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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狂上加狂 -【舊時燕飛帝王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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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7:05:45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

    阿與公主沒有出去,隔著土屋的窗櫺望了出去,只見一個一身立領黑緞長袍的英俊男子在一群金刀鎧甲的侍衛簇擁下,翻身下了馬,那男子深眉挺鼻,明顯帶著異族的血統,身形也是高大健碩。此時本應該堅毅不苟言笑的臉上,竟是帶著暖意的微笑,深眸之中柔光閃動,笑著迎向走過來的……尉遲飛燕?

    倫多詫異地望著那英俊的男人輕輕執起了飛燕的玉手,又聽到飛燕身旁的那個侍女出聲道:“二殿下,側妃今日親自熬製了藥粥,除了大鍋裡的,還有一罐砂鍋裡另外熬煮的小灶。原是怕您中午繁忙,不得回府吃飯,便派人用保溫的砂鍋給您送去。既然殿下親自來接側妃回府了,要不要先喝上一碗暖暖身再騎馬前行。”

    只見那男子聽了,立刻將飛燕的素手展在自己的面前,反複查看了一番,不見什麼異樣,才說道:“不是早同你說了,讓你看看便好,怎麼又自己動起手來?”

    多倫忍不住詫異道:“她?怎麼會成為驍王的側妃?當年那驍王可是高價懸賞,要買她的性命的……”

    就在這時,方才差點挨鞭子的侍衛走了過來,低聲對驍王說了些什麼,只見那二殿下目光轉冷,突然瞟向了一旁立在道邊的馬車,然後移目望向了阿與公主所在的那間土屋。

    阿與心內早已翻江倒海,這男人帶來的金甲侍衛和通身的氣派俱是瞞不住人的。更何況隨行的還有許多當地的官員。就算她再怎麼不敢相信,事實也無不證明那尉遲飛燕竟然是大齊二皇子驍王的側妃。

    思及剛才說的話語,阿與登時覺得臉皮又燙又漲。原以為飛燕已經淪落成了鄉野村婦,她才會居高臨下說出那些個話來,可是……怎麼可能?在她記憶裡那麼驕傲而內斂矜持的女子,如今與那驍王執手對視,竟是如此嬌媚而可人。方才在那驍王審視她的手掌時,竟然微微搖晃著驍王的手臂……與身份地位那麼高貴的男人,傳聞裡陰冷不易相處的陰狠王爺,竟是可以那樣隨意的相處,這讓的融洽,竟是她與樊郎從來不曾有過的……

    就在這時,驍王朗聲言道:“定北侯夫人竟是在此,不知可否與本王一見?”

    阿與咬了咬牙,厚著臉皮從屋裡走出來,努力挺直了腰板,不能輸定北侯府的氣場。雖然她的弟弟是被大齊下令處死的,可是彼時敵對,現在卻是兩方都急於修好之時,那些血海的深仇也可以盡裝在一瓢裡飲了乾淨的,更何況她與那同父異母的弟弟本就不親近,他沒了,倒是讓樊郎的力量更加壯大了。

    想到這,她來到驍王身前,微微施一禮,口音倨傲地說道:“阿與拜見驍王。”

    驍王冷冷看著她,說道:“夫人請起。沒想到這竟是在這裡遇到了樊將軍的家眷。本王對定北侯還是有些欽佩的。前些年,本王還在白露山與定北侯在山間決戰,轉眼間就是同殿稱臣,樊將軍倒是適應得頗快。不過……此間乃是中原,民風淳樸,定北侯夫人世居北疆蠻荒之地,初履中原,行車不知避讓行人,恐會傷及無辜。需知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還望多學些規矩才好。”

    阿與聽得是面紅耳赤,心之自己竟是被這男子暗自損辱成了不開化的蠻夷,可是行車撞人的錯畢竟是在自己,這驍王一身的武夫殺氣,又甚是讓人畏懼,便是再也嘴硬不起來。

    驍王說完,不再理她,轉身扶著飛燕上了馬車,回轉府宅。

    馬車中,驍王問飛燕道:“剛才在那小土屋中,那女人對你說了什麼?”

