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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狂上加狂 -【舊時燕飛帝王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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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6:52:52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當驍王的人馬趕到道觀時,妙閒早已經是渺無蹤跡。

    驍王命肖青趕緊派人在水路與陸路攔截,但是也不能保證能將那道士攔截下來。

    淮南前往北地通常是驛路加水路,不過其實還有一條陸路,卻是早已沒有人行走,以致漸漸遺忘的塗山古道。架在懸崖間的棧道已經是破敗不堪,就連當地人也不肯冒險走這險路,一個不小心踏破了木板,便是要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可是就是在這幽靜險峻的群山古道間,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帶著兩名僕役在健步前行。那男子身材挺拔,長睫鳳眼,一陣清風拂過,披在背後的長髮便是飛揚地撩起,此時若是有人在這半山處偶然驚鴻一瞥,定然疑心自己乃是遇到了降臨凡間的仙人。這個身著便裝的男子,赫然正是失蹤的道士妙閒。

    “主公,前方便是到了先帝蒙難之處了,一個青年恭敬地向他說道。

    妙閒點了點頭,先前走了幾步,赫然出現一處棧道護欄被撞開的缺口,此時大風驟起,在耳邊嗚咽地迴旋著空山餘音,只看著斷口便可以想見當時撞開此處跌落山崖的悲劇是何等的慘烈!

    往前踏出了一步,妙閒立在了斷壁之處,美目間的流光閃爍,靜靜地望著深不見底的深淵,半響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出聲喚道: “邱天……”

    那個一旁的青年連忙打開酒瓶塞子遞過了一瓶清酒。妙閒長指執握著瓶頸,將瓶內的瓊漿倒入無盡深淵之中,山下一群飛鳥驚起,發出刺耳的鳴叫在山谷裡迴盪,似乎有無數的冤魂在深淵下發出不甘的喧囂。

    清酒祭奠了亡靈,妙閒將酒瓶也一併扔進了深淵,口裡說道:“再多的不甘願也是要在九泉之下盡被湮滅,逝者已逝,然生者卻不可倦怠度日,大樑第五代嫡孫宣鳴就此別過,我大樑的命數……還未盡……”

    立在宣鳴一旁邱天聞聽了這番話,眼中含淚:“邱天願跟隨主公左右,替愚妹繼續孝盡犬馬之勞!”

    宣鳴轉身望著邱天,微嘆氣道:“可惜我晚去了一步,不能及時救下杜鵑,若不是她貿然放棄被營救的機會,我原是可以救她出來的……”

    邱天立刻跪下:“能為主公犧牲,便是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幸好杜鵑不辱使命。”

    正是他的親妹杜鵑在被識破之前,依照先前主公制定的計劃,將偽造的地圖安置在了石凳之下,讓那被主公誆騙,暫時達成協議的衛宣氏去取。而真正的地圖卻用了南海香雲鯨的油脂特製的油紙包裹藏在了花園的假山之內。

    這種油脂與南海大烏賊的墨汁互相吸引,只要服下墨汁便可嗅聞到那種常人聞不到的鯨油氣息。所以主公迷暈了那兩個監視他的侍衛後,很快變找尋到了真正的地圖,並離開了王府。

    現在想來,被耍的團團轉的衛宣氏與驍王必定二虎相爭,為了一份假地圖而互相纏鬥,等到他們覺察出來,主公早已經遠離立刻淮南的是非之地。

    想到這,他不由得眼含叫敬佩的看著大樑太子的嫡子——宣鳴。大樑不幸,末代皇帝昏庸無能,以致丟掉半壁江山,又是何其有幸!竟是出了這麼一位運籌帷幄,神機妙算的皇子。

    他和妹妹皆是宮廷秘密培訓的死士,效忠於皇子,可是宣鳴皇子卻是讓人不得不折服在他之下,妹妹已經先行一步,而他也願為了皇子偉業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

    宣鳴微笑地看著邱天,淡淡道:“趕路吧,想來那個驍王的追兵應該馬上便到了。”

    邱天點了點頭與一邊的書僮一起拿起了行囊,沿著殘敗的古道漸漸消融在青黛遠山間……

    敬賢引狼入室闖了大禍,一看姐夫與姐姐一直和緩不下來的臉,心內也是忐忑不安。

    驍王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肖青叫進了房間裡囑咐了一番,此間前去攔截水路陸路的人馬幾次回報,均是無果。

    當飛燕進了書房時,驍王正站在書桌低頭看著一副畫像,而肖青見飛燕進來,雖然向側妃施禮,卻是一臉戒備——這樣的神情在那次演兵飛燕臨危救急後,許久不曾出現在肖青的臉上了。

    飛燕走近一看,那桌子上赫然竟是妙閒道士的畫像。

    驍王此前一直沒有親見過道士,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是每次都與這迷盡了淮南少女之心的美貌道士擦肩而過。

    若是早早見了他,驍王老早便會引起警覺了……這道士與那死在他劍下的太子長得死在是太像了!

    這麼想著,驍王微微抬頭,望著飛燕,語氣雖然和煦,可是卻是帶著幾分寒霜道:“燕兒,可是認出了此人像誰?”

    說句實在的,飛燕認人的本事可是不及她看地圖功夫的一層,天仙般的男子過了她的眼兒,轉眼的功夫也就忘得七七八八了。不然為何當年明明與驍王一路隨行幾日,多年後京城再遇卻是半點都沒有識破?

    她入宮面聖時,到底事年幼些,加之乃是女眷,怎可時時抬頭去看那皇帝與太子等皇親國戚?

    後來隨著父親去了邊關沙場,更是久久沒有入宮,就算是前梁先帝顯靈,真是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恐怕還要仔細地認上一認呢!

    現在猛然聽到驍王有此一問,便是凝神看了半響,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肖青卻是沉不住氣了,冷言出聲到:“側妃當真是看不出,這道士可是與前朝太​​子如出一轍!”

    聽了肖青的這一句,飛燕只覺得腦中似乎有什麼炸開了一般,她猛地抬頭,直直地望向了驍王:“妾……的確是沒有認出……”

    “時間也是不早了,愛妃儘早休憩去吧。”驍王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

    飛燕心知,真乃是變相地將自己趕出書房,避嫌之意。於是便慢慢地福禮後,走出了書房。她與驍王皆是心思玲瓏之人。有些難聽的話倒是免得說出口來了。

    若是肖青所言不假,那妙閒道士真是前朝皇族之後,那賢哥兒將他引入門中豈不是有暗中與前朝皇族串通之嫌?說是旁人還好,可是他們尉遲一門皆是前朝舊貴,父親更是大樑名將,就算說自己與賢哥兒並沒有認出,也是百口莫辯之感,換了誰都是不能信服的。

    心內雖然知道驍王的懷疑是情有可原,可是想到他方才那冰冷的眼神,心裡卻像是堵了什麼一般。自己若是被誤解倒也罷了,可是賢哥兒的前程可是該如何是好?

    那劍柄裡的東西不但與鄧懷柔夫婦有關,竟然還牽扯進來一個與前朝太子肖似的道士,這內裡的隱秘豈會是小?搞不好便是改天換地的關卡所在。

    回轉了自己的房中,飛燕簡單地梳洗後便上了床榻,可是翻轉了半個時辰也是睡意全無。

    就這樣輾轉了足足又過了一個時辰,便聽到外屋傳來驍王吩咐寶珠打水洗腳的聲音。

    不大一會,換了睡衣的驍王走了進來,慢慢撩起了幔簾,卻發現飛燕還是醒著的。

    “怎麼還沒睡?可是在等著本王?”

    此時的驍王面色和煦,彷彿在書房裡那個冷面的王爺另有其人,不過是她抬眼一瞥的錯覺罷了……

    其實那個目光懾人,渾身寒霜的驍王才是大部分人眼裡的驍王的樣子吧?他起了疑心,才有那一刻的冷凝嗎?

    此時軟榻錦被香暖,可是心內卻是有絲不寒而栗的冷意。嫁與皇家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事情,而前朝落魄的舊貴嫁入當朝的皇家更是難上加難。若是太平盛世倒也罷了,可是此時各地暗潮湧動,前梁復興之心不死,一旦牽扯其中,就算她是驍王的妻妾又是如何?閨房裡再濃密的愛意能抵得過江山權謀的傾軋嗎?好不容易過上太平日子的尉遲侯府一門恐怕也是傾巢之下而無完卵……

    驍王垂眸看著一旁臉色微白​​的女子,伸出長指抹了抹她有些發涼的臉頰:“既然愛妃說不識得,本王是盡信的,你盡可不要多想。”

    飛燕沒有說話,只是有一雙微微閉上了眼,下一刻,只感覺到男人的薄唇印在了自己畢竟貼近脈搏之處,如狼般尖利的牙在那覆蓋血管的肌膚上輕輕地啃哧著……

    驍王感受著唇間的柔軟,心內其實並不若表面那般平靜。

    方才在書房的確有那麼一刻,他的確是疑心她認得那妖道的,只是那一刻,便是立刻聯想到燕兒這些時日的乖巧可人俱是迷惑自己的手段罷了,只要想到這小女子盡付的柔情不過是為了幫助這畫中俊美似仙人一般的男子,登時滿天的醋意便是淹沒了平日里的冷靜。

    他從來不是個足夠溫柔之人。生平也不過只對此女另眼相待。

    一時間滿腦子盡是抓住這妖道碎屍萬段的殘虐心思,而這個騙盡了他的滿腹柔情的女子……該是怎麼懲處才好?感覺心內的暴虐之火越燒越旺,他才藉著肖青的由頭將飛燕“請“出了書房。

    待得自己單獨關在書房裡調息許久,腦子才終於可以冷靜的分析一番了。自然明白飛燕與那個來路不明的妖道認識,乃是無稽之談。

    這個女諸葛雖然聰明機智,卻從來都不是會演的戲子,演繹不出方才被肖青誤會那一刻流露出的震驚與憤懣,更不會戳破那假地圖的不妥之處。

    等到他回屋時,見了她輾轉反側的樣子,更是印證了她的清白,只是現在她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模樣,真是招人憐愛,方才在書房裡倒是叫她受了委屈了,可恨那肖青多舌,該是怎麼誘哄這生了悶氣的佳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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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6:53:03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這麼想著,驍王輕輕扳過了她的下巴,一雙深邃的眼兒含著笑意望入她的眼中:“燕兒若是睡不著,要不要陪本王戲耍上一會?”

    這深更半夜的,驍王要戲耍什麼簡直是不言而喻!

    飛燕心內一氣,竟是個不怕死的,難道不怕她乃​​是前樑的細作了嗎?便是伸手去推驍王:“妾身今日身子不大爽利,還望殿下體恤,讓妾身早些安歇……”

    可是驍王哪裡會信,分明是心內存了彆扭,怎麼可以讓這小女子冷著心腸睡上一宿?她本來便是多思,動情不易,可是若是慧劍斬情絲放下心內之人,那才叫一個風馳電掣。

    所以他絕不會步那個蠢貨樊景的後塵,讓美人心存間隙,生出別的枝節……

    這麼想著,手裡也是趕緊利索,一路向下摸索進了脛衣,熟門熟路地找尋到了那曼妙方便之門,嘴裡含著佳人的櫻唇說道:“本王今日竟是這把誤會了愛妃,便是將這一身的筋肉盡賠給了燕兒,便是不收也不行!”

    說話間,他已經解了衣服,飽滿糾結的胸肌在她的眼前微微晃動,帶著男子特有的雄性體味一股腦兒地撲將過來,如同惡狼一般欲大快朵頤!

    飛燕整個人都被他抱了起來,臉兒衝前,兩手被迫抱著床柱,竟是來不及惱火,便是小聲嚷道:“你這是幹嘛!”

    驍王擺好姿勢,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學著僕役的語氣道:“今日小的定然盡出全力,若是不將夫人伺候爽利了,便是去柴房禁閉!”

    飛燕被這從未有過的花式早就弄得臉紅心跳,氣得忍不住大罵:“你這個……這個下流坯……”

    驍王從背後緊緊摟住這副嬌軟的身軀,笑著言道:“小的這十八般的武藝,可是都是為了夫人苦練出來的……”

    美人臉兒微側,香腮映紅,便是最佳的胭脂也調配不出這等絕色。光潔的後背傾伏,被燭光鍍亮了一層光影,猶如剛剛被剝離出來的羊脂美玉,他的嘴裡雖然口齣戲謔之詞,其實早已經是箭在弦上,難以自持了。

    屋外伺候的僕人們都是盡量躲得遠遠的,奈何這屋內的聲音實在太大,也不知那二殿下今日試了什麼花樣,竟然讓一向矜持的側妃情不自禁大聲的哼叫了出來,那一聲聲的拍打撞擊聲,便是枯木老嫗聞之都是臉紅心跳。

    待得深夜,屋內方才歇了,驍王緊摟這懷裡潮汐未平,扔在微微抽搐的佳人,在她的耳旁親暱地語道:“燕兒方才可是體會了本王的真心?”

    飛燕卻是早已經累極了,不大一會便是在驍王寬大的懷裡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濛濛亮時,飛燕便起床了,倒不是她睡得飽足了,實在是一會府里便會迎來送往,賓客不斷,而她卻是有些話要與敬賢好好講一講。

    驍王竟然是好眠,昨兒才翻出前樑的皇子嫡孫潛進王府的隱秘,今兒倒是不急不緩地繼續蒙頭大睡。

    只是飛燕梳洗妥當,準備出院的時候,他才懶洋洋地撩了簾子道:“小子懵懂,都有個交友不慎之時,燕兒倒是不必太過苛責,只要問清關於那個妙閒還有無遺漏破綻之處就好。”

    自己的一舉一動,被他盡猜得是八九不離十。那種總是被他掌控的無力感,又微微地泛了上來。

    他能毫不介懷尉遲一門與那前梁皇子的關係,是不是也是因為自己盡在他的掌控之中呢?

    飛燕抑制住不再去想,穿好了鞋子,便去了敬賢的院落。

    還未及進院子,便看到敬賢正穿著練功服,立在院中打著在樹上吊起的沙袋,這幾日他與驍王軍中的兵長學習拳腳,每天起來都會練功。

    只是今天沙袋打得分外的凶狠,少年冷峻的眼下卻是一片青黑之色,似乎一夜未眠。一見堂姐進來,賢哥兒竟然是有種不自在的尷尬,便是小聲地喚了一聲堂姐,便低頭立在了院中。

    飛燕原本是心裡有氣,可是看了敬賢的那副模樣又是不忍苛責了。但是有些話,卻是不得不講的了,畢竟敬賢也是越來越大了,他乃是尉遲家唯一延續香火的男丁,將來能不能撐起尉遲家的門面盡是在他了。

    所以這次,飛燕決定收起往日里對待弟妹們的和煦,繃著臉兒進來,也不說話,徑直坐到了廳子裡,又吩咐著侍女將敬柔也叫了來。

    敬柔一進哥哥的院子,便看到飛燕繃著臉兒的樣子,立刻嚇得也有些不知所出,乖乖地站在了哥哥的身旁。

    靜默了有那麼一會,一向倔強的敬賢倒是先開口認了錯:“堂姐,都是我的錯,不干敬柔的事情……”

    飛燕遣走了廳堂裡的侍女,獨留下姐弟三人,冷哼了一聲:“不關她的事?那我倒是要問問,這法事收驚的主意倒是誰先想出的?”

