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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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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霧矢翊]寵妻如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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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4 00:0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新婚之夜,新婚妻子突然說要談談人生什麼的,簡直不能更悲慘。

    阿菀這話說出口後,就見一身緋紅色喜慶新郎官袍子的少年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不知怎麼地有些尷尬,覺得自己一定是腦抽了,才會突然說這句話出來。正想說點什麼來補救時,就見摟著自己腰的少年慢吞吞地將手往她腰間的地方移動,然後慢吞吞地開口了。

    “你想談什麼?談完了後……一起睡覺?”說到這裡,他又激動起來,盯著她在燈光下光潔無瑕的臉龐,喉結滑動了下,感覺到一陣口乾舌躁,手已經不著痕跡地摸到她腰部,想扯她腰間的衣帶結繩。

    “咳,就談一下……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屬於男性的氣息充滿了侵略性,讓她心裡浮現了一種異樣的感覺,總感覺不對勁。

    可能是現在的地點不對,滿室大紅,總給人一種想入菲菲之感,特別是一抬頭時,便看到不遠處貼著大紅色雙喜字的窗台上燃燒著的兩根兒臂粗的龍鳳雙喜燭,讓她清楚地認識到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使得室內裡的氣氛也有些不對。

    而且更不對的是,坐在旁邊開始對她動手動腳的少年,腰間的那根衣帶就是被他扯開了。

    阿菀: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樣子,他不是很純情,什麼都不懂麼?

    聽到她的話,衛烜的手頓了下,然後繼續堅定地扯開了一根結繩,在她僵硬地扭頭看過來時,身體慢慢地貼近她,俯首輕輕地貼上了她柔軟的唇瓣,灼熱的氣息拂過她白嫩細膩的肌膚。

    在阿菀下意識地抬手就要揍過來時,衛烜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沒什麼威力的拳頭,大手包裹住她柔軟的手,直起身子道:“阿菀,我不做什麼,就是想親你一下。”

    阿菀怔了下,然後狐疑地道:“你不做什麼?”

    衛烜擰著眉頭,很是糾結地點頭,然後扯了下自己的衣襟,猛地探手將她摟進懷裡,習慣性地將臉埋在她脖勁間,聲音悶悶的響起:“姑父說,我們年紀還小,不宜過早行房事,會傷身子的。”

    阿菀:“……”她終於明白了為何昨晚公主娘會說那種話了。

    阿菀很快便從衛烜那裡了解到他和駙馬爹的協議,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分析,便將事情的始末分析得八九不離十了。

    總之,事情是這樣的:雖然瑞王坑了羅曄,將他們的婚事提前舉辦了,但康儀長公主依然不贊同他們太早成親,並且她自己久病成醫,曾在江南為治阿菀的病時,尋訪了很多江南一帶的名醫,也了解了一些養身之道,明白男女太早行房的壞處。原本她是打算等阿菀十七歲了再讓她嫁過來的,可是瑞王的行為打破了她的安排,無奈之下,只好決定了兩個孩子今年成親,但是卻不能圓房。

    康儀長公主自不會親自去說這種事情,作為岳母,她也不可能拉下臉去和衛烜說——至於瑞王那個老流氓是更不會說了,於是便將這任務交給駙馬羅曄了。

    羅曄自然也是尷尬得要死,但是事關女兒的身體健康,只得硬著頭皮將衛烜叫過到公主府裡,然後關起門來給未來女婿上了一堂思想健康教育課。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女兒的身體健康,他們縱使覺得這種事情有些強人所難,也不得不豁出老臉來說。

    出乎意料的是,衛烜卻答應了。

    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衛烜從上輩子因為阿菀而識得男女情事開始,就一直在覬覦阿菀了,連在夢裡都想著對她這樣那樣地做一些美妙之事。憋了兩輩子,自然是讓他十分煎熬的,可是在聽完羅曄的話後,他縱使覬覦得眼睛都發紅了,也得忍耐下來。

    若是為了阿菀,沒什麼不能忍耐的。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上輩子阿菀的死成為他心裡的魔障之一,這輩子他不想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他想要和阿菀一起白頭偕老,而不是有一天,阿菀卻過早地走在他面前,他卻還有大半生的光陰沒有走完,孤獨一人被留下,如同上輩子一般。若是如此,他寧願隨她而去。但是,人能活著,為什麼要想早死呢?所以,為了讓自己可以活得久一點,他也要讓阿菀有足夠的壽命陪自己。

    沒有她的世界,他已經受夠了!那是一場孤獨而荒蕪的人生歷程,太過灰暗晦澀,他不願意再經歷一次。

    聽到衛烜的答案,阿菀簡直感動得要死,駙馬爹太帥了!心裡狠狠地給駙馬爹點贊後,阿菀拍拍拱著自己肩窩裡的少年的腦袋,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寢罷。”

    這會兒心情一放鬆,她倒是自在了。

    可誰知剛說完這話,就見少年孟地抬頭,又用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眼神看她,聽他問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圓房麼?”

    阿菀:“……”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衛烜見她尷尬得要死的模樣,突然笑了,湊過去親了親她的眼角,溫溫柔柔的,一反先前的逼迫鬱悶,溫聲道:“姑父說了,等你十六歲便可以了。”

    阿菀晴天霹靂,心裡給駙馬爹差評!既然都要推遲了,為毛不推遲到十八歲再說?駙馬爹你是不是將大夫們的話記到狗身上了?果然駙馬爹一點也不靠譜,阿菀強烈要求公主娘出場才對!

    正風中凌亂間,便見旁邊的少年笑盈盈地看著她,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古怪,甚至連眼神都變了,讓她瞬間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危險,這種危險緣於他的神色的變化,導致氣氛也跟著變化起來。

    所以,等阿菀木愣愣地被他壓倒在床上時,仍是反應不過來。

    “等等……”阿菀抬腳頂住他壓下的身體,“不是說明年再圓房麼?”心裡猛喊臥槽,總覺得現在很危險啊。

    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現在就和衛烜上床好不好?她一直以為衛烜還是個少年心性,純情得要死,根本不懂男女之事,所以她對於這樁婚事才能表現很淡定,以為就算嫁過來,也只是多了個和自己分享床的人罷了— —雖然有些自欺欺人,不過她心裡也早早地決定等和他成親,同住一個屋簷下,以後慢慢感情加深了,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在阿菀心裡,她還是比較喜歡順其自然,既然決定嫁給衛烜,便不會有旁的心思,會試著扭轉對他的印象,與他做夫妻。但是,這個前提是,要繼續給她時間適應。

    畢竟,現在他們都只有十五歲,還是個初中生呢。

    可是現在這個壓在她身上的少年,漂亮的臉蛋被薰紅,那雙烏黑的眼眸閃爍著讓她心驚的光澤,一副恨不得就要將她吞吃入腹的模樣,算神馬啊?這節奏真的不對啊!腫麼辦?

    她是不是一開始就對他理解錯誤了?

    根本不是什麼純情少年,而是隻大灰狼!

    衛烜親了親她的臉,聲音因為忍耐而變得沙啞:“我不做什麼,只是想摸摸你……我忍了很久了。”

    阿菀:“……”

    接下來的事情,簡直要毀了她的三觀。

    某人確實沒有做什麼,但是他做的事情除了最後一步外,簡直就和做了什麼一樣,太邪惡了。

    淚奔!這真的是叫“我不做什麼”麼?

    衣襟被拉開,露出裡面繡著鴛鴦的大紅色肚兜,還有包裹著的微微有些曲線的胸脯,大紅色的貼身之物與晶瑩白晳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他的眸色又變得黝黑幾分,然後一隻手小心地覆在了上面……

    壓在身上的少年頎長的身體讓她根本無法撼動,也讓她感覺到了男女之間體型、力量的差異,那種被異性親密接觸的感覺,更讓她羞恥得差點想要蜷縮起身子,恨不得自己五感全失。

    不是不反抗,而是……

    尼瑪剛才竟然被他趁機灌了幾杯酒,正暈著啊!

    他默默地凝視她,烏黑的長發順著他白晳俊美的面容垂落,凌亂地披散在他結實的胸堂上,那副畫面太過糜麗,讓她感覺腦袋更暈了,根本不想動彈。

    對上他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她便默許了,然後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心軟是病,得治!

    很快他們便抱在了一起,身體面對面地貼得緊密,甚至讓她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尤其是那卡在她腿窩間的棍子,直挺挺的讓她知道,他根本不是什麼純情少年,擁有男性的本能及反應。

    阿菀覺得自己就像一根飄浮在河面上的樹枝,被他當成救命之物一般死命地抱著,四肢交纏,被他抱著又蹭又磨的。

    當空氣飄散著一種屬於男性射精後的麝香味時,阿菀腦子都懵了。

    這是什麼情況?

    “阿菀……”他緊緊地摟著她,輕輕地開口,聲音就像是從鼻腔哼出來的一樣,沙啞又慵懶,還有一點撒嬌的味道。

    阿菀的腦子瞬間很不符時宜地浮現了一個詞:陽痿!

    這麼短的時間、甚至什麼都沒做就那啥了,真可憐。

    正可憐著某人的阿菀不知道,這是衛烜實際意義上的第一次,雖然只是抱著她廝磨著就忍不住發洩出來,卻也是因為身體及心理上都受到她的影響。而男人的第一次的時間都是比較短的,特別是衛烜現在還是少年,身體並未發育完全,這實在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接下來阿菀沒有時間再想某人可不可憐了,因為他緩過神來後,便開始繼續努力探索她的身體奧秘了,抱著她又親又啃又摸,便是不能做到最後,但是沒說不能摸不能親。

    等一切結束後,阿菀將被子裹住自己,默默地將自己縮成一個球。

    “阿菀,你不熱麼?”一隻手伸過來,將她身上的被子扒開,“要不要擦擦身子?”

    阿菀的手抓著被子,只露出半張臉,視線往他身上飄去,發現他就這麼大咧咧地光著身子坐在床上,展現出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身軀,頓時臉一黑,說道:“先將衣服穿上,也將我的衣服拿過來!”

    雖然沒有做到底,但是阿菀可以將先前的事情歸類為青春期少年好奇探索異性身體奧秘的事件中。她上輩子雖然也挺不正常的,可也聽說過十五六歲的青少年正是對異性好奇的時候,這種青春期的男孩子最是讓人頭疼的,很喜歡探索異性的秘密,必須要好好地引導。

    感覺自己責任重大的阿菀頓時釋然了,發揮了阿q精神,決定要以平常心對待剛才某人在她身上又摸又啃又咬的行為——嗯,青春期的少年嘛。

    衛烜很聽話地伸出一條修長筆直的腿,將被甩到床尾的一條褻褲勾過來套上,然後又撿起阿菀先前被他撕開的衣服,發現成了幾塊破布,頓時臉龐微微有些泛紅——不是害羞,而是激動。

    那種親自剝開包裝,露出裡面讓人覬覦無比的禮物的心情,凡是男人都會懂的。

    “衣服被撕壞了,我去拿乾淨的給你穿。”衛烜討好地對她道,“不過還有這件可以穿,我幫你。”

    阿菀的目光掃過他手上的那幾塊布,最後定在他手指上勾著的那件有幾根細繩的大紅色肚兜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用你幫忙,給我!”她爬起身,劈手奪過那件貼身衣物。

    衛烜卻縮回了手,並且振振有詞地說:“你剛才耗費了那麼多力氣,現在還累著,我幫你就可以了。”然後他紅著臉,聲音變低了,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而且,我們已經成親了,做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的麼?”

    阿菀:“……應該你妹!”

    衛烜很自然地接口道:“我妹妹現在也是你妹妹了!”

    “……”

    最後關於幫忙穿衣服的事情,終究沒能討論出個結果,衛烜便被阿菀踹下床,然後拉了拉床裡頭的一條繩絛,讓丫鬟送了一盆清水進來。

    衛烜身上隨便地套了一件寬大的寢衣,衣襟大敞,露出屬於少年的單薄的胸膛,不過卻十分結實。阿菀看了一眼,腦子不由得回想起剛才手裡摸到的觸感,莫名地臉又紅了。

    雖然心裡知道對方才十五歲,讓她有種猥褻未成年人的罪惡感,可是——上輩子活了十八年,連個男朋友都沒有交過,又因為醫生一再地警告她不宜交男朋友,免得被戀愛影響情緒起伏過大對心臟之類的,可是心裡還是有些幻想的。

    而這輩子,她還未來得及幻想,就被定下了未婚夫,並且十五歲就成親了,有了個現成的人讓她摸,這感覺還真是一言難盡。

    一定不能讓他發現自己這種癖好!

    雖然過了中秋,夜晚的氣溫涼爽了不少,可是剛才那般折騰,身上出了不少的汗。阿菀不好意思讓衛烜給自己擦身子,便躲到床裡放下帳子自己擦,並且警告他不許偷看。然後就著微暗的光線,看到身上的痕跡,忍不住臉蛋發紅。

    衛烜剛才抱著心心念念的人又啃又咬,雖然未能做到最後,卻有種異樣的滿足感,​​心情很好地由著她了。不過盯著那放下的帳子,想到阿菀就在裡面,說不定現在什麼都不穿,還是有點忍不住有點小激動,身下某個地方不聽話地起了反應。

    等阿菀擦完身子穿上乾淨的寢衣後,衛烜也隨便擦了下,便趕緊跳上床了。

    阿菀往床裡頭挪了挪,給他留了個位置,可是少年的身體愣是往她身邊挪,緊緊地貼著她的身體,屬於他的氣息無不在提醒著她,他的存在。他的體溫很高,熱烘烘地偎著她,身上的酒味已經沒了,只有淡淡的沉香,並不刺鼻。

    “阿菀……”

    “幹什麼?”阿菀有些累,聲音含糊地應了一聲。今天忙碌了一天,剛才又讓他折騰了一回,很消耗體力及精神,讓她隨時覺得自己可以睡著。

    不過很快地,在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人摟住,後背貼上一具胸膛時,這姿勢並不符合科學健康的睡姿的舉動,讓她的睡意去了幾分。她翻了個身,伸手就要推開他時,不想摸到他的胸膛,忍不住在上面多摸了下……

    等反應自己在幹什麼時,阿菀囧了。

    心裡正喊糟時,果然很快便被一雙手臂抱得死緊,他的身體隨之纏了上來,像八爪章魚一樣,與她四肢交纏,死死地將她禁錮在他懷裡,讓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那個……不如咱們分開來睡吧?用被子擋在中間?”阿菀提議道,省得他那麼容易激動。聽說青春期的少年極容易衝動,根本控制不住,稍微有點兒刺激就會有了變化,這是一種挺悲哀的現象。

    衛烜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好!”好不容易將人娶回來,便是不能吃,也要抱著才安心。

    “你這樣不難受麼?”她問得很無奈,明知道容易衝動,還抱得死緊,簡直是自作孽。

    “……難受。”他的聲音悶悶的,“可是我想抱你。”這樣他才能感覺到安心。

    阿菀又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想了想,伸手拍拍他的背。

    這個動作很溫情,讓他忍不住又摟緊了她,將唇落在她的耳邊,低喃道:“你別擔心,我不會做什麼的,一定不會壞了你的身子… …”

    阿菀心裡浮現一種感動的情緒,也回親了下他的臉,慢慢地將嘴唇落到他的唇角上,動作頓了下,終究沒有再繼續親下去。正想後退時,被他隨之堵了上來。

    他的動作很生澀,只會扣著她的腦袋壓著她的唇啃咬,讓阿菀無語之極。縱使他對這種事情再熱情,奈何沒有任何經驗,只憑著本能行動,以為只要壓著她的唇咬就行了。阿菀雖然也沒有經驗,但是好歹也從網絡或電視上了解過,知道怎麼做。不過為了不讓自己太辛苦,於是她決定還是什麼都不做吧。

    繼續一系列又親又咬後,少年終於滿足了,大手輕輕地拍撫著懷裡的少女,聲音暗啞地說道:“你睡吧。”

    折騰了這麼久,阿菀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腦子裡一片混沌,懶得再理會他要幹什麼,含糊地應了一聲,很快便進入了黑甜鄉。

    衛烜卻激動得睡不著,仰躺在床上,將她往懷裡攬著,任由她的重量壓在身上,承受著屬於她的重量,呼吸著屬於她的氣息,只覺得心裡無比的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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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4 00:01: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的大腦沉浸在深度睡眠中,是最放鬆的時候,不過當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不免會有些下意識的反應。

    新婚的第一天,阿菀睡得朦朦朧朧之際,睜眼看到陌生的地方,還有身上一雙毛手在摸來摸去,實在是擾人清夢,讓人​​心生暴躁。於是一個衝​​動,手已經握成拳頭砸了過去。

    “唔——!”

    手指骨傳來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倒吸了口氣,只覺得剛才手指骨好像砸在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上,疼得她想縮回手來好生捂著緩解疼痛時,便被一隻手小心地拉住了,往她被砸疼的手指骨上吹氣。

    清晨的天氣有些涼,不過大紅色撒花的羅帳捂得緊,倒是沒有感覺到多少涼意。阿菀被這疼痛刺激得終於清醒了,等看清周圍的環境時,不由得呆怔了下,這一怔,那股還未退去的睡意又侵襲上來,讓她的腦子有些昏沉,整個人都陷入一種被打擾睡眠的焦躁狀態中。

    總的來說,阿菀其實也有些起床氣,若是睡眠不足,或者給人生生弄醒,很容易暴躁。

    “怎麼這般不小心?疼不疼?”

