說話也開始往外蹦一兩個字,往往到夜很深才各自回屋歇息。

  這樣的日子比起在陳府裡時的養尊處優要辛苦些,可這樣的日子曼娘一家子十分喜歡,只是日子總過的飛快,很快陳銘遠的十日假期就到,一家子要先把陳銘遠送到行宮,然後在行宮歇一日後趕回京城。

  慎哥兒在莊上這幾日已經曬的黑紅,上車後戀戀不捨地望著外面,扯著陳銘遠的衣衫問什麼時候才再來。這個問題陳銘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睞姐兒已經擺出一副姐姐樣子:「爹爹以後會越來越忙,等你再大些,可以約上阿弟一起來。」

  再大些?慎哥兒的眼眨了眨,抬頭問姐姐:「十歲算不算大。」不算,慎哥兒還不死心:「那十一歲呢?」曼娘笑了:「總也要等到你會拘束你自己,現在我們看不到一眼,你就不曉得讀書寫字,哪敢把你放出來一個人來莊子上?到時沒人管著,你就是無所不為了。要你哥哥這樣穩重,我也能放心讓他出來。」

  原來要穩重些,慎哥兒看向謹哥兒,可是這樣穩重,感覺好沒意思,慎哥兒沒再說話,只是看向外面,這鸀油油的田野,下次再見也不曉得是什麼時候了。

  一行人回了行宮陳銘遠的暫居處,歇息一夜,第二日曼娘就要帶孩子們回京,陳銘遠捨不得妻兒離去,可孩子們的課業,家裡的事情,這些都需要曼娘去照管。而皇帝要過了七月才能回京,此時不過六月底,離回京還有一個月呢。

  再捨不得也要分別,曼娘和丈夫說了差不多半夜的話,第二日吃過早飯帶了孩子們上車離去。直到車走了很遠,都能看到陳銘遠站在那裡目送他們。

  睞姐兒突然歎氣,曼娘摸摸她的臉,傷口早已結疤,那小小的疤痕在每日白玉膏的塗抹下,已經越來越小,再過幾日就一點也看不到了,這時歎氣是為什麼?感覺到娘的目光,睞姐兒輕聲道:「原來這天下,竟沒有一個人是真正能自由自在的。」

  曼娘訝異,女兒還這麼小,怎麼就會說出這樣的話?睞姐兒察覺到娘的訝異,偎依進她懷裡:「這些日子,和爹爹在莊子裡到處走,才曉得的一些道理。原來他們竟也羨慕著我們。」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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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9 10:44: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一章:隱瞞

  曼娘訝異,女兒還這麼小,怎麼就會說出這樣的話?睞姐兒察覺到娘的訝異,偎依進她懷裡:「這些日子,和爹爹在莊子裡到處走,才曉得的一些道理。原來他們竟也羨慕著我們。」

  曼娘靜靜地等著女兒往下說,可睞姐兒說了這幾句就沒有說了,曼娘看著女兒:「所以你知道了,天下這麼多的人,縱貴為天子,也有不得已之時。你也該知道,娘為什麼會約束你,怕的就是你以為,天下沒有你得不到的東西,一旦失落,就十分難受。」睞姐兒沒有說話,曼娘把女兒的手拉緊,這個孩子,已經開始在長大,總有一日,她會離開自己的羽翼,去庇護別的,她該庇護的人。

  這種又驕傲又傷心的感覺讓曼娘的眼角不由有淚,一時竟也無語,只聽著車聲轆轆。

  第三日傍晚時分進的京城,前後也去了一個來月,京城依舊繁華熱鬧,車到陳家大門前,剛掀起簾子就聽到春雨的聲音:「奶奶你們總算回來了。」曼娘往外一瞧,嚇了一跳,門口黑壓壓地一群人站在那,陳二奶奶領頭,這麼大的陣勢,快趕上陳大太太回府了。

  曼娘忙下車,對陳二奶奶道:「怎麼二嫂親自迎出來了?」陳二奶奶只拍拍曼娘的手:「我沒什麼事,來迎迎你們也是平常。」接著拉過睞姐兒,往她臉上左右細瞧才對身邊丫鬟道:「你跑的快,趕緊去告訴婆婆,就說大小姐臉上好好的,什麼都看不見。」

  丫鬟應是就飛奔往裡面去,曼娘一看春雨也拉著睞姐兒的手左看右看,這才啊了一聲:「原來我是沾睞姐兒的光了。」陳二奶奶挽住曼娘的手往裡走:‘少貧嘴,你不曉得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婆婆多擔心,差點就要往行宮去,我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總算勸住了她。你想想,雖說我們這樣人家,女孩兒不靠臉面吃飯的,可要臉上真有個疤,豈不難看?」

  曼娘低頭對女兒道:「聽見沒有,你自己珍重,就是孝敬我們了。」睞姐兒行禮下去:「知道了娘,二伯母,以後我一定不隨便亂跑。」什麼隨便亂跑,陳二奶奶摸摸侄女的臉,淺淺一笑。

  一群人前呼後擁走到陳大太太上房,陳大太太已扶了趙氏的手出來,也不管曼娘她們要行禮,就伸手去拉睞姐兒的手,仔細瞧了又瞧才道:「你不曉得,消息來的時候,我差點都嚇病了。你一向穩重,怎麼會惹了這麼大個禍,你今晚可要陪我睡,好好地和我說說。」

  睞姐兒笑著應是,又扶了陳大太太進屋,趙氏笑瞇瞇道:「果然是侄女一回來,我們這些人,沒一個被婆婆放在眼裡了,怎樣的孝順,都抵不上侄女的一根小指頭。我啊,是真的吃醋了。」

  陳大太太正把睞姐兒摟在懷裡問東問西,聽到趙氏這話就望著她:「都做娘的人了,還和你侄女吃醋,睞姐兒,去,給你五嬸子行禮賠不是。」見睞姐兒果真起身,趙氏忙扶住她:「說著玩兒的,五嬸子這還有好東西呢,等會兒讓人送到你房裡。」

  說說笑笑,丫鬟已經報八姑娘來了,曼娘一時還沒想起來,等見了來人才曉得就是黃鶯,黃鶯已換下宮女裝束,改著一般少女的衣衫。進來先給陳大太太行禮,陳大太太這才笑道:「這是你三嫂子,雖說你們之前見過,可這會兒不一樣,你要重新見過才是。」

  黃鶯上前給曼娘行禮,口稱三嫂,曼娘忙扶住她,問幾句這些日子在家裡可還習慣,都是誰在服侍的話。黃鶯一一答了,又說服侍的人都好,義母更是待如親生一般。應酬一番,黃鶯在陳大太太旁邊落座。

  曼娘見她說笑時候也還自然,並不似那樣靦腆,服侍陳大太太就似親生女兒一般,不由淡淡一笑,也就說些別後家常,廚房傳上晚飯,大家用過晚飯,睞姐兒留在陳大太太這,曼娘跟了陳二奶奶回房,還要和陳二奶奶說說這些日子家裡的那些瑣事。

  兩人已經習慣,用不了一刻就把家裡這些事說完,除了多了個黃鶯一處的開銷,別的地方都照舊,陳銘眉一家子已經搬到新宅子那邊住,擇了七月二十三的日子遍請親友讓牌位入祠。入祠之後,世傑這支也就正式獨立於曾家之外,算是了了陳銘眉一個心願。

  曼娘聽完謝過陳二奶奶,這才道:「這黃鶯也不小了,今年十九,她的婚事婆婆有什麼交代沒有?」陳二奶奶笑著道:「還能有什麼交代,婆婆想著,明年就是會試之期,到時給黃鶯挑一個舉子,畢竟她的出身還是有些尷尬,這京城裡的世家名門,未必願意娶。就算要娶,也只會拿出那些旁支來對親,這樣的又覺得辱沒了她,畢竟她在宮裡,還有幾分香火情。況且金美人有一日失寵還好,若是盛寵不衰,定這樣一門親事,難免會惹怒了她。」

  配個外地舉子倒是正巧,曼娘應了一聲,陳二奶奶才笑著說:「你不曉得京了這些日子可熱鬧了,黃鶯進了我們家,就算不上什麼事。」熱鬧,曼娘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淮安伯,畢竟老夫娶少妻,這少妻又算不上沒根基的,而淮安伯的孫女都比這少妻還大,這家子不熱鬧才怪。

  果然陳二奶奶講的就是淮安伯這家子,王小姐嫁過去,還沒過了滿月,淮安伯的長孫女就歸寧,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大起衝突,好容易拉開之後。那位孫女懷著三個月的胎,動了胎氣,在半路上就腹疼不止,等抬回婆家,已經小產了。

  淮安伯的孫女,嫁的是寧遠侯的小兒子,這位從小喜好舞槍弄棒,見妻子的胎落,又聽說是和那邊的繼祖母起的衝突,竟然不管不顧,打上淮安伯府去,沖進後院尋到王小姐就罵她是狐媚子,年輕的姑娘嫁這麼個白鬍子老翁,就該安分守己些,成日妖妖嬌嬌,那是做主母做長輩的調子?

  王小姐雖出生時候家裡還沒發跡,可之後被王側妃接到京城,也是被奶娘丫鬟婆子捧著長大的,本就不願嫁個老頭子,還是嫁過來後淮安伯對她千依百順,要金就不敢給銀,要珠就不敢給石才算把她哄的低頭。此時被孫姑爺這樣罵,登時大哭起來,拿著淮安伯就在那罵,當日說的千般好,這會兒就任由人作踐,先是孫女對自己不敬,又是孫姑爺在這各種罵,還不如死了算了。

  王小姐在這裡鬧尋死,一宅子的人都奔來勸她,淮安伯恨這個孫女婿恨的沒有法子,拿了繩子就要捆孫女婿去交給寧遠侯,讓寧遠侯好好教訓教訓。誰知這位姑爺並不肯就範,說要是別的事也就罷了,自己是為自己的孩子討個公道,況且說的全是實話,再說淮安伯偌大一把年紀,還娶個新媳婦回來,簡直就是為老不尊。

  這一通鬧的寧遠侯夫妻也趕來,嘴裡雖道歉,心裡卻是著實看不上淮安伯寵新夫人寵上天,壓的兒子兒媳不敢說話這種行為。

  足足鬧了一天一夜,還是淮安伯的姐夫出面,才算收場,姑爺雖被壓著道了歉,可京城眾人也都曉得,淮安伯一家的亂象已生,以後這位新夫人生不出兒子倒罷了,真要生個兒子出來,到時才叫熱鬧。

  畢竟到那時候,這位新夫人的表兄已經做了郡王,怎麼也得為新夫人撐腰一二。曼娘聽了搖頭,不由也說姜侍郎的事,陳二奶奶歎氣:「所以說世道不公,你看男人,一大把年歲了還能娶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回來,攪的家裡亂成一團,他們還洋洋得意,以為是臨老有艷福,卻不曉得這是亂家之相。以後這淮安伯府和那姜府,這戲還在後邊呢。」

  曼娘也跟著感慨一會兒,送走陳二奶奶,收拾歇息,想著離開京城這麼些日子,還要回去看看徐明楠,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闖禍。

  聽到要去看小舅舅,睞姐兒高興壞了,吃完午飯跟了曼娘坐車出去,路上要過兩條街,窗外不時傳來叫賣聲,曼娘也沒往心裡去。快到徐家時候,睞姐兒突然啊了一聲:「娘,這邊多了家點心鋪子。」

  曼娘看一眼女兒,睞姐兒就嘻嘻一笑:「我這不是想,要好吃的話就帶些回去給祖母嘗嘗。」饞貓一只,曼娘掀起簾子,吩咐冬雪去買些試試。剛掀起簾子就見點心鋪裡,有個身影閃過,瞧著很面熟,曼娘再一細瞧,那身影就不見了,也許是自己眼花看錯,曼娘放下簾子,等著冬雪把點心買來。