    敬賢一向粗枝大葉,就算是心疼著妹妹,也會先請郎中,哪裡會平白無故想出這等怪力亂神的法子來?這等荒誕的行徑倒像是敬柔的手筆,保不齊是因為那妙閒的容貌讓她生出再見幾次的心思,便藉了這​​個由頭磨著哥哥去尋那妙閒入府。

    敬柔沒想到堂姐竟是連問都沒問,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頓時臉色一漲,眼淚便是要呼之欲出。

    敬賢見不得妹妹落淚,心惱著堂姐這般相迫,便是急得說道:“都說了,不干敬柔的事情,若是驍王怪罪下來,我便去頂,絕不連累姐姐您……”

    “住口!”

    飛燕氣得臉頰都變了顏色:“事到臨頭,竟然是半點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裡錯了!且不說你這次引狼入室,鑄下滔天大錯,單說你給你妹妹驅鬼一事,荒誕到了何等地步?敬柔年少無知,你也跟著亂了倫常了?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倒是要驅哪門子的邪鬼?她存著那點心思,你既然知道,為何不開口勸阻?難道還真當著我們尉遲一家還在京城的街角販粥不成?流落民間的這幾年,竟是半點磨練都沒有,倒是將那市井之氣學得十足!你那些個書都念到狗肚子裡去了!”

    敬賢從來沒有看過他的堂姐這般的發怒,話語尖利得實在是讓臉薄的少年難以招架。

    他氣得剛要轉身拂袖而去,便聽飛燕冷聲道:“你們倆都給我跪下!”

    敬賢跟這脖子不願下跪,敬柔也是一臉的委屈。

    飛燕慢慢地站起身來,提著裙擺挺直了腰桿,跪在了他二人的面前。

    這下敬柔與敬賢慌了神:“堂姐,你這是為何?”

    飛燕慢慢流出了眼淚道:“我這一跪,乃是叩拜我尉遲一門的先祖,他們戎馬一生揮灑熱血換來的威名,都被我們這些不長進的後輩盡丟個乾淨。叔伯為人順和得過且過,竟是荒於你們二人的管教,我雖有心去管,奈何身為堂姐,名不正言不順,你們想必也是不服,可是眼睜睜地看著你們二人盡忘了自己門楣出身,不思重振家風,我又是對不住先祖,便是先向叩拜謝罪了……”

    說完便是額頭重重磕在了地上。

    這下子,那兄妹二人頓時慌亂地跪下了,敬柔哭著說:“姐姐,你在我們心中一向如同親生的長姐,你說的話,我們如何敢不聽,敬柔錯了,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亂動心思,害得哥哥犯錯,已經……以後敬柔一定盡改了……”

    敬賢也是狠狠抽了自己兩記耳光,後悔著不該跟姐姐頂嘴。此處的教訓,倒是叫他難以忘記,雖然姐姐沒有多說,可是她承受了驍王那邊的壓力只會多而不會少。

    想起以前販粥時,姐姐雖然辛苦卻拼命督促自己入學,是何等的用心良苦,可是自己卻一時大意,誤交匪類,當真是死不足惜。

    飛燕見兄妹二人終於受教,也是心內暗鬆了口氣。叔伯一向寵溺孩兒,可是若是再這般下去,當真是要害了這兄妹二人了。

    與那兄妹盡說開了後。還有一件難心之事。

    雖然那個妙閒道士一時難以追回,但是飛燕卻想到了另外一層,那個鄧懷柔與衛宣氏,明顯是替妙閒打了掩護,可是當他們被偷去地圖時,明顯臉上露出的緊張與震怒是不假裝出來的,會不會他們也是被那妙閒道長狠狠地利用了呢?

    如果想要了解寶藏的秘密,那麼鄧懷柔便是最好的突破口了,結果她的想法與驍王的竟然是不謀而合。

    於是大年初七,驍王便決定回拜一下南麓公府。

    再說鄧懷柔那一邊,那日憤然離開驍王府,夫妻二人便是作了商量。

    衛宣氏認定驍王偷梁換柱,所以真的地圖必然是在驍王的手中。她當初與妙閒達成協議時,乃是心存疑慮,不知這個前朝的皇家嫡孫手裡是否真有籌碼。妙閒甚是大方,主動將手中持有的藏寶圖拿出,任她觀看。衛宣氏觀摩完畢,也是投桃報李,將自己手中那份展示給妙閒看了幾便即收回。同時毫不客氣地將妙閒的那一份也據為己有。

    這兩份藏寶圖並不銜接,也看不出個所以然,若是再有一份藏寶圖,必然能解開大部分的藏寶信息。所以當妙閒告知衛宣氏第三份藏寶圖就在驍王府書房的寶劍之中時,衛宣氏當即便與妙閒達成了協議,合作共取其他兩份寶圖,平分大樑皇朝的寶藏。但是她壓根沒有想到的是,這妙閒天生聰慧,有過目不忘之能。自己手中那份藏寶圖地形複雜,且標註的小字極多,那妙閒只是看了幾眼,便將寶圖熟記於心,待衛宣氏走後,便將寶圖臨摹出來。

    而衛宣氏一心認定自己將是那最後的“黃雀”,眼下先藉著妙閒洞悉大樑皇室秘密的便利,待集齊四份藏寶圖,便將妙閒除去,自己獨享大樑世代搜刮聚集的寶藏。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不知是否猜到自己對他意存不善,妙閒居然早早逃離了淮南。

    她在驍王府鎩羽而歸後,派人前去妙閒的道觀想請他過府一敘,沒想到的是道觀所在的山上山下佈滿了驍王的人馬,自己的人根本沒有機會接近道觀。

    就在衛宣氏夫婦疑惑之時,突然聞聽總管來報驍王到訪。衛宣氏心中疑惑:“驍王?來自己的府上做什麼呢?”

    鄧懷柔冷哼了一聲:“黃鼠狼給雞拜年,按不了什麼好心!”

    不過這條黃鼠狼可是在淮南漸漸扎了根基的,換一張皮便是頭嗜人的猛虎,倒是怠慢不得。

    想到這,便是勉強擠出副笑臉前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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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驍王被迎進了府門後,鄧懷柔便是大廳裡招待著驍王,二人都是面上功夫的高手,一時間推杯換盞你來我往,真好似過命的交情一般。

    酒飲到了一半,到底是鄧懷柔忍耐不住了,微微翹起濃眉問:“驍王新近得寶,不去快快接住財神,到在下的府上豈不是浪費時間?”

    驍王嘴角的笑紋加深:“這'寶'甚大,不是本王一己之力能獨吞的……”他並不知這地圖究竟關係到什麼,此番乃是空手套白狼,便順著南麓公話裡的意思纏藤上架。

    鄧懷柔卻是不疑有他,想到自己手中握有兩張藏寶圖,便是得意地一笑:“驍王是想與在下合作,平分這前樑的寶藏嗎?”

    驍王適時端起酒杯,寬大盤滿蛟紋的衣袖遮擋住了半張臉,半垂下的眼皮掩蓋了眼底驟然爆出的精光。

    他壓根沒有想到那民間影傳竟然是會成真。更沒有想到竟然還有前梁餘孽在暗中找尋著這秘寶,不論這寶藏是落到鄧懷柔還是那個前朝餘孽的手裡,毫無疑問都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當一杯陳釀飲盡,驍王已經是臉色如常,微微一笑:“不知鄧公願否?”

    鄧懷柔陰笑著說:“在下手中的藏圖有二,而殿下才只有其一,這做買賣都講究一個公平交易,殿下若是能從太子的那把寶劍裡取得最後剩下的一張,你我二人的合作才算是公平,殿下認為呢?”

    驍王長指輕敲了兩下桌面:“南麓公說得極是!”

    南麓公府這一趟可真是不虛此行,驍王乃是話裡設套的高手,那鄧懷柔又是自以為佔了先機,倒是一時間洩露了許多。

    當年前梁皇帝倉皇逃竄,而鄧公在淮南也才是剛剛起事,聽聞前梁皇帝逃往南邊,便起了“請”皇帝,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心思,可以終究是晚去了一步,當他趕到時,那皇帝已經是墜崖而亡,而他也是機緣巧合竟是從倖存的幾個親隨皇家重臣的手裡尋到四把匕首中的一把,還有一封未來得及送出的密信。

    這密信乃是寫給依然潛伏在皇宮裡的前朝忠奴的,要他們務必偷出遺落在皇宮書房的兩把蟠龍細紋的短劍。

    已經是累累若喪家之犬,竟是還顧惜著兩把寶劍?這內​​裡必定是有蹊蹺,便是將那幾名大臣吊起來一通嚴刑拷打,有幾個不堪酷刑竟是半途尋了空子撞柱而死保全了忠命,最後的那個到底是膽小了些,眼看著皇帝摔死,身邊的同僚也是撞柱而亡後屍體被拖到了亂墳崗餵了野狗,一腔熱血全沒了寄託,於是,當酷吏抬來鋼釘鐵床時,嚇得盡招了出來。

    原來那皇帝當初逃跑後,竟然在途中經過了陪都的故宮,那故宮的值守人便將當初尉遲將軍護送來的那把寶劍交給了皇帝,並將保守了上百年的秘密和盤托出。

    皇帝這才有些恍然,為何祖​​訓要求上書房的那幾把據說是先祖留下的屠龍寶劍,要每隔數年輪流護送到故宮裡保養,這其實乃是方便值守人檢查寶劍裡的秘密的是否安妥。這也是祖上深知江山難守,也是為自己的後輩留下一條活路。

    於是鄧懷柔與那衛宣氏便從那把寶劍裡得了一份藏寶圖,不過因著剩下的兩把分別在大齊皇子的手裡,那驍王乃是貼身佩戴,身邊又打不進暗探,而太子則是將它收藏在了東宮保管嚴密的私庫裡,更是難以接近,再加上對這寶藏的事情,乃是半信半疑,又是全心謀劃著造反,便是擱置在一邊。

    只是驍王在淮南的攪局讓他們夫婦二人多年的籌謀盡是落了空,急於平添些實力與驍王抗衡。加上那宣鳴突然出現,更是讓著秘寶顯得格外誘人,讓鄧公勢在必得的。

    從南麓公府出來後,驍王上了馬車打道回府。這一路他沉思了許久,等回了王府,飛燕在正廳等著他回來。驍王微微一笑:“正月十五,本王帶愛妃入京賞燈可好?”

    此次回京,乃是先斬後奏,前腳回京的折子送了上去,後腳驍王與飛燕就已經開始入京了,而敬柔敬賢也正好隨著姐姐姐夫一同回轉了京城。

    這次弟弟闖的禍實在是夠大,可是驍王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斥責一句,飛燕看在眼中,也是感念在心。驍王平日里對部下的嚴苛她是知道的,哪怕犯錯是的肖青竇勇這樣的功臣悍將,想必驍王也是不會留有半絲情面。也正是因為如此,敬賢心裡也是領情的,這一路奔赴京城的途中,少年的話少了許多,看到姐夫也是有些躲閃。

    飛燕見了並沒有說什麼,少年家心內存了些畏懼,總好過不知天高地厚。

    那三皇子倒是臉皮夠厚,止了喪妾之痛,一看二哥準備回京賞燈,他居然也張羅著一路隨行,也準備回京去看看。

    就在半途中,皇帝的手諭下來了,給驍王的那一道詔書倒是回答得言簡意賅只有碩大​​的一個字——準!

    而給三皇子的那一道,更是簡潔明了,親切平易得如同鄉野間慈父關懷愛子,句句情真意切——“混賬東西!你還有臉回來?”

    霍廣云看完父皇的手諭,那臉兒算是徹底黑了。二哥說得不錯,那餵了狗肚子的里的宴席絕對是父皇震怒的原因,早知如此,學著二哥便是將腸子拉出來也要吃盡了那御賜的宴席……可惜這後悔藥灌得也是晚了,便是辭別二哥打道回府,回轉了嶺南封地。

    因為鹽路的暢通,運河這一年修繕了不少,許多的淺灘也經過了擴深,回京花費的時間,竟然比當初來時縮短了不少。當一路風塵僕僕到了京城時,正好第二日便是正月十五的正日子。

    京城的王府一早便是得了信兒,知道主子們要折返,便是早早就打理備齊了,魏總管前一步到了王府,挨處查驗了一番,確保無誤後,才恭迎著王爺與側妃回府。

    飛燕先去拜見了叔伯,隨便​​將敬賢敬柔二兄妹送到了尉遲侯府並囑咐叔伯看顧好小妹,不可再鬧出暗許私情的醜事來。

    回到闊別已久的京城,竟是有種恍惚之感,還來不及感慨,便是要準備著第二日進宮面聖。

    大齊皇室遵從了前樑的習俗,正月十五這一日與民同樂,皇宮的乾清門敞開,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攜家眷在傍晚時入宮一同賞燈。而乾清門沒的長廊上盡是民間各個府郡進獻的花燈,裡面不乏奇巧的能工巧匠手筆,賞燈之餘還可以品嚐宮中的宴席,欣賞歌舞,總之熱鬧得很。

    只是這樣一來,上午倒是還有些空閒。

    飛燕昨晚就聽驍王說要去看望阿大,所以天剛剛放亮,便小心地移開了驍王放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早早起來了,披上衣服,簡單地用綢帕包裹了滿頭的秀髮,便帶著幾個侍女入了廚房揉麵剁肉。

    驍王的這位阿大乃是大隱的高人,雖然與霍家皇族有著莫大是淵源,卻是不喜張揚,沒有蓄養僕役,若是見他二人前來,那端木氏必定親自洗手作羹湯又要忙碌半響,倒是辜負了驍王原本的孝敬之意。

    若是讓廚下備好酒菜,又少了那庭院裡的平易家常的氛圍。所以飛燕也是受了皇帝千里賜宴的啟發,除了可以事先做好的麵食酒菜外,其他的一律過好了熱油,準備妥帖醬汁調料,到時在端木家的小廚房裡,再加熱調味便好了。

    忙碌了足有一個時辰,精緻的水晶餃入了小小的蒸籠,扣在特製的炭爐小蒸鍋上竄著熱氣,肘子也是爛透得入口即化,就差最後的扣盤澆汁,清脆的藕片夾著肉餡,裹了薄薄的麵粉炸得金黃,香軟的山藥搗成了泥狀,撒了糖粉,烤好的肥鴨的肚子裡也塞了香甜的栗子,只待最後入鍋蒸熟……她低頭看著熬製的牛骨湯也漸漸濃郁,一會讓侍女端到屋外凍成油凍便可以方便地帶走了。

    當備得差不多時,飛燕抹著薄汗直起腰來,卻看見驍王穿著一身練功的勁裝倚在廚房的門口,也不知看了自己有多久。

    驍王有晨起打拳的習慣,無論嚴寒酷暑從未間斷,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擁有一身健壯的體魄,滿身糾結的肌肉可不是一般的武夫所能企及的。

    “殿下怎麼還不去練功,一會子可是要出府了……唔……”話還沒說完,就看驍王不顧著身旁尚有侍女,便要擁抱著一身煙油味的自己,慌忙想要後退躲閃。

    可是驍王的動作如同獵豹一般,哪裡是能躲得開的?一下那嬌弱的身子就被抱了起來。

    此時晨曦投射入木欄櫥窗,驍王望著這張雪白盈亮尤掛著汗珠的臉兒,只覺得那靈氣的眉眼俱是讓打心眼兒裡疼愛,這般的女子若是錯過了,此生該是何等的遺憾?幸好了當年他的堅持與這麼多年的等待,想到這,便是含住了那嬌唇細細地親吻了起來。

    一旁的貼身侍女們都是知道驍王寵愛極了側妃,可是毫不避嫌地情到濃時倒是頭一遭。

    那二殿下的身材高大魁梧,竟襯得本來身材高挑的側妃也嬌小了許多,被晨曦的霞光籠罩,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飛燕好不容易掙脫了他的摟抱,看著他濃眉朗目微微含笑的樣子,便是鬧得偷偷又捶打了他那硬如磐石的胸膛兩下。

    使用了早餐後,驍王命魏總管備好特意從淮南帶來的土特產封箱裝車,又帶好了飛燕準備的食盒,一起去了京郊的阿大與阿娘家。

    派去送信的小廝一早就去通知端木勝夫妻二人。

    此前京城下了一場大雪,馬蹄踏著一路的積雪來到了莊戶門前。

    可是還未等到門前,遠遠便看到幾輛高大華貴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那莊園的門前。那些立在馬車與門前的侍衛們個個高大威猛。

    一直立在門前的驍王府的報信小廝見了驍王的馬車過來,跟屁股燎了火似的,疾跑了過來,小聲地衝著馬車裡的驍王道::“稟二殿下,皇……皇上一早便到了端木老爺的府上。”

    驍王聞言皺眉撩了了車門,一旁的魏總管聽了,氣得喝道:“混賬東西!既然皇上來了為何不速速通報二殿下,這都馬車要駛到了門口你才說!”