    阿菀坐起身,忍住腦仁的疼痛,看清楚了正握著她的手吹氣揉撫的人。帳內的光線有些昏暗,不過仍可以看清楚跟著坐起的少年的模樣,一頭長及腰的頭髮垂落下來,襯得那張臉分外昳麗,乍然看到時,還以為是個美貌的姑娘,唯有那雙濃黑的英氣劍眉,讓人不致於錯認他的性別。

    “表弟?”阿菀吶吶地叫了一聲,然後看了看周遭那片大紅色,理智歸籠,終於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不由平靜下來。然後又向自己被他握著的手,微微皺起眉道,“行了,我不疼了。”

    “胡說,都紅了。”

    阿菀無語了下,心說難道不是他揉紅的麼?原本她睡得不甚清醒,不勝其擾時,方會下意識地砸了個拳頭過去,估計是不小心砸到他身上某處比較硬的骨頭了,這種天氣,骨頭相碰之下,便是小小的撞擊,也會讓人疼得緊,特別是阿菀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頭,自然會疼得難受,其實緩過了那股疼痛就好了。

    衛烜可心疼了,阿菀從小到大就是個安靜的孩子,不像旁的孩子那般皮實,加之康儀長公主呵護得細心,可從來沒有磕過碰過,卻不想才成親第一天,就因為她睡夢中一拳頭砸到自己肩胛骨上,反而弄疼了她的手。

    給她又揉了會兒後,衛烜道:“稍會擦點藥吧。”

    阿菀覺得他有些小提大作,對此不置可否,此時她已經清醒了,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在他的依依不捨下,將手抽了回來,說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卯時正,還早,要不要繼續睡會兒?”衛烜幫她將散亂到頰邊的頭髮勾回耳後,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唇,聲音柔軟。

    阿菀搖頭,“不用了,稍會還要給舅舅、舅母敬茶呢。”今日是她嫁過來的第一天,她可不能偷懶,給長輩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等她撩開帳子要下床時,扭頭又看了他一眼,想起方才自己會醒​​來,就是被他毛手毛腳給弄醒的,再看他的模樣,偏生沒一點兒愧疚感。

    公主娘說,夫妻間是要互相遷就的,這樣感情才能維持下來,兩人之間總有一方強勢一方便要弱勢,一方強硬一方便要退讓,端看怎麼拿捏那個度,維持一個平衡的點。阿菀覺得公主娘理論上說得挺對的,但是用在實踐上的話,有時候卻不太適用自己和衛烜吧,因為衛烜簡直就是個多變的,有時候霸道得像個中二病的熊孩子,有時候又可憐巴巴像個大男孩,讓她實在是無語。

    例如此時,她還未下床,就被他貼上來摟住了,一顆腦袋拱在她肩窩中,聲音軟軟的,“沒事,你可以多睡會兒,遲點再去給他們請安也可以的。父王今日休沐,不用進宮,他們有時間等!”

    阿菀拍拍他的腦袋,又揉了一把那頭柔軟順滑的青絲,心中感慨手感真好時,嘴上說道:“這可不行,哪有讓長輩等的道理?”

    衛烜卻嘟嘟嚷嚷起來,十分不孝順地說:“他們都知道你的身子不好,不會怪罪你的。而且你若是睡不足會頭疼的,反而是老頭子身子好著,讓他等一會兒也沒關係!”

    “沒事,我可以給他們敬茶回來再歇息。”

    見阿菀堅持,衛烜只得不情不願地起身,撈起昨天晚上丫鬟事前放在箱籠上的乾淨的衣服,扭頭仔細看她的臉,“真的不難受?”

    阿菀被他磨嘰的態度弄得差點想要翻白眼,不過心裡知道他是體貼自己,還是有些挺感動,便笑道:“真的不難受,回來再歇息也可以。”昨晚雖然被衛烜鬧得極度羞恥,可是卻不是真正的洞房,怎麼可能會累著?

    說罷,阿菀接過衛烜遞過來的衣服,正想叫丫鬟進來伺候他們更衣時,卻被衛烜阻止了。

    “我不喜歡她們隨便亂碰,你現下是我的妻子,幫我更衣好不好?”他一臉期盼地問道,縮在袖中的手指又有些不爭氣地發顫,只要想到阿菀像個小妻子一般伺候自己,實在是激動得不行。

    這是小事一樁,阿菀沒在這方面和他擰,便將他的衣服接過來,服侍他將衣服穿上。然後拿過自己的衣物,慢條斯理地打理自己,其間幾次拍開旁邊少年探過來的爪子,不讓他再毛手毛腳。

    青春期的少年十分容易躁動,阿菀怕他再蹭過來,他自個又要難受了,稍會要去給長輩敬茶,得遏制他的行為。

    不過也因為這種不經意的縱容的行為,越發的養大了他的貪心,得寸進尺起來,讓阿菀有些無奈。原是不想在小事上計較,畢竟成親了,以後兩個人便會生活在一起,各種摩擦必不可少,若是件件小事都要計較,那可就會累得慌了。可偏偏生活都是一樁樁的小事形成的,她不計較,便養大了某人的貪婪之心。

    等門外候著的丫鬟被叫進來時,她們發現屋內的兩個主子都已經穿戴妥當,不由得愣了下。幸好因為衛烜惡名在外,便是覺察到了什麼,也沒人敢多嘴,低眉順眼地伺候兩人洗漱。

    洗漱完畢後,青雅端來了一杯藥茶呈給阿菀。

    衛烜順手接過,聞了下藥茶的味道,皺眉道:“怎地還喝這種東西?”這藥茶據聞是江南一位名醫所配,特地針對阿菀的體虛,讓她平時將這藥茶當茶飲,調理她的身子,所用藥物皆是以溫補為主,只是這味道妥實不好聞。

    “沒事,習慣了。”阿菀端過來喝了口,頓時精神好了一些——被那股味道給刺激的。

    青雅看了看,開口道:“這藥茶生津潤喉、清熱化痰,正適合秋天喝,每到秋天,世子妃少不得晨起時要喝一杯。”

    在青雅開口時,那些瑞王府的丫鬟們隱晦地看了她一眼,原本覺得她多嘴的,可是發現世子竟然未生氣,眼神微黯,互相睇了一眼。

    衛烜覺得青雅是個機靈的,這聲“世子妃”改口得真是好,頓時心情好了幾分。

    等他攜著阿菀出門時,衛烜也開始糾正阿菀的稱呼了,“我們既已成親,你可不能再叫我表弟了,我父王也是你父王,你不可再叫舅舅了。”聽她叫自己表弟,就會讓他覺得她仍是端著大姐姐的架子將她當成弟弟。

    簡直心塞。

    阿菀眼睛轉了轉,然後笑睨著他,“不叫表弟,那叫阿烜?”

    聽到“阿烜”這兩字,衛烜白晳的俊容上浮現些許紅暈,聲音卻很歡快,“嗯,就這麼叫!”

    阿菀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昨兒晚在床上那般大膽,現在又來搞純情,先前就是被他這模樣給騙了的。

    兩人到了正院,便見瑞王夫妻已經等在廳堂裡了,衛烜的兩個異母弟妹——衛焯、衛嫤也早早地過來了,坐在父母下首位置,見到兄嫂進來,兩人忙起身和他們見禮,皆是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進門的阿菀。

    阿菀不禁莞爾,朝他們微笑,然後同衛烜上前給瑞王夫妻行禮請安。

    今日是阿菀這新婦進門第一天給公婆敬茶的日子,很快便有丫鬟將一個蒲團放到面前,然後將一杯茶呈上來。

    阿菀跪在蒲團上,接​​過那杯茶,雙手舉起,對瑞王道:“請父王喝茶。”

    瑞王先是看了眼旁邊虎視耽耽的長子,那熊兒子一臉危險地看著自己,彷彿只要他遲疑一下,給兒媳婦一點難堪,就要不給老子面子暴起,讓他十分抑鬱。而且更抑鬱的是,剛才兩人進來時,雖然他不好盯著兒媳婦仔細看,卻也看了個分明,發現阿菀的氣色頗好,證實了他昨晚的猜測。

    昨晚這兩個孩子確實沒圓房!

    瑞王想到這里頓時心酸了,養兒子這麼大,原來是個不舉的,偏偏他為了這個熊兒子,又將妹妹的女兒給強娶進來了,就算他是個流氓,也是個有良心的流氓,以後怎麼有臉面對妹妹康儀?明明這熊兒子看著一表人才,怎麼看也不是個不舉的啊?

    “父王。”

    瑞王失神不過幾息間,就聽到旁邊的熊兒子提醒了一聲,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忙接過了兒媳婦敬的茶喝了口,心裡卻在琢磨著,要怎麼找大夫醫治一下熊兒子的隱疾。這不舉的隱疾大抵太傷男人的自尊,他得好生思量著,省得熊兒子屆時丟面子,大家都不好過。

    衛烜被他瞪得不痛不癢,反正這輩子他是當定了這討債鬼了,有時候氣得父親臉紅粗子粗也是常事,並無一般人家的父嚴子孝。

    阿菀又給瑞王妃敬茶,瑞王妃面上掛著溫和得體的微笑,接過了茶喝了一口。

    等阿菀給他們敬茶完後,兩位長輩都給她賞了東西,又意思意思地對他們說了一些好生過日子、為衛家開枝散葉之類的話,便結束了敬茶。

    接著,衛焯衛嫤姐弟倆過來拜見新嫂嫂,輪到阿菀給他們禮物了。

    對於衛嫤姐弟倆,阿菀也可以說是看著他們長大的,加之兩家時常有走動,彼此間倒是不怎麼陌生,衛焯喜歡跟著衛烜這兄長跑,是個挺省心的小叔子,而衛嫤十分懼怕兄長,對阿菀反而比較親近,也是個省心的。她與阿菀說話間,小聲地問,她以後可不可以去隨風院尋她說話。

    阿菀笑道:“嫤妹妹若是想來就來,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氣。”

    衛嫤先是看了兄長一眼,見他冷淡地看過來,低下頭小小聲地應了一聲。

    瑞王妃見狀,心裡倒是覺得女兒和阿菀這嫂子親近也好,以後瑞王府是要交給衛烜的,阿菀將來便是這府裡的女主人,女兒若是能和她親近,對她未來也好。

    等到用早膳時,按規矩阿菀這新婦是要伺候婆母用膳的。不過瑞王妃哪敢自己坐著,讓阿菀站在旁邊伺候?屆時衛烜非暴起掀桌不可——對這繼子的心思瑞王妃拿捏得十分準。連敬茶時瑞王遲了幾息時間都要被那小霸王給瞪了,他可不會給自己這繼母什麼面子。

    幸好瑞王妃心也寬,也不好那等面子,便叫了阿菀一起坐下用膳。

    一家子用過早膳後,瑞王按規矩帶著兩個兒子去了書房,讓她們娘幾個說話。所以阿菀便順勢在瑞王妃這兒略坐,與小姑子衛嫤一起說話熟悉一下,卻不想丫鬟過來說,衛烜過來接她了。

    阿菀沒想到衛烜這般不著調,正頭疼時,卻不想瑞王妃極是自然地道:“既然烜兒過來接你,你便同他一起回去歇息罷。”

    阿菀:難道是她太不淡定了?

    正說著,衛烜便進來了,同瑞王妃行了一禮,說道:“母妃,阿菀素來身子不好,請您多擔待些,兒子這便帶她回去歇息。”

    瑞王妃聞歌知雅意,便關切地道:“既然如此,我便不留你說話了。”頓了下,然後她又道:“以後也無需天天過來請安,按著規矩初一十五便行了,好生養好身子。”

    衛烜十分滿意繼母的識趣,臉上的笑容終於真切了幾分,便拉著阿菀回了隨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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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阿菀的陪嫁貼身大丫鬟共有四人,其中便有青雅、青環、青霜、青萍,這四個丫鬟各司其職,管著阿菀的貼身衣物等東西。除了貼身伺候的丫鬟外,還有一些次等的小丫頭,兩房跟過來的陪房,以及放在莊子裡的各處管事等。

    早上在阿菀與衛烜去給長輩敬茶請安時,除了青環跟著過去,青雅、青霜、青萍被留在隨風院裡收拾阿菀的陪嫁箱籠之物,順便與隨風院中伺候的丫鬟們認識。

    這四個貼身伺候的陪嫁丫鬟是康儀長公主早早就精心挑選好的,並經過一番調教後,得她滿意了,才將她們放到女兒身邊,給女兒作陪嫁丫鬟,帶過來好幫襯的。所以這四個丫鬟都是能幹的,各有特點,青雅穩重細心,青環、青霜機靈應變,便是年紀最小的青萍,雖然平時並不怎麼出現在阿菀面前,但卻是個懂醫理的。

    阿菀的嫁妝已經放到了隨風院的幾間廂房裡鎖著,等阿菀騰出時間清點完畢便可以歸置入庫了,而一些放著現在所用之物的箱籠之類的,是昨日進門時一起抬進來的,也須得丫鬟們好生歸置。

    青雅任務雖重,不過她卻不急著去整理,等主子們離開後,和隨風院的丫鬟們一起收拾新房,邊忙碌著邊不經意間打量著那幾個丫鬟,很快便明白了這群丫鬟中,那個叫路雲的丫鬟才是這些她們中的領頭人物,也是得衛烜看中的貼身大丫鬟。

    青雅心裡正琢磨著怎麼和路雲好生套話時,見路雲走過去收拾那張新床,她趕緊跟過去幫忙,然後見路雲從床尾處摸出了一條白色的帕子。

    就在她有些納悶那是什麼東西時,卻見路雲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並且將手中的血滴到了那條白帕子上,血像綻放在雪地中的紅梅一般,滴滴落在白色帕子上。等帕子吸完了血後,她又從旁邊的櫃子裡取下來一個楠木盒子,將白帕子放了進去。

    路雲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並不避著自己,青雅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不說話,看著路雲行事。

    兩人一起將內室收拾得差不多時,便聽到了外頭響起了叫喚的聲音,卻原來是王妃身邊的一個管事嬤嬤過來了。

    那嬤嬤笑得客客氣氣的,舉手投足間與平常的嬤嬤不同,青雅也是個有見識的,便知道這嬤嬤應該是從宮裡出來的。心思電轉間,青雅有些明悟,就聽到那嬤嬤對她們道:“路雲姑娘可方便?老奴來取東西了。”

    路雲臉上沒什麼表情,在青雅的注視下,將那放著滴了血的帕子的楠木盒子遞給了嬤嬤。

    接過那楠木盒子後,嬤嬤當著她們的面打開來看了下,然後臉色便變了變。青雅心裡正琢磨著時,便聽到路雲突然說:“嬤嬤可還有什麼事情麼?”

    嬤嬤即便覺得這東西上的血漬不對,甚至上面的血液新鮮得過份,根本就是剛滴上不久的,可是面對路雲這個隨風院裡的大丫鬟,吭哧了幾下,還是不敢說實話,只能陪著笑道:“路雲姑娘,這元帕……”

    路雲很淡定地道:“這是世子親自過目了的,嬤嬤可有覺得有何不對?”

    聽到是世子親自過目了的,嬤嬤即便在心裡吶喊著“統統都不對,這根本不是處子血”,嘴上卻也不敢明說,只得將之收好了,決定這事情就爛到肚子裡,千萬不能說出去。若是這東西是世子妃的丫鬟交給她的,她還能到王妃面前說道一下,可是若是世子……得了,閉上嘴吧,省得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被那混世魔王一個窩心腳踹去半條命。

    嬤嬤捧著裝著元帕的楠木盒子走了,而圍觀了這一切的青雅被刺激得不輕。

    等她和路雲收拾好了新房後,主子們還沒有回來,她們也能趁機歇一歇。

    青雅同路雲打了個招呼,便去歸置阿菀的箱籠了,順便和去打聽消息的青霜碰頭。

    青霜不愧是個善打聽的丫鬟,雖然時間很短,也能打聽到了點皮毛,不過青霜覺得,並不是自己嘴巧能說,而是隨風院裡的人應該得了衛烜的吩咐,所以只要她表明了身份,那些人根本不刁難她,能說的都會說給她聽。

    隨風院既然是衛烜的地盤,裡面的人大多是衛烜的心腹,而且這群心腹在瑞王府裡可是橫著走的存在,連瑞王夫妻身邊的人都不太敢惹他們。畢竟若是他們惹著其他主子生氣還能網開一面,可若是惹著那小霸王,可就是要沒命的。久而久之,連隨風院裡伺候的下人也不怎麼敢惹了。

    下人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這隨風院的下人儼然就是王府的一霸,人人避著走的存在。

    青雅若有所思,剛才那個嬤嬤的態度倒是能說得通了,明知道那元帕有問題,卻因為路雲一口咬定,只能陪著笑不敢多說什麼。

    青雅和阿菀同齡,縱使穩重心細,也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有些東西卻是不知道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原來昨晚那對新婚夫妻竟然沒有圓房,這讓她愕然不已。至於那種圓房了為何沒有落紅什麼的事情,青雅是絕對不會多想的,所以只會認為,這是沒有圓房,所以元帕才會沒有血漬。

    就在她糾結著為何世子與郡主為何不圓房時,青萍走過來,小聲對她道:“今兒郡主的氣色看著不錯,昨兒應該沒有圓房。青雅姐姐,你穩重心細些,以後便看著點,別讓他們太早​​圓房,對郡主的身子不好。這是公主交待的,女子未及十七,過早圓房對身子有礙……”

    所以說,在康儀長公主的想法裡,讓他們滿十七歲才圓房是最好的,但是羅曄作為一個男人,覺得有些不人道,才會對衛烜說,延遲一年。

    青雅聽完後,馬上明白了,慎重地對她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心裡卻是有些愁,雖說公主交待過了,可是看世子偶爾望向她們家郡主的神情,巴不得要吞吃了,真的能忍兩年麼?

    不過往好的方面想,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情份不一般,若是為了郡主的身體,世子應該能忍一下吧?看昨晚不就是沒有圓房麼?