  點心送進車內,一包綠豆糕、一包蕎餅,睞姐兒已迫不及待打開嘗了一口:「娘,真的很不錯,您也嘗嘗。」曼娘小嘗半口,車已到徐家大門,管家出門迎接。

  曼娘帶女兒下了車,這才問管家:「阿弟今日上值還沒回來?」天氣本就熱,管家又心懷鬼胎,這麼一問就滿額頭都是汗:「是,二十一爺他上值還沒回來。」哪裡有些不對,曼娘的眉不由皺起,帶了睞姐兒進屋才對管家道:「尋個人去,就說我來了,要他立即回來。」

  旁邊服侍的丫鬟手頓時一抖,一壺茶都掉在地上,好在夏日的茶不是熱的,不然只怕手就廢了。曼娘抬眼看著這屋裡的人,冷笑一聲:「看來母親不在,你們的確鬆懈許多。連茶都不會倒,話都不會聽了。」

  有婆子上前道:「姑奶奶,不是這樣的,上值這事,哪能隨時回來?」曼娘並沒說話,只是看著那婆子。曼娘在這家裡的地位人人都知道,況且徐啟和新安郡主臨走前,把這家托付給了曼娘,管家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睞姐兒已經瞧著他們:「你們到底瞞了我娘什麼,還不快些說出來,再晚了,沒人說,只怕就要皮肉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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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9 10:45: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二章:趕逐

  女兒這小臉一板,還真有幾分氣勢出來,曼娘有些想笑,但還是看著管家道:「你們以為是能瞞一輩子嗎?早說總歸是好的。」管家已經嚇的跪下,他這一跪,徐家別的下人也都跪下,有丫鬟已經被嚇的哭出聲。

  曼娘拍拍睞姐兒的手:「瞧瞧,你都把人嚇哭了。」睞姐兒的小嘴撅起:「我沒有,是他們心懷鬼胎,不然怎會這樣。娘,您說小舅舅有沒有去做什麼壞事,比如說去花街柳巷,還有在外養什麼小這些?」曼娘笑罵女兒一句:「你小孩子家,從哪學來的這些,還不給我正正經經坐好。」

  話雖然這樣說,曼娘還是瞧著地下跪著的人道:「要真出了這樣的事,你們以為,一個個能躲得過去?」管家牙一咬,再不說只怕真要挨上幾板子,抬頭對曼娘道:「姑奶奶,小的說,可是您不能告訴二十一爺,說這話是小的說出來的。」

  曼娘理都沒理,管家也曉得自己這話是白說了,睞姐兒已經托住下巴:「難道說這事是真的,小舅舅正在外面花天酒地,哎呀,這可不行,小舅舅身上還有孝呢。」祖母去世孫子要守一年的孝,曼娘伸手打女兒一下:「你給我下去,盡在這搗亂。」

  睞姐兒笑嘻嘻吐下舌,跳下椅子往外走,曼娘這才對管家道:「說罷。」語氣平靜卻還是聽的管家忍不住抖了一下,剛開口說了個句:「二十一爺是個有分寸的人,並沒有在外花天酒地,連馮府的滿月酒都沒去喝。」馮毅的妻子,已經生下一個兒子,前幾日剛擺了滿月酒。

  曼娘嗯了一聲,管家正待再往下說,就聽到門外傳來睞姐兒歡喜的喊聲:「舅舅。」這一聲讓管家如蒙大赦,徐明楠已經掀起簾子走進來,進門看見跪了一屋子的人,笑嘻嘻地問曼娘:「姐姐這是怎麼了,我這些日子並沒有胡亂花用。」

  曼娘也不讓他坐下,只瞧著他:「就為的你,你老實告訴我,這些日子我不在京城,你到底做了些什麼,方才我問你去了哪裡,竟嚇得管家人等沒一個敢說話的。」徐明楠看了看姐姐,知道這件事遲早要說出來,深吸一口氣才道:「說起來真是件大事,姐姐,我想娶媳婦了。」

  娶媳婦?睞姐兒已經啊地叫出聲:「小舅舅,你要娶小舅母了,是哪家的姑娘,長的什麼樣。」曼娘把睞姐兒哄出去:「出去花園裡玩去,這事哪是你孩子家問的。」說著曼娘揮手讓那些人都下去,獨留徐明楠在這:「你要娶的,定不是什麼世家名門的姑娘,管家也早曉得了,不然也不會這樣害怕。我可告訴你,那些花街柳巷花言巧語的人,休想進徐家的門,就算破著打官司,你怨我一輩子,我也要把人攆的遠遠的,讓你一輩子尋不到。」

  徐明楠聽到頭一句還心跳了一下,等到後面一句就笑了:「姐姐你說什麼呢,我從來也不去那些花街柳巷的,這人呢,確實不是世家名門的,可也不是亂七八糟的,是,是前面新開那家點心鋪的東家。」

  啪,曼娘手裡的茶杯落地,她不可相信地看著自己的弟弟:「你,你要娶一個點心鋪裡的女子,你開什麼玩笑。你知不知道,你是什麼人,那樣人家的女兒,進我們家做妾也要掂量掂量,更何況是娶做正妻。你是受了什麼蠱惑,竟說的出這樣話?」

  徐明楠早已料到姐姐會這樣反應,雙手攤開:「姐姐,商家也是良家,並非賤役,良人出身,怎麼就做不得我們家的媳婦?況且凝雪聰慧靈秀,一人撐起一個家,這樣的女子,何等可敬可佩?姐姐,你從來都不是這樣人,還贊過吳夫人雖出身卑賤,卻能慧眼識珠,撥吳尚書於淤泥之中,成就一段佳話,此時怎又說這樣的話。」

  吳尚書年輕沒發跡時,定了親事未娶,對方有反悔之意,吳尚書憤怒之餘,擲回當日定禮。那時吳夫人還是這家的丫鬟,聽說此事悄悄攢下月錢送給吳尚書周濟,後來那家小姐出嫁之前,放了吳夫人出府。吳夫人徑直去尋吳尚書,甘願做丫鬟服侍。吳尚書感念不止,娶她為妻,吳尚書四十歲才發跡登第,全賴夫人平日做針線養家度日。

  發跡之後,吳尚書直做到吏部尚書,當時孝宗皇帝在位,聽說這段後,親賜吳夫人襄節二字,誥命一品夫人。

  曼娘聽徐明楠說出這話,冷笑道:「八字都還沒一撇,你就曉得人家姑娘叫什麼名字。閨中少女之名,那能隨便宣入人耳的?況且吳尚書當日落魄,對方悔婚,才有吳夫人這段。你今日是什麼人?你是尚書之孫、翰林之子,郡主的繼子,錦衣衛的千戶,別說那開點心鋪的女子,京城中望族名門閨秀,想嫁你的多而且多。沒有了這些,你以為單憑你一張臉皮,就有那麼多閨秀想嫁你?」

  徐明楠的眉皺起,接著就自信地道:「姐姐,你沒見過凝雪,你如果見過,就不會這麼說了。而且我相信,就算我真的一無所有,她也會嫁我的。」曼娘挑眉,見曼娘這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徐明楠差點就要跪下發誓。

  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弟弟,為了別的女子竟這樣苦苦哀求,曼娘一時不知道心裡是怎麼想,過了許久才道:「你要我怎麼信你?」徐明楠雙眼發亮:「姐姐,你去見了凝雪,就明白了。」

  見曼娘還不相信,徐明楠拉住曼娘的袖子:「姐姐,你相信我,凝雪真的很好。她父親去世,她伯父想要占她家的產業,還是她把人嚇走,若不是我恰好經過,只怕……」曼娘看著弟弟,眼神冰冷:「於是你就出面主持公道,她又來謝你,然後你們就互相傾慕?」

  徐明楠點頭:「對啊,姐姐,你怎麼知道?」曼娘看著弟弟,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忍了口氣道:「你們認識多久了,你曉得她底細不,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就這樣冒冒失失地互相傾慕,這是……」徐明楠見姐姐生氣,伸手扯一下姐姐的衣角,見姐姐依舊不理自己,聲音很小地道:「姐姐,我自然明白她是什麼樣的人,也曉得她待我是什麼樣。姐姐,你快些跟我去瞧瞧她,見過了你就曉得,你一定會喜歡她。」

  喜歡?曼娘氣的頭暈目眩,勉強撐住自己才問:「你是真心喜歡她,她也是真心喜歡你?」徐明楠點頭如搗蒜一般。曼娘冷哼一聲,高叫來人,等在外面的管家眾人都急急進來,曼娘已經指著徐明楠道:「把二十一爺身上的好衣衫都給扒了,趕出去,再到錦衣衛那裡,說二十一爺要趕回故鄉,不用再去。這個缺,就讓給別人去。」

  徐明楠雙眼大睜:「姐姐,你要做什麼?」曼娘冷笑:「你不是說,你真的一無所有,她也會嫁你?從今兒起,你就不是徐家子弟。」徐明楠大吼出聲:「憑什麼?就算要趕我出去,也要爹娘都在,還有,九哥還在京城呢。」

  曼娘嗯了聲:「你提醒我了。」說著就對管家道:「你去各府通報一聲,就說二十一爺執意要娶點心鋪的姑娘為妻,我爹爹傷心不過,狠下心把他趕出家門了。誰要收留了他,就是和我徐府上上下下作對。」

  管家急忙應是,偷眼去瞧徐明楠,徐明楠此時才醒悟過來:「姐姐,你怎能假傳爹爹的話?」曼娘瞧他一眼:「假傳?你以為爹爹不會大怒,我不過提前做了這事。」說著曼娘對眾人:「還不快去。」

  管家偷眼瞧瞧,又見曼娘滿臉寒霜,不敢多說,走到徐明楠面前:「二十一爺,您先請吧。」徐明楠氣的雙腮都紅了,推開管家:「不用你管,我自己走。」剛要走出去,睞姐兒就飛奔進來:「娘,您怎麼趕走小舅舅,要走小舅舅就帶我一起走。」

  曼娘看了看睞姐兒,上去兩個丫鬟把睞姐兒拉下來,睞姐兒委屈地嘴都撅起:「娘,小舅舅就算做錯了什麼,你也不能這樣把他趕走,再說外祖父那邊,你也要去說一聲。」徐明楠這會兒才明白姐姐是來真的,不是嚇唬自己的,到這個時候,只有睞姐兒一人敢為自己說話,平常真是沒白疼她。

  就在徐明楠感念時候,曼娘已經對睞姐兒道:「你還小,以後就曉得了,有些錯是不能犯的。我再問你一遍,你真要娶那個女子,寧願放棄你徐家子弟身份?也不後悔?」徐明楠點頭:「不後悔。」

  好,曼娘輕輕一鼓掌:「但願你以後也不會後悔。」說著就讓管家把徐明楠拉出去,睞姐兒追著徐明楠叫了聲舅舅,回頭就埋怨地對曼娘道:「可是娘,您不是說,人難免犯錯嗎?小舅舅就算真犯錯了,你也要好好說他,哪能這樣?」

  曼娘摸摸女兒的臉:「我方才的話你沒記住?」睞姐兒低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我記住了。」曼娘歎氣,沒有再說。

  管家已經走進來:「姑奶奶,二十一爺去點心鋪去了。」曼娘嗯了一聲:「你帶幾個人,給我把點心鋪給砸了,從此以後,不許他們在京城落腳。」管家嚇的腿軟:「姑奶奶,這,這不大合適,總不能趕盡殺絕。」

  曼娘冷笑:「他們不是要做一對苦命鴛鴦?我倒要瞧瞧,能做幾時。」管家撲通跪下:「姑奶奶,這,這不合適吧。到時八老爺怪罪下來,小的,小的只怕腦袋都不保。」睞姐兒也在旁邊猛點頭,曼娘勾唇淺淺一笑:「怕什麼,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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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離京

  管家擦擦額頭的汗,這才是正經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也沒敢起身,只是用眼看著睞姐兒,睞姐兒去拉曼娘的衣衫:「娘,小舅舅就算做錯了,也不能這樣趕盡殺絕,再說,還有外祖父他們呢。」

  曼娘點頭:「你小舅舅就是這樣想,覺得天塌下來都有人幫他頂著,才會這樣。」管家聽到曼娘這話忙道:「其實那位姑娘,小的也曾見過,依小的來看,並不是那樣……」曼娘的眼掃過去,管家就乖乖閉嘴。

  徐明楠被趕出家門,四處瞧瞧,還是往那點心鋪子去。這些日子他常出入點心鋪子,一見他進來,伙計就笑嘻嘻迎上來:「徐爺來了,我們家姑娘在後面呢。」徐明楠嗯了聲就往後面去,吳凝雪正和大師傅在那說話,陽光透過窗照進來,照在她的髮上,徐明楠只覺得她整張臉如白玉一樣剔透。這樣好的姑娘,為什麼姐姐只看到她的出身,看不到別的?