    這麼久的相處,飛燕著實知道這看似豁達的偉岸男子有些特殊的時候心胸到底有多小,實不願把阿與讓她回去給樊景當妾室的胡言亂語說給他聽。但是,看到驍王盯著自己的炯炯目光,知道他是不達目的絕不甘休的人,當時寶珠也是在土屋門口,小土屋中的談話是決計瞞不過驍王的,便將剛才二人說話的內容一五一十的告知驍王。

    驍王聽了,臉色果然陰沉下來。待回到府邸後,先讓飛燕去稍事梳洗,安排午飯。他尋了空子對肖青說道:“樊景在前梁時候便一直與我為敵,現在雖降了我大齊,但畢竟時日尚短,聖上必然要防止他出現反復,斷不可能讓定北侯的夫人在我大齊腹地隨意閒逛。你去查查,到底是何人批准,縱容她如此行事的。同時,派人嚴加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肖青領命退下。

    午餐時,那熱炒的蝦果然得味,可是飛燕拿著筷箸,卻有些食不下嚥。驍王伸手托起飛燕的香腮,沉聲問道:“燕兒,有什麼心事嗎?”

    飛燕這才回過神來,說道:“沒有。只是剛才在外面煮粥,有些倦了。”

    疲倦時有的,可是更多的卻是抑制不住的擔憂。

    她見了阿與,才知道白露山已經降了大齊。而驍王從來不跟她講的原因也是稍稍一想便能理解的。

    畢竟這段不欲人知的往事,她總是要稍稍避嫌的。

    可是她的心內還是不由得為山中原來的那些兄弟擔憂起來。這段時日,她也是見識了大齊皇帝的手段,知道皇帝是心黑手狠之人,樊景投降後的前景殊難預料,她倒不為樊景發愁,那也是個滿心城府鑽營的人,且看他們如何去鬥好了。只是山上原來還有很多父親的忠心部下,和曾經隨自己多次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是否會答應投降?飛燕總覺得依著對他們的了解是不大好說的。自己能放下,不代表那些個昔日的部將也全能放下對新朝的敵視。可他們若是不願,樊景又會如何對付他們?想到這裡,飛燕便是一陣的擔心。

    一旁的驍王,不動聲色地看著飛燕頻頻走神的表情,眉間的陰鬱卻是越聚越多……

    中飯過後,飛燕心思倦怠,回了房間,而驍王則捏了捏自己的拳頭,深吸了口氣進了書房,又著人喚來了肖青。

    肖青進了書房,見驍王正在低頭沉思,便默立一旁等候。驍王抬起頭來,對肖青說道:“最近韃靼人屢屢犯我邊疆,聖上招安白露山叛軍,有意讓白露山對抗韃靼,行的是驅虎吞狼,借刀殺人之計。只是樊景為人陰險狡詐,未必沒有防到這一手。你且查查,看看樊景最近如何行事?”

    肖青抬頭應是,快步出了書房。

    驍王把玩著手裡已經被揉搓得棱角變得圓潤的涿鹿縣產的南將石獅子頭核桃,心內的怒氣終於微微宣洩了出去。

    那叛賊倒是養了個賢德的嬌妻,竟是不遠萬里來給她的夫婿保媒拉縴!他平日里總是小心地濾掉關於白露山的消息,不至於讓燕兒去回想與那反賊有關的回憶。

    他雖然表現得大度,可是一想到飛燕曾經傾心與那人,二人不知多少次騎馬共策,心內的醋意絕對是要把那玉人嚇到的。好不容易得到的,總是要防備的嚴密些,才不讓那些覬覦的宵小得了逞去。

    近來驍王大力籌措商船業務,不斷開拓航線商路,同時也派出了大量的密探。每開拓一處,便安插些人員,收集當地的信息。是以驍王現在耳目通達,不比當初剛入淮南時。不久,肖青便得了消息,返回書房向驍王回報。

    這一查不要緊,通過蛛絲馬跡判斷,最近樊景和南麓公似乎過從甚密。而邀請那阿與公主前來中原看病的,正是那衛宣氏。

    這兩個大齊的心腹之患如果聯手……

    驍王暗哼了一聲,想到了先前樊景派人劫掠飛燕之事。當初,飛燕在白露山為諸葛軍師,全力助他之時,他不知珍惜。現在,飛燕已經嫁入王府,是自己的心頭肉,他卻又來覬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這,手裡養了許久的那對名貴的文玩核桃盡是已經捏得粉碎了……

    而就在此時,在距離郡縣千里之外的江南西湖之上,一艘畫舫裡,喬裝改扮過的南麓公正與樊景一同飲酒,衛宣氏作陪。樊景此前數次對南麓公示以好意,但南麓公皆是不屑一顧。在鄧懷柔看來,樊景不過是一個仗著師傅的餘蔭而成事的小子罷了,何德何能與自己相同並論。但此一時,彼一時。隨著驍王在淮南日漸得勢,自己的形勢越來越不利,急需外力援助。另外,鄧懷柔手中已經握有三份藏寶圖,可以大略看出藏寶地點應在北疆,那裡是樊景的地盤,想要取寶,絕對繞不過樊景。是以,倒是要拉攏了一二,到時也好行事。