    就在幾個丫鬟碰頭交流時,給長輩們敬茶請安的兩人終於回來了。

    丫鬟們趕緊過去伺候。

    *****

    阿菀不知道早上她和衛烜離開後,隨風院裡發生的事情,從正院回來後,她正被衛烜帶著去逛隨風院。

    雖然衛烜來接她時,是打著她的身體不好需要歇息的旗號,可是阿菀昨晚還算是休息得好的,現在還可以走走,委實不累。衛烜見狀,便直接忘記自己剛才找的藉口,提議帶她去逛瑞王府,反倒是阿菀可是清楚地記得,不想自己進門第一天便打瑞王妃的臉。

    於是衛烜只能退而求其次,帶她去逛隨風院。隨風院是他的地盤,就算他在裡面殺人放火,也不會有人知道,不虞被人說。

    阿菀來過隨風院好幾次了,不過隨風院是瑞王府中最美的地方,每個季節的風景都不同,這秋景也讓她看得興致勃勃的,心情舒朗了幾分。

    “你以後莫要再做這種事情了,我正和母妃說話呢,你便過來要接我走,讓人看到了怎麼說?”阿菀勸他道,讓他別太任性。

    衛烜卻滿不在乎地道:“這有什麼?你本來就身子不好,這兩天又累得緊,應該多歇息一些。”

    “也沒這麼差。”阿菀說著捏捏自己的臉,“你瞧,這幾年我的氣色越來越好了,指不定再過一兩年,和普通人差不多,屆時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必再忌口了。”說到忌口,阿菀心裡其實挺有怨念的。

    作為一個吃貨,上輩子便是有心臟病,卻從來沒在口腹之欲上虧待過自己,只要適量便行。反而這輩子沒有致命的心髒病了,卻因體質虛弱,脾胃不好,吃不得一點油膩或者重口味的東西,讓她難受得要命,時常只能在幻想中滿足一下。

    衛烜看了看她的臉色,忍不住伸手覆在她的臉頰上,掌心處是一片細膩柔潤的觸覺,卻仍顯得有些蒼白,至少與孟妡那個壯得像頭牛的姑娘比起來,阿菀仍是顯得過於瘦弱了一些。

    想到這裡,他心臟狠狠地一縮,不由得探手將她摟到懷裡。

    因為他這個動作,讓後頭幾丈遠跟著的丫鬟們只得止步,然後識趣地低下頭。

    “怎麼了?”阿菀被他突然的舉動弄得奇怪。

    然後就聽到他用悶悶的聲音道:“你以後想吃什麼和我說,我讓廚子給你做。”

    阿菀被他逗得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爾後很驚奇地發現,這少年竟然比她高出一個腦袋,因為這一年身高躥得太猛,長肉的速度比不上抽條兒的速度,以至於讓他看起來很瘦,讓她更清楚地感覺到,他真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行啦,我就只是說說罷了。”阿菀還是知好歹的,知道自己的脾胃太弱,很多東西不能吃,偶爾也只是嘴上抱怨那麼幾句,沒有任性地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逛了會兒隨風院,見阿菀面露疲憊,衛烜便帶她回去歇息了。

    不過因為距離臥室還有一段距離,衛烜蹲下身來要背她。

    這舉動真是十分浪漫,可惜放在這地方還是稍顯有些不正經,阿菀看了眼遠處低眉信目的丫鬟,最後架不住他的堅持,還是趴到了他背上,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落下。

    趴在他背上,阿菀用手敲了下他的肩膀的骨頭,說道:“怨不得我今天早上手會那麼疼,你身上的肉太少了,一堆骨頭。”

    “那我努力多吃點。”衛烜從善如流,心裡默默地給自己擬了一個計劃,不僅要多多地長肉,也要有一具魁梧的體魄,這樣阿菀就會更喜歡他了。

    嗯,對了,還得將那些長得高大威猛的侍衛給弄遠點,別讓他們隨便出現在阿菀面前。路平倒是可以,反正路平也正在抽條兒,身子骨瘦伶伶的,沒長幾兩肉,而且他還要讓路平幫忙做事,以後出現的機會很多……

    阿菀不知道背著自己的少年正在計劃著如何將她以後所能見到的雄性生物都驅離,絕對不能讓她見著,此時趴在他背上和他一路說笑,雙手偶爾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是扯了扯他的頭髮,氣氛親暱輕鬆,直到回到了臥室。

    回到寢室,丫鬟們端了水過來給他們淨臉後,便被衛烜趕到外頭了,分明不喜歡太多人出現在他們之間。

    衛烜親自去箱籠那兒找了一套寢衣過來給阿菀換上,自己也將外袍給脫了,就摟著她滾到床上,就著姿勢低頭含住了她的唇,然後輕輕地啃咬起來。

    昨晚洞房花燭夜,雖然不能做到最後,但是衛烜卻將自己以前幻想過的所有行為都對阿菀做了一遍,就像這種親吻的事情,未成親之前,擔心嚇著阿菀,那時絕對不能做的,克制得十分辛苦。於是現在,怎麼順心怎麼來。

    “夠、夠了吧……”阿菀的鼻息有些重,“不是說讓我歇息麼?”恨得撓了他一爪子。

    “再等等……”

    他的聲音有些含糊,唇舌沿著她的脖子輕輕地啃咬著,幾乎將她當成一道美味的食物,又舔又咬又啃的,讓阿菀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種驚悚的感覺從昨晚就有了,每當這種時候,不僅是破了廉恥度,更是毀三觀啊。

    明明下了床時看著還挺正常的啊,為毛一在床上,氣息就變了?

    想著,又撓了他一爪子!這丫的簡直是在挑戰她的底線!

    “阿菀你好軟好香……”他含糊的聲音說著,心裡卻湧起一種深沉的渴望,感覺如何也不夠。

    他覺得自己似乎很不正常,特別是對待阿菀時,恨不得用各種手段將她禁錮,只容許她待在他築給她的牢籠裡,只能感覺到他一個人存在。他覺得這種慾念太瘋狂了,不敢讓她知曉自己有這等扭曲的念頭,一直小心地隱藏著,直到現在,能光明正大地擁有她時,忍不住就想要索取更多。

    聽說一個人的慾望是有限的,當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後,時間久了,便會產生一種厭倦感。而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已經在他懷裡了,可是為何卻覺得,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厭倦?屆時就算是山崩地裂,怕也無法阻止……

    等阿菀終於累得睡著後,少年方衣衫不整地直起上半身,任由衣襟大開,露出暗白色的結實的胸膛,帶著薄蠶的手指摸向身邊少女的眼角,摸到了濕潤的水漬。他低頭在那有些泛紅的眼尾處親了親,心裡一片晦澀。

    他果然有病,明明想要呵護她,又忍不住想要欺負她到哭泣。

    這樣想著,眼睛卻一片黑沉,精神亢奮,全身都在叫囂著什麼。他看了很久床上躺著的少女,纖細的身子於他而言瘦弱得不堪一擊,可是卻鮮活得讓他忍不住想要擁抱,若有似無的氣息更是勾動著他的心思。

    最後還是忍不住,慢慢地伸手扯開了她腰間的結繩……

    *****

    睡了一覺,阿菀覺得好像更累了。

    她揉著額頭睜開眼睛,剛起身就看到睡在旁邊的少年,整個身體都貼著自己,臉龐側壓著,頭髮散亂在枕頭上,一臉的孩子氣。

    發了會兒呆後,想起剛才睡著前的事情,阿菀忍不住捂額。

    她這樣算不算是猥褻未成年人?心裡有種淡淡的罪惡感腫麼破?

    就在她糾結時,衛烜也適時睜開了眼睛,爬起身來,乖巧地看著她,問道:“你醒啦?餓不餓?”

    隨著他的話響起,阿菀的肚子也發出了一陣腹鳴聲,當下讓她板起了臉,很正經地道:“餓了。”

    衛烜臉上露出了笑容,在她炸毛之前,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唇,然後拉著她起床。

    等兩人用了膳後,已經是傍晚時候了,天邊的晚霞有些絢麗,天氣正好。

    阿菀剛才吃得比較飽,兩人便手牽著手在院子裡散步消食,陪他們散步的還有被當作嫁妝一起打包過來的大白和二白這兩隻傻鵝,被衛烜嫌棄時,它們很淡定地一撅屁股的毛,雄壯威武地走了。

    “明天咱們要進宮去給皇祖母請安,你說給她老人家準備什麼禮物好?”阿菀問道,太后如此疼衛烜,阿菀嫁過來,自然也是想要討好太后,免得她一個不高興,給自己找罪受。

    例如,賞幾個宮女伺候衛烜什麼的,這絕對不行!

    兩輩子接觸,衛烜對太后的喜好不說掌握得十分,那也是有七八分的,當即便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交給我就好。”

    阿菀對他還算放心,點了點頭,又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去拜見外祖母?”

    衛烜愣了一下,才明白阿菀說的這個外祖母是威遠侯老夫人,心中的滋味有些難言,沉吟了會兒,方道:“再過幾日罷。”

    阿菀看了他一眼,見他眸色暗沉,想到出閣前公主娘同她透露的皇家秘辛中,便有太后和威遠侯老夫人當年的姑嫂恩怨,可憐衛烜因此而不太敢認威遠侯老夫人這個親外祖母,就是為了顧及太后的心情,想必威遠侯老夫人心裡也極是難過的吧?

    果然,誰的拳頭大,誰就有任性主宰他人的權利。

    想到這裡,她伸手擁抱他,拍了拍他的背。

    衛烜眨了下眼睛,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擁抱自己,但是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直接摟住上下其手不解釋。

    等阿菀發現這擁抱變質了時,差點想要咬他。

    果然躁動青春期的青少年傷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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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4 00:0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三章

    翌日,天未亮,阿菀和衛烜便起床了。

    阿菀打了個哈欠,轉頭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天還黑著,眼睛都困得睜不開來,腦仁也感覺到一種睡眠不足的脹疼。自小開始,因她身體不好,一天的睡眠時間大多是比旁人要多上一兩個時辰的,加上康儀長公主疼她,為此而延了早上請安的時間,大多數讓她睡足了才好。

    如此,倒是養成了她固定的生物鐘,偶爾一改變,還真是不習慣。

    只是,再不習慣,她也不能任性,還是爬起來了。

    “頭疼?很難受麼?”

    衛烜伸手在她太陽穴上輕輕地按揉著,想讓她緩解一些疼痛。他看了下外頭的天色,確實挺早的,至少比阿菀平時晨起的時間要早——這廝對阿菀的作息時間記得一清二楚,好方便他偷窺。只是今兒要進宮,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沒事,緩一緩就好。”阿菀閉著眼睛,等青雅端來藥茶後,喝了大半杯,終於有些精神了。

    衛烜默默地看著她,想說什麼,最後只道:“以後若是無事,便不用進宮。”握著她微涼的手,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阿菀這會兒清醒一些了,陪他一起坐到餐桌前用早膳,安嬤嬤見狀,忙指揮著下人們擺膳。

    待桌子擺滿了一桌的早點時,阿菀笑道:“這可不行,以後有時間得時常進宮給皇祖母請安方是。”以前她沒嫁衛烜就算了,那時候只是個與太后沒有血緣關係的外孫罷了,現下嫁了衛烜,太后便是嫡親的祖母了,禮數得做足。

    衛烜現在年紀大了,不如以往般能時常自由進出后宮,太后也不好時常召他到仁壽宮去。這種時候,便是作媳婦的代替丈夫過去給老人家請安了,也算是一種露臉,省得見得少了,感情就要淡。若是平常人家,感情淡了就淡了,可是太后不同,人人都願意減短幾年壽命,削著腦袋去奉承,就為了能在太后面前露個臉,她自不能做得太清高。

    幾個念頭在心裡轉了轉,阿菀很快便有了主意。

    衛烜神色有些陰沉,拉著她的手不放,還是阿菀拍拍他,親自給他夾了一塊鹹香酥脆的蔥油餅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用過膳後,兩人一起出了隨風院,同瑞王夫妻及衛嫤、衛焯姐弟倆一起進宮。

    到了宮裡,瑞王和衛烜去上朝,阿菀和瑞王妃、衛焯姐弟一起去仁壽宮給太后請安。衛焯年紀還小,且又是太后的親孫子,瑞王妃也會時常帶他進宮給太后請安,雖然比不得衛烜的受寵,不過也是親孫子,太后也是喜歡的。

    衛烜離開前,看了阿菀一眼,可惜阿菀正牽著衛嫤和她低聲說話,根本沒有接收到他的眼神,讓他心裡有些鬱悶。

    大抵是因為衛烜的神態,瑞王也藉機瞄了一眼,看到阿菀溫柔地低首和長女說話,瑞王心裡又不禁有些感慨,覺得實在是對不起她,自家熊兒子竟然是個不舉的,讓她嫁過來守活寡——瑞王也知道了昨日那張作假的元帕的事情,怕這事情被人知道,他還對那嬤嬤下了封口令。

    所以,還是趕緊治好熊兒子的隱疾吧。

    到了仁壽宮,卻見仁壽宮的正殿裡坐了好些人,不僅有皇后、鄭貴妃、明妃等人,還有太子妃抱著皇長孫、莫茹、三公主、四公主等人,皆圍著太后一起說話。

    今兒是阿菀這瑞王世子妃進宮給太后請安的日子,眾人知道了,自然是要給面子過來的。而三公主和四公主現下就住在仁壽宮中,太后想到衛烜好歹也是她們的兄長,便也將她們叫了過來。

    當看到瑞王妃帶著阿菀進來時,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如有實質一般落到了阿菀身上。雖然以前就知道她和衛烜自小定親了,可是大多數人都覺得這樁親事挺懸的,特別是衛烜那性子不好說,太后又那般疼他,必不會樂意讓衛烜娶個身子孱弱不好生養的姑娘。

    可沒想到,最後仍是穩穩當當地完婚了。倒是有些心思惡毒的,想著這一個蠻橫霸道,一個孱弱短命,還真是相配。

    阿菀很鎮定,抬首略略看去,很快便將殿內的情況盡收眼底,然後對上三公主冷漠厭惡的目光,只是看了她一眼,又輕飄飄地移開了目光,倒是讓三公主自己氣得胸口疼。

    “哎喲,是瑞王世子妃給母后請安來了。”明妃笑著說,聲音輕快,眼波微轉,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到了鄭貴妃和三公主身上,然後彷彿看到什麼好笑的事情,拿帕子掩了下嘴。

    三公主臉色鐵青,目光不善地看著她。

    鄭貴妃彷彿沒看到一般,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不動如山,心裡卻嗤笑著這人蠢笨如斯,被人拿來當替身也不知道,心裡頗為不屑,這種人蹦躂不久的。

    在旁人都沒開口時,明妃便冒然出聲,而太后竟然也不作聲,皇后面上雖然不悅,竟然沒有開口斥責,可見明妃現在在太后這兒比鄭貴妃還能說得上話。

    瑞王妃彷彿沒有察覺到什麼,帶著兒媳婦和兒女們上前給太后請安。

    “壽安過來給哀家瞧瞧!”太后開口道。

    阿菀臉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上前一步,被太后拉著打量了下,然後就見她笑道:“看著比以前有精神多了,甚好甚好!以後和烜兒好好過日子,他性子強又霸道,是個不愛聽人勸的,你便辛苦一些,若是他有什麼不對的,規勸一下他……”

    太后就像個正常的關心孫兒的祖母一般,嘮嘮叨叨個不停。

    這模樣兒落在旁人眼裡,不得不感慨太后實在是個疼人的,看瑞王世子,簡直就是她的眼珠子一般,無人能越過他。

    唯有阿菀被太后拉著,看得清楚,細心地發現太后說著說著,眼神開始有了些微妙變化,背脊微微有些發寒,總感覺太后這話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幸好,這時候明妃又不甘寂寞地來找存在感了,她嬌嗔道:“瞧母后說的這話,世子妃方進門,您現在就說這種話,不是讓她和世子生隙麼?屆時世子可要惱您了。”

    太后醒神過來,目光又有了些變化,發現自己嘮叨了一些,對明妃的話也不以為意,反而說道:“哀家這是盼著他們好吶,烜兒的性子擰,確實是要有個媳婦來規勸他一下。”

    皇后聽罷,暗暗地撇了下嘴。當初瑞王世子和壽安郡主的婚期定下時,太后老大不高興,還將瑞王給召進宮來臭罵了一頓,不過瑞王是太后的小兒子,太后素來便疼他,又是個會哄人的,很快便太后給哄住了。然後瑞王又說衛烜性子擰,需要個媳婦規勸,早點成親也好,性子才定得下來,太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方沒有再生氣。

    太后原本心裡可是老大不快活,現下卻能說出這些話來,讓皇后心裡頗不平衡,平平都是作孫子的,太后簡直是將衛烜疼得沒邊了,其他皇子都只能給他讓道。幸好,自己兒子是太子,太后顧忌著,比起其他的那些透明的皇子好多了。

    不過雖是如此,皇后心裡仍是有些抑鬱,乃是三皇子近來辦差頻頻得皇帝讚揚,太子反而被三皇子打壓,若非是太子妃勸著,皇后急得幾乎又要出昏招了。

    就在太后拉著阿菀繼續要長篇大論時,衛焯出場了。

    衛焯是個傻白甜的,叫了一聲“皇祖母”後,就馬上膩過去纏著太后說話了,正是六七歲大的男孩兒,養得白白淨淨,又有點兒小肉,那萌萌的小模樣兒很容易便能萌化中老年婦女的心,太后也不免被他逗得笑起來。

    衛焯纏著太后說話,偶爾抽空看了阿菀一眼,心說昨兒大哥特地交待過他了,在宮裡時,只要情況不對,就要好生保護大嫂,別讓她累著。皇祖母坐著,拉著大嫂說話,站久了也會累的。

    也幸好有衛焯打岔,不然太后估計說著說著,會開始挑剔阿菀。畢竟在她心裡,阿菀實在不是個健康的姑娘,性情也不算得出眾,配不上衛烜,若非當初衛烜死活要阿菀作他的世子妃,且連神佛都拿來說事了,太后也不會應允。

    自己心疼的孩子,自然是想要給他全世界最好的,而阿菀就輸在了身子孱弱上,作長輩的,都不會樂意兒孫娶這種身子孱弱的姑娘進門。

    有衛焯打岔,話題很快便歪到了天邊去了,阿菀也趁機坐到太子妃身邊,好奇打量著安靜地坐在太子妃懷裡的皇長孫。

    小傢伙手裡拽著一個布老虎玩具,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膚白唇紅,圓糯糯的小臉蛋,簡直就是個自帶閃光的萌物。就如阿菀當初猜想,父母的基因都不錯,皇長孫以後長得也是不錯的,幾個月過去了,他生得越發的討喜了,同時也能看出他長得比較像太子,不過安靜的性子像孟妘。

    想到康平長公主私下同母親抱怨,擔心皇長孫的性子以後像女兒那般孤拐,讓她愁白了頭髮,讓阿菀忍不住抿嘴微笑。

    “二表姐,皇長孫會叫爹娘了麼?”阿菀握著小傢伙的肥爪子搖了搖,他淡定地瞅了她一眼,然後將布老虎糊到她臉上。

    阿菀:“……”真心兇殘!