  吳凝雪交代完了話,回頭看見徐明楠怔怔地站在那,笑瞇瞇地道:「你方才才回去,怎麼又來了?」徐明楠的魂這下才回來,剛要開口說話,就見伙計急匆匆進來:「姑娘,徐家來了幾個管家,說要把我們趕出京城。」

  什麼?吳凝雪的眼頓時瞪大,徐明楠這時心中有怒火升起,掀起簾子要出去,姐姐要趕自己出門也就罷了,怎麼還能把吳家趕出京城?徐家的管家已等在那裡,看見徐明楠出來就上前作揖:「爺,這是姑奶奶的意思,小的們是奉命行事。姑奶奶的脾氣,爺您也是知道的。這好好的鋪子,小的們自然也不敢砸,不如這樣,爺您帶了吳姑娘一家子,離開京城,這鋪子,到時倒出去,也算有些錢用。不然,這要真砸起來,著實不好說。」

  姐姐的脾氣,徐明楠當然是曉得的,姐姐一向待自己溫和,原本還想著,先說服了姐姐,再讓姐姐去說服爹娘,可是現在,倒是姐姐頭一個不答應。徐明楠咬住下唇,想了想才對已走出房門的吳凝雪道:「凝雪,不如這樣,你和我去見姐姐,姐姐見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短短幾句話,吳凝雪已經明白了來龍去脈,心裡歎了一聲就對徐明楠道:「我出身低微,自不能去見令姐,令姐的惱怒我也明白,還是照貴管家說的,我收拾了東西,帶一家子離開京城,至於你,還是回去吧。」

  回去?徐明楠一臉不解:「我回去哪裡?我都被我姐姐趕出來了。凝雪,我答應過你,要娶你做我的妻子,就一定會做到。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吃糠咽菜都在所不辭。」管家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並沒有出言催促,畢竟徐啟夫妻還沒回來,到時真回來了,會成全這對也說不定,那時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想了想管家道:「爺,姑奶奶這會兒正在怒火頭上,您帶了吳姑娘先離開京城避避,離城二十里就是小的老家,不如您先去那裡避避,等姑奶奶火氣消了,小的再寫信給八老爺,把裡外裡的事情一說,不就能了了您的心願。」

  這是個好主意,徐明楠握住吳凝雪的手:「這主意好,凝雪,你趕緊去收拾東西,我們出去避避。等爹爹回京,我再和他好好說說,到那時我們的心願一定能成。」吳凝雪點頭,轉身進屋收拾東西去了。

  身後已經傳來冬雪的聲音:「周大哥真是很會做人,難怪得郡主的重用。」聽到這個聲音,管家一張臉頓時苦起來,冬雪上前對管家道:「這不砸了店,只讓人家收拾東西走了也就罷了,畢竟一個城裡住著,事情不能做絕,可你這讓人住在你老家的事,算個什麼?周大哥,你是把奶奶的話當耳邊風?」

  管家叫苦不迭,怎麼就忘了那位姑奶奶做事歷來穩重,哪會露出半點空子?徐明楠只覺得姐姐顛倒黑白,氣的一張俊臉已經鐵青,手握成拳道:「我,我們立時就走,定不會污了徐家的名聲。」

  冬雪服侍曼娘久了,也曉得徐明楠的性子,自進來就一直看著吳凝雪不放,這姑娘要說生的,也不見得特別好,但那種給人的感覺,卻有些熟悉,難怪徐明楠會傾慕她。可是這不曉得對方的底細,就把一腔情義放下去,還得要用重藥,不然到時真娶進來,攪的一家子雞飛狗跳,那才叫悔之晚矣。

  畢竟現在徐明楠不過十八歲,男人過了二十娶妻也算不得晚,出外磨練兩年,說不定也能曉得些人情世故,故此冬雪聽了徐明楠這話並不生氣,依舊笑吟吟地道:「爺您這話就錯了,奶奶也是望著爺好。爺若能在這時回家,對奶奶認個錯,再斬了情絲,還不是好好的姐弟?」

  冬雪的話徐明楠怎能聽進去,只是從鼻子裡面哼出聲:「冬雪姐姐你也變了,原本你不是這樣的。現在也跟著姐姐,一口一個出身低微。」冬雪輕歎一聲:「難哥兒你這話要讓奶奶聽見,不曉得奶奶會多麼傷心。哥兒還沒有兩個月,太太就去世,奶奶對你,真真切切做到長姐如母,郡主嫁過來,奶奶又怕您和郡主之間生分,硬著心腸把你留在京城和郡主親近。臨走前瞧著您,哭了差不多一夜。這些年來,奶奶又何嘗對您放下過心?此時為了一個認識不過三月的女子,您就這樣。」

  徐明楠啊了一聲才道:「我當然曉得,可是……」冬雪不等他說完就道:「可是什麼,可是這位姑娘是您心愛的女子,所以你希望奶奶也能明白你的心,可你想過沒有,你體諒過奶奶的心沒有?」

  徐明楠再次被堵住,沒有說話,吳凝雪已經收拾好東西,帶了弟弟妹妹走出。聽到冬雪和徐明楠的對話,吳凝雪輕聲道:「徐爺,您還是回去吧,我們窮人家,自有窮人家的過法,倒是您,過不習慣的。」

  徐明楠接過吳凝雪手裡的包袱拎過來:「沒事,我會過習慣的。」吳凝雪嗯了聲,管家已經道:「這些伙計等人,小的會善後。」冬雪掃了眼管家,管家急忙道:「冬雪姑娘,小的絕沒有讓爺去我老家暫避的念頭,絕對沒有。」

  冬雪只淺淺一笑,並沒再說什麼,徐明楠也就帶了吳凝雪一家子離開,冬雪在後面瞧著他們離去,一言不發。

  冬雪回到徐家時候,曼娘正在靠窗的榻下躺著歇息,聽到冬雪進來就睜開眼:「走了?」冬雪應是,又小聲道:「已經讓人跟上去了。」曼娘嗯了一聲,冬雪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奶奶您為何要這樣做,要曉得,就算抬進來,郡主那裡就有無數手段可以整治,用不了三年兩年,就會讓她曉得,攀高可不是那樣好攀的。」

  曼娘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過了好久才道:「冬雪,你該曉得,母親和我一樣,都願意阿弟活的開心,就算真整治了,不過是讓母親和阿弟之間,陡生嫌隙,她們本是繼母子,能有今日這樣的相處已屬不易。母親的性情我也明白,既同意成全,定不會再生枝節。到他們孝滿回京,還有兩年,這兩年,如果真能熬得過,」

  曼娘沒有說完,冬雪已經明白,過了許久才道:「奶奶對二十一爺,真是操碎了心。就不曉得二十一爺日後,明不明白奶奶的心?」這一句讓曼娘眼裡的淚差點就落下來,但曼娘很快就把淚擦掉:「我只要對得起娘的在天之靈,阿弟他明不明白,又有什麼關係。娘她也不願意看到阿弟的後院雞飛狗跳。」

  冬雪再沒說話,曼娘輕歎一聲:「給父親的信和各府的信都送去了?」冬雪應是,曼娘起身:「那我們也回去吧。」徐明楠不在,這宅子就沒了主人,曼娘出去對管家們又重新叮囑過,讓他們千萬要看管好門戶。管家們此時沒有一個敢不聽的,安排已定,曼娘也就回陳家。

  徐明楠要娶一個開點心鋪的女子為妻,觸怒曼娘,被趕出去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京城,陳大太太也有心想問一問,可這畢竟是兒媳娘家的事,她也不好多問。

  陳二奶奶和曼娘熟,沒這麼多顧忌,尋曼娘做針線的時候不由問起,對了陳二奶奶,曼娘也不能說出實情,只說這事太過荒唐,最後又道:「說來,也是我爹爹對阿弟太過寵愛放縱,才讓他遇到這樣的事。好生生天上掉一個這樣的人下來,誰知道是不是套子,畢竟徐家也不是那樣沒名沒姓的人家,這京城裡想攀高的,也不少。」

  陳二奶奶安撫地拍拍曼娘的手:「深宅大院裡長大的孩子,又是爹娘嬌寵大的,不知人心險惡的也多。經這麼一事,吃些苦頭也好,就怕捨不得,那才叫坑了一家子。」曼娘應是,冬雪進來道:「壽陽縣主來了。」

  聽說林琉玫來了,曼娘正要起身迎接,就聽到林琉玫和睞姐兒說話聲,曼娘也掀起簾子:「林妹妹今兒怎麼來了?帶外甥們沒有,睞姐兒,給你姨母倒茶來。」林琉玫來往陳家也不算少,進屋見了陳二奶奶先和她打了招呼,陳二奶奶曉得她們姐妹有話說,收拾起東西笑道:「我也就不在這打擾你們姐妹了。」

  曼娘送陳二奶奶出去,這才坐下:「為阿弟來的?」新安郡主嫁過來的時候,徐明楠才三歲,林琉玫待他也極好,此時聽到曼娘這話,林琉玫就急急地道:「姐姐,我曉得這件事,你不答應也是有的,可也沒這麼急躁,不過是個開點心鋪的女子,就跟個螞蟻似的,阿弟要真喜歡,抬進來做個妾也沒什麼,這會兒竟為了這事,把阿弟趕出去,這,這叫我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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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相詢

  聽林琉玫急急說完,曼娘才把茶送到她手裡:「你說完了沒?先喝口茶。」睞姐兒已經細聲細氣開口:「姨母你說的對,哪能把小舅舅趕出去?我這幾日和娘說了好多,可娘就是不肯聽我的把小舅舅接回來了。」

  曼娘拍女兒背一下:「你小孩子家,哪曉得這裡面的彎彎繞?我們這樣人家,人多口雜,不是那小門小戶,關起門來過日子,什麼都不管。家裡家外這些事情,哪些不要應付?」睞姐兒的眉皺起,很快就又道:「可是外祖母會教啊。」

  曼娘笑了:「親母子都有因婆婆教導媳婦而起齟齬的,更何況是繼母子?」林琉玫歎一聲,這件事細想起來,著實也難辦。縱吳凝雪答應進徐家為妾,這男人心愛之人做了妾,不是為以後的弟妹留隱患,到時一個仗著是心愛之人,一個仗了名分,不管怎樣都會傷了人,弄的後院一塌糊塗。

  這樣一想,林琉玫來時對徐明楠的疼惜不由收起一些,只是歎氣:「我也明白姐姐你的意思,可阿弟他從小到大,從沒吃過什麼苦。這會兒去住什麼農家破屋,我的心真是不好受。」曼娘瞧向林琉玫:「你去瞧他了?」

  林琉玫遲疑一下才道:「我吩咐下人去探過,說他們住在出京三十里的一個鎮上,賃了兩間屋子先安頓了。那屋子,比馬棚也就強了有限。姐姐,你說,我聽了,怎忍得住。」曼娘拍拍林琉玫的手:「忍不住也要忍,這個年紀吃點苦頭,曉得些艱難,總好過以後。」

  話雖這樣說,林琉玫還是忍不住掉淚,曼娘輕歎一聲:「這姑娘的身世,我讓人查過,五年前跟了爹娘來投他大伯的,在前門邊上開了個小點心鋪。」前門邊上?林琉玫啊了一聲:「不就是錦衣衛出入的地方?」