    衛宣氏發現樊景突然發呆,直直地看向自己身後。衛宣氏回頭一瞧,原來是望向了鳴蟬,當下微微一笑,對鳴蟬說道:“定北侯喝醉了酒,夜裡無人照顧,你晚上且去侍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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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發表於 2016-10-11 17:05:57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

    衛宣氏一個眼神遞了過去,鳴蟬立刻心領神會,微笑著走到了樊景的近前。

    樊景之所以一直盯著把那侍女鳴蟬,實在是因為她像極了飛燕。就算是自己府里新收的那妾室也不過是眉眼與飛燕肖似罷了。可是眼前這個卻是連微笑的表情也很神似。

    這不由得讓他看得痴了。

    自從那京城回來以後,他每天夜裡需要飲酒才能睡著。他在努力地夠取著自己渴望的權力時,竟是把自己摯愛的人丟得再也撿拾不回了。

    他只能靠不斷收集與她相似的人來填補心裡那空落落的窟窿。可是每當他懷擁著妾室,命她們喊著自己“樊大哥”時,心內卻是真真切切地知道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其實正被別人擁在懷裡……每每想到這一點,都讓他痛徹心扉。

    待得酒酣時,他被鳴蟬扶起,便是順勢將她摟住,她低眉含目,嘴角輕翹,真是像極了……酒氣翻湧間,他一把抱住了鳴蟬搖搖晃晃地去了畫舫裡的里間……

    鄧懷柔一陣的冷笑:“北有樊景?竟是這樣的一個酒囊飯袋!也配跟我齊名?”

    衛宣氏微微一笑:“世人都是愛強湊數的,鄧郎倒是不用放在心上。只是那尋寶之圖如今只差一個,又是在霍尊霆的手,他又知曉了內裡的機密,定然然事嚴加防範。竟是比在太子手裡時更難拿到,倒是要好好想出個辦法來。

    鄧懷柔目光微閃,問道:“夫人可是想出了什麼妙計?”

    衛宣氏執起了酒杯,聽著里間裡隱約傳來的粗喘聲,笑著說道:“便是再銅頭鐵臂的人也都是有他的弱點,鄧郎可要好好想想,那驍王的弱點又是什麼?

    鄧懷柔若有所思,一時間夫妻二人詭異地相視一笑……

    驍王巡視了新建的河堤後,便帶著飛燕回轉了淮南的大府郡。

    回到闊別已久的府宅,飛燕竟是有種徹底放鬆的心情。京城的驍王府雖大,卻比不過這小宅里的物件都是自己揀選著佈置出來的。

    再說離了京城,也是少了些舉止言語的顧忌。小滿財久不見主人,居然已經長得有模有樣,是條健碩的大狗了。可是飛撲女主人的毛病卻是未改,還像小時一般晃著尾巴在飛燕的腳邊蹭個不停。

    驍王的鹽場俱已經是上交了朝廷,因著驍王這般的識情識趣,皇帝也是龍心大悅,立意要拿驍王作個表率,所以對他請求承運淮南鹽務的請求一口應下。

    雖然這運鹽不似販鹽那般暴利,可是因著乃是替朝廷運鹽,在苛捐稅務那一塊就鬆泛了不少,而且船不走空,每次運鹽完畢後,空船還可以裝載當地的物產折返淮南。

    驍王知道南藩諸國與鄧懷柔過從甚密,無非也是慎於他的淫威,更重要的是“利”字牽頭。若是可以通過經商與南藩交好,不但是賺錢經商,更是削弱南麓公在南蠻之地的影響。

    所以他精心挑選了自己掌控區域的通商線路,重新修建驛站商館,可是在每個月的月初設立南北商集,免了通關的賦稅,一時間淮南這個一向偏頗的荒涼之地,竟是成了商賈雲集的聚寶盆。甚至連天竺的客商,也經蜀地繞道與此採買選購貨物。

    只是這樣一來,商船竟是不夠用了,如何能建造更大更能運貨的商船便成了燃眉之急。飛燕寫信給端木勝說明這種情況,而端木勝也親自繪製了新的圖紙設計了吃水更重的大船,並告訴飛燕要按著貨物的不同來安裝船上的高低貨架,才能更合理利用空間。

    飛燕聽了見了端木勝的書信,經這師傅的點播,茅塞頓開,立刻描繪下船上可以像抽屜一般來回抽拉組合擺放的貨架,再根據最近運送白酒以及錦佈板子的長短重新做了調整,果然這次販鹽歸來,船上足足多了運一倍的貨物回來。而且這貨家在船身顛簸搖晃時,也很好地保護了貨物不致損壞。