    “還不會,不過會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了,不知道他說什麼。”孟妘拍拍兒子的胖手,將布老虎放到一旁,見他的眼睛一直轉過去,就是不給他,這是懲罰他剛才用布老虎糊人。

    阿菀見他好玩,便拿了布老虎來逗他,小傢伙不經逗,開始伸爪子探過去,阿菀往這邊放,爪子就探過來,往那邊放,爪子又探過去。

    一大一小正玩得開心時,那邊太后已經放開了纏人的衛焯,並且臉上露出了疲色。

    眾人識趣地起身,給太后行禮告辭。

    阿菀上前給太后行禮,體貼地道:“皇祖母好生歇息,改日孫媳婦和夫君一起進宮給您請安。”

    聽到這話,太后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一笑,臉上的皺紋更明顯了。

    太后老了。

    阿菀注意到這個事實的時候,終於明白了剛才自己心裡那股異樣感由何而來。

    人一旦老了,精神跟不上,又生活在這種地方,任是再開懷,也免不了心裡上的壓抑,甚至精神會出現問題。而且太后能爬到這位置,將兒子拱上皇位,顯然當初也做了不少事情,若是多想一些,對精神會產生極大的影響。

    阿菀貼心地和太后說了幾句話,句句都戳中了太后的心坎,等她和瑞王妃一起離開時,太后心裡對她還算是滿意的。

    “哼,又是一個馬屁精!”

    三公主立站在仁壽宮通往宮門口的一條宮廊下,目光陰鬱地看著皇后一行人離去,她的目光一一掃過了皇后、太子妃、瑞王妃、明妃等人,最後定在阿菀身上。

    自從聽說了孟灃定親的消息後,她現在最恨的人不是阿菀,改成了和孟灃定親的柳家姑娘。可是她現在在宮裡,被拘在仁壽宮中,並不能做什麼,只能將恨意壓在心裡。不過,她心裡仍是最討厭阿菀,不只是因為孟灃對她好,還因為她是衛烜的世子妃。

    “三姐姐,您該回去了。”四公主縮著腦袋,小聲地道,當作沒聽到她的話。

    三公主沒理她,目光望著皇后等人離開,直到她們的身影不見了,才將視線轉回來,輕蔑地看了四公主一眼,便搭著宮女的手回了仁壽宮的偏殿。

    四公主見她離開,難堪地咬了下唇,垂下的眼瞼掩去了眼中的怨恨之色,方抬步跟上去。

    陳貴人依附著鄭貴妃,自小便將女兒四公主與三公主一塊兒玩,久而久之,四公主也成了三公主的跟班。這回三公主被太后拘在仁壽宮抄經書,她不樂意自己一個人,吵著要個人陪著,陳貴人十分知趣地將四公主送了過來。

    四公主和三公主是同齡姐妹,她們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已到說親的年齡,按規矩,這種時候皇后也要為她們留意駙馬人選。可誰知因為三公主癡纏著孟灃不放,任性地跑到皇帝面前說,若不是她看中的,她絕對不嫁。便因為她鬧的這一出,連她們父皇也惱上了,便提也未提她們的婚事。

    可憐四公主被三公主連累,不僅到了適婚年齡沒能定親,還要因為三公主而搬到仁壽宮來,天天吃齋抄經書,心裡如何不怨?

    可是再怨恨,自己的母妃只是個貴人,而且還是依附著鄭貴妃、被鄭貴妃一手提拔起來的,四公主也只能當三公主的跟班,認命地接受這一切。

    她只希望自己的忍辱負重,能給母妃和弟弟九皇子帶來更多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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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了仁壽宮,皇后和鄭貴妃等人面帶笑容地道別,面上親熱得就像親姐妹一般。

    鄭貴妃面上的笑容十分得體,便是有明妃在旁時不時地刺兩下,也未曾能讓她改變顏色,曾經的寵妃的定力完全不是現在的新任寵妃能比得上的。明妃見狀,心裡也只能恨恨地罵幾聲老妖婆罷了,卻奈她沒轍。

    此時,鄭貴妃瑞王妃寒暄了幾句,然後又拉著阿菀,溫和慈祥地道:“說來壽安也要叫本宮一聲姨母的,本宮看著烜兒長大,如今他終於成家娶妻,想來若是他母妃地下有知,也心慰不已,本宮也替他開心。以後壽安可要多進宮來,咱們也可以說說話……”

    皇后的臉立即黑了,這賤人是當著她的面拉攏瑞王世子妃呢。

    不過,比起皇后來,衛烜與鄭貴妃的關係確實近一些,可奈何衛烜是個渾的,根本不給鄭貴妃面子,這幾年也漸漸地與鄭貴妃疏遠,形同陌路,只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背地裡卻是各有怨氣。

    鄭貴妃即便心裡氣得要死,可是瑞王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可不輕,為著自己的幾個兒女,鄭貴妃也得好生地與瑞王府打好關係。衛烜不給面子不打緊,還可以和阿菀這位世子妃打好關係,若是能籠絡住她,讓她同衛烜吹吹枕邊風,那更好了。

    鄭貴妃面上笑得慈愛,心裡的算盤也打得劈哩叭啦響。

    雖然她現在已經不指望著衛烜能同她們一條心,但至少別和皇后、太子一條心。衛烜雖然給人的感覺挺渾的,但鄭貴妃可沒被他騙住,知道那是個有主意的主兒,現下看著也不知道他向著誰,可以再觀察,但斷斷是不能讓他向著皇后、太子的。而衛烜所娶的世子妃壽安郡主,鄭貴妃也聽說她和太子妃情同姐妹,她現在也不指望著能一朝一夕便能拉攏了,只是面子工程要做好,也努力看看能不能行,當然,現在能膈應一下皇后和太子妃又何樂不為呢?

    所以,鄭貴妃現下當著皇后的面和阿菀親熱不已,心中的腸子其實已經不知道繞了多少圈。而此刻,她也能趁機觀察一下壽安郡主是如何脾性,以後方好利用。

    因著阿菀小時候常生病,一年到頭進宮沒幾回,宮裡的人說起她時,除了知道她是衛烜護著的未來世子妃外,竟然對她毫無印象,這在宗室中也算是另類了。

    阿菀被鄭貴妃親熱的舉動弄得極不習慣,不過面上卻笑得頗為靦腆,客客氣氣地應了鄭貴妃的邀請,至於到時候去不去,還不是一句話?

    與鄭貴妃等人分別後,瑞王妃便帶著兒媳婦和女兒往皇后的鳳儀宮行去,兒子則讓內侍送去昭陽宮上課,太子妃也抱著兒子一起去了鳳儀宮,想來還是要說說體已話的。

    到了鳳儀宮後,皇后讓人上茶果點心,便抱著孫子逗他,順便與瑞王妃說話。

    “如今壽安嫁過來了,有她幫襯著,你也能輕鬆許多了,以後進宮來莫再嫌麻煩,有空便過來同本宮說說話。”皇后待瑞王妃極是親熱。

    瑞王妃雖然是繼妃,而且人也有些木訥,平時不吭不響的悶著,加上太后時而打壓,讓人有些同情,但宮裡的女人依然對她頗為客氣,與她說話也有幾分拉攏之意。不過這也不奇怪,只要她穩穩地當著這瑞王妃,那便要客氣幾分,加上也不知道為何衛烜這個難纏的煞星竟然對這繼母從未過刁難她,倒是讓她當這繼母也當得挺舒心的。

    當然,也有很多人笑話她這繼母當得沒滋味,縱使她是繼母,但在大義上仍是佔了“母親”的角色,衛烜再張狂,也應該敬重幾分,而不是被繼子欺得龜縮著,從不敢插手繼子的事情,連帶的她所出的兩個兒女都讓衛烜給壓著。

    瑞王妃倒是端得住,這些年來任人如何說,她皆沒放在心上,安安穩穩地當自己的瑞王妃,直至現在,其實也算是厲害了。

    阿菀想起自家公主娘對瑞王妃的評價,是個心放得很寬的聰明人。

    瑞王妃笑道:“瞧您說這話,臣妾哪次拒絕過您?不過是王府事情多,真的走不開罷了。”

    這話有點打太極的味道,瑞王妃能端,且人也不是個蠢的,這些年才能和衛烜那個煞星相安無事地同處一府。對於皇后和鄭貴妃,甚至這宮裡的任何一個女人,她皆一視同仁,並未與誰過份親近或者疏離,偶爾被人罵一聲木愣子,回府後照樣過自己的日子,這種態度奇特地竟然沒有給瑞王惹上什麼麻煩。

    如此,瑞王也對她有些滿意。繼妻雖沒有嫡妻通透練達,可是能端得住就行。

    兩人說著話時,被皇后抱著的皇長孫不樂意了,一腳丫子踹向親祖母的手,伸手朝孟妘啊啊地叫著討抱,皇后見狀,忙將孫子遞給兒媳婦,就怕他不樂意哭了。現在孫子是皇后的命根子,看得比眼珠子還重,如何不捨得他受點委屈。

    皇后曾經還想著要抱養孫子,不過這個想法直接被兒子聯合兒媳婦給​​壓制得死死的,再也不敢生起這念頭了。

    等孟妘將皇長孫抱過去後,皇后看了阿菀和衛嫤一眼,又道:“行了,太子妃帶你兩位妹妹到偏殿去說話罷,你們姐妹間也應該親香親香一些。”

    孟妘眼皮也沒撩一下,對皇后的意有所指的話很平靜地接了,然後抱起兒子,帶著阿菀和衛嫤到偏殿去說話了。

    ****

    下朝後不久,衛烜慢悠悠地來到太極殿前。

    那些在太極殿外等待皇帝召見的大臣們見到一襲赭衣的少年走來,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倒是有兩位閣老淡然地抬頭,目光悠遠地望著向太極殿外的廣場。

    在場諸人皆忍不住對兩位閣老側目,心生佩服,這定力就是不同。

    兩位閣老面上淡然,其實心裡已經在罵爹了——不,應該罵的是瑞王這個教子無方的爹,讓他養出個禍害來,若不是為了維持面子,兩位閣老也很想縮著脖子閃到一旁,省得給那煞星看到。

    這皆是先前賑災時衛烜傳出的兇名所致,至今不過才過了幾天時間,人人心裡對他仍是有些發悚的。

    不過今日的衛烜並沒有理會這些大臣,而是挺規矩地站在那兒等通傳,等太極殿的總管楊慶出來迎接時,施施然地進去了,根本沒給那些大臣一個眼角光。

    這十分反常!

    不過很快便有大臣想起,這位世子爺前天剛成親,現在還是新婚呢,估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現在看著也沒有那般面目可憎了,估模著他此時心里高興,連帶著也不想再作惡,方才會這般平靜。

    前天瑞王府辦喜事,礙著瑞王的面子,京城裡有點臉面的勳貴大臣都挺捧場的去了,便是品級不夠參加的,也早早地備了厚禮過來祝賀,據說單是收禮,瑞王府的管家下人都收到手軟。只是那時候不管是勳貴或者是朝臣都恨他恨得要死,去得也心不甘情不願的,甚至因其凶名在外,他出來敬酒時,大夥也是僵著臉,根本不敢灌他酒。

    當日所有去吃喜宴的人都覺得,這是他們一生中吃得最痛苦的一次喜宴了。

    不過現在看衛烜那般平靜的模樣兒,在場的人都覺得,還是讓這位煞星凶神高興點,少來尋他們的晦氣吧。

    進了太極殿後,衛烜便規矩地給文德帝請安。

    此時太極殿裡,除了皇帝外,還有太子及三皇子,衛烜也少不得同他們見禮。不過比起對文德帝的規矩,對這兩人的禮便有些馬虎了,太子和三皇子面上的神色都十分平靜,也看不出他們心裡的想法如何。

    文德帝見他進來,便笑道:“方才你父王過來同朕說,你又要胡鬧了,可有這回事情?”

    至於胡鬧什麼,瑞王自然是不會告訴文德帝,他家熊孩子竟然是個不舉的,所以才會拿元帕做假。

    衛烜疑惑地看他​​,納悶道:“皇伯父,你休要聽他胡說,侄兒這陣子忙著親事,可沒有去外頭惹事。”他想了想,厚著臉皮道,“而且,侄兒這般安份的人,可從未主動惹事,都是旁的事情惹了我才對。”

    文德帝被他厚臉皮的話給逗笑了,指著他道:“不過才成親,怎地將你的臉皮給磨厚了?現下成親了,可就是大人了,以後莫要再如此胡鬧,好好跟你父王學,將來你父王的擔子還要你來挑呢。”

    聽到文德帝的話,一旁的太子和三皇子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有些驚濤駭浪。

    瑞王深得文德帝寵信,現在管著京郊大營,手中的兵權是實在的,這也是朝臣們即便恨他恨得要死,平時還是得笑臉相迎的原因。也因為如此,不管哪一方都想要拉攏他,可惜瑞王只忠於皇帝,除了皇帝,沒人能差譴他,更像隻老狐狸一般,得罪人不少,卻沒有一個人能奈他何。

    皇子們年紀漸長,在朝堂上開始經營自己的勢力後,自然也想拉攏瑞王,可惜沒人成功。而衛烜作為瑞王世子,原本以為不過是個被寵壞了的小霸王,以後難當重任,卻不想皇帝此時會說出這種話來,擺明著以後讓他接任瑞王的位子。

    可惜某人卻是個渾的,此時還抱怨著:“皇伯父,不幹行不行?看著就累得慌,我還想要悠閒個幾年呢?父王現在還年輕,讓他自個挑些人去好生培養養,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哎喲,別扔啊——”

    衛烜邊叫著邊往旁邊跳,原因是皇帝被他那種嫌麻煩的語氣弄得心堵,拿起桌上的硯台就朝他砸去了。

    三皇子幾乎看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雖說從小就知道這廝是個渾的,卻沒想到會這般渾。太子臉色也有些異樣,不過到底沒有太大的驚訝。

    衛烜顛顛地去拾起那方硯台,親自呈給文德帝,朝他眼巴巴地看著。

    他知道自己這個動作及表情最容易讓皇帝心軟,或者說容易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所以衛烜很卑鄙地常用這招,果然文德帝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眸心深處有些複雜,卻沒再想要砸他了。

    若是能達到目的,他並不忌諱用什麼手段——除了阿菀外。

    “行了行了,再鬆快幾年,等你及冠時,可由不得你鬆散了。”

    衛烜應了聲,正想繼續厚臉皮和他提一下讓他給自己捎一個月的婚假時,卻不想榮王求見。

    文德帝正不想應付衛烜,當下便道:“讓他進來。”

    很快一個胖子滾進來了。

    榮王進來後,給文德帝請安,然後又同幾個侄子打了招呼,便搓著手對文德帝道:“皇兄,臣弟同您打個商量,您瞧可行?”

    文德帝看他搓著手的模樣,眼角抽了下,按耐住心裡那股突然而生的氣悶感,問道:“先說說看。”

    榮王偷偷看了衛烜一眼,然後不好意思地道:“聽說母后和皇兄又準備給臣弟挑選王妃了,臣弟想同您商量一下,讓臣弟自己親自挑行不?臣弟想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屆時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只要身家清白,你們能不能如了臣弟的意?”

    文德帝聽罷,眉頭皺了起來,又有種頭疼的感覺。

    看著這個白胖子,文德帝幾乎快要想不起以前那個俊秀乖巧的皇弟是什麼模樣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榮王曾是多乖巧的皇子皇孫啊,卻因為衛烜當年的攛掇,硬是變成了這副德行,胖成白面饅頭不說,這性子還越來越荒誕,不幹正經事兒,成天兒地異想天開,行些離譜事情。固然他如此讓文德帝十分放心,可是也著實頭疼不已,好歹是當成兒子一樣養大的弟弟,天下人皆看著,可不能讓他胡鬧到將自己也搭進去了。

    自從榮王十五歲起,太后便著手要給他選妃了,可惜榮王卻說不急不急,於是一年拖過一年,如今都至弱冠之齡,還未娶妃,著實給人看了不少笑話。那些大臣們也知道榮王是個喜歡胡鬧的,比起衛烜那種一出手就會傷人的煞星,榮王胡鬧起來倒是小事,可是架不住胡鬧多了,讓人無力啊。

    也因為如此,縱使他身份尊貴,也少有好人家願意將女兒送進榮王府。

    “此事容後再議。”文德帝斷然道。

    榮王聽了挺不開心的,眼睛轉了轉,又道:“皇兄,臣弟今兒來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和你辭行。”

    文德帝很淡定地道:“去何處?”心裡已有準備,定然是個不著調的答案。

    “臣弟想要出海尋仙山,給皇兄您捉幾隻仙鶴!”胖子榮王雙眼冒光,彷彿已經看到海外仙山就在面前等他去探索了。

    一看就讓人想要一巴掌呼過去。

    “來人,將榮王送去仁壽宮!”文德帝很不負責任地將不著調的弟弟丟給老娘。

    這時,一旁圍觀事情經過的衛烜跳出來了,“皇伯父且慢,讓侄兒同皇叔聊聊,他很快便會改變主意的。”

    文德帝知道他們平時玩得好,而且蠢弟弟時常讓個比自己小的侄子給忽悠得找不到北的,讓他看了都覺得丟人。若是讓衛烜來勸定能勸住,便揮揮手由著他們去了。

    兩人離開後,太極殿內又恢復了正常,太子和三皇子便繼續同皇帝議起剛才討論的事情。

    等討論得差不多後,太子和三皇子退離了太極殿。

    剛離開太極殿不久,便見到相攜而來的榮王及衛烜,兩人哥倆好地勾肩搭背,和肅穆的皇宮形成強烈的對比。

    見到他們,太子和三皇子上前同榮王行禮,三皇子笑問道:“皇叔可還要出海去尋仙山?誰人同您說有海外仙山的?”

