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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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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霧矢翊]寵妻如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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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4 00:47: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章

    很快便見三個身披斗蓬的少女在丫鬟的引領下款款走來,她們邊走邊小聲說話,面上帶著笑容,看起來相處得挺好的。

    此時已是冬天,前些天剛下了一場雪,今日雖然沒有下雪,可是天氣仍冷得緊,北風吹過來,將女孩子嬌嫩的臉頰吹得紅通通的,更顯嬌豔。

    丫鬟掀起簾子,三人魚貫而入。

    室內燒著地籠,紫金香爐裡燃著名家所製的香,滿室溫香撲面而來,更顯得室內那幾個或坐或站的少女們如那溫香軟玉般,無限美好。

    當見到室內坐著的人時,進來的三人心裡雖然驚訝,臉上卻帶上禮貌性的笑容。

    “阿妡,恭喜你啦。”莫菲姐妹笑著說道。

    衛珠也笑著恭喜了孟妡一聲,然後又朝阿菀道:“我就知道壽安表姐會在這裡,你和福安表姐一向玩得好,福安表姐的好日子,你一定會來的,果然來了這兒能見到您。”她的目光微轉,看到規規矩矩地坐在阿菀身邊的衛嫤,心裡有些詫異,面上仍是清清脆脆地笑道:“還有嫤姐姐也在呢,聽說嫤姐姐今天是福安表姐的讚者。”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一連串出來不停頓,給人一種俏皮的感覺,可惜當聽到她話裡的意思時,莫家姐妹心裡就有些不愉快了。

    先前慶安大長公主可是開玩笑地同康平長公主說過,她們都是表姐妹們,關係親著,不若讓莫家的姑娘給孟妡當贊者。可惜孟妡是個恩怨分明的,因為三皇子妃是莫茹的關係,三皇子又時常和太子明爭暗鬥,種種原因下來,讓她並不怎麼喜歡莫家的姑娘。

    康平長公主素來疼這小女兒,見女兒不喜歡,只得委婉地拒絕了,後來又在孟妡的要求下,便定下了衛嫤。

    雖然這些都是小事兒,贊者素來都是由笄者的好友或姐妹們來擔任,而且大多是由長輩子指定的,大家也不會太放在心上,慶安大長公主當時也只是一笑,便過去了。可是康平長公主拒絕,就讓莫家姐妹們覺得被啪啪啪地打臉了,心裡有些不愉快,覺得孟妡未免太拿喬了,以為她們稀罕當她的讚者麼?還是後來聽說是定下了瑞王府的大姑娘衛嫤時,才嚥下那口氣。

    她們都知道衛嫤是個麵人兒,不過是有個厲害的父兄,所以才能在京城這交際圈子裡被人高看一眼,自個卻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這種面人性子只有被欺負的份兒,簡直是丟了王府的臉。不過是礙著瑞王和衛烜,方沒有人敢尋她麻煩,又因她實在是無趣,不想搭理她便直接晾著她,素來是王公貴族中的無存在感的人。

    所以由衛嫤成為孟妡的讚者,大家心裡覺得被孟妡拂了面子,可也只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心裡的那根刺卻沒撥走。可偏偏這種時候,衛珠就要提上一提,莫家兩姐妹涵養再好,也忍不住想要罵娘,覺得衛珠這丫頭心眼多。

    衛嫤不知道其中的官司,聽到衛珠的話,朝她靦腆地笑了下,並不搭腔。

    衛珠彷彿沒感覺到莫家姐妹心裡的不愉快,跑過去摟著阿菀和她說話,孟妡叫丫鬟上茶果招待客人,然後又給她們介紹柳清彤。

    看到柳清彤,莫家姐妹和衛珠也是好奇的,暗暗打量一翻,紛紛在心裡撇嘴。雖然長得挺可愛的,可是和俊美非凡的孟灃站在一塊兒,總感覺要被壓下去,絲毫​​沒有特色了。只是誰叫人家好運,力氣大了些,當時就被她接住了人,才定了親呢?

    孟灃可是京中姑娘們眼裡的如意郎君,夫人眼中的乘龍快婿,若非有個三公主搗亂,想必大夥早就搶破了頭。現下這如意郎君被個名不見經傳的侍郎之女叼走了,簡直是讓那些對孟灃虎視耽耽的姑娘們氣得扎她小人。

    莫六姑娘和衛珠心裡也是羨慕嫉妒的,孟灃實在是生得太好,人品才情也是一等一,所有見過他的姑娘心裡皆有些莫名的期盼,可是最後發現卻被一個家世才貌皆不如自己的姑娘給叼走了,如何能甘心?

    只可惜已成事實,心裡再酸,也不好表現出來讓人看笑話,還要面帶笑容紛紛上前恭喜她。

    姑娘們坐在一起後,便若無其事地聊著今年京中流行的衣服首飾等東西。

    這時,衛珠又道:“我前些天去舅舅家,經過一家賣琉璃的店時,竟然瞧見裡頭有一盞彩色的琉璃八寶燈,三尺來高,可漂亮了,點上油蠟後,竟然是五光十色,當時很多人都驚住了,紛紛想要買回家去賞玩,不過可惜店主說不賣,是用來作鎮店之寶的,待日後師傅們做出更好的琉璃燈後,方會開始出售,只是那價格委實過高……”

    眾人都被衛珠的話吸引住了,想像不出三尺高、且點上油蠟後會發出五光十色的琉璃八寶燈是什麼樣子,都有些嚮往,忙問清楚是在哪家琉璃店,改日天氣好,她們也要去瞧瞧之類的。

    正好孟妡也是個喜湊熱鬧的,衛珠朝她乖巧地笑道:“福安表姐若是喜歡也使得,我大哥認識那家琉璃店裡的掌櫃,特特去問過,說是明年春天就會有新貨上市,屆時候讓他提前和掌櫃說一聲,給你和壽安表姐都定一盞琉璃燈。”

    孟妡高興地說,“那就謝謝珠兒了,需要多少銀子,你屆時同我說,我讓我大哥使人送去。”

    衛珠道:“我也不清楚,到時候我讓大哥去問問。”

    接著,兩人又就著琉璃燈的事情說起來,聊得還蠻自在的。

    莫家姐妹不免就被孟妡給冷落在旁了。

    莫家姐妹心裡有些尷尬,她們也知道孟妡如此冷淡的原因。自己堂姐現在是三皇子妃,三皇子和太子這最近在朝堂上互別苗頭,暗潮洶湧,連帶的太子妃和三皇子妃的娘家的氣氛也有些古怪,雖然面上看著和睦,暗地裡皆有些冷漠。

    柳清彤含笑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著茶,偶爾和阿菀攀談,對莫家姐妹也不甚熱絡。阿菀同樣看出來了,不過這種時候自然是要力挺好姐妹的,她也故作不知,和柳清彤隨意地搭著話。

    只有呆呆的衛嫤心里以為莫家姐妹是和她一樣喜好安靜的,見莫菲有時候目光會往阿菀身上打轉,還朝她笑了下。

    莫菲勉強回了個笑容,暗暗地打量著阿菀,心裡又湧起了那股微微的酸澀難過。

    為什麼當初的那個男孩子長大了,竟然已經認不得自己了?甚至忘記了他曾經答應過什麼事情。他明明答應過,以後會娶她的,可是不過幾年時間,卻和別的女孩子定了親……

    想到這裡,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忙垂下頭,不敢再看阿菀。

    越是看她,越是難受,心裡會產生一種恨不得她去死的念頭。

    聽說她的身體不好,原本太醫也說可能活不過成年。現下她已經成年了,看起來仍是有些病弱,或許……

    聊得不久,康平長公主便打發了嬤嬤過來,通知她們該去前廳了。

    衛嫤有些緊張,阿菀拍拍她的手當作鼓勵,衛嫤大大的吸了口氣,然後像個戰鬥士一樣挽著孟妡走了。

    阿菀正看得好笑時,突然自己的手也被人挽住,轉頭便見到衛珠,然後見小姑娘撅著嘴道:“表姐和嫤姐姐感情真好,表姐是不是不疼我了?”

    阿菀好笑地戳了她的額頭,說道:“我如何不疼你了?明兒就給你下帖子,請你​​到王府玩如何?”她也知道衛珠兄妹的繼母是個厲害的,所以很多時候也願意給衛珠做面子,讓郡王繼妃忌憚,不敢做得太過份。

    她失落地低下頭,嘟嚷道:“我知道表姐一直是個會照顧人的,嫤姐姐被表姐照顧得極好,我心裡有些難受,表姐可不能不管我。”

    阿菀拍拍她,覺得只是小姑娘家敏感吃醋,並無不悅,拍拍她的手,寬慰了幾句。

    等孟妡的及笄禮結束後,宴席開始,衛珠便過去圍著孟妡轉,讓阿菀不禁詫異幾分,從先前開始,她便覺得衛珠似乎挺喜歡孟妡的,一直圍著她轉,以前雖然大家也玩在一起,可是衛珠大多是黏自己的多,極少會圍著孟妡轉。

    雖不解衛珠何意,但是阿菀也沒將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想壞,轉而和柳清彤說起話來。

    阿菀對柳清彤也是好奇得緊,兩人坐在一處聊天。阿菀覺得柳清彤以後會是孟灃的妻子,也算是自己人了,態度親切許多;而柳清彤也知道阿菀與孟家姐弟幾個自小一起長大,與孟灃更是情同兄妹,也有心和她交好。

    於是兩個皆有心,很快便熟稔起來,等熟悉了,有些話便可以說了。

    柳清彤悄悄地和阿菀說道:“……我以前是在北地長大的,前年才回京城,當初去看馬球賽,我是被姐妹們騙過去的,還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兒呢,就隨著她們去了球門口,當時人太多了,大家都往門口擠過去,我力氣雖然大了些,可是知道姑娘家身子嬌弱,不敢使力,誰知道就被擠出來了……”

    說到這裡,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撫著手上的翡翠鐲子,低聲道:“當時我感覺有什麼東西砸了過來,下意識的就接住了。咳,你別誤會,以前我在老家時,時常和兄長們玩投擲遊戲,還舞過獅哩,所以當時都以為是兄長們又拿東西來投擲了,習​​慣性地就接住了……”

    所以,這便是孟灃這位帥哥當初被人抱住的真相?

    阿菀有點兒想笑,不過看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模樣,便咽了下來。仔細打量這蘋果臉的女孩,雖然不算得絕色美人兒,可是蘋果臉笑起來十分有朝氣,而且是個性子闊朗的,正好和孟灃那種豪爽俠義的脾氣相和,估計成親以後,兩人能相處得挺好。

    聽說她老家在北地,阿菀心中一動,又問道:“你老家在北方哪個州府?”

    “其實也不遠,就在渭城,那裡距離北人還有一段路程,不過山水都很美,雖然冬天冷了點兒,被人稱為苦寒之地,可是我覺​​得那是他們不識貨,等到春天,萬物復甦時,你會發現那裡有多美……”

    阿菀面上含笑,傾聽著小姑娘說話。可能是有個聽眾,小姑娘更來勁兒了,將她老家渭城有關的事情一一道來,如同一卷畫軸般慢慢地展現在阿菀面前。

    兩人一個含笑傾聽,一個生動敘說,一個安靜凝眸,一個神彩飛揚,不知不覺間,便自成一景。

    不遠處站著的少年看到這一幕,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過等發現原本安靜傾聽的少女往這兒看過來,然後朝他促狹地笑了下時,面上有些發熱,不敢再看那蘋果臉兒的姑娘,趕緊走了。

    見到孟灃不好意思地走開,阿菀更是樂不可支,看孟灃那模樣,他對柳清彤這未婚妻也極是滿意的。

    宴席結束後,來觀禮的賓客們紛紛同主人告辭離開了。

    衛珠拉著阿菀和孟妡,依依不捨地道:“壽安表姐、福安表姐,以後我有空再來尋你們說話。”

    孟妡很爽快地道:“好的啊。”

    比起莫家姐妹,孟妡覺得衛珠看得更順眼,於是很給衛珠面子,將莫家姑娘無視了。這舉動十分小孩子氣,偏偏她雖然及笄了,卻仍是像個小孩子一樣愛撒嬌,笑容又甜美可人,讓人無法將她當成大姑娘來看待,不知不覺便會對她寬容幾分。

    阿菀也笑著點頭,掃了眼不遠處正和康平長公主道別的靖南郡王繼妃耿氏,是個模樣兒艷麗嬌美的女子,很容易能挑起男人性趣的那種,也怨不得靖南郡王寵愛她到有些昏聵,連給妻子守孝一年都等不及,就迎她進門了。而耿氏雖然和康平長公主道別,眼睛卻一直關注著這邊,眼裡閃爍著意味不明的東西。

    這女人的心思深沉著。

    等衛珠隨著繼母耿氏離開時,衛珠仍是有些依依不捨的,直到上了馬車,她的臉色便變了。

    耿氏面上帶笑,神色平和,唯有一雙眼睛蘊含著太多東西,溫聲對繼女道:“珠兒和兩位郡主感情可真好,若是得空,也可以邀請她們來家裡玩呢。”

    衛珠皮笑肉不笑地道:“難得母親如此大方,女兒也有此意。”

    “那就好,只要她們不嫌棄家裡簡陋便成,屆時珠兒便好好招待她們,可別待慢了。”

    衛珠指甲掐住掌心,如何聽不出她話中之意,心裡更恨。

    母女倆說著不可能兌現的話,暗暗打著機鋒,最後還是耿氏魔高一丈,待馬車到達靖南郡王府時,耿氏依然是笑盈盈的,衛珠皺著眉滿心不悅。

    而衛珠這種不悅,在看到直接迎接過來,小心地扶著繼母下馬車的父親時,肝都要氣爆了。

    “爹,您今日不忙麼?”

    靖南郡王正殷勤地扶著妻子,聽到女兒的話,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以為她是在質問自己,真是不孝順,怨不得妻子會說丫頭長大了,就難管教了,得多尋幾個宮裡的嬤嬤來教她規矩,哪能如此同父親說話的?

    “為父剛回來,哪裡不忙?不過是聽說你們回來了,過來一瞧罷了。瞧瞧你,這模樣兒作甚?還是誰欺負你了?都是大姑娘了,得莊重一些…… ”

    衛珠垂頭乖乖地聽著父親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罵,眼角余光瞄到耿氏微微勾起的紅唇,頓時腦中的那根弦終於崩了——

    “爹,娘,妹妹,你們都回來啦!”

    衛珺兄弟過來行禮,衛珝將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按了下,讓她稍安勿躁。

    衛珠深吸了口氣,心裡有點兒委屈,這時又聽到耿氏在假惺惺地為她說話時,心裡那股怨恨怎麼也止不住,藉著兄長的遮掩,怨毒地瞪向她。

    耿氏發現繼女怨懟的視線,微微一笑,雲淡風清。這繼女是個心眼多的小白眼狼,不服管教,反正也籠絡不住她的心,還要時常給她添麻煩,那就打壓吧,小孩子要吃些教訓,才會乖乖地聽話。

    想到這裡,耿氏下意識地用手放在腹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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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與康平長公主府諸人道別後,阿菀同瑞王妃說了一聲,得婆母同意後,便挽著自家公主娘親親熱熱地回娘家了。

    衛嫤十分捨不得她,可也知道大嫂回娘家探望父母,自己不好跟過去,頓時有些悶悶不樂的,心裡盼著阿菀快點回來。

    瑞王妃看女兒那呆樣,心裡嘆了口氣,先前高興女兒和阿菀處得好,現下發現女兒太過依賴阿菀了,又要擔心繼子回來後生氣,要對付這呆女兒,真是讓人發愁。

    別說,瑞王妃對衛烜的心態拿捏之準,這世間恐怕無人能及——瑞王這爹還沒瑞王妃這繼母清楚他家熊兒子的德行,縱是阿菀也因為護短而忽視了衛烜的不好,唯有瑞王妃最是客觀,也最是清楚,甚至清楚衛烜的一切轉變始於六歲那年的一場大病。

    雖然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大多時候又堅信著神明是存在的,衛烜當初不加掩飾地在她面前展現自己的變化,確實將她嚇住了,最後還是因為自己不想尋麻煩而漠視了繼子的變化。似乎也因為她如此識趣的行為,方讓繼子容忍了自己。

    瑞王妃清楚,若是她不是個安份的,敢插手繼子或者是王府的事情,恐怕自己生兒子時,確實要難產而亡了。

    就是太過明白,瑞王妃才不想和“內芯”已經不同的繼子對上,彼此保持著這等相安無事的局面。所以,她方要約束好兒女,可不能去得罪了手段宛然不同的衛烜,就怕女兒太過依賴阿菀,那位世子爺一生氣,女兒就要遭殃。

    或許阿菀能勸一勸?

    帶著某種憂心,瑞王妃攜著呆呆的女兒回府了。

    ***

    阿菀陪著公主娘剛回到公主府,四處看了看,問道:“娘,阿爹呢?”