    這日,她又將船底進行了改裝,學著端木阿大教給她的法子,先讓木匠製成縮小的模型,下水試驗無誤後,才準備去船塢改造。

    因著想到一會要在船裡上下來回的走動,飛燕也沒讓寶珠給自己盤束太花俏的髮式。只是學著當姑娘時候的樣子編了一條粗辮子,順在了耳側,又穿了一身胡服改樣兒成的短衫褲裝,看著倒是頗有些颯爽英姿。

    寶珠是天生喜好脂粉打扮的,可是看著側妃這般也覺得別有一番獨特的韻味。待到了船塢,這裡的工頭也俱是認識,連忙安排隨行的文書拿著紙筆跟在側妃的身後隨時隨地記下側妃交代的那些零部件的要義。

    船塢建在商船來往雲集的碼頭一側。當飛燕登上大船時,居高臨下便可將遠處的市集盡收眼底。此時正是月初開市的時候,南北商販不斷,飛燕看著這熱鬧繁華的景象,心內便是不由自覺地為著夫君這般的高瞻遠矚而自傲。可是,當她看著遠處集市熙攘宛如清明上河圖的景色時,殊不知高居於船頭的自己也成了他人眼中的美景。

    那樊景帶著圓頂斗笠,正和南麓公在市集中游逛,身邊圍著十幾個侍衛。這次樊景南下密會南麓公,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從淮南採購大批的物資回去。前些年還是驍王領兵時,白露山年年都要和驍王斗上一場,驍王回京城後,新任的將領雖然不像驍王那樣好戰,但也是常常包圍白露山,不讓叛軍獲得物資,故白露山上物資緊缺,最基本的糧食,藥物供應都有問題。樊景投降大齊後,雖然可以從當地採購物質,不過北地本就貧乏,而當地官員或明或暗地進行種種限制,所以白露山上下對物資都很缺乏。

    樊景和南麓公密會後一同趕往淮南,這日恰巧也來到此處市集。樊景抬頭四顧,無意中向遠處望去。突然,樊景身子一震,如遭雷擊般定住不動。在不遠處的一艘大船上,一個布衣的女子,正風姿地佇立船頭。那簡單卻精緻地樣子,一如當年的白露山上的穿著。

    市集上人頭攢動,商販們高聲叫賣,但是樊景卻什麼都聽不到,他眼中只有那一抹看似單薄但無比堅韌的身影,和那美艷如昔,卻再不能為他所有的美麗容顏。他彷彿回到了白露山上,那身影正站在山巔,遠眺京城,而他便站在下面,如痴如醉地看著那身影。那一刻,彷彿時光靜止,不再流動……

    樊景這般痴迷的樣子,盡落入旁邊阿與公主的眼中。阿與公主診治了身體隱疾後便和樊景匯合,一同來到淮南,準備一起坐船回到北方。

    本來到了那個女人定居之所,心內便是有些忐忑。原是以為再遇到飛燕只要勸她一同回了北方便好。

    怎知,她竟是嫁給了驍王為側妃。也難怪上次樊景回來會變得喜怒無常,常常鬱鬱寡歡了。如今這尉遲飛燕竟是成了高不可攀的皇子的女人,她知道在樊景的心裡,恐怕是難易抹去被他人奪取心頭之好的遺憾了。

    可是沒想到,走在這集市裡,竟然還是看到了那個女人。

    她先前怎麼會以為她是村中的婦人呢?

    她順著樊景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船上似乎更加俏麗的身影,頓時心中湧起層層酸意。前些時日面對驍王和飛燕時的挫敗和不甘,同時化作一道道怒泉,噴湧而出。她伸手拉了一下樊景,嬌笑道:“夫君,你看旁邊那賣的捏泥人甚是有趣,不若買上幾個,回家把玩。”

    樊景方自沉浸在往昔和飛燕一起的美好回憶中,卻被阿與公主這一打岔猛然驚醒,意識到飛燕已經是驍王的枕邊人,今生今世再無緣相戀,頓時心中就是一陣絞痛,同時對害得他與飛燕不能終成眷屬的的阿與公主憤怒不已,於是猛的甩手,將正拉著他的阿與公主幾乎摔了一個跟頭,然後憤然離去,望也未望阿與公主一眼。

    阿與公主站好後,看著樊景遠去的背影,眼淚便刷的一下流了出來。一旁作陪的衛宣氏,將阿與公主和樊景一番作為盡入眼底,心中微微一動,藉口要去飲茶的機會,將阿與公主拉到旁邊的茶樓中。

    衛宣氏拉著心不在焉地阿與公主上了二樓,選了靠近大街的雅間坐下,點了一壺恩施玉露。

    飲了一口茶,回味著口齒留香的味道,衛宣氏笑著給阿與公主介紹淮南的風土人情。勸了幾杯香茗,見阿與公主的神態漸漸恢復正常,衛宣氏試探著問道:“聽聞驍王的側王妃與樊將軍相識,不知是也不是?”