    榮王理直氣壯地道:“城外道觀的道長親口說的,定然假不了!罷罷罷,本王就知道你們不會信,不與你們多說,本王要去尋皇上,你們且自便。”說著,便整了整衣襟,與衛烜道別後,往太極殿去了。

    等榮王離開後,太子和三皇子的目光便落到了一襲赭衣的衛烜身上。

    “烜弟莫不是又忽悠皇叔了?”三皇子習以為常地道。

    衛烜皮笑肉不笑地道:“三皇兄可是冤枉我了,我不過是和小皇叔好好地談談罷了,省得皇伯父又為他頭疼,皇叔已經答應不會去尋仙山了。 ”

    三皇子狐疑地看他,總覺得衛烜對榮王的態度極為古怪,心裡實在是不得勁。看著衛烜,又想到瞭如今還在禁閉中的五皇子,三皇子的心情更加不好了,不想再面對他,很快便離去。

    太子雖也覺得衛烜態度奇怪,倒是沒有榮王那般敏感,他同衛烜說了幾句話,恭喜他成親後,跟著離開了。

    衛烜目送兩人離開的背影,臉上緩緩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等時間差不多後,衛烜便去了宮門口,守在那裡等在鳳儀宮裡的阿菀一起離開。

    由於沒有派人去打探,也不知道瑞王妃等人甚麼時候過來,衛烜便大大咧咧地站在那裡,和幾個守門的侍衛大眼瞪小眼,瞪得那些侍衛幾乎屁滾尿流,就差跪下來求這位爺高抬貴眼,別再用那種像看砧板上的肉的目光掃射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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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在侍衛們被某個一肚子壞水的世子爺盯得快要精神崩潰時,瑞王妃終於領著兒媳婦和女兒過來了。

    她們也很快便看清楚了宮門口的情況,在一群穿著統一玄色侍衛衣服、腰佩長刀的侍衛中,一襲赭衣的少年尤其扎眼,特別是那些侍衛快要崩潰的神情,也讓人忍不住有些想入菲菲。

    阿菀嘴角抽搐了下,總覺得衛烜這是在欺負人呢。

    而瑞王妃母女倒是習以為常,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

    這時,衛烜正巧看到她們過來,終於放過了那些可憐的侍衛,抬腳迎過來,目光先是掃過阿菀,彷彿在確認她全身沒掉一根毛後,方向瑞王妃行禮問候。雖然性子張狂了一些,但是只要不惹到他,衛烜還是願意給瑞王妃體面的。

    瑞王妃輕咳了一聲,並不在意繼子將自己排在兒媳婦之後——反正阿菀也不是她的嫡親兒媳婦,淡然地道:“烜兒可是等久了?先回府罷。”

    說罷,便攜著女兒的手登上了候在宮門前的瑞王府的馬車。

    阿菀也被衛烜攜著坐到了另一輛馬車,並沒有騎馬。

    對他這種舉動,很多人側目了下,不過倒是沒人敢說他什麼。

    待上了馬車後,阿菀才剛坐定,衛烜便開始將她上下打量,邊迭聲問道:“累不累?身子可受得住?剛才可有人給你難受?你且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阿菀:“……沒有,我很好。”見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拍拍他的手道:“真的,我很好,你別多想,這宮裡讓誰能給我氣受?”

    衛烜慢吞吞地看她,心說有幾個賤人天生就欠收拾,指不定要使壞呢。然後伸手在她眼尾處劃了下,有些不滿地道:“哪裡好了,這裡有青色,回去就先歇一歇,其他的事情你不用你管。”

    阿菀從善如流地點頭,她才進門第二日,瑞王妃是個好性子的婆婆,衛焯衛嫤姐弟倆又向著他這大哥,與她的情份也不錯,根本不用她怎麼操心,現在她是新婦,瑞王府的管家權也沒有交到自己手裡,並沒有什麼東西需要她管,自然不會費神。不過這是衛烜的一翻好意,阿菀也不嫌他囉嗦,笑瞇瞇地應著他的話。

    雖然阿菀保證好,可是衛烜心裡到底不放心,生怕自己想得再周全,難免有疏忽的時候。只要想到三公主和四公主應該也會出現在仁壽宮的正殿,心裡很是擔心三公主那蠢貨又給阿菀難堪,或者是生什麼歹毒心思,像上輩子那樣將阿菀推到湖里。還有四公主,也是個壞胚子,上輩子跟著三公主沒少作孽,當年就是她和三公主一起將阿菀推下水的,這事情他死都不會忘。

    不過衛烜顯然也沒想到,這輩子他一開始就惡整了三公主和四公主,那副凶煞的模樣,導致四公主畏他如虎,甚至連帶的對阿菀也生不起任何的念頭,現在更是乖巧得不行。唯有三公主,膽大妄為,並不吃教訓,若是給她機會,她定然要咬人一口。

    待阿菀說完今兒在仁壽宮的事情時,衛烜敏感地捕捉到了阿菀話裡的意思,面色有些古怪,“你說……皇祖母的精神看著有些不對?”

    阿菀點頭,斟酌著道:“皇祖母說話時,神色有些恍惚,好像透著我看什麼一樣,絮絮叨叨的,神情很不對勁,可能是我多心了吧。”其實她覺得,太后可能患有更年期精神病。

    所謂更年期精神病,便是在更年期時,以情感憂鬱、焦慮或者幻覺妄想為主要症狀,大多表現為陣發性潮熱、多汗、焦躁、憂慮、恐懼、易激怒或神經衰弱綜合症。太后的神色讓她覺得,估計是以幻覺妄想為主,精神有些衰弱,就不知道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時,想著的人是誰。

    太后這症狀其實挺輕微的,甚至不易察覺,便是偶爾接觸的人,也以為太后年紀大了,喜歡回憶以前的事情罷了。阿菀心裡也不確定,但是她很清楚,以太后如今的地位,便是小病也會備受關注,甚至讓人有可趁之機,在旁人察覺利用之前,她得讓衛烜注意到,早些做準備。

    等阿菀將關於更年期精神病的大概症狀修飾一下告訴衛烜時,他的神色有瞬間的愕然,心裡已然是驚濤駭浪。

    上一世,他十七歲時便被放棄,被父王送離京去了邊境。而在離京之前的那一年,太后的情緒反復無常,身子也不太好,時常發怒。後又因為五皇子安排的那個女人出現,導致太后最終放棄了他。當時被太后放棄時,他心裡是不解的,只覺得這事情太突然了,不明白為何太后不再召見他,甚至對他不聞不問,在皇權傾軋中,默許了瑞王將他送離京城的事情。

    至於那位皇伯父……衛烜心裡冷笑,無用之人,留著做甚?不,也不能說上輩子的自己是無用之人,而是拿他當伐子使來煆練幾個皇子們的能力,完全是一位合格的帝王,所以方讓他這輩子不願意再受制於人,不若一開始就讓自己有用。

    事後他讓人調查過,對太后的狀態十分不解,便是養條狗,寵了這麼多年,應該也有點感情了,哪會如此翻臉無情,連一面都不見的,甚至能看著他被驅離京城?現在想來,怕是那時候太后的精神不好,生了癔症,恰好讓鄭貴妃等人利用罷了,送了一個比他更像康嘉公主的女人放在太后身邊,讓太后完全聽信那人。

    太后固然有將他當成替身的原因,但也未必會如此無情,如今倒是有了些解釋了。

    想到這裡,衛烜默默地將身邊的少女摟進懷裡,慢慢閉上了眼睛。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同他一起長大,阿菀仍是能輕易地感覺到他的心情的變化,雖不知道他為何心情突然變得不好,阿菀仍是選擇了安靜,默默地陪著他。

    等回到瑞王府,衛烜的臉上已經看不出異常,同瑞王妃說了一聲,衛烜便拉著阿菀回隨風院了。

    回到隨風院,衛烜將阿菀送到正房,陪著她用了午膳後,叮囑她好生歇息後,便去了書房。

    阿菀躺在床上,雖然身體很累,一時間卻睡不著,翻來覆去,想了很多,直到腦仁終於受不住,方沉沉睡去。

    等阿菀一覺醒來,天色已經近黃昏,室內一片昏暗。

    在這片昏暗中,阿菀睜開眼便看到坐在床前的黑影,差點嚇得要驚叫,直到看清楚了是他時,才嗔怪道:“你坐在這裡做甚?”

    衛烜扶著她坐起身,將她垂落到臉頰邊的發勾到耳後,然後坐到床邊,手撫過她的後腦勺,稍微用力,便扣住她的腦袋,氣息拂過她臉上的肌膚時,唇已經被對方含住。

    這是一個極輕極暖的吻,只是單純地想要與她肌膚相親,並不含多餘的情感,那種舔舐的觸覺,猶如一隻互相纏綿的小獸,輕輕柔柔地撫過心頭。阿菀怔了下,心裡生不起任何拒絕的情緒,可能是他現在這種珍惜的情緒傳達給了自己,讓她忍不住也跟著回應他。

    於是阿菀微微啟唇,輕輕地舔了下他的唇。

    這一舔,便壞事了。

    等阿菀被他壓在床上動彈不住,腦子也一陣陣地暈眩時,終於忍不住掙扎了。幸好,在她就要窒息時,終於被某個激動得要死的少年放開了。

    阿菀大口大口地吸著氣,身子無力地被人擁抱著,那股力道讓她幾乎以為自己要被他抱到骨折了,忍不住喘息著道:“能不能放開一點,疼……”

    摟著她的人手勁鬆開一些了,可是仍是有些激動地抱著她,摁住她的身子。

    比起阿菀的渾身無力,發現了正確親吻姿勢的某位世子爺激動得不行,年輕的身子根本經不起絲毫撩拔,馬上便有了反應,讓他身體難受得要命,不得不壓抑著,只能摟著她廝磨著,排譴那種難受感。

    被他死抱著,阿菀也能感覺到他的身體緊繃得厲害,真是可悲的青少年,稍微一點事情便會起反應。生怕他克制不住,只能盡量放鬆著任他抱,不敢動彈,省得那樣一摩擦,又要出事情。

    過了會兒,覺得他的身體沒再那麼緊繃了,阿菀方道:“你今兒是怎麼了?”腦子裡卻轉得飛快,直覺這事情和太后的病情有關。

    衛烜將腦袋拱在她的頸窩間,又像拱豬欄的豬崽一樣,讓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沒什麼,只不過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想來也知道自己的話沒什麼說服力,他又道:“皇祖母年事高了,會有些老人病,平時的性情不定,以後你若是進宮,小心一些。我自是希望皇祖母永遠這般年輕方好……”

    阿菀想了下,說道:“沒事的,宮裡還有二表姐看著。”

    衛烜聽罷,心情終於好了一些。

    可不是,這輩子和上輩子不同,現下孟妘生下了皇長孫,不像上輩子那般因多年無子,便是做得再完好,在宮裡也站不住腳,更被三皇子一派的人攻擊,讓人有可趁之機,所以過不了幾年,太子被人設計死了,她也受太子連累,病逝東宮。

    說實在的,孟妘確實是個厲害的,現下讓她生下皇長孫,為母則強,有了孩子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孩子,也會拼上一拼,倒是可以放心一二。不過,仍是得派人盯著。

    一瞬間,衛烜腦子裡想了很多,心裡有了對策,面上卻是笑盈盈的,抬起頭來親了親她的嘴角,幸好怕自己像剛才那樣差點控制不住,他沒敢深入,就只是解渴一般地舔了又舔,在阿菀就要發火時,戀戀不捨地拉她起身了。

    “餓了麼?先去用善罷。”衛烜體貼地說。

    阿菀看了他一眼,扭頭將外頭的丫環叫進來,給自己梳洗。

    等用過晚膳後,天色已經黑了。

    夫妻倆正坐在花廳裡喝茶時,便見瑞王妃打發了自己的陪房陳嬤嬤過來詢問明日回門之事,需要備什麼樣的禮,讓他們過目。

    “勞煩母妃掛心了。”阿菀忙謝過陳嬤嬤。

    陳嬤嬤笑得極和氣,便是在​​衛烜面前也未發悚,挑著好話同阿菀說,又將瑞王妃準備明日回門的禮物都說了,所挑的禮物都是極合康儀長公主夫妻的性格,可見瑞王妃對此是極用心的,這讓阿菀十分感激。

    見衛烜並不作聲,陳嬤嬤便知這位世子爺是滿意的,心里松了口氣。繼母難為,特別是有這麼一個混世魔王的繼子,更是難為。平常人家的繼母好歹能用孝道壓一壓繼子,再吹吹枕頭風,繼子反而要看繼母的神色行事。可是這法子是無法用在衛烜身上的,不說瑞王寵愛長子,光是太后就不允許她拿繼母的身份欺壓了,而衛烜更是個難管教的,天不怕地不怕,被人冠上混世魔王的渾名,可見有多難伺候,只能避其鋒芒。

    等陳嬤嬤離開後,衛烜對阿菀道:“走,咱們也去給爹娘準備禮物。”說著,便拉她起身,往隨風院的庫房行去。

    阿菀心裡暗笑他進入角色倒快,現下都已經改口叫爹娘了,嘴裡卻道:“不是已經準備好了麼?還是你覺得母妃準備的不妥當?”

    “那是瑞王府準備的,又不是我的!”衛烜很自然地道:“我娶了你,總歸要有點表示!他們養育了你,我心裡是極感激的,再多的禮也不夠。 ”

    這話說得真是感性,若是讓羅曄聽到,恐怕又覺得這女婿真是貼心,怨不得這些年能將羅曄哄得團團轉,視他如親子,便是現下強行娶走了自己女兒,怨的也是老流氓瑞王,對衛烜依然如昔。

    作為太后和皇帝心中的第一人,衛烜這些年來所得的東西之豐厚,連東宮也比不上的,當庫房的門打開後,點上蠟燭,明亮的燭光下,阿菀差點被庫房裡堆積的東西閃瞎了眼睛。

    等空氣流通後,衛烜拉著她開始對那些世人趨之若鶩的珍奇挑挑揀揀、評頭論足,路雲等丫鬟舉著燈跟進。

    看著一副“我是土豪我驕傲”的少年,阿菀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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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衛烜精心挑選了很久,方准備妥明日回門時給康儀長公主夫妻的禮物。

    難得見他如此龜毛的一面,阿菀面上好笑,心裡卻十分柔軟,捨命陪君子,陪著他一起在庫房翻了好久,也算是過了陣眼癮,直到衛烜驚覺時辰不早了,生怕耽誤了她休息時間,方攜著她回正房洗漱。

    在青雅等丫鬟的伺候下,阿菀沐浴出來時,便見到穿著一襲白月色綾緞中衣的少年披散著頭髮倚坐在床邊,正看著手裡的一份秘折,面上的神情有些異樣,眉宇間透著一股讓人驚懼的戾氣。

    不過在見到她進來時,那股揮之不去的戾氣突然消失無蹤,他狀似很隨意地將那份秘折放到了床頭旁邊的櫃子抽屜裡,朝她笑望而來。

    阿菀瞥了一眼,彷彿不感興趣一般,走到床前,伸手抓起他的頭髮,發現髮尾處沾著水汽,濕漉漉的,不禁責怪道:“天氣涼了,別披著濕髮,小心濕氣太重,以後有得你頭疼。”說著,她叫青雅拿來一方乾淨的巾子,給他一點一點地將髮尾上的水漬吸乾了。

    衛烜盤腿坐在那兒,心裡一片喜滋滋的,特別喜歡她為自己做這種事情,這樣會讓他覺得阿菀心裡是有他的。等聽到阿菀責備他連洗浴都會弄濕頭髮時,他反駁道:“男子漢大丈夫不必計較這等小事情,而且我不喜人近身伺候,水便不小心弄濕頭髮了。”

    阿菀聽得吃驚,衛烜看著就是個被寵壞了的熊孩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怎地成​​親這幾日,頻頻打破了她的認知?貴族孩子自小身邊便有一堆人伺候著,在生活自理方面簡直是個渣,且衛烜又是太后的眼珠子,伺候他的人多著,哪裡會需要他自已動手?竟然會養成這種習慣也真是奇怪。

    或者是以前和衛烜從未生活在一起過,所以她不知道他還有這種習慣罷了,有些人天生就有這份自覺,並不需要被人伺候得像沒有手腳一樣罷。

    見她懷疑,衛烜也不多說,只道:“就是不喜歡。”上輩子在軍中,時常遭到暗殺,久而久之,讓他對人懷有一種警覺性,甚至不喜人近身伺候,否則會下意識地想要擰斷那人的脖子。

    除了阿菀,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出來,可見這個人在他心裡已經生了根,縱是再世,依然刻入靈魂中,勿相忘。

    突然想到了什麼,衛烜期盼地看著她,“不然你以後幫我洗吧?若是你,我自然是極歡喜的……”說到這裡,他又臉紅了——不是害羞,而是激動,腦子裡已經想到了十分活色生鮮的畫面。

    可惜人若是長得好,很容易便會讓人美化了他的意思,讓阿菀以為他在害羞中,心裡好笑,面上卻板著臉道:“我可不是你的小丫鬟。”

    “你自然不是,你是我的世子妃!你就應了吧,不然我以後的頭髮都會濕的!”

    阿菀被他鬧得不行,覺得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應了他。

    “那就說定啦!”得逞的世子爺唇邊的笑容微深。

    將他的頭髮弄乾後,夜更深了。

    明日阿菀要回門,衛烜不敢鬧她,忙催她快點休息,讓她歇息好一些,明天也有個好精神回去面對康儀長公主夫妻,讓夫妻倆放心,知道他是個疼人的,將女兒嫁給他準沒錯!

