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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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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殺豬刀的溫柔]-謝齊人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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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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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4:17:09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謝晉平謝晉慶在十二月快要過年的時候,帶著國公府的三百護衛走了。

    京城的雪,下個沒完沒了。

    他們這一走,國公府斷了好幾日的歡笑。

    這個年國公府過得並不好,但齊家現在的嫡長孫一過了百日,就活潑好動了起來,眼楮天天滴溜溜地打轉,被他天天轉著黑溜溜的眼珠子盯著看的幾個當家主母也是被他看得總是笑出聲來,也是哀淒不起來。

    “沒有你,我還活什麼啊。”大年初二這天,齊二嬸抱著懷里朝她笑眯眯的佷孫笑嘆了一口氣。

    老天總是給她留著一線生念吊著她的命,但只要它給,她就要。

    “誒,你把孩子給我。”齊老太君見她抱個沒完,伸手就要孩子。

    “再等一會。”

    “媳婦……”齊老太君馬上看向大媳婦。

    老國公夫人往弟妹身上掃去,齊項氏無法,只好不舍地把孩子抱了過去。

    這時齊君昀見長輩們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了,他拉了笑看著她們玩鬧的小妻子出了暖廳。

    到門口時,讓下人拿來了她的狐披跟暖手爐。

    謝慧齊把披風披好了,暖手爐卻沒要,把手交給了他。

    有他暖著就好。

    他之前說等雪停就帶她去園子里走走,去梅林看梅花開了沒有,這時候雪已停了半會了,看著應該短時間內不會再下,難得他這幾日在家,初四就要進宮去處理公務,所以她也是想抓緊了時間跟他多處處。

    齊君昀讓下人別跟上來,帶了她出去,但出了青陽院到了花園,園子里未掃的雪太厚了,他干脆蹲□背了她。

    “哥哥……”謝慧齊拿臉蹭了蹭他的臉。

    “嗯?”

    “沒事,就叫叫。”謝慧齊在他的脖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他沾著清淺檀香味的氣味彌漫在了鼻間,泌進心脾。

    “呵……”齊君昀輕笑了兩聲,回過頭在她的嘴角親吻了一下。

    果真還是個小姑娘,還是愛撒嬌。

    未嫁他之前,他還想像她這樣的小姑娘,脾氣會硬得不懂什麼叫做柔弱,但見過她的溫柔之後,他才知姑娘家原來可以長成這樣,更可以這般牢牢地長在他的心上。

    “小姑娘……”他叫了她一聲。

    還被叫小姑娘的謝慧齊笑了起來,輕“嗯”了一聲。

    “陪著哥哥,嗯?”

    謝慧齊被他淡然的一句話莫名弄得鼻子酸酸的,她在他耳邊輕聲道,“我一直都在呢,你在哪我就在哪。”

    她哪兒也不去,只呆在他的身邊。

    “嗯。”

    齊君昀輕應了一聲,寒風中的男人這時候眼楮卻奇異地溫柔了起來。

    她只要願意陪著他,他就給她一生他所有的疼愛與保護。

    還未到梅林,雪卻越來越深了,謝慧齊見他一下去就是半個腳都進了雪里,便挨著他的臉道,“哥哥我們回罷,我不看梅花了,可能還沒開呢,回頭再來看是一樣的。”

    “沒事,開沒開都過去看一眼。”齊君昀淡淡地道。

    謝慧齊垂下眼,看著他錦袍的下半都被雪水打濕了,乖乖地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他一路背著她往前走,中途與她說著他正月的安排的,在家呆的時日,和她要見屬臣夫人所要要說的話,等他們走到梅林,發現梅花全開了。

    鮮紅的梅花開滿了整個梅林,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美得不像人間。

    謝慧齊在他背上都看呆了眼,好半會才感嘆出聲,“真的開了。”

    開得美得驚艷了她的眼。

    真是沒白來這一遭。

    齊君昀背著她進了梅林,“看看哪枝好看,哥哥折給你。”

    謝慧齊頓時開懷了起來,等到手里都是他折給他的梅花後,整張臉都煥發出了光彩,指揮著他趕緊背她去開得最好的那枝面前,自己也折了最漂亮的那一枝給了他。

    “這個給你。”

    齊君昀看著伸到眼前的梅花,搖頭失笑。

    回程時,跟得遠遠的下人拉了人離開,謝慧齊看著被下人拉走的容家表小姐,臉上的笑就斂了下來。

    齊君昀恰好回過頭,看到了她靜了下來的臉。

    “無礙的。”他淡淡道。

    那些人都于她無礙,也于他無關。

    即使是皇帝那,他也早說過,他只會隨他的祖父,一生一世只與一人同床共枕到死。

    “嗯,我知道。”謝慧齊那直起來的腰又趴了下去,“就是……”

    “嗯?”

    “就是你是我的。”

    所以別人多看他一眼,她想得再開,也還是不高興。

    “呵。”

    “哥哥,你別笑……”謝慧齊輕嘆了口氣,“你說她們對容家來說重不重要?”

    容家在江南有相當大的地位,大郎二郎沒去江南之前,她對這三個表小姐沒怎麼客氣的,但弟弟們去了之後,她的顧忌就要多一點了。

    大郎二郎總免不了要跟容家打交道的。

    “她們?”齊君昀稍稍一轉腦子就明了了她的話,淡道,“不要緊,能送出來的,都不怎麼要緊。”

    容家豈能不知他性子?送這幾個人過來,不過是想著能不能鑽個漏處,另也是顯出點誠意來。

    但就算這三個姑娘里有個嫡小姐,那也不是個真正看重的嫡小姐,真看重的,會留在身邊,再選個好人家嫁了,而不是送到京城來讓她們自己博自己的前程。

    “她們對你動心了……”謝慧齊說出這句話來也覺得自己說得酸溜溜的,“之前娘說給她們安排親事,她們哭得一個比一個慘。”

    “嗯,那她們若是哭得慘,那就慘著罷。”齊君昀淡淡地道。

    他是無所謂表妹們的以後的,在他的國公府里,那就得听這個府里的主子們的令……

    他的國公府不是外姓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

    初三謝慧齊隨齊君昀去了谷府,谷舅母見到華貴嬌艷的外甥女也是放了心,在齊君昀與谷展鏵說話的時候,她拉了她回了她的屋子,跟她說起了交心話來。

    “你表姐的信還沒到,都有兩個月沒有信了,我這心里有點惦記……”谷舅母說到這嘆了口氣,“大過年的不應該跟你說這個事的,只是舅母也不知跟誰說去,也你就不嫌棄我這張怨臉了。”

    “您說的哪兒的話?”謝慧齊趕緊搖頭,拉著舅母的手不放,眉頭也是輕皺了起來,“不瞞您說,自大郎二郎去了江南,我這心也提得緊緊的,半夜也是要驚醒兩次,更何況表姐是您的心肝肉,她現在又有著身子,您若是不惦記著,那才是假了。”

    谷舅母也是被她說的心酸不已,勉強笑道,“其實有你姐夫,我是不怕她有個什麼好歹的,你姐夫那人是寧肯苦了自己也不會苦她半分的人,可就是明知道,我還是……”

    說著眼眶也是濕了。

    她女兒這一輩子,都是為了他們兩個老的活著,去江南,不過也是想跟著太子給翼雲掙份功勞出來,現在江南打得這麼凶,連個信都沒有,她又如何能不牽腸掛肚。

    “今年天氣都不好,現在河上都結了冰,水路都堵了,旱路更是長得很,又逢過年,我看這信也是耽擱在路上了,許是出了正月就到了呢?舅母別急,我這兩天就叫下邊的人去打听打听,一得信就來告知您。”謝慧齊也知道這時候不能跟舅母一同唉聲嘆氣,要不老人家就更得擔心了。

    她得安慰著她。

    “唉,這哪使得?”谷舅母一听,連忙搖頭。

    “不是多大的事,這幾日府里下邊的那些屬臣的女眷都要進國公府拜年,有家是管著驛丁來往的,我到時候問一嘴,她們回去也只是動動口的事,不是多大的事情。”謝慧齊雲淡風輕地微笑道。

    谷舅母一看她的笑,這心也是安了一點下去。

    她先前倒沒想過要求外甥女過問這事,但話說出來得了這麼個結果,她也顧不上想外甥女是怎麼想的了,只要到時候能收到女兒的信,知道他們一家平安就好。

    于她,這才是她真正在乎的。

    她們說著話這一會,外面就有人來敲了門,一下接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緩又很有節奏……

    “是小雲……”谷舅母笑了起來,提高了聲音,“是小雲?”

    “是的,夫人。”谷家的丫鬟在外面也是笑著道。

    “快進來。”

    門一打開,有著細長的丹鳳眼,挺拔的鼻子和稜角分明的嘴唇時的谷翼雲走了進來。

    “阿娘……”他走到了谷舅母的面前,低頭看著地上道。

    “誒,兒,阿娘在……”這時候的谷舅母滿臉都是疼愛兒子的笑,她愛憐地把兒子攏入懷,跟他道,“見見你慧表姐好不好?”

    “嗯。”谷翼雲輕聲地應了一聲。

    “見過表姐。”谷翼雲在答應後,把低著的頭對向了謝慧齊這邊。

    “小雲好。”謝慧齊知道他現在還不能正視人,對于他的主動問好還是異常的歡喜。

    只要他能的主動接觸人,時日一久,他就能跟正常人無異了。

    “表姐,這個給你。”谷翼雲把雙手一直抱在胸前的畫卷兩手抬起,送到了她的面前。

    “多謝你……”謝慧齊在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他胸前這卷被他緊緊抱在胸前的畫卷了,她之前也是有點猜想這是小表弟送給她的,沒想真是,頓時就笑了起來,當著他的面就把畫打了開來,“表姐看看啊,看小雲給表姐畫的是什麼。”

    等她一打開,看過幾眼之後,她臉上的笑就滯住了。

    谷舅母看到外甥女的笑沒了之後,忍不住探出頭就去看畫……

    當她看到一座座城池街道,一幅幅生動彬彬如生的人物畫像之後,忍不住又抱緊了懷里的兒子。

    她的兒子,是個天才。

    他從來不是什麼傻子。

    他比許多人都要厲害。

    謝慧齊在匆匆看過這幅畫的半幅之後就站起了身,對著舅母就嚴肅地道,“舅母,我得跟舅父好好談談。”

    上次翼雲來見她,她就跟他說她真想知道他去過的江南是什麼個樣子,這次她來,翼雲就給了她一個江南看。

    每個樣子被他畫得就像是活在了她的眼前。

    如果翼雲有這種過目不忘,還能把他見過的東西在很久後都能畫出來的本事,這就不僅僅就是小本事這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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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4:17:35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谷展燁只要在家,就會陪在兒子身邊,兒子有作畫的天賦他是知道的,小雲從小只有在作畫的時候才能徹底安靜下來,不管外界,畫了這麼些年,畫得比常人好一些,這在谷展燁來說也不是多值得宣揚的事,因小雲認了這麼多年的字,連三字經都沒學會。

    連字都認不全,兒子的以後,是谷展燁跟妻子女兒最為憂慮的事。

    听到外甥女所說的小雲的天賦,谷展燁摸了摸眼楮看著地上,卻自動爬到他腿上自己坐好的兒子的頭,他滿腔柔情慈愛地朝他一笑,又親親熱熱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和小鼻子,逗得低著頭的兒子微笑不已,他方才抬起頭朝外甥女道,“他小時就只愛畫東畫西,也是畫了小十來年了,我們也曾想過,再過幾年等他再好點,就讓他去當畫師。”

    這總也是個謀生打發時間的活計。

    “舅父,我不是這個意思……”謝慧齊把畫像交給了齊大他們,“你們展開來讓國公爺看看。”

    “是。”齊大接過畫卷,跟著齊昱把一卷近十尺的畫像在廳堂里展了開來,畫像太長,他們都不能橫著站,只能豎著來。

    隨著他們的展開,一直端坐在椅子中沉默不語的齊君昀也隨之站了起來,隨著畫像走運,謝慧齊坐在那沒動,眼楮朝那一幀幀彬彬如生的畫像看去。

    谷展燁這段時日也是陪過兒子作過畫的,也從他口里問出了他的長畫是給表姐的,一直都很鼓勵他,之前他也只是見過了其中的幾個場景,這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全圖,見到畫一展開來居然有這麼長,他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拉著兒子的手細細地觀摩了起來。

    “小雲,真是好生厲害,阿父太歡喜了。”谷展燁看到一半,忍不住歡喜地蹲□,看著兒子的眼滿臉的喜悅。

    他真是為他感覺到自豪。

    谷翼雲這時候抿嘴一笑,抬起手摸了摸老父額頭那滿是褶皺的笑紋,又小心地摸了摸他頭上的白發,又牽回他的手,看著地上抿嘴一笑。

    阿父歡喜就好。

    他也很歡喜。

    阿父不知道,阿姐送他回來,是因他很想他跟阿娘,想回來呆在他們的身邊看著他們,保護他們。

    谷展燁看到最後,那總是帶著凌厲陰沉的臉難得的有了幾許笑,等齊君昀加快速度看過後坐回位置,他也牽了兒子回了原處坐下,抱著兒子緊緊不放。

    谷翼雲依偎在父親的懷里,接過他的阿娘給他遞來的削好皮的梨子,垂著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來。

    謝慧齊這時候看向齊君昀,齊君昀掃了眼那正在收著的畫卷,回頭迎向小妻子的眼楮,道,“想說什麼?”