    那次演兵時,飛燕的出眾的應變給衛宣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樊景與飛燕之間的糾葛往事,衛宣氏自然是不清楚,便是藉著這個機會來淘套阿與的話來。

    阿與公主聽了便有些遲疑。一則她不想提到飛燕,尤其是飛燕和自家夫君樊景之間的事。二則樊景曾告誡她不要說出飛燕與白露山的關係,以免為人利用,給白露山帶來不好的影響。但是,這些年的心中鬱悶,尤其是剛剛挨了樊景的喝罵,她頗有些對衛宣氏一吐為快的衝動。是以,她便遲疑起來。

    衛宣氏看阿與的神態,便知她了解內情,便是笑意更深,不動聲色地打探了起來。

    阿與開始時還支支吾吾,不肯吐露,但禁不住衛宣氏一味詢問誘導,張了張嘴,便準備說與衛宣氏聽。

    這時,樓梯響起騰騰的腳步聲,還有衛宣氏隨行的侍衛攔人的聲音。二人順聲望去,看見上來的人,同時色變。

    只見驍王正微笑地立在了雅間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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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7:06:14 |只看該作者
秘圖之爭

第112章

    驍王顯然是硬闖上來的,南麓公府的那些侍衛們也是認得這位二殿下的,雖然是有心阻攔卻也不好太扯破臉,所以被他一路硬闖了上來。

    衛宣氏看到驍王突然上了樓,眼目一沉然後站起身來微笑相迎:“二殿下竟是忙裡偷閒,也來這茶樓飲酒,這廂給殿下請禮了。”

    驍王微笑著點頭:“樓下的侍衛言語不清,竟是沒有說清樓上坐的是二位夫人,還請不要介意本王的唐突。”

    衛宣氏心裡冷笑,方才那侍衛的喊聲樓上都聽得清清楚楚,如何他驍王偏偏耳背? ”

    當下便是笑笑問道:“驍王登上樓來,不是只想飲一杯茶吧?”

    驍王沉聲說道:“看見了茶樓下的車馬,原本是以為南麓公在此,要來說些要事,卻不想原來是夫人在飲茶,不過這等要事同夫人講也是一樣的,不知道夫人可否願意?

    衛宣氏心內一轉便知他要說什麼,心內頓時有了一番計較。

    如今她的手上已經是二份地圖了,而驍王新得的太子地圖便湊成兩幅了。她並不知道驍王府裡的那副已經被那宣鳴掉了包,其實只有一幅而已。一心以為只要兩廂合在一處便湊齊了那藏寶圖。

    所以當聽聞了驍王的話後,便是眼珠一轉,笑著說當然可以。

    驍王看著一旁的阿與公主道:“還請定北侯夫人迴避。”聽到驍王變相下了逐客令,阿與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是提起裙擺下樓去了。

    驍王坐在了桌邊,敲了敲桌面道:“夫人可是知道本王要說什麼?”

    衛宣氏笑道:“皇帝近日收了淮南的鹽業,想必驍王定然是手頭拮據,所謂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外財不富,不知驍王京城一行是否有所斬獲?”

    驍王笑道:“依著南麓公夫人的耳聰目明,自然應該知道本王此行收穫甚豐。”

    衛宣氏微微一笑:“如今你我手中各執兩份,誰也無法單獨取寶。不若你我精誠合作,將寶藏取出,兩家平分,驍王意下如何?”

    驍王聞言心知這衛宣氏果然不知道自己當初在府裡得的乃是假圖,便慢慢地笑開了:“夫人所言甚是,只是卻要如何合作?”

    衛宣氏道:“首要之務就是將四份地圖合併,知道寶藏地點。然後便是一起出發取寶……偌大的寶藏,總是夠你我二人平分的。”

    驍王點了點頭,道:“南麓公和夫人必是不願帶地圖來我府上,我亦無意去貴府。還需找一妥善所在將地圖合併。”

    衛宣氏謙和地笑道:“便請驍王殿下指出安全所在,我們在那裡聚齊藏寶圖。”

    驍王道:“三日後我會派人將地點告知。”說完,轉身下樓,走出茶樓。

    衛宣氏心中大喜,無心再套阿與公主的話,隨後也結賬出來,找到南麓公和樊景,一起遊逛集市。

    晚上,衛宣氏倒是沒有拒絕鄧懷柔的求歡,一番雲雨後,兩人並排躺在床上。

    衛宣氏將白天和驍王的談話說給南麓公。南麓公沉吟道:“驍王在霍家被父兄猜忌,母親厭煩,為自己計,他有心取寶倒是情理之中。不過他能否與我們衷心合作,卻是個問題。”

    衛宣氏笑道:“只要他能將手中的地圖帶來,是否真心與我們合作都沒有關係,因為我們本就不會和他平分寶藏!”