    所以兩人躺下的時候,衛烜特別地規矩,只伸手拉住阿菀的一隻手,便安份睡覺了。

    沒有衛烜鬧人,阿菀很快便沉入睡眠中。

    睡至半夜,阿菀突然被一陣窗戶拍擊的聲音驚醒,直覺跳起身時,被人給抱住了。

    “沒事,是起風了,你繼續睡。”衛烜拍拍她的背。

    阿菀下意識地往身邊的熱源偎去,整個人蜷縮在少年並不算寬廣的懷抱裡,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終於清醒了幾分,揉著眼睛問道:“風是不是很大?明天會下雨麼?”

    “可能會下,空氣有些濕了。”衛烜拍著她的背說道。

    阿菀這會兒終於清醒了,聽說明天可能會下雨,頓時忍不住擔心起來。只是再擔心,天要下雨,也無可奈何。

    “沒事,雨不會下得太大的,你繼續睡,養好精神,省得明天回門,爹娘要說我待你不好了。”

    阿菀打了個哈欠,聽到他的話忍不住覺得好笑,對他道:“放心,屆時我幫你求情。”雖未明說,但這兩天相處下來,阿菀總覺得他對自己有一份小心翼翼,彷彿生怕她會不高興,不喜歡他一樣。

    既然嫁了他,自然是要好生經營這段婚姻的,感情也會在日久相處中慢慢地加深,現在說什麼都是虛的,時間才能證明一個人好或是不好。阿菀心裡也摸不透衛烜到底在想什麼,從小到大他就不斷重複著自己是他的世子妃,做足了幼稚的事情,可是被他念得多了,心裡也有那麼點無奈的認命,然後不知不覺中竟然被他催眠了。

    所以,阿菀從未曾想過衛烜有一天會對自己不好,可是也不是這樣小心翼翼的,彷彿他沒有安全感一般。對於人生順利得不行的小霸王來說,安全感這種東西,簡直是件挺可笑的事情。

    想著,阿菀伸手摟住他的一條胳膊,便感覺到他的身子有些緊繃,然後拍了拍他,感覺他似乎有些激動,因為他摟著自己的力氣緊了很多。

    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在突然乍起的秋雨聲中,阿菀漸漸睡著了。

    翌日醒來,外面果然是一陣疾風驟雨。

    俗話說一層秋雨一層涼,這秋雨來得突然,使得氣溫也驟然劇降,空氣中透著一股濕冷的味道。

    因為下雨,到了平時晨起的時間,天色卻仍昏暗著,丫鬟們在室內點了燈。

    阿菀坐在床上,背靠著一個繡著紫菀花的緞面大迎枕,長髮披散,腰腹上蓋著被子,聽著外面的雨聲,整個人說不出的暖和,有點兒懶洋洋地不想動。

    若是平時,現在正是臥聽秋雨好眠之時,可是今天要回門,她擔心若是雨下得太大,出行不方便,心裡不禁有些急切。兩天未見父母了,阿菀心裡也極不習慣的,甚至早上起床時,會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就在公主府中,稍會就要去給爹娘請安一樣。

    十幾年的習慣,果然一朝之間很難改變。

    坐了一會兒,衛烜從外面進來,對她道:“我已經打發人去公主府說一聲,等雨小些咱們再過去。”

    阿菀聽著外面的狂風拍窗的聲音,朝他應了一聲。

    因著下雨,兩人無事可幹,便一起坐著說話聊天。

    許是昨晚睡得好,阿菀今日的精神很不錯,又因現在仍窩在被窩裡頭,身體暖和著,臉上也多了幾分暖意,看起來如玉般潤澤,讓衛烜怎麼看怎麼愛,拉著她柔軟的手置於掌心處把玩,對比著兩人手掌的大小,時而與她五指交握,手掌心相貼,彷彿貼近她的心臟一般。

    衛烜突然低首,在她手掌心處烙下一吻。

    手掌心十分敏感,被他這麼一弄,阿菀心臟都有些緊縮,就想要縮回手時,被他拉住不放。

    “你做什麼?”

    衛烜笑瞇瞇地看著她,說道:“你的手好小,我就是想親親它。”

    “……”

    這丫的不會有戀手癖吧?

    以後的日子,這位世子爺用行動讓她知道,他不是有戀手癖,而是對她身體任何地方都感興趣,都能啃上很久,怎麼啃都不膩味,那種偶然間讓人窺視到的迷戀的表情,儼然就是個……變態!

    當然,阿菀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德行,所以能坦然以對,最後仍是將手抽了回來,很淡定地拿帕子擦了擦手心,結果自然是被某人惱羞成怒地按著繼續親。

    兩人笑鬧了會兒,發現風雨終於小了許多,衛烜便叫丫鬟進來伺候梳洗,準備出門。

    風雨雖然小了許多,可是天色仍是陰沉著,空氣有些冷,阿菀出房門時披了件斗蓬,衛烜親自撐著傘,帶著她一起去正廳給瑞王夫妻請安。

    來到正廳,阿菀和衛烜給瑞王夫妻請安,兩人叮囑了小夫發倆幾句,擔心時間太晚,便讓他們出門了。

    看著兩人相攜離去,瑞王面上又露出了複雜的神情,心中暗忖,這幾日要安排給熊兒子請幾個民間有名望的大夫過府來給他治病,早點治好也省得兒媳婦守活寡。不過為了保守起見,不能請京城裡的大夫,得去旁的州府城鎮中請來,先安置在瑞王府的別院裡,不估計這得要個把月時間。

    只是,瑞王很快又發愁起來,以熊兒子的脾氣,若是知道那些大夫是來給他治隱疾的,肯定是不樂意的,甚至可能覺得自尊受傷,還不知道怎生鬧騰呢,屆時候怎麼哄騙他就醫呢?諱疾忌醫真是不好!

    哎喲,有這種熊兒子,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操碎了心的瑞王長吁短嘆,連瑞王妃也察覺了,不禁問道:“王爺可是有什麼難事?”

    瑞王看了她一眼,雖然是夫妻,但是這種事關長子的事情,瑞王仍是沒法透露給她知道,便隨便搪塞了幾句,又繼續發起愁來。

    瑞王妃沒得到答案也不惱,不是她該知道的事情,她素來不會剜根究底,而且看瑞王那副發愁的模樣,不必說也知道是同衛烜有關了,也唯有衛烜能讓他愁得頭髮都要白了。對此,瑞王妃不置可否,很淡然地起身離開了,留下瑞王一人繼續苦惱發愁。

    ***

    和風挾著細雨飄來,帶來了屬於秋的寒意。

    阿菀身上披著蓑衣,腳上穿著木屐,與衛烜同行時,依然比他矮了許多,被他護在懷裡,倒是沒有被雨水沾濕衣服,唯有衣裾染了些水漬。

    進了馬車,手里便被塞了一個暖手爐,雖未到達用手爐的天氣,但是丫鬟們依然貼心地給阿菀準備上了,坐在馬車裡,並不會太冷。

    衛烜也坐進車廂裡,仔細打量,見阿菀身上的衣物幹乾淨淨的,不覺有些滿意。反而是他自己,先前為阿菀持傘,將傘盡量往她身上傾斜,袍子下擺被水漬打濕了,那一塊暗紅色十分顯眼,宛若潑了血漬一般。

    “可有淋著?”他仔細地檢查。

    “行了,我沒淋著,倒是你,臉上都濕了。”阿菀邊說著,邊拿了帕子給他擦臉,而衛烜也揚起臉,就這麼心安理得地由著她幫擦,心裡十分輕快。

    雨下得併不大,不過地上到處都是積水,馬車輾過去,不免會漲起水花,怕路面滑,馬車也不敢行駛得太快。

    三朝回門,路平親自當車夫。面上看著平靜淡定,四下卻警惕著,就生怕這種陰雨天氣,視野受限,會有人趁機來搗亂,給衛烜添堵。別說,這種事情絕對可能有,雖然衛烜的兇名在外,可是恨他的人也不少,給他添堵也不遺餘力。平時倒是罷了,今日是衛烜陪妻子回門的日子,誰人不知道他重視新婚妻子,倒是可以利用一翻。

    突然,路平皺起眉,看了眼不遠處的雨幕中突然出現的一隻黑貓屍體,心裡不禁暗道了聲晦氣,目光往旁邊一條巷子瞧去,那人已經跑遠了。他又轉頭朝旁邊護衛馬車的一個侍衛看了眼,示意他去處理了那隻黑貓的屍體。

    黑貓代表了不祥,而且還是一隻黑貓屍體,怎麼看都顯得晦氣,若是裡面的某位世子爺得知,恐怕這一帶巡邏的五城兵馬司的人都要遭殃,無辜被遷怒都是輕的,揭地三尺恐怕也要將人給揪出來,到時候又會被御史參他目無王法了。

    幸好,接下來馬車很順利地到了公主府,路上也沒有碰著什麼意外,路平緊繃的神經終於和緩了許多。

    一大早,康儀長公主夫妻便坐在家裡等著了。

    這幾日,女兒出嫁後,夫妻倆都覺得突然生活少了點什麼,吃不香、睡不好,整個人都不太好。直到今日回門,夫妻倆的精神才好了一些,時間還未到,便早早地起床開始等著了,只是天公不作美,這雨一直下著,兩人又開始擔心雨下得太大,會不會淋著女兒,有心想讓她等雨停了再過來,又盼著見她,真是操碎了心。

    以前天天都能見著時,還不覺得如何,現在女兒出嫁了,生活彷彿一下子沒了重心,夫妻倆都不習慣,精神也懨懨的。

    康儀長公主看了心不在蔫的丈夫一眼,不免有點兒想法。

    幸好,等得不算久,便聽說瑞王府的馬車到門前了。

    羅曄是個率性的,心裡想念女兒,也沒那個顧忌,竟然親自去二門迎接。

    夫妻倆到時,便見衛烜手時持著一把大傘,自己站在風口處,小心地扶著阿菀下馬車。這行為,讓人一看便知道他是將阿菀捧在心口中疼著的,羅曄臉上一下子便笑開了,心裡頗為滿意,怎麼看怎麼順眼,根本不覺得他是娶了自己女兒害他神思不屬的臭小子。

    只能說,駙馬爹這十幾年被衛烜忽悠得多了,慢慢地竟然被他攻略了,不管衛烜做什麼事情,都會下意識地給他找藉口。

    康儀長公主見著女兒也十分開心,忙道:“快點進來,小心淋著!”說罷,便親自上前,拉著幾天不見的女兒往花廳行去,儼然已經忘記了丈夫和女婿了。

    羅曄也笑著攜了正要給他行禮的女婿一起進花廳,嘴裡已經詢問著這幾日小夫妻倆生活日常,衛烜一一答了,翁婿倆看起來不像岳父與女婿,反而像父子一樣親熱,若是瑞王瞧見,指不定要如何心酸了。

    阿菀也被公主娘拉著,仔細詢問這兩日的事情,見她臉上的笑容與昔日無異,心情有些複雜,既捨不得她,又高興於衛烜與她處得好。

    “這幾日都很好,就是想爹娘了。”阿菀拉著康儀長公主的手,朝她撒嬌道。

    康儀長公主的心一下子便被她弄得化了,柔軟成一團,恨不得多摟她幾下,讓她像小時候那般小小的,永遠不離開父母身邊才好。不過該問的事情還是要問的,怕女兒羞,聲音低得不行,委婉地詢問了新婚之夜之事,得知兩人並未圓房時,終於鬆了口氣。

    並不是她強人所難,讓衛烜委屈自己,而是女兒的身子與平常姑娘不同,過於孱弱,雖這幾年好一些了,可是仍是不夠健康,有經驗的大夫們都說女子十五六歲仍在長身子,身子骨並未發育完全,生嫩著,若是提早行那夫妻之事,怕是要影響發育,便是懷上孩子,也容易流掉。所以,為了女兒,她便是要做一回惡人的。

    幸好,她是看著衛烜長大的,他的性子縱然不好,甚至是個惡棍,可是待阿菀卻是真心實意的,這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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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午膳時,因羅曄與衛烜這對不是父子勝似父子的翁婿多喝了幾杯,兩人皆有了些醉意,衛烜和阿菀便被康儀長公主留下,讓他們在公主府稍作歇息。

    衛烜直接歇在了阿菀未出閣前住的院子。

    阿菀擰了巾子給他擦臉,見他懶洋洋地倚坐在床上,臉上略有薄暈,一雙眼睛卻亮晶晶地四下打量,忍不住好笑道:“又不是沒見過。 ”這廝小時候是個沒顧忌的,時常翹課來找她,直接進出她的臥房,後來長大一些,不能如此自由隨意了,卻懂得了夜探深閨。

    想到那段時間時常要擔心他不小心被人發現,毀了兩家的名聲,阿菀也有些噓唏。不得不承認,這人也是有些本事的,莫不是如此,方會暗地裡給皇帝辦事情麼?雖不知道衛烜給皇帝辦的是什麼事情,可想到他曾經受傷,阿菀心裡又有些擔心。

    “那不一樣。”衛烜乖乖仰著臉,讓阿菀幫他擦乾淨後,便躺在床上。

    雖然這床上的被子是嶄新的,可是仍是覺得上面沾染了阿菀的氣息,這是阿菀未出閣前住的地方,康儀長公主夫妻唯有一個女兒,自然是將女兒住的院子留下來紀念,不會動這里分毫,保持著阿菀未出閣前的擺設,每日依然有丫鬟們來仔細打掃。這個地方,兩輩子以來,他皆是只能偷偷地來,現在卻以女婿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入駐此地,心裡如何不激動。

    阿菀覺得他醉了,給他擦乾淨臉後,拍拍他,讓他躺下歇息。

    可誰知衛烜卻拉著她不放,讓她陪他一起歇會兒。

    “醉了?”阿菀湊近他仔細看。

    衛烜笑瞇瞇地說,“沒醉,我的酒量極好。”

    雖然他說沒醉,可是那微紅的俊臉,還有呵出來的酒氣,都讓人覺得是醉了,估計這會兒是在發酒瘋呢。喝醉酒的人是不講道理的,阿菀被他拉著不放,最後無奈,只能被他拽上了床,和他一起睡了個午覺。

    歇了個晌午,時間差不多時,阿菀便在丫鬟的提醒下起來了,兩人梳洗好,便去前院與給康儀長公主夫妻辭行。

    羅曄是真的喝醉了,被叫起來時頭疼不已,不過仍是強撐著起來。可能是受到酒精影響,這會兒正感性著,拉著阿菀不放,嘴裡念念叨叨的,直到衛烜保證只要有空就會帶阿菀回娘家看他們,才依依不捨地讓他們離開。

    縱使不捨得,康儀長公主夫妻也知道女兒成了親後,已是別人家的了,心裡傷感不已,也只能目送她離開。

    阿菀登上馬車,回頭看著一路送出門來的康儀長公主夫妻,夫妻倆並肩相扶持著,直到馬車快要消失依然沒有收回目光,雖有一群下人簇擁著他們,但是看著卻十分孤單,讓她心中酸澀難受。

    “怎麼了?”衛烜對她的情緒很敏感,略一想便明白了,握著她的手道:“你若是捨不得他們,時常回去看他們便是了。”

    阿菀勉強道:“我覺得他們太孤單了,我一嫁人,家裡就只剩下他們兩人……”若是公主娘能再生一個弟弟陪著他們多好?

    衛烜對此可沒辦法,並且略有些心虛,畢竟是他巴不得早早地將阿菀娶進門來的,為此自家流氓爹還坑了羅曄。不過,康儀長公主的身子不好,聽說當初生阿菀時傷了身子不能再生了,確實有些可惜,如果能讓他們再生個孩子,有個孩子牽絆著,應該不會那麼孤單,阿菀也無需如此擔心他們。

    想到這裡,衛烜心裡一轉,便有了主意。

    回去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空雖然有些陰沉,到底沒有下雨,地面也乾躁了一些,少了許多積水。

    馬車剛過朱雀街時,衛烜突然叫停車,吩咐了幾句,回頭對情緒依然不高的阿菀道:“前面有一家炒貨店,裡頭的糖炒栗子的口感極綿軟香甜,據聞是百年的老店的,很多婦人皆愛吃這家的炒栗子,我讓路平去買些來給你嚐嚐,不過不能食太多。”

    這體貼的舉動終於教阿菀面上露出了些笑容,聽到外面的人聲,終究是耐不住撩起了車簾往外看,便見到了一條熱鬧的街道,兩邊皆是各種鋪子,儼然就是一條熱鬧的商業街,多是賣乾果吃食等東西,往另一條街道看去,那裡又是賣些文房四寶,十分整齊。

    因為下了一場秋雨,多少對街上的生意有了些影響,沒有平時的熱鬧,不過街上的人還是挺多的,也有很多像他們這樣,將馬車停靠在旁邊,打發家中下人去買些零嘴吃食等玩意兒。

    作為一個自幼身子孱弱的貴族女子,阿菀甚少有出來逛街的機會,對這熱鬧的市井之地接觸也少,這乍然一看,不禁看得頗為興味。

    衛烜見她轉移了注意力,不再低沉,心裡終於鬆了口氣,也不阻止她這種不符合規矩的行為,反正世子爺他縱容得起,誰敢不長眼睛地看過來,直接打回去便是。

    正看得起勁時,突然見到不遠處一輛馬車駛過來,然後停在了一家鋪子前,在車夫停好車後,從馬車裡下來一個少年,那少年轉身從車廂裡扶著了一個小姑娘。阿菀一眼便認出了那兩人,正是衛珺兄妹兩人。

    因距離有點兒遠,阿菀也未去與他們打招呼,正欲放下車簾時,誰知道衛珠眼睛尖,竟然看到了她,竟然還拉了下她兄長,示意他朝這邊看過來。

    等衛珺兄妹過來與他們打招呼時,衛烜臉色黑了。

    阿菀請他們到車廂裡一敘,笑問道:“真是好巧,你們怎會到這裡?”