    “如果這都是小雲見過的真實場景,他能一一如實描繪出來,哥哥,你看到了沒有,畫中即便是路邊小販擺的攤子,上面的胭脂水粉,青笛長蕭,這些我看著都是如實的……”

    齊君昀頷了首,他剛才仔細看了,確如是。

    抱著兒子的谷展燁在听過話後,慢慢把兒子放到了自己身邊坐著,安撫地拍了拍兒子的腿,也一臉嚴肅地看向了明顯有話要說的外甥女。

    “哥哥,如果小雲能把他見過的都描繪出來,那他一路過經過的水道,一路走過的旱路,他所見過的那些所謂土皇帝的寨子,那他都能描繪出來……”謝慧齊說得甚是平靜,但這時即使是齊君昀,那神情也是嚴峻了起來。

    說到此,她就止了話。

    谷展燁想也不想地就招來了他的心腹管家,然後掃了廳里原本站著的下人一眼,在管家耳邊吩咐了幾句話,又在身邊的夫人身邊輕聲道,“你身邊的這幾個人,你記得讓她們收住嘴。”

    谷舅母這時候也是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淡淡額了下首,回頭朝身後站著的丫鬟婆子淡笑道,“大人們有話要說,你們先且退下。”

    說罷朝管家的也點了下頭,示意他也順便把她身邊的下人先管著,等她回去再說。

    谷家的下人退下去後,國公府這邊的下人也在兩個管事和管事娘子小麥的帶領下皆退了下去。

    “慧慧的意思是……”谷舅母這次先開了口,她放在兒子腿上的手這時候細不可察地緊了緊,眼楮柔和地朝外甥女看去。

    “舅母,如若我所猜,那麼小雲就是奇才,用得好了,他的作為不僅僅是畫師這麼簡單……”謝慧齊在後世知道有像表弟這樣的天才,他們天生就要擁有尋常人難以想象的天賦,但與天賦相伴的,是這種人總有某方面致命的缺陷,而這種人很難擁有自保的能力,一點點錯誤的相待就會讓他們過早的早夭,而她的小表弟,如若不是父母視他若命,姐姐為他寧願下嫁大夫,一直以來精心照料著他,他怕也是會過早的被那場磨難刺激得沒了。

    這兩次照面,她也清楚地感覺到小雲非常敏感,他知道誰真正喜歡他,誰不喜歡他,誰對他是真心歡喜的……

    就像他還是願意靠近她的,卻對他的表姐夫國公爺還是有點畏于靠近,而她也看得出來,跟著他的丫鬟小廝,他是一個都不願意靠近的。

    天才總是要比常人敏感,更易感知這個天地的樣子,但也更比常人容易受傷。

    在舅父明顯凝重的臉色下,謝慧齊又道,“舅父,按我的愚見,我認為小雲的才能運用得當,成就是非同小可的,但有些話我也必須跟您說,正認為小雲天賦異稟,他看這個世間的眼楮跟我們是不同的,對于我們來說很尋常的事情在他眼里是非常清晰巨大的,就如有時候我們的無心之失,我們能回頭即忘,但對他來說,他是要記一輩子的,我們見過的一些東西,我們回頭也想不清楚它的具體模樣,但在小雲的腦子里,那些東西每個紋路,每個擺放的位置都是清清楚楚的,舅父,他身體這麼小,腦子也就這麼大,小螞蟻在他的眼里都可能是朝他揮刀舞劍的惡魔,他的身體里要裝這麼多的東西,他也比我們更容易受傷害。”

    “這……”谷舅母只說了一個個,眼淚就從她的眼楮里流了出來,她緊緊地抱住了兒子,淚眼看著外甥女,哽咽著道,“這就是小雲這麼多年病著的原因?”

    她兒子不是瘋子,只是他太厲害了。

    她兒子真的不是瘋子,更不是被嚇傻了。

    謝慧齊在那滿臉都是淚的舅母的視線下猶豫了一下,又輕輕地點了下頭,這時候旁邊有手伸了過來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她回頭朝他感激一笑,舔了舔嘴唇,又才小聲地道,“舅父,舅母,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所以,表弟的才能怎麼用,我想,只有你們才能決定他的以後。”

    她既然知道了,那她應該把事情點明出來,這種重要的事情不能瞞著舅父舅母,而她終歸只是小雲的表姐,她也不可能有他的父母那樣視他如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的珍寶,她不能決定他的未來,只有為他著想的父母,才會為他做最好的決定。

    “夫君,我們的兒子不是傻子……”谷舅母這時候卻是抱著兒子,眼楮望著她的丈夫哭出了聲。

    大兒走了,只留下一個見人就要尖叫,除了他們幾個親人誰都不能靠近的小兒子,這是他的獨根了,他死都不納妾,寧肯死了去他母親的前面磕頭謝罪,也不願意再納妾添一個兒子,因此她心中沒有哪一天是好過的,現在知道翼雲不是傻子,兒子還是一個難得的天才,她只想為兒子,為她的這一場劫生余生大哭一場。

    妻子哭得那般的傷心欲絕,谷展燁看著老妻那歷經磨難的臉和眼,心口就像被大錘錘了一下又一下,疼痛讓他都快難以喘氣了,他伸過手,把身邊的妻兒抱在了懷里,拍了拍她的背,低下頭又摸了摸啃著梨沒撒手的兒子。

    他低下頭去,看到兒子也流了淚。

    “兒啊,阿父阿娘都在的……”谷展燁給兒子擦了淚,笑了起來,“阿父今日才知你是天才,真是對不住了。”

    他真是對不住他,是他沒能力,好好的一個天才兒子,被他糟蹋成了如今這個樣子,是他沒保護好他。

    “我沒事的。”這一次,谷翼雲抬起了頭來,眼楮清澈地望著他的父親,很清楚地道,“我也要……”

    他伸出一個大大的懷抱,像是要把他抱住,且要抱住他所有想抱住的,他眼楮清澈地看著他的父親道,“保護你,你別怕,我會抱住你的。”

    他要堅強,打敗那些吞噬他的黑暗,攻擊他的敵人,把他的阿父阿娘還有姐姐,姐夫小外甥抱到他堅強的懷里,給他們他的所有,不讓他們受傷害。

    他很厲害的,他會的。

    谷展燁這次沒忍住,老得太早的滄桑男人投進了他兒子的懷里,抱住他的身子,抱住了他的妻子。

    他恨老天的殘忍,但這時候又感激它手下殘余的那點仁慈,沒有奪去他所有的一切。

    谷翼雲這時候低下頭,他緊緊抱住懷里的他的阿父,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他很歡喜啊,不知道他的阿父知不知道。

    他終于從黑暗中走出來了,可以靠近他抱住他了。

    謝慧齊這時候在旁邊看得眼淚流個不停,小表弟嘴邊的那抹笑更是看得她泣不成聲,她轉頭把頭埋在了齊君昀的懷里,哭得不休。

    齊君昀嘴角抽了抽,順了順她的背,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此時他的腦子里已經轉了起來,如果這小表弟的本事真如他表姐所說,那麼,這個孩子以後的成就,可能就真是非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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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謝慧齊隨了齊君昀回府,馬車上她問齊君昀表弟的以後會如何,齊君昀想了想便答,“看你舅父怎麼想的了。”

    池中之物還是成就非凡,就看谷大人所思了。

    “嗯。”謝慧齊想了想也是點了頭。

    這種事,還是要看舅父的安排了。

    初四齊君昀就進宮去了,下面屬臣的夫人也三三兩兩地來給國公府的主母拜年來了,往年都是老國公夫人為主,齊二嬸與她為輔接待她們的,但今年齊容氏都讓謝慧齊自己去見,她們就不見這些個人了。

    除了她們各自的的親戚,她們是不打算見下屬家的夫人了。

    而國公府回娘家的庶姑娘們也是。

    內府各庫的鑰匙,謝慧齊這時也全都有了一把,這初四的夜晚她剛從珠玉院跟屬臣的夫人們用完夜膳回來,服伺老太君就寢時,老太君拉著她的手,把她那個私庫的鑰匙也給了她。

    謝慧齊都納悶了,在老人家給她塞鑰匙的時候很是不解地問,“祖奶奶,怎麼您小庫的鑰匙也給我了啊?”

    “誒,給你的你就拿著,好生收著,找個只有你和你哥哥知道的地方放著。”齊老太太也不多說別的,叮囑了兩聲就閉眼。

    謝慧齊也是拿她無法,給她緊好被角就告退出了門,想著要去問婆婆一聲。

    她不知道她出去時,閉著眼楮的齊老太君看著她的背影,滿足又感慨地輕嘆了口氣。

    國師說齊家數代以後的轉機的開頭就在她身上了,那遙不可及的以後她是看不到了,但她能把東西都留給這孫媳婦,也許以後有老國公爺的子孫後代用到的地方。

    謝慧齊又去了婆婆那,因著為了照顧老太君,齊容氏的屋子就搬到了老太君的對面不遠的屋子,謝慧齊走了幾步就到了,進去後,齊容氏也是打算睡了,見到她來,便道,“寶兒讓你二嬸抱著,就在暖廳里,你現在過去就帶了孩子回你的鶴心院去,別理你二嬸,把孩子抱回去就是,就說我說的。”

    弟媳婦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這時候都不回她的住處,非抱著孩子不放。

    這都看一天了,也沒看厭。

    “誒,孩兒知道了。”謝慧齊揮退了下來,給婆婆褪衣,嘴里說了祖奶奶給她私庫鑰匙的事。

    這家里的家當可絕大半都放她這里了,她心里有點不太踏實。

    “給你的,你就好生拿著……”齊容氏這時正在上床,等躺好後,看兒媳婦彎下腰給她拉被子,她看著還是粉雕玉琢得就跟個小女孩一樣的媳婦,頓了頓又道,“你祖母的意思是以後她如果走了,她的東西就是你的,不過你現在要是要用,跟她打聲招呼就是,她不會對你舍不得。”

    “啊?”謝慧齊錯愣不已。

    現在就交到她身上了?

    可她上面不是還有婆婆和二嬸嗎?

    “你拿著就是。”齊容氏也不多解釋別的,她婆婆年歲已大,想交待得早點也無妨,她倒是還能活好生年頭,還能多看著他們些年頭。

    她還是能護他們一程的。

    不管國師的話以後會不會成真,她們這些做長輩的,多做點,小心謹慎些總沒錯。

    “知道了。”見婆婆再三這麼說,謝慧齊也不多嘴了。

    她在這家里呆了好幾年了,這個家早就不存在什麼爭權奪利,長輩們要是還多想管點,她可能睡著都要笑醒過來。

    服伺了婆婆睡下,謝慧齊去了暖廳,齊二嬸見到她來,一看時辰,見已不早,抱著孩兒還是戀戀不舍,遲疑了一下道,“我送你們回鶴心院。”

    “二嬸……”謝慧齊哭笑不得。

    “走罷,走罷。”齊二嬸起身,讓丫鬟過來給她系披風,嘴里則跟謝慧齊道,“你都不知道寶兒有多乖,剛才睡之前還忘沖我笑,唉,他知道我疼他呢。”

    齊二嬸說著低頭憐愛地看著小孩子,看著他睡著的那粉嘟嘟的小臉,忍不住湊過頭去小心地香了他一口。

    謝慧齊走過去看了那睡得連小嘴唇都帶著水意,泛著光的小肉包子,見二嬸那看他就跟看著活寶貝,心肝寶貝一樣的眼神,不由輕咳了一聲。

    這孩子,她以後可得管得嚴一點,若不然,有著他曾祖母,還有眼前這一個只要是自家孩子做的就絕對是最好的,是非一點都不會管的二嬸奶奶,這小祖宗肯定得給她們寵成小霸王出來。

    謝慧齊這時候已經有點預見到她這個當娘的路以後可能不好走了。

    **

    初四這一夜,謝慧齊沒等到人回來,只等到了夫君夜宿宮里的消息。

    齊大回來報信,跟小主母報信的時候還嘆了氣,“兵部侍郎大人過年都是在宮里過的,直到今日主子去了,侍郎大人才歸了府,能回家跟家里人吃頓團圓飯。”

    謝慧齊听了無力地揮揮手,“知道了。”

    齊大這麼一說,她也不好說什麼了。

    “我明早一大早就要去宮里,夫人,您有什麼話是要帶給主子的?”齊大先前說那一句,為的就是這一句。

    小主母還是說幾句好听話的好,到時候傳給主子了,主子也高興。

    “啊……”謝慧齊偏頭想了想,道,“天冷,讓他在宮里用膳的時候多挑點羊肉吃,多喝點酒,多喝點茶水,讓他處理公務久了,就起身走走,哪怕起來只走一步呢,我看都是好的,比老坐著不動強。”

    “小的記著了。”齊大歡喜地道。

    見齊大笑了起來,謝慧齊也是笑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還有告訴國公爺,薄酒暖身,喝一點熱酒燙燙喉嚨是可行的,但不可貪杯,那個就傷肝了。”

    “誒,夫人,小的記著了呢。”

    謝慧齊失笑搖頭,又掏出荷包,掏出一把打發屬臣家小孩子的金裸子給他,“回去給你家的兩個孩兒分分……”

    齊大是大前年成的婚,現在一個孩子兩歲,一個孩子一歲,而小主母一掏就是一大把,少說也有近十個去了,齊大知道這是實打實的金裸子,一個金裸子就有半兩去了,那可是值五兩的白銀,這打發小孩兒也實在太貴重了。

    “夫人,使不得。”過年她可是給他的孩子賜了紅包的。

    “拿著,都是你這當阿父的給他們掙的,是他們的福份,該得的。”謝慧齊把金裸子交給了身邊的小紅去給他。

    “謝夫人。”齊大也知道小主母說一就是一,不喜歡人多加推辭,便歡喜地接了。

    跟著主子這些年下來是辛苦,但得的也多,再過些年下來,他再不濟也會是外府的大管事,這累是累了點,但活著有奔頭。

    齊大在宮里跑了一天的勞累也消了,回家見到媳婦小綠在燈下縫衣,不由嘆氣道,“說了可能不回,你怎麼不早點睡?”