    “昨兒去尋友去了,晚上應該會回來。”

    康儀長公主領著女兒到了一處廳堂坐下,下人早就得了消息,事先已經燒好地龍,準備好暖手爐之類的東西。

    從外面回來,挾帶著一身寒氣,康儀長公主擔心女兒的身子受不住,忙讓丫鬟幫她除下斗蓬,將她按坐到薰籠上,又將一個琺瑯手爐塞到她懷裡,最後拿了一條狐狸褥子裹住她,將她裹得像只球一樣,只剩一個腦袋在外面。

    阿菀渾身暖洋洋的,心裡也暖烘烘的,笑瞇瞇地看著為自己忙碌的母親,說道:“娘,我身子好很多了,這麼點兒路,不會被凍到的啦,您也坐著和我說說話。”

    康儀長公主白了她一眼,嗔怪道:“你的身子如何我不清楚麼?別和我貧嘴!”說著,接過丫鬟呈上來的熱湯,試了下碗沿的溫度,並不燙手,方遞給女兒,嘴裡卻說道:“你們年輕人就是不仔細,現在不注意,等你上了年紀就知道厲害了。”

    阿菀笑呵呵地聽著她嘮叨,很有胃口地將那碗熱湯喝了,接過丫鬟遞來的熱巾子擦擦嘴,便起身移到鋪著熊皮子的炕上,和公主娘擠到一起。

    康儀長公主背靠著一個大迎枕,懷裡被個纖細的小身子給挨著,並不嫌重,伸手給她捋了捋頭髮,揮退室內的丫鬟,開始詢問起女兒出嫁後的生活,所問的不過是在婆家的日常生活,婆婆小姑小舅子好不好相處,有沒有下人不長眼睛欺她是新婦等等。

    若是平時,以康儀長公主的智商,自然知道以瑞王妃的為人,不是個會刁難媳婦的——特別是她也不是嫡親的婆婆,不好管到繼子媳婦的院子,甚至只會將媳婦供起來,大家各過各的,按著規矩行事。而衛嫤那性子,估計只有旁人欺負她的份兒;而衛焯年紀大了,每天除了去昭陽宮上課外,也已經挪出了後院,因男女有別,和阿菀這大嫂幾乎沒怎麼見著面,想來也沒人能讓她難受。

    可是這當母親的,只要涉及到兒女事情,難免要糊塗一些,縱使心裡有猜測,也要多問幾次才安心。

    阿菀一一答了,保證自己會很好,住得也舒服,沒人給自己難受,就和在家裡差不多,唯一不好的便是不能時常見父母。

    說到這裡,阿菀又往公主娘身上膩去,腦袋枕在公主娘的傲人的胸口上,覺得無比的幸福。小時候,公主娘喜歡抱她睡,身上又香又軟,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讓她在病痛中慢慢地睡著,十分貪戀這種被母親寵愛的感覺。

    上輩子的家人也很好,可惜父母都是工作狂,母親更是個女強人,他們寵愛她的方式便是賺多多的錢,將她送進一流的醫院,請世界最權威的醫生,要治好她的心臟病,一年也難見他們一次,每次見面都是在網上視屏通話,但是時間也不久,陪伴她的除了傭人便是醫護人員。

    而這輩子,雖然也有丫鬟伺候,可是公主娘卻不假手他人照顧她,衣食住行都是親自安排,小時候生怕她在睡夢中出事,都是自己親自抱著睡的,睡到三更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來時,會發現公主娘在摸摸她的腦袋,摸摸她的臉,摸摸她的手,然後會聽到她嘆氣的聲音。

    真的,十分溫暖的回憶。

    “烜兒快要回來了吧?這都去了快要一個月了,天氣冷,不好走路,也不知道會不會耽擱。”康儀長公主有些擔心女婿,畢竟那也是看著長大的孩子,現在又是女婿,怎麼著也得讓他好好的。

    說到這裡,阿菀心裡也有些擔心,說道:“應該吧。”說著,她瞅了眼公主娘,發現她早已過年三十,可是肌膚緊緻,容色姣好,看起來就像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婦人,也不知道是天生麗質還是心態好,保養得宜。

    康儀長公主摸摸她的臉,溫聲道:“不必擔心,烜兒是個有本事的,他定會平安回來的。”說到這裡,心裡有點兒發愁,以後這種事情多得是,難道女兒次次都要為他擔心?可是若是衛烜退下不幹……

    康儀長公主心裡搖頭,衛烜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可能退下的,除非他願意被皇帝放棄,然後成為那些尋常的宗室一般,由著旁人決定自己的命運。所以,只要太子未登基,衛烜都不可能退下來。

    想罷,康儀長公主望向皇宮的方向,心知如今朝堂的局面,怕是那位皇帝一手操控的,以他們如今的實力,完全無可奈何,只得乖乖當這個棋子,順著皇帝的心意走,否則,只會提前出局。

    說到底,還是得保證太子能登基。可是,現在文德帝無病無災,身體健康,看著就是個長壽的,太子想要登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呢,就怕中途發生點什麼事情,他們這邊全軍覆沒。

    康儀長公主輕輕地嘆了口氣,摸著女兒的臉,輕聲道:“改日有空,咱們進宮給太后請安。太后疼烜兒,你這作兒孫媳婦的,也得給她老人家請安,陪她多說話。”

    阿菀乖巧地點頭,心裡其實已經明白公主娘的意思,只是想到太后的病情,多少有些擔心,便同公主娘說了。

    康儀長公主吃了一驚,忙拉住女兒,臉色凝重地道:“可確認了?”

    阿菀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小聲道:“阿烜讓人確認了,確實有些輕微的症狀,如今還好,過個幾年,怕是要不行了。”

    康儀長公主心中一凜,然後對她道:“這事你不用管,交給我便好。還有,以後進宮時小心點兒,帶上烜兒給你安排的人,若是事情不對,馬上往東宮求救。”

    “放心,我都省得的。”阿菀很慎重地點頭。

    說完這事後,康儀長公主不想女兒多思多慮,便又轉移了話題。

    稍晚一些,羅曄回來時,見到母女倆倚坐在暖炕上有說有笑,心裡也高興,將脫下的大氅交給丫鬟後,高興地對阿菀道:“如今烜兒不在,阿菀難得過來,不必趕回去,便在娘家住個幾天罷。”

    衛烜不在,羅曄巴不得將女兒接回來住,住個幾天也不會有人說閒話。

    阿菀心裡估模著,衛烜可能不會回來那麼快,高興地應下了,忙打發了人回瑞王府去同瑞王妃說了一聲。

    很快去瑞王府傳話的人回來了,帶回了瑞王妃的意思,讓她在娘家好好陪伴父母,多住個幾天也沒事。

    羅曄聽罷,感慨道:“這位皇嫂倒是個善解人意的。”

    阿菀和康儀長公主對視一眼,兩人皆忍不住抿嘴一笑。

    難得女兒回娘家,羅曄心裡也高興,和妻子一樣問東問西,知道女兒在婆家一切都好,婆家人也是寬厚的,心裡放心了。不過唯一不放心的是——“烜兒到底是去何處了?才成親不過一個月就往外跑,縱是去辦事,這也太急相了,不會是藉著辦事去遊玩吧?”

    阿菀看了眼天真的傻爹,又瞅了公主娘一眼,明智地保持沉默。

    康儀長公主笑道:“少年人貪玩些也不是什麼大事,況且他這次也不全是遊玩,還有事情要做呢。”

    衛烜未成親時時常出京遊玩,那時候沒人會懷疑,可是現下剛成親就離京,少不得要再找個好的理由,於是這理由便落到了瑞王身上,說是瑞王交了事情給他辦。外人都以為是如此,因為這事,覺得衛烜縱使是個惡棍,還是有些聽老子的話的,名聲倒是好了一些些。

    羅曄也是對此深信不疑的人,以為真是瑞王有心煆練兒子,方會支使他幹事,心裡還高興著。縱使外頭怎麼說衛烜不好,在他看來,衛烜還是好的,等以後歷事多了,會成為一個可靠的男人。

    ****

    阿菀在娘家住了幾天,這幾天時間,康平長公主也常帶孟妡過來玩。

    康平長公主是來尋妹妹說體已話,順便商量一下給小女兒定親之事。孟妡既然已經及笄了,那便可以說親了,先將親事定下來,等她十七歲便完婚,省得京里適齡的公子被別人搶了。

    總的來說,其實京中的權貴圈子就是那麼點大,能婚配的對象實在是太少了,要門當戶對,能選的範圍更小,所以為了給兒女們挑個好對象,那是得早早地下手。而那些想要攀上公主府的,或者是別有用心的,康平長公主自然看不上,也生怕委屈了最疼的小女兒,決定要仔細地選。

    為此,康平長公主只得來同妹妹商量,反正這妹妹素來是個有眼見的,找她準沒錯。

    而孟妡純粹是來找阿菀說話的,將京城的八卦都八了一遍,也讓阿菀知道了很多勳貴府裡的事情。

    “哎,我和你說啊,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柳姑娘其實不得她爹喜歡,她爹喜歡的是繼妻生的女兒,所以這些年將她留在老家渭州城由柳老夫人管教,未曾想過要接回京城來。要不是後來柳老夫人說柳姑娘年紀大了,要定親了,才接回來的。”

    阿菀吃了一驚,沒想到柳清彤還是這樣,怨不得她對渭州城如此喜歡,原來是自幼在那兒長大。這麼說來,柳侍郎不就是個渣爹了?而柳侍郎的繼妻人品又如何?不會像靖南郡王府裡的那位繼妻一樣是個心思深沉,籠絡得丈夫連兒女都忽視的吧?

    “柳夫人其實挺好的。”孟妡眨巴著眼睛,“聽說當初是柳老夫人生怕繼母對柳姑娘不好,才將她留在身邊教養的,柳夫人曾經想過將繼女接過去教養,被柳老夫人拒絕了。可能是柳姑娘不在身邊長大,所以柳姑娘不太得柳侍郎的歡心,當初這樁婚事差點不成,還是柳夫人幫忙才促成的。”

    然後孟妡又湊近阿菀,頗感得意地說:“我就知道我大哥是個好的,聽說柳姑娘的妹妹得知柳姑娘和我哥定親後,還去鬧了呢,被柳夫人氣得關了禁閉。我娘讓人去打探過了,柳夫人確實是個明理的繼母,生的兒子也不錯,就是女兒被柳侍郎寵壞了,略有些不好。”

    聽了個大八卦,而且還是熟人的大八卦,阿菀心裡也挺詫異的,最後想了想,說道:“柳姑娘也不容易,不過柳老夫人將她教得很好,是個知禮的。 ”

    孟妡點頭,手一揮,笑嘻嘻地說道:“以後她嫁進來了,我會對她好的,不會像那些壞小姑一樣欺負嫂子。”

    阿菀被她說得忍不住笑出聲來,這話說得真是讓人想疼她。

    說了柳姑娘的,衛妡又說起了宮裡的事情,壓抵了聲音道:“聽說四公主病得好厲害,宮裡暗暗傳聞,是三公主害病的。皇后怕四公主留在仁壽宮將病氣過給太后,便將她移了出來。雖然生了場病,不過能離開仁壽宮,於四公主也是好的。”

    “而且,更有趣的是,四公主回到陳貴人身邊後,明妃又去尋皇上,說幾個公主年紀大了,該說親了,竟然讓咱們那位皇上舅舅答應了明年要給四公主挑駙馬,三公主那兒卻是沒什麼話。”

    聽到這裡,阿菀已經可以想像,鄭貴妃恐怕要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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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鄭貴妃確實要氣炸了。

    這姐姐還沒說親,妹妹就迫不及待地想嫁算什麼事情啊?雖然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女兒作出來的結果,可是陳貴人竟然如此默不作聲地接受了,簡直是該死!還有明妃這賤人,更該死!

    鄭貴妃氣得胸口一鼓一鼓的,手指發顫,說不出話來。

    聞得三公主又作夭而進宮來的莫茹擔心她被氣出個好歹,趕緊給她拍撫胸口,又伺候她喝了半盞茶,終於讓她緩過氣來。

    “母妃,您沒事吧?”莫茹關切地問道。

    鄭貴妃臉色晦暗,咬牙切齒道:“好一個陳貴人,好一個明妃!”手指上套著的指甲套前端掐進了手掌心裡,她卻渾然感覺不到疼痛,冷笑道:“本宮沒事,先保住你三妹妹罷!焧兒他現下在何處?”

    莫茹道:“方才兒媳和夫君一起去探望了四妹妹後,夫君便去給父皇請安了。”

    聽罷,鄭貴妃鬆了口氣,覺得有個智商在線的兒子真是太好了,讓被蠢女兒的蠢給氣得腦仁疼的鄭貴妃終於有了些安慰感,她抓著莫茹的手道:“我沒事,你替本宮去仁壽宮給太后請個安罷。”

    莫茹聽罷,心裡知道鄭貴妃不放心三公主,讓自己尋機去看看三公主的情況呢。心裡明白,便應了一聲,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由著宮人伺候著披上狐狸斗蓬,往仁壽宮行去。

    待莫茹離開後,鄭貴妃陰沉著臉,隨手將案几上的名盞名器掃落地上。

    朝陽宮的正殿裡響起一陣瓷器碎地的聲音,守在門口的宮人們只能縮縮脖子,不敢進去勸說,生怕自己被遷怒。直到裡面的聲音平靜下來,鄭貴妃的心腹嬤嬤方帶著宮女們進去收拾。

    此時,鄭貴妃已經恢復了平日從容淡然的姿態,雖然比不得那些新進宮的宮妃們年輕鮮活,但是卻添了幾分歲月沉澱下來的氣韻,淡雅如菊,優雅自然。這也是文德帝依然時不時地喜歡往她這兒坐坐的原因,若非這兩年來有三公主和五皇子拖累,鄭貴妃依然是宮裡最得意的人,明妃也只能靠邊站。

    等宮人們收拾好退下,鄭貴妃問心腹嬤嬤,“五皇子那裡如何了?”

    嬤嬤答道:“娘娘放心,殿下那裡一切安好,聽說今兒殿下又將抄好的幾卷經書供奉到佛堂裡,以祈求佛祖保佑太后娘娘和皇上身子健康。殿下如此孝順,皇上若是知道​​,定然會高興的。”

    鄭貴妃淡淡地道:“那也得讓皇上知道才行。”說罷,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招來一個宮人,囑咐了幾句,便讓其去了。

    對於五皇子,鄭貴妃並不怎麼擔心,雖然這次兒子被人揭發他好男風之事,惹怒了皇上。可是到底是皇上的兒子,就算一時氣得狠了,時間一長,再加上兒子痛改前非,皇上遲早會息怒的,且以小兒子的城府,很快便會將自己摘出來。

    比起小兒子,鄭貴妃更惱怒小女兒,那簡直是個沒法調教的豬隊友!可是心裡再惱恨,那也是從自己腸子裡爬出來的貨,不能不管。

    嘆了口氣,鄭貴妃說道:“先著人去瞧瞧四公主,送些藥材過去,屆時仔細看陳貴人的神色,回來再稟報與本宮。”雖然此時恨不得弄死陳貴人母女倆,可是鄭貴妃仍是不得不咬緊牙關,先給蠢女兒收拾善後。

    嬤嬤應了聲,便去準備了。

    等殿內的人退下,鄭貴妃疲憊地靠著美人榻,心裡琢磨著明妃的舉動,還有已許久未曾有動靜的皇后會如何。原本皇后那麼蠢,她是不擔心的,可是現在皇后身邊多了個詭異的太子妃幫襯,鄭貴妃不得不慎重。

    ****

    誠如鄭貴妃所想,皇后這回看了一場戲,笑得可開心了。

    皇后一開心,就想犯蠢。幸好孟妘很明智地將其攔下了,並且帶了兒子過來,將小包子往皇后懷裡一塞,自己接過宮務來看,順便詢問四公主​​的病情。

    四公主是死是活皇后才不關心呢,那個死妮子以前沒少和三公主聯合著來氣她和女兒清寧,都是些賤人。

    皇后邊在心裡氣哼哼邊抱著孫子,逗他說話,卻被孫子不給面子地無視了。皇長孫殿下手裡拽著一個彩色的小球,一上一下地拋弄著,小球上繫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孟妘仔細詢問了四公主的病情,不過是感染了風寒,繼而發起高燒,現下已經退燒了,就是傷了肺,咳嗽不停,還須得喝藥,仔細將養著。據伺候的宮人說,這陣子三公主晚上覺得空氣不流通,讓宮人們開窗睡覺,並且命令四公主陪同她一起睡,讓四公主不慎感染了風寒。

    如此聽來,確實可能是三公主故意讓四公主感染了風寒的,畢竟兩人同睡一房,三公主性子霸道,可以從中作手腳,讓四公主感染個風寒罷了,也算不得什麼事情,更不會知道四公主這病來勢洶洶,差點就沒了,連皇帝都驚動了。

    皇后聽到這裡,嘀咕道:“三公主就是個壞脾氣,欺負姐妹的事情倒是做得出來。”等見孟妘掃了眼過來,皇后縮了縮脖子,抱著孫子蹭遠了一點兒,有些不服氣地說:“這事情一目了然。”

    孟妘嘆了口氣,又仔細詢問宮人一些細節,然後若有所思。

    皇后見狀,又不甘寂寞地來找存在感了,“妘兒啊,有什麼不對麼?”