    衛珠嘴快地道:“我今兒和大哥一起回外祖母家探望外祖母,剛才是要去給二哥買些他愛吃的乾果的,卻不想,在這兒見到你們。表姐,你們這是…… ”

    衛珺含笑道:“今兒是表妹回門的日子,你們這是剛從公主府回來?”

    “正是。”

    聽到這裡,衛珠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道:“抱歉,今兒事情多,一時間忘記了。”說著,她瞄了一眼坐在阿菀身邊的少年,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他,雖覺瑞王世子生得俊美不凡,這份顏色過份出色了,可是那雙眼睛像淬了冰一般,冷冰冰的,含威帶煞,不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看一眼就讓她心顫,忙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許是看出妹妹對衛烜的懼意,衛珺也不欲在這裡多停留,很快便同他們告辭了。

    因是在路上,也不好敘話,阿菀笑著同他們道別,正好此時,路平也將東西買回來了。不僅買了糖炒栗子,還有很多種店家推薦的乾果及蜜餞,甚至有些酸嘢,這倒是合了衛烜的胃口。

    衛烜接過糖炒栗子,手裡忙著給阿菀剝栗子,心裡也在想著怎麼將衛珺兄妹幾個與阿菀隔開,最好讓他們老死不相往來。雖然這輩子他們兄妹幾個什麼都沒做,各人的命運天差地別,可是他心裡就是膈應得厲害。且方才衛珺雖然神色平常,笑容溫雅隨和,可是同為男人,他如何感覺不到衛珺看向阿菀的目光帶了些異樣?

    不行,得將衛珺解決了才能安心。

    就在衛烜開始動著壞腦筋,想要將上輩子的情敵怎麼坑死時,衛珺兄妹倆目送著瑞王府的馬車離開,心情都挺複雜的。

    “大哥,你是不是……”衛珠的話含在嘴裡,最終因在外面,不好說出來。

    衛珺有些失神,沒太聽清楚妹妹的話,轉頭望向她,問道:“怎麼了?”

    衛珠看了他一眼,悶悶地搖頭,小聲道:“今兒舅舅說的話,大哥您考慮得怎麼樣?你是不是真的要娶舅舅家的表姐?”

    衛珺面露悵然,說道:“婚姻大事,自是聽從長輩們的安排。”雖是這麼說,心裡仍是有些悵然,覺得若是娶不到心裡喜歡的那人,以後娶誰又有什麼關係?

    誰知聽到他說這話,衛珠柳眉倒豎,貝齒死死地咬住紅唇,半晌方擠出聲音來,“大哥莫說這種話,若是咱們不爭取,怕是到時爹就要由著那個女人安排了,屆時若是娶進一個不能幫你,反而要連累你的女人進門,那可真是……”

    “別胡說!”衛珺斥責了一聲,“以後莫要說這種話,省得被人聽進去了,要說你沒規矩了。”

    衛珠知他的性子過於君子,說得難聽一點,那是不懂得變通,撇了撇嘴,不再說話了,不過心裡卻已經狠狠地下決定,要給自己兄長選一個厲害的嫂子回來,至少能鬥得過繼母的姑娘。所以不管是繼母挑選的人,還是舅舅家的表姐們,都是不行的。

    只是,誰比較適合呢?

    衛珠腦子裡忙碌地篩選著人選,心裡卻仍遺憾著阿菀自幼定了親,現在還嫁給了衛烜那個煞星,不然這便是一個現成的人選,有一個公主娘鎮著,耿氏再厲害也得給有郡主之尊的阿菀幾分面子,不敢做得太過份。

    衛珺不知道妹妹為了他的終身大事愁得不行,買好了東西後,便攜著她一同回家。

    ****

    三朝回門後,阿菀也算是在瑞王府開始了自己為人媳婦的生活。

    衛烜得了五天的婚假,這幾天都盡量地陪著她。回門後第二日,便將隨風院伺候的下人都叫過來給世子妃請安,順便敲打了一頓。

    隨風院的下人們都知道衛烜的脾氣,倒也頗為乖覺,恭恭敬敬地給世子妃磕頭請安,縱是自小伺候衛烜的安嬤嬤,又是由太后指定的,雖然有些託大,不過此時也不敢挑戰衛烜的威嚴,乖乖地給阿菀請安,至於以後會如何,且還需看著。

    阿菀受了他們的禮,仔細認了幾個在重要崗位的丫鬟婆子後,便叫青雅等丫鬟給他們發了見面禮。阿菀不缺銀子,這給下人面作見面禮的紅封份量也不少,讓收到紅封的人面上的笑容怎麼也掩不住,心裡對她多了幾分認同感。

    隨風院的下人恭恭敬敬的,王府其他院子裡的下人們更不敢隨便造次,阿菀跟著瑞王妃認了瑞王府的前後院的管事,也同樣當了一回散財童子,權作收買人心。瑞王妃看在眼裡,並不覺得有什麼,若不是阿菀推遲,瑞王妃就要將府中的中饋等事宜交給她了。

    瑞王妃今年滿打滿算的,也不過是三十左右,還年輕著,阿菀可不想一進府就管著一大家子的事情,這可要費不少的精力,至少得自己以後身體更健康一些,熟悉王府的事務再說。所以便打算先跟著瑞王妃學習,管家中饋之事以後再說。

    瑞王妃要交權一事雖然有些考驗阿菀,可是也沒有故作玄虛,捨不得放手,確實是想要讓阿菀來煆練一下的。不過阿菀的態度也讓她頗為欣慰,是個知禮懂事的,不愛撥尖挑事,正好能克制一下衛烜的暴脾氣,加上衛烜也能聽得進她的話,有她勸著,這便是再好不過了。

    瑞王妃覺得,總是讓人擔心闖禍招來滅家之罪的繼子終於有人管了,以後這日子會越過越舒心。

    與瑞王妃一樣,瑞王也覺得熊兒子終於有人管了,心里高興了幾分。有了阿菀這個媳婦,兒子那般聽她的話,應該不會總是往外跑去幹些危險的事情。可惜他能猜得到開頭,卻猜不到過程。

    衛烜成親半個月後,當聽說他突然要離京時,瑞王有些傻眼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要去幹點什麼了?”瑞王將兒子叫到書房,面色不善,“難道你就不能安份點兒,待在京城里當個紈絝麼?”

    衛烜抿嘴,神色同樣有些不愉,“你以為我不想麼?”

    聽到他這話,瑞王怔住了。

    衛烜看他的神色,嘲諷道:“父王莫不是以為,我是那等貪權愛勢之人,削著腦袋幫皇上做事,好得聖心,讓瑞王​​府更風光?”

    瑞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以前確實以為是兒子自己愛冒險,所以才會幫著皇帝做那等見不得人的事情。以前自己常對他說,並不需要他如何違背心意幹自己不樂意的事情,更不需要討好誰,他這做父親的努力一些,護他一世無憂便是。

    等衛烜離開後,瑞王便坐在書房裡,一坐便是大半夜。

    翌日一早,瑞王雙眼泛著血絲,將兒子叫過來,問道:“這回是要做什麼?”

    “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只是去查點兒事情。”說著,衛烜朝北方指了下。

    瑞王若有所悟,覺得這或許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終於沒有那般憂心了,叮囑他小心後,又問道:“幾時出發?大概多久會回來?”

    “再過兩天,若是無意外,一個月左右罷。”

    瑞王拍拍他的肩膀,等兒子離開後,他讓人進來給他更衣,​​又喝了一盞濃茶振作了下精神,方去上朝了。

    比起瑞王的糾結,衛烜更糾結,要怎麼和阿菀說,才剛成親,他就要離開一個月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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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過幾日便是懷恩伯府老夫人的壽辰了,阿菀心裡琢磨著,屆時總得回去給祖母祝壽,這禮物也得妥貼地準備好。

    阿菀出嫁和回門時,都是在公主府,作為羅家的姑娘,雖然事後有補上,可是怎麼也有點兒說不過去,老夫人心裡止不定會不舒服,所以這回如何都得給老夫人長點面子,讓她風光一下。對於這位祖母,阿菀雖與她相處不多,不過也從公主娘那裡知道她是個好面子的人,屆時若是她和衛烜一同回去給他祝壽,應該能讓她開懷幾分。

    就在阿菀與青雅一同挑選給懷恩伯老夫人的壽禮時,便見衛烜從外頭走進來。

    青雅忙起身來給他行禮,便去茶水間為他沏茶。

    等青雅端茶上來時,衛烜擺了擺手,讓她下去,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過幾日便是祖母的壽辰了,給她挑件合心的禮物。”阿菀親自端了茶給他,笑道:“不知屆時阿烜你可有時間陪我回懷恩伯府一趟?”

    衛烜臉色僵硬了下,這是阿菀婚後第一次請求他陪同之事,可恨自己卻要出門,著實抓心撓肺的難受。他只得低聲道:“可能沒有。”

    阿菀挑了下眉頭,問道:“你有什麼事情麼?”

    “嗯,我要出門一趟,可能一個月回來。”他說著,有些討好地陪笑道:“等我回來了,你要去哪裡我都陪你,你喜歡什麼東西,和我說一起,我一同捎帶些回來給你,可好?”

    阿菀瞥了他一眼,手裡翻著那本登記著自己小庫房物甚的冊子,隨意地道:“沒什麼想要的東西,不必費那個心了。”心裡卻琢磨著,怕是皇上又給他佈置了什麼任務,也不知道危不危險,明日得將路平叫過來,問清楚了才好給他準備行李。

    衛烜看她平靜的臉色,頓時心頭有些抑鬱。

    他想像著阿菀會捨不得她,會生氣他又去幹危險的事情,或者要和他鬧……可是偏偏卻平靜得彷彿他只是出門去查個賬,不過幾日便回來一樣,哪有點兒新婚的模樣兒?

    在衛烜又開始疑神疑鬼阿菀不喜歡他時,阿菀將冊子放好,看了看天色,便要起身去叫人傳膳,突然被坐在旁邊的少年探臂勾住了腰肢,他略一使勁兒,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倒去,整個人都窩到了他懷裡,然後被他緊緊地摟住。

    “做什麼?”阿菀被嚇了一跳,語氣有點兒不好,伸手拍他的手臂。

    衛烜抱著她,讓她坐在自己的雙膝上,將下巴擱放在她的肩膀上,悶悶地說:“你好像一點都不會捨不得?難道不會擔心麼?”心裡怕她捨不得,怕她擔心,原本還頭疼著到時候怎麼安慰她,可誰知人家淡定得很。

    阿菀突然扭頭,伸手狠狠地掐了下他的腰間的一塊軟肉,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說捨不得,那你能不去麼?”

    “……不能。”

    “如果我擔心的話,你能不再做這種事情?”

    “……不能。”

    “那不就行了?”

    衛烜:“……”她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

    阿菀自認為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便又拍拍他,讓他放開自己,然後去安排晚膳去了。

    除了初一、十五和特定的家宴,一般日子,瑞王府裡各位主子們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院子裡解決的,隨風院有自己的小廚房,想吃什麼就讓小廚房做就行了。

    等用完晚膳後,阿菀便叫青雅將瑞王妃今兒讓人送過來給她的帖子呈上來,她仔細看過後,抽出了幾張無法拒絕的帖子,其餘的都擱置一旁。

    未出閣的姑娘有自己的交際圈子,已婚的婦人也有自己的交際圈子。現在阿菀嫁人了,縱使年紀還小,但也算得上是已婚的婦女,便也能收到很多專門邀請她去與宴或聽戲的帖子,邀請的都是一些成親的婦人,大多是宗室的人居多。除了一些無法拒絕的,其他阿菀都讓人給推掉了,並不想去露那個臉。

    “這些你收著,若是需要備份禮物的,你去和安嬤嬤​​說一聲,讓她準備準備。”阿菀吩咐道。

    青雅應了一聲,小心地瞄了一眼坐在旁邊直勾勾地看過來的少年,肝都有點顫了,心裡覺得自家郡主真是好定性,被人如此盯著,還能若無其事地安排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用通俗的話來說,阿菀就是神經有點兒粗。

    阿菀自然不是神經粗,而是她習慣了衛烜的存在,習慣了他的眼神,成親半個月後,除了一開始被他盯得心驚肉跳、擔心他隨時要吃人的眼神外,現在已經不痛不癢了,只要他​​不來搗亂,可以慢悠悠地將事情安排好。

    除了這個原因外,她心裡也明白他現在坐在這兒盯著自己的意思,不外乎是想看看她對此事有什麼反應。可是他這是上了文德帝的賊船,給這個世界最高統治者辦事,她能如何?縱使危險,她現在也不能讓他不去做,如果不做,後果會更慘。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就算是受傷,你也得受著,誰讓衛烜現在是被那位帝王看重呢?估計旁人想要有這份看重,還沒有呢。

    所以,既然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反對和擔心都無用,就不用做出那副樣子了。

    只是,衛烜不知道阿菀的想法,只覺得她太過平靜,讓他心裡抑鬱得不行,有點兒阿菀不重視自己的意思。總的來說,他就是喜歡看阿菀作出一副重視他的模樣,就算作一點也不要緊。

    偏偏阿菀就是不如他的願,更不想作。

    晚上就寢前,阿菀給衛烜擦乾髮尾的水漬,發現今天他頭髮濕掉的面積頗大,氣得捶了他幾下,“都叫你不要隨便弄濕頭髮就往床上鑽了,等你年紀大了患上偏頭痛就知道厲害了!”

    “又不是故意的,誰叫你不幫我!”衛烜雙腿盤坐在床上,一雙手不老實地在她身上摸著,自然被阿菀拍開了。

    “行,改日我調幾個手腳伶俐的小內侍過來伺候你洗漱。”既然丫鬟不老實,那就讓太監來總行了吧?阿菀從善如流,覺得自己當了十五年的人上人,果然思想已經腐化了,竟然覺得被人伺候挺理所當然的。

    衛烜拉下了臉,惡狠狠地道:“才不要,你若是讓他們來,我擰斷他們的脖子!”

    阿菀只當他說笑,並沒有在意,是以也不知道垂著腦袋的少年眼裡一片血紅色,直到後來的一次事情,方讓她知道,他並未說笑,他確實十分忌諱被人近身,每每都會大動干戈。

    給他擦乾頭髮後,阿菀叫丫鬟進來伺候洗漱,然後和他一起躺到了床上。

    羅帳放下後,外頭的光線也被遮擋住了,帳內昏暗一片。

    黑暗中,阿菀感覺到旁邊的少年又如往常般蹭過來,伸出有力的手,緊緊地摟住她,柔軟的唇在她耳邊蹭來蹭去,呼吸噴在她脖頸間,像極了一隻撒嬌的小動物,又有種挑逗的意味兒,讓她差點想要蜷縮起身子,真擔心這樣下去,可能一年都支持不住。

    “我奉皇上之令,去查北方草原的動靜,若是無意外,一個月便會回來,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他的聲音很輕,像夜中的絮語。

    阿菀心中微動,輕聲道:“北方草原?近年來那邊不是很平靜麼?”

    “人的慾望是永無止境的,再平靜也掩蓋不了那群蠻子對中原這塊肥沃之地的覬覦,可就就在這一兩年間,北方會起戰事……”

    隨著他的聲音低低地響起,阿菀心中驚濤駭浪,眉宇間也染上了幾分愁緒。現下雖然是太平盛事,可是外憂內患卻是不少的,大夏所處位置宛若在大陸的心臟中心,周邊還有很多部落或者是小國覬覦,先帝在位時,曾幾次出兵,打得周邊的部族終於怕了,收斂了幾分,方才有了文德帝登基後的二十來年太平盛世。

    發現她的身體有些僵硬,衛烜忙拍拍她的背,將她往懷裡攬住,輕聲道:“你不必擔心,沒事的。”

    阿菀靜了會兒,方道:“你此去,一切小心。”

    “這是自然,我剛娶了你,還沒有……可不想死呢。”

    聽到這話,阿菀直接一巴掌糊過去,衛烜便趁機抓著她的手,將她壓在身下用力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將她渾身上下咬一遍才心滿意足地睡去。

    就算吃不著,也能過過乾癮。

    *****

    翌日,衛烜進宮後,阿菀便將路平叫了過來。

    路平請安後,便聽阿菀詢問起衛烜出行之事,他心裡不知道阿菀知道得多上,面上笑道:“世子妃放心,世子這幾年時常出京遊玩,去了許多地方,已經有經驗,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阿菀聽得嘴角一抽,所以這次衛烜出京的名頭又是去遊玩了?果然是繼續讓世人覺得這位世子爺是個不事生產的紈絝子弟麼?而嫁了個紈絝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讓人可憐著。

    然後她點頭道:“我明白了。”

    路平:你明白什麼?

    等路平下去後,阿菀便將青雅等丫鬟叫過來,將在腦子裡設想好的事情一一吩咐下去。

    青雅等丫鬟聽完後面上忍不住露出些許驚訝來,世子要出京一事固然驚訝,但好像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去給他準備好行李和路上備用的藥物便是了,但是派人去北方邊境一帶買地是何意?

    “世子妃,這可妥當?”青雅蹙眉問道,可不想阿菀攤上事情,或者是拿錢打了水漂。

    阿菀笑道:“我仔細讀過《大夏律》,也問過我爹了,聽說北方​​地廣人稀,窮山惡水,少有勳貴會在那兒置產業,朝廷並不限制豪門貴族在那邊置地。而且,縱使朝廷政策寬鬆,因那片土地不好打理,也少有人會在那兒置地,想來那邊的地應該​​很便宜吧?”