    小綠笑著搖頭,“再一會就睡了,沒想你回了,主子回了沒有?”

    “沒。”

    小綠過去給他脫了外衫,又去了家中的小廚房端了熱水過來給他洗臉洗腳,見他脫了靴子就把腳往熱水桶里鑽,她忙彎下腰給他卷褲腳,“毛手毛腳的,褲子都要濕了。”

    齊大被熱水燙得哇哇叫了兩聲,等把腳全放下去後,他滿足地喟嘆了一聲。

    跑一天真是無妨,只要晚上到了家,能有個熱水腳泡就行。

    “餓了嗎?”

    “不餓,臨走前宮里的公公還請我吃了個銅火鍋,燙的羊肉,我吃得現在喉嚨口都還含著一口。”

    “你別亂吃宮里的東西。”

    “知道,那是太子的人。”

    “誒。”小綠听到這話也就不多問了,“見過夫人才回來的?”

    齊大忙點頭,這時候才想起把金裸子掏出來,全放到媳婦手里,道,“喏,夫人打發我的,說是賞給孩子們的,一人分幾個。”

    “哪是孩子玩的?”小綠哭笑不得,轉過身拿鑰匙打開了他們屋里的小櫃子,細心地把時金裸子放了進去,放好又仔細地摸了摸裝著他們全家值錢物什的盒子,心里很是安心。

    她鎖好櫃子,回頭就又與他道,“主子沒回來,我半夜還是要去夫人屋里看看的,小主子若是半夜哭奶,我怕到時候只有小紅帶著那幾個小丫頭守著慌手腳,讓夫人和小主子受了涼,到時候就不妥了。”

    “這個你去看看,”齊大想著點了頭,“你也去隔壁說說。”

    隔壁住的是小麥姐一家,主子沒回來,應該跟她說一聲。

    小主子太小了,出了點什麼事,可不是他們這些下人能擔待的。

    小綠點頭就過去了,不久就回了家,跟齊大說小麥姐現在已經過去了,不用她去值夜,明早她早點過去就行。

    齊大當下就笑著點頭,大冬日抱著軟軟的媳婦睡了個暖暖的美覺。

    **

    等到正月初十,國公府的一家人才在傍晚等到了國公爺的歸家,齊君昀這一回來,眼底下明顯的一片青黑,看得齊老太君盯著孫兒一用完膳就趕他,“趕緊回去睡去。”

    說著就趕小夫妻倆走。

    小國公夫人見狀,腆著一張臉去跟抱著孩子的二嬸要孩子,齊二嬸見到她過來就瞪她,見她伸手,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睡你們的覺去,孩子有我們帶著就行。”

    “二嬸,哥哥好幾天沒看過嘟嘟臉了,您讓他看幾眼罷。”

    “那過來看幾眼。”齊二嬸很勉強。

    謝慧齊哭笑不得,“嬸,您行行好,賜肉包兒陪他阿父睡一晚?”

    “弟妹。”老國公夫人這時候在旁淡淡地叫了弟媳婦一聲。

    齊二嬸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孩子放到了謝慧齊手里,而這一交接,正歡快地玩著自己的小肉拳頭的國公府長孫公子回眸就是朝他的嬸奶奶甜甜一笑,笑得齊二嬸的手就往他伸,“我的心肝兒誒……”

    謝慧齊趕緊抱了自家孩子退了一步,無奈地朝瞪她的二嬸笑,還朝她道了個萬福。

    齊二嬸臉立刻就板了起來。

    “我來……”齊君昀這時過來抱了孩子,朝二嬸淡淡一笑,“二嬸,那我們走了?”

    “趕緊走。”齊二嬸心煩意亂地朝他們就是一揮手,讓他們趕緊走,省得她看了礙眼。

    “祖母,娘親……”

    “回罷回罷。”

    國公府這才把妻兒給帶回了他們的住處,走到半路時,那肉嘟嘟胖乎乎小包子揮著他的小拳頭就朝他這個阿父咯咯地笑,齊君昀看著也是笑了起來,實在看不出他這胖兒子哪有一點國師所說的以後定成賢明的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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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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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謝慧齊總算是能在天黑不久的時候把兒子帶回自個兒院子里頭了,只可惜國公爺這個當阿父的沒陪兒子玩一會就已經睡了,謝慧齊只好先跟兒子玩著,等兒子也不理她自個兒先睡了,就把小肉包兒讓丫鬟抱到了搖籃子里,她挪了挪,在她齊家哥哥懷里挪出了個舒服的姿勢來,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齊君昀半夜被兒子的哭聲吵醒,懷里的人也是不安地在他懷里動了動,齊君昀拍了拍她的背,朝亮著燈光的紗帳外道,“小公子醒了?”

    “是,主子。”丫鬟在外頭輕聲答。

    “抱進來罷。”

    “是。”

    婆子抱了小公子進來,小肉包兒正得勁地哇哇大哭,到了他阿父的手里,那雙圓鼓鼓的眼楮一瞪,見不是他見慣了的小美人,頓時怒了,扯著喉嚨更是哭得震天響,雙手還激動地鼓動了起來,在空中不斷地揮舞著。

    “呀呀呀呀……”正窩在他阿父懷里的小阿娘這時候被他嚎得滿腦子都是刺耳的哭聲,她抬起頭就朝活祖宗喊,“再哭下去,我讓你阿父揍你屁股!”

    說著就把孩子抱了過來,嘴里道,“哥哥,幫我拉一下。”

    齊君昀搖搖頭,把母子倆抱在懷里,拉開了她的衣裳,怕她冷著,又扯過了被子替母子倆蓋好,雙手環了她的肩,替她暖著露在外面的肩頭。

    謝慧齊笑著低頭親了親他的手臂。

    “夜冷,讓奶娘喂罷。”齊君昀環著她,靠著床頭懶懶地道。

    “白天忙不過來再讓奶娘喂一兩次罷,”謝慧齊輕聲道,“孩子要喂才喂得親,我想多用心一些。”

    孩子是她懷胎十月才生下來的,她得對他用心,就是不能時刻陪在他的身邊,她也得用她的方式愛他。

    孩子小時候也是極其敏感的,要用很多的愛才能好好撫養長大,謝慧齊並不想因為孩子有人疼愛,就少了她這個當娘親的這一份。

    母親的關愛,是每個孩子都不能缺少的。

    她兩世都是這樣長大的,因著母親的疼愛關心,心靈才一直富足。

    而當她失去她這世的娘後,她才明白,一個人心靈再強大,在小時候沒有母親的愛與陪伴總是會有缺失的。

    就如她的弟弟們,就是等他們以後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了,說起他們那已經不在了的母親,他們還是會心酸,還是會失落,還是會因為沒有娘而悲傷。

    她不想他們的孩子會缺少她的愛。

    齊君昀听著她的話輕“嗯”了一聲,身子更是坐直了一些,把頭埋在她的脖勁間,低著看著他們的孩子。

    “祖母說孩兒像我,我倒是沒看出來……”齊君昀親了親她的臉,在看過兒子那白胖粉嫩的小臉後淡道。

    “小肉包子太胖了……”謝慧齊看著安靜吸著奶,終于不再鬼哭狼嚎了的孩子笑道,“等以後抽長了點,就看得出來了。”

    “嗯。”齊君昀听祖母說孩子長得像他的時候是有點為人父的欣喜的,但看兒子長成這樣,就算不像他其實也不錯,“這樣也好。”

    謝慧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以後可不能如此,咱們倆若是生個小胖墩出來,我看沒兩天,你就得把他扔出去不認了。”

    她這齊家哥哥,即使是冬天也是一天一身衣裳,無論春夏秋冬一身衣裳穿著絕不超過兩天,再疲憊也會整理頭發面須,讓一個半生都這麼過來了的貴族公子哥有一個胖得肉都要從臉上噴出來的兒子,不見得他就真喜歡了。

    國公府的臉面在這呢,可不能不顧。

    “呵……”齊君昀輕笑,親著她下巴,沿著她的耳朵一下一下地親了下來。

    謝慧齊閉了閉眼,嘴里笑道,“現在孩兒吃奶呢,由著他長,等以後要吃輔食了,就要注意著點了,不能……呃……”

    說到這她頓了頓,等他不再吸吮她敏感的地方後,清了清喉嚨方才接著道,“不能任由祖奶奶和二嬸她們喂太多的食,過量了對孩兒也不太好,哥哥,你說是不是……”

    說到這,她就沒法說話了。

    等孩兒一吃好奶,被婆子抱了出去,謝慧齊的臉也是徹底紅了,由著他壓著她看著她微笑,她咬著嘴唇無奈地看著他。

    就知道他睡飽了就會胡鬧,不會放過她。

    **

    齊君昀在府里只過了一夜,凌晨就要進宮,謝慧齊這次沒放任自己睡過去,一等他把她拉開來,她也爬起了床給他穿朝服。

    大忻以金色與紅色為尊,平民百姓只有在人生當中最大喜的日子才準許穿紅衣的喜服,若不然誰都是無法穿大紅的衣裳的,而金色黃袍更是皇帝用的顏色,誰都要避諱著不能穿,而齊君昀身為左相,他的朝服是暗紅色的,謝慧齊第一次看他穿這襲朝服的時候還呆了呆眼,現在即便是看久了,也還是為國公爺這高貴高高在上的氣勢心悸。

    真是天生的上位者,穿起朝袍來讓人都想彎腰。

    謝慧齊想還好自己這世出身也不差,小時候還算是見了世面,要不然得天天花痴自家的夫君不干正事不可。

    美色誤人吶……

    國公府的小夫人把自個兒男人收拾好,還不忘殷殷告誡他,“哥哥,宮里的那些宮女若是多瞧你,你可千萬莫要回瞧人家。”

    把人瞧到家里頭來了就不好了。

    齊君昀彈了下她的鼻子,謝慧齊捂著鼻子不忘重申,“我講真的。”

    可不是說假的。

    齊君昀失笑,把她身上隨意披的披風攏緊,帶著她的肩往搖籃走,嘴里則與她道,“這幾日,宮里的梨妃要見娘跟你,到時候來了聖旨,你陪娘接了就是,不用驚動祖母了,等會你也跟祖母把這事說一說。”

    “啊,梨妃娘娘要宣娘跟我進宮?為何?”謝慧齊知道現在掌管鳳印,管理後宮的人是這個梨妃娘娘。

    這梨妃娘娘是東北一個小知縣的女兒,娘家勢單人少,听說老縣令早跟夫人告老還鄉了,而他們家膝下無親子,有一個兒子還是過繼過來的。

    “嗯,皇上說是梨妃在宮里時日已久,沒怎麼與宮外的人說過話,就傳你們進去陪她說會兒話……”這時已是走到搖籃前,齊君昀看著睡得明顯香噴噴,嘴邊還帶著笑的兒子,那在清晨顯得有些微冷的眼楮頓時柔和了起來,他彎下腰摸了摸兒子柔嫩的小臉,轉而直起身,朝孩子他娘道,“娘的誥命不出正月也是會下來了。”

    “真的?”謝慧齊頓時就喜了。

    這一品誥命可是老祖宗心頭刺著的針,婆婆一日不得這個,老祖宗就覺得對不起她的大媳婦似的,一說起這個就長吁短嘆,很是不開心。

    沒想,現在居然要有了!

    見她一下就笑逐顏開,齊君昀不由微笑了起來。

    是娘的誥命,又不是她的,她樂得要跳起來是怎回事?