    “啊呀~~”皇長孫也朝母親叫了一聲,似乎在附和著祖母。

    皇后樂了,不顧孫子皺起的小眉頭對著那可愛的包子臉親了下,對孟妘道:“你瞧,灝兒也問呢。”

    被非禮的皇長孫殿下怒了,一腳丫子踹向皇后的心口,可惜兩條軟綿綿的蓮藕腿沒力氣,皇后不僅不疼,反而以為孫子正和她玩呢,更高興了~~

    苦逼的、還不會說話的皇長孫!

    孟妘道:“三妹妹性子雖然霸道一些,卻不會在這種天氣不讓四妹妹蓋被子,而且還有守夜的宮人在,若是三妹妹真做這種事情,皇祖母定然不喜,三妹妹沒這麼蠢。且聽說四妹妹這段時間休息不好,神色憔悴,眼下常有青色。”

    皇后慢了半拍,方道:“是四丫頭故意弄病自己的?”

    孟妘點頭,端起宮人呈上來的甜湯喝了口,見兒子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過來,明顯想要伸爪子來抓,便將碗端遠了一點,然後當著兒子的面,慢條斯理地喝湯,由著小傢伙伸著胖手啊啊地叫要嚐嚐,卻沒有理他。

    皇后:=口=!

    被兒媳婦刺激了會兒,皇后終於反應過來了,四公主為了離開仁壽宮,脫離三公主的挾制,對自己可真是狠心。雖然受了一回罪,不過卻成功地離開了仁壽宮,還黑了三公主一回,甚至現在連自己的婚事都搞定了。

    一舉三得!

    皇后這才發現,果然宮裡的這些公主皇子們竟然沒一個安份的,真是討厭極了。

    “父皇已經傳話了,母后可得好生給四妹妹擇位駙馬才好。”孟妘繼續道,“這人選母后看著,最好叫陳貴人來商量一下,若是能讓陳貴人自己挑,那更好了。”

    皇后聽罷,說道:“行,本宮知道了!”然後想到此時估計氣得快要炸的鄭貴妃,心裡就忍不住樂,覺得鄭貴妃這次丟臉丟到家了,這姐姐還沒說親呢,妹妹就要趕在前面了,而且還是皇上金口玉言,鄭貴妃縱使心裡有怨言,也不敢說什麼。

    樂了會兒,皇后突然想起了興風作浪的明妃,不愉快地道:“那女人倒是好手段!”

    “可惜命不好!”孟妘接了一句。

    這一句輕易地打消了皇后心裡的酸氣,頓時神清氣爽,覺得兒媳婦真是個貼心的,一時間看她真是順眼極了。

    明妃確實是命不好啊,佔著皇帝的寵愛,可是多年無消息,一個不能生的女人,縱使能鬥,最後也只會為他人作嫁衣。

    不過,孟妘卻覺得明妃現在和鄭貴妃鬥得旗鼓相當是極好,正好讓皇后一脈退居於後慢慢地穩定發展,讓太子不那麼扎眼,將兩宮妃子都挾制在一個局面中,如此方好。只是……她又有些擔心事情怕是不受自己預想的發展。

    原因便是太極殿的那位。

    孟妘目光悠遠,看向太極殿的方向,只希望那位皇帝不要將事情做得太絕情,不然……

    皇后正抱著孫子樂呢,突然見到兒媳婦望著殿門的方向,表情太那啥了,頓時背脊一寒,直覺有人要倒霉。

    上回她露出這種神情時,淑妃和惠妃便被太后斥責,連帶皇上也不喜她們,很是冷落了一翻,將兩人的氣焰打沒了,灰溜溜地躲到各自的宮裡吃齋念佛,直到現在都不太敢說話呢,也不像以前總是跳出來膈應自己。

    ****

    過了幾日,阿菀又聽宮里傳來了消息,文德帝突然去禁閉五皇子衛炂的宮殿,出來時帶了一沓上面寫滿了血紅色字跡佛經的紙張。

    接著,很快地,又傳出了文德帝在朝堂上當眾嘉獎三皇子,親自給四公主挑選了駙馬。

    仁壽宮裡仍然悄無聲息。

    阿菀靜默半晌,嘆了口氣,果然能爬到那位置,兼又有兩個智商不錯的兒子襯著,鄭貴妃還能繼續蹦躂,倒是明妃年輕妖艷,可惜沒個兒子,底氣不足。

    這皇宮裡除了拼的是皇帝的寵愛外,還要拼兒子,鄭貴妃和明妃打擂台,兩人各有輸贏,一時間勝負難分,不過總的看來,仍是鄭貴妃的勝算比較大。

    這些事情過了耳朵後,阿菀便放下了,現下與她無關,也不需要她做什麼,好好過日子,養好自己的身子便是。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阿菀也不愛出門了,整天龜縮在屋子裡,抱著湯婆子,幾乎成了一隻冬眠的熊。

    衛嫤倒是精神,見阿菀龜縮著,她也過來陪她坐著,安靜地坐在一旁刺繡或者是看書,總會有事情做,不會打擾到阿菀,彷彿只要能坐在這裡,抬頭就能看到阿菀時,她便心滿意足了。

    阿菀被這小姑娘萌得不行,特別是小姑娘有一手絕佳的繡活,飛針走線後,幾下就做出了一件精巧的繡帕。手帕、荷包、抹額、扇套、衣服等等東西做得精巧極了,然後被她臉紅紅地捧著送給了阿菀。

    “這是給嫂嫂做的~”臉紅紅的小姑娘再次發射小狗狗波光,一雙眼睛濕漉漉的。

    阿菀再次被萌殺,然後統統收下了,並且很快便用了小姑子給她做的物件,小到手帕,大到衣服。小姑娘看到了,更起勁兒了,精神抖擻地決定,要給阿菀繼續做一件狐皮披風,她秋天時得了一件上好的火狐狸皮,正好拿來給阿菀做披風。

    瑞王夫妻:閨女,你是不是忘記了爹娘了?

    阿菀怕她整天做這種東西傷了眼睛,而且這府裡也有針線人,並不需要她一個王府的大小姐親自做東西,忙找些其他事情給她做,讓她多活動活動。

    於是,衛嫤出去轉了一下,然後頂著風雪去折了一枝梅花回來給阿菀插瓶,並且問道:“大嫂,這梅花好看麼?”

    阿菀縮著腿窩在暖炕上,正在翻著賬本,抬頭看了一眼,便道:“好看。”

    小姑娘喜滋滋地笑了,抱著放在一旁的針線筐,爬到炕上和阿菀一起坐,拿出了那件做了一半的披風,對阿菀道:“那我在這件披風下擺處繡這枝梅花吧。”

    “行,不過別做太久,仔細傷眼睛。”

    “不會,我做得很快的。”

    小姑娘確實做得很快,只要手裡一拿針,那飛針走線的速度,阿菀看得眼花繚亂,覺得連最厲害的繡娘都比不上她,簡直堪稱神技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練就這技能的。難道這是內向之人特有的技能,專注一件事情,久而久之便練成了神技?

    阿菀出想起了小時候每回來瑞王府時,都會看到衛嫤像背景色一樣安靜地坐在旁邊刺繡,那時候還以為是瑞王妃在教導女兒女紅,誰知道問過伺候衛嫤有人時才知道,這姑娘只要沒事,都會拿著錢扎來扎去,沉浸在刺繡的世界裡。

    有這麼個內向又萌萌噠的小姑娘相伴,阿菀這段日子過得也極為愉快,只是隨著十一月份到來,她心裡越來越擔心遲遲未歸的衛烜。

    原本說只要一個月便回來,可現在都過了一個半月了,也沒丁點消息,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或者是路不好走耽擱了?

    發現阿菀在發呆,衛嫤問道:“大嫂是在想大哥麼?”

    “嗯,不知道他現下如何了。”阿菀漫不經心地回道。

    “沒事的,大哥很厲害的,一定會很快回來……”

    阿菀又嗯了一聲,回過神時,見小姑娘怯怯地看著自己,努力地安慰,有點兒言不由衷的感覺,嘴角微微一抽。

    衛烜這是有多兇殘,才會將自家親妹子嚇成這樣,連提他的名字都怕得不行?

    不過,明明那麼害怕,仍是勇敢地安慰自己的小姑娘果然是萌萌的,阿菀抱了抱她,讓小姑娘害羞地笑了。

    這一笑,阿菀突然發現衛嫤和衛烜果然是親兄妹,害羞的樣子竟然無比的相似。

    突然有點兒想他了。

    就在阿菀覺得有點兒想某人的當天晚上,窩在暖暖的被窩裡睡得正香時,臉頰被一個冰冷的東西碰到,冷得她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縮起腦袋到被窩裡繼續睡。

    可誰知那冰冷的東西繼續搔擾,起床氣直接被點燃,然後攥起拳頭就砸了過去。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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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4 00:47: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正是大雪紛紛揚揚的隆冬時節,被窩裡塞個湯婆子,烘得暖暖的,人睡得正舒服時,任誰被一坨冰搔擾醒來都會不爽的。

    下意識地砸了一拳過去後,阿菀便被那道抽氣聲給驚了一下,自己的手也覺得有點兒疼,好像砸到什麼硬的東西了,然後是手接觸到冷空氣時也被凍得一個哆嗦,終於清醒了。

    清醒時,看到床前忤著的黑影子,又差點被嚇得尖叫出聲。

    “阿菀,是我,我回來了……”床前的黑影子甕聲甕氣地說,聽起來彷彿像是被人捏著鼻子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阿菀又打了個激靈,終於徹底地清醒了。心裡掛念的人回來,下意識地撲過去拽住他,想說什麼,竟然說不出話來,努力地睜大眼睛,想瞧清楚他的模樣,看看他有沒有受傷之類的……

    而半夜三更爬回來的少年原本被她一拳砸到鼻樑上,差點男兒淚都被她砸出來了,正氣悶時,此時見她撲過來,心裡也歡喜,正要張手摟住她時,誰知道她突然打了個哆嗦,然後又退回了被窩裡,裹著被子不給他近身。

    “你怎麼渾身冷冰冰的?也不去將自己弄得暖和一些,當心生病。”阿菀罵道,這段日子,她總擔心他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或者大雪封路阻了他回家的路,讓他在天寒地凍受罪,也生怕他哪天就突然回來了,所以屋子裡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燒著炭,熱水、熱湯、薰籠、湯婆子等都備著以便萬一,就是為了讓他一回來,便能暖和暖和。

    聽到她罵,少年捂著鼻子,悶悶地說:“我想見你……”

    阿菀被他說得沒了脾氣,見他捂著鼻子,想到剛才自己好像出拳打了人,頓時愧疚道:“怎麼了?鼻子疼?”

    “你好狠的心,我才剛回來……”

    “誰讓你拿自己的冰手來凍我?我沒一腳踹過去,都是因為蓋著太厚的棉被,若是夏天被子薄,當心我踹你!”

    衛烜頓時氣悶,他不過是想她罷了,想摸摸她,卻被一拳揍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阿菀無視他幽怨的眼神,掀被子起身,邊哆嗦著套上厚衣服邊下床,去將桌子上的燈芯挑了挑,頓時燈光大亮。然後回頭便見到一身風雪的少年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她,捂著鼻子的手已經放開了,倒是顯得鼻子有些紅。

    阿菀踮起腳,捧著他的臉仔細看了看,鼻子雖然紅了一些,倒是沒流鼻血,終於放心了,便將他催著去坐在薰籠上暖和暖和,再給他將身上沾了雪花、現下進屋後氣溫較高、雪花融化後打濕的外袍脫下。

    在阿菀忙著伺候他時,外間屋子裡,丫鬟們也準備好了熱水洗漱之物。

    隨風院的男主人歸家,並且這般大咧咧地回來,守夜的丫鬟自然是第一時間驚醒的,然後便開始忙碌起來。不過她們都知道衛烜的脾氣,裡頭沒出聲叫人,便只能耐心等著,站在通往內室的槅扇門前,等待主子們叫喚。

    等裡面的叫喚聲響起,青雅方帶著一干丫鬟捧著洗漱用具及熱湯進去。

    被阿菀將打濕的外袍剝了,又塞到薰籠上坐著烘燒,衛烜很快便覺得被凍得有些僵硬的身子暖和了。這身子一暖和,便感覺肚子餓得不行,將丫鬟閃端來的熱湯一口飲盡。

    阿菀知道十五六歲的少年人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吃多少都填不滿,便對他道:“你先去洗個澡,清理一下自己,等洗好了,再食用些東西。 ”說罷,又吩咐路雲去廚房那裡說一聲,讓廚子煮些湯麵過來。

    現下太晚了,其他東西做起來麻煩,便簡單做些湯麵,再切些先前因為阿菀貪嘴而做著備好的滷肉滷蛋及鹹菜來。

    衛烜坐在那裡,只是拿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阿菀吩咐,乖乖巧巧的,宛若小時候一般,真是讓人看得心都要化了,整就是個漂亮又乖巧的大孩子。可惜,當他一說話,哪裡是什麼乖巧的孩子?已經是個懂得思淫欲的少年了。

    “你幫我!”衛烜拽著阿菀的手不放,硬是要她服侍自己洗浴。

    看在他剛回來,而且臉色也不太好的份上,於是阿菀心軟地應下了,正好也可以看看他這次有沒有受傷。

    熱水是備著的,很快便提去了耳房,水氣氤氳,進來便感覺到滿室溫濕。

    丫鬟們放下乾淨的衣物後,便被衛烜冷著臉趕了出去,等轉頭看向阿菀時,又笑瞇瞇的了,翻臉的速度真是好比翻書,恁地喜怒無常。

    不過,在阿菀去試了水溫,又準備好給他洗頭的東西,轉過來叫他脫衣服時,他倒是先羞上了,瞅了她一眼,紅著臉自己脫了衣服,哪有剛才冷面的狠樣?

    阿菀被他弄得滿臉黑線,不能告訴他自己上輩子看多了裸男的相片,他一個還沒長成青年的少年身子單薄得緊,也沒什麼好看的,所以心里挺坦然的,並不覺得有什麼。只是看他害羞的樣子,不禁也有些尷尬,暗罵他多事,既然害羞,幹嘛還非要她幫他不可。

    雖然心裡諸多想法,可是在他脫衣服時,阿菀還是盯著不放,見他脫了上衣,露出赤裸的肩膀及胸膛,沒有看到什麼新添的傷痕時,心裡方鬆了口氣。然後目光往下滑去,發現這廝竟然有很標準的六塊腹肌,頓時目光有點兒發直,好想摸一摸。

    幸好,等發現他腹部上一塊拳頭大的青紫的瘀痕很快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忙問道:“這裡怎麼了?”

    衛烜勉強笑道:“無礙的,就是撞了一下。”

    阿菀犀利地問:“如何撞的?”

    “就、就那樣撞了……”然後匆忙地解了褻褲帶子,豪邁地一拉……

    阿菀被他弄得再度無語,好想搓死這廝,不該害羞的時候羞羞答答得像個大姑娘,該他害羞時,卻豪邁非常,以為這樣就能轉移注意力了?

    等衛烜跳進浴桶時,阿菀便擼起袖子,開始為他洗頭髮,邊洗邊套話。

    兩人一個忙著套話,一個忙著忽悠,都挺忙的,等洗完澡後,兩人心裡都在嘀咕著,不知道套完了話(忽悠好了)沒有。

    穿了一件室內的居家常服,衛烜披著一還未乾透的頭長髮回到臥室,丫鬟們已經準備好了吃食,一大盅的熱湯麵,並著幾碟子滷肉和鹹菜,還有一盤臨時做的燙青菜。

    湯是熬好的雞湯,面是加了蔬菜汁和的麵,切得細細的,青紅相交,一根一根地在金黃色的湯中散開來,極誘人胃口。細麵上放了切得薄薄的肉片和荷包蛋,還灑上了香蔥和兩根青菜,看著就讓人極有胃口。

    衛烜看罷驚奇道:“這是麵?怎麼會是紅色和青色的?”在這廝的感觀裡,麵不是白色的麼?就算是粗面做出來的麵條,那也不會是青色和紅色的。

    阿菀雲淡風輕地道:“不過加了榨好的蔬菜汁罷了!你不是餓了麼?快點吃。”絕口不提自己在貓冬時,嘴巴饞了,便開始折騰起廚房來,無論是丫鬟還是做菜的廚子都被她折騰得快要沒脾氣了。

    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等一一試過後,廚子們覺得好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做菜的熱情高漲,巴不得世子妃哪天再來幾個奇怪的主意來折騰他們。

    趁著衛烜用膳時,阿菀走到門口,吩咐路雲去瞧瞧跟著衛烜回來的路平等侍衛,也讓廚房做些吃食送過去。聽衛烜講,路雲和路平是義兄妹,當初在鎮南侯府時,還曾一起乞討,感情不一般。後來發生了點兒事情,路雲跟著流民流浪到北邊,被路平認了出來,求了衛烜,將之帶了回來,仔細教育過,後來便成了隨風院裡的大丫鬟。

    路雲的本事,比普通的勳貴府裡的丫鬟更厲害,恐怕當初並不是當成丫鬟來培養的。不過阿菀並不想追究這些,因衛烜倚重她,阿菀對她也有幾分客氣。

    路雲見阿菀如此,心裡正擔心著路平,忙感激地道:“多謝世子妃關心,奴婢這就去瞧瞧。”

    等衛烜吃飽喝足後,外頭已經打過三更鼓了。

    本來這種時候便是人們睡得正香的時辰,阿菀被他鬧了一場,一時間卻是睡不著,小夫妻倆便窩在被窩裡膩歪——當然是衛烜一味地膩歪,阿菀拍他,讓他好生休息,先將眼底的青色消了再說。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趕著回來,眼底的青色很重,精神也有些萎靡頹廢,估計是許久未曾好好歇息了。

    衛烜抱著她,將臉埋在她脖子間深吸了口屬於她的體香,悶悶地道:“近來京中有什麼事情?”