    那小廝覺得自己這趟差事辦得不利索,臉上也是一垮道:“啟稟殿下,不是小的不懂顏色,實在是來到時候正好與剛下鑾駕的皇帝撞了個正著,聖上問出小的乃是驍王府上的,便問明了來意後,只讓小的在院門口候著,說是等殿下來了正好,不用小的回去通報了……”

    飛燕瞧見驍王微微皺眉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他心底的顧忌。

    其實原本驍王昨兒一早到了京城便請了折子入宮,要向皇上皇后二老請安。可是折子入了宮時,那沈后因著看了一天的戲,有些困乏了,便派人來傳話說明兒賞燈宴席上便可見了,倒是不必特意入宮跑一趟了。

    所以驍王這才一早準備來見他的養父母。

    趕巧兒,皇帝竟也來尋訪老友,便立顯了驍王的尷尬,雖然是皇后的刁難在先,可是出京外放了這麼久,竟然連親生的父母都未見,去趕著來見養父母……於情於理都是不大好講的。

    就在這時,驍王的馬車也來到了院門前,皇帝霍允那粗獷的嗓門甚是有穿透裡,便是高聲問道:“是霆兒來了嗎?還不快些進來! ”

    驍王這才下了馬車,又扶著飛燕下來,一同入了院廳。

    待得進了屋子,果然霍允一身黑色繡著金線壓花的便服,坐在了廳內的正坐之上。而端木勝與端木氏便垂手立在一旁。

    霍允上下打量了一番許久未見的兒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時魏總管已經將食盒放到了桌子上,霍允一看笑著說道:“竟是還帶著酒菜,難道是嫌棄你阿娘的手藝?”

    說著轉臉兒衝著端木氏說道:“朕可是許久沒有吃到弟妹你的手藝了。”

    端木氏也不說話,只是低頭端莊的一笑,其實雖然是粗布木釵,可是這個端木氏一看便是出身不俗,雖然上了些年歲可是言談舉止間的氣質,竟是比那喜歡濃妝豔抹的沈皇后好上許多。

    就在這時,驍王說道:“兒臣上次帶著側妃來品嚐了阿娘的手藝,她便是有心學一學,這不在淮南練就的廚藝便是迫不及待地要阿娘這個師傅來檢驗一番了。

    霍允聞言笑道:‘那朕倒是要嚐嚐你妾室的手藝如何了! ”

    聖上親自發了話,飛燕自然是連忙命僕役將食盒裡的熱食拿來,讓皇上與驍王端木勝夫婦一起慢用,自己則將剩餘的菜餚加熱調味一番,端上了桌子。

    皇帝夾了一口蒜蓉豆瓣魚,感覺味道很是鮮美,便是衝著端木勝說道:“端木老弟,我這個二兒子不愧是你養大的,挑選女人的眼光,倒是和你一樣的好啊!”

    這話一出口,其他人許是習慣了,倒是沒有什麼,可是飛燕的心裡卻是微微一顫,女人的直覺總是感到有些不妥之處。

    她微微抬眼,偷偷望向了端木氏,果然她恬靜的臉上隱約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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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飛燕的手藝的確是不錯,就連在宮中嘗盡了珍饈的霍允也是難得吃得甚是歡暢,放下筷子時,他略帶惋惜地說:“可惜你已經入了驍王府,不然一準要宣你入宮替朕做個廚娘。”

    驍王聞言笑道:“燕兒,還不謝過父皇的誇獎?”

    飛燕連忙施禮謝過陛下。

    霍允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兒子,心道若是個知趣的,定然要說既然父皇喜歡,便叫這側妃隔三差五做上幾次送入宮中。可是這平時一點就透的二皇子,此時卻是裝起了糊塗,難道是怕累到了他這個愛妾?想到這,霍允不由得又看了那垂手立在一旁的飛燕一眼。

    飯後的茶點是端木氏準備的,雖然樣子沒有皇宮裡的精緻,可味道清淡不膩口,正好可以用來送茶。

    吃完了茶。幾人閒聊了會後,霍允終於轉入正題:“端木兄,年前朕派人送來的戰船圖樣,你應該看過了,朕的意思是將這船的大砲與弦弩進行一下改進,讓它們的射程更遠些,不知你可否改好了?”

    端木勝慢慢地放下了茶杯,說道:“大哥應當知道小弟的生平只有一樣事堅持到底,生產農耕樣樣都好,但是絕不監製殺人的武器,何況大哥送來的圖樣已然是設計周全了,倒是沒有什麼改動的地方了。”

    端木勝沒有口稱皇上,而叫“大哥”,便是希望霍允顧念舊情,莫要為難自己之意。

    只是這樣一來,到底是卷拂了皇上的聖意,霍允皇帝做得久了,倒是極少去聽那個“不”字了,當下不由得臉色微沉。

    就在這時,端木氏柔柔地說道:“大哥,茶茶水有些涼了,讓奴家給你添置些吧。”

    霍允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雖然臉上有些陰鬱也是轉瞬即逝。

    又聊了一陣,時辰也是到了,皇帝要回宮等候諸臣,而驍王與飛燕也該是準備回府換衣入宮去了。

    恭送了皇帝上了鑾駕,緩緩遠去以後,驍王這才轉頭對端木勝道:“阿大,父王讓你修改什麼樣的戰船?”

    端木勝淡淡地說道:“是一種適合在江河湖沼作戰的小戰船……”

    養父子二人再沒有說話,各自陷入了沉默。飛燕在旁邊聽得心裡也是一翻,這樣的戰船,怎麼看……都像是給淮南將要發生的水戰準備的……

    看來當初驍王雖然是是因為演習船隻的破舊而與那南麓公打成了平局,但是皇帝卻並沒有因此而放棄武力收復淮南的想法,更是積極準備擴充戰船的數量。

    端木氏這時從屋內拿出了一盞用青布包裹好的箱子出來。

    “這裡面是你們阿大新制的宮燈,有些機關在裡面,正好你們今日入宮也是要帶些奇巧進去的,正好便將這燈帶入宮裡吧。

    飛燕點了點頭,謝過阿娘與阿大,接過宮燈,便與驍王回轉了王府。

    回來的一路上,驍王的臉色一直陰沉,不見晴朗。飛燕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的怒色外漏。他一向是在人前情緒內斂的,最多的便是一副高深莫測的冰塊臉,此時倒是沒有避著自己,半躺在自己的大腿上,靜靜地消化著滿腹的怒火。

    飛燕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輕輕地幫他揉捏著太陽穴。霍允與驍王的養父母究竟是怎麼樣的陳年往事,恩怨糾葛,絕不是旁人可以順便打探的,他不說,她便不問。

    過了好一會,驍王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臉色也慢慢恢復了平靜,而這時馬車已經到了驍王府。當驍王下車時,那英俊的臉上已經是風過了無痕了。

    正月十五這天,最熱鬧的便是乾清門前了。

    各府的千金女眷也是要隨著自己的父親或是丈夫一同入宮齊樂的。各色的錦衣華釵簡直晃得人睜不開眼兒。

    比衣服還讓人炫目的,便是各府進獻的花燈了。走進乾清門,各色的花燈便是排佈在長廊的兩側,遊走期間,真是看得有些眼花繚亂。

    就在這時,當飛燕走過來時,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這對登對的俊男美女所吸引。

    只見驍王身著淡黃色金線透著黑絲蛟龍紋的長擺禮服,衣襟與領口皆嵌著大顆的珍珠,滿頭濃髮束在高高的白玉冠上,看上去甚是威嚴。

    而那位側妃,卻是一身同樣淺黃色的禮袍,只是布料用的乃是飄逸旖旎的千水紗,在禮服之外,還披掛著短式的白色貂絨的小披肩,顯得異常的雍容華貴。鳳眼峨眉,粉黛淡掃,雖然沒有畫上濃烈的妝容,卻是天生麗質,讓人捨不得移開眼去。

    在感嘆著驍王側妃貌美的同時,各府的女眷也是暗嘆著這位側妃好命,竟是攤上了這樣一位不貪戀女色的王爺作丈夫,雖然是個妾室,可是府裡清淨得很,到現在也沒有那些個燕燕鶯鶯的紛擾。也不知哪個千金修了厚德,將來若是能嫁入王府做了正室,雖然要遠去那淮南之地,但是府裡妾室不多,日子也過得安心些不是?

    飛燕隨著驍王入了乾清門。

    宮廷的長廊外垂掛著各式的宮燈,而大殿之內裝飾得更是富麗堂皇。這幾年大齊的國庫算是和緩了下來,過年的時候也有了前朝的奢靡之感,而這霍允也是開了些竅,愈加會擺皇帝的譜子了。

    饒是各位高門貴冑見慣了各式的花樣,但是當驍王府的側妃將一盞宮燈掛出時,還是引來了眾人驚嘆的目光。

    這花燈是端木勝特製的,花費了許多心思,將他無意中發現的民間人物畫故事也運用到裡面。花燈是圓柱狀,用上好的香木一點點雕琢而成。兩側各有一個風車,燈身上用燒紅的烙鐵燙畫著才子佳人的圖樣,還鑲嵌了四塊通透的晶石。

    飛燕拿著花燈,按照端木勝所說,按下燈身上一個開關,一個風車開始緩緩地隨風擺動。卡啷卡啷,隨著風車的轉動,花燈外層慢慢旋轉起來,水晶轉動時顯露出花燈裡面雕刻的各種人物,有小孩玩耍,有堂前跪拜,有侍候公婆。隨著花燈越轉越快,水晶裡的圖畫連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圖畫動起來一樣,講述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年少時的兩小無猜,洞房花燭,夫妻拜別,外出為官,兒孫滿堂……其他臣屬從未看過如此神奇的事物,一時竟是看得呆了,停下了腳步。圍觀的臣屬越來越多。

    飛燕連忙向前走動,同時按下了第二個按鈕。哢噠一聲,另一側的風車也旋轉起來,然後花燈的內層居然緩緩升起,同時雕刻了人物的燈壁向內收起,慢慢顯露出花燈的最裡面,卻是一個精緻的舞台,上面有二個小人,穿著盔甲,手舉銀槍。風車轉動時,小人手中的銀槍開始上下翻動,居然對打起來。

    這不由得引得眾人紛紛點頭稱奇。

    飛燕這時退出了人群,心中暗道,這等獨具匠心的奇才,卻不能為己所用,那皇帝豈是會甘心?

    就在這時,她已經隨著驍王入了大殿,準備面見二聖。

    入了大殿飛燕發現,這次回京宮廷之內多了很多陌生面孔。別的不說,單是霍允身旁便是多了幾位年輕貌美的妃嬪。其中有兩個居然微微隆起了小腹,看樣子很快就會誕下龍子。

    飛燕心中一驚,暗道:“這沈后何時變得如此通融,居然允許皇帝的妃嬪懷有龍種?”再看那沈后,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麼,依舊美艷如昔,但是眉宇間微微的有些陰鬱。

    拜見過皇上與皇后,驍王便領著飛燕入了座。

    沈皇后看了看那尉遲飛燕,開口說道:“一年不見,二殿下家的這個妾室倒是生得愈加美艷了。只是這女人生得再美,終究那本職是要誕下子嗣的,不知這肚裡有沒有動靜?

    在大庭廣眾下這般突然刁難,真是讓人擋都擋不住,不待飛燕回答,驍王便笑著接了過去:“兒臣不若父王龍體康健,子嗣綿延,一直都沒有什麼動靜,兒臣一直遠在淮南的偏僻之地,倒是還沒來得及恭喜兩位貴妃喜得龍子,為我霍家又增添了龍脈。

    霍允聞言哈哈大笑,他此時已經是年僅五十,新近冊封的兩位貴妃年輕貌美,最主要的是肚皮爭氣,得寵三個月便各自懷了龍種,這便是向全天下的人昭告著皇帝寶刀未老,精滿而身強。

    所以,聽著年輕力壯的兒子的這番恭維很是受用。可是那沈皇后卻不然了,被驍王的這番話氣得臉色幾欲崩潰。

    最近皇帝整治了京城的吏制,罷免了許多沈家栽培的官員,此時便是風頭浪尖之上,沈國舅告誡她在宮中稍安勿動,不宜此時觸怒皇帝,便是只能看著那兩個騷浪蹄子興風作怪,得了皇帝的隆寵。

    她的眉目淡淡掃過了皇帝身旁的那兩朵嬌花,不由得暗地裡冷笑了一聲:只要不是瞎子,都是能看出這兩個狐媚子肖似著哪一人,年輕時沒有得償的夙願,現在倒是尋了替代的好好地補上一補了!真不知皇上趴伏在這兩個狐媚子的肚皮上時,喊的是哪個人的名姓?