  曼娘點頭:「所以,我沒辦法對她著實信任,阿弟說之前沒見過是真的,但這姑娘,之前沒見過阿弟,我不信的。」林琉玫沉默了,睞姐兒的眼在娘和姨母之間轉來轉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可是娘,這不是叫計謀?自己沒有力量,就想借助別人的力量懲罰惡人,是可以的。」

  曼娘看著女兒:「可是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沒有任何人做任何事不需要付出代價。如果連幾年的苦日子都過不了,一味以為攀上了你小舅舅,從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什麼事都有你小舅舅在前面頂著,這不行。睞姐兒,凡做過必會留下痕跡,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能永遠瞞住的。」

  睞姐兒的眉皺緊,有些不大明白娘的意思。林琉玫已經歎氣:「姐姐對阿弟,算操碎了心,可是也不知道阿弟會不會明白姐姐的苦心?是不是在怨恨姐姐做這樣無情的事?如果以後這姑娘真能吃得了這苦,父親同意她進家門,姐姐你會不會?」

  睞姐兒已經拽著林琉玫的袖子:「姨母,如果小舅舅會怪娘,我會幫娘說話。嗯,如果到時那個小舅母要怪娘,我也會幫娘說話。」林琉玫忍不住把睞姐兒抱過來:「我們姐兒說話,真讓人心裡舒服。到時,姨母也會說的。」

  看著這兩人,曼娘不由淡淡一笑:「娘過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弟,只要阿弟好好的,又有什麼關係?橫豎我一個已經嫁出來的女兒,又不再要徐家一分一毫。」這件事,也只有曼娘做才最恰當,林琉玫眼裡的淚不由落下。睞姐兒伸手把林琉玫臉上的淚擦掉,林琉玫把睞姐兒再抱緊些沒有說話。

  京城裡的事總是一樁接了一樁,很快徐明楠被逐出家門這件事就被忘在腦後,曼娘出門應酬時也不需再應付別人半關心半揶揄的話。

  秋色漸濃,在京城桂花開始打花苞時,皇帝也從行宮歸來。陳銘遠也能回到闊別已久的家裡,曼娘接了陳銘遠,不免要說說這些日子京城裡的事,家裡的事。

  陳銘遠聽完才問:「有件事你還沒說,就是阿弟的事。」曼娘的眉微微一挑:「這都傳到行宮去了,還真是傳的快。」陳銘遠一歎:「有幾位老大人還拉住我專門說這事,說你雖是徐家女兒,總已經出閣這麼多年,這娘家父母不在,管教弟弟雖也平常,可沒有把弟弟都趕出家門的。還要我回來好生說說你,這做男子的,總要能齊家才能平天下。」

  曼娘等他說完才道:「阿遠,這個惡名,我怎麼都要擔了,只是沒想到會連累你。」陳銘遠握住她的手:「你是我的妻子,你我本就禍福與共的,你做事,必有你的道理,也會做的好。我只是說一句罷了。」滿心的疲憊在聽到丈夫這句話後全都消失,曼娘偎依進丈夫懷裡,陳銘遠拍拍妻子的肩:「岳父那裡,信回來沒有?」

  曼娘打個哈欠:「爹爹那裡已經有回信了,除了歎氣什麼都沒說。」捨不得小兒子在外吃苦是有的,但覺得他該在外磨練兩年也是有的。陳銘遠默默想了想,若自己兒子遇到這樣事,只怕也是左右為難,抬起妻子的下巴,陳銘遠的眉皺的很緊:「以後可要告訴那幾個孩子,千萬別輕而易舉相信人。」曼娘這回沒有笑,只是點頭。

  阿顏阿昭她們也跟著皇帝車駕回京,睞姐兒她們的詩社又可以繼續開了,不過汪首輔已定在十月離京,歆姐兒也要跟著她祖父離京回鄉。這幾社未免都帶了些離別的愁緒,她們這些小朋友,也有小朋友的準備,睞姐兒已經被歆姐兒準備了禮物,畫的一幅荷花,又央曼娘題了幾個字在上面。

  曼娘這些年字越寫越好,若不是家務纏身,只怕還能自成一派。女兒央求,曼娘自是首肯。弦歌見曼娘那筆字極好,也央曼娘寫了一幅字,然後繡出來,好送給歆姐兒。弦歌說出這個主意,曼娘倒笑著問:「竟不曉得外甥女還會繡字,去年秦伯父過生日,我見有人送過他一幅壽字屏,就是繡出來的。聽說這繡字和繡別的並不一樣。」

  弦歌笑著道:「我也不過初學,只會繡些小字,不說別家,就家裡針線房這些,就有幾位真是下針如筆,沒事的時候我也請她們過來教過我。」陳銘眉一家子雖搬出去,另立了祠堂,世傑算是正經八百的當家人,但和這邊的來往很是密切,有什麼事陳銘眉也常帶了世傑過來請教。

  曼娘不由笑道:「你和睞姐兒就是不一樣,她是絕不會去瞧針線房裡誰繡的好,哪個刺的精,成日只曉得玩。」

  「娘,您又在表姐面前說我壞話。」睞姐兒已經笑嘻嘻掀起簾子走進來,看著弦歌道:「表姐,我娘的字寫的好,我也不能比她差,你說是不是?」曼娘捏下女兒的臉:「我練了幾年,你練了幾年?就好意思說不能比我的差?」睞姐兒又嘻嘻一笑,曼娘拍拍她的手:「你啊,什麼時候才想你表姐一樣乖巧。」

  睞姐兒眼珠一轉:「等我有表姐那麼大。」曼娘笑著說女兒賴皮,弦歌也淡淡一笑,拿了曼娘寫的字也就離開。

  過完中秋到了九月,還不見徐大爺夫婦從家鄉回來,離開時候,說的是三月之內應該回轉。聽九奶奶說,徐大爺又從家鄉寫了封信給上司,再請半年的假,這樣算來,要到明年開春才能回京。曼娘也把這事擱下,橫豎裝奠儀的箱子放在徐府庫裡,有人看守,到時把鑰匙交還就好。

  汪首輔辭官歸裡,臨走前總要請一請故交親友,陳家也在被請行列。陳大太太帶了陳二奶奶和曼娘睞姐兒前去赴席。

  進到二門汪首輔夫人帶了兒媳迎出來,彼此行禮問過好。汪夫人就對睞姐兒道:「睞姐兒也來了,正好,歆丫頭還在念你呢,我讓丫鬟帶你去見她們姐妹,免得你和我們這些老人家在這,嫌麻煩。」睞姐兒給汪夫人行禮就跟了丫鬟們去。

  汪夫人贊了幾句睞姐兒就把客人們往裡面去,汪夫人的兒媳不免還要問問陳大太太怎麼不把弦歌帶來,記得也該出孝,正是該見人的時候。陳大太太明白這話裡什麼意思,笑著謝過汪家盛情,又笑道:「可惜汪夫人就要離京,不然再過兩個月,就要請你去我們那邊坐坐。」

  都是聰明人,汪夫人立即就道:「可是陳太太的外孫女已經定下?我還說,這姑娘好,雖沒了父親,可瞧著端莊賢淑的,也不曉得哪家有福氣,這麼早就定下了。」弦歌姐弟這個月初才出的孝,出孝的第二日,朱家就送來庚帖,並求走弦歌的庚帖,等十一月中再來正式下定,請親友們聚聚。

  陳大太太笑著說了這事,汪夫人又道了恭喜,請陳大太太婆媳到廳裡坐了,她們又去招呼別的客人。今日能來的,都是這京城裡來往頗多的,也有人知道朱家和弦歌說定親事,對陳大太太紛紛說恭喜,還有人笑稱該讓陳銘眉也多出來走走。

  陳大太太一一應酬,曼娘和陳二奶奶坐在一塊,和旁邊的人說笑一會兒,不一時報淮安伯夫人來了,曼娘不由抬眼瞧去,見淮安伯夫人帶了她兒媳前來。淮安伯世子夫人今年也是四十歲的人,上個月做了祖母,此時偏還要攙扶了年輕的淮安伯夫人,在這廳上,也算得奇景。

  王氏坐下和周圍人說笑幾句,瞧見曼娘,那眼就似刀一樣看過來,面上的笑也有些假:「陳奶奶原來在這,徐家的家教果然好,一個爺們犯了錯,就這樣攆出去。難怪老太妃對徐家的家風極其仰慕,要從徐家為表哥擇一個郡王妃呢,恭喜陳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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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席上

  曼娘的眉微微一挑就道:「這不過是老太妃的恩典罷了。」說完曼娘就轉去和別人說話。王氏就跟打在棉花堆上一樣,臉色不由變了變。旁邊的淮安伯世子夫人看見這樣,心中不由升起幾分快意。公公老糊塗了,娶了這麼個女人進家門,每日不是鬧著要吃,就是要穿,稍不遂她心意,就罵幾個媳婦。出門應酬,必要幾個媳婦伺候的周周到到。這種日子,對世子夫人來說,簡直就是苦不堪言,可又不敢口出怨言,畢竟別人是明媒正娶進來的續弦,是自己正經婆婆。當了外人,還要恭敬周到才是禮節。

  王氏自從嫁給淮安伯後,心裡越發恨老太妃,對秦婉柔更是恨的刻骨。至於曼娘那是恨屋及烏,此時碰了個軟釘子,又見曼娘和人說的開心,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等徐家那位郡王妃過了門,陳奶奶你回徐家時候,只怕就沒有現在的風光了,到時看哪個兄弟不順眼,也不能趕出去了。」

  從沒見過王氏這麼蠢的人,這些日子,這位夫人在淮安伯府裡是這樣,曼娘也是有所耳聞,聽到她現在這樣帶挑釁的話。曼娘只是淡淡一笑:「橫豎不會比夫人您回家歸寧時候差就好。」

  王氏聽了這話,臉色頓時變了,看著曼娘冷冷地道:「陳奶奶是看不起我淮安伯府?」這會兒倒要扯大旗做虎皮了,曼娘臉上笑容沒變:「夫人這話錯了,我何時說過淮安伯府?難道夫人歸寧,歸寧的是淮安伯府嗎?」

  王氏歸寧,自然是歸寧她自己娘家,她的娘家哪能比得上曼娘娘家,這話要應不曉得怎麼應,再次被堵住。曼娘還想再問問,歸寧的可是齊王府?見淮安伯世子夫人眼裡已經露出乞求神色,曉得真要難為了這位夫人,到時回到淮安伯府,也不過是世子夫人等人受苦,也就沒有再說,只是和旁邊的人繼續說話。

  王氏再次被冷落在那裡,一條帕子卷了又卷,這滿屋子的人,偏生自己命苦,伴個老翁眠,出門應酬還要被人諷刺。想著又開始怪起自己姑母,要不是她說動了自己,又怎會想著嫁給表哥做什麼郡王妃?沒有這個想頭,自然可以讓姑母去求齊王,給自己尋一個世家名門的男子為丈夫,到時夫唱婦隨,何等快樂,而不是這樣一個老頭。

  王氏在那自憐自哀時候,廳上的客越發多了,姜大奶奶也走進來,原本姜大奶奶和淮安伯世子夫人兩人是沒什麼交情的,可等到兩邊的公公都續了年輕美麗的妻子,這兩人應酬時候遇見,頗有同病相憐之感,倒比旁人更親熱些。

  此時淮安伯世子夫人看見姜大奶奶進來,忙和王氏請示,要去和姜大奶奶說說話。王氏還待再難為幾句,已有人笑道:「這年輕人就該和年輕人在一起,我們老人家就該和老人家在一起說話才是。」

  聽到老人家三個字,王氏又要發怒,可看說話的是鎮國公夫人,又把這怒火慢慢收起,偏偏鎮國公夫人還又加了一句:「怎麼,淮安伯夫人覺得我們不是老人家?兒媳都這麼大了,不能不服老。」說著鎮國公夫人還笑著對曼娘道:「十三侄女,你年輕,眼力好,幫我瞧瞧,是不是這樣。」