    “嗯,以後再給你掙一個。”齊君昀摸著她的笑臉淡淡道。

    “誒,謝哥哥。”謝慧齊趕緊給他道了個萬福。

    有他一句話,她這誥命肯定也是跑不了了。

    “不過不急,我還小。”謝慧齊笑著已經不想睡了,見他拉著她往外走,她腳步也不帶停的,笑得眼楮都彎了起來,“我等會就跟祖奶奶和娘報喜去。”

    她是真沒想到,今日府里有這等好事。

    “呵。”

    齊君昀也是因此輕笑了一聲。

    “哥哥,那我們進宮是去受誥命禮的?”

    “倒不是,先進去罷,梨妃那應是有話跟你們說……”齊君昀說到揮退了身前身後的下人,抬起她的下巴摸了摸她的臉,道,“皇上好像有意要傳太子回京……”

    “這個時候?”謝慧齊都呆了。

    “我猜應是他想讓皇長孫尊回來……”齊君昀淡淡道,“這事我暫時也不知大概,只能靠猜,想來這次傳你們進去,許是有話要梨妃代他跟你們講罷。”

    “講什麼?”謝慧齊想也不想地道,“那是太子的孩子,我們做不了主的!”

    “皇上應是知道太子不會輕易把孩子交給他,但如若他想,他會給出他的誠意來……”齊君昀說到這臉也冷了下來,摸著她柔軟的臉思忖了好一會兒後才接道,“到時候再看罷,看梨妃跟你們說了什麼。”

    本來喜氣洋洋的謝慧齊因這話心中的喜氣頓時少了一半,“那……”

    她有些躇躊地道,“那若是不答應,娘的……”

    婆婆的誥命就沒了?

    “這個不會,一碼歸一碼,娘的誥命是我給她掙出來的,皇上不會拿此要挾我們。”齊君昀也是明白了她擔心什麼,他搖了頭,手重重地揉了她那頭濃密的黑發,“皇上他……”

    齊君昀說到這,斟酌了一下,還是說了真相與她听,他低下頭在她耳邊道,“皇上的病已是很重了。”

    所以,此一時彼一時,太子要不要把皇長孫送進京來,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如果他是鐵了心要傳位于太子,皇帝給出了誠意,他們也該博一博。

    但如果只是把皇長孫帶到身邊拿捏太子的話,他們就更應該好好想一想以後的事了。

    “皇上為什麼不直接找你說?”謝慧齊想了想道。

    這事找她們這些婦道人家說太迂回了,不太像皇帝的性子。

    皇帝以往有什麼事,都是直接找她家國公爺的麻煩的。

    “嗯,這也是哥哥正在想的……”齊君昀說到這,嘴角翹了翹,“可能皇上覺得與我說不通罷。”

    若是說不通,這關頭,皇帝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把朝廷的左相廢了,讓朝廷大亂,內外皆受夾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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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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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這年大忻的冬天比以往的要冷,一連兩個月下了好幾場雪,不少地方都受了凍災,正月十五過後,天氣也不見好轉,反倒又下了一場雪,朝廷要鎮災,而去年南方所收的稅糧沉了船,戶部的那點糧食也是不敢放出來,皇帝火得說是嘴巴都爛了,連粥都喝不下。

    謝慧齊听著宮里的報,這當日宮里又傳來了旨讓婆婆跟她二十日進宮。

    她齊家哥哥又是一連幾天都未回,舅父那邊也是呆在宮里好幾天了,她心里琢磨著事,想把國公府荒廢了好幾年的兩個義莊開一段時日。

    國公府以前是有義莊的,但那都是老國公爺在世的時候的事了,到她公爹手里,這義莊就沒再開了。

    說來,她的莊子因儲存得當,糧庫地窖里還有不少存糧,她去年還讓人養了一大群豬放在山林里放養,豬倌都請了三十個,那一群豬也是有上千條,不過因為冬天山上沒草可吃,就在入冬後殺了絕大部分,做了好幾千斤的臘肉出來。

    她算了一下,以每日發放一萬個饅頭,一天拿臘肉煮點蘿卜生姜湯的量算,她那個莊子大概能支撐兩個義莊一個多月一點。

    等撐過一來個月,三月也就不遠了,等到開春,大家這難關也算是過去一半了。

    謝慧齊趁祖母與婆婆還有二嬸在的時候說了這事。

    國公府的主母們听了,老太君倒沒說什麼,只看向大媳婦。

    “這事你與你哥哥說了?”齊容氏開了口。

    謝慧齊搖頭,“還沒呢,不過哥哥跟我說過,我那個小莊子的事我自己作主就好。”

    “還小?”齊二嬸皺了眉。

    “嗯……”齊容氏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有這個善心,那就這般辦罷。”

    “大嫂……”齊項氏卻不同意了,“憑什麼?這鎮災是朝廷的事,我們這樣做了,宮里的那位可能還看我們不慣呢,好心沒得好報。”

    “怎麼想那是官家的事,”齊容氏淡淡道,“我們做了我們想做的就是。”

    “我看也是這麼個理,”這時候齊老太君開了口,面容慈祥,“做做善事總是沒錯的,老國公爺在世的時候也是這般說的,慧慧能撿起咱們國公府這個事來做,我看行。”

    “弟妹,”齊容氏這時候拍了拍弟媳婦的手臂,看著她懷里抱著的寶兒道,“你就當是慧慧這個當娘的在為兒孫積福罷。”

    齊項氏低頭看著懷里玩累了睡著了的佷孫,輕嘆了口氣,點頭道,“行罷。”

    散財就散點罷,就當是為子孫積福了。

    見長輩們都同意了,謝慧齊等了兩天沒等到人回來,但計劃書已經做好了,管事,人手,還有應對措施她都做了計劃,等齊君昀在這天她們要去宮的前一天回了府,謝慧齊就跟他說了這事,還把她做的小計劃書給了他看。

    齊君昀看罷,先是什麼也沒說,把她摟到懷里重重地搓揉了一陣,謝慧齊都被他逗得笑了起來,知道這事他也是答應了。

    “就按你說的做。”齊君昀舒了口氣。

    家里有她當著家,也真是為他分憂解難了。

    這種積民心的事,他現在就是想做,也分不出心力來。

    也虧她想著了,也舍得。

    今年的雪下得太大了,今年的收成還不定會如何,她能拿這麼多東西來,他只能說她不愧為她阿父的女兒了。

    “你知道你莊子的存糧是我們國公府加起來的一半罷?”他還是問了這一句。

    “誒。”謝慧齊笑著點頭。

    府里的物什都是她清點的,她心里有數。

    國公府莊子里的那些都是賣了換了銀子,她的只賣了一半,還存了一點,所以存的確實挺多的。

    但再多,也不過是給災民們每天救濟一口,還不能全部救濟上,也不過頂多撐一個來月。

    不過這種事怎麼說都是盡了力就好,她也沒想著讓人感恩戴德,也不需要人報恩,大家把這難關撐一撐,回頭能多活幾個人就行。

    再說,京城安定了,對他們這種小家的日子才能平平順順。

    謝慧齊是不希望這世道亂的,亂了,家就要不成家了。

    所以她做不了什麼救世大英雄,但在有能力做點力所能及的時候,不妨做一點。

    謝慧齊跟著婆婆進了宮,國公府座落在京郊的兩個義莊也在這日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開了,早傍晚各兩次,老人小孩給稀飯和炖蘿卜湯,分到東西就進莊吃完再走,而青中年則是一個饅頭一碗湯,但不能進莊,只能到外頭蹲著。

    義莊內燒了火堆,可以讓老人小孩坐著取一會暖。

    第一天來義莊的人不多,第二天就多了起來,而國公府各處調往義莊的人也陸續到了場,一個義莊十個廚子三十個幫工,再加五十個壯丁維持義莊安全,所以莊子倒是一直祥和,沒鬧出什麼事來。

    國公府主子傳下來的令是多做少說話,誰蠻橫無禮與多嘴不做事的,往上一稟一查清,就發落出府,府里規矩向來甚嚴,遂僕從們也都是只管開莊布施,從不多嘴,即便是得了感謝,也只是眼皮掀掀,回個半禮,再不多言。

    但不管義莊的幫工多冷硬,知道國公府義莊布施的人也就越來越多,災民們往這兩邊涌來,呆在城門守著進城的災民也就少了一些。

    這廂謝慧齊跟著婆婆進了宮,梨妃接見了她們,還親自扶了老國公夫人起來。

    梨妃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子,樣子挺平常的,謝慧齊見她親切地招呼她們坐後,也就有點明白為何皇帝升了她掌後宮了。

    她見過俞皇後,能清楚從俞皇後的臉上看到她對美貌女子的憎恨,皇後上次抓她的頭發著地,那是拿她的臉去撞地的。

    一國之後,如果只有這點容人之量,那麼她的心小得僅她自己就夠逼瘋自己的了,人生豈能走得太長?

    但梨妃不太同,謝慧齊不敢說見一次面就了解她,但僅從她扶起她婆婆落座後,又囑她們喝茶,她心里還是高興的。

    她臉上的寬和就算是裝的,但能表現出這種讓人覺得舒適的平和出來,也是梨妃的本事。

    齊容氏也是個別人給臉,她也給臉了,見梨妃殷切地招待她,她還了禮,也多道了一句,“多謝梨妃娘娘。”

    梨妃見到國公府的這兩位夫人也是打量個不停,她知道老國公夫人是被皇後拿刀子毀了臉的,但沒想到,這個連孫兒有了的老夫人居然冷艷無比,臉上還殘余著的刀痕並沒有讓她面容可怖,反倒讓人更想往她臉上多瞧幾眼,看清楚是什麼痕跡傷了她的這張美臉,而她也年輕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快年近五十的老婦。

    而國公府的這位小夫人,果然聞名不如見其人,嬌艷鮮活得如清晨沾著露水剛剛盛開的牡丹,微微一笑時,那彎眼狡黠又帶著幾許小姑娘的嬌憨,也難怪現今的這國公爺一訂親就把她放在府里呆著不許出門。

    這宮里六千粉黛,像她這樣的也難找出一個來。

    “唉,我一听說可以見你們啊,就一直盼著,今日總算見到你們,我這心里也是高興……”梨妃讓她們喝過茶,又看了她們一眼接著笑道,“以前都沒見過你們,僅听過你們的名,那時候我就想你們長的是什麼模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齊國公府啊,真是專出蕙質蘭心的夫人。”

    “您過獎了……”齊容氏淡淡道,又起身帶著媳婦給梨妃施了禮。

    梨妃見她們客氣,也忙又讓她們坐下,“不必多禮。”

    兩人間又說了一會話,梨妃才慢慢說起了太子的事,說皇上甚是想念皇長孫,想把皇長孫帶在身邊。

    又另道,“俞家那邊與太子訂親的那位小姐,看樣子,也是不行了……”

    說罷,見國公府的兩個夫人皆半垂著頭不語,像是在認真听她說話的樣子,她心里琢磨了一下這兩個沉得住氣的國公府夫人,又道,“皇上說如若俞家的那位姑娘如果過了,加上太後過逝也沒多久,太子的事也不急了,等他打了勝仗回來再說,老國公夫人,您看皇上這說法是不是好?”

    這是皇帝拿太子的親事換太子的兒子?

    是這個意思嗎?

    齊容氏想著就朝兒媳看去,見兒媳低頭不語,便朝梨妃淡道,“皇上的話,自是好的。”

    “能得老國公夫人這句話……”梨妃一喜,微笑了起來,“看來皇上的意思,你也是認同的了?”

    “皇上的話,自是好的……”齊容氏慢慢地道,臉色淡然,“豈有我等置疑的份。”

    梨妃笑笑點頭,“我知道太子素來與外祖家親近……”

    說到這,她誠懇地道,“我的意思不是說太子與外祖家親近不好,說來這次叫你們進宮,其實也是我想托你們能向太子表達我今日說的這個意思,皇上想與太子和好如初,老國公夫人,如若可行,還請你務必幫這個忙了。”

    梨妃姿態放得很氏,齊容氏也不是目中無人的人,听這話起身又給她施了一禮,淡道,“娘娘言重,這事我會回去與家中老人稟告的,到時候什麼說法,還是要看家中老人的意思。”

    “自然。”梨妃也是笑道。

    她留了國公府這對婆媳的午膳,但齊容氏給推了,臨走前,梨妃牽了謝慧齊的手,笑道,“我看你笑眼彎彎的,哪想是個不愛多講話的。”

    謝慧齊笑著給她福身,道,“娘娘,您沒看錯,我就是個多話的,只是今日您跟我娘講的是正經事,哪有我插嘴的地方?您若是不嫌棄我話多,哪日得空您想見我,您給我傳個話就行,我到時候一定趕緊進宮來陪您說會兒話。”

    梨妃見她不開口則矣,一開口就一長串,也是失笑不已,拍著她的手笑道,“現下我是知道我沒錯眼了。”

    謝慧齊笑著與她又欠了欠身。

    梨妃想了想,在臨走前又把手上戴的玉鐲給了她,塞進了她的手里,笑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戴著玩。”

    “娘娘身上的東西哪有不是好的?”謝慧齊搖頭,她也是略一思索,就把頭上戴的一支青鳥玉釵拔了下來,笑道,“我這才不是什麼好東西,也不是什麼回禮,就是用來討好娘娘的,這青鳥鐲是京里銀樓時剛時興的首飾,娘娘你看……”

    梨妃低頭一看,看玉釵上那只刻在釵上就跟活的一樣,青羽藍眼的青鳥,忍不住拿了過來看,“真是鮮活。”

    “是呢,我也這麼覺得,娘娘若是喜歡,不嫌棄的話還請您收下,若是哪天您著藍青色的衣裳,許還能拿出來戴戴配配呢,若是能的話,這就是我的福氣了。”

    梨妃听她用著輕脆的聲音笑著說了一句又一句,握著小婦人的手也是笑個不停。

    她親自送了這對婆媳出宮,等她們一走,梨妃看著消失的宮轎,搭上了宮女的手,嘴角含著笑低下頭看著地上往里走,“這外面,還真是能養出活潑的姑娘出來。”

    她記得她小時候的家鄉,也曾有過這樣的姑娘家,大姐頭一樣的孩子,明明沒多大,但卻能讓你高興,能在你給她一顆糖的時候,隔天就會把她你說過一句喜歡的紅頭繩給你送過來。

    可惜,她這輩子再也回不去了。

    也沒有人再會牽著她的手,在青石板路狂奔了。

    她的家鄉她再也回不去了,只能一個人在異鄉的囚寵里,一個人孤老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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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她們一回去,一家子的女人就又聚在一塊說起了這事,齊項氏一听那和好如初的鬼話,當下就翻了個白眼,“和好哪門子的初?”