    想到這,她的眼兒掃了一眼坐在下面飲酒的二皇子——他應該也是看出來了吧?倒是沉得住氣,難道就不覺得噁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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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驍王不露痕跡地拍了一通父王的溜鬚後,便不再言語,這時舞姬們紛紛立在堂前開始表演舞蹈。

    奏樂所用的乃是前朝遺留下的一套上古揉金青銅鑄造的編鐘。四具碩大的鐘架裝飾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圖紋,擺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高低錯落。每具鐘架都掛著九個樣式古樸的編鐘,上面浮雕著五爪金龍。編鐘是極有講究的。不同等級的人所用樣式和數量都是不同的。九乃數之極,只有九五之尊才可以用九個一組,刻有金龍的編鐘。最難的便是為每個編鐘賦音。每個鐘架上的編鐘都要是同一個音律,而聲音又要有所差異,整套編鐘都要音律齊全,這樣編鐘數目越多,彈奏起來越難。

    就算是前梁皇帝在世,也是偶爾用之,而且是些淺顯易於彈奏音域較窄的曲子,不過從來沒有四套盡出過。比如莊重的慶典,便用音域低沉莊重的青龍編鐘主打,而一般的節慶,需要歡快的氣氛則用聲音清脆溫婉的朱雀編鐘。其他兩套使用的次數便是寥寥可數了。

    可是這次宮宴之上,四套上古編鐘盡出,就是前朝的老臣們也是從來未見。彈奏編鐘的乃是八名童子,兩人一組手執鐘錘立在那編鐘之前。

    隨著古琴簫聲鋪墊的前奏,那編鍾清零而悠遠的聲音便似從遠山深處悠然迴盪地響起。

    應和著編磐古小鼓的聲音,一群十五六歲,身材曼妙的舞姬們開始了舞蹈,這些舞坊的舞姬們一律是由宮中的樂坊調教出來的,少了民間樂坊的風塵狐媚之氣,雖是優美但是難免有些呆板,

    可是今兒再看著舞姬優雅舒緩的舞蹈,感覺有些奇怪,明明還是宮裡樂坊的那些舞姬,舞技上也沒有變化,但是看起來卻是比以前靈動了不少,每一個舞步都隨著那編鐘的行雲流轉而流暢的變化這,那些纖弱的身影彷彿是被這輕柔靈動的音樂托舉,踏著清風明月一路扶搖之上,綢帶輕舞將在雲霄月宮裡游曳……

    一時間,整個大殿安靜極了,似乎都隨著那靈動的音樂而恍惚置身於青山仙境,置身於那滿天的飛天仙人之間。

    可是當最後一個音符寂然停止之時,這群曼妙的舞孃依次退下,青龍編鐘渾厚的聲音便接踵而至。一群體格健碩,身披鎧甲,手持圓盾的男舞者踏著鏗鏘的步伐步入宮殿。

    此時的音樂再難覓那如仙樂一般的靈動清越,反而錚角聲聲,鞍弦扣馬。一時間號角齊鳴,彷彿置身於修羅戰場之上。此時演奏的竟是蘭陵入陣曲,以往這等陣舞皆是由樂坊的舞姬女扮男相而演繹之。此刻居然是一群膚色古銅,陽剛十足的男子來演繹,眾人才發現這雄渾的舞姿原就該由一群粗獷激昂的漢子們舞動著節拍才最是有味道。在座的武將們倒是來了興致。他們個個是在戰場上廝殺歷練,立下了赫赫功勳。雖然近幾年世面太平,他們可以在京城的府邸裡養尊處優。但凡有著在戰場之上揮弓放箭,斬敵酋於馬下經歷的,豈能對那段崢嶸歲月說忘就忘。有時午夜夢醒,也難免心有遺憾,不甘心自己餘下的時光在安閒之中消磨殆盡,有時難免生出感慨:“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手中。”

    飛燕看著激情熱血的陣舞,耳畔是慷慨激昂的樂曲,初時還沒有什麼,慢慢便是感到自己心跳越來越快,身旁的一切似乎漸漸遠離自己。群臣觥籌交錯,舞者陣舞隆隆,卻似乎都失去了聲音,耳中只有自己心臟的每一次激烈跳動。而每一次跳動,都給身體泵入一股力量。

    方才淺淺飲了一杯甘醇的佳釀,此時酒意也隨著鏗鏘的樂曲漸漸翻湧了上來,一時間彷彿回到了白露山下的戰場上,周圍俱是荷刀舉劍的敵兵,慢慢向自己靠近。

    飛燕發覺不對,自己可能被這充滿殺伐之氣的樂曲影響了。頭上的重釵此時墜得頭皮也跟著發疼,便是順手摘取了下來,拿在手裡把玩。

    此時,樂曲驟然飛揚,竟是將隱藏在心底的幾許失落與遺憾盡是翻湧了上來,想到了自己曾經籌謀拯救天下的壯志豪情,想到了那寒夜立在崖邊的失落。其實現在想來,那時讓她心疼得無以復加的,除了樊景的變心,也還有自己對白露山傾注的心血盡付流水,巨大的失落……

    想到了失意處,竟是隨著那音樂節拍猛的一攥,手裡的金釵立刻刺破了手掌。

    驍王已經覺察到旁邊玉人在陣舞開始不久就表情不對,現在更是牙關緊咬,全身上下緊繃,似乎全力抗拒著什麼。

    燕兒平日里倒是還好,可是似乎身體虛弱是極易受音律的撩撥,不然上次幾日絕食,也不會被自己彈奏的樂曲輕易撩撥得亂了心緒,拿起香爐砸向自己了。

    此時在這宮殿之上,人多眼雜,倒是不好開口去問,便是在桌沿下,一把握住了飛燕的手臂,將她攏到自己身旁,藉著假裝替她整理鬢角之際,在她耳旁問道:“燕兒,怎麼了?”

    飛燕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緒裡,猛然聽到驍王的聲音,便是身體一震,發現驍王眼眸微沉,正關切的望向自己。低頭一看,自己已經將金釵握得太緊,手掌被刺破,流出鮮紅的熱血。

    驍王不動聲色地解下自己的汗巾,給飛燕包紮止血,問道:“燕兒,深呼吸,不要聽得太入迷,這曲子……有些魔障!”

    眾位武將雖然沒有飛燕那樣對樂曲敏感,但是多年的戰場生涯讓他們很容易就進入亢奮狀態,一個個表現得比飛燕更加不堪。瞪圓雙目,眼珠都已經佈滿血絲,牙關緊咬,雙手死死攥住拳頭。很多武將已經忍不住的哼哼起來。

    霍允作為馬背上的皇帝,對天下的企及之心更甚,他這些時日一直疑慮著淮南的禍亂,雖然是有心用兵,可是又是想著天下初定,百姓不宜顛簸,心存疑慮,便是左右搖擺不定,一時間難以下定主意。

    可是就是方才這雄渾的兵曲,卻是燃起了他滿腹的豪氣,更是想起了當年新野起義時,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義無反顧!

    一曲聽罷,霍允竟是大掌猛地一排身前的龍案,大喝一聲:“好!”

    群臣聞聽皇帝叫好,自然是一呼百應紛紛鼓起了掌來。

    太子霍東雷更是一臉難以自抑的喜色。

    霍允問道:“若是少了這四重編鐘的演繹,這首入陣曲哪有這般的雄渾大氣?這些個樂曲是哪一個樂師編排的?”

    太監總管喜滋滋地稟告道:“陛下,這是太子殿下一片拳拳孝心,為了這曲子他可是花了幾許的功夫呢!”

    霍允意外地揚了揚眉,笑道:“太子竟是何時通曉了音律?你可是自小便是不通音符的啊!”

    太子趕緊走到龍椅近前道:“兒臣的確不懂,但是新近得了這編鐘的曲譜,直覺不可暴殄天物,便命專人培訓了這些個樂者,他們都是聾啞之人,聽不到音律反而心思更明淨,經過練習後只記得自己擊打的輕重與次數,竟是每每彈奏分毫不差……”

    眾人壓根沒想到能擊打出這般天籟之曲的乃是一群聾啞人,更是交頭接耳,嘖嘖稱奇。而驍王在桌下輕握著飛燕受傷了的手,慢慢的摩挲著,不知心內在想些什麼。

    一時間這宮宴之上,太子的風光無限。

    飛燕因著音樂停止,但是氣血依然湧動,便是低聲與驍王說了幾句,領著兩名侍女還有一個小太監出了正殿,藉口著更衣,去偏殿的小廳休憩片刻。

    她命寶珠推開了小窗,一股冷氣吹到了臉頰上,那股在大殿裡一直縈繞在鼻息間的淡淡香氣散去,頓覺舒服了不少。

    恰在這時,另一個錦衣華服的女子也氣哼哼的走了進來,看見了坐在軟椅上的飛燕,也毫不收斂怒氣,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身邊。

    飛燕抬眼望瞭望這一臉怒色的樂平公主,笑著問道:“怎麼了?”

    樂平向來是藏不住話的,忍了忍,實在忍不住了便道:“沒想到大哥平日里道貌岸然,竟然也幹起了竊取別人功勞的行當!那譜寫編鐘曲子,訓練樂師的能人明明是我尋到的,可是轉眼間竟然成了他廢寢忘食地盡孝了!”

    飛燕信念一動,問道:“這能人是何方神聖?”

    樂平嚷嚷了一通,覺得心內舒服些了,便靠在軟椅上讓一旁的侍女給她剝葡萄吃。

    “就是個落魄的江湖藝人,可惜了,一邊臉都是被刀疤毀了,不然一準是個頂尖兒的美男子……”

    樂平公主對於美男子的執著,世人皆知,飛燕倒是不好繼續問下去了,免得聽了什麼桃色的情事,難以脫了干系。

    她手上帶傷,此時用衣袖遮擋著,並未被人發現,便是起身向樂平告辭,又回來大殿之上。

    一直到了午夜,宮宴才散。各府的貴人們紛紛打道回府。

    太子的馬車沿著石板路走在宮苑的內牆之間,到底很快回到了自己居中的東宮,只見一人立在東宮的院牆內,見太子下車,連忙跪下施禮:“小人妙音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心情極好,大掌一揮道:“起來吧,先前準了你三個月的假,讓你回鄉下探親,心內還後悔來著,生怕你的這些徒弟們不能撐起門面,現在看倒是名師出高徒,幸不辱使命啊,明兒,我會叫東宮總管賞賜給你們師徒白銀千兩,你且出宮去吧!”

    那個叫妙音的樂師,長髮披肩,微微遮臉,他垂下身子寫過太子,當他抬起頭來時,便可看將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劃過臉頰。

    太子厭惡地連忙調開了視線,轉身進了宮門。

    那位樂師便由侍衛引領著出了宮門上了馬車。當他入了馬車內,趕車的車夫小聲地問:“主公,是要回轉到京郊的府宅嗎?”

    妙音搖了搖頭,長發微微地斜掛在肩頭,露出了一雙鳳眼長睫,流動著妖冶的光芒,此時就算是那條甚是誇張刀疤也遮不住他眼底的神彩:“邱天,調轉馬頭,回樂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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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當馬車到了樂坊的後門時,這位妙音樂師便從角門入內,悄悄地入了那八位聾啞樂師的房間。

    見了妙音入內,那八位聾啞少年連忙跪下施禮。妙音揮了揮手,來到房間一旁浴桶內,在已經打好的熱水里輕輕撒了些藥粉,然後用手勢示意著他們依次沐浴。

    這些經過特殊訓練的樂者的身上都塗抹了特殊的藥水,敲打編鐘極其耗費體力,和緩的曲子還好,可是彈奏入陣曲那樣高昂的曲子時,他們的身子自然會開始流出熱汗,透過輕薄的演出服,這種迷亂人心智的氣味自然是揮發到了大殿的每個角落,這些樂者早就適應了這迷藥倒還好,可是普通人卻是驟然聞到便是心緒高昂難以自抑。

    現在這浴桶裡溶了解藥,沐浴後藥性便盡解了。但是從此以後,那些大齊權貴們每隔上一段時間,他們都會情不自抑地想要再聽這攪動人心的樂曲……到時……

    妙音昨晚這一切後,便如來時一般悄悄地離了樂坊,上了馬車後車子駛出了京城。他在車中慢慢地用沾了藥水的巾帕擦拭掉臉上的疤痕,當擦拭乾淨後,便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俊美臉龐……

    這些時日,南北連端的佈線安排終究是沒有白費,地圖只差最後一張了,而他培養多年的樂師們也終於挨近了那逆賊霍允,只要如此再熱血湧動幾次,搭配著每次賞樂時,這些個權貴們慣飲的美酒,幾廂作用,那逆賊便是會精血翻湧,血管爆裂而亡,到了那時,想必他的三個兒子並定會為了爭奪皇位而鬥得你死我活……

    想到這,那張白皙得如同融雪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淡淡地笑意……

    只是沒想到那個二皇子的反應竟是如此之快,竟是與自己腳前腳後回來了京城……但願莫要因著他而攪了這差最後幾步的大棋……

    飛燕隨著驍王出了宮門後,便坐上了馬車。

    驍王在宴飲的時候,一直神態如常,可是入了馬車卻是臉色陰沉了下來,一把握住了飛燕的素手,拆開裹手的巾帕看著那手心處的傷口。

    “只是不小心握緊了頭釵​​,沒有什麼大礙的……”飛燕直覺自己今日在宮宴上醉酒失態,便是困窘得急於抽回自己的手。

    “別動!”驍王難得衝著飛燕語氣嚴厲地說道,反復看了看後,便衝著馬車外的侍衛道:“去,將長雲先生請到本王的王府裡來。”

    這個長雲先生與自己的阿大乃是至交好友,雖然醫術精湛卻也是閒雲野鶴的性子,上午去阿大家裡與阿大閒聊時,無意中聽到了長雲先生回京的消息,便是正好請他來給飛燕瞧上一瞧。

    當年沈皇后生驍王時難產,也恰好時長雲先生前來接生,在那沈氏的肚皮上插了一針,正扎在肚皮里握著臍帶的小手上,讓他痛得一鬆,這才救下了母子二人的性命。所以驍王對待這長雲先生也是如同自家人一般的隨和。

    到了王府後,這位年近六十的老先生,先是查看了飛燕的傷口並無大礙,便隔著巾帕替她診了診脈象,一切脈象,老先生登時目露驚疑之色。

    飛燕躺在床榻上,又隔著幔簾自然是看不到先生的臉色,可是正在一旁的驍王卻是看得分明。

    他濃眉微鎖,直到老先生診脈完畢出了房間才開口問道:“先生,本王的愛妃是否有恙?”

    出雲先生雖然年老卻是目光如矩,看著驍王意味深長道​​:“殿下年輕,總是貪歡之心盛了些,但是也要體諒側妃天生身子弱了些,加之有陳年的體寒更是要小心照顧,這催情迷志,讓人血脈迸發的藥物……還是不用為宜……”

    驍王聽到此處心裡咯噔了一下,沉聲說道:“先生所言可是當真,燕兒的體內有迷亂心智的藥物?”

    出雲先生只當是驍王貪圖男女之樂,故而給自己的妾室用了助興一類的藥物,可是如今看驍王的神情倒是不像,便說道:“方才老朽診斷側妃的脈象,如鼓聲震動不能平息,實在是中了迷藥的跡象,不知側妃是可是吃了些不當的飲食?”

    今日飛燕所食的俱是與驍王一樣,可是因著驍王百毒不侵的體質倒是查驗不出什麼來。驍王叫來一直陪伴飛燕的寶珠,一診脈象,竟然也有餘毒殘留的跡象。

    這樣一來,倒是可以排除飲食有毒的緣由了。驍王想到在宮宴上聽到了那場頗為詭異的樂曲,心內打起了思量。

    就在這時出雲先生又是開口道:“若是殿下不想讓妾室先行誕下庶子,其實可以用其他的法子避孕,而且側妃天生體寒本就不易受孕,那避子草……不用也罷……”、

    聞聽到這麼,驍王的眼睛半瞇,臉上的寒霜如同極地北風刮過一般……

    那天出雲先生擬寫了解毒的方子,抓藥煎好後,便離了府去。等到侍女端來煎好的藥汁時,驍王親自端著藥碗,一手攬著飛燕,一手將藥液慢慢倒入她的口中。

    飛燕的身子骨一向不大健朗,可是卻天生是個不愛喝苦藥的,有個頭疼腦熱都是捂著個湯婆子在被窩裡捂出一身熱汗便算了事。

    可是今日是驍王親自端上來的,自然是不無可避,便是擰著細眉喝下了這碗苦藥。喝完了藥汁後,驍王看到燕兒的精細的眉眼都是皺到了一處,若是換了平時,定然要細細地調侃一番。

    可是這次,驍王卻是只是伸出手指輕輕拂去了她櫻唇上殘留的藥汁,突然淡淡地問道:“今日皇后問及了你可否是有身孕的跡象,想來你我成禮已經是一年有餘,燕兒可是有避孕嗎?”

    飛燕沒想到驍王會突然問及這個,略略有餘後說道:“許是臣妾體寒,所以一直久久未曾受孕吧。”

    驍王聞言,眼裡的寒光更盛,可是語氣卻是依然溫和道:“愛妃可是曾聽過避子草?”