    阿菀便將宮裡這陣子發生的事情與他說了,還有孟妡及笄和一些勳貴家的八卦,從那些八卦中,也可窺見哪家不成氣候,哪家子孫上進將來定然大有可為,而且有些也可以成為以後揭短的把柄之一。

    所以說,就算是八卦,有時候也挺有用的,端看怎麼利用罷了。

    衛烜聽完宮裡的那幾件事情,心裡冷笑了下,那兩個互相攀咬的蠢公主他懶得理會,反正已經到了這程度,不成氣候,根本不用他再收拾。倒是五皇子,遲早會出來蹦躂的,哪天尋了機會,得將他徹底打壓下來方好,還有三皇子……

    想到這裡,衛烜額仁有點兒發疼。

    其實不是他不想收拾那些人,而是牽一動百,更何況太極殿的那位可不好相與,連他這個活了兩輩子的人,也不好輕易同他打擂台。若他真憑著心意弄死了那幾個賤人,怕皇帝不會容他,而太子地位更​​加危險,不若留著他們,由著三皇子與太子打擂台,讓太子不至於太扎眼。

    這是一種平衡之術​​,那位帝王最喜歡保持這種平衡,無論是平衡朝堂還是平衡后宮。

    所以,要弄死那些討厭的人很容易,不容易的是如何做到天衣無縫,不讓那位帝王起疑。

    這幾年來,衛烜的目光已經不再局限於京城這小塊地方,隨著慢慢長大,兩輩子接觸的事情多了,這幾年也尋找到了很多蛛絲馬跡,終於讓他知道,上輩子阿菀這般慘,不過是時也命也,成為了上位者的一枚棋子,身不由罷了。

    所以,三皇子等人已經沒讓他放在眼裡了,他要對付的是——帝王!

    如此想著事情,慢慢地睡著了。

    ****

    翌日,阿菀起床時發現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摸過去,只餘幾許餘溫,想來衛烜離開許久了。

    阿菀叫丫鬟過來伺候她洗漱時,聽到外頭的風雪聲,便問道:“雪可小了?”

    “沒呢,比昨晚還要大一些。”青雅邊給她綰發邊道:“幸好世子爺昨晚回來了,不然今天路上的風雪更大,指不定路都要被堵了,聽謝嬤嬤這些老人說,這雪可能要下個幾天呢。”

    阿菀笑了下,說道:“你說得對,幸好昨兒回來了。”

    等打理好自己,安嬤嬤便過來請示她,世子帶回來的東西如何處置。

    “都有什麼?”阿菀問道。

    “多數是皮子,還有一些百年份的地參、珠寶等飾物。”

    衛烜雖說是去辦差的,但是名義上卻也是去遊玩的,於是藉著便宜行事之便,也給阿菀弄了些禮物回來。等看到衛烜帶回來的東西時,阿菀倒吸了口氣,懷疑衛烜是不是跑到哪個深山老林中,將那裡的動物一窩給揣了。

    阿菀翻看了下那些皮子,都是完好的,有兩張虎皮,一張熊皮,狐狸皮、貂皮等更多,而且質地都極好,看著不像是新獵的,估計是從商人那兒買的。阿菀又仔細翻看了那些皮子的品種,猜測著衛烜這次應該是去了北地的哪一帶,從那裡的商人手中購買的,只是不知道他去了多遠的地方。

    青雅和謝嬤嬤等丫鬟也滿臉讚歎,這皮子色澤鮮豔,入手柔軟暖和,硝制得極好,若是在京城,恐怕買不到這等貨色。阿菀體弱,冬天時手腳容易發冷,這些皮子正好可以給她做些防寒的褥子和斗蓬。

    “這熊皮就給世子妃做件褥子吧,蓋著暖和。”青雅開心地說。

    阿菀翻完後,便將兩張虎皮取了出來,打算一張送給瑞王,一張送瑞王妃,然後又取出一些色澤鮮豔的皮子給衛嫤衛焯姐弟,還有那些珍寶首飾,也分作幾份送人。

    就在阿菀忙著分東西盡心意時,衛嫤過來了。

    阿菀見狀,將她叫過來,笑道:“你大哥昨晚回來了,帶了些東西回來,你看著喜歡什麼儘管說。”

    衛嫤嚇了一跳,忙道:“不用了不用了,這是大哥送你的,我可不要。”

    阿菀戳了戳她,“不必客氣,這麼多東西,我自己也用不著,你喜歡就送你。”

    衛嫤害羞地笑了,說道:“大嫂真好!”

    阿菀很坦然地接受了,小姑娘這麼萌,她會更好的。

    *****

    在阿菀開心地和小姑子一起分東西時,衛烜也正在太極殿裡同皇帝報告自己的這次任務。

    文德帝聽完後,眉頭微微蹙起,有些不愉地問道:“北人真有南下侵略之心?”

    衛烜只道:“有些蛛絲馬跡,其他的侄兒還未能確定,須得多探幾次方行。”嘴裡這般說,心裡卻無比肯定北方草原那群蠻子遲早要有動作的,就在這兩年時間。

    大夏這二十餘年來太平盛世,若是戰事突起,恐怕朝廷上的人一時間不能接受,屆時一團亂七八糟,邊境危矣。若是朝廷一時間無防備,不知道多少百姓死於北人鐵騎之下,血流成河。屆時,南夷部落趁火打劫,掠擾南邊,甚至東南沿海一帶,倭寇頻頻上岸劫掠,連世代帶坐鎮在南方沿海的鎮北侯府也遭了殃,鎮北侯慘死在倭人手中……

    文德帝擺擺手,先讓他離開,自己拿著衛烜傳回來的消息細細察看。

    衛烜垂眸,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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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衛烜直到午時方從宮裡出來,然後像個三好丈夫般,拒絕了榮王和幾個狐朋狗友一起去喝酒的邀請,直接回府了。

    榮王和一群紈絝子弟被他拒絕時,還真有點兒傻眼了。

    一個紈絝公子說道:“這位世子爺幾時這般戀家了?以前都見他要到外頭晃上幾圈才肯歸家去的,莫不是這次難得給瑞王辦事,在外頭吃了苦頭,特別想念家的溫暖?”

    “我倒是懷疑他這次到底去了何處,這大雪天的,也夠他受的了!不知他這個嬌貴公子,怎生受得了。瑞王也真是好狠的心……”

    “你們懂什麼?”榮王直接一豬手拍到說話的人的後腦去,“他這是成親了,以後家裡有了世子妃,自然是不能和咱們這些光棍一樣在外頭浪蕩了。”

    榮王自以為點明了事實,衛烜那廝就是這般有異性沒人性,自從八月份娶回了心心念念的姑娘後,哪會像以前那樣呼朋引伴出去玩,然後再趁機玩累了,跑到公主府裡蹭吃蹭喝,趁機多和壽安處一下。而且這次他出門一趟,又是這種數九隆冬天氣,好不容易回來,自然是直接回家抱老婆了,哪時會理他們這些臭男人。

    可是當他說完後,便見那群紈絝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頓時怒了,又一豬掌拍過去,“作甚?”

    被狠拍的那個紈絝心裡喊冤,卻不敢還手,哭喪著臉道:“殿下你是不是忘記了?咱們都老大不小了,早就成親了,這裡沒成親的就只有您老人家和成三了。所以您這話真是不對,至少咱們這群不是光棍,都是有家累的了。不過,我們也沒覺得家裡的黃臉婆有多好啊,一點也不想歸家!”

    其他已經成親的紈絝們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並且紛紛詢問他,老大不小了,何時迎娶正妃之類的。

    榮王又伸出胖手挨個將身邊圍著問他幾時成親的幾個死紈絝揍了遍,胖胖的臉上露出冷笑,“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們這是變相地勸著本王娶妃呢?是不是你們聽了家里長輩的話來勸的?”

    幾個紈絝互看了一眼,然後硬著頭皮點頭,陪笑道:“殿下,這可不怪咱們,是皇上得知殿下賞識咱們,能時常陪在殿下左右,皇上便讓長輩同我們說,讓我們勸勸您吶。”

    他們也是很冤枉好不好?榮王不肯成親和他們有什麼關係?難道就因為他們和榮王是酒肉朋友,就得勸他麼?而且他們還羨慕榮王不用成親被家裡的黃臉婆管著,多逍遙自在啊!不過這種話不能說,說了會被家裡的黃臉婆罰跪搓板的。

    “他們叫你們來勸,你們就答應了?一群混蛋,枉本王平時待你們不薄,竟然如此待本王!”榮王又追著這群人揍。

    沒人敢反抗,只得抱頭鼠躥,讓他揍個高興。而且作為一個胖子,跑幾下也會累了,所以完全無壓力。

    果然,榮王跑幾下就累了,然後攤坐在侍衛搬來的椅子上,翹起腿喝茶,邊不屑地對他們道:“告兒你們,本王以後要娶的王妃一定要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世間無人能極,否則不娶!”

    “是是是,未來的王妃娘娘定然是個九天仙女下凡塵一樣傾城傾國的美人兒,是王爺的福氣。”狗腿們紛紛奉承著。

    榮王心裡舒泰許多,然後用那雙被肥肉擠成得成了一根線的眼睛斜睨他們,哼笑道:“還有,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們的德行,在外面是條漢子,在家裡就是條蟲,不小心碰著了個丫鬟的手都要跪搓板!”

    眾人:“……”

    榮王終於覺得出回了口惡氣,見那群人苦逼地看著自己,起身理了理衣襟,走過來拍拍他們的狗頭,笑瞇瞇地道:“不過你們也不必覺得丟臉,本王就是看在你們都懼內的份上,才會賞識你們的,跟著本王混,絕對不吃虧。”

    眾人:不,他們現在就覺得好吃虧了,為毛這種羞恥的事情他會知道呢……

    將他們挨個調戲了遍後,榮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

    走到外頭,看到漫天降下的雪,榮王笑呵呵地對身邊跟著的人說道:“下雪好啊,瑞雪兆豐年,真是個好兆頭!”

    那人自然只能陪著笑奉承。

    榮王依然笑呵呵的,看著雪景,想起了衛烜所做的事情,胖手狠狠地一攥。

    嗯,生活如此美好,他也要努力才行!

    *****

    迎著風雪,衛烜回到王府。

    剛進門,便見到站在廊下的父親,黑髮上染上了點點霜白,彷彿添了幾分蒼老,不過仔細看去,卻原來是落在頭髮上的雪罷了。

    還未到四旬的瑞王爺依然是個英武不凡的男人。

    “你在這裡做什麼?”衛烜拍了下肩膀上飄落的雪花,挑起眉看向站在廊下被風吹雪淋的男人,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對他道:“這天寒地凍的,雪又大,你年紀一大把了,應該保重身子,想要賞雪,便回花廳裡,叫人開了琉璃窗給你看,別太任性。”

    瑞王:“……”老子才三十五歲,哪裡老了?你個臭小子!

    原本因為擔心而等在這裡的瑞王聽到熊兒子這話差點要氣炸,覺得這臭小子哪日不氣自己就要皮癢,恨得手癢癢的想揍他——可惜熊兒子跑得快,揍不到。

    “跟我去書房,本王有話問你。”瑞王將他上下一打量,如此說道,說完後,見他臉上露出不情願,差點氣笑了,“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本王還要請你不成?”

    衛烜搓搓冰冷的手,說道:“忙了半天,我肚子也餓了,想回去用膳。”

    “行,本王讓人在書房擺膳,咱們父子倆也有段時間沒一起用膳了,一起喝兩杯。”瑞王很大方地道,允許熊兒子去他那裡蹭一頓。

    衛烜更不情願了,他先前可是讓人回來同阿菀說過,午時會回府來陪她一起用膳,這老頭子跑出來棒打鴛鴦真是可恨之極!

    於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不要,對著你的臉,我咽不下飯!”見老頭子眉頭一豎就要生氣時,飛快地道:“如果你想問我有沒有受傷,你放心吧,沒有,我很好!如果你為了其他的事情,那就不必告訴我了,我不想知道!”

    瑞王被他堵得無話可說,有心想要問問他這次幹了什麼,可是卻被他一句話給堵死。

    等熊兒子離開後,瑞王突然想起了自己堵在這裡的原因,除了看看熊兒子這次有沒有受傷,還想要同他商量一下治療他的隱疾之事的。為了怕這熊兒子傷自尊,他都打算好聲好氣地同他商量了,只要他​​面露不悅,就將門關了,然後讓他砸書房出氣。

    可誰知,這熊兒子竟然如此不給面子!

    在瑞王惱怒時,轉身走在風雪中的衛烜臉色也陰了,掩藏於眸心間的戾氣橫生。

    他以後要做的事情,恐怕不容於世道,所以縱使是親生父親也不能說的,因為瑞王除了是他的父親,也是太后的兒子。

    他心裡對上輩子父親將他送去邊境之事仍耿耿於懷,這其中除了因為自己無能外,還有崔氏的掇攛、以及父王對他縱容的愛護。因他太過縱容,才將他養成上輩子那般被人瞧不起的紈絝,等到事到臨頭時,卻無能力板回局面,只能遠走邊境保命。

    所以,這輩子他要改變自己,不僅要掌握住自己的命運,還要有更多的權勢掌控他人的命運,最好能主宰太極殿的那位的決策。

    直到進入隨風院的正房,一團暖氣撲面而來,讓他被風雪凍得有些僵硬的臉色方柔和了一些。

    阿菀正挨在炕上看話本,邊等著衛烜回來一起用午膳,誰知等衛烜進來時,第一眼便看到了他臉上還來不及收斂的凶煞戾氣,彷彿被誰惹到了,下一刻就要大開殺戒。

    心臟徒然悸動了下。

    雖然心裡隱約明白像昨晚那樣癡纏著自己、像個大男孩一般的衛烜是偽裝的,可是他極少會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這樣的戾氣,彷彿生怕嚇跑她一樣。現下還來不及收斂,莫不是剛才有誰惹到他了?

    衛烜徑自脫去身上的狐皮大氅,抬頭便見挨坐在鋪著毛皮褥子的炕上,顯得嬌小纖弱的少女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雙眸平靜得有些虛無,讓他心中一凜,又斂去了幾分神色,很快便變成了平時的模樣,笑著對她道:“阿菀,我回來了,餓了麼?”

    阿菀眨了下眼睛,正要說話,便見少年已經大步走過來,探手伸進裹在她身上的毛毯,直接掐著她的腰將她像小孩子一樣抱了起來。

    由於在室內,燒著地龍不說,身上還裹著柔軟的皮毛褥子,實在是不冷,以至於身上只套了件薄衫——這樣舒服一些,所以當他的手伸進來,隔著單薄的衣料,能感覺到他手指上的冰冷,讓她打了個哆嗦。

    衛烜將她連人帶著褥子抱了起來,在她要發火時,仰著臉對她笑道:“我餓了,咱們用膳罷,午膳吃什麼?”

    阿菀垂眸,從自己的角度看向少年,對著這張漂亮的臉蛋實在是罵不出來,只得無耐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放我下來吧,咱們中午吃火鍋。”

    衛烜聽罷,便笑了,“火鍋好啊,不過你看著我吃肉會不會很想罵我?”

    “這是當然!不過我還是想看!”阿菀白了他一眼,她的腸胃不好,不太能食葷腥,容易腹痛腹泄,大多只能吃素和經過多道工序烹製的肉類,可惜便是如此,她還是喜歡看別人吃肉,過過眼癮。

    所以她最盼著身子快點養好,以後能吃一塊肉再吃一塊,不必再忌口。

    衛烜和她一起長大,自然清楚她這點小毛病,每次和她一起用膳,都會看她對著自己咬牙切齒,一副想吃又只能忍著的模樣。以前心裡憐惜她,挪不過她便讓她吃了些,後來發現她事後腹疼難受,連續腹泄了兩日,再也不敢冒然讓她任性了。

    丫鬟很快便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呈現上來了,爐子裡燒著銀霜炭,鍋裡放著熬好的火鍋湯底,然後一一擺上了各種火鍋配菜,還有廚子調的醬料。

    大冬天吃火鍋最幸福了。

    小夫妻倆坐在桌前,等丫鬟擺好東西,便將她們揮退到屋外,並不需要她們來伺候,吃火鍋就要自己動手比較有趣味。

    阿菀吃著衛烜親自為自己刷的蔬菜,邊問道:“你剛才怎麼了?心情不好啊?誰給你氣受了?”