    他們有好過?

    堂堂一國的太子,可憐到需要外戚扶助,這皇帝什麼時候對太子好過?

    齊項氏盡管與太子感情淡淡,但這時候听了皇帝的意思也忍不住想為這個外甥朝皇帝“呸”一聲。

    “弟妹。”齊容氏淡淡叫了齊項氏一聲,又往她懷里看了一眼。

    緊緊抱著佷孫不放手的齊項氏這才輕咳了一聲,心道在孩子面前說話還是應該輕柔一些,莫讓孩子學了她的那些劣習去。

    齊項氏也是知道自己的有些作派是不太拿得出手的。

    身邊要帶著孩子,她自是要注意些。

    謝慧齊見二嬸又被婆婆管得服服貼貼,眼楮里閃過一道笑意。

    婆婆看著冷冰冰的不愛說話,但府里的老祖母和二嬸,可就她能管得住了。

    “娘……”齊容氏又朝沉默不語的齊老太君看去。

    老太君嘆了一口氣,“官家做事,本來更要比尋堂人家留三分余地的,可皇上跟太子鬧得這麼僵,我活這麼久,見過三代君主,也就皇上這般做了,太帝,先帝,哪一個是這樣的作為?當初……”

    說到這她又沉默了下來。

    當初先帝也不是喜歡太子的,可再不好,表面上的仁慈也是有的,而一把他立為太子,什麼事不為他做?什麼路不為他鋪?就算先帝不是個好父皇,但他也是個好皇帝。

    可現在的皇帝,太子還小的時候就不親近他,太子在那他撞得頭破血流回來,有次見到她還朝他問,為何他父皇不喜歡他,是不是他不好,當時問得她的心都碎了。

    女兒,外孫,一個皇後一個太子,可在宮里那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和好如初,可也有初才行啊。

    齊老太君想著就心酸,淚包兒老太太眼楮里泛起了眼淚,“我替他委屈啊,可是也只能委屈,這事等君昀回來,跟他商量商量罷,總歸是要往南邊送這趟信的。”

    皇帝都發了信,他們如何能不理?

    齊君昀回來一听了梨妃在宮中所說的話,當下也沒說什麼,只點頭道他知道了,回頭會寫信知會太子的。

    謝慧齊隨他回了院子,悄悄跟他問了這事,齊君昀見她問起,把人摟到懷里抱里,輕嘆了口氣,“總是有得有失的。”

    太子想在南方好好打仗,那就得把孩子送回京城。

    要不惹怒了皇帝,皇帝現在給的臉面就不再是臉面了,而是到時更讓他發怒的理由。

    謝慧齊當下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挨著他的胸沉默了好久,輕聲道,“太子太可憐了。”

    生個兒子,也是偷偷摸摸才生下來的,現在皇帝想要他的孩子了,他又得送去,他心里得多苦啊。

    太身不由己了。

    “嗯。”齊君昀摸著她柔順的黑發,淡淡地應了一聲。

    是可憐。

    可再可憐,不也得活下去,而且有了孩子,就更要活得好一點。

    要不,怎麼跟孩子交代?

    太子就是不想為,也得為。

    他這小半生,都是被人這麼逼過來的。

    但願他能活到沒有再能這般逼迫他的一天。

    對于這個表弟,齊君昀願意把他僅存的幾分善意都給他,就當是為國公府贖罪了。

    **

    俞家跟太子訂親的那個姑娘果然沒出正月就死在了家里,謝慧齊從她家國公爺的嘴里得知這事怕是皇上干的之後就噤了聲,不敢再細問下去。

    這朝廷政事的詭譎,真不是她這種人能去插什麼手的,處在他們這種位置的人,無知不像後世那樣是別人隨口笑笑就能過去的笑話,而是這世的她來日走上死路的原因。

    一出正月,天氣還是沒好轉,義莊那里來的老人小孩就更多了,二月的中旬,義莊的管事就過來報,莊子再這樣接濟下去,不到二十日就要斷糧了。

    謝慧齊林莊的存儲已經都被兩個莊子分完了,她存的糧食再多,可也抵不住那麼多口人張著嘴天天吃,哪怕吃得不多,可涌來的災民已經近一萬人了。

    人太多了。

    所幸老太君發了話,讓國公府的各處莊子都挪出大半的存糧出來,再給支撐一個月,等到天氣好轉了,春耕開始了,再打發這些人家回去。

    齊老太君的話也讓下人帶了回去,來義莊的人也知道國公府都把底掏出來了,再接濟一個月就讓大伙各回各家去種地,來義莊的人听了心里也有了數,也知道最近來的人太多了,義莊為免老人孩子凍死,都已經接了老人孩子進莊休息了,數千人,柴火米糧,哪樣是不要銀錢的?養這麼久,也是國公府有良心了。

    老人孩子來得多,到三月初,天氣稍稍一好轉,青壯年就回去了,沒再佔著糧,災民中也有人派出頭頭來跟義莊的商量,他們這些人早點離去,省下的那些口糧能不能留給留下的娘老子和兒女吃。

    現在還是初春,春寒未褪,家里實在沒得一口吃的不算,連被褥都不厚實,他們怕老人小孩回去了還會病,而義莊隔三差五的還煮點藥湯發著喝,老人小孩留在這多點日子比回去強。

    義莊的稟了府里,府里也應了下來。

    謝慧齊听到那些災民還商量著這事後,也是有那麼一點小吃驚。

    沒想就是在這種關頭,就是小老百姓,也還是選擇了敬老愛弱……

    齊老太君听了也是因此高興不已,跟家里的孩子們道,“我大忻朝的風氣還是可行的,老百姓們啊,歷來都是最良善的,都是想好好過日子的人,有幾個是想造反的?只有那江南的那些土霸王,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鬧得百姓流離失所,愴惶無助,這些人啊做了這麼多孽,下輩子不定要怎麼還呢。”

    三月開春,天氣是真正的好轉了起來,而太子的兒子溫尊,也從江南被送到了京城,同時回來的還有他的母親若桑。

    因他們要直接進宮,謝慧齊出了城門迎了他們,只為了跟若桑說幾句話。

    謝慧齊在城門的三里地外等到了母子倆一行人。

    若桑是定始十七年初春離開的京城,而現今已經是定始十九年初春了……

    謝慧齊在上了若桑的馬車後,在剛見到若桑的臉時,發現兩年的時間讓以前那個冷艷決絕的女孩變得更冰冷了,比她大不了一歲的姑娘家現在滿臉的寒冰,就像是被凍住了似的沒有表情。

    這一刻,她看著若桑都覺得她有點像她第一次見到的婆婆。

    “我懷里抱著孩子……”若桑在乍見到許久不見的故人,臉上突然揚起了笑,她這一笑,就如冰河上盛開了花朵,不再讓謝慧齊感覺冰冷,“就不跟您見禮了,國公夫人。”

    謝慧齊也是笑了起來,不等她說話,就坐到了她面前,抱住了眼楮里突然掉出了兩行淚的姑娘的頭,低頭看著她懷里沉睡的孩子。

    是有兩年時間沒見面了,但時間還不至于長得她忘了她們之前的情誼。

    “嘟嘟離開他的父親很傷心,”若桑也是看著孩子,淡淡道,“一路哭啊哭,我哄了一路,現下要進宮,我也是沒辦法了,給他喂了余表姐夫給的藥,等會見聖上時他也能安靜一會。”

    “哭得狠?”

    “嗯,哭得狠……”若桑說到這笑了笑,眼楮垂著,笑著流著淚道,“他跟黏他的父親,太子也是只要有空,抱著他就不離手,他會說的第一個字就是‘父’,太子把他當他的命待。”

    而皇帝又是一句話,就把他的命搶了。

    她可憐的太子,只能再次無能為力地看著他的命離他而去。

    “唉……”謝慧齊抱著她,鼻子有些酸澀,“再熬幾年罷,再熬幾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一直堅強了一路的若桑這時候把肩靠在了她的懷里,閉著眼楮輕輕地說,“會好的,我知道的。”

    說著,她聞到了慧齊身上的奶味,回過頭就看她,“你的孩兒呢?”

    “在府里呢,回頭啊,我就帶他去宮里看你。”謝慧齊笑著道,“是個小肉包兒,長得胖嘟嘟的,跟嘟嘟剛幾個月的時候可像了,回頭你看看就知道了。”

    “誒,小孩兒小時候都胖,你看…”若桑也笑了起來。

    她剛想說點話,門外卻傳來了輕敲聲。

    兩人都頓了。

    片刻之後,若桑無可奈何地笑了,“我該走了。”

    謝慧齊“嗯”了一聲,拿帕抹淨了她臉邊掉下的淚,把她帶來的東西掏出了她,緊貼著她的耳朵聲如蚊吟地道,“白瓶子里的有三顆救命丸,是解毒的,藍瓶子里的是藥粉,是止血消毒的。”

    說著,她把一根金釵放到了她手里,從長釵的頂端略施巧勁,把小小的金劍拔了出來,這次她沒再解說,只是在做過兩次之後朝若桑頷了頷首……

    若桑接過金釵,在學會之後朝她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謝慧齊把釵子插進了她的發中,這時不容她們再說話,來接皇長孫的那一行人已經過來在車門外客氣地道了,“若夫人,您和皇長孫該進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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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謝慧齊目送著若桑跟她的兒子而去,回了國公府,被問到若桑現在的樣子,謝慧齊輕嘆了一聲,“瘦了。”

    人也憔悴。

    想來離開太子,她也不好受。

    晚上齊君昀回來,謝慧齊趴他胸口道,“哪一天讓我帶著孩子離開你,我是離不開的。”

    齊君昀笑了起來,輕柔地順著她的背。

    他什麼都沒說,但心里想自己莫要有讓她做這個決定的一天。

    小姑娘睡在了他的身邊,給他生了兒子後,齊君昀發現之前他的有些想法也變了,他不再像當初那樣一往向前,無畏無懼……

    他每天呆在金鑾殿御書房里想的都是要全首全尾地退下來才好,他若是垮了,這個家還是會完。

    他不是沒想過,讓小姑娘隔著他一些,這樣哪天也許他沒了,她還是能帶著親人好好活下去,可情感的事不是他所能決定,每次抱著懷里的人,他想的都是讓她更傾心于他一些。

    因著若桑帶著孩子進了宮,等梨妃傳她進宮說話,謝慧齊也熱絡了起來。

    若桑帶著孩子在宮里,她若是能進宮去,看人一眼就是一眼,這樣也許若桑的心里也許會好過些。

    春末天氣好轉了起來,南方的戰事卻打得異常凶猛,南方的弊端這時候也才徹底傳回了朝廷,南方叛軍私造武器,還私藏糧食數十萬噸--大忻休養生息十來年的過半糧食,怕是都在了他們手里。

    皇帝知情後,當朝在朝廷吐了血,昏厥了過去。

    因此,國公爺接連近十天都沒歸家來。

    而在這時,谷舅母帶了谷翼雲過來,要跟她辭行。

    翼雲即將跟隨兵部的人馬前往江南。

    謝慧齊听後,半晌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反倒是翼雲低著頭走了過來,拉了拉她的手。

    謝慧齊繼爾宛爾一笑,“也好,你大郎表兄跟二郎表弟都去了,你去了,到時候咱們回來的就是三個英雄了!”