    鄧懷柔聞言,眼前一亮,他知道自己的夫人應該已經是想出了妙計。

    再說飛燕從船塢返回王府,進了後院,看見隆珍正一個人坐在園中的鞦韆上發呆。飛燕從京城返回後就發覺隆珍有些不對,平時開朗善談的人變得有些沉默。飛燕問了王府的幾個管家,都說驍王和她去京城時隆珍沒有發生什麼事,更沒有人欺負她。飛燕走到隆珍身旁,挨著她坐下,問她可是發生了什麼事。隆珍扭捏了一陣,才說與飛燕。原來驍王和飛燕去京城後,竇勇便時常過來找她。隆珍初時並不見他,奈何竇勇天天到王府尋他,隆珍被纏不過,過年賞花燈時在夜市裡見了一次。竇勇滿口數落自己不是,說當初沒有好好待她。隆珍想起以前竇勇對自己的好處,也是有些傷感,態度不再那麼堅決。因著二人當時在酒樓相見,想起傷感處,一杯接著一杯,不知怎的就對飲了起來,喝來喝去,便是不知怎的被那竇勇帶回了他的府中。再接下來的情形,看隆珍那困窘的神情,飛燕便猜出了一二。

    從那之後,隆珍的月信一直沒來,她便擔心著自己是否會懷孕。飛燕聽後便是有些嗔目結舌,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撫慰了她一陣子。

    就在這時,驍王回府,飛燕只得暫且撂下這邊去迎接驍王。

    入了飛燕的屋內,驍王將茶樓中遇到衛宣氏和阿與公主,衛宣氏要求共同取寶的事說了一遍。

    飛燕聽到樊景也到了淮南,微嘆一口氣,倒也沒有太多驚訝。上次見到阿與公主時,她​​便有了預感。阿與公主不可能無緣無故一人來這中原腹地。

    只是樊景竟然是如此不思考量,那鄧懷柔如今乃是聖上的眼中之釘,他卻硬往上湊,南麓公和樊景這兩個齊朝的潛在叛逆是天然的盟友湊到一處該是怎樣的紮眼?

    可是這樣淺顯的道理,難道他身邊的人就不懂得規勸他嗎?飛燕想起了樊景那剛愎自用,執拗起來不聽人勸的性格,又是微微搖了搖頭。

    那阿與公主的性子也是一味討好著樊景的,只知道順著樊景的意思當個賢惠的嬌妻,卻不知有時那夫妻之道應該是隔山震虎,時不時地敲一敲警鐘才好。

    其實她那日聽了阿與的所言,也想到了樊景要來淮南的目的,十有八九是想要再見見自己的。

    只是他為何不明白,如今他倆已經是各自婚娶,早就互不相干的了,一味糾纏也只不過是傷害了自己的枕邊人罷了。

    這邊飛燕沉思,竟然是沒有注意到驍王陰沉的臉。

    早在跟飛燕提起那樊景身在淮南時,驍王便是有試探之意。一看飛燕陷入了沉思,便是佐證了她的心內果然還是想著那個前朝的叛將!

    這點算計,卻又是道不得的,只因他老早便知道了飛燕與那逆賊的舊情,說到底,他也是使了手段才從樊景的手上將這燕兒一步步地誘拐到了自己的懷中的。

    但凡因著這點,露出半絲不悅豈不是又將燕兒的心推得遠些?

    這一刻,驍王突然無比後悔,當初在京城時,沒有一刀宰了樊景那廝。雖然難免被父皇責罰,卻根除了佳人變心重回舊人懷抱的後顧之憂。

    還是找個適當的時機,除了那不順眼的逆賊吧……心內流轉著歹毒的念頭,驍王伸手輕輕攬過沉思的飛燕道:“本王已經命人溫泡好了羊皮,不知燕兒可是準備好了?”

    飛燕被驍王噴在自己頸窩間的熱氣噴的有些發癢,剛回過神來,就聽到一個“羊”字,臉頰騰地一下紅了起來,輕聲言道:“正午的日頭還在頭頂,殿下怎麼就想起了那些腌臢事?昨日……不是才用了兩個嗎?”