    說著,阿菀又讓謝嬤嬤去將她的賬本拿來,看看自己能勻出多少私房錢去那邊買地。怕自己對北方的行情不懂,花了冤枉錢,阿菀便讓青霜派人去自己的陪嫁莊子裡問問管事,讓管事給她尋些有經驗的人打理……

    事情很多,零零散散算下來,感覺一團亂麻,得好生打算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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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4 00:46: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九章

    買地的事情不急,因為那涉及到很多東西,至少還要看地方,可不是什麼地方的地都亂買一氣的,其間還有很多要注意的事項。

    雖然買地是個大事兒,不過這些因為用的是她的嫁妝銀子來辦,被人知道了也只是以為她想要弄些買脂粉的錢,加之她挑什麼地方不好,竟然選擇北邊那等苦寒之地,白送都沒人要,皆認為她定然是個沒眼光的,指不定是錢多得燒手,婦道人家不懂事情罷了,沒人會當回事情,也不算得扎眼。

    阿菀同丫鬟們交流了一下,發現幾個丫頭都不看好北方那些地,一副好擔心她當了敗家玩意兒的模樣兒,心裡好生無奈,只得暫時先將這事情放到一邊,決定哪日尋到機會,著人打聽清楚了再辦。

    她也是個固執的,認定了就算頭破血流,也要幹一幹,而且在苦寒之地買些旁人都不想要的地來折騰罷了,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兒吧。

    想到衛烜說的話,可能就是這幾年間北方會有戰事,阿菀又摸了下手上的鐲子。

    算了,還是幹吧!大不了就當她錢多燒手好了!

    下了決心後,阿菀便開始給衛烜收拾行李,此時已是九月份深秋時節了,天氣漸漸轉冷,等衛烜回來時,指不定就是冬天了,這冬天的衣服可得備齊,還有一些常用的藥,易攜帶的為主。

    阿菀第一次當家作主給人收拾行李,又生怕衛烜在路上受委屈,缺這缺那,收拾得十分用心。等她將自己認為可以攜帶的東西都收拾好後,一看,得,整整兩輛馬車的行李都不止了,看得衛烜和路平等人嘴角抽搐,以為她真的認為這是要出遊的。

    阿菀自己也覺得太多了,可是總覺得都用得上,缺了哪件都不行,削減了下,也不過是從兩車行李削減成了一車罷了。

    衛烜哭笑不得,卻極為窩心,心頭暖暖的,覺得阿菀這是重視他的表現。果然她嘴裡不說,卻是將自己放在心裡的,這麼一想,激動得直接撲過去摟住她,將她撲倒在床上,在床上滾來滾去地蹭著她的臉,說道:“不用這麼多,隨便幾件行李就行了。”

    阿菀被他蹭得臉蛋微紅,氣息也有些亂,一雙眸子染上了生理霧水,不潤潤的,嘴裡卻道:“那樣哪行?看著就不像是出門遊玩的。”如此還不是教人給懷疑?

    這話太犀利了,衛烜再次被她堵得無言以對,怕她再糾結著行李的事情,便道:“沒事,反正也沒人敢盯著我不放,且一路上皆有驛館,有人會提前打點好衣食住行等物,放心。”

    阿菀實在是無法放心,伸手摸了下他大腿的地方,這裡有一條明顯的傷疤,對他道:“別受傷了。”

    衛烜:“……”

    半天沒聽他說話,抬頭一看,發現他面上染著紅暈,一雙眼睛像含情一般地看著自己,阿菀滿臉黑線,怒道:“正經點,我這是說正事。”

    衛烜被她難得主動摸得挺激動的,幸好腦子還沒有暈到底,知道她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嘴上卻不饒人,害羞地道:“你、你這樣摸,我總會誤會嘛!而且你也說了,少年人貪歡,我已經很克制自己了……”

    輪到阿菀無言以對了。

    生怕在床上再滾一會兒就要生事了,阿菀忙將他掀開,又自顧地去去收拾行李。

    這次的行李倒是減到了幾樣,不過卻多了很多瓶瓶罐罐,都是各種傷藥及解毒丸、急救丸等。這是阿菀嫁給衛烜後,衛烜第一次出行,做的還是見不得人的事情,難免會有些緊張,擔心他受傷,所以藥什麼的絕對不能少。

    於是,一個緊張一個不捨,在衛烜出門前天晚上,兩人窩在被窩裡說了很多話。

    “……我將路雲留給你,你別瞧她是個女人,手上的功夫比柳綃兄妹還厲害,若是有什麼緊急事情,你可以讓路雲去辦。”將事情叮囑了一遍後,他又陰測測地道:“還有,誰敢欺負你,你也不必客氣,直接動手,不必顧忌什麼,老頭子那邊他不敢拿你怎麼樣,還得給你收拾爛攤子,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幹!”

    阿菀:“……”突然覺得瑞王真可憐!

    ****

    翌日,阿菀起床時,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她縮在被窩裡,躺著發了會兒呆,不得不承認,衛烜剛走,她便開始為他擔心了。

    她與衛烜自小一同長大,雖然小時候被他鬧得不行,甚至因為心理年齡比較大,無法將他當成未來的丈夫對待,可是隨著兩人年紀的增長,有些感情也會漸漸發生變化。這人世間,最值得信賴的便是這細水流長堆積起來的感情,無論是父母親人之間,或者是夫妻之間,皆是如此。

    懶洋洋地躺了會兒,阿菀方起身。

    雖然昨晚睡得晚了一些,不過今兒也起得晚,休息得倒是足夠了,精神也沒有太差。在她慢悠悠地用過早膳後,瑞王妃恰巧使了個丫鬟請她去正院。

    等她到了正院,便見瑞王妃坐在花廳裡接見莊子裡的管事,衛嫤安靜地坐在屏風後面傾聽,顯然是跟著學習。見到她到來時,眼睛亮了一下。

    現在是九月份,正是收穫的季節,王府中各莊子將一年的出息送過來,王妃不免忙了幾分。而且這些是王府的產業,瑞王妃有心要培養阿菀,自然是要叫她過來一起旁聽,積些經驗。

    阿菀陪瑞王妃坐了一個上午,還未見完人,瑞王妃便安排各府管事在府中歇下用頓飯食,下午再繼續。

    午膳時,阿菀陪著瑞王妃母女一同用膳,其間瑞王妃同阿菀說了兩日後懷恩伯府老夫人壽辰之事,瑞王妃說道:“那日我同你一塊兒去,也好去討杯茶來喝。”

    阿菀笑道:“母親若是要來,祖母高興還來不及,哪裡用得著討。”

    瑞王妃笑了下,她給的是兒媳婦的面子,對懷恩伯府心裡卻有些瞧不上的,子孫都是一個德行,只會生不會教管,若非出了個羅曄,好命地成了駙馬,有康儀長公主這般厲害的幫襯著,這懷恩伯府早就像那些沒落的勳貴一般,現下估計只有一個名頭,連姓甚名甚都排不上號了。

    用過膳後,阿菀便回隨風院歇息,王妃讓她下午不必過來了,好生歇息著,待明日過來也可以。

    “烜兒出門了,若是你得了閒,也可以到我這邊來坐坐,同你嫤妹妹說說話,省得她這性子越發的內向了,以後還不知道怎麼辦。”瑞王妃說著,看著女兒就忍不住嘆氣。以前只想著將她養得乖巧安份一些,遠離衛烜就好,可誰知一個不小心,女兒卻養成了這副內向的性子。

    阿菀也看向小姑娘,衛嫤被母妃當著嫂子的面這般說,俏臉微紅,垂下腦袋,弱弱地說不出話來。阿菀看罷,心裡也有些愁了,小姑子這種麵人兒一樣的性子不好,以後嫁了人後,若是那男人是個愛重妻子的還好,若是個渣男,那可就糟糕了。

    不過,有衛烜這樣兇殘的兄長在,估計也沒人敢欺負她吧?

    可能是因為衛烜不在,衛嫤的膽子終於大了許多,在阿菀邀請她時,便頻頻地往隨風院來,去尋阿菀說話,或者是看她做事。縱使阿菀有時候在忙,沒時間陪她說話,她坐在旁邊自己刺繡也甘願,安安靜靜的,也不惹人煩。

    瑞王妃知道後,並不阻止女兒的行為,心裡覺得衛烜不在,阿菀在府裡也是寂寞,有個人陪著也好。而且女兒這性子,已經定型了,以後她不在了,還要仰仗兄嫂庇護,和阿菀處得感情深厚些,對她沒有壞處。

    因為阿菀和瑞王妃的縱容,讓衛嫤跑隨風院也越發的勤快了。

    阿菀發現自己身邊多了個跟屁蟲時,小姑娘已經和她混得熟了,每次回頭看到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像隻小狗狗一樣,阿菀便只能嚥下嘴裡的話,改由摸摸她的腦袋,然後得到小姑娘一個靦腆的笑容。

    真可愛!

    衛嫤是個古典的美人兒,秀美的瓜子臉,彎彎的柳葉眉,一雙水汪汪的杏仁眼睛,瓊鼻櫻唇,膚如凝脂,整就是個美人胚子。雖然性子是那啥了點兒,可是當她看著人時,發射那種小狗狗波光,實在是教人承受不住。

    阿菀以前並不知道小姑子這般討人喜歡,大抵是那時候和她不熟,衛嫤性子又內向,習慣性地低著頭坐在那兒不敢說話。現在衛烜不在一旁恐嚇,阿菀又是個有耐心的人,和她相處久了,小姑娘終於放開了,加上她長得好,雙眼亮晶晶地看人時,真是又呆又萌,和衛焯那傻白甜的孩子有得一拼。

    阿菀和衛嫤這對姑嫂相處得宜,瑞王妃也發現了女兒的變化,奇道:“你怎地在你嫂子面前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都沒見你這般黏著我。”

    衛嫤聽到母妃的話,呆呆地看著她,然後呆呆地道:“大嫂很好啊,她很有耐心,不會笑話我,就算我不懂的東西,​​她也會慢慢地教我,我和說話時不會像別人一樣沒耐心,不笑我笨,我喜歡大嫂。”

    聽到女兒的話,雖然說得簡單,卻瑞王妃心裡有些難受,知道女兒這性子同宗室女交往時,沒少被人在背地裡笑話她,以前也想過糾正她的性子,可每每因為自己心軟而沒有寸進。現下有了阿菀,瑞王妃如同久逢甘霖一般,幾乎恨不打打包女兒去給阿菀調教算了。

    其實阿菀也沒有什麼能耐,不過是怪阿姨的脾性發作,見小姑娘可愛,忍不住放身邊一同玩,不吝於鼓勵。且她兩輩子培養出來的耐心,還真難有人能及得她上,很容易便讓小孩子喜歡她。

    阿菀想通了自己受衛嫤喜歡的原因後,忍不住呆了一下。

    難道衛烜當初黏上來也有這個原因?

    這輩子自然不是如此,但是上輩子確實有這個原因。衛烜就是個鬼見愁的,讓人避之不及,上輩子阿菀初見面時就揍了他一頓,事後怕他報復,倒是發揮了極大的耐心同他周旋,讓衛烜發現那些討厭的姑娘們也不是個個都是愛哭又畏懼他如虎的,使得才十歲出頭的男孩子,不知不覺目光就跟著她的身影轉,偏他又是個執拗的,一轉便誤了終身。

    在衛烜離開快滿一個月時,阿菀收到了康平長公主府的帖子,請她去參加孟妡的及笄禮。

    成親後,阿菀與孟妡不能像以前那般天天見面了,而且有衛烜在,孟妡更不敢過來尋她說話。等衛烜出門後,孟妡又要準備及笄禮事宜了,康平長公主拘著她,不讓她亂跑。

    如此算下來,阿菀自打成親後竟然沒怎麼見她了,最多也只是在進宮給太后請安時,在宮裡見一下,因宮里人多眼雜不好說話,兩人也沒什麼交流,雖有平時通通信,可信裡哪能說得暢快?

    如此,也讓阿菀對她想念得緊。所以,這次孟妡舉辦笄禮,阿菀自然是要去觀禮的。

    在收到康平長公主府的請帖時,阿菀同時也收到了孟妡讓人送過來的信。

    孟妡在信裡習慣性地先和她說了點兒京城的八卦,然後話鋒一轉,說自己十分期盼能見到她過來觀禮,最後又同阿菀抱怨自己的年紀是姐妹們間最小的,現下舉辦笄禮,她竟然沒有要好的姐妹們當贊者,而她母親給她提供的人選,卻不得她喜歡,問問阿菀有什麼人選。

    阿菀讀完信後,抬頭正好看到蹲在客廳裡拿著彩繩給兩隻白鵝套脖子裝扮的衛嫤,小姑娘發現她的視線時,還抬頭朝她笑了下,笑得像個軟妹子,真是讓人心都化了。

    阿菀心中一動,想到衛嫤這段日子的變化,倒是個現成的人選。

    於是阿菀朝衛嫤招招手,小姑娘高興地拋下兩隻白鵝朝自己跑來時,阿菀拉她坐下,讓丫鬟端來她最愛喝的果茶,對她道:“我剛讀完阿妡的信,她過幾日要舉行笄禮,說缺少一個贊者,你可願意去給她當贊者?”

    衛嫤呆了下,然後歪著腦袋,小聲地道:“我可以麼?我覺得自己笨手笨腳的……”說著,自己都有些兒沮喪。

    其實衛嫤心裡是十分羨慕孟妡的,孟妡不僅人長得甜美可人,性子也活潑生動,在京城這圈子裡極受好評,很多姑娘都喜歡和她玩,無論哪種聚會,只要孟妡去了,她身邊從沒少過人圍著,同大家說說笑笑,輕易便贏得了大家的喜歡,從不怯場。

    而阿菀雖然沒有孟妡的活潑,甚至只要坐在那裡,就會被人不由自主地忽視,成了個布影板。可是這樣的阿菀,不僅和孟妡成了好姐妹,並且還能讓可怕的兄長對她千依百順,關鍵時候,連宮裡的公主們也得避她鋒芒。

    於是,衛嫤覺得,安靜的阿菀比孟妡還厲害。

    所以在衛嫤心裡,孟妡是她羨慕的對象,甚至有點偶像的味道,而阿菀便是她的女神了,至高無上的那種。

    如今,女神成了自己的大嫂,可以天天來找她玩,偶像也說要自己給她當贊者,衛嫤有種幸福得要暈倒的感覺。暈頭轉向中,還是有那麼點不自信。

    “胡說,你哪裡笨手笨腳了?你只是以前沒接觸過罷了,嫤妹妹的刺繡可好看了,連最好的繡娘都沒有你繡的好看,是個心靈手巧的,你要相信自己。”

    阿菀哄人的功夫不乍樣,但是要哄一個內向天真的小姑娘時,那是分分鐘的事情。所以衛嫤最後被阿菀說得臉紅紅的,終於答應了。

    阿菀趕緊給孟妡回了信,將衛嫤推薦給孟妡。

    孟妡接到阿菀的回信時,看到阿菀推薦的人選,不由得有些吃驚。

    自打阿菀和衛烜定親後,孟妡因跟阿菀玩得好,同瑞王府也有交往的,她雖然以前沒怎麼注意衛嫤,可好歹還是親戚,也時常在一些聚會宴席上見面,知道衛嫤是什麼樣的性子。不過,孟妡還是相信阿菀的眼光,見阿菀這般維護衛嫤,最後便也決定讓衛嫤作自己笄禮上的讚者,總比母親推薦的那些強。

    等孟妡讓人將送信來答復過後,阿菀將這事情告訴一直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小姑子,見小姑娘一張臉宛若發光一樣,忍不住好笑。

    衛嫤將這件事情當成了人生大事來對待。

    這不僅是自己女神幫她爭取的,還要給偶像當贊者,她一定要好好幹!

    小姑娘瞬間充滿了鬥志,並且怕自己屆時出錯,還特地跑去尋自己母妃,讓她好生給她講解一遍女子笄禮上注意的事情,比平時活潑了幾分,也變得自信了許多。

    瑞王妃看到女兒的變化,面上的笑容不變,對阿菀又感激了幾分。以前她只想要兩個孩子平平安安地長大便好,只需防著衛烜不對兩個繼母弟妹充滿了惡意,被人慫恿著害了他們便行。

    後來衛烜的行事出乎意料,甚至讓她產生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可是因為自己繼母的身份,加之不想惹事,便硬生生地壓下來了。

    衛烜這些年來行事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瑞王妃也不敢再像當初地般揣測他,只要他不給這個家裡招禍便行。如今她只愁著兩個孩子的事情,特別是女兒,當初為了避免繼子在有心人的攛掇下針對她,生生將她養成這般性子,讓她覺得自己十分愧對她。

    而今,女兒的性子終於有了些變化,瑞王妃心裡頗欣慰的,見她如此認真,縱使還有事情忙,也將事情放下,仔細地說與她聽。

    ***

    很快便到了孟妡舉辦笄禮的那日。

    一大早,瑞王妃便帶著兒媳婦、女兒出門,去了康平長公主府。

    她們來得比較早,到了公主府裡時,來的賓客並不多。

    阿菀看到自己母親時,朝她笑了下,膩過去撒嬌,同她小聲說等笄禮結束後,要和她一起回公主府,讓康儀長公主忍不住嗔了她一下,卻沒有反對。

    同康平長公主請安行禮後,阿菀便帶著衛嫤往孟妡的院子行去。

    等她們到時,阿菀發現這裡不僅有孟妡,還有一個長著張蘋果臉兒、身材嬌小玲瓏的姑娘,笑起來時十分討喜。

    這位正是同孟灃定親的柳侍郎之女——柳清彤。

    見到阿菀攜著衛嫤過來,柳清彤大大方方地站起身來,同她們見禮,雖然只是侍郎之女,但是面對阿菀和衛嫤這兩個皇室之人,卻未有怯意,大大方方,臉上的笑影讓人極是舒心。

    常言道,相由心生。

    柳清彤這樣的相貌和儀態,實在是教人難以討厭,怨不得孟妡當初同她說了幾句話,便覺得她不錯。

    只是,看她嬌小玲瓏的身段,如何也想像不出她當初竟然還能徒手抱住個大男人,人不可貌相便是說的是柳清彤這樣的姑娘。

    見阿菀來,孟妡心裡極是高興,拉著阿菀就絮絮叨叨地說起來。

    正說著時,又有丫鬟過來稟報,慶安大長公主府的六姑娘、七姑娘和靖南郡王府的大姑娘衛珠過來了。

    孟妡聽後,眉頭耷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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