    谷翼雲一听,小心地抬起眼了,朝表姐淺淺地笑了一下。

    “小雲很厲害,表姐相信你,定會帶著功勞回來見你的阿父阿娘的。”

    謝慧齊說罷,翼雲又拉了拉她的手,方才退了下去。

    谷舅母這次帶了孩子去見過齊老太君她。

    因著谷翼雲不同尋常孩子,怕嚇著老太太她們了,前幾次來國公府,都只是遠遠地跟老太太她們行了禮,這一次是齊家的主母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谷家的小表弟,見小孩長得精巧,頭不願意抬點,看著羞澀了點,這一次也是好好給谷翼雲又打發了次見面禮。

    說了幾句,谷舅母推了國公府的留膳,帶著孩子走了。

    她走後,齊家的主母們听說谷翼雲要去南方,說是要代父掙功勞,當下個個面露不忍,齊項氏更是嘆了口氣,低著頭看著懷里的佷孫,輕聲道,“乖寶兒不怕,你阿父啊,現在就在宮里給你掙功勞,咱們家用不著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皇帝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齊君昀在宮里呆的時日也多,但在不久,余小英急馬入京,進了宮里。

    齊國公府跟谷府是直到余小英進宮一天後才知道他回了京城,且是齊君昀在皇帝病情穩定後告知他們的。

    這一次,齊君昀的當機立斷救了皇帝一命。

    宮里的御醫對皇帝的病情束手無措,又不敢下重藥擔大責,余小英進宮後劍走偏峰,反倒把皇帝的命救了回來。

    只是皇帝的命救回來了,日夜兼程跑死了幾匹馬的余小英卻倒下了,被齊君昀送回了谷府。

    余小英睡在谷府的床上,半夜嘴里還喃喃,“表妹夫,你莫騙我。”

    許我的前程似錦,可一樣都不能少,他還想拿著這個去給他娘子買花衣裳穿。

    而皇宮里,皇帝當夜半夜就醒了,知道左相夜棲太和殿,就讓太監去見了他來。

    醒過來的皇帝靠著床頭,听到外面的人說左相到了,眼看著那個頭發一絲不苟,面容英俊沉穩的妻佷走進了宮里。

    “見過皇上……”齊君昀走近就跪了下來。

    皇帝頷首,“五行,賜座。”

    “是,皇上。”

    齊君昀也沒多語,在太監搬到龍床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是你叫的余小英?”

    “是。”

    “之前你並沒與朕說過。”

    “是。”

    見他淡應,皇帝看向他,“為何?”

    “臣那時若是說余小英能救您,您會召他回來嗎?”

    不會……

    他只會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皇帝笑了起來,又輕咳了一聲,“朕還有幾年?”

    “說是三四年,若是調理得好,七八年也不在話下。”齊君昀好話壞話都說了。

    “你救了朕……”皇帝笑了起來,閉著眼道,“朕死了你豈不是最好?”

    “國家需要您,朝廷需要您,南方需要您,太子也需要您……”齊君昀接過了太監遞過來的藥碗,拿起了勺吹了吹藥湯,往皇帝嘴里送去,“您這時候倒不得。”

    倒了,他們收拾起來就麻煩了,戰亂只會更猛,到時候恐京城就會動亂,俞家的勢力還在,正在一邊虎視眈眈。

    “哼。”皇帝哼笑了一聲,把藥喝了下去。

    一碗藥盡,他終于把眼楮定定地放在了他這個妻佷身上,“你們齊家……”

    齊君昀看著他,用他那黑如青墨,深遂又顯得神秘的雙眼直視著皇帝。

    皇帝總是看不明他。

    尤其在他父親與叔父死後,他就已經看不明白他這個妻佷了,但他能肯定的是,他是他所見過的最能沉得住氣的人之一。

    就像那個老國公爺。

    他曾經驕傲于在老國公爺手里把他的獨女搶了過來,就是齊家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得終生屈膝于他腳下,而女兒也只能以他的恩寵過活。

    可他最終還是沒有把齊家人掌握在手里,哪怕,他弄死了齊家的那兩個沒用的兒子。

    但齊家卻還是可怕的,在老國公爺跟皇後死後,這個府里還有著個嫡長公子,硬是把風雨飄搖的國公府撐了起來,而最終他也成了一個與他祖父一樣的人,讓人畏懼,卻又讓人敬重。

    敬重,皇帝想著這兩個字嗤笑出了聲,但卻也明白了為何當年他太帝跟先帝為何那般器重老國公了。

    說來也還好,他這個妻佷不像他那個沒用的父親,大忻也多了個良臣,如若他跟他父親一樣糊涂,他們國公府也早在他手里沒了。

    “你們齊家,”皇帝閉上眼,淡淡地道,“你說,你們齊家以後會不會成為另一個俞家?”

    如果他把江山給了太子,那太子就是在齊家的扶持下當上皇帝的,就如他當年靠的俞家的一樣。

    那,齊家會不會是另一個俞家?

    “沒有齊家,總有另一個外戚,皇上,”齊君昀把空了的空碗擱在了來接碗的太監的雙手里,又轉身對著皇帝道,“除非您的太子不娶妻,不立後,如若您說找個外戚不強的皇後,那您看看,您的哪個皇子比太子更適合當太子?”

    俞後的三皇了,還有一個貴妃生的二皇子,再來的還有幾個四妃的皇子,這些人的外戚是比不得太子有他,但若是跋扈起來,可能連俞家都不如。

    俞家至少男人不入朝,在這一方面,俞家是給自家削弱了近半的勢力的。

    皇子聰明的不是沒有,只是,聰明歸聰明,勢力不大,他們若是當政,被外戚干政的可能性更大。

    而他于太子,雖然比不得他祖父于先皇,但還是比得上他于現在的皇上的。

    齊君昀沒明說,但皇帝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如若不是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知道,他都猜這是他妻佷使的好一手的連環計,就為的說服他把江山給太子。

    良久,皇帝嘆了口氣,“朕知道了。”

    “臣告退。”齊君昀在跪下起身後,遲疑了一下,給皇帝拉了拉被子,輕言道了一句,“不管您是怎麼想我的,于臣而言,國家大義始終是置于個人生死之上的,我齊家祖訓三忠言,忠國忠民忠君,我祖父親自教導于我,臣終生都不敢忘卻其中一字。”

    說罷,再一躬身,轉而離去。

    皇帝漠然看著他走出宮門,收回眼楮後朝太監淡淡道,“明早把皇長孫,還有他的母親帶來見我罷。”

    有些事,他確也該表明態度了,省得就是這時候了,朝廷中有的些人還蠢蠢欲動,想那些不應該想的。

    **

    余小英在谷府醒來就看到了岳母那張明顯哭過的臉,他當下就下了床,唰唰給自己開了藥單,讓下人去抓藥,又給岳母把脈。

    看到岳母那一臉想問事的臉,他想了想,道,“堇堇不讓我跟您說話。”

    谷母哭笑不得,“那你回來了,我還不問你幾句?你說我不問,那我還是不是她娘了?你兒的外祖母了?”

    余小英嘆了口氣,道,“堇堇怕您擔心她。”

    “你不說我更擔心。”

    余小英听到這,臉上有了愧疚,其實他根本沒想瞞岳母,他很想找個人來責怪責怪他。

    于是,谷母見他臉上又是心疼,又是不安地開了口,“大兒二兒都乖巧得很,就是我……我……”

    “什麼?”谷母的心被他帶得也吊了起來。

    “就是我混帳,看人打仗一時熱血偷溜了出去,跟著人打的時候掉進了山溝溝里,後來,是堇堇她來尋了我,把我背出去的,那次她著急我,又加上沒日沒夜地尋我,回去後就大病了一場,一病就病了兩個月,先前過年那陣就一直在病著……”余小英說到這,臉跟眼楮都紅了,連脖子也是被脹成了一片的豬肝色。

    是他混帳,也是他糊涂沒腦子,血一熱連後果都沒去想,連交待都沒交待一聲,就偷偷跟在了人群中,與敵方交戰時他一個錯步就摔進了山溝溝里昏倒了,只有她在沒見到他回來,帶著人不顧危險滿山遍野地找他,才把他的命給找了回來。

    他之前還當為了她,他什麼都願意做,到這次才明白,為了這一個處處都不如她的,配不上她的人,她更是什麼都不顧。

    “你……你……”谷母一听他的話被他嚇得當下臉色蒼白,听女兒還病了兩個月,心跳更是由自主地加快,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抽在了他的肩上,“你這個糊涂鬼!你現在都兩個孩子的父親了,你居然還……還……”

    谷母氣得一陣頭昏目眩,身子往邊上倒,差點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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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皇帝的病情一穩定,國公府的女主子們們總算是盼到男主子回來了。

    五月的天氣已是熱起來了,齊國公府的齊長孫公子已有八個月大了,第二對小新牙都長出來了,此時很是熱愛撲上所有他眼見到的東西,一口咬上去就磨他的小利牙,國公爺一回府,就受到了兒子的熱烈追捧,他兒先是拉著他的手指放嘴里啃了半天,等他睡著,又趴他胸口啃他的下巴……

    國公夫人見國公爺抱著兒子睡著姿勢還挺不錯,就沒去管。

    等到齊二嬸久不見佷孫,就過來尋人,見到趴他父親胸口咬得不亦樂乎的佷孫回眸就朝她一個甜笑,頓時腦子就一片空白,伸過手去就小聲地喊,“乖乖,嬸奶奶的心肝兒,來嬸奶奶手里,咱們出去玩啊。”

    謝慧齊在一旁揉著額頭搖頭失笑不已。

    嬸奶奶一出馬,小心肝立馬棄了**的父親,轉而投向了嬸奶奶香香的懷抱,嘴里高興地喔喔著出門了。

    半睡著的苦命父親半睜了眼,目送了他們出去,又朝小妻子招了招手,等她挨了過來就抱到了懷里,又重閉上了眼。

    謝慧齊拿帕子給他擦了擦下巴,見他呼吸勻稱,又安靜地在他懷里躺了一會,听著呼吸聲也是睡了過去。

    南方傳來捷報時已是六月,知道太子帶兵把兩萬匪軍圍困在山中只待最後一擊後,朝廷眾百官員因此大松了一口氣。

    一直耗在宮時的左相也得已又能歸家。

    這時的國公府長公子已是九月大了,嘴里老嘀咕著大人們誰也听不懂的話,有些話怪形怪狀的,誰都听不懂,偏他自個說得興高采烈,自己揮舞著胖乎乎的小手給自己鼓勁喝采,咯咯大笑……

    國公府的幾個夫人的眼簡單就離不開他的身,即便是老國公夫人這種不愛主動跟人親近的,看見孫子都想挨過去。

    長孫公子特別給他這個祖母面兒,每次祖母一靠近,他就要在她臉上印上各種各樣沾著他口水的吻,他娘有次在婆婆鼻子上還發現了牙印,當時腳下一個打跌,差點沒給嚇摔著。

    孩子太活潑了。

    國公爺這次一回來,發現他兒子地上床上都能爬得跟風一樣的快後,他一個錯眼小家伙就不知道爬哪個角落了。

    被妻子交以重職帶兒子一會的國公爺只能從補眠的床上起來,出門去找兒子去了。

    在廊外看到兒子還想爬下台階後,他揉了揉額,大步過去把人抱起,輕拍了下他的小屁股,“小家伙!”

    長孫公子又是朝他甜甜一笑,小手就往他的鼻子上抓,抓了不算,又湊上去啃。

    齊君昀被他弄得笑了起來,抱著他往里走,“就不能好好陪阿父睡一會?”

    一點都不像他娘。

    倒有點像他那個愛笑,愛撒嬌,還膽大包天的二郎舅舅。

    但等國公府拘著兒子在床上睡了一會後,見到爬上床也朝他甜笑賣乖的妻子,當下就是一愣,也想兒子還是隨了她的。

    “哥哥,午膳到了,祖奶奶等著咱們呢,您起罷?”謝慧齊生怕他補眠還被她塞了孩子在手里脾氣不好,笑得尤其討好。

    她這也是沒辦法,他在家時日不多,不抓緊了讓他跟孩子培養感情,小肉包兒都怕不認得他的氣味,不知道他是他阿父了。

    孩子天天跟她們這些女人在一起,可不能讓他老沾著她們的脂粉氣了,謝慧齊可不想以後兒子跟她們這些女人一樣,一出事,抹著眼淚就哭天喊地,就是跟小伙伴們打個架都要邊哭邊打……

    一想那熱鬧景象,她就不寒而栗。

    兒子還是跟著他父親多點,沾沾陽剛氣的好,要是讓外人知道英明神武的國公爺有個只會甜笑賣乖的長子,她這當娘的都不知道把臉往哪擱。

    齊君昀抱著懷里還在啃他脖子的兒子起來,嗤笑了一聲。

    謝慧齊忙去扯啃他脖子的兒子,嘴里哄著,“肉包子誒,你阿父肉這麼硬,咱不吃啊。”

    “嘎,嘎,嘎嘎嘎……”肉包子一被抽開了他阿父的脖子,轉頭就揮舞著小手,急急地朝他娘控訴他不願意離開他的**的問題,說得急了,眼楮都閉了起來,激動萬分。

    “別嘎了……”謝慧齊抱著他就下床,趕緊把他塞小麥手里,“給他曾奶奶送去,就說小魔王都快把他阿父的脖子拆了。”

    說著就趕緊跑回原位,給下床的國公爺穿鞋。

    齊君昀看著兒子被抱起,摸著蹲地給他穿鞋的妻子的頭,嘆了口氣,“在家他就天天這麼鬧騰?”