    衛烜忙著照顧她,懶洋洋地道:“剛才回來時碰到父王了,父王硬是要叫我過去陪他用膳,實在是可恨!誰要陪個糟老頭子吃飯?沒得倒胃口! ”一點兒也不給父親面子。

    阿菀噗的一聲笑出來,然後拿帕子掩住嘴,笑得眉眼彎彎的,說道:“你這話真是不孝,若是父王知道了,定然要生氣了。”

    衛烜哼唧一聲,根本沒放在心頭上。

    看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阿菀也很無奈,這傢伙缺點真多,會裝乖會作惡會任性會殺人……若非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對這種人看都不看一眼,更逞論​​是嫁給他了。

    叨唸了幾句後,阿菀沒空再嘮叨了,因為衛烜快速地給她燙菜,碗裡的菜越來越多,只得努力地吃吃吃。

    她的胃口不大,很快便吃得八分飽便不肯吃了,於是改由給衛烜刷肉。

    “真的飽了?怎麼吃得好像比我出門前更少了?”衛烜皺著眉,“太醫來請脈怎麼說?”說著,有些擔心她的身體,視線不由得在她胸口的地方轉了一下,好像這裡沒有長大呢。

    “好著呢,沒什麼事情,就是冬天都窩在屋子裡,不怎麼動,所以消化不多,自然吃得不多了。”阿菀怕他要折騰,忙保證自己挺好,不然太醫院裡的太醫可要被他折騰得欲哭無淚了。

    衛烜雖然有懷疑,不過自己剛回來,還沒有詢問過自己離開後阿菀在家裡的事情,便先將放到一旁,稍會再去了解。

    “對了,你這次回來還要出去麼?”阿菀不經意地問道。

    衛烜窺了她一眼,小心地答道:“天氣冷了,路不好走,所以在年前都不出去了。”

    阿菀滿意地點頭,又給他刷了一塊羊肉。

    “對了,既然我回來了,改天雪停了,咱們一起去探望姑母他們吧。”衛烜討好地道。

    阿菀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小心的模樣,忍不住好笑,說道:“行,知道了,快點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衛烜這才高高興興地繼續埋頭苦吃,阿菀刷給他的肉一下子就吃光了,刷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他吃的速度,果然正在發育中的少年的食量實在是​​可怕。

    不過小夫妻倆親親熱熱地一起吃飯,可比讓一群丫鬟圍在這裡看著有趣多了,能邊吃邊聊天,不必計較禮儀規矩,兩人心裡都喜歡。

    用完午膳後,阿菀在室內轉了會兒消食,便去午休了。

    吃好睡好,身體才好!為了活到自然死,阿菀十分注意養生休息。

    衛烜爬上床去陪她,雖然被阿菀嫌棄他毛手毛腿擾她睡覺,卻堅決不肯放棄福利。縱使吃不到,但是這樣慢慢地挖掘著她身體的敏感處,也是一種樂趣,而且也是為了以後他們圓房時作準備。

    看著陷在被褥中的少女的睡顏,衛烜舔了下唇,感覺喉嚨有些乾燥,身體也火熱得緊。雖知道自己也在受罪,可是仍是不想放開她,溫暖的大手探進被褥裡,一寸寸地從她心口往下探,最後擱放在她的胸部上。

    果然好像沒變化,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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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雖然對於阿菀來說,冬天素來是她貓冬的時候,不過如今她嫁人了,便不能像做閨女那樣自在躲懶了。

    所以等雪停後,天氣好一些,除了進宮給太后請安外,阿菀便和衛烜一起回娘家,或者是去探望威遠侯老夫人,隔個三五天便進宮看望太后,或者哪家有紅白喜事也要出席,事情不多不少。

    衛烜回來了,作女婿得自然是得去拜訪一下岳父岳母。

    兩人登門時,羅曄和康儀長公主都極為高興,夫妻倆一人拉著一個說話,說到興奮處,羅曄便要拽著衛烜去喝酒。反正都是在家裡,喝醉一回也無防,若是醉了,在岳父家歇下也無礙。

    康儀長公主聽說丈夫和女婿要拼酒時,忍不住抿嘴一笑,對阿菀道:“瞧你爹那德行,烜兒就會討好他。”自己的丈夫什麼德行如何不清楚,那就是個不通俗務的完美理想主義者,只要生活順心,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加上衛烜慣會哄人,將羅曄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儼然將衛烜當成了兒子來看待了。

    阿菀也跟著一樂,笑道:“常言道女婿是半子嘛,阿爹高興就好。”

    康儀長公主想了想,覺得言之有理,便不理那兩個喝得高興的男人,拉著女兒說話。

    隔日,又去探望威遠侯老夫人。

    威遠侯親自出來相迎,威遠侯夫人也陪著,不過到了老夫人那裡,老夫人只是淡淡一掃,便讓兒子夫妻倆退下,只留了外孫和外孫媳婦在跟前說些貼心話。

    威遠侯老夫人手裡捻著一串佛珠,垂著眼淡淡地道:“你年紀大了,又娶了媳婦,以後專心做事方是,做出點兒成績來,萬不要讓人小瞧了。”說到這裡,她又嘆了口氣,“人吶,總要有點兒用,旁人才會敬重幾分。”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可是衛烜卻心中一凜,眼中有幾分晦澀。

    這話以前可沒人和他說,以至於上輩子他光風無限,卻只是旁人施捨的,當人家將之收回來,他確實什麼都不是了。也因為如此,所以這輩子他早早地在皇帝那兒掛了號,甚至為了加重自己的份量,不惜在暗地里為皇上做事,雖然冒險了一些,但結果卻是好的。

    “外祖母說得是。”衛烜微笑著道。

    威遠侯老夫人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又道:“不過你現在年輕,經事少,能做的事情少,你父王那裡恐怕也得你能獨當一面方能接手。烜兒現在心裡可是有主意了?總不能整天無所事事。”

    衛烜眼睛轉了轉,說道:“外祖母覺得羽林軍如何?皇伯父曾提過,讓侄兒進羽林軍呢。”

    羽林軍的職責是防護內廷安危,更是貼身護衛皇帝安危的大內侍衛,羽林軍中的侍衛大多選自勳貴之家的弟子,少數來自軍中的優秀後生將領,且必須祖上三代家世清白之人。因為羽林軍常可在御前行走,能在皇帝面前露面,自是前途無量,是很多宗室勳貴子弟的首選,人人皆擠破了腦袋想要進去,為一個名額大打出手的都有,不過沒有過人的手上功夫和忠心是進不去的,且還要經過層層考核,最後能被選上者,皆是優秀之人。

    不過這對於衛烜而言,卻是十分容易的事情,一切不過是皇帝看重他罷了。而且,除了皇帝看重他,衛烜手頭上的功夫也不錯,時常在侍衛營中混,那些侍衛沒少被他摔摔揍揍的,拿他無可奈何。

    威遠侯老夫人聽罷,欣慰地點點頭。

    威遠侯老夫人並不是個會溺愛孩子的,比起太后無條件地寵溺,威遠侯老夫人更想讓他掌握實權,擁有更多的說話權及保障,這樣在以後新皇登基時,方能更好地找准位置,不至於出個什麼意外。所以每回衛烜過來時,皆是提點的多,有些事情衛烜活了兩輩子才明白,又在外祖母這兒聽了一回,獲益匪淺。

    太后確實溺愛衛烜,只是卻當成了女兒一樣來寵,於太后而言,她的孫子多得是,便也寵得起,帶著高人一等的心態,不會想著將來自己若是死了,沒有自己庇護,衛烜以後會經歷什麼,會不會被嫉妒他的皇子們給收拾了。

    可對於威遠侯夫人來說,衛烜是唯一的愛女留下來的外孫,自然是希望他好的,所以才會輕易妥協,免得和太后再起爭執,讓衛烜在中間難做。

    話了會兒家常後,等小夫妻倆要告辭時,威遠侯老夫人方用委婉的語氣對他們說,以後若無甚麼事情,便不要過來了。

    阿菀看了眼她佈滿皺紋的臉,再看衛烜抿嘴不說話的樣子,不禁有些心酸。老夫人是個乾脆利落之人,為了外孫好,能忍著十幾年與他不親近。

    衛烜握緊阿菀的手,恭敬地和威遠侯老夫人行禮後,方離開。

    看望威遠侯老夫人後,過了兩日,又是阿菀進宮給太后請安的日子,卻不想迎來的是太后的冷臉,讓她心裡好生無奈,幸好有太子妃在旁周旋,太后方沒有朝她發火,可話裡話外仍是表達出一個意思:讓她認准自己的位置,別隨便親近旁人!

    成親後,阿菀這段時間所見所聞,感覺到自己沒有做姑娘時那般自在了,在開始履行起為人媳婦的職責時,才知道很多事情其實挺不容易的,更對當初公主娘同她講的一些后宮秘辛之事略有領會。

    老實說,對於回娘家或者去威遠侯府阿菀心裡是極樂意的,但是進宮的話,總感覺不那麼自在。太后不僅是皇祖母,其實也是外祖母,只是這外祖母沒有血緣關係罷了,可是從理論來說,也是親近的長輩,只可惜皇家關係複雜,縱使關係再親,那也是隔了層的。

    進宮幾次後,阿菀再次敏感地發覺,太后對於自己親近威遠侯府有幾分不悅,不過因為衛烜或者是太子妃幾次幫她擋下了,方沒有讓她遭什麼罪。

    對此,阿菀很無奈,也覺得自己夾在中間挺委屈的,不管是太后還是威遠侯老夫人,於衛烜而言,都是要敬重的長輩,縱使衛烜因為太后而疏遠威遠侯府,可那也是衛烜的母族,嫡親的外祖母,無緣無故的,哪能真的斷了?這不是讓人笑話麼?也虧得衛烜這些年都忍下來了,讓阿菀不免有幾分憐惜。

    再者,阿菀嫁入王府後,便只有成親後去認親時和衛烜出京回來後去了威遠侯府兩次,就讓太后惦記上了,再心感覺冤枉。如此可見,太后的病情指不定更嚴重了,方會如此小提大作。

    對此,阿菀加倍小心,除了奉承太后外,決定不往她老人家面前湊,要湊時也要挑太子妃在場時。

    ***

    進入臘月,天氣越來越冷,阿菀也幾乎足不出戶了。

    過了臘八時,突然聽說威遠侯老夫人病了。

    阿菀聽罷,等衛烜回來後,便對他說此事,寬慰道:“聽說只是偶感風寒,無甚要緊,明日我同母妃去瞧瞧她,回來再同你說。”

    衛烜想了想,說道:“母妃便不用去了,我和你一起去罷,皇祖母那邊你不必擔心,由我去說,你這幾日便不要進宮了。”

    對於太后的心病,衛烜是知道的,也知道太后因為患了癔症,已經有了輕微的症狀,才會如此喜怒無常。他可捨不得讓阿菀進宮去受罪,也無需阿菀特地去討好宮裡的人,且再過兩年,太后的病會更嚴重,屆時便是他行動之時。

    阿菀看他陰沉的樣子,識相地閉嘴。

    翌日,阿菀便和衛烜一起去威遠侯府探病。

    因威遠侯府是皇帝的母族,所以聞得威遠侯老夫人生病,前來送禮探病的人極多,不過怕打擾老夫人休養,能進去見她老人家的人極少,不過慶安大長公主便是能見的人之一。

    慶安大長公主和威遠侯老夫人也算得上是同一輩的老人了,且曾經在閨中時也有些交往,後來慶安大長公主下降至鎮南侯府,遠離京城後,這情份便漸漸地淡了,如今慶安大長公主回京定居,很快便同京中勳貴有了往來,因她是皇帝的姑母,眾人也敬重幾分。

    在阿菀和衛烜等人到威遠侯府時,恰巧慶安大長公主也攜著孫女莫菲到來,便這麼湊巧地在門口給遇到了。

    見著慶安大長公主,衛烜這作輩的自然要過來請安。

    慶安大長公主笑道:“你也是來看你外祖母的?有心了。”

    作為老一輩的人,慶安大長公主也是知道當年太后和威遠侯老夫人不對付的事情,特別是文德帝登基後,太后越發地踩娘家嫂子的臉面,當年這事情沒少讓人暗地里當笑話看,只是太后一朝得勢,上面沒了壓她的人,不免輕狂了一些,無人敢在明面上說罷了。

    現下,衛烜夾在太后和威遠侯老夫人間,看著也怪可憐的。

    想罷,慶安大長公主不經意瞄了眼跟在身邊的孫女,見她斂眉順目地站在一旁,沒有妄形看向衛烜,心里松了口氣。雖然知道這孫女是個固執的,恐怕一時半會不肯放棄,可也不能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輕狂的舉動,壞了姑娘家的名聲。

    不過,欣慰中的慶安大長公主不知道,莫菲只是怕自己克制不住,才不敢抬頭的,可是她的異樣舉動,阿菀還是看到了。

    阿菀對莫菲素來在意,原因便是十歲那年在小青山的別莊里,她看向衛烜的異樣目光,還有每次見面時她對自己的審視,次數多了,想不想歪也不行。於是,阿菀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姑娘對衛烜有點兒意思!

    這是含蓄的說話,應該說這姑娘想嫁衛烜!可惜卻被她這個程咬金給截胡了!

    阿菀將事情擼一遍,很快能猜測出莫菲和衛烜有交集,也不過是衛烜六歲時,衛烜隨父南下去鎮南侯府給慶安大長公主祝壽,當時在鎮南侯府住了段時間,估計就是那時候兩個毛孩子有了交集。

    雖說古人早熟,可是早熟到這程度,阿菀也給跪了。只是就是不知道,衛烜當時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讓人家小姑娘從小到大都沒忘記,到現在都念著他。而且這個傢伙自小就是個熊孩子,熊成這樣,還能騙到個小姑娘對他念念不忘,真是教人氣悶!

    想到這裡,阿菀隨著衛烜去探望威遠侯老夫人時,突然趁人不注意時,伸手在他腰間掐了一把。

    衛烜腳步一頓,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走了,只是拿眼神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表情很是莫名,分外地無辜。

    阿菀想了想,若是自己說出來,恐怕他要多想,以為自己吃醋了,非得高興得要做點什麼才行,到時候還是自己受罪,於是決定什麼都不說了。

    因男女有別,所以到了威遠侯老夫人居住的院子,阿菀隨著慶安大長公主一起進去,衛烜被威遠侯請到一旁陪著喝茶說話,等慶安大長公主帶孫女走了,再過去探望。

    衛烜心裡擔心外祖母的病情,雖說沒事,可也要親自看了才能放心。問了威遠侯後,得知只是老人​​家年紀大了,容易犯病,太醫過來瞧過,喝幾帖藥休養些日子便好後,方沒那麼焦急。

    慶安大長公主也知道人家外孫過來了,不好久留,同威遠侯老夫人說了幾句話後,便識趣地帶著孫女離開了。

    上了馬車後,慶安大長公主看向神思不屬的孫女,突然問道:“你看瑞王世子妃如何?”

    莫菲正沉浸在今日見了衛烜的喜悅及失落中,心裡覺得衛烜長得越發的好看了,雖然可見面上仍是帶有些少年人特有的稚氣,可是遠遠看著,卻清貴非凡,俊美昳麗得不可思議,再過一兩年,會越發的出眾,無人能及。可是當看到伴在他身邊的是另一個女子時,不免黯然神傷。

    聽到祖母的話,莫菲心中一驚,吶吶地看她,小聲道:“看著是個極文靜端秀的女子。”心裡卻覺得沒什麼特色,而且身子又孱弱,能有如今的殊榮,也不過是有個公主娘,為她謀了這個好親事,萬事不愁。

    慶安大長公主笑了下,慢悠悠地說:“你心裡頭是不是瞧不起她,覺得她沒什麼特色?菲兒莫要忘記了,康儀長公主是個厲害的,有那樣厲害的娘親,女兒會差多少?而且姑娘家,對外只需要貞靜嫻淑的名聲便可,其他自然不需要太顯著,如此難免也讓很多人都會看岔了眼兒。”

    莫菲說不出話來,世人對女子太過苛刻,尤其是閨閣女子,名聲更為重要,不能行出格之事,名聲也多以美好貞靜為主,縱有什麼劣行,也多不會外傳。而且幾次見面,她都覺得瑞王世子妃是個太過安靜的人,實在是無甚麼特色。

    “傻孩子,她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瑞王世子喜歡便成!這夫妻間的事情,唯有彼此,若是再插個第三者,難以兼顧,夫妻情份淡了,有甚趣味?你明白麼?”