  倒忘了她們倆還有親,王氏只得悶哼一聲,放自己兒媳去和人說話。淮安伯世子夫人和姜大奶奶見了面,開席總要有一段時候,兩人索性到外面走走好說話。

  等出了廳,淮安伯世子夫人才歎氣:「哎,這滿京城的人,也只有姜奶奶你,曉得我心裡的憋屈。」姜大奶奶的眉也皺著:「那是公公,又不能說他為老不尊。你不曉得,今日原本我公公也要來的,誰知出門前聽奶娘說小孩子有些不好,又趕到裡面去了。」

  姜夫人上月一舉得男,老來得子,讓姜侍郎十分歡喜,滿月酒都請了兩日。姜大奶奶看著那個比自己兒子還要小上一歲的小叔子,真不曉得該怎麼對待。

  淮安伯世子夫人安慰她幾句又道:「你那個婆婆,怎麼說還安分守己,你真說起來,不就是以後出外見人有些不便罷了。等到以後,你們要多照看那個小兄弟罷了。我家裡那個,現在仗了公公的疼,恨不得把家都給翻過來。等以後她表哥做了郡王,那時更是有了仗腰子的。」

  說著淮安伯世子夫人長聲歎息,姜大奶奶哦了一聲就道:「其實呢,要想郡王不給她撐腰做主,還要等郡王妃進門。枕頭風怎麼說都比別的厲害。」這是個好主意,淮安伯世子夫人淡淡一笑:「你還不曉得,她方才在裡面,還不知死活地得罪陳奶奶,陳奶奶可是徐家女兒,而老太妃,現在想從徐家女子中挑一個郡王妃呢。」

  這是個好主意,姜大奶奶又和她說起來,兩人正說的親密,就有丫鬟匆匆來到淮安伯世子夫人面前:「世子夫人,方才夫人在裡面發嘔,有老成人說,只怕是有喜了。」

  有喜?淮安伯世子夫人眼裡不由閃過幾絲厲色,有了喜,真要生出一個兒子來,還不曉得她要怎麼撒嬌作癡,這個孩子怎麼都不能生出來,不管要折多少人,都不能生出來。丫鬟曉得這對世子夫人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戰戰兢兢等在那,才聽世子夫人柔聲道:「曉得了,我們先進去吧。」

  姜大奶奶輕拍一下世子夫人的肩,世子夫人明白點頭,就和丫鬟進到廳裡。這是喜事,汪夫人聽說了,已經讓人把王氏扶到旁邊屋子歇息,又讓自己家裡老成的婆子來給王氏摸脈,確定是不是有喜。

  等世子夫人進來時,那婆子已經過來給汪夫人說,確定是喜脈無疑。若是別人家,此時就該說恭喜,可王氏有孕,對世子夫人說不出什麼恭喜來。世子夫人這一路已經把主意都想好了,對汪夫人道過謝就道:「我婆婆既有了喜,那我也要先服侍她回家,貴府的酒席,就不能領了。」

  汪夫人叫自己兒媳過來送她們婆媳出去,等人都走了,才有人冷不丁道:「這算什麼喜,只怕過幾日,就是催命唄。」這話正好被走進廳裡的姜大奶奶聽到,她臉色微微怔了怔就往自己座位走去。

  汪夫人見客來的也差不多,也就吩咐開席,還有汪首輔的幾個下屬送了班戲,此時聽得開席兩個字,那些戲子也就扮上唱起來,一時廳裡聽戲的聽戲,應酬的應酬,無比熱鬧。

  在汪家足足待了一日,應酬也是件累人的事,把陳大太太送上車,曼娘這才攜了女兒上車,到的車內就打了個哈欠。睞姐兒已經偎依進曼娘的懷裡:「娘,您瞧,這是歆姐兒送我的,她說,這一去,還不曉得幾時見面。」

  曼娘低頭一瞧,見竟是幾張金剛經,不由笑道:「歆姐兒和旁人就是不一樣,怎麼送你金剛經?」睞姐兒舉起指頭:「歆姐兒說,這是她幫她祖母抄錄的,每日念誦可保平安,還說,別的東西我們都不缺,所以各個姐妹都送了份她親自抄錄的金剛經。也算是表表心意。」

  金剛經八千餘字,從早到晚,總要一日功夫才能抄的一份。這算做禮物,也是十分心意了。曼娘讓睞姐兒收起來:「等明兒讓人拿出去裱了,給你祖母在觀音像前供了,也能保平安。」

  睞姐兒點頭,抬頭問曼娘:「外祖父母什麼時候回來了,我想他們了。」曼娘捏捏女兒的鼻子:「什麼想他們了,你是想你小舅舅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兒你悄悄叫柳條去喚宋婆子的事。」睞姐兒一張臉頓時紅起來:「娘,我只是聽說小舅舅過的不好,住破房子,吃粗糙食物,還有,穿的也是破衣。還有,還要去飯館裡面洗碗賺錢。這才想著,我還攢了幾兩銀子,先讓小舅舅應應急。」

  曼娘把女兒摟緊一些:「娘十二歲的時候,你外祖母就去世了,那時你小舅舅才兩個月,我是把他帶在身邊照顧的。睞姐兒,這個世上,我疼你小舅舅,比任何人都疼。」既然疼,為什麼還要小舅舅去吃苦,睞姐兒的眉皺起,曼娘繼續道:「正因為娘疼你小舅舅,所以才要他去吃苦,要他曉得,不是做了任何事,都有人幫忙的。」

  睞姐兒小小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經歷巨變,最能看出人心,是美玉是石頭,能否保持住初心不變,經歷這些就能看出來。畢竟在順境時候,有些事,是看不出來的。比如韓氏,曼娘把女兒摟在懷裡,有些事,要慢慢告訴她。

  送走汪首輔一家,也要忙著過年,曼娘今年的節禮要送回家鄉,早早備好安排人送回去。還在忙碌時候就聽下人說徐九奶奶到了。曼娘忙迎出去,徐九奶奶說了幾句就道:「想來今年的年禮也收拾好了,恰好我們要回鄉,就一路帶去吧。」

  回鄉,那這是要辭行了。曼娘不由笑道:「怎麼九嫂這回鄉也來的這麼快,竟沒聽到半點風聲。」徐九奶奶搖頭:「前兒才收到公公的信,昨兒你哥哥去衙門裡請了假,明兒就動身,你這裡還是我抽空過來。」

  曼娘越發奇怪:「這是為了什麼,這麼匆忙,總不會是家裡出什麼事?」徐九奶奶見這裡服侍的人都是曼娘心腹才附耳對曼娘道:「公公催我們回去,是要分家的。不說你九哥,公公信上還說,連十二叔也被八叔叔寫信要他回家鄉。」

  遍招各家長子回鄉,這是要開祠堂的架勢了。曼娘眉皺的更緊:「這是為什麼?」徐九奶奶歎氣:「還不是因了大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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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緣由

  曼娘的眉皺起,輕聲道:「我只聽我父親臨回鄉的時候說過,說大伯父要鬧著給祖父祖母另尋墳地好發發長房的科第。旁的,父親的來往信上並沒有提起。」徐九奶奶長歎一聲:「這回只怕難以事了,大伯父在莊上這十來年,想是憋的很了,被接出來就借著哭祖父祖母靈的時候罵了在場的十一叔,等公公和八叔到了家,他又藉口公公和八叔趕回來不及時,要公公和八叔日夜跪在祖父母靈前。」

  長兄管教弟弟,這也是常事,可徐大老爺這明擺著借題發揮,曼娘的眉頭已經緊皺。徐九奶奶曉得她心疼徐啟,拍拍曼娘的手才道:「還是二祖父出來發話,說年紀都不小了,真日夜跪在靈前,那不是盡孝,是讓祖父母走得不安心。大伯父這才作罷。饒雖如此,這些小事也出了不少。」

  徐尚書過世,徐二老太爺就是徐家輩分最高,說話最算數的人。他一發話,徐大老爺也無計可施。曼娘的眉不由皺起:「為何現在又要開祠堂分家?畢竟祖父母的孝期都沒過。」父母孝期沒過就分家,傳出去這話可不大好聽。

  徐九奶奶歎氣:「這還是表伯父的主意,他是祖母的娘家人,說出這話別人也不好說什麼,況且……」雖是在曼娘屋裡,徐九奶奶還是壓低聲音:「祖母過世時候,交代給十一嬸子,她的私房,當年雖分了差不多,可還有些剩下的,讓把屋裡那些伺候的人都打發後,剩下那些拿五千兩給大姑母,一千兩給十五姑姑,剩下的就送到廟裡做布施。」

  這話又戳了徐大老爺的心,畢竟這些私房,按習俗也該分給兒子們些才對。誰曉得徐大老太太臨終前只惦記著兩個女兒。等喪事辦的差不多,徐大老爺要來尋這些私房的時候,十一太太把當日徐大老太太的話說出,徐大老爺登時就在眾人面前鬧起來,說十一太太和他不對付,篡改老太太的話。

  十一太太嫁進徐家也有二十來年,雖曉得這個大伯子和旁人有些不一樣,可沒想到他去莊上這麼些年,竟把氣質越發變的跟個市井漢子差不多,哪有半分書香人家的氣息?十一太太在那瞪目結舌,徐琴見自己弟弟如此無賴,說既阿弟要這些銀子,不過五千來兩,自己不要就是。

  徐琴如此說,十五姑太太自然也跟著長姐這樣說,還是三太太悄悄叫人去請了二老太爺。二老太爺那時正預備送鎮國公走,聽到侄子又大鬧起來,索性和鎮國公商量了,趁著鎮國公這個徐大老太太的娘家人在這,把長房的家分開,分開後大老爺愛鬧兒孫也好,鬧妻子也好,都由他鬧去。

  於是二老太爺和鎮國公進了裡面,把這分家的打算說出,徐大老爺聽的要分家,又提出種種條件,還說徐大老太太留下的那些私房,一概都要給自己。鎮國公忍不住,上前罵了幾句,說從沒見過書香世家出這樣人的,連自己娘遺囑分派已定的那些私房都要重新要。還叫過徐琴和十五姑太太,讓她們拿著大老太太留下的那些銀子,免得讓大老太太去的不安樂。

  徐二老太太又當了眾人叫過徐大太太來,說分家以後,你們也是兒孫都有的人,若大少奶奶再有個喜信,也是抱重孫的了。以後可不能怕大老爺,該拿的款兒要拿起來,免得做出什麼事,傷了徐家的名聲。

  徐大太太已經得了老太妃那邊放出的風聲,曉得老太妃屬意二十三小姐為郡王妃,恨的就是這個丈夫怎麼不早早死去,免得他敗壞了自己一家子的名聲。這些日子冷眼見他上躥下跳,已經憤怒異常,二老太太這囑咐她自然是聽進去。不但聽進去,等真分了家,還要好好地做,免得到時有任何風聲露出去,害得自己女兒做不了郡王妃。

  曼娘大致也能猜到徐家是個什麼樣的雞飛狗跳,才讓一向看重名聲的二老太爺他們決定趁孝期分家,甚至還要遍招各支長子,開祠堂做的一點也不漏,不由歎了聲:「爹爹和母親身邊,竟是無人安慰。」陸哥兒雖懂事,畢竟還小,這些事徐啟夫婦也不會告訴他,偏偏自己弟弟還不知道家裡那些事,在外鬧出這麼一樁事來。

  徐九奶奶拍拍她的手:「曉得你心疼八叔八嬸,可八叔八嬸也是見過聽過的,這些事怎會放在心上?我今兒過來,還是要麻煩你隔個幾天,就幫我過去瞧瞧,照看照看,免得明年過了年回來,有什麼缺失,我對不住大嫂。」

  曼娘反過來拍拍她的手,徐九奶奶已經笑了:「我明白,徐家這樣人口多的大族,能有現在這樣和睦已經少見。偶爾有些口舌是非總是難免的。原本我想去托大姐姐,可她現在剛做了祖母,照顧孫兒都照顧不過來,哪還能再去幫我照管?好在你平日也要去八叔府邸那邊照管,兩邊都是一條路,就你多費心了。」