    就沒一刻安寧的,誰帶得住?

    謝慧齊咬著牙笑了起來,鞋子這時候也穿好了,她起了身,讓他拉著她去了屏風處,等站好拉下屏風上的衣裳,為他衣裳的時候她吃吃地笑著道,“這天一熱,衣裳穿得少了,就沒他去不了的地方了,上次我們吃著茶點時就少看了他幾眼,他就爬到放瓜果的櫃斗上去了,那麼高的櫃斗,大半個大人高呢,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爬上去的,我跟祖奶奶,娘二嬸她們尋思了好幾天,都沒想明白,等會你過去看看,也幫著想想他是怎麼爬上去的……”

    謝慧齊說著都覺得好笑,孩子大了真是一天一個樣,昨天還見他爬得東倒西歪的,沒幾天,他就爬得飛起,就差背上沒長兩翅膀了。

    齊君昀自是知道他兒子是要比尋常人等聰慧些的,但听妻子這麼一說,也是笑了。

    他抱著他睡的那一會,兒子被他拘得緊了,就會安靜地躺一會,一旦他覺得他睡著了放松了,小家伙就慢慢地蠕動了起來,有那麼幾下還動得特別的快和用力,就想一舉掙脫他。

    孩子這麼小,就知道用戰術了,齊君昀一想嘴角就想往上翹。

    不愧為他的兒子。

    “嗯……”他應了聲,低頭看她,這時候依稀可見她頸下的皮膚,上面還印著他昨晚蓋上的痕跡,他低頭在那親了親,又抬頭看著她的臉,拿指腹輕輕地踫了踫她嬌艷的紅唇。

    謝慧齊啟唇咬了咬他的指尖,有些無可奈何,“該去青陽院了,祖母等咱們怕是等得急了。”

    “小家伙不是送過去了罷?”齊君昀不以為意地道。

    謝慧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可不就是。

    現下有了這個小祖宗,老祖宗眼里已經沒怎麼有他這個孫子和她這個孫媳婦了。

    看著因歡笑眼角眉梢都飛揚起來了的妻子,齊君昀的眼也柔和了起來。

    五月的春末,就是朝廷一片污七八糟糕,可他的國公府,四處皆春意盎然,鮮活生動。

    **

    國公爺夫妻還沒進青陽院,丫鬟就小跑著進了廳堂去報了,“老祖宗,老夫人,二老夫人,國公爺跟夫人已經到門口了。”

    這時候廳堂里,幾個夫人都笑得嘴都合不攏,看著坐在圓桌中央,拿著兩只小胖手捧著一個洗干淨了的梨子在啃的長孫公子。

    這秋梨皮厚肉緊,就是牙口好的咬下去都不利索,拿來給長孫公子磨牙是再好不過的了。

    丫鬟來報,也只有老國公夫人听進了耳朵里,她心不在焉地往門口看去,看到兒子媳婦相攜著走了進來,就站起了身。

    “來了。”

    “娘。”

    “娘。”

    見過祖母跟二嬸,齊君昀看到原本在桌子上坐得好好的兒子突然扔下梨,飛快地往他這邊爬來,他這一爬可是飛快,而且快要掉下桌子的時候他連停都沒停,撲著雙手就往他這邊一躍……

    齊君昀被他嚇得當下胸口就猛地停了,從不輕易變臉的國公爺當下驚魂失魄往前箭步如飛了幾步,把撲下來的兒子抱到了手里。

    當下,膳廳都靜了。

    齊老太君看到孫兒被接住了,心髒停擺了片刻的她捂著胸口猛抽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嚇得下人趕緊抱住了她,給她喂救心丸。

    一時之間,因長孫公子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舉,整人膳廳都亂了起來,齊項氏這時候也是猛拍著自己的胸口急喘氣,她差點也被嚇昏了過去。

    謝慧齊也是被嚇得腳底發軟,但這時候老祖宗的倒下讓她根本沒空反應,跑到祖母身邊就給她喂藥順氣去了。

    齊容氏坐在那也是臉色發動,下人去踫她的時候發現她一動都不能動,也是趕緊替她順著氣,生怕她出事。

    膳廳一片混亂,齊君昀嚴厲地盯著在他懷里咯咯大笑的兒子,如若不是他被嚇得現在四肢都僵硬,他真是要收拾這小子了。

    但他懷里的小子不懂他父親此時的想法,被自己樂壞了的他歡快地長笑了幾聲,卻收到了一抹嚴厲的眼神,他“呃”了一聲,收住了笑意,把拳頭塞在了自己的嘴里,好奇地盯著眼前的這個人。

    齊君昀被他黑黝黝,明亮的雙眼看了一會,無力感涌上了心頭,手臂不由自主地緊了緊他。

    “祖母……”他憂心地走上了前。

    齊老太君這時候正閉著眼楮在喘氣,一看到他懷里的孩子,當下就拍著胸口無力地道,“這小子,這小子,差點嚇死他這個老曾祖母了……”

    膽子太大了,他根本就是什麼都不怕。

    一直覺得他只是活潑調皮了點的齊老太君已是嚇蒙了,她拉著孫媳婦的手就道,“不管你是怎麼說的了,這小子身邊一定得安排幾個下人時時刻刻守著,他若是出點什麼事,我這老太婆也不想活了。”

    齊二嬸當下就站了起來,指著管事婆子就道,“把院里得力眼楮得索的人現在就給我找來……”

    “老二夫人,現在嗎?”管事婆子硬著頭皮問。

    現在都要開膳了。

    “現在!”齊二嬸當下就沖她吼,“你耳朵聾了,還不快去!”

    “二嬸……”謝慧齊也是趕緊過去拉了二嬸的手,“沒事,沒事了,您趕緊過去抱抱寶兒,您趕緊過去。”

    說著又小聲地道,“二嬸快點,要不哥哥得揍他了。”

    齊二嬸一听,顧不得教訓敢置疑她的話的下人了,當下腳底一個打轉,就往齊君昀那邊沖去,“君昀,孩兒我來抱會,你嚇壞了罷?趕緊歇會。”

    說著不等佷兒反應,就把孩子搶了過來。

    完全不知大人們出了什麼事的齊家長孫公子一被抱回到熟悉的懷抱里,不諳世事的小孩子當下就又呀呀嘎嘎了起來,跟他的二嬸奶奶講述了他神奇探險卻得了個冷臉的經歷來。

    可惜再一次的,大人不懂他的世界,見他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齊二嬸鼻子酸酸的,又想哭又想笑,最終在孩子朝她綻放出的甜笑中,她又破啼為笑。

    這小祖宗,真是個小祖宗,快嚇死人了他都不知道。

    齊君昀看著兒子又把他二嬸奶奶逗笑了,當下一屁股坐到老祖母和母親的身邊,捏著她倆的手,閉著眼楮順氣起來。

    這麼個兒子,他是得好好放在眼皮子底下親手教不可了。

    謝慧齊也是站在他身後,這時候才敢軟□子靠著他的肩,在他轉過臉朝她臉上磨了磨,兩兩肌膚相襯後,得到他的安撫的她才長長地吐出了心底一直提著的那口氣。

    天老爺,她這生的哪是個孩子,簡直就是個活生生的小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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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發表於 2016-8-29 14:19:38 |只看該作者
第168章

可就是小兒膽包天,長輩們想的都是找幾個人盯著他,而不是教訓他,謝慧齊下午跟著齊君昀回了他們的鶴心院,就跟夫君嘀咕,“您得教,狠狠教,教得越嚴越好,要不長大了肯定不听話。”

    她教不行,她沒那個威力,老祖母和婆婆二嬸,沒哪一個是她敢對著干的。

    還是得她說一不二的夫君出門。

    “嗯。”齊君昀應了聲。

    謝慧齊又叫著齊昱把今日她要辦的事務搬到鶴心院來,打算守著他睡。

    齊昱把帳冊等物搬來後,謝慧齊擺放著長案上搬來的冊子,按她重事優先的習慣把急要處理的放在前面,分重次的時候,她朝身後半只手放在她腰上,懶懶躺在長榻上的夫君道,“哥哥,你說為何我老看扈夫人,衛夫人她們好像沒什麼事做似的,你說我是不是累壞了?”

    閉著眼楮假寐的男人笑出聲來,懶懶道,“要不你去她們府上看看,她們是不是沒事做?”

    謝慧齊輕咳了一聲。

    這男人也太不好哄了。

    這時候不是應該心疼她,出言讓她少做點麼?

    “累了?”齊君昀這時候睜開了眼。

    在他的笑眼下,謝慧齊還挺不好意思的,搖頭道,“沒有。”

    “那就是想撒嬌?”齊君昀干脆把攬腰把她抱到了懷里,拍拍她的腰,“行了,咱們不看了,陪我睡會。”

    謝慧齊笑著點頭,但閉眼沒一會就睡不著,長手就往榻邊的案上探,摸到最靠近的那本帳冊,干脆在他懷里翻了個身,窩在他肩上就看了起來。

    閉著眼楮的齊君昀笑著拍了下她的腰。

    真是愛撒嬌。

    **

    八月,南方大捷,太子欲要班師還朝,這時候齊君昀卻在皇宮為南方的收勢跟皇帝大吵了一架,吵得皇帝當場就讓人打了他一大百板。

    這一百板下去,國公府听到下人稟報的謝慧齊跟齊容氏在听過消息後都呆了。

    謝慧齊更是直接傻得坐在那一動也不動。

    她生平見過他最不像國公府主子的樣子,不過是他趕到河西時那風塵僕僕的模樣,可那時候他身上沾染的風塵再多,也依舊磊落灑脫。

    不管是小時的鶴立雞群,還是如今的頂天立地,他在她心中都是那個不會有人想著去折辱他的人。

    先前她不懂韓芸為何拒絕他的求娶,現在,她更不懂皇帝為何要去打像他這樣的人的板子,就是摘了他的官帽子,皇帝也不應該把板子落在他這樣的人身上。

    皇帝此舉,比打她板子還難受……

    媳婦听過消息後坐在那眼楮就一串串地流,她明明沒哭出聲來,面容也不悲淒,齊項氏卻是看得嘆了口氣,走過去拍了拍媳婦的肩。

    謝慧齊因此驚醒,慌忙擦了眼淚站了起來,勉強笑著道,“我去讓藥堂的大夫路上迎他,祖奶奶那,您看……”

    “先瞞著。”齊容氏在一會後靜靜地道。

    “唉,孩兒知道了。”是得瞞著,老祖母現在看著是精神好,可現在她的身體確實是不如以前了,睡得早起得晚,意識也漸漸不如以前那麼清朗了,再受點打擊,老人家可能就恢復不過來了。

    這一百板子,是皇帝特地下的令的。

    盛怒之下的皇帝怕宮里的那群太監礙于齊君昀的身份不敢下手,尤其管著這些太監的老太監是看著他這個妻佷長大的,沒那個情份都要給他三分臉,這些小的們就更是了,所以把棍仗交給了右相跟是先前俞家那派的御史,所以政敵手中的這一百仗下來,齊國公就是年輕體泰,也是被直接抬出了宮里,被打得一步都不能走。

    抬回來後,在門口迎他,一掀起車簾子沒想到有如此慘烈的謝慧齊嚇得當下就腿一軟,如若不是身邊的丫鬟扶著,她也就倒了下去。

    “過來……”掀了馬車的簾子,已讓趕來的府中大夫讓了藥的齊君昀招手讓她進來。

    謝慧齊手忙腳亂地踩凳上去後,聞到滿車的藥味跟血腥味,還有看到眾多的血布後,她都不知道把眼楮往哪挪,更不敢看他的人。

    半趴著小桌上的齊君昀背上和臀部依舊血流不止,傷口太深,灑的兩層藥沒把血止住,遂他衣裳都沒穿上,身上僅著一點褲子的國公爺這時候又朝那跟小貓一樣蹲在門口把頭埋下的妻子看了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再道,“過來。”

    謝慧齊迅速往前挪了挪,怕他急,一下就挪到了他面前,看著地上道,“祖奶奶還不知道,娘跟我想瞞著她,寶兒他嬸奶奶帶著他,二嬸帶他一天都不累的,娘現在就在鶴心院等著咱們,我叫了下人已經把路清出來了,擔架我也叫他們準備好了,哥哥,馬車現在進門罷……”

    齊君昀看她看著地上說了一大串話就是不看他,撐著腦袋搖了搖頭,朝跪在對面的大夫道,“進門罷。”

    “稍等一會,主子,老朽再給您上層藥粉。”

    “嗯。”

    老大夫趕緊又給上了層藥粉,見血慢慢止住了,飛快下了馬車,吩咐人趕車去了。

    剛才已經抬眼看著上藥的謝慧齊已經完全把他背上的傷勢看清楚了,他後背跟臀部沒一處好的,她看得簡直不能呼吸。

    見妻子呆呆在跪坐在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齊君昀笑了一下,伸出手彈了下她的額頭,“別傻了,過來幫哥哥擦一下汗。”

    謝慧齊沒吭聲,她當即站了起來,把車榻上的桌子搬開,她靠著車窗那頭半躺下,朝他招手,“哥哥,你趴一會,等會到屋子里就好了。”

    齊君昀悶笑了一聲,依她的話趴到了她懷里。

    感覺到她胸前的柔軟後,一直緊繃著的男人這時候總算吁了口氣,把臉埋在了她的胸前,這才任由身上的冷汗直冒。

    不比謝慧齊好多少,齊容氏看到兒子的慘狀後,直接捂著胸口就倒了,嚇得謝慧齊心口狂跳。

    好在跟過來的大夫及時掐著她的人中,把她弄醒了過來。

    齊君昀這一次又趴在床上重新上了次藥,大夫不容老夫人跟夫人多問,就已經開了口,“傷及肩和腰了,所幸背上的骨頭沒斷,但就是主子身體好,這次恐怕至少也得養半年去了,這一個月更是不能動身。”

    齊容氏與謝慧齊听了面如死灰。

    齊君昀趴在枕頭看著她們,朝她們搖頭,“沒事,正好可以留在府里看管璞兒了。”

    “誒,知道了,哥哥你等會喝過藥先睡會。”謝慧齊說著就往門邊去,“我去看看藥有沒有煎好。”

    到了門口,她方才抬起頭來,把快要掉出來的眼淚逼了回去。

    齊二嬸是到晚上才知道這事的,這時候齊君昀已是睡了,而國公府的屬臣們是一個接一個上了府,都是謝慧齊去了前堂攔下的。

    谷展鏵也是得信來了,幫著謝慧齊送走了國公府的屬臣。

    謝慧齊讓他們兩日後再來國公府,到時候會由國公爺見他們。

    等到亥時沒有人來後,谷展鏵看著外甥女不復甜美純淨的臉,輕嘆了口氣,“要不要舅父留下來?”