    這話一出,飛燕便是知道驍王應該是察覺出了端倪,倒是不好再隱瞞了。那衛宣氏用來的含有避子草的胭脂,她雖然剛開始略帶猶豫,可是卻也用了那麼一兩次,這藥就像隆珍所言,很是霸道,雖然只用了那麼幾次,卻與驍王這般頻繁歡愛也從未有過身孕。

    對於驍王,她現在也是說不好自己的心。剛開始被迫嫁入王府時,一心以為他乃是閨房裡的廢人,倒是沒想得太多。後來發現他竟是故意誆騙了自己時,心緒一時難平,心內其實也是恨過這狡詐的男子的,後來,隨著二人的朝夕相處,隨著他潤物細無聲一般的潛移默化,她竟然不自覺地慢慢敞開了自己的心門。

    可是就算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男人,飛燕卻並不想誕下孩兒。她乃是侯府出身,身邊的庶子庶女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她心裡最是清楚了。若是當家主母寬厚仁慈倒還好些,府裡的日子不算太過難熬。

    若是主母不是個心慈之輩,一旦妾室失寵,竟是連自己的兒女也難以保得周全,過繼給缺少香煙傳承的旁門,只是主母的一句話而已,都不用跟生母商量,那孩兒便被抱走了。再不然便是早早莫名的夭折,那深宅大院兒裡,早夭了孩子就跟死掉寵物貓狗一般的稀鬆平常。

    因著自己前朝舊貴的出身,毫無權勢的背景,她注定終其一生,只能是這王府裡的側妃。這與驍王的愛意濃淡無關,而是干係到大齊皇家的臉面。那正妃之位必定是朝中的忠良之後,可以為霍家的族譜增色的大家閨秀。

    而不是她這個​​落魄得曾經當街賣粥的舊朝遺女。

    飛燕也不知驍王對自己的愛可以延續到何時,更不知將來主理這驍王府的正妃是何等的人品。若是不負責任的誕下了孩兒,卻平白叫他來這世上受苦一遭,她不知到了那時,保護不了親生孩兒的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內心的煎熬,也不知會不會因愛而生恨,以至於終日怨尤,成了一名鬱鬱難解的怨婦。

    所以……她不能生!

    只是驍王為何會突然問及於此?是方才那郎中?不對,以前幾次切脈,那些郎中都沒有發現內裡的蹊蹺,難道是隆珍走漏了風聲,讓其他僕役知道,輾轉傳入了驍王的耳中?

    若是誆騙著驍王說,自己毫不知情,一切都是衛宣氏的陰謀,可能會騙得住別人,但是卻是騙不住一向洞若明火的驍王……因著不知驍王知情了幾成,便是半真半假地說一說,也免得激怒了驍王。

    “稟殿下,那衛宣氏送了臣妾幾盒胭脂,顏色倒是鮮亮,臣妾用了幾次後,偶然間才得知那胭脂裡竟是有避子草的成分……”

    驍王聞言,站起了身來,幾步走到了妝台前,拉開了抽屜,取出那裡面的幾個胭脂妝盒,飛燕的確用的不多,只有一盒的表面淡淡地抹下了一層,其餘幾個都是嶄新未用過的。

    驍王留下那盒用過的,準備給出雲先生看一看,餘下的幾盒,竟是鐵掌微微用力將那幾盒胭脂碾得七零八落,然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後猛一掀妝台,上好的梨花木的銅鏡妝台頓時摔得是叮噹亂響。

    這屋內傳來的聲響,驚動了外屋的侍女們,寶珠領著一個侍女走進來一看,登時唬了一跳,只見那側妃身著素袍烏髮披散在身側,半咬著嘴唇垂首坐在床榻的邊沿。而二殿下呢,那張臉陰沉得竟是戰場對敵時般陰氣沉沉,殺氣蒸騰。

    驍王的脾氣從來都不是好的,這個寶珠一向是知道的,可是像這般毫無掩飾地在側妃面前發作卻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不用驍王瞪眼睛,她連忙識趣地退下了,只是看著側妃孤零零地坐在那,甚是可憐,也不知竟是怎麼招惹的二殿下,那嬌柔的身子可是禁不住二殿下的大掌的……

    飛燕本來是直覺理虧,所以驍王砸起東西,她也只能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平日里的機智伶牙全沒了影兒,只默默地用手指絞著衣襟。

    驍王又踢碎了一張茶几,待得滿地的狼藉,還是覺得心內的怒火難以抑制,如果可以,他真想抓住那女人纖細的脖頸,好好地質問她,嫁給自己竟是這般的不甘心嗎?難道她不清楚,這輩子除了自己,她再也不可能跟別的男子這般燕好了嗎?她不想誕下自己的孩兒,那麼……又是想要替誰心甘情願的生孩子?

    不想在盛怒之下傷了她,驍王努力地深吸了幾口氣,踏著滿地的狼藉,大踏步地步出了房間,便再沒有回來。

    等了半晌也不見屋內喚人,寶珠想了想,才領著侍女進來,小心翼翼地看著飛燕蒼白的臉​​色說道:“側妃,奴婢已經命人將側廳書房裡的軟榻收拾出來了,這屋內太亂,您還是去書房休息一下,奴婢也好派人來收拾下這屋子。”

    飛燕緩緩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時卻是一不下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片,瑩白的腳掌頓時刺破流出了鮮血。

    寶珠唬了一跳,嚇得連忙扶著飛燕坐下,命人端來熱水盆子還有止血的藥粉,替飛燕洗了傷口後,抹了藥粉。

    這下她可不敢叫側妃自己走過去了。便是喚了兩個身輕力壯的婆子進來,抱著羸弱的側妃轉入了書房裡。

    寶珠是個心細的丫頭,書房裡早早就送了兩盆竹炭盆火,軟榻上鋪了兩層被子,被窩裡也安置了湯婆子,一伸腳進去便是覺得暖意融融。可是早已經習慣了兩個人相同而眠,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竟是覺得有些難以驅散的寒意。

    以前也有驍王因為公幹而徹夜不歸之時,可是那時她知他在哪,在做些什麼。而今夜,卻是有些空落落的,輾轉了許久,湯婆子轉涼了,卻依然睜著眼兒望著窗外遠處那忽明暗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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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6:55:05 |只看該作者
第96章

    第二日,飛燕晨起的甚早。可是等到用早膳的時候也不見驍王的蹤影,尋來魏總管一問才知,驍王竟是在書房睡了一夜,今早起來的時候,似乎也沒有胃口,只是讓廚房送了一碗稀粥,外加一碟子八寶鹹菜便算是用過了早餐。

    現在正值年節剛過,加上他們又是回來探親,驍王沒有什麼要出府經辦的要事。

    驍王外放這一年,京城裡的人情關係都是冷淡了,此時太子風頭正健,又是跟二皇子是不對頭的,下面的人也都是心知肚明,沒必要前來拜訪反而討了太子的晦氣。

    此時過了十五,更是沒有什麼人來拜訪了。府裡倒是清淨得很。

    可真是清淨無事可做,府裡的兩位主子鬧著彆扭就讓下面的人更加難做了。一樣的飯食要分裝兩下,驍王竟是一整天都沒朝側妃的院子裡走半步。下面有些不懂眼色的粗役使難免嚼起了舌根,說著這位側妃過府一年,也是到了要失寵的關卡了。

    飛燕腳上有傷,昨夜心裡存了事,倒是沒覺得怎樣。今天晨起一下地,就算套的是寶珠特意備下的厚棉納底兒裹綢的軟底兒便鞋,還是覺得腳掌鑽心的疼。一時也是下不了地。雖然有心主動拉下臉兒去見驍王,可是還沒走兩步,腿就疼得打顫了,若是叫人抬著去,又顯得矯情了,到底是做了罷,準備等腳傷緩一緩再說。

    寶珠備了個小圓桌,正好擺在床榻上,擺花牌還是喫茶用點心,都是可以在小桌上進行,倒是連下床的功夫都省了。

    廚房裡除了一日三餐,還備了早晚兩劑湯藥。

    飛燕覺得自己沒病沒災的,平白要喝這苦湯藥倒是多此一舉,便是準備讓寶珠倒掉。奈何送湯藥來的卻是魏總管本人。

    這老忠僕對驍王交代的事情認真著呢,一看飛燕不想喝,連忙勸道:“側妃,您有所不知,這藥裡的藥引子可是精細著呢,是殿下特意命人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尋到的。若是殿下知道您沒喝進去,全舍給院裡的那幾棵樹根子了……可是得窩了大火了……

    飛燕看著魏總管滿臉褶子的為難,便是接過那碗,顰蹙著眉頭,憋著氣兒一飲而盡。

    這藥液的味道竟是跟昨日的略有不同,除了苦澀的味道外,另有著一股子難以言表的鹹腥味,可能便是魏總所言的珍稀的藥引了吧?

    飲了苦藥,寶珠便及時奉上剝了核,用蜜汁醃製過的杏脯,倒是解了嘴裡的澀意。可是這心裡漸漸漲起的酸意卻是要何物來消解?

    書房內的驍王,正聽著押運竹鹽到京的肖青簡報著淮南諸個府郡的近情。

    只是肖青說著說著,便發現辦起公務來向來都是心無旁騖的驍王竟是時不時用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淡掃著窗外。

    主子剛剛返京,府裡的差事驟然增加了許多,來往的侍女雜役不斷。每當有女聲響起,侍女經過,那驍王便走了心神,朝窗外望一望,待看清了不是心底所想,便冷著眉眼復又將視線調回到了公文上。若不是太了解這位二殿下了,當真是以為殿下開啟了春心,起了收幾個通房丫頭的心思了。

    肖青進府的時候,便看見為魏總管的苦瓜臉,沒好問出府里後宅的隱情,但是隱約也是知道驍王與那尉遲飛燕起了爭執。尤其是看見堆在旁門那砸爛的妝台物件的時候,肖青那嘴張得簡直能塞入二斤的秤砣。

    雖然是覺得衝著女人砸東西有失了體面,但是心內卻是鬆了一口氣。

    身為頂天地的男兒,就得拿得起刀槍,上得了戰場,打得了逆子,收拾得了婆娘。驍王其他的都好,就是這最後一樣,當真是短了男兒的雄渾氣節。竟是把個女賊首供奉得跟蓮花座上的南海菩薩似的,每每見了,都讓他氣鬱於心。

    但是如今看來,二殿下乃是隱忍著的,要麼不發威,一來就是個山崩地裂,也不知那女賊子瘦弱的身子禁​​不禁得住,這二殿下手下可是要有個分寸,那個女子細想起來也是怪可憐的……

    肖青覺得自己內心隱隱有倒戈的傾向,連忙收了離題萬里的魂魄,那個女子雖是有些才幹,性情也是大度淑良得很,可是惹了二殿下不高興的,他肖青也是萬萬容不下的!

    可是眼看著驍王一直心不在焉,一個香椿郡的水利事務,他已經反復給驍王講了四遍,嘴角都隱隱泛著白沫了。可驍王還是沒聽進去,從窗邊收回眼神,衝著他冷冷地說:“本王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肖青覺得自己今天就要“說死”在這書房的書案前了。

    乾脆一折手裡的折子,忍了又忍,慎重地組織了下措辭道:“二殿下看來是有心事,要不……你乾脆就叫她過來吧,要打要罵也圖個痛快不是……要是跟她比著耐心,又是要餓死在山坳裡了……”

    肖青這最後一句,頗有點典故。

    二人同時想起了當年的一件舊事。那時驍王領兵攻打白露山,大仗小仗的,都有些數不清了。

    白露山仗著山勢步步防守,奈何山高壁陡,驍王也是兵馬短缺,久攻不下。於是正值夏季,驍王想出一策,明面上派出士兵鑿山鋪路,山路鋪成就可以直攻白露山叛軍的大營,暗地裡卻命肖青領一支精銳的士兵埋伏在山路兩側,只等著奇襲白露山攻打山路的軍隊。

    想不到飛燕料敵機先,竟然猜到了驍王的打算,也命人帶了白露山的精兵出了大營,埋伏在山中,準備找出驍王的伏兵一舉殲之。

    驍王和飛燕兩人都知道對方伏兵存在,也知道對方在打自己的主意,誰先暴露出來就會被偷襲。於是雙方都潛藏起來,既不敢生火造飯,也不敢出來活動,都等著對方露出破綻。結果雙方就在山路周圍各自埋伏了一個月。

    肖青長了滿臉的絡腮鬍子,頭髮也趕了粘,身上爬滿了蝨子臭蟲,士兵們也早已吃完了乾糧,只能在晚上悄悄地在地上挖些蟲子吃。最後肖青終於沒有熬過叛軍,不得不退走,結果半路上被飛燕伏擊一場,狼狽才算是逃過了一劫。

    事後肖青才是從白露山的俘虜那得知,好個娘賊的,竟是一早便準備著耗死他們,那些個伏兵們竟是預備了北地特有的肉乾,磨成了粉末,隨身攜帶著滿滿幾袋子,一口肉粉能頂上大半天,趴伏一個月都是沒問題!

    害得肖青每當想起這段往事,都會隱約覺得有半截蟲子在舌尖跳躍……真是少年往事不堪回首,

    驍王的心事倒是被肖青說中了。昨日也是氣急了,才勃然大怒,可是怒火宣洩了一通後,該是如何體面的收場?

    驍王覺得自己是在是對那女人太過有耐心了,以至於她竟然是不知自己的底線是在何處,竟然膽大包天犯下這私自避孕的錯事來。

    男人的自尊便是被那一盒艷紅透香的胭脂擊打得片甲不留。這女人的心當真是被鐵汁包裹住了,沒有半點的柔情嗎?

    驍王覺得這事,不能像以往那般,被自己大度一笑,便是若無其事的一帶而過。此番不整治些家規出來,以後豈不是連偷養漢子的賊心都生了出來?可是心裡雖然硬冷地這般盤算,卻又是想著,若她肯主動認個錯,服個軟,其實也是可以稍微小懲一番,便可以既往不咎的。

    可是千算萬算,獨獨漏算了一樣。就像肖青所言那女人的耐勁兒可是從來都不輸人的。這般不理不睬,豈不是正隨了她的心意?

    以往自己若是這般忙於公務,那窈窕的身影一早便映在了書房的軒窗前了,精心熬燉的燕窩銀耳補湯,小巧精緻的茶點,在食盒子裡裝得妥妥帖帖,樣樣都是小廚子裡一雙素手親自捏出來的。咬上一口,再送上一杯香茗,再疲累也是又幹勁十足了。

    可是今日倒好,眼看著日頭西落,一夜一天了,竟是對自己不聞不問的,她可是真是反了天了!

    想到這裡,公務倒是徹底的聽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聲:“把魏總管叫來!”

    魏總管這一天都繞著書房在轉,總是想尋著空子進去勸一勸驍王,可是偏巧總是趕不上落停的時候。這下驍王總算喊起自己了,這才連忙進去。正要跟驍王匯報一下那側妃用藥以及腳下受傷的事情,就聽驍王怒聲道:“去!傳本王的話去!讓那尉遲氏親自將本王的晚膳端到書房來。 ”

    魏總管一聽,那臉皺得跟十八個褶的包子似的,便趕著話說:“二殿下,可是那側妃的腳……”

    驍王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驍王便又是一拍桌子,冷聲說道:”就是九天仙女下凡,也該是有腳踏著實地的時候了。她既為妻妾,理當伺候在本王左右,容不得她推三推四的找藉口。便是爬也要把飯菜送來。你且下去吧。”

    魏總管不死心,還要提傷腳的話茬,驍王也是氣極了,眼裡冒著凶光:“快去!”

    最後,他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來,反被堵了個大窩脖兒。出來後,魏總管耷拉著嘴角,望著天長嘆一聲:“府裡的主子們竟是沒一個省心的!”他這忠僕的差事真真的是越來越難辦了,要是書房裡發飆的那位知道側妃是跛著腳來送餐的,指不定心疼成什麼樣了!