  曼娘應是,接著笑道:「大姐姐得的那個孫兒,還是我們這輩頭一個孫輩呢。說起來,大伯也是做曾祖父的人了。」外曾孫,也是曾孫。徐九奶奶點頭,接著又是微微一歎,徐明楠在外面這事,說起來別人還能說一句他年紀小,沒有歷練,思慮不周是有的。

  可徐大老爺,真是從年輕時候就胡鬧到年老時候,也只有在莊上時候,安分守己了那十幾年。曼娘不由摸下額頭,那個疤已經很看不出來,知道真相的人也沒有幾個了。徐九奶奶見曼娘摸向額頭不由笑著道:「要說大伯做好事,也就只做了這樁,若不是他嚇得呆住,哪有你和妹夫的這樁姻緣?」

  曼娘的面上不由飛上薄紅,瞧徐九奶奶一眼沒有說話。徐九奶奶來的已久,況且家裡東西雖收拾好,還要再去交代一番,起身告辭,曼娘送她出去。徐家的事,自然不能傳到外面,特別是二十三小姐幾乎是板上釘釘成為郡王妃的時候,她的荒唐父親,只怕以後徐家再不會放出來了。

  次日一早曼娘帶了那些年禮,去往徐府讓徐九奶奶帶回去,徐九奶奶夫妻這一走,剩下的下人也就不到百人。曼娘讓他們把大門都關鎖好了,只有西邊一個角門出入。內宅上房全都鎖起來,每一院留下兩個丫鬟兩個婆子看守,剩下的人全輪班排了,每班八人,負責這宅子的灑掃等事,夜裡隔一段時候就出來巡視一番,免得進了盜賊。

  內宅安排定了外院就更簡單,命人守好角門,凡從角門出入的人,做什麼,拿進拿出什麼東西都要盤問清楚。也是輪班排了八人,讓他們輪班巡視,一概不許喝酒賭錢,若被發現,那就不是扣幾個月月錢、打幾板子那麼簡單。

  曼娘連徐明楠這個親弟弟都趕出去,下人們這時候也沒有敢捋虎須的,全都應是,曼娘這才讓管家又給他們每人多放兩個月月錢,多做一套冬衣,還道讓他們多辛苦這幾個月,等過了年徐大爺一家子回來,就好了。

  安排已定,曼娘也就順路去徐家那邊瞧瞧,管家老遠瞧見就上前行禮,並說這些日子還是風平浪靜沒什麼事。曼娘又叮囑他們一番,快到年下,千萬記得門戶要嚴謹,免得出什麼事。

  這邊也交代完,曼娘也就趕回陳家,此後每隔三四日,必要兩邊都走上一趟,問問各自情形如何。漸漸就到了十一月,這個月二十三,是朱家選的上好吉日,要在這日去陳銘眉那邊下聘,正式定下弦歌為媳。

  這是陳銘眉從守寡後的第一樁大喜事,長女親事定了,次女和兒子的親事,也可以開始說了,雅言已經十一,世傑九歲,算不上很小。

  故此下聘雖不需要大辦,陳銘眉還是請了不少親友,再則也是想讓眾人瞧瞧,自己手裡並不是沒有錢,嫁女娶媳的錢,並不需要陳家幫忙。

  陳大太太當然也要給外孫女撐場面,這日一大早就帶了一家子出來,連韓氏也被帶出來,一群人到了曾家,陳銘眉迎出來,真算得上喜上眉梢,還嗔著陳二奶奶和曼娘到的太晚,讓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說笑中進了廳,弦歌已打扮的鮮花一樣上來給外祖母和幾位舅母行禮,陳大太太滿心喜悅地把外孫女扶起來,笑瞇瞇地道:「我孫女這個樣子,難怪那些人都爭著搶著地來求。」弦歌聽的滿面飛霞。

  睞姐兒站在那笑瞇瞇地瞧著,陳銘眉笑著對睞姐兒道:「你也別笑,你比你表姐小不了幾歲,等辦完了她的事,也該到你了。哎呀我這個侄女,生的又美,又有才情,人又聰慧大方。真不曉得怎樣的人才配得上?」

  睞姐兒用手捂住臉:「姑母你又取笑我,二表姐比我還大呢。」雅言一向不愛說話,聽到睞姐兒這樣講就鼓起腮幫子:「表妹明曉得我不會說話,就來慪我。」趙氏已經笑著道:「都這個年齡了,想這些也是平常。就不曉得你們兩個,想尋個什麼樣的?」

  頓時睞姐兒和雅言都臉紅了,趙氏已經對陳銘眉道:「說起來,我娘家侄兒,倒有個和雅言外甥女差不多大的,今日我嫂嫂也會帶他來吃酒。」雅言一張臉登時通紅,好在這時下人來報,已經有客漸漸來了。

  陳銘眉和曼娘她們出去迎接,這大人有長輩接待,小孩子就被睞姐兒和雅言她們帶到花園去玩。一時這宅子內人流穿梭,十分熱鬧。

  雅言的性情比起初來京時已經開朗了些,可還是不大喜歡應酬,雖然聽了自己娘的安排,乖乖地帶了人往花園去玩,可應酬上還是有些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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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好在有睞姐兒在,她又和大家都是熟人,不一會兒就大家都說笑起來,雅言這才鬆了口氣,難怪姐姐說,要和表妹學呢。不然每日只跟在娘身邊,安全是安全了,可是這出外應酬就不會了。

  睞姐兒讓丫鬟給眾人又上了一道點心,回頭見雅言瞧著自己,不由笑著問:「二表姐,我臉上有灰嗎?」敏姐兒已經伸手過來點著睞姐兒的臉:「表妹只怕是來瞧睞姐兒你臉上的疤可還不在了。前兒我進宮還見到二公主了,原本還想幫你問問,可她一見我,鼻子一翹就轉身走了。這還真稀奇。」

  今兒是弦歌下聘,她們詩社的人來的齊,阿昭已經笑著道:「敏姐兒你不曉得,二公主這些日子被拘的厲害,身邊人全都換了不說,也沒人再敢像原來一樣順著她,舅母又三令五申,不許她再和這些進宮的千金們胡鬧。」

  敏姐兒不由拍手:「這才好,就不曉得等她長大,要選駙馬時候,哪家少年遭殃。」本朝選駙馬儀賓,多在國子監和太學中擇人,能入這兩個地方的,最少家世是絕對清白。睞姐兒一口茶噴出來:「敏姐兒你想的還真遠,本朝習俗,公主十六才選駙馬,總還有八年呢,這八年,說不定二公主被拘成個溫柔性子。」

  敏姐兒的雙眼一轉就對睞姐兒笑嘻嘻地道:「其實呢我是想著,二公主和你結了怨,等你尋親事時候,指不定她要從中插一腳,把你覓得的親事截了,也不是沒聽說過。」睞姐兒頓時臉紅到耳根,阿昭哎呀一聲,拿筷子去打敏姐兒的手:「曉得你這些日子也在說親事,偏偏就拉扯著睞姐兒,來來,曾二姑娘,你家可有好酒,拿了來,我要好好地罰敏姐兒一杯,讓她亂說話。」

  雅言本只笑著看她們說笑,聽這樣問急忙點頭:「有,有上好的梨花白。」說著就讓服侍的丫鬟趕緊去拿酒來。敏姐兒握住阿昭的手:「好妹妹,我不過說笑罷了,你就要罰我的酒,明知道我一沾了酒,臉上就變紅,到時候回家去,我娘定會罰我。」

  阿昭依舊笑嘻嘻地伸手拿過壺給敏姐兒斟了一杯:「你怕什麼,橫豎你那個表姐表哥已經回鄉去了,告不了你的狀。」提起朱家那兩個,阿昭的鼻子不由皺起,這來投靠的窮親戚多了,哪家沒有。可像他家這樣諂媚,為了點好處就日日盯著別人的還是少見,難怪連敏姐兒的娘都受不了,今年過年時候就讓人備了禮物銀兩,讓管家客客氣氣送他們一家子回家鄉去了。

  聽到阿昭提起,敏姐兒的眉微微皺了皺就道:「好妹妹,我就喝半杯好了。」阿昭笑著應了,睞姐兒心細,見雅言面上有些歎息神色,曉得她是由敏姐兒姨母的事,推及自身。伸手過去握住雅言的手,接著在她耳邊道:「她們是她們,你是你,有什麼好歎息的。再說現在你們單獨搬出來住,以後出外應酬也是常見的,何必那樣自歎自傷?」

  看著睞姐兒滿臉笑吟吟,和自己姐姐平日說的話恰是一樣,雅言也淺淺一笑,現在已不是被曾家欺凌的那幾個人,而是自立一支,有丫鬟婆子服侍,是陳家的外孫女,母親還有不少故交,出門應酬頭也能抬的起來,再想著過去確是不該。

  想到此雅言就道:「多謝表妹。」阿顏已經笑著道:「瞧阿昭和敏姐兒這嚷的,讓我們都插不上話,不如我們就以今日的事做幾首詩,送給弦歌姐姐,可好?」阿昭自然贊好,說完就皺眉:「我們這個詩社,現在人是越來越少,弦歌姐姐又嫁了,不如我們再找幾個人來,重新聚一社好不好?」

  睞姐兒頭一個贊成,雅言在旁躍躍欲試,阿顏已經笑道:「是不是二表姐也想參加?」雅言遲疑一下才道:「我詩做的不好。」阿昭的手一揮:「這有什麼,我們又不是要做什麼詩人,不過是意氣相投之人,在一起玩笑罷了。上回淮安伯的孫女還和我說呢,不如我們去問問她。」

  淮安伯的孫女,敏姐兒已經皺眉:「還是算了吧,現在那位新夫人,雖然算是阿顏的親戚,可我要說一句,著實太不像樣了,要曉得我們起詩社拉了她來,還不曉得鬧成什麼樣。」阿顏的眉一皺:「我家可沒這樣好親戚,不過是看在四叔面子上罷了,她就真把自己當表小姐了,嫁過去也不好好過日子,每日雞飛狗跳,算個什麼。」

  敏姐兒伸手摟住阿顏的肩:「好,好,算我說錯,淮安伯府被她禍害的也夠了。」這些事雅言並不大懂,只聽著她們說,阿昭瞪敏姐兒一眼:「你這人,就是俗,要作詩呢,你說這些俗事。甭管她禍害了誰家,橫豎不敢禍害你我就是。」

  睞姐兒掩口一笑:「禍害你?別說是一個伯夫人,就算是二公主,也不敢禍害你,不然,那日她怎麼偏偏對著我來?」阿昭的眼眨了眨,一本正經地說:「誰讓你生得這麼美?虧的我沒哥哥,我要有哥哥,定要早早讓我娘去求了陳嬸子,讓你做我嫂子。」

  睞姐兒抬手要打,阿昭已經躲到阿顏身後:「姨姨救我。」阿顏笑的都喘不上氣:「你們啊,再這麼調皮,等回去,就該各自被罰幾板子。」睞姐兒沒追到阿昭,坐下笑著說:「嗯,長寧公主是舍不得打阿昭的,我呢,我娘是早拿我沒辦法了。」

  眾人又哄笑起來,各自進了些點心茶水,吟了幾首詩,雅言字寫的好,就讓她謄寫出來,各自收了。前面也就開席,陳銘眉命丫鬟來告訴她們不必往前面去,免得要各自應酬,送了桌席面過來給她們享用,各家的長輩也就讓丫鬟來告訴她們該回去。

  長寧公主位尊,自然不會來這樣的宴會,阿昭和阿顏是相攜而來,此時自然也是一起離開,等把人送的差不多,兩人這才和陳家人告辭,阿昭還笑著打趣阿顏怎麼不去見見婆婆,阿顏扭了她兩下,兩人說笑著離開。

  客人走的差不多,陳大太太見到外孫女定親,況且今日還是朱太太親自來下的聘,足見朱家對弦歌的重視,夫家一重視,外孫女嫁過去後日子也好過的多。拉著弦歌的手已經又哭又笑說了許久,眾人自然也不催促,只有趙氏等不及,小聲問曼娘:「方才我和人說起,才曉得弦歌甥女的嫁妝豐厚,婆婆還真是疼外甥女。」