    莫菲怔怔地聽著,突然淚如雨下,掩面而泣,哽咽道:“可是我不甘心……明明當初他說要娶我,我一直記著的……”

    慶安大長公主將孫女摟入懷裡,拍拍她的背,說道:“小孩子都是多變的,當年他才六歲,素來驕縱,萬事不過心,說的話如何能當真?只有你這傻孩子,才會記在心裡,讓自己難受。”而且她不好明著告訴孫女的是,衛烜那廝自小開始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恐怕當時他只是因為心虛,才會胡亂應和了,連孫女同他說了什麼都不知道罷。

    所以,這小孩子間的約定如何作得數?

    “別再惦記著他了,明年祖母給你尋一個如意郎君,這天下如此大,就不信祖母找不出一個比衛烜更好的男兒郎,你瞧定國公府的錦之如何?那也是個少年得誌之人,比衛烜更是不差……”

    莫菲仍在哭,心裡卻覺得,這天下間再也沒有比衛烜更好的人了,如果不當面問問他,實在不甘心。

    無論如何,她也要親自去問一問,如果他還記得當初的約定,縱使為側室,被世人罵自甘墮落,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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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得知威遠侯老夫人病得併不重,阿菀和衛烜都鬆了口氣。

    小夫妻倆陪著老夫人說了會兒話,怕打擾她歇息,也不敢久留,很快便告辭離去。

    威遠侯親自送他們,面上帶著笑,和氣地說道:“烜兒若是不忙的話,便帶你媳婦過來同你外祖母說說話,這人老了,就喜歡和小輩們說話,可精神著。”

    衛烜淡淡地應了聲,他和這舅舅並不熟悉,且印象裡這舅舅也是個膽小無能之輩,被母親一輩子壓著,只會聽母親和媳婦的話,無甚大用。不過此時他能說出這種話來,證明他也是個孝順的。

    如此,衛烜終於給了他些好臉色,讓威遠侯受寵若驚。

    回去的路上,因為天寒,衛烜也坐進馬車裡。

    無所事事,阿菀便開始發散思緒,一會兒想著威遠侯老夫人的病,一會兒又想著先前和慶安大長公主、莫菲一起探望威遠侯老夫人時,莫菲的態度。

    只要見面,莫菲就要觀察自己,雖然她表現得很自然,可是阿菀偶爾還是捕捉到她的目光。雖然她不知道小時候莫菲和衛烜有了什麼接觸,可到底只是五六歲的小屁孩子,連男女七歲不同席的年齡都未到呢,能有什麼曖昧?心裡雖不會多想,可是被她這般打量審視,著實有些不爽快。

    阿菀自不會和個小姑娘計較,可是次次都被人這般估量著,也憋得緊。只是這姑娘拿一雙眼睛看著,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阿菀也不好說什麼。

    莫菲和他們同齡,今年也十五歲了,夏天時在慶安大長公主府裡舉行了笄禮,估模著也在這一兩年內要定親了吧……

    正想得入神時,帶著薄蠶的手指撫上她的臉,然後將她的臉被板了過來,一張放大的臉幾乎蹭到她鼻尖上,彼此的氣息交融。

    “你想什麼呢,想得這般入神。”正處於變聲期的男聲壓低著問。

    那聲音奇特地帶了幾分磨砂般的沙啞,並沒有去年初期變化時那般的公鴨嗓難聽,竟然有幾分撩人的味道,聽在耳裡讓人心弦顫了顫。

    阿菀便被那近似情人間的私語的聲音給撩了下,下意識地道:“莫七姑娘。”

    衛烜的眉毛瞬間就要豎起來了,氣息也有些變化,不過聲音倒是挺平靜的,“你想她做甚?”

    阿菀眨了下眼睛,伸手糊到他臉上,將他的臉略略推開一些,淡然地道:“我只是在想,她今年也及笄了,不知道姑祖母會給她挑什麼樣的夫婿!她是個四角俱全的姑娘,想來將來的夫婿也不差吧。”

    衛烜嗤笑道:“她要挑什麼夫婿與你何干?”

    阿菀被他這種陰陽怪氣的模樣給弄得不想搭理他,感覺這就是個中二病的熊孩子,思想不成熟,也不知道哪裡惹著他了,為了點小事就炸起來,真難伺候。為了不和他吵架,阿菀覺得最好什麼都不搭腔是最好的。

    她兩輩子都因身體不好被迫壓抑喜怒哀樂等情緒,時間久了,便喜好平靜,覺得生氣啊、發怒啊、吵架啊等等事情都挺無聊的,所以縱使衛烜小時候那般來撩她,也不想和他發脾氣,如今嫁了他,只要不犯著她的禁忌,更不想和他吵架傷和氣了。

    誰知她想要避開,衛烜卻不依不饒,在阿菀看不到的地方,寒毛都要炸起來了,若是莫菲在面前,他非弄死她不可,竟然讓阿菀這般在意她!對於一個只要涉及到阿菀的事情就會犯病的蛇精病來說,遷怒就是這樣,特別是知道還有磨鏡這玩意兒,更要防了,男人女人都得防。

    “一個不相干的人罷了,你不要理會,她與咱們無干。”

    阿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竟然說是“不相干的人”,莫不是他根本沒發覺莫菲的異樣?或者是早已經忘記小時候幹的事情了?

    見阿菀看向自己,衛烜再接再勵,務必要弄清楚她到底為何會關注莫菲。阿菀素來是個安靜的人,極少會關注一些不相干的人,莫菲於她而言,應該就是被例在不相干的人中,若是能讓她關注,那麼就說明了這個莫菲於阿菀是不同的。

    兩輩子歷事,早就將他的性格扭曲了,讓他養成了多疑狠辣的性子,在人前時還有些收斂,可是一碰到要命的事情,他便控制不住自己。

    阿菀就是個要他命的人。

    阿菀被他問得煩了,只得搪塞道:“我只是覺得,她堂姐既然是三皇子妃,指不定姑祖母為了幫襯三皇子,在莫菲的婚事上定然有安排。”

    衛烜仔細看她。

    阿菀抬起臉,一臉誠懇的表情,心裡卻嘀咕著,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執著要明白,難道是他越來越大了,脾氣也大了,霸道得想要掌控她?

    衛烜最終親了下她抬起的臉,決定暫時相信她了。不過腦子也在回憶著,上輩子莫七的婚事,回想了一遍,竟然發現自己對她完全沒印象。不過這也不怪他,上輩子十五歲的自己就是個渾的,擔心在家守孝的阿菀的身體,成天跑去阿菀住的地方偷窺,不務正業,太后和父親提了他的婚事,他當時一心吊死在阿菀身上,覬覦著旁人的未婚妻,自然是沒有心情,便推了,整天不著家,所以京中的那些小事情更不會關注了。

    一個閨閣姑娘,一個不相干的人,他哪裡會理會?

    於是,衛烜覺得,這莫七應該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回到王府,兩人先去正院給瑞王妃請安。

    衛嫤也在。

    看到阿菀進來,小姑娘眼睛亮了下,不過因為衛烜在,腦袋又垂了下來,縮著身子像個佈景板一樣,給兄嫂請安完後便不吭聲了。

    瑞王妃詢問了威遠侯老夫人的病情,得知無甚大礙後,雙手合十念了聲佛祖保佑後,便對兩人道:“很快就要過年了,阿菀若是無事便過來和我一起準備年禮罷,你是這府裡的長媳,這些事情得學一學。”最後的話是和衛烜說的,省得這病情不輕的繼子以為她在搓磨他媳婦。

    衛烜自然不想要讓阿菀太辛苦,覺得主持中饋這種事情勞心勞力的,阿菀的精力有限,就讓繼母管著,以繼母的年紀,再管個三十年也沒事,到時候他們連兒媳婦都娶進門了,屆時就讓兒媳婦繼續管——所以,到時候還得娶個精於管家的兒媳婦進門來。

    總之,阿菀就順順心心地過完這輩子,萬事不用她操心,反正有他在,這個家也沒人敢給她氣受的,在隨風院裡,更是由她怎麼擺弄都得,自在得很。

    可誰知阿菀卻應下了,對瑞王妃笑道:“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到時候可要母妃多教我才行。”

    瑞王妃也和氣地道:“這是應該的。”

    兩人便這麼說定了,讓一旁無法插話的衛烜一臉不悅。

    說完了這些,輪到衛嫤這軟妹子鼓著勇氣上前了,將一條新做好的抹額遞給阿菀,羞澀地道:“這是前天做好的,打算給大嫂送去,不想大嫂今日就來了。”

    阿菀低頭看了看,讚歎道:“還是嫤妹妹做的精緻,看著就讓人喜歡,我都捨不得用了。”

    衛嫤更羞澀了,被女神誇獎好開心,開心之下,儼然忘記了旁邊那個活煞星,笑道:“大嫂儘管用,沒了再和我說,我給大嫂做。”

    “真乖!”摸摸腦袋,“不過做這東西傷眼,不要做太多,若是真想做,也給父王母妃做,我那裡的丫鬟閒著可以給她們做。”

    衛嫤忙道:“我給父王母妃做了,他們都說府裡有繡娘,不需要我做這些東西,反正我也是閒著,就給大嫂做了。”衛嫤忙忙地道,她是真心喜歡做這些東西的,給喜歡的大嫂做更開心。

    瑞王妃:明明他們是心疼女兒來著,可怎麼女兒卻當他們真不需要?反而去給她大嫂做?真心酸……

    心酸的瑞王妃看了眼旁邊黑著臉的繼子,決定什麼都不說了。

    就在衛烜越看越覺得這同父異母的妹妹礙眼時,瑞王攜著從宮裡放學回來的衛焯進來了,見到長子媳婦都在,便問道:“怎麼都在這裡?烜兒今日不是去看你外祖母麼?她老人家身子如何?”

    阿菀和衛嫤忙起身給瑞王請安,衛焯上前來給母親兄嫂等請安,大家方才坐下。

    衛烜回道:“只是感染了風寒,並無大礙。太醫說,老人家年紀大了,雖是小風寒也要好生休養方行。”

    聽罷,瑞王怔了下,然後嘆了口氣,對兒子道:“以後若是無事,你便多去看看她老人家,其他的不必管太多,有本王呢。”

    瑞王話裡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懂,太后與威遠侯老夫人不對付,連帶的衛烜也不甚親近外祖母。可是再不親近,那也是嫡親的外祖母,血緣關係斷不了。而衛烜小時候不懂事,也沒人在他耳邊說他還有個外祖母之類的——他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太后安排的,自然不會和他說這些,等他長大了,終於知道了,多少都得盡份心意。

    瑞王為人子,雖然拿母親無可奈何,可是也是心疼兒子的,同時更是覺得愧對亡妻,便決定自己頂上去,讓兒子去給他外祖母盡盡孝。

    衛烜聽了,瞥了他一眼,便道:“那就勞煩父王了。”

    熊兒子難得說句軟和話,瑞王頓時開心了。

    於是,難得覺得自己又偉大了一次的瑞王翌日便特別進宮給太后請安,順嘴也將心裡的想法說了,結果可想而知,被太后暴揍了一頓。

    瑞王是太后的小兒子,因為與兄長有一段年齡差,從小到大也是被寵著長大的,後​​來為了兄長而去平定西北,倒是自有一股子英武悍氣,可是這情商真是不高。

    只是不高也沒事,誰叫他是最小的,有皇帝兄長和太后母親疼著呢,這是天下間獨一份了。所以當初看中外祖家的表姐,想娶之為正妃時,明知道母親和外祖家不太對付,仍是撒沷打滾地求得兄長母親都答應了——可見也是個熊的,衛烜估計也遺傳了他的熊性。

    這些年來,瑞王也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折,除了嫡妃之死讓他著實傷心了一陣外,後來因為妻子留下的兒子方才讓他振作起來。所以,這沒經歷過什麼挫折的人,在某些事情上仍是挺天真的,自認為母親和岳母這些年都鬥夠了,兩老太年紀一大把了,應該都釋然了吧,就不要再折騰小輩了。

    他自己是想得挺好的,也認為應該是這個理,所以才會大膽地去給兒子求情了。可是他不知道太后年紀大了,加上早年所做的虧心事情,逼得自己生生患上了輕微的癔症,最是容易暴躁,一點小事情也能讓她炸毛,所以這不就是被親娘給揍了麼?

    “你這不孝子,明知道哀家和她不對付,竟然敢來哀家面前提她!就算再過個十年,哀家也不會將烜兒給她的,讓她死心去吧!”太后邊說著,邊拿東西砸不孝子。

    於太后而言,娘家嫂子是她此生最怨恨的人,曾經一度怨恨到想要兄長休妻。可是她那懦弱無能的兄長不僅沒休,反而被強悍的嫂子給鎮壓了,讓她幾乎氣得暈過去。這還不算,那女人生的女兒竟然將她兩個兒子的魂都勾了去,若非當時文德帝登基不久,朝中局勢不穩,且已有中宮皇后,指不定那女人最後可就要進宮了。

    可她雖然沒進宮,最後仍是勾去了小兒子的魂,讓小兒子鬧著要娶她,簡直就是個禍水!

    對於一個當初在宮裡不得寵的女人而言,兒子就是她的心靈安慰,可是兩兒子都心系一個女人身上,自然是要恨的。若是沒有兩個兒子牽掛著,對娘家的侄女,就算有那麼一個討厭的娘親在,太后也要高看一眼,可是偏偏長子念著,小兒子更是要娶之為妃,差點讓兄弟間生了嫌隙,如何不恨?

    太后恨一個人的方式,就是要奪走那人所愛。

    瑞王嫡妃命不好,生下兒子後便撒手人寰了,留下還未滿月的孩子。太后當時聽罷,心裡雖然不喜歡這侄女,可也覺得那是她的孫子,便先抱進宮裡來照顧著,順便也可以氣氣娘家嫂子,心裡也想好了,以後要教孫子好好認她這皇祖母,不要理外祖母,讓那女人氣得捶心肝才好。

    可照顧著照顧著,發現孫子越長越像曾經早夭的女兒——康嘉長公主的​​翻版,那就更不會放手了。不僅不放手,甚至在孫子成長的階段,讓人抹去了他對外祖母的印象,以至於衛烜小時候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外祖母,等長大後知道了,隔閡已經形成,自然也不親近外祖家了。

    太后的執念很深,特別是現在犯了點兒無人能察覺的癔症時,那執念更深了,更不容許有人要搶走她的烜兒了。所以,瑞王這會兒過來說這種話,可不是點燃了她的怒火了麼,哪管是不是心愛的小兒子,先揍了再說。

    瑞王挨了一頓揍,心裡覺得真冤枉,頓時也有些明白兒子昨天聽他說這話時,為何表情那般平靜,甚至看他的神情有些輕蔑和同情,​​原來是這個理。

    瑞王被揍出了慈寧宮,怕太后在氣頭上會氣出個好歹,不敢再進去撩她,轉身便去了太極殿尋找兄長訴苦。

    瑞王和文德帝相差的年齡比較大,自小也是比較依賴這個穩重的兄長的,有什麼事情都對他說。

    文德帝正在批閱奏摺,聽到弟弟的訴苦,眼裡滑過莫名的光澤,安撫道:“你也知道母后年紀大了,經不得刺激,以後莫要再說這種話了。既然這些年都這樣過來了,以後也如此罷,就讓烜兒委屈一些。”

    瑞王聽得心裡不舒服,說道:“皇兄,舅母年紀大了,當年淼兒的死讓她悲痛萬分,因著母后,這些年也忍著不親近烜兒。如今她年紀大了,過一天便是一天,何不讓烜兒去給她盡盡孝?也不影響烜兒與母后的情份。”

    淼兒是瑞王嫡妃的小名兒。

    聽他直呼威遠侯老夫人為舅母,文德帝便知道他對這件事情是上心的了。他嘆了口氣,說道:“朕也知道舅母不容易,只是母后也不能不顧。這樣吧,以後讓烜兒去威遠侯府時,別太張揚便是了,宮裡讓皇后看著,別傳太多消息進來,母后聽不到就行了。”

    瑞王心裡更不舒服了,覺得兒子去外祖家探望外祖母竟然要像做賊一樣躲著,還不如不去。可是皇上說的也有道理,總不能氣著自己親娘吧?