    怎麼就不容他說上半句呢!

    可是再難辦的差事也得硬著頭皮去做。當魏總管將驍王的話潤色了又潤色,委婉地轉速了一遍後,那側妃的臉色竟是如常,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慢慢地坐起身來,邊穿鞋邊吩咐寶珠:“去,看看廚房裡的飯菜是否預備整齊,可是準備了二殿下吃得順口的?若是置辦整齊了,便裝到食盒裡趕緊送來,我好趁著熱給殿下送去。”

    寶珠一聽,急得都要哭出來了:“可是,側妃,您的腳……”

    “去吧,沒什麼大礙。”說著飛燕已經站了起來,腳下的刺痛頓時如針扎般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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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6:55:20 |只看該作者
第97章

    因著驍王一天都沒有怎麼正經吃東西,廚房裡的廚子們也是精心地備著晚上的這頓,送來的乃是三層的大食盒,連湯帶水的重量個手臂粗壯的漢子拎起來都略顯沉重。

    因著驍王發話,要側妃親自將晚餐端來,寶珠這些個侍女也是乾瞪眼卻沒什麼法子。

    京城的王府比淮南的府邸大多了,從飛燕的內院到驍王的書房,可是不近的距離。飛燕纖瘦的胳膊拎著食盒,便往書房走去。

    寶珠特意在側妃的傷腳下墊了棉花,可是就算是如此,因著拎提重物,腳下一直在吃著力,還沒等走過長廊,腳下就開始微微發跛了。

    尤其是經過書房前的那條穿插於灌木叢的小路時,卵石鋪成的路面凹凸不平,那側妃每踏下一步,寶珠都在一旁揪著心,有心去將那食盒接過來,等到了門口再讓側妃拿著,可是側妃卻是不讓,只說驍王正氣著,倒是不要在這個關卡平添不自在了。

    等進了屋子,驍王已經聽完了肖青的匯報的各色雜項,並留下他在王府一同用晚餐。僕役也在書房的外廳擺好了飯桌。

    飛燕拎著食盒進來施禮的時候,驍王連眼兒都沒有抬,只是讓肖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二人閒聊對談。

    等到將食盒放到了桌子上,飛燕才緩緩鬆了口氣,腳下的傷口一定是崩裂開來了,又痛又癢,還微微有些濕意想必是出血了。這麼一想,手下也加快了動作,將碗碟從食盒裡拿出來。

    從飛燕進來,驍王便是用眼角的余光瞟著她的倩影。只是一天未見,她進來的那一刻只覺得整個書房裡都充斥著她身上特有的體香,似有似無地縈繞撩撥著鼻尖,引得人直忘了正在惱什麼,恨不得過去好好地擁抱下那溫軟的嬌軀。

    這麼想來,小妮子更是可恨,非要自己落了話才肯過來……她怎麼就不懂個服軟呢?

    直到飛燕站在書房內廳的門口微微福禮道:“請二殿下用晚餐。”他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朝著外廳走去。待得坐到了桌子旁,驍王微微瞟了一眼那空了的酒杯,飛燕倒是立刻會意,盡量穩住腳步,緩步走了過去,玉腕翻轉執起酒壺引得玉鐲碰出清脆的聲響,應和著瓊漿撞擊瓷杯的聲音,一時間書房里安靜極了。

    肖青秉承著非禮勿視的禮制,盡量迴避著去看側妃的香手素腕,直直的望向了桌下……

    可是這一望,只把肖青嚇得不輕,只見地上竟然有個模糊的血腳印,而且竟是溫潤潮濕,新鮮得很,他身子一僵,立刻發現了關卡所在——那側妃的一隻繡鞋的鞋底竟是被血染得殷紅了一片。

    他原先著驍王許是衝著側妃發了火而已,可是竟沒想到她竟是受了這麼重的傷,都這樣了,二殿下竟是讓她端著食盒這麼一路走過來……這也未免太……太矯枉過正了吧?

    就在這時,驍王發現飛燕的步子微微有些遲鈍,便是也順著羅裙望向了腳下,這一瞥不打緊,立刻是濃眉一皺,深目圓睜,高大的身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長臂一展將那佳人打橫抱了起來。幾步便走到了內室軟榻前,將她輕放在了其上,半蹲下身子除了她腳上的繡鞋。

    這一脫便是觸目驚心了,只見那白色的羅襪上也是血痕斑斑,整個腳底板都是血浸染過的般,幾下除了襪子後,腳下過了一層白布的傷口立刻顯了出來。驍王只倒吸了口冷氣,只覺得整個心都揪起來了,大掌握著那腳腕竟是微微有些發抖。

    “怎麼腳弄成了這樣?”

    “不小心割破了,早上忘了抹藥,撒了止血的藥粉就不打緊了。”飛燕盡量輕描淡寫地說道。

    可是驍王略略一思索,可立刻便是明白了內裡的來龍去脈,一準是自己發怒砸爛了東西,才害得飛燕紮傷了腳,想到方才滿桌子碟碟碗碗都是這女子跛腳拎提而來的,驍王只覺得心裡似乎狠狠攥住了一般,便是衝著屋外暴喝道:“魏懷!你個老醃貨!側妃腳上帶傷為何不與本王講! ”

    魏總管正垂首立在外廳,聽聞了驍王的怒喝,心裡真是一咧嘴:得!想要九天仙女落地的是殿下,最後仙女落下來摔個仰八叉,錯的全成了自己了!

    可是身為忠僕的一大要素,便是能替著主子肩扛六月飛雪的冤屈,現在主子錯待了嬌人,一時立在高台之上無梯可下,他便是要捨了這身筋骨給主子墊腳不是!於是立刻進了內廳跪在地上縮成方形,抖著聲道:“都是奴才辦事不力,害得側妃腳傷​​加重,還請殿下重重責罰!”

    驍王雖然心內知道自己乃是無理取鬧,可是此時也是滿腹的內傷無處消散,便是狠狠罰了魏總管三個月的薪俸便用自己的長衫蓋住飛燕的傷腳,一把抱起她出了書房,朝著內院的臥房走去了。

    肖青站在書房的外廳,看著這滿桌子的珍饈還未動一筷,心里頓時一苦,這倒是省了,全都不用吃了!殿下這般可怎麼是好,明明便是犯了訓兵的大忌,怎可剛施展完雷霆手段,立現柔情萬展?

    這樣豈不是前功盡棄,如何立起夫綱,鎮住這女賊子?

    肖青的鬱悶不提。這一路不算短,飛燕被驍王摟得甚緊,貼在那厚實的胸膛上能聽到裡面咚咚的心跳聲有些微快,便是伸手勾住了他健壯的脖頸,臉頰忍不住在胸前微微磨蹭著。此時懷裡的嬌人乖順得如同可愛的貓咪,真是惹人憐愛,可是想到她是因著自己而受傷,這臉上的寒霜便是化解不開了。

    快步入了飛燕的內院,他輕輕地將她放在床榻上,便讓人去喚府裡的郎中拿藥替側妃處置著傷口。

    那纖白的腳掌上一道猙獰的傷口讓人看著都心驚,再大的火氣現在也是被這傷口捅了心窩子一股腦的宣洩沒有了。

    待包紮好了傷口,又服用了止疼生血的藥,便囑咐側妃好好睡上一覺,免得失血過多鬧得頭暈。聽聞需要休息,驍王抿著起身要走,卻被飛燕輕輕地拉著他的衣袖,驍王垂目望向錦屏帷帳內的玉人,膚色微微有些發白,可是那雙嫵媚的鳳眼卻溫潤地望著自己,竟是那一瞬間,她想說的盡是全懂了。

    驍王微微嘆了口氣,復又坐下,輕撫著她的臉頰道:“都是本王的錯,害得燕兒受了傷。”

    飛燕覆住了他的手道:“殿下莫要這麼說,原也是飛燕自顧考量自己的,竟是忽略了殿下的感受……只是殿下心內要知道,若是能生……妾身只願誕下殿下的孩兒……”

    只這一句,驍王只覺得心內的陰雲盡數散去,其實飛燕說的那句“若是能生”是何意思,略一想便是明白了。燕兒是何等清高的女子,當初迫於自己施展的詭計,不得不以妾室的身份嫁入了王府,她可以為了家人委屈了自己,可是若要她生養的孩兒成了庶子受著翻不得身的委屈,想來是抵死也不從的。

    當初雖然心系此女,因著此女魂牽夢繞了數年,卻是存著了償夙願的心思。只想著若是能得了她倒是可解了心內的魔咒。

    哪裡知道,越是與燕兒相處,越發現竟是更加著魔,她的一顰一笑都是牽動著自己的心,世間哪裡還能尋覓到這麼可他心意的妙人兒?竟是不忍她受半絲委屈。

    驍王沉默了良久,才除了鞋子倒在了她的身側,被熟悉的陽剛氣味籠罩,飛燕頓時覺得心安了許多,一夜未眠,又是平白流了些血,元氣有些虧損,便是半瞇著眼兒,不一會便睡意來襲。

    半夢半醒間,只聽身旁的男人低聲道:“本王討厭做那做不到的承諾,以後該是如何,便是盡全力而為之,總是不會叫你與孩兒受了委屈的,那些個狠絕的虎狼之藥,以後莫要用了,好好將養著身子,若是真傷了根本,以後本王找了別的女人生子,你可是哭都哭不出了。”

    飛燕慢慢地半睜開眼,便看見驍王正一臉認真地望著自己,深邃的一雙眼眸裡似乎流轉著什麼,卻又是抓不住,還沒及思索清楚,薄冽的嘴唇已經輔佐了上來,凶狠霸道地攻入了她的檀口之內與香軟的小舌舞動到一處……

    男人伸手大力地搓動著她嬌軟的身子,最後翻身俯在其上,在她的耳旁喘息著:“真是恨不得一直做得你壞了身孕再放你下床……”此等如同搶媳婦的村夫一般的粗野之詞,竟是莫名地叫人臉紅心跳……

    府裡的芙蓉香暖固然是讓人留戀,可是該辦的正經事兒,確實一樣都不少。

    聽了出雲先生的診斷,驍王直覺著宮宴上那些個彈奏編鐘,擾亂了燕兒心緒的樂師們有些問題,早上便前往樂坊看能否從那八個演奏的樂師上發現什麼異樣。

    將到樂坊,便看到樂坊門前停著一輛大車,前面有四匹沒有一絲雜色的的白色駿馬拉著,正是太子日常出行的宮車。車兩側有十二個頂盔摜甲高大侍衛守衛著。

    驍王沒想到太子也來到樂坊,而且還比自己早到一步。步入樂坊,太子正在給前日參加宮宴的男女舞姬打賞,東宮總管一邊著人派發黃金一邊說道:“這是太子給你們的賞賜。以後只要如昨日那般盡心做事,太子自然不吝厚賜。”

    眾舞姬自然高興,一個個謝過太子。樂坊主管臉上都要樂開了花,嘴上推辭著:“能給陛下和太子表演,這就是他們的福分,哪裡還敢要太子的厚賞。太子放下,臣一定教導他們記得太子殿下的恩賜。”手裡卻是先把自己那份收走了。太子正有些得意時,見到驍王走了進來,眉頭微皺,復有展顏笑道:“二弟今日怎麼有暇到樂坊來了?是要尋些樂趣嗎,不用在家陪伴嬌妻了?哈哈哈”

    驍王給太子見了禮,說道“皇兄知道小弟是好兵之人,昨日在宮宴上聽聞蘭陵入陣曲,心情澎湃,就是餘音繞樑三日而不絕。今兒一早過來準備著昨日那幾位樂師再給臣弟演奏一次。”

    太子站起身來,拉著驍王的手,讓在自己身邊坐下,笑道:“二弟久不在京城,卻是不知這些文雅癖好了。昨日那曲雖然不錯,也只能給那些武將老粗們聽聽。大哥一會著他們給你演奏幾首,才是真正的好曲。”

    說完便是命人演奏,因著驍王體質特殊,百毒不侵,所以在大殿之時,雖然是覺得那樂曲甚是動人,卻遠沒有旁人的觸感那麼深刻。

    此時在樂坊之內聽著曲子,也是沒有太大的感觸,可是看著一旁的太子,驍王心內卻是一驚,只見他的身子微微前傾,因著胡人血統而略顯深邃的眼目此時竟是微微凸起,佈滿了微紅的血絲,額角的血管也是異常分明,而一旁樂坊裡的觀者也是如此……

    想到在演奏之前,那幾個樂師似乎都換了身衣服,樂坊的宴席廳了也瀰漫起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這香味倒是與那日在宮宴上聞的極其相似… …

    驍王不再多想,只是隨著眾人一樣故意擺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樣子來。

    待得演奏​​結束,太子一拍桌子,連聲叫好,那樣子倒是有些癲狂得很,最後意猶未盡地對驍王說:“故人云,若識妙音,三月不知肉滋味,誠不欺我啊!最近若是不來聽聽曲子,便是吃飯安寢都不得安生,二弟是不是也是這般覺得,才來這樂坊賞樂的?”

    驍王微微一笑:“托皇兄的福,臣弟才能得此耳緣,無以為報,便是請皇兄去飲一杯難得的香茶如何?”

    太子聽了曲子,正是覺得口內焦渴,便點頭應下,二人起身往殿外走去。驍王起身急了些,正好將一盤切開的鮮果碰落,跌到了桌案一旁樂師的身上,前襟都是沾上了果肉,驍王順手拿起身旁侍女的素巾,替他擦拭了幾下,倒是禮賢下士都得很。

    出了大門,驍王坐上了太子的馬車,讓自己的小廝引路,一路來到了城東出雲先生的宅邸門前。

    這齣雲先生乃是當世有名的妙手神醫,先前也是經常入宮替皇帝診脈的,因為與霍允皆是舊識,是那些醫館的御醫無法比擬的,便是隨著心境而診治,並不是宮內隨傳隨到的。

    太子霍東雷沒有想到這杯養生的香茶竟是出至當世名醫之手,心內很是詫異。入了這間青磚路,到處都是古風十足的宅邸後,便是入了茶社。

    出雲先生一看驍王與太子一同前來,倒是毫不吝嗇,將自己珍藏了許久,由藥汁浸泡的茶磚取了出來,用竹刀切開,又備了頂好的山泉水,在炭爐上煮沸。

    等茶的期間,出雲先生道:“太子可否有空閒,老朽替你診一診平安脈可好?”

    出雲先生診脈,乃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太子欣然同意,一旁的小廝連忙過來替太子將衣袖攏好放在腕枕之上,出雲兩根手指輕搭,這麼細細一品,那眉頭立刻緊鎖了起來。

    太子觀他臉色不對,連忙問道:“先生可是診出了什麼?”

    出雲先生沉默了半晌問道:‘太子近日可是有茶飯不思,入寢難以成眠的狀況? ”

    太子聞言,驚疑不定地點了點頭。出雲先生又道:“老朽斗膽,請太子除了外衣,看一看四肢膚色。”

    若是換了旁人,太子不一定會放在心上,可是出雲的醫術,霍家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聞聽這話,可以脫了自己身上的衣袍。這一脫不打緊,就是他自己也唬了一跳。

    只見他的胳膊與大腿根處的血管如同盤錯的紫蛇一般,猙獰地突出了出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其實這都是因為太子剛剛欣賞完那催命的魔音,毒​​意還未及融入血脈,因此而將血管突出來的緣故。

    “太子,您這是中毒許久而不自知啊!”出雲先生道。

    就在這時,驍王適時遞過來了那方替樂師擦拭了衣襟的巾帕:“請先生看一看,這巾帕上可有不妥?”