    “舅父現在回去可是穩妥?”謝慧齊看著門外的夜色,朝站在一邊的齊昱道,“你出去跟九門的人打個招呼,讓他們派幾個人過來送我舅父回府。”

    “是。”

    齊昱輕聲應著退出了前堂,謝慧齊這時候朝舅父道,“您還是回罷,舅母一個人在府里,我不放心,再則,您在這,老祖母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問句話的,我們現在還瞞著她,想著等國公爺好了點再告知她,這時候還是別讓她起疑心的好,老人家年歲已是大了,禁不住折騰了。”

    谷展鏵見她這時候還是有條不紊,樣樣都安排得妥當,就是不來,那些屬臣她也依然會好聲好氣地打發走,他也是放了心。

    “舅父,”謝慧齊在示意堂里的丫鬟婆子們退下後,眼楮直白地看向谷展鏵,“皇上是為何要折辱我夫君?可是出什麼事了?”

    “嗯……”谷展鏵點了頭,“你家國公爺想讓自己的人去打掃戰場,這時候打掃戰場在有些人的眼里那就是重佔江南勢力了,皇上覺得你家國公爺居心叵測,打算讓新上任的那些沒被各家分走的翰林去南方收拾局面,你家國公爺因此在朝廷上說了句荒唐,皇上就……”

    大概就惱羞成怒,想要羞辱他這個為他建功累累的左相了。

    “南方現下已因戰事民禍甚多,哪一方面來講,都不是新進的那些只會紙上談兵的才子能收拾得了的,你家國公爺手下眾多處理民亂,在縣州都治理有功的人才,這些為官多年的人才是收拾江南殘局的最當人選,皇上這時候只想著他居心叵測,卻忘了他之前為了南方戰事獻計無數,布陣得宜,一心為國的功績了。”谷展鏵說到冷冷地翹起了嘴角,臉上陰戾盡現,“之前我就勸過他,有些人該走就走,這京城亂了又如何?他又不是收拾不起,頂多不過就是……”

    “舅父!”謝慧齊毅然決然地打斷了他的話。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

    可這不是他能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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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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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谷展鏵頓了下來,看到外甥女朝他搖頭,他長嘆了口氣。

    罷,不說也罷。

    齊君昀在家里養了兩天傷,這事最終還是被齊老太君知道了,老祖母來看過孫子後,回去後就病倒了。

    這一次,國公府的老祖宗是真正倒下了,連吃了好幾天藥都沒見起色,齊君昀起身在她面前走了一遭,告知祖母自己沒事,頹然倒下的齊老太君還是沒法再恢復精神。

    她就像被孫子的這一病抽走了身體內的那份精氣神,她在孫子來看她後搖了頭,“你莫騙我,我眼是瞎了,但我心里沒瞎,孫兒啊,你等好了再來見我,祖母啊,也好好的等著你來跟我請安……”

    “孫兒確是沒事了,”齊君昀憐愛地摸著她滿是皺紋的臉,見她的眼說著話都抬不起了,心頭的心酸涌到一塊,差點沒把他埋沒,“您啊,快快養好身子,璞兒還等著叫您曾奶奶呢……”

    齊老太君笑了起來,“我的乖曾孫兒。”

    可惜,老太太再心愛她的曾孫兒,一連幾天也是臥病在床奄奄一息,藥吃是吃了,就是不見效。

    謝慧齊兩頭燒,青陽院和鶴心院兩邊跑,這天去青陽院的時候,就在半路倒下了,她倒下昏了一會,也不敢驚動人,叫了丫鬟扶了她去亭子里休息。

    這幾天守著她的紅豆當下不顧她的勸,硬是把大夫請來了,大夫一把脈,竟是喜脈,一算,謝慧齊這也是有一個多月的身子了。

    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老祖母也是倒了,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月事沒來,這一脈探出來,謝慧齊當下就喜了,趕緊去了青陽院,連鶴心院的爺都忘了記人去告知一聲,當下就把她有身子的事就說給了齊老太君听。

    齊老太君一听,眼楮猛地一睜,在丫鬟的相扶下竟坐了起來,摸著孫媳婦的手淆然淚下,“我就知道,你進我們家是有道理的。”

    當下她就讓丫鬟扶了她下床,去給老國公爺上香,心里也跟他告了個罪,讓他在地下再多等她一會。

    她再如何也要再撐一年去,她沒看到第二個孩子,她不能走啊。

    齊君昀也是不一會就被去報喜的下人報知了,只可惜因他往青陽院多跑了兩趟,那一向柔順的妻子變成了母老虎,又哭又鬧還罵逼他立下了誓,在背上的傷沒合攏之前不能下床,更是一步都不能出鶴心院,遂只能干熬在床上,推著試圖站起來走路的兒子趴倒,皺眉與他道,“你娘甚是沒規矩。”

    兒子听不懂,咯咯笑兩聲,揮舞小手兩下,又撐著床鋪站了起來想走路。

    再被他阿父推倒,他又站起來,周而復始,百折不撓。

    齊君昀看到最後也是笑了,扶著兒子的小手起來,看著他站穩之後就往前邁步,閉上眼輕嘆了一聲,“可不跟你阿娘一個樣。”

    打倒了,也還是要笑著站起來。

    **

    謝慧齊有孕的事直接就讓齊老太君坐了起來,不再躺在床上吃藥。

    老太君甚至天天走去鶴心院陪著孫子和曾孫子,齊二嬸也不再天天想著佷孫兒了,她偶爾閑時過來抱抱佷孫兒,更多的是把府里的事接手了過去。

    齊二嬸悶不吭聲地把內府的事全接管了過來,用的心是她以前掌家的時候都沒用過的,就是府里的庶姑娘回娘家,她也開始見她們,來的人該為她們作主的就作主,該打發的就打分,就是沒個熱臉,但能做的都做到了。

    這時候,皇帝的賞賜也來了,有給生病的齊老太君的,有給齊君昀的,國公府的人一等傳旨的太監走了,就把賞賜抬進了庫里,誰也沒多看一眼,主子們更是連看一下記冊的心情都沒有。

    不過齊君昀的這一百仗也沒白捱,一個月後,前去江南任職的知州跟兩個縣的縣令,皆是他的門下,其余五個,兩個是皇帝的人,另三個被朝廷各派瓜分。

    齊君昀在知道這些人里沒有新翰林那些蠢書生之後,也是松了一口氣。

    江面現在的光景,可不能由不懂民情與官場的人毀了,若不,也是埋下禍根。

    到時候無論哪個皇帝上任,沒被治理好的江南都夠他吃一壺。

    國公府的這幾個屬臣又來跟國公府磕頭謝恩,尤其是張異,這個在縣里熬了半生的老知縣這次是去當一府知州的,他特地一個人先過來了一趟,跟齊君昀謝恩。

    一個月過去了,齊君昀稍稍好了一些,但傷著了筋骨,他還是只能趴臥不能坐,張異磕頭後,他讓齊大給他擺了個凳子坐到他面前,與他道,“你去的是濰南,就是那坐地起立的肖霸王的老家,你知道是個什麼情況罷?”

    “臣知道……”張異吐了口氣,“不瞞您說,就是您之前沒跟我通氣讓我去當這個知州,我也是時時盯著那邊幾州的,只是沒想到,皇上直接讓我去了濰南。”

    濰南最險,但濰南也最富。

    最好的蠶絲,絕好的織品,最貴的木材,最完美的瓷器,皆是出自濰南,且濰南大部份的地方依山傍水,水田無數,能產最好的稻米,那樣的好地方,出個土霸王也不奇怪,殘局雖然難收拾,但收拾好了,就是他張異此生最大的成就。

    到時,就是不能垂名國史,也能在地方志上留上一筆了。

    于名于利他皆能得,要是他再能熬熬,靠著功績再上京,到時候就更上一步了。

    張異想得很明白,濰南是個燙手山竽,但這個地方,是他更上一層樓的最好途徑,這也是家無背景的他投靠國公府,國公府能給他的最好的安排了。

    “你能在那直接進京,”齊君昀笑了笑,淡淡道,“但也易從那跌倒,你要知道,你在那里是出不了一點差池的,若是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皇帝怕也是打了一出事就徹底毀掉他的人的主意,張異是老練奸滑,但如果他若錯手,那也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這個,老臣也知曉……”張異狡黠地眨了眨眼,“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個不給自己留後路的人……”

    就沖他把女兒嫁進國公府庶子的事,齊君昀也是看出這個老臣子的賊心了,不由搖頭失笑了一下。

    他向來不討厭張異的這些個小心思,哪怕張異也算計到了他頭上來。

    這也是他舉薦張異為江南收拾殘局的官員的原因。

    張異也一直在給自己鋪路,鋪了無數條,這些路里總有他用得上的,而不是讓他這個主子時時得為他操心著。

    “行,那就去罷,我等著你歸京。”

    “您就放心好了。”

    與國公爺又閉門說了好一會的話,張異才離去。

    隔日他又跟了另兩個為知縣的屬臣進了國公府謝恩,沒兩日,他們就離開了京城,而國公府這時也收到了太子跟一干功臣即將到達京城的消息。

    謝慧齊也收到了弟弟們跟谷家表姐,表弟,還有前面回京一趟又去了江南的表姐夫回來的消息。

    她听到後,大松了口氣。

    這時候七月盛夏炎熱無比,齊君昀因著背上的傷是身上不著衣裳的,天天穿著一天褲子趴在床跟兒子玩著,跟老祖母聊著,就是經常見不到國公夫人,只能差下人去叫她回來。

    謝慧齊有了身孕也沒閑著,府里的事有了二嬸,但外府的事她是要操心著的,再加上她心里總不安穩,總覺得要出什麼事,所以把國公府的一些財產又分流了些出去,找了地方隱藏著,她這小心翼翼得很,有時候她都覺得她這二胎懷得她都有些神經質,成天擔心些有的沒的。

    她琢磨著自己也是被嚇著了。

    她對于坐于上位的那個皇帝是一點譜都沒有,她所學過的歷史上也是再聖明的統治者,越到老年越糊涂,先前的果斷在老年後,尤其是在死的那幾年皆會會化為最深的偏執,誰也勸不听,沒人說得服,那個時候就是老天親自出馬都未必扳得正他們,她怕這個皇帝也會成為那樣的人物。

    而且,皇帝有那樣的母親,在皇宮那樣的環境下長成,逼死兩任皇後,連太子他都舍得下毒手,這樣性格的人一旦走點偏路,就很容易讓下面的人跟國家萬劫不復。

    謝慧齊對當陪葬者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就想著就是自己胡想也要多給自己安排幾條退路出來,到時候就是她家國公爺不願意走,她打昏了他也要帶著他走。

    她都給他生兩個孩子了,天天在國公府為他做牛做馬,心甘情願一句怨言都沒有,他絕對不能丟下他們這些老幼婦孺,一個人去成全他的大義。

    他們老的少的小的還有大義要等著他成全呢。

    因著是給家里人安排退路,謝慧齊也是精神抖擻,尤其在知道弟弟們跟表姐他們都要回來後,那腦海里的靈感就如泉涌,手下策劃的逃亡路線那叫一個完美無缺,每個路線都有好幾個應變方案,方方面面都被她考慮了進去。

    只是這事她策劃沒幾天,就被老看不著妻子的齊君昀夜半從迷糊的妻子嘴里套出來了,一得知她還想著要帶全家人出海,齊君昀哭笑不得,心道這一嚇,還真是把人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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