    文德帝不欲多說,見他在這兒,順手抽出一份奏摺讓他看。

    瑞王看罷,原來是西北送過來的折子,上面說西北通往西域那段商路的商隊,這一年頻頻遭到盜匪襲擊,商隊損失慘重,甚至連鎮守在西北的鎮安侯也於上個月剿匪時不慎重傷而亡。

    看完後,瑞王敏感地嗅到了異常,當年他在西北活躍了一段日子,和那邊的蠻子打過交道,自然知道那群蠻人是什麼德行,恐怕那些盜匪不僅僅是盜匪那般簡單。

    “你如何看?”文德帝問道。

    瑞王撓了下腦袋,問道:“讓臣弟帶兵去收拾了那群盜匪?”順便也將那群休生養息了十餘年的蠻子也一窩揣了。

    文德帝卻搖頭,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弟弟十分忠心,領兵打仗也有一套,可偏偏對陰謀詭計不行,根本不會深想,只會看表面功夫。相比之下,侄子衛烜倒是個可造之材,還算得有點兒安慰。

    文德帝素來就不對他抱什麼希望,對他道:“快要過年了,這段時間若是無事,便在軍營呆著。”

    瑞王又摸了下腦袋,點了點頭。

    雖然不擅長陰謀詭計,可是​​活了大半輩子,政治敏感度還是行的,很快便聽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恐怕,北地那一帶要有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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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瑞王進宮一趟,不僅被老娘揍了,去找皇帝哥哥訴苦,卻訴出了北地有異動的消息來,心裡也挺那啥的,於是趁著年前這段時間,他天天往西郊營地裡跑,將手底下那群兵操練得哭爹喊娘的。

    要不是現在大夏境內外皆四海昇平,他們都要以為就要打仗了,所以這位爺方會如此狠心搓磨他們!

    不得不說,無意中的抱怨真相了,可是現在還沒人知道,大夏再過個一兩年時無論是境內境外都要不安穩了。

    打仗是大事,不僅是要耗財耗力,甚至稍不小心還要動搖國之根本,自然是沒人希望打仗。大夏已經安穩了十餘年了,大家都習慣了這種安穩,自然不希望有戰事再起。於是,也沒人會琢磨這種東西,就算心裡有點兒想法,也要趕緊掐滅。

    除了衛烜。

    蓋因這是上輩子親身經歷,甚至被丟到邊境去磨練了一身本事,成就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修羅回來。所以衛烜對此是十分上心,且他心裡也有另一翻心事,在為文德帝辦事時,也藉著行事方便,暗地裡偷偷搞些小動作。

    和他一樣搞小動作的還有經常要他命的世子妃——阿菀。

    阿菀的小動作暫且不提,在這翻忙碌中,轉眼間便到了臘月二十七,宮裡封筆,衙門封印,大家都忙著準備過年。

    所以,瑞王也從軍營裡回來了,衛焯這小朋友也不必天天到昭陽宮去學習了。

    自從臘月伊始,就將忙起來,阿菀跟著瑞王妃準備各家年禮,還有準備過年事宜,雖然剛接觸有些生手,不​​過瑞王妃是個有耐心之人,手把手地教著,倒也算積了回經驗,等明年時她便不會這般事事必問了。

    “你自個身子虛著,得好生將養,這些要耗費精力的事情也不必想太多,省得烜兒要跟我急了。”瑞王妃難得打趣道,“日子還長著,你也年輕,不急的。”

    阿菀臉皮奇厚,覺得這種打趣實在是小事兒一件,含笑著接了,對瑞王妃道:“這陣子母妃也辛苦了,等過了年,也能輕省一些。”

    瑞王妃接過女兒貼心呈上來的茶呷了口,嘆道:“哪裡能輕省?皇家的年最是事多,怕更忙碌,屆時你自己保重身子,若是實在是支持不住,便同我說,我給你和皇后娘娘說一聲,年後那些宮宴你便不必場場皆到,省得熬壞了自己。”長子媳婦的身子太弱了,瑞王妃可不想讓她敗壞身子。

    阿菀心知她是一番好意,便笑著應了。

    到了年三十那天,文德帝在交泰殿擺宮宴,所有在京的宗室皆要進宮與宴。

    這便是皇家的團圓飯了。

    臨出門前,衛烜親自拿了一件雪狐鑲邊的緋紅色斗蓬給阿菀披上,緋紅的色澤看著就喜慶,那垂在身後的兜帽再往上一拉,也能擋去些冷風。他垂著眼眸,修長的五指靈活地為她系上斗蓬的釦子。

    過了一年,衛烜又長高了。

    阿菀要抬頭才能看到他的臉,目測著衛烜此時身高應有一米八左右,比這京中的那些少年公子都要略高一些,大抵是因為瑞王的基因不錯,兼之他自小煆練,個子才能撥得這般高,遠遠看著,身姿修長,玉樹臨風,不說話時,倒是能唬弄一下人,讓人覺得這是個翩翩濁世公子,世間難得。

    只是這一說話——得了,那就是個人人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兇殘的煞星。

    衛烜邊給她系釦子邊講宮宴上的事情,“這種宮宴上的吃食,一般是提前做好了,再經過幾道程序提前溫著,等擺上桌時,根本是冷得不能吃了,甚至有些還凝了一層白花花的油脂,看著就倒胃口。食用這種東西傷胃,可是也要做做樣子,大家會意思意思地沾一點,不會吃的!所以,到時候你在鳳儀宮裡時,多吃兩塊點心墊胃,等宮宴結束後,回來讓再廚房做些熱湯麵……”

    阿菀認真聽了,點點頭,讓他不必擔心。

    到了宮裡,阿菀和衛嫤便跟著瑞王妃往鳳儀宮去給皇后請安拜年,瑞王則領著兩個兒子去給皇帝拜年了。

    鳳儀宮裡,除了太子妃和宮妃外,也來了許多宗室女眷,大家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話家常或聊些衣裳首飾等東西,看著氣氛倒是祥和。

    給皇后請安後,瑞王妃便坐到了皇后下首位置,與周圍的人聊了起來,

    阿菀坐在瑞王妃下首位置聽著這群女人聊天,展眼往正殿看去,發現除了出嫁的清寧公主和二公主,餘下的幾個公主皆在此,三公主一臉陰沉地坐在旁邊,冷眼旁邊,彷彿全世界欠了她幾百萬兩銀子一般,見到她時,還瞪了幾眼過來。

    三公主旁邊坐著四公主,先前一場大病,讓她清緘許多,看起來有種弱不禁風的小白花樣,惹人憐惜,對比之下,顯得三公主囂張跋扈、面目可憎。

    雖然心機小白花總要被人征討,可是世人就是吃這一套,特別是和囂張的三公主擺一起,大夥還是寧願憐惜小白花。於是,看著這兩人,想起前年那事情,皆忍不住嗤笑。

    來的人漸漸多時,未出閣的姑娘及各府年輕的媳婦們便被打發到偏殿去玩兒說話,阿菀年紀輕,瑞王妃擔心她坐在這裡拘束,便打發她和女兒一起去偏殿,順便趁機多用些點心墊墊胃。為了照顧小姑娘家,偏殿裡的點心都是新鮮做好的,呈上來時還熱乎著,不若正殿這裡,比較正式。

    阿菀帶著衛嫤剛到偏殿,便見衛珠迎了上來,親親熱熱地挽著她的手說話。

    今年是阿菀第一次參加皇宮的新年宮宴,因為嫁的男人是個兇名在外的主兒,根本沒人敢得罪她,可是也沒人搭理就是了,可見衛烜在宗室中的名聲還真是挺差的。如此,她到來時,也沒多少宗室的姑娘和媳婦們理她​​,倒是顯得衛珠的舉動很是明顯。

    “表姐你不必理她們,她們不了解你的為人,以後有她們後悔的!”衛珠哼道。

    阿菀笑了笑,拿了一塊山藥糕讓衛嫤吃,對她道:“你近來如何了?”

    衛珠抿著嘴道,“還不是那樣子。”說著,她暗暗地窺了阿菀一眼,手指縮在袖子裡撓了撓,小聲地對阿菀道:“過了年,我大哥也要十七歲了,我有些擔心他的親事。”

    見小姑娘愁眉苦臉的模樣,阿菀忍不住笑道:“小孩子家家的操心這麼多做甚?你兩個兄長自己會處理。”她心裡也知道,這時代婚姻大事,須得由父母作主,若是父母不同意,全都是白搭。

    有耿氏這樣的繼母,衛珺兄妹幾個的婚事確實懸,作繼母的可以動的手腳多了。如此,只盼著靖南郡王沒有被迷昏頭,對長子的婚事上心一些,畢竟長子長媳以後可是要撐門面的,須得好生選擇方好。

    這種事情,連康儀長公主也是說不上話的,她可以在耿氏眼皮子底下幫襯衛珺兄妹幾個一把,可是這婚姻大事,作為個外人,實在是無能為力。

    衛珠還是愁腸百結,和阿菀傾吐了一翻自己心裡的擔憂,擔憂繼母給兄長定一個不知所謂或者是懦弱無能的大嫂之類的,說著說著,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對阿菀道:“表姐,我不想大哥的婚事被耽誤,可是現下也無甚辦法,加上我年紀小,說不上話,也不時常在外頭走動,不知道如今這京里有什麼適合的貴女。所以,你看著,能不能和媛姨說一聲,讓她多留意一下?”

    “自然如此。”阿菀答應道,“只是,到時郡王那邊……”

    衛珠咬咬牙,“沒事,若是媛姨能看中,就是好的,父親總會盼著大哥好的。”她看著阿菀,有心想試探一下,不過也知道現在場合不行,只能作罷。

    其實衛珠心裡已經有了適合的人選,若是她大哥結親的對像是太子的小姨子,恐怕她那爹只有答應的份兒。

    衛珠對自己的爹也是有幾分了解的,雖然在女色上糊塗了一些,可是也想振興靖南郡王府。若是他大哥能娶福安郡主,對靖南郡王府以後大有好處,他一定不會反對。對於孟妡,衛珠是極滿意的,母親是長公主,長姐是國公府長媳,二姐是太子妃,又有郡主封號,加之性子活潑可愛,又不是耳根子綿軟懦弱之人,妥妥的碾壓繼母的大嫂人選。

    只是,怎麼讓康平長公主有這心思才行。

    當然,她也知道康平長公主最是疼小女兒,若是孟妡自己看上眼的,她定然不會反對。所以,只要關鍵還是在孟妡身上,要怎麼讓孟妡知道她大哥的好,繼而心動呢?

    衛珠既然想要讓孟妡作自己的大嫂,便得在康平長公主給孟妡定親之前趕緊將她大哥推出來讓康平長公主知道這裡還有個青年才俊,若是孟妡自己有意,再加上康儀長公主從中說和,那這樁親事就是妥妥的了。

    衛珠心裡有了人選,卻又為如何讓雙方看對眼而抓急不已。因她此時年幼,又是個姑娘家,在家裡說話沒什麼份量,縱使心裡想得好,卻也是白搭。

    所以,想來想去,衛珠這還是得先從阿菀這裡下手。因為阿菀和孟妡是閨中好姐妹,定然影響孟妡的決定,雖然此舉看來有些利用阿菀之嫌,心裡頗感愧疚,可是為了兄長,衛珠只能拼了,以後多補嘗便是了。

    阿菀不知道小姑娘心中千迴百轉,說了些話,吃了些點心墊胃後,看周圍的人疏離客氣的模樣兒,也覺得無甚趣味,便又帶著小姑子離開了偏殿,回正殿找太子妃,順便和皇長孫玩。

    快一歲的皇長孫現在正喜歡學走路,那是一刻都是坐不住的,自己站不穩,就扶著東西站,然後像只螃蟹一樣,扶著東西橫向移動。若是身邊有人那更好了,伸出小嫩手過去,抓著那人的手,要讓人彎著腰,扶著他慢慢走。

    阿菀湊過去時,皇長孫殿下正不耐煩坐著,自己屁股一撅,便滑下了皇后特地讓人給他準備的豪華嬰兒椅。這動作他做得很熟練,翻身趴著,然後小身子往椅子邊緣挪去,兩隻小手撐著椅子,先伸一條腿下去,然後往外蹭一點身體,再伸一條腿下去,肚皮貼著椅沿,就這麼慢慢地雙腿滑下去了。

    旁人看著這一幕,著實擔心他摔著,恨不得自己抱他下去算了,皇長孫殿下卻很有骨氣地拒絕了,甚至膽兒很肥,縱是坐在高炕上,他也有膽子這樣滑下去,也不悚那炕頭比他這三頭身還高。

    下了地後,皇長孫見到阿菀在旁興味地看著自己,先是抬頭仔細看了看她,許是想起這人好像時常能在宮裡見到的,便朝她伸出小爪子,要讓她扶著走。

    殿內的人雖然在說話,可是也很關注兩位皇孫,見到皇長孫活潑的模樣兒,都忍不住抿嘴一笑,紛紛奉承著皇后。

    如今皇室只有兩個皇孫,皇長孫和三皇子妃生的皇次孫,因為數量少,所以顯得金貴一些。皇長孫生下來便健健康康的,如今還未滿周歲,雙腿就有力,喜歡學走路了,反觀皇次孫,因是不足月出生,身子比較孱弱,如今六個月了,看起來仍是懨懨的,小臉也有些瘦弱蒼白,沒有皇長孫的討喜。

    皇后被人奉承得通體舒泰,得意地看了鄭貴妃一眼,宮裡的女人除了喜歡拼男人的寵愛,還要拼兒子和孫子,如今孫子給力,將鄭貴妃的孫子壓下去了,自然樂得不行。

    鄭貴妃看到了,也只是哂然一笑,那逼不與蠢貨計較的淡然模樣,硬是將皇后噎得不行,於是兩人又掐了起來。

    就在兩人掐起來時,明妃來了。

    明妃的到來,讓皇后和鄭貴妃有志一同地熄火,冷眼看著她進來。

    接下來,就是幾個女人的撕x大戲了,阿菀邊和皇長孫玩兒,邊圍觀,直到時辰差不多,皇后起身帶領​​眾人去仁壽宮給太后請安時,還有些意猶未盡。

    給太后請安後,宴席也開始了,眾人便移駕交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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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4 00:48: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這是阿菀嫁入瑞王府的第一個年,雖然業務不熟練,不過可以按部就班,跟著人走就是了。

    阿菀從體貼的小姑子那裡知道,年年宮宴差不多都是一個模式,沒有什麼不同,今年也是如此。不過不同的是,今年宮宴多了兩個皇孫,少了五皇子,此時還在幽禁之中。

    五皇子因為以血抄經讓文德帝軟化了不少,可是依然沒有放他出來,估計是要等到明年四月他成親前才能出來了。雖然沒有出來,不過在宮宴上,太后提了一嘴,又有鄭貴妃跟著求情,文德帝便命楊慶讓人送些吃食過去。

    在場的宗室們除了幾個知情的,其他人都以為五皇子是犯了錯事,被皇帝拘了起來,對他頗有些同情。而知情的,如成郡王府的衛玨等人,自然不會多嘴地說出來,甚至要裝作不知道,否則是敗壞皇室的名聲,若讓皇帝知道,自己少不得要被收拾。

    文德帝雖對宗室頗為大方,可是要收拾起人來,那也是個厲害的主兒,自他登基以來,被清算的宗室可不少。

    在太后和鄭貴妃皆為五皇子求情時,皇后又慢了半拍,等她反應過來自己這作嫡母的得表示一下時,皇上已經遣人給五皇子送吃食過去了,心里頓時有些怏怏不樂,覺得皇帝果然偏心。

    她這份不樂雖掩飾得好,可是在場的那些人精卻看得個分明,頓時對這皇后實在是無語。你是中宮皇后,需要大度,就算心裡有些什麼,也別表現得太明顯啊,若是讓人瞧見,不是沒臉面麼?若非她生了個好兒子,指不定早就被丟到邊兒上去了。

    幸好,就在這當頭,太子出列了。

    太子夫妻倆帶著被人牽著走得跌跌撞撞的皇長孫出例給皇帝拜年,皇長孫被父母牽在中間,走得特別歡快,就算還走不穩,也不礙著他對走路這項運動的喜愛之情。見到父母跪下給皇帝拜年時,他好奇地瞅了瞅,突然朝著文德帝咧嘴笑了,呀呀地叫了幾聲。

    不知情的人以為這呀呀是“爺爺”呢,於是文德帝被活潑可愛的孫子給逗樂了,正好沒看到先前皇后的神情。

    殿中的諸人看著這一幕,心裡感慨著皇后生了個好兒子,而太子也生了個好兒子,也算幸運。唯一可惜的是,太子仍是個體弱的,只希望皇長孫身子健健康康,以後莫要像他父親才好。

    說到身子孱弱,一些視線輕飄飄地移到了三皇子夫妻身上,聽說皇次孫身子孱弱,也不知道是怎生的弱法,有太子小時候的孱弱麼?

    因著文德帝實在是喜愛長孫,是以太子夫妻退下後,竟然自己抱著孫子接受下面的皇子等拜年,看得殿上的人再次心思浮動,暗中打著眼色。

    衛烜冷眼看著上頭的作派,心裡嗤笑了一聲,並不理會上面的人在唱大戲,摸了下阿菀面前的茶杯,叫旁邊的宮女去沏了盞熱茶上來,又將面前的那些食物嫌棄了一把。等宮女將熱茶換上來,他並不忌諱什麼,將那茶推到阿菀面前,讓她喝些暖身子。

    這簡直是赤果果地在人前秀恩愛啊!

    雖然兩人坐在瑞王夫妻下首位置,並不太靠前,可是架不住衛烜名聲太盛,又得帝寵,私底下仍是有很多人關注他的一舉一動,看到他的舉動,心裡也有些詫異,實在無法將這個正體貼地讓人給妻子換熱茶的昳麗少年和那個蠻橫霸道的小魔王看成一人。

    衛烜沒理會周圍人的目光,對阿菀道:“餓了麼?”