  曼娘明白趙氏話裡的意思,只淺淺一笑:「外甥女定親,婆婆早就說過,給外甥女一千兩銀子添妝,以後幾個侄兒定親,一概也是照這個例,手心手背都是肉,婆婆從來不偏袒什麼。」趙氏也笑了:「不過是從外人嘴裡聽說,我這個做舅母的還不曉得,未免有些……」

  陳二奶奶已經笑道:「三嬸子這些日子,著實忙碌,不光是這家裡的事,還有那兩頭的事。我還說虧得三嬸子伶俐,若是換了別個,只怕早累病了。」陳大太太已經和弦歌說完話,聽到陳二奶奶這話就問:「誰累病了?我今兒還聽說,淮安伯夫人前晚竟然突然腹疼小產,世子夫人衣不解帶地服侍她,要照這樣來,只怕等淮安伯夫人好了,世子夫人只怕就累病了。」

  淮安伯府裡的風波,是京城裡最近最熱的事情,淮安伯夫人的小產,幾乎是眾家夫人意料之中的事情。聽說淮安伯大怒,吩咐把王氏身邊服侍的人統統仗責後趕出去。可明眼人都曉得,能做出這樣的事,哪是下人服侍不周到?鑒於王氏前些日子的行徑,她的小產竟有一多半的人都在那幸災樂禍。

  今日這邊辦酒,眾人也議論了,陳二奶奶聽陳大太太這樣說就把方才的話說了。陳大太太不由拍拍曼娘的手:「你這些日子著實累了,虧得你沒出半絲錯,等過年時,我給你包個大大的賞封。」

  趙氏笑著插嘴:「媳婦平日也幫了三嫂,怎地沒有賞?」陳大太太不由大笑起來:「好,好,你們都有賞。四奶奶也有賞。」這最後一句,還是陳大太太看著旁邊鵪鶉似站著的韓氏,才遲疑地加上。

  韓氏心裡似被針扎了似的,但很快就收起思緒,對陳大太太道:「謝婆婆的賞。」這聲音如此小,再不是當年了,陳大太太歎了一聲,也就帶著眾人回府。

  日子飛快過去,臨到過年前,曼娘收到家鄉送來的信,說家已經分了,徐大老爺是長兄,長房的宅子和京城徐府,都歸了他。剩下的田地和店鋪,三兄弟一概平分。徐老太太的私房還是照她遺囑所說分派。

  現在就等在老宅過完這個年,徐啟和三老爺、十一老爺都搬出宅子,好在他們三在家鄉也置辦有田莊宅子,讓曼娘無需擔心。等一開春,路上好走了,徐啟和三老爺就往京城來,以後再回家鄉,只怕要等到徐啟歸老。

  曼娘能感到父親信裡那種深深的歎息,幾十年的兄弟,大家都兒孫滿堂,雖沒有為這些錢財撕破臉,可徐大老爺的那些舉動,分明已經是和弟兄們不合。雖然每家未必在意分家所得田地店鋪,可這真不關銀子多少事。

  陳銘遠走進來,見曼娘手裡拿著信在那發愣,從曼娘手上抽出信看了看,把妻子的肩攏過來道:「我們的孩子以後不會這樣的。」曼娘把眼角的淚擦掉才看著丈夫:「有些事,求不來的,我只要能看著孫兒們好好的就夠了,再往下,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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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爭吵

  人活一世,能看到孫兒們成就,已屬不易。陳銘遠明白妻子的心,握住她的雙手:「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發白齒搖。曼娘的眼神變的溫柔,有些話已經不需要說出來了,兩人彼此已經心照。

  曼娘的衣衫被人扯了下,曼娘低頭,看見的是緋姐兒又黑又亮的眼睛,陳銘遠把女兒抱起,緋姐兒已經扯住陳銘遠的衣衫,小嘴一開一合:「爹,抱抱。」曼娘捏捏女兒的臉:「你爹不是抱著你嗎?什麼時候醒的?」

  緋姐兒靠在爹懷裡,知道娘在問自己,可不大會說話的她解釋不了。陳銘遠親下女兒:「一定是聽見爹爹的聲音就醒了。」緋姐兒嘻嘻一笑,偎依得更緊。曼娘白丈夫一眼:「你啊,就是這樣寵女兒,等以後寵壞了,怎麼嫁出去?」

  陳銘遠把女兒雙臂舉高一些:「我的女兒,寵壞了嫁不出去才更好,可以讓我照顧一輩子。」曼娘用手拍下額頭,從沒見過像丈夫這樣疼愛女兒的,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曼娘把緋姐兒從丈夫懷裡接過來,抱著女兒叮囑:「不能聽你爹的,要聽我的。」

  睞姐兒已經跑進來:「嗯,還要聽姐姐我的。」曼娘拍一下女兒:「你又鑽出來了,今兒的事做完沒有?」睞姐兒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妹妹:「我早做完了,抄了五篇大字,學了半個時辰的針線,還發了我院裡過年的年例。嗯,還把鋪子裡的帳也瞧完了。」

  說著睞姐兒抬頭看著自己的娘,等著娘贊揚,很能幹很了不起。不等曼娘開口,陳銘遠就笑了:「我們睞姐兒果然很能幹,這麼小就會瞧鋪子裡的帳了。」就不捨得說女兒半句不是,曼娘推丈夫出去:「你還是去瞧瞧兒子們的課業去,還在這,睞姐兒的尾巴都翹天上去了。還有,這位先生明年要參加會試,不管中不中,他都說了不會繼續在我們家教下去,你還是想想,好生給孩子們尋個好先生。」

  雖然陳銘遠想著在這和女兒們多玩耍一會兒,可妻子的話也有道理,笑著起身:「好,好,我一定會做到,到時真有子不教,你埋怨我就好了。」曼娘淺淺一笑,由丈夫去了。

  過年照常還是忙碌,各種迎來送往,曼娘現在出外應酬,帶上謹哥兒和睞姐兒的時候越來越多,雖然這倆孩子都不喜歡這種應酬,可遲早都要面對,每次出門必乖巧回答,惹來一片贊譽。

  當然回家時候,曼娘還是要提醒兩個孩子,這種贊譽,並不全是因為你們兩個十分乖巧,更多的還是因他們父親。兩個孩子遇到這種時候,都是乖巧點頭。

  過完年,就是會試之期,陳家請的這位先生也要參加今年會試,孩子們就暫時被放了假,等待會試結束,再在沒中的舉子中選一位請回來做先生。

  隨著各地舉子到來,黃鶯的婚事也被提上日程,之前陳大太太就對她說過,從來京趕考的舉子中,為她擇一個夫婿。黃鶯也曉得陳家能為她這樣打算,算是十分盡心,謝過陳大太太,也就安心待嫁。

  這種事歷來都是交給陳五爺,陳五爺雖讀書不如兩個兄長,做這種庶務卻是十分精通,果然過不得幾天,就在舉子中擇了兩個人進來讓陳大太太挑選,陳大太太和黃鶯相處這幾個月,心裡也有幾分疼愛,和黃鶯商量後擇了一個人,然後遣人上門說和。

  來往幾回,也就說好親事,只等會試過後完婚。黃鶯婚事既定,曼娘也就放下心事,讓黃鶯往宮中給昔日舊主金美人送了信。金美人接信後賜下幾樣首飾給黃鶯,也算了了主僕情分。

  這日曼娘正和陳二奶奶、黃鶯等在商量著黃鶯的嫁妝,雖不是陳大太太親女,這嫁妝也沒有簡慢,公中拿出五千銀子,陳大太太也拿了些,再加上皇后和金美人等賞賜的,這份嫁妝也很風光。

  正在說笑時候,春雨走到門口,往裡探了探頭。春雨跟了曼娘這麼多年,曼娘曉得春雨定不會無故如此。拍拍陳二奶奶的手,曼娘就走到門前。

  春雨看見曼娘出來,壓低聲音道:「小舅爺來了,在門口等著呢。」弟弟來了?曼娘的眉皺起,春雨急忙道:「奶奶,總是親姐弟,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既然舅爺肯來,定是和您有話要說。奶奶您還是出去見見。」

  曼娘心裡怎不牽掛著弟弟,只是這回定是要他吃些苦頭,明白只隨心做事是不成的。聽了春雨這話,曼娘的眉還是沒鬆開,只是輕聲道:「他來了,可不能讓睞姐兒曉得。」春雨不由歎氣:「奶奶,您這是何必呢,說不定舅爺是已經肯回頭了。」

  曼娘淡淡一笑:「不會的,他要真肯回頭,也不會這樣上門。」看著春雨的為難,曼娘還是道:「不過,我還是出去瞧瞧他吧。」畢竟,這是曼娘疼了那麼些年的同母弟弟,當年被抱到曼娘懷裡,只有兩個月大,那時他只曉得吃,只明白睡,對曼娘十分依賴。

  春雨別過頭,不讓曼娘看見自己眼裡的淚,但願奶奶瞧見難哥兒現在情形,會心軟吧。從小綾羅綢緞包裹長大的,這會兒穿著補丁衣衫,坐在角門邊的小門房裡,要不是那張臉沒變,春雨還真以為這是哪裡上門的窮親戚呢。

  曼娘已經看見弟弟坐在小門房裡,守門的人在旁等候,瞧見曼娘過來,忙走上前給曼娘行禮:「三奶奶,您瞧這,就是……」曼娘掃了眼守門人,守門人立即閉口不說,站的遠遠的。

  聽到姐姐走過來的腳步聲,徐明楠站起身,他身材十分高大,越發顯得那門房局促了。曼娘看著弟弟身上補丁摞補丁的衣服,眼裡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坐下瞧著弟弟:「什麼事,說吧。爹爹他們差不多三月從家鄉出來,大概四月會到京。」

  徐明楠搓一下手:「姐姐,我不是問爹爹什麼時候回來,我和凝雪,打算下個月成親,特地來和姐姐說一聲。」他不說還罷,一說這話,曼娘心中的怒火更深,看一眼弟弟,不出意料地看見他眼裡的歡喜,曼娘不由冷聲道:「成親?沒成親前,你已住在她家這麼些日子了,這會兒才想起成親,不是掩人耳目?」

  徐明楠哪受得了曼娘這樣說,站起身道:「姐姐,我做了你十來年的弟弟,這會兒才發現你是這樣勢利的人。我和凝雪之間,發乎情止乎禮,雖我住在吳家,可並不是孤男寡女相處,還有她弟弟妹妹。下個月成親,也是請了鄰居做了媒人,一點禮數沒有缺。」

  自己勢利,疼了十來年的弟弟就這樣說自己,曼娘別過頭去,把眼裡的淚強忍下去才轉頭對徐銘楠道:「徐明楠,我待你十八年的好,抵不過你識得她的這幾個月?你一口一個禮數不缺,我從不知禮數不缺的人,會沒成親就住在對方家裡幾個月。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稟過父母沒有?你此時倒有臉說起我來。」

  見他們姐弟吵起來,春雨忙勸道:「舅爺,總是親姐弟,您就說幾句軟和話,再說這成親這麼大的事,難道不該稟告下老爺太太。」徐明楠眼裡的怒火也越來越大:「稟告父母?春雨姐姐,爹娘不會同意的。」

  還是這樣莽撞的性子,曼娘覺得心口疼起來,用手捶一下胸口:「爹娘不同意,於是你就悄悄做事,到時生米做成熟飯,就好逼得爹娘同意。你把爹娘置於何地,把徐家的名聲置於何地?」

  徐明楠也不服輸:「姐姐,你都已經說過,把我趕出徐家了,我這無家無業的人,凝雪還對我不離不棄,我自然不能辜負她。」徐明楠說完,曼娘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接著曼娘眼裡的淚掉落:「你到今日都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徐明楠用手捂住臉:「我做錯了什麼?我就不是不想娶個你們眼中配得上我的名門淑女,而是要娶凝雪這樣的寒門女子。」莽撞、自我,直至今日都不明白為什麼,曼娘覺得心口疼的更厲害了。