    出雲先生仔細嗅聞了一下,立刻將它移開,皺眉道:“這巾帕上的乃是太子所中的“攝心花毒”,此花生在南疆,有攝迷人心,催動精血的毒性,且此毒一般不易被診脈出來,又可在體內積攢,一旦毒神,輕者意志迷亂任人擺佈,重者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聞聽此言,太子的雙目圓睜,立刻跳了起來,一雙眼睛陰沉地掃了一眼一旁的驍王。

    驍王心知他心內對自己起了疑,倒是不急不緩道:“前日,臣弟攜著側妃去宮內赴宴,當時因為她偶感風寒,便請了出雲先生往前去診治,無意中卻被出雲先生髮現了中毒的跡象,此事重大,若是真有歹人攜毒宮內,豈不是危及二聖的安危?當下不敢耽擱,幾經調查,便是落到了樂坊裡那幾名聾啞樂師的身上,此次前去探訪,正巧遇到了皇兄,便是順便請來讓出雲先生看一看,竟是不出臣弟所料。

    不過福兮禍所依,皇兄雖然身受劇毒,但是卻可以跟父皇說的清楚了,免得被那有心人做文章,以為太子欲謀害皇上,儘早登基……”

    這最後一句,當真是捅了太子的要害,他的臉色變了又變,心知此事倘是被聖上知道,當真自己推脫不輕了。 ,當下便是擠出了微笑道:“你的一片忠孝之心,真是讓為兄感動,那些個樂師竟是吃了熊心豹膽,待得命人將他們擒獲,好好審問一番,看看是何人主使!只是此事重大,還望二弟莫要先張揚出去。”

    驍王聞言,儒雅地一笑:“此事何難?只是臣弟也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皇兄成全,父皇先前賜給你我二人的那兩把短刃,臣弟很是喜歡,誰知前去狩獵時竟是遺失在了別處,不知皇兄能否割愛,將你的那一把贈與臣弟呢?”

    太子聞言心內一鬆,這有何難?

    新野人做買賣一向都是爽利的,兄弟二人談好了價碼,又請出雲先生儘早配出解毒的藥方,驍王派了自己一個近身侍衛隨著太子去取寶劍,便分道揚鑣。

    肖青心有不解,趁著無人時,小聲問道:“殿下,為何要去救他,他可是處處要置您於死地啊!”

    驍王淡淡地說道:“不是救他,而是救大齊的天下。權術相爭,豈可禍害了江山的根本,況且他中毒甚深,若是死了。全天下的人可不知他是自己賞曲聽死的,那讓太子暴斃的兇手又是何人呢?”

    肖青聽到這裡恍然大悟,太子若是死了,那麼朝中群臣也好,皇親國戚也罷,皆是認定了有厲害相爭的驍王才是真正的主謀兇手了吧?

    就在這時驍王吩咐道:“去!派影衛暗中保護取劍的侍衛,另外下毒主使是何人也要暗中排查,莫叫太子鑽了空子,來個移花接木,嫁禍他人…… ”

    這次肖青聽得明白,就是防止太子一石二鳥,嫁禍到驍王府的頭上,當下領命去了。

    而這時,出雲先生也走了出來,遞給了驍王一個木盒道:“這是殿下您要的東西,老朽今夜便會留下解藥出京,去遠方雲游去了。”

    驍王心知這位先生與自己的養父一般,都是心內透亮的世外高人,此番肯捲入這漩渦裡,一來是因為干係到老友皇帝的性命,事關天下;另一面也是出於對自己的疼愛,當下很是領情。

    太子若是毒解了後,一定會殺人滅口,出雲也是心內明白,便提前離開是非之地。

    “先生盡可放心雲遊,不用擔心您的安慰。”驍王抱拳言道,出雲先生笑了笑,便關上了自己的房門。驍王轉身驅車回了宅子裡,因著有部下前來匯報公務,便命魏總管將那木盒送去給了側妃。

    飛燕正坐在床榻看書,見魏總管呈了盒子進來,便放下了書,將木盒打開,只見裡面是一摞的羊腸製成的一段段的薄薄的腸衣,經過特殊的藥水浸泡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旁邊竟然還附著張紙。

    待得飛燕展開細看,一雙俏臉騰得一下竟是紅起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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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6:55:32 |只看該作者
第98章

    這木盒裡除了羊腸衣還有一大罐的藥液。

    方才不明所以捻了一段羊腸衣出來,那魏總管瞄了一眼還笑著說:“一準是王爺饞了側妃烹製的炸灌腸,又送了腸衣來讓側妃烹製,這麼粗長的一截倒是能灌上滿登登的一兜……”當時她聽了還微微一笑。

    可是看了那附上來的紙簽這才曉得這些個彈性極佳的,竟是用來裝灌那個的……竟是有人用這羊腸做這等腌臢的營生,竟是怎麼想的!

    想到這,飛燕啪的將那木盒合上,可是心卻是被撩撥得直跳。

    驍王將衛宣氏送來的胭脂都盡數銷毀了,又是言明著自己不准用藥石避孕。昨兒夜裡,倒是又起了性兒,又撩撥著自己撫弄了一會,只是以往都是大開大合一路到底的套路,昨兒卻是半路上草草收了兵器。只將枕邊一條擦汗的巾帕子弄得是腥臊一片。

    吃慣了全席的,冷不防只吃一半便草草收了席面,該是如何難以適應,當時便是頗有些咬牙切齒,一張俊美的臉兒跟抹了鍋底一般,便是今日一早便出門了。

    誰承想,竟是走了一天,弄回了這麼一盒子的阿堵物來!

    坐在書房的驍王有些耳熱,想著現在有人見了木盒裡的東西一定是在腹誹著自己,便是微微一笑,對於今夜的旖旎甚是期待。

    正在這時,派去東​​宮取劍的侍衛回到驍王府,進入書房,從懷中取出一把短劍。

    魏總管從侍衛手中接過短劍,呈給驍王。驍王命侍衛與總管退下,取過短劍,略一審視,在劍柄末端用力旋轉,哢噠一聲,將劍柄打開,裡面果然有份羊皮卷。展開羊皮卷,赫然是張地圖,只是殘缺不全,只畫了部分山形地勢。驍王仔細觀察這羊皮卷,發現果然如同飛燕所說,材質粗硬,還有一縷縷的斷紋。因為長期折疊保存在劍柄裡,地圖不能平整地舖在桌上,很多地方翹起。這麼看來,這應該是張真地圖。

    驍王仔細看著地圖,覺得描畫的地形似乎有些熟悉,倒有些像是白露山。

    既然這最後一份地圖在手,倒是與那鄧懷柔談判的籌碼。只是不知太子那邊是打算如何收場呢?他拿著那張羊皮地圖,放到了軍用的大地圖上,一邊對照一邊愜意地等待著監視太子的肖青來報。

    再說太子辭別了驍王,心中真是又驚又怒,想不到自己費盡心機尋得的高人妙音居然心懷叵測,暗中藉機給父皇和自己下毒。今日若不是驍王看出破綻,拉自己到出雲先生處診治,自己……想到這,太子後背又出了一陣冷汗。

    太子越想越是後怕,越是後怕越是憤怒,緊繃著臉,殺氣騰騰地說道:“走,去樂坊!”

    到了樂坊,主事的聽聞太子再度駕臨樂坊,心中高興,“太子對樂曲如此熱愛,可是自己的一個大機會。只要侍候太子開心,以後太子登基為皇時,自己說不定也能撈個一品二品的封疆大吏噹噹。”想到這,主事的骨子都有幾分酥軟,身子再也站立不住,順勢趴在了太子的宮車前,尖聲道:“小臣拜見太子。”

    太子臉色鐵青地下了宮車,一腳將主管踢了翻幾個跟頭,轉頭對侍衛喝道:“將樂坊的門守好了,不准任何人進出。把裡面的人都給我趕到大廳,不准走脫一個。”說完,當先步入樂坊。幾個侍衛隨身保護太子,其他侍衛挨個進入房間驅趕舞姬奴僕進入大廳,一個侍衛隨手拽著已經癱軟在地的主管拖進了大廳。

    樂坊門前剛剛鬧出動靜時,一個小廝悄悄地從大廳一角走出,在太子和侍衛進來前閃進後面舞姬的院子,七扭八拐轉過幾個房間,那矯捷的身手竟是堪比行走江湖的高手!他幾步竄到樂坊圍牆處,一個躍身勾住牆頭翻身出去然後不知所蹤……

    太子立在大廳上首,下面是被侍衛驅趕來的舞姬和奴僕,黑壓壓地站了一地。他命人將八個演奏編鐘的年輕樂師拽出人群單獨看管。幾個聾啞之人瑟瑟發抖,驚慌地看著太子和侍衛,不知發生了何事。

    不久,一個侍衛引領著一個頭髮雪白的男子急匆匆地進了樂坊。

    這名男子雖然滿頭白髮,可是看那眉眼卻是應該是二三十歲的模樣,清秀的眉眼裡滿是邪氣。

    “段仁王,你乃是那出雲先生的高徒,可否能判斷出這些個樂師身上有些什麼奇藥?”太子出言問道。

    那位個叫段仁王的白髮男子,勾著嘴角笑道:“在下不過是那出雲老兒的棄徒罷了,幸得太子不棄,給在下提供了藥爐居所,以及試藥的藥人,所以太子的任何吩咐,在下定然盡全力。”

    就在這時,幾個如狼似虎地侍衛拽住幾個清秀的樂師,嗤嗤幾下就將他們外衣和內衣一起剝落,露出赤條條地幾個小白羊似的身軀,這位段仁王過來撿起他們的衣物就是一陣嗅聞了幾下,然後挨個審視那抱在一起的幾個白嫩的身軀,挨個嗅聞,甚至伸出如蛇信一般的舌頭在其中幾個長相秀美的樂師的臉頰上輕佻地舔了幾下。引得一旁的太子和侍衛看著直皺眉。

    這個一身邪氣的男子將這幾個瑟瑟發抖的少年樂師們肆意撫弄了一番,才回到太子身旁,略帶興奮地稟告道:“太子殿下,這幾人的內衣和身上和都留有攝心花毒的氣味。雖然經過了一番沐浴,可惜時間太短,味道還沒有散盡……”

    太子臉色發青,呵呵地獰笑了幾聲,吩咐侍衛動刑審問。侍衛們重點是審問八個年輕樂師,同時對院內所有的舞姬奴僕也都一一盤問。幾個樂師赤裸身子被打得皮開肉綻,昏死了幾次又被冷水潑醒。被盤問的舞姬和奴僕們嚇得體如篩糠,甚至能聞到一陣若有若無的臭味,也不知哪些個被嚇得失禁。

    可是樂師都是聾啞之人,又不識字,侍衛們更是不懂這妙音專門為幾個樂師獨創的手語,雙方雞同鴨講,全都不得其意,可憐幾個樂師又為此平白挨了幾次刑罰,卻是半句詳情都是說不出來。

    太子看著侍衛審問樂師,心中思量這幾個樂師看來無甚大用,關鍵還是將妙音賊道擒獲。只是樂坊這邊該如何收場?八個樂師是必定不能留的,以免將來成為別人對付自己的工具。而這些個舞姬奴役也是不能留著,哪怕留得一個也可能傳些風聲出去。

    想到這,他喚來侍衛頭領,低聲吩咐了幾句。侍衛頭領低頭領命,臉色卻是有些難看。

    吩咐完畢,太子出了樂坊,派了兩伙精幹侍衛,一個去捉拿賊道妙音,一個去剛剛的出雲先生處,自己則回轉東宮。

    太子離去不久,樂坊突然冒出一股濃煙和大火,裡面的舞姬奴役呼爹喊娘,哭叫連連,可是被門外的侍衛堵住,卻是無人逃得出去。趕來救火的百姓和衙門都被留守的侍衛趕了回去。哭喊聲慢慢地沉寂下去,樂坊,連帶著裡面的人都被燒成一片廢墟瓦礫。

    上了馬車的段仁王倒是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了,都是細皮嫩肉,做個煉藥的藥人也是極好的啊!”太子微微冷笑:“段先生莫要遺憾,只要你能替本王煉出那藥,別說幾個清俊的啞巴,便是模樣更好的年少小子,也是都會給先生備齊的。”

    段仁王一聽,臉上的陰笑更是增添了幾分,閉上眼兒略帶陶醉地聽著火牆之內瀰漫殆盡的嗚咽哭號聲……

    太子回轉東宮,進了書房等待抓捕賊道妙音​​的消息。

    晚飯時分,侍衛們先後回來復命。似乎是有人通風報信,那賊道妙音不知去向。

    而派去刺殺出雲先生滅口的殺手們也回來了。那出雲的府宅已經人去樓空,連童子也沒留一個,只有一封書信和一份解毒的成藥。信內委婉地向太子辭行,只說要去遊歷山河,採藥問仙去了。

    太子心中憤懣,就像一塊大石堵在心口上似的。他無心吃晚膳,斥退了左右,一個人悶坐在書房盤算著如何堵住那驍王之口。

    肖青一五一十地向驍王匯報了樂坊的慘劇,驍王聞言倒是毫無意外之色,這般行事倒是的確符合大哥快刀斬亂麻,做事斬草除根的慣例。只是這麼做未免不智,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也不知他隨後又該如何收場。不過這樣也好,倒是該叫他有些畏懼之心,免得再將禍水惹入宮中,禍亂宮闈,荼毒天下。

    朝中的權力鬥爭,每一天都是有新的開場。勾心鬥角,是每一天都不會停歇的。不過霍尊霆倒是從來不覺得有半點倦怠乏累。皇兄解除壓力的癖好,倒是殺人放火。而他卻是只要擁住她溫暖的嬌軀就感到一切的煩惱都消融盡了。這麼想著,驍王伸了伸懶腰,便是舉步走向飛燕的院落裡,準備與家人一起共用晚膳。

    進了屋時,發現雕花描金的小八仙桌已經擺上了幾樣精緻的小菜。寶珠正領著侍女用小炭爐溫著砂鍋裡的紅棗烏雞湯,咕嚕嚕冒著熱氣,準備等湯滾的時候端上桌好好給側妃補一補血。

    而飛燕也穿上了鞋子,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坐到了桌旁,看見驍王進來便要施禮。驍王連忙說:“愛妃有傷在身,先把禮節盡免了吧。”只是驍王並沒有急著坐在桌旁,而是轉身進了里屋,不多時就拿了木盒出來,對寶珠說道:“這盒內的藥物要用藥油溫泡上半個時辰,才能讓藥性徹底浸透。這藥油裡盡是溫補宮寒女子身子的滋養好物,以後你卻要替側妃常備著。

    寶珠不明所以,便是伸手接過了木盒,打開看了看那羊腸,問道:“王爺每日溫泡一個嗎?”

    驍王斜著眼兒瞟著一旁紅雲漫天的俏臉,慢慢地笑開了:“一個哪裡夠,且先泡上三個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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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6:55:44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飛燕嗔怪地瞟了驍王一眼,便送默默地低頭喝著侍女遞來了小盅的烏雞湯。

    今晚的廚子也是體貼人心的,烹製的俱是海鮮生猛之物。

    但是那蔥燒海參,竟是整隻的燒製,待食用的時候,再用小銀刀切開,裡面注滿了膠質的雞凍,很是鮮美。一整隻的大蝦去了蝦腸,燒得噴香安置在打開的蝦殼裡,只需用小湯匙一舀,便是滿滿的香軟蝦肉入口即化。

    驍王這幾日也是沒有好好食飯,上下皆是餓的。便是先飽足一下上面的口福之欲,安置了一頭。一頓飯下來,竟是顧不得禮節,將杯盤吃的空淨。

    嚇得在院外長廊裡帶著僕人等著接盤子的魏總管一大跳,只以為是櫥子們憊懶,沒有估算好主子們的飯量呢!