    驍王聞言便是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胸腔震得他懷裡的飛燕也是一起顫動:“你這小腦瓜裡竟是只想著白日宣淫,可是本王沒有餵飽你的緣故?本王命人泡的乃是羊皮,待它泡化軟了好鐫刻地圖,愛妃又是想要用它做甚?”

    飛燕這才心知自己乃是誤會了,竟是一時間站在撤了梯子的台子上下轉不來了。便是有些結巴地語道:“還不是因著殿下……”最後竟是說轉不得,緊握著粉拳便是要行那殺人滅口之事。

    驍王的胸膛厚實,如絨布包著硬鐵一般,那裡會在乎她的捶打,反倒趁機上下其手,二人一時間鬧到了床被之上,香吻了一陣後才重新坐起來。

    飛燕從溫泡的羊皮上,猜想出驍王的打算,說道:“殿下是準備要與南麓公夫婦虛與委蛇,謀奪藏寶圖?”

    驍王笑道:“本王準備空手套白狼。飛燕,你且按這份真藏寶圖的樣式,畫出兩份藏寶圖,我就帶著你畫的兩份藏寶圖去,將南麓公夫婦手中地圖得來。”

    飛燕聞言一笑:“殿下果然是老謀深算。”

    第二日,飛燕和寶珠進了書房,囑咐侍衛守在房門處,以免被府上南麓公的細作探查道自己所為。飛燕攤開得自太子劍鞘的藏寶圖,仔細研究山川走勢,筆墨濃淡。研究了一日,第三日飛燕將溫泡好的羊皮鋪開,按照藏寶圖的描畫手法和著墨輕重,繪製了兩份贗品。兩份羊皮地圖繪好後,將地圖吊起來,下面燃上硫磺和一些藥物,讓煙氣熏染地圖,把地圖做舊。

    一日的功夫,兩幅贗品終於完工。驍王展開真假地圖仔細查看,發現無論是羊皮的紋理,味道,還是地圖的手法,兩幅贗品都可以以假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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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7:06:28 |只看該作者
第113章

    他滿意地點點頭,飛燕精湛的繪製地圖的手法,加上他花重金請來的工匠做舊後,若不是仔細研究裡面的山川走勢,一時間是看不出來的。

    準備好了假地圖後,驍王派一名侍衛到南麓​​公府呈上書信。南麓公拆開書信,上面寫著“兩日後,午時,三河源攜圖相會,隨行勿多。”南麓公將信轉給衛宣氏,對侍衛說:“報與驍王,兩日後,三河源不見不散!”

    三河源在錢咕山下,因為淮南的三條大江大河,金水江,乾乾河,瀾江皆是發源於此而得名。這源頭又是由無數的溪流構成,所以河水淺薄,不怕擅長水戰的鄧懷柔埋下伏兵。

    驍王安排的會面地點就在三江源的一塊河中小洲之上,在這塊不大的露出水面的土地上修建著一處水亭,可以遠眺三江源兩岸的美景。

    此時入春,溪水漸漸增多,水聲淙淙,兩岸已經開始冒出新綠。當鄧懷柔踏著索橋的木板朝著水亭一路走來時,驍王竟然是一早便到了。

    那高大的身影正憑欄而立,白衣束髮,發冠的飄帶跟著寬大的衣袍一起隨風飄逸著。

    鄧懷柔心內冷笑,這驍王面兒上的功夫倒是做得十足,只一身寬大的便裝,並無動武之意。他在來之前,已經四處查看,四周並無驍王的伏兵,倒是不怕他臨時起意奪圖。他天生神力,雖然聽說過驍王武功驍勇,可是在兩人單打獨鬥的情況下,他自覺不會輸給驍王的。

    驍王見鄧公已經來了,便是笑著打過招呼後,請鄧公坐在了亭中擺滿了酒菜的桌旁,然後說道:“你我已經各請了一位畫師,將合併的地圖當場描繪下來,這樣你我便各自有了一份,也算公平,你看如何?”

    鄧懷柔點頭同意,便是從懷裡跳出了二份地圖,將它們鋪擺在桌面上。驍王這幾日對辨別羊皮地圖的真偽頗有長進,拿眼睛一看,便知道應該是真的,但還是伸手指了指,臉不紅心不跳地問:“南麓公拿得可是真的?千萬不要李代桃僵,拿假的來充數!”

    鄧懷柔冷笑一聲:“若是假的豈會逃得了殿下的法眼?不過殿下沒有沒對鄧某以誠相待?”