  春雨見狀立即上前抱住曼娘,對徐明楠道:「舅爺,您不能這麼說奶奶,奶奶當年對你……」曼娘已經喝住春雨:「住口,休要再提當年,我恨的是當年不該對他太好,不讓他曉得人心險惡,不明白做事要深思熟慮,而是一味憑了自己歡喜,別人逆了他的心思,就以為別人都是壞人。」

  曼娘這幾句話說完,眼裡的淚已經不流了,看著弟弟道:「你若還是這樣脾氣,日後只怕越發無法無天起來。現在倒好、倒好。」連說兩個倒好,曼娘已經覺得心口疼的實在受不了,扶了春雨的手轉身走出去。

  守門的見曼娘出去,這才上前對徐明楠道:「舅爺,奶奶管家的法度嚴,下回,小的也不敢讓您進門了,您還是先請離開。」自己莽撞?徐明楠仔仔細細想了,並沒有啊,自己一直都很深思熟慮,看來還是姐姐變了,容不得凝雪這個出身貧寒的人。徐明楠歎一聲,手握成拳離開。

  春雨扶著曼娘走出好遠一截才對曼娘道:「奶奶,要哭,您就哭出來吧。其實,答應了也沒什麼,畢竟徐家,已不需要再娶一個名門之女來增添自家光輝。」曼娘眼裡的淚已經撲簌簌落了許多,聽到春雨這話才冷冷地道:「你也以為,我不過是容不下一個出身貧寒的人做阿弟的妻子?」

  春雨沒有說話,曼娘輕聲道:「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大伯父在家鄉鬧得那一場了吧?你知道大伯父因何養成這樣的脾氣?」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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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0 23:41: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九章:生病

  這事不是說是當年徐老太太剛嫁過來,婆媳不和,才讓徐大老爺無人管束,被寵成這樣?曼娘輕歎一聲:「這是祖母在世時,最為放心不下的一件事。當年祖母初嫁過來,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心高氣傲,怎能甘心雌伏於出身商戶的婆婆手下?」

  徐首輔父母早亡,雖有族人照顧,不過是能將將讀書,偏那時岳父家中大富起來,起意想要退婚,徐老夫人不肯退婚,說自幼定下的婚事,哪能如此做?岳父母大怒之下,竟只備了薄薄嫁妝把徐老夫人嫁過來。徐老夫人嫁過來之後,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並無半分怨言,和徐首輔之間也琴瑟和鳴。

  徐首輔見妻子如此相待,更加努力讀書,不到三十聯捷直上,做了官員,徐老夫人也有了誥封。岳父家見狀才重新備了份厚厚的嫁妝送過來,認了徐首輔這個女婿,只是兩家往來並不十分親密。

  這些事春雨只是隱約得知,並不曉得徐老太太當年的婆媳不和,竟是因徐老夫人出身商戶引起,不由啊了一聲。曼娘繼續道:「祖母這些年深自懊悔,覺得若非當年不懂事,何至於讓嫡長變成這樣?所以祖母也好,祖父也罷,都千萬叮囑,徐家的媳婦,可以不論出身、不論家世,但不能不論賢德。吳家那位姑娘,或許能為弱弟幼妹撐起一個家,或許有智謀,可是賢德兩字,只怕就缺了。」

  說完曼娘再次歎息,春雨扶起她:「可是現在小舅爺要娶她了,等以後生下一男半女,看在孫兒份上,難道親家老爺還會不認?」吳凝雪打的只怕就是這個主意,曼娘歎氣:「真如此了,爹爹只會越發傷心。」

  傷心兒子的自作主張,不肯和家人商量,傷心兒子的執拗,或者也傷心兒子看不清對方是什麼樣人?春雨不敢再說半個字,只扶著曼娘往前走,此時已是二月天,風吹在身上,本該是適意的,但曼娘卻覺得十分寒冷。弟弟他此時,竟是聽不進半個字的勸說,以為不同意他的,就是壞人。而那位吳凝雪,或者認為,掌握住了徐明楠,就可以掌握住徐家長輩的命脈。

  曼娘越想越覺頭疼,索性直接回了自己房中,服了藥丸歇息一會兒。朦朧中感到身邊有人,曼娘睜開眼,看見丈夫站在床邊,剛想起身陳銘遠已經按住她:「別動,你是這些日子太勞累了,又思慮過重才會如此。不如尋個太醫來瞧瞧。」

  服了藥又小睡一會兒,曼娘覺得精神好了很多,聽到丈夫這話就笑了:「我沒事,還要請什麼太醫,不過是家裡的事罷了。」陳銘遠坐到妻子身邊:「不如我尋一日休沐時候,去尋小舅,和他開解開解。」曼娘歎氣:「你知道他今日來過了?」

  陳銘遠點頭:「小舅總會聽我幾句。」曼娘靠回枕頭上:「他連我這個姐姐的話都不肯聽了,還會聽你的?只怕這會兒,正歡天喜地打算做新郎。他雖被寵,平日行事也有分寸,這回不肯聽別人一句反對的話。要說這姑娘真的好,我看也不見得。真思慮周全的姑娘,怎會答應阿弟和他們一起住?就算市井人家,也不會這樣做。」兩個思慮都不夠周全,以後這日子怎麼過?

  陳銘遠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遲疑一下才道:「有些市井人家的姑娘,不計較名聲也是有的。」畢竟對他們來說,討生活才是最要緊的,曼娘正要再往下想,覺得頭又疼起來,用手按住兩太陽。

  陳銘遠伸手過去給她揉一揉額頭:「別想了,這事現在瞧是擋不住了。或者越攔,小舅還以為是你們看不上這姑娘出身。」曼娘苦笑一聲,自己弟弟那聲勢利還在耳邊,不由輕聲道:「我活了三十多年,這是我做的最失敗的一件事。」

  陳銘遠的手覆到曼娘臉上:「胡說,才三十一年,哪有三十多年,你比我還小兩歲呢,難道是嫌棄我老了。」這些年陳銘遠微微有些發福,但一張俊臉依舊神采飛揚,比當年初見時候多了些沉穩,少了些稚氣。原本弟弟也是該順著陳銘遠走過的軌跡走,而不是現在寧願和家人鬧翻,也要娶這麼一個姑娘。

  就算之後徐啟看在孫兒們的份上妥協,這姑娘進了家門,以後的事就很難說。曼娘覺得頭疼的都快裂開,陳銘遠看著妻子臉上神情,脫鞋躺在她身邊把她抱在懷裡:「安安生生睡一覺吧,這件事,若真成了的話,難保岳父不會提前分家。」

  分家後徐啟夫婦就和徐明晉夫婦一起住,徐明楠單過,縱有什麼事,也是由他們小夫妻去說,曼娘小聲抽泣起來,陳銘遠曉得,這是妻子覺得無法面對九泉之下的岳母。輕輕拍著曼娘的背,感到那抽泣聲越來越小,陳銘遠才把妻子放開,拿過枕巾把曼娘臉上的淚痕擦掉,才重新躺下,既然已經到這個地步,還是安安生生睡一覺,養好精神才能想著怎麼應對。

  日子一天天過去,會試已經放榜,黃鶯的未婚夫並沒高中,不過他今年才二十一,這個年齡絕對是年輕舉人,下一科再來也很平常。陳家還是按了日子,把黃鶯嫁過去,就借了客棧一座小院做了新房,喝過回門酒,黃鶯也就跟了她夫婿還鄉,她是在宮廷裡待過的人,又有了陳家女兒這重身份,以後日子也不會讓過的差。

  這件事一完,曼娘就真的病了,太醫來瞧過,說是操勞太過引起,好在平日曼娘注重保養,只要將養些時日就好。聽到這個結論,陳大太太自責了半日,說自己貪了安逸,什麼事都交給了曼娘,倒忘了這些日子,曼娘還要操心那兩頭的事,又要操辦黃鶯婚事。讓曼娘安安生生歇著,又送來幾支上好人參讓她保養。

  難得歇下來,曼娘也就不再去操心那些事情,橫豎徐啟和徐大爺他們,還有三四日就到了,到時兩頭的事交出去,也盡可安心歇息。

  秦婉柔來探病的時候,就見曼娘躺在桃花盛開的樹下,腿上蓋著小薄被,背後靠了引枕,旁邊桌上放了茶水點心,睞姐兒手裡拿了詩集一首首給曼娘念,緋姐兒圍著她們母女兩個轉來轉去。

  秦婉柔登時就叫起來:「你這叫養病,著實太舒服了,有女兒給你念詩,還能躺在花樹下,無需躺在房裡憋著,我也想這樣病一場。」睞姐兒已放下手了詩集,給秦婉柔行禮,還把緋姐兒也拉過來,讓她兩只小手拱在那裡,口裡道福。

  聽了秦婉柔這話,睞姐兒就笑嘻嘻地說:「表嬸子要這樣的話,就讓阿顏給您念詩,她的詩,比我念的好。」秦婉柔順手抱過緋姐兒,敲一下睞姐兒:「就你嘴巧,我要病,也要看是誰惹了我生氣。這誰能惹我生氣?」

  曼娘坐直一些,瞧著秦婉柔:「外面在傳我是氣病的?」秦婉柔抱著緋姐兒笑嘻嘻湊過去:「是啊,你不曉得,今兒我來探你之前,還恰好遇到淮安伯夫人,聽說我要來探你的病,她那一臉高興樣,也不曉得她高興什麼。就算徐家出了這麼件事,可這處置上只會讓人覺得徐家家風甚好。」

  前幾日陳太妃已進宮為二十三小姐請旨,冊其為郡王妃,只等王側妃的兒子過了十八,擬定封號,同時就下冊郡王妃詔。雖然正式旨意還沒下來,但陳太妃已知會徐家,宮中也已派下嬤嬤,等二十三小姐到京後,就住進徐府教導二十三小姐。

  曼娘淡淡一笑:「理她做什麼,我想著,她只怕是要趁了這個時候,去說服她姑母,讓她姑母怎麼對付未來的郡王妃。可她難道不知道,冊王之後,依例是要去封地的,除非是諸帝幼子,才能留在京城。齊王尚在世,即便不在世,續任齊王願意奉養,側妃也沒有遠赴封地的理由。」

  秦婉柔不由笑出聲:「就曉得你是明白人,所以我當瞧笑話呢。」曼娘不由歎氣,秦婉柔握住她的手:「曉得你在擔心什麼,可弟兄們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就和那時候不一樣了。你還是安安生生養病。免得徐叔父到京,見你病著,心裡更不是滋味。」

  曼娘點頭,指指旁邊:「所以你瞧,我就在這花樹下躺著,讓睞姐兒念詩給我聽,別的事也不去想。」秦婉柔拍拍她的手,讓丫鬟拿過來一個食盒:「我也不好空手,這是阿顏特地做的點心,說新學的法子,讓你嘗嘗。」

  食盒打開,睞姐兒已經湊過去:「啊,這是蜜糕,上回我們去鎮國公府的時候吃過的,我說好吃,就是稍微甜了些。」秦婉柔拿筷子夾一塊餵到曼娘嘴裡,接著又給睞姐兒夾一塊:「阿顏記得你嫌甜,特地學了宋人的法子,把茶葉搗碎,瀝出茶湯來,用這茶湯和熱水摻了和的麵,說這樣既不會太甜也不會膩,就是微微有些茶葉的苦味,要下回換成碧螺春就好了。」

  睞姐兒已經去拿第二塊了:「這苦的恰好,哎,娘真有福氣,以後有個手藝這麼好的兒媳婦。」曼娘這回是真笑了:「那你也學著做啊,讓娘更有福氣。」

  睞姐兒大眼轉了轉,一本正經地說:「娘,您已經太有福氣了,若再有個十全十美的女兒,會招天妒的,所以娘您還是有點缺憾地好。」這話說出來,秦婉柔先笑的掌不住,曼娘也笑了:「瞧瞧,有這樣自個誇自個的?」

  睞姐兒笑嘻嘻地摟住曼娘的脖子:「娘,有我這樣陪著您,您病才好的快。」曼娘摟一下女兒,是要快好起來,爹爹他們也要到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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