    待得二人食過了晚餐,便是洗漱的時候了。因為飛燕腳上有傷,泡不得浴桶,便是躺在浴室的木床上,由侍女們舀著清水淨身,然換上寬大的袍子。

    等她沐浴完畢是才發現,驍王老早便洗完了,正躺在床榻上等著她了。在床榻一側的小几上擺放著椅子玉碗,裡面的藥油被燭光映照得泛著異光,幾隻腸衣漂浮其上。

    驍王伸手扶住了長髮披肩的飛燕,將她抱上了床榻,傷腳用高高的軟枕墊起,親了一口那芳香的櫻唇。

    此時內室沒了侍者,飛燕才輕輕言道:“殿下又是沒了正經,怎麼準備出那樣的事物?”

    驍王卻是不管飛燕的羞澀,那嘴唇一挨著香軟的肌膚便是只顧找尋著嫩滑曼妙之處,嘴裡言道:“燕兒不欲現在有孕,本王又是實在耐不得自灑甘露,便是尋了這麼一個折中的法子。這羊腸衣上的藥油都是對你的身子有好處的,待本王親力親為將這藥力送入燕兒的體內,保管燕兒如同親承了雨露一般滋潤得很……”

    說著便從床頭摸了一個溫泡好了羊腸衣,這物被藥汁一泡彈性極佳,倒是包裹得妥帖。

    只是這麼一來,雖可一路到底,到底是有些隔閡。單是那第一個,竟是磨蹭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算是舒爽了出來。拿起第二個時,飛燕竟是香汗滿身,體力漸漸是支撐不住了。看著驍王又要拿第二個,便是伸手拉住驍王健壯的臂膀道:“怎麼這般的累人,殿下且是歇一歇吧!”

    可是驍王哪里肯幹?才算是找到了用這物的角度訣竅,便是要再用一個。

    一時間,春意難以消散,屋內的燭光到了後半夜才熄滅。在外面值夜的寶珠期間送了兩次茶水和溫熱的手帕子進去,瞟見了地上扔棄的羊腸衣,殘液倒是不少,登時臉色微紅,這才有所領悟為何要溫泡出三個來。

    那幔帳裡的喘息聲不斷,她便是輕聲輕腳地掩上了房門。先前還擔憂著驍王怒砸東西,側妃有失寵之嫌,現在一看倒是不用擔心了,只是不知側妃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住。

    第二日晨起時,飛燕倒是覺得舒爽得很,全沒了往日被驍王可著性兒調弄完後的乏力。看來驍王說那腸衣上的藥油溫補倒是不假。

    攬鏡梳妝時,竟是發現,前些日子生火,脖子下長的火癤子竟然也是下去不少,皮膚也如剛剛吸飽了水般,嫩滑滋潤得很。

    寶珠羨慕地看著飛燕道:“原來皮膚就白皙,最近竟是越發的好了,若是抹了脂粉,倒是遮住了這雪肌的光澤,倒不如就薄薄地塗抹一層滋潤的玫瑰膏便好。

    飛燕向來是不醉心打扮的,便是隨著侍女調弄脂粉。再說她心裡想的是另一樁事。

    再過幾日,他們就要折返淮南了。可是在離開京城前,飛燕想著要將敬柔的親事先定下來。

    尉遲侯府沒有個女主人,她怕再耽擱下去,耽誤了敬柔的終身。

    只是這官宦人家的子弟,都是一心要在仕途上走得順暢,尉遲家沒有什麼依仗,若是敬柔嫁過去反倒是因為門楣不高,受了氣,可是若是平頭的百姓人家,依著敬柔的心氣也是不肯幹的。飛燕在京城裡的人脈有限,翻撿這叔伯的那些個舊友,竟是沒有一個合適的。

    最後到底是驍王發了話,他有一個老部下謝玄,因著在戰場上帶了傷,便是謝絕了朝廷的封賞,告老還鄉去了。他家乃是新野的地主望族,倒是家底殷實。

    這謝玄有個獨子叫謝聰,年十八歲,是去年的探花,不過因著是驍王一系的緣故,分得的差事也不是太好,在緊挨著京城的濟州做了個地方七品小官,所以謝家人都是暫居濟州。若是敬柔嫁過去,倒是離得娘家不算太遠。

    驍王提了這個人選,飛燕覺得別的都好,就是不知這謝聰人品如何。驍王說道:“他正好與父親一起進京來見本王,今日就把他叫到府裡來,你也將尉遲侯爺還有敬柔請來,就當在本王的府裡吃一頓便飯了。

    飛燕聽完,心裡一暖,她知道這等的恰好絕非巧合,應該是驍王一早便想到了。

    沒想到驍王每日公務那般的繁忙,竟是還能幫著她惦念著敬柔的終身,便是趁著四下無人,在驍王的嘴唇上蜻蜓點水般的啄吻了一口。

    驍王倒是得了便宜賣乖,笑言道:倘若愛妃能日日這般獻吻,便是給敬柔那好美色的小妮子多配幾個夫婿也是可以考慮的。 ”

    飛燕惱得一搥他的肩膀,哪有個姐夫的樣子,竟是個什麼都敢說的!

    原先還怕這敬柔不懂事,卷拂了驍王的一番美意。

    等見了那謝聰,飛燕便覺得一顆心徹底放下了。雖然這謝聰沒有那個妖道擁有驚世容貌,卻是個膚白清秀的一表青年,說話談吐間也能看出性情沉穩不是那浮華之輩。至於謝玄夫婦​​,更是一對看上去就謙和的長輩。

    當叔伯領著敬柔入了客廳,兩個年輕人互相瞥了一眼,都是微微有些臉紅。

    敬柔長得好看,一雙大眼靈動得很。謝玄夫婦也看了甚是滿意。謝玄對尉遲瑞言道:“尉遲侯爺將女兒教養得甚好,只怕是我家的小子略有些般配不上,若是我倆能結成親家,當真是三世修來的福分,不知尉遲侯爺可有什麼要問我家的,家中的情況,定當知無不言?”

    這言下之意便是看上了敬柔,在詢問這尉遲瑞的的意見。

    尉遲瑞在這短短幾年將也是見慣了人間的冷暖,總算是有了些眼力。這謝玄雖然淡泊名利辭官返鄉,卻是大齊赫赫有名的良將,只要他肯點頭,朝廷二品以上的官職便是唾手可得。至於這謝聰也是教養得甚好,絲毫沒有武將之子的驕橫之氣,反而是他心內隱隱有些氣短,總覺得若非驍王的緣故,自家的那個瘋丫頭是萬萬遇不到這般好的親事的。

    當下哪裡會勢利詢問對方的家資,便是笑著接道:“謝員外謬讚了,小女自幼喪母,老夫也是多有疏漏,只怕將來入了貴府,倒是要叨擾二位時時教導著了。”

    驍王一看雙方都很滿意,兩個小的也是頻頻互相地偷望著,當下便是一笑:“既然是這樣,這門親事就由本王做主了,你們兩府遞來的生辰八字,也是著先生看了,都是般配得很,便是交換了八字可以定日子了。

    兩家人見過面後,尉遲瑞先行回府,飛燕卻將敬柔留下,在自己府上過夜。因著她要折返回淮南,恐怕是趕不上敬柔的成婚之日,便是讓魏總管拿來庫房的鑰匙,緊著些好的,為敬柔挑選出幾套頭面首飾出來。

    敬柔看著堂姐腳上帶著傷卻是一時走個不停,心裡一酸,竟是在二人獨處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飛燕笑著抹著她臉頰上的眼淚說:“怎麼?可是看得這些不中意?那堂姐為你再添新的便是,哭個什麼?”

    敬柔靠在飛燕肩膀上,使勁摟了摟道:“堂姐,咱們家不與別家一樣,你在我和哥哥的心裡一向如同親姐般,可是小妹不懂事,竟是給堂姐添亂,難得姐夫不記恨,還想著為我尋了這般上好的佳緣,只是一時感念,便是忍不住哭了。”

    飛燕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知道自己以前不夠懂事就好,你開了臉兒後就不能在當自己是小孩子了,那些個嘴饞好美的毛病都要收一收,我看這謝家雖然家底殷實,可是俱不是好張揚奢靡之輩。你的嫁妝,你姐夫自然會幫你置辦的風光體面,可是這些不是揮霍浪費之用的,若非大事一分一毫都是動不得的,萬萬不可像早年拮據那般出入當舖,拿體己換銀兩。吃穿用度都要隨了謝家的喜好,不能因著你嫁過去,就攪得謝府上下不得安生。 ”

    敬柔抹了眼淚道:“都記下,請堂姐放心,再不敢像以前那般了。”

    這邊飛燕對敬柔千叮嚀萬囑咐,那邊驍王與謝玄也在書房裡商議著大事。謝玄雖然不在朝野卻是心懸國事,倒是對時事把握得透徹。他猜到淮南的南麓公尾大不掉,而皇帝的意思乃是一戰的決心日盛。

    “最近,皇帝三次下詔希望老朽能夠重回軍帳,前兩次,都是婉言寫過了龍恩,可是這第三次……”謝玄也是一臉的難色。

    驍王想了想道:“謝老最好從了聖旨,也算是給了父皇一個面子。而且淮南的戰事絕對是場硬仗,本王到時也離不得謝老您。”

    謝玄微微嘆氣:“若是殿下您發話,還看得起這把老骨頭,老朽自然是義不容辭。只是此次作戰,竟是比不得建朝之時。今日見了側妃,竟是忍不住想起了前樑的尉遲德​​將軍。想他也是個錚錚鐵漢,謀算的良才,說句不敬之言,若是只憑軍力孰勝孰負也未可言。

    可是因與朝中權貴意見不和,便是被中斷了糧路,無援軍增援,竟是坐困危城,死與亂軍,一代英傑折羽。現如今的情形,倒是與前朝舊事有幾分相似,有……太子坐鎮……淮南戰事一起,後方補給若是中斷,可就難了……”

    驍王點了點頭,到底是老將,雖然少了薛峰竇勇的勇猛殺氣,但是多的卻是看待問題的高瞻遠矚。

    依著父皇的耳目,太子做出的許多出格乖張之事,聖上未必不知。可是卻忍而不發,只因為有太子霍東雷,便意味著在大齊最驍勇的二皇子的脖子上套了拆卸不得的頸圈。

    聖上壯年,又將喜得二位襁褓裡的皇子,豈容成年的兒子威脅帝位?一個滿是瑕疵不能服眾的太子,其實比一個立下赫赫戰功的沉穩兒子要可愛得多了。

    只是聖上不肯放棄這制衡之術,他便是被至親架在火上碳烤,這保命之術還要自己揣摩……

    聽聞二哥要折返回了封地,樂平公主倒是登門前來送行了。

    想到二哥的封地淮南,乃是偏僻之說,樂平倒是帶了不少宮裡御用的布料器具,送給二哥的側妃。

    這樂平看人向來是隨了自己的心意,倒是少了哥哥們的權衡利弊。自從獵場遇險,便是一心佩服這個臨危不亂的前朝將軍之女,雖然飛燕總是淡淡的,也沒冷了這位大齊公主的心腸。在她看來,這側妃倒是真性情,可是比大哥的那位太子妃要好上許多。

    她最是看不得那太子妃整日里擺出副世家女的矜持端莊的模樣!還沒當上皇后呢,便是整日里在宮中的時候,擺出一副平易近人禮賢下士的模樣收納人心。

    飛燕雖然就不在京城,也聽聞這樂平公主的日子過得越發的放蕩無羈。皇帝新近賜給王玉郎一座駙馬府,倒是不用與公婆一起住在老宅了。於是沒了顧忌,王玉郎又是壓制不住這樂平公主,竟然是在新宅里豢養起幾個白嫩的面首,隱約還傳出一珠戲二龍之類的荒誕不羈的傳聞出來。

    敬柔正好還沒離開王府,自然是見了這傳聞裡的膽大妄為的長公主。看著她與身邊那個陰柔英俊的侍衛眉來眼去親暱的樣子,不由得臉上一紅,心內羞愧:“幸得堂姐的及時提點,不然可不就如同這樂平公主一般的乖張了,倒是白白讓京城裡的人撿了笑話。

    樂平似乎是帶著氣兒進來的,見了飛燕後,不大一會便是氣憤的說道:“我原當是有三哥才焚琴煮鶴的莽夫。沒想到大哥也是如此,也不知那妙音是怎麼得罪他了,竟是一把火燒了樂坊,還對外宣稱什麼樂坊裡的一群人得了麻風病,已經藥石枉然,迫不得已才焚燒了院子,防止時疫外洩!我看他才是得了瘋病!”

    說實在的,飛燕應該是習慣了霍家人之間的口無摭攔,可是每每聽到這毫無忌憚的言詞,還是太陽穴微痛。可是方才她提及的“妙音”倒是讓飛燕心中微微一動。

    “公主所言的妙音,可是訓練聾啞人的樂師?”

    樂平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大哥居然還下令緝拿與他,早知如此,我是絕不會將這絕世的好樂師讓與大哥的!”

    飛燕想了想,喚來了寶珠,讓她附耳過低聲吩咐了幾句。寶珠點頭離開去了驍王的書房,不大一會,便帶著一副捲軸回來了。

    “公主請上眼,妙音可是此人?”

    樂平展目望向打開的捲軸,望著裡面那道骨仙風的俊美出色的男子,一時間竟是看得直了眼兒,過了良久才嘆息道:“世間竟是有這般的妙人,不知他是何人,可是身在京城?”

    飛燕知道了樂平公主收集美男的癖好又是犯了,當下便問:“怎麼不像那妙音嗎?”

    樂平驚異地瞪大了眼兒:“怎麼可能!那妙音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甚是醜陋呢!”

    飛燕聞言皺了皺眉,依舊不死心,便言道:“寶珠拿只蟹爪筆來。”

    問明了妙音樂師臉上疤痕的形狀後,飛燕提筆在那畫布上又增添了幾筆,後問道:“那麼現在呢?”只是寥寥數筆勾出一道疤痕,可是畫卷裡仙人頓時如同變了一個人般。

    樂平公主手裡正捧著的茶盞徹底地摔在了地上,半張著嘴道:“天……天啊,可不正是妙音嘛!他原來竟是這般的俊美,倒是誰這般狠心,在他的臉上劃下這一刀?”

    心裡的疑團盡解,飛燕笑道:“無意中聽過這樂師,得了畫像,一直想著這真人是何模樣,而今幸得公主解惑,原來容貌已經被毀,倒是不用想見一見這難得的美男子了。”

    待到樂平與敬柔都走了以後,飛燕便折返了書房。

    驍王正在寫信,將飛燕進來,便問道:“可是他?”

    飛燕坐在書桌旁點了點頭。 驍王的面色一冷:“倒是個會鑽營的,竟是一不小心便讓他差一點得逞了。你將那副畫送給公主嗎?”

    飛燕說道:“公主開口索要,妾身便給了,想來依著公主藏不住事的性子,那太子也便知曉了,如此一來,宣鳴再要接近皇族便是不易了。”

    驍王笑看著他的小側妃,還當真是朵可人的解語花呢!當下便是攬在懷裡,低聲言道:“怎麼辦,又要溫泡出幾副腸衣了!”

    正在這時,魏總管在外面低聲說道:“殿下,聖上派人宣您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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