    阿菀朝他搖頭,“放心,先前在鳳儀宮裡吃了些點心,並不太餓的。”

    衛烜點頭,正想和她再說點什麼時,楊慶過來了,傳皇帝的口諭,宣他們夫妻倆過去說話呢。

    除了皇子們,在場能得皇帝親自點名的宗室並不多,但是卻代表了皇帝的態度,也代表皇帝這是記著你了,以後定會前途無量,而衛烜便是被點名的第一人,可見在文德帝心裡的地位頗重。是以兩人上前時,能感覺到殿中各種複雜的目光,衛烜坦坦蕩盪,阿菀略有些不自在,這些人的目光也太滲人了。

    在阿菀覺得滲人時,下面那些宗室卻是各種羨慕嫉妒恨的,這裡能得皇帝召見的年輕一輩的宗室子弟也不過是幾人罷了,而讓他們五臟俱焚的是偏偏這個混世魔王年年都得皇帝第一個點名宣見,擺明著對他的愛護,如此​​助長了他的氣焰,不說朝臣被他折騰,連宗室也沒少受他欺凌,真真是可恨。

    真希望看到他哪日失寵時的模樣,到時候就可樂了。

    衛珺的目光也隨著兩人而去,只覺得幾個月不見,阿菀似乎長得更好看了,臉上也有了血色,比出閣前精神還好些,應該是衛烜對她不錯罷。想到這裡,不由得欣慰又黯然,欣慰於她夫妻和樂、生活平順,黯然於自己沒有資格。

    “大哥……”

    衣袖微緊,衛珺側首,便見到二弟衛珝輕輕地拽了下他的袖子,板著臉看了下旁邊的位置,正是父親和繼母的席位。

    衛珺臉上的神情很快便收斂。

    衛珠也看到了兩位兄長的舉動,不過因為是在宴會中,並不好說什麼。她看向正給皇帝拜年的兩人,心裡有些羨慕,然後看了眼端坐在父親身邊的繼母,眼神又變了變,在繼母回頭看她時,低下頭掩飾住怨懟的神色。

    ****

    宮宴結束後,天色完全暗下來。

    走出宮殿,一陣冷風吹面而來,讓毫無準備的人被凍得一陣瑟縮。

    在太后和帝后相攜離開後,眾人也跟著離開,出宮回府。

    回到府裡,因時間未到,還要守歲。

    眾人移到廳堂坐下,下人們早就準備好了熱水熱湯,喝了一碗熱湯下腹,很快身子便暖和了。

    “父王、母妃,兒子祝你們五福入堂、喜氣洋洋、丁財滿堂,紅包拿來~”衛焯拉著姐姐挨著過去討紅包,白嫩的包子臉上一片歡快,看著就是個討人喜歡的正太。

    瑞王和瑞王妃笑著將早就準備好的紅包發給他們,連衛烜和阿菀也有,旨在討個吉利。

    拿了父母給的紅包後,衛焯這傻白甜的孩子又拉著姐姐跑過來向兄嫂討紅包,一點也不悚衛烜,笑瞇瞇地道:“大哥,大嫂,花開富貴、和氣吉祥,紅包拿來!”

    衛烜卻不忙著給蠢弟弟發紅包,而是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種長輩般訓斥的語氣對他道:“想要紅包也可以,不過你要聽話,快快長大,以後娶個聰明伶俐的媳婦,多生幾個孩子!知道麼?”

    瑞王夫妻正在喝茶,聽到他的話,當場噴了。

    這是對剛滿八歲的弟弟說的話麼?

    衛焯:大哥在說什麼……

    瑞王總覺得長子說這話頗有深意,一時間竟然沒有插嘴斥喝,而是繼續看看長子要對小兒子說什麼。不過小兒子怎麼這般蠢樣?

    “大哥,為什麼要娶個聰明伶俐的媳婦?娶個能陪我玩的行不行?”

    “不行,只會陪你玩兒的,萬一以後你們生下的孩子太蠢怎麼辦?”他可不想過繼一個蠢孩子讓阿菀傷腦筋,父母的智慧及言行對孩子的影響極大,蠢弟弟已經是個傻白甜了,就不能娶個同樣傻白甜的回來。 “為了你以後的孩子著想​​,你媳婦也得是個優秀的才行。”

    衛焯傻乎乎地點頭,然後想到什麼,又問道:“大哥,為什麼我要和媳婦多生幾個孩子?”

    衛烜高深莫測地摸摸蠢弟弟的狗頭,“自然大有用處。”

    衛焯:“哦,聽大哥的……”

    瑞王妃:“……”

    阿菀:“……”

    瑞王:熊兒子這是將主意打到小兒子身上了!他不會是以為自己不舉,生怕以後沒後代子嗣,想從弟弟那兒過繼個孩子吧?

    不得不說,瑞王在某些方面真相了。不過衛烜不是不舉,而是覺得女人生孩子太可怕了,都是要命兒的事情,稍不小心就會難產而亡——像他母妃,阿菀的身子這般孱弱,萬一生孩子時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所以還是不要生了,到時候從蠢弟弟那兒過繼個聰明的孩子養著就行了。

    於是,瑞王堅定了一定要治好熊兒子隱疾的念頭,決定等出了年後,就要押著熊兒子去看大夫治療隱疾。

    就算傷自尊,也絕對不能放棄治療啊!

    可能是因為衛烜的舉動太讓人心塞了,瑞王此時不想見到熊兒子,更不想見他忽悠蠢兒子,於是大手一揮,便讓衛烜帶著他媳婦回隨風院去守歲,而他們夫妻倆帶著衛嫤姐弟在正院守歲。

    這正中衛烜下懷,不推遲地帶阿菀回去了。

    回到隨風院,丫鬟們貼心地準備好了熱水熱湯和食物,兩人換下身上的禮服後,淨了臉面,待得身子暖和一些了,便坐到一起吃湯麵。

    “你剛才和二弟說什麼呢?”阿菀奇怪地問道,“二弟是個好孩子,你別隨便欺負他。”憑著直覺,阿菀覺得衛烜剛才那舉動不懷好意。

    衛烜無辜地看她,“他是我親弟弟,我又不會害他,不過是盡兄長的職責罷了。”說完,見阿菀平靜地看著自己,故作不悅地指責道: “難道你不相信我?我是你的相公,你竟然不相信我!”

    阿菀:“……”

    阿菀懶得理他這副無賴的模樣,低頭繼續吃東西。

    由於在宮宴上沒怎麼吃,確實是餓了,阿菀難得吃了一碗麵,結果自然是吃撐了。撐得沒有睡意,正好可以守歲,便在房間裡轉起了圈圈,等不太難受時,又和衛烜一起玩起了投壺遊戲。

    當遠處傳來了悠遠雄厚的鐘聲時,京城上空亮起了各種各樣形狀的煙花,將漆黑的夜空裝點得格外漂亮。

    阿菀倚在窗口處看煙花,享受那種難得的意境。

    衛烜雙手攬著她的腰,將身上的披風拉開,將她納入懷裡,兩人安靜地站在窗前,和她一起觀看窗外夜空中,沉迷於那一瞬間綻放的美麗。

    在漫天煙火中,衛烜突然轉過她的臉,低首給了她一個纏綣的吻,將自己兩輩子對她的執念從這個吻中傳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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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煙火漸歇,整個世界很快便安靜下來。

    因貪看煙花,雖然身子被摀得結結實實的,可是臉頰仍是被夜裡冷風吹得有些僵硬,阿菀揉揉臉頰,等洗漱完畢,直接跳上已經被薰得暖烘烘的床,抱著湯婆子,睡意很快便上來了。

    夜已深,早就超過了她平時上床睡覺的作息時間,腦袋不免有些暈沉,覺得自己隨時都能睡過去。不過,當後背被貼上了一個更溫暖的人體,並且垂落到脖頸間的頭髮被一隻手撩了起來,濕濡的吻落在後頸處時,讓她的睡意稍微去了一些。

    “別鬧,明天還有得忙呢。”阿菀轉身,想要將身後的人推遠一點。

    大年初一,宮中大宴群臣,命婦們都要進宮給太后和皇后請安,阿菀也要陪瑞王妃進宮的。然後大年初二要回娘家,大年初三伊始,走親訪戚,各種酒宴戲樂,簡直和年前的忙碌有得一拼,都是不得閒的。

    趁著她轉身,少年又挨了過來,一隻大手扶住她的腦袋,吻了上來,並且身體也隨之覆上來。

    口腔裡滿是他的味道,身體也被壓得動彈不得,讓她不得不捶他的肩膀,掙扎著想讓他退開一些,可是這一摩擦,很快便發現他身體的變化,阿菀頓時不敢動彈了,被他壓著結結實實地啃了一頓。

    “你、你不難受嘛?”她喘著氣問。

    “難受……”

    聽到他可憐兮兮的聲音,阿菀心裡罵了一句活該,明知道自己的身體經不得撩拔,還天天來動手動腳的,害得她越來越習慣被他揩油了,這樣下去,哪天被他直接撲倒吃了,都沒有什麼抗拒心理。

    所以說,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既然難受,就規矩一點兒!睡覺吧!”她說著,將被子拉過來,只是手又被他拉住了。

    “我難受,你幫幫我,好阿菀……”他摟著她又蹭又磨,聲音軟軟的,像在撒嬌,交疊在一起的身體因為衣衫凌亂,肌膚相觸,都給彼此一種悸動之感。

    被他的聲音所患,阿菀一時間不察,問道:“怎麼幫?”

    等被他拉著自己的手,覆在他身下的某個鼓脹的位置時,阿菀差點想要拿腦袋去撞他。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衛烜暗暗吞了口口水,五感中全是她的味道和氣息,腦子裡也被她的存在塞滿,更讓他血脈賁張,幾欲無法控制。只是理智卻怕傷到她,只能苦苦地忍耐著,以前也不是沒想過,但是同樣覺得有點兒羞澀,可是還是忍不住會有點兒心動,同時也怕她拒絕。

    今晚的氣氛太好,讓他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阿菀……”

    細碎而曖昧的吻一路蔓延下來,擾亂她的思緒,同時也能感覺到他拉著自己的手有些顫抖,卻死死地按著不讓她放開。遲疑了下,最終還是默許了。

    反正,他們是夫妻,遲早要走到這一步的……

    這麼想著時,緊繃的精神一鬆,側過臉,由著他拉著自己的手為所欲為。

    等一切結束後,夜更深了,阿菀已經陷入了半睡半醒的階段,實在是沒辦法熬著陪他,只感覺到有些發酸的手被仔細地擦過了,然後被那人小心地按揉了會兒,方扣住她的五指,用一種更加親蜜的姿勢,將她摟入懷裡。

    趴在溫暖的懷裡,不用湯婆子也暖和得不行,讓她的睡意更深,很快便沉入了黑暗中。

    她放心地睡著了,徒留抱著她的少年睡不著,身體還殘留著那等銷魂的感覺,身體懶洋洋的,精神卻亢奮著,甚至忍不住幻想著,當終於能圓房時,會是什麼滋味。

    ***

    翌日,阿菀被叫醒時,便看到摟著她,給她穿衣服的少年含情脈脈的神色,眉稍眼角殘留的春色實在是讓人心猿意馬。

    阿菀:總覺得有點兒頭皮發麻……

    “行了,我自己穿吧。”阿菀打了個哈欠,腦袋昏昏沉沉的,還想睡,勉強地問道:“什麼時候了?現在要進宮了麼?”

    衛烜低首給她系中衣的帶子,聽罷說道:“還早著,不用急。”

    等到她精神振作一些時,身上的衣服已經穿妥了,而她正懶洋洋地坐在少年的大腿上,窩在他懷裡。這種擁抱的動作太親密了,同時也讓她意識到,身邊的這個少年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見到的那個一團孩子氣又熊得不行的小正太,而是完全長成了一個男人。

    渾厚的雄性氣息獨具侵略性,時時刻刻在宣告著他的存在。

    阿菀忍不住抬頭看他時,正好被他落下來的唇吻了下臉,很輕柔的吻。

    “沒睡好?”阿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仔細看他的臉,發現他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並不明顯,但仔細看後能看清楚。

    “沒有,睡得很好。”衛烜面不改色地說,又親了下她的臉,將手掐在她腰間,將她密實地抱在懷裡,蹭來蹭去。絕對不能告訴她,昨晚心愛的姑娘肯用手幫他舒解,這是生平第一次,讓他太激動了,後半夜幾乎睡不著。

    如果說了,她以後定然會拒絕讓他親近!絕對不說!

    阿菀又看了會兒,見他不肯說,也沒有強求,大不了今晚再押著他好好休息。雖然少年人身強體壯,熬個幾夜也行,可是熬多了身體也會敗壞了,得看著。

    不知道阿菀將自己當成沒定性的少年人了,衛烜摟著她挨挨蹭蹭,直到門外的丫鬟們出聲提醒,兩人方才讓丫鬟們進來伺候洗漱。

    洗漱過後,吃了早膳,兩人便離開了隨風院,隨著瑞王夫妻一起進宮。

    路上,坐在馬車裡,衛烜抱著阿菀,習慣性地在用自己的唇輕輕地磨蹭著她的唇瓣,聲音略微低啞,“拜見太后和皇祖母后,看看時間差不多,你便和太子妃說一聲,回府歇息,接下來的宮宴便不必參加了,反正也吃不下的。”

    雖然是皇后掌鳳印管后宮,不過太子妃卻在一旁協理,且知情的人都知道,這幾年都是太子妃幫皇后處理宮務,所以若是想要中途出宮,只要知會太子妃一聲,太子妃自然會安排妥當,比皇后可靠多了。

    “這樣能行?”阿菀擔心自己搞特殊化,豈不是叫人笑話?

    “放心,有太子妃襯著,沒人敢說你什麼。”

    接著,阿菀又聽著他絮絮叨叨地教她在宮裡怎麼樣躲懶,怎麼樣應對,怎麼樣早退……阿菀聽得目瞪口呆,心裡越發的覺得這廝蔫壞蔫壞的。

    “記住了?”衛烜不放心地問。

    阿菀見他一臉不放心的模樣,深吸了口氣,然後捏著他的下巴,在他臉上咬了一口。

    這回輪到衛烜目瞪口呆了。

    然後臉紅害羞地看著她,一副盼著她繼續咬一口的模樣。

    阿菀差點想要摀住心口,怕自己真的再咬下去,趕緊轉過臉,淡定地道:“放心,我記住了,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知他是為了自己著想,阿菀也不嫌他囉嗦,對他道:“你不必擔心,我的身體好多了,就這幾日累一點,事後補回來就行了,不礙事的。”

    衛烜還是不放心,不過怕自己太囉嗦,讓她厭惡,只能按捺下來。

    到了宮裡,便分開各行其事。

    接下來一天,確實忙碌,加之天氣冷,雖然殿內燒了地龍,可是坐得久了,血液不流通,很快便感覺到四肢都開始發僵,手腳也不聽使喚。想到接下來還有宮宴,阿菀的臉色也糟糕幾分,終於知道為何衛烜那般不放心了。

    今日同樣進宮拜見太后和皇后的康儀長公主一直關注著女兒,見阿菀的臉色不太好,她拉著女兒冰冷的手,小聲道:“還能撐得住麼?若不行,我去和太子妃說一聲,讓她使人送你出宮。”

    阿菀搖頭,對她道:“沒事的!”若是中途離開,指不定要給人說三道四了。

    見康儀長公主不放心,阿菀轉移話題,對她道:“娘,我明天和阿烜回家去看你的阿爹。”想到昨日衛珠的話,決定屆時也和母親提一聲,雖不知道最後會如何,就當盡份心意。

    康儀長公主面色柔和,用自己也算不得溫暖的手蓋在女兒的手上,對她道:“好,明日我們備好茶飯等你們過來。”

    好不容易終於撐到宮宴結束,阿菀一上馬車,就累癱下去,靠在衛烜的懷裡,打了個哈欠,很快便睡過去。

    衛烜低首親了下她的額頭,背脊挺得筆直,用大氅蓋住她的身子,讓她暖和一些。

    回到王府,與瑞王夫妻道別後,夫妻倆回了隨風院。

    回到隨風院後,阿菀便想直接爬上床睡,卻被衛烜拉住了,硬是逼著她吃了些東西裹腹,才放她去睡覺。

    “你也要好生休息,明兒要回懷恩伯府給我爹娘拜年,若是讓他們瞧見你這模樣可不行。”阿菀強撐著精神,摸摸他眼底的青色,警告道:“今晚不准再鬧了。”

    衛烜嘴硬道:“我沒鬧。”

    阿菀一副信他自己就是傻子的表情,縮進床裡,翻身背對他。

    衛烜咳嗽了一聲,看到她漫鋪在枕上如水般的青絲,還有那線條優美的背部,喉嚨又有些發緊,滿腦子都是昨晚那次銷魂的記憶,讓他不想真的很難。

    今年,他們十六歲了,過了夏天,一年的約定就要到了。

    想想就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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