    驍王也從懷裡掏出了兩份地圖鋪在了桌上。

    若不是內行人,還真不能一下子從中辨別出其中的真偽,加上飛燕是仔細研究的了地圖後,推算著藏寶圖的大小繪出的,雖然藏寶的位置據是一頓亂畫,可是銜接處的山川河流卻是嚴絲合縫的。

    鄧懷柔果然不疑有他,這四幅合併在一處後,便是滿意地點頭笑了笑。

    驍王問道:“既然沒有問題,便找畫師來繪製吧!”

    可是這時鄧懷柔卻是詭異地一笑,伸手按住了驍王的手言道:“殿下貴為皇子,名甲天下,何苦與我等爭這些蠅頭小利呢?”

    驍王瞇著眼兒道:“大膽!鄧公這是要反悔了嗎?”

    鄧懷柔陰笑道:“此地已經被我的重兵包圍,殿下若是執迷於寶藏,鄧某可是不敢保證二殿下的周全……”

    驍王聞言,氣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打翻的酒液染濕了桌面。

    “你敢!”

    鄧懷柔咧嘴一笑:“你看我是敢還是不敢?”說完便一揚手,從三江源四周的林間立刻站出了無數的士兵,

    驍王心裡冷笑一聲,便站起身來:“鄧公這般不講信用,那麼這圖便給你好了。”

    鄧懷柔看著驍王起身要走,心內難免一陣得意地暢快:“二殿下這般識趣就好,不然若是有個閃失,府內的美妾豈不是要守寡,到時只怕有的是人等著接手呢!”

    只從這驍王來到淮南後,鄧懷柔就處處受制,一向豪橫慣了的土皇帝哪裡受得了這個?突然想起了樊景對於那側妃的肖像痴迷,頓時起了調侃之心,要知道他現在佔了上風,卻不能貿然殺了這皇子引來朝廷的注意,但是一逞口舌之快還是很解恨的!

    但是這次,他倒是誤打誤撞地碰了驍王那碰不得的逆鱗,這幾日正因為那樊景的現身也感覺略有不快的驍王聽了這話,登時眼裡殺氣騰騰。竟然壓根不管自己此時被重兵包圍,翻身出了鷹爪,襲向了鄧懷柔的咽喉。

    鄧懷柔沒想到驍王竟然是突然出手,心裡一惱,起了求勝知之心,揚聲道:“誰也不要出手!”便是與他纏斗在了一處。

    鄧懷柔原以為這驍王只能不過是善於統領兵馬,拳腳上的功夫也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一直也沒將這擺樣子的二皇子放在心上,也是立意趁此機會教訓下這個繡花枕頭的皇子。

    可是真打了起來才發現,他的拳腳竟然俱是實打實要人性命的招式,渾身的筋肉也是日更不輟的練家子!不消片刻的功夫,鄧懷柔就挨了驍王的幾記鐵拳,臂膀也被抓得差點掉了一塊肉下來。

    原本是有​​所顧忌,現在竟是全忘了,鄧懷柔紅著眼暴喝一聲,跟驍王一起翻出了亭子,掉入到及腰的淺河裡,也看不出了招式,倆人完全是搏命莽夫的打法了。

    衛宣氏站在樹林邊,皺眉瞪眼看著那水亭旁的浪花飛濺,互相糾纏的倆人,竟是不敢置信地說道:“這……是要幹什麼!這倆人都是混沒有腦子的嗎?

    這番打鬥可是大大出乎衛宣氏的預料,在她的計劃裡,驍王絕對是個識時務的人,怎麼也不會人單勢孤的硬來,這下……可是怎麼收場才好?總不能真的派人將二殿下拿下吧,那豈不是給了皇帝出兵的藉口。

    就在這時,鳴蟬已經從水亭上折返了回來:“夫人,奴婢已經將那幾份地圖取回來了。”

    衛宣氏點了點頭,說道:“撤兵!”

    “可是……”鳴蟬有些疑慮地看著那打得天昏地暗的倆人,“那鄧將軍可要怎麼辦?”

    衛宣氏不再望向河面:“那是二殿下願意與南麓公切磋,他們私下里的勝負,就不要被這麼多人看到了。”

    於是三河源埋伏的兵卒盡是撤退了乾淨。只剩下他們的主公在河裡打水仗。

    驍王也是許久沒這麼蠻打了,雖然初時挨了鄧懷柔幾拳,慢慢地便佔了上風,打得鄧懷柔趴伏在水里直不起頭來。

    等過完了手癮,嘴裡也不甘示弱道:“鄧公幸好水性尚可,要不然跟個王八似的憋在這水里,尊夫人豈不是又要再次守寡?不過要是再改嫁倒是駕輕就熟了,鄧公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不是?”

    這下鄧懷柔的逆鱗也是被觸得徹底!嘴裡噴著血泡道:“霍尊霆!你且等著!”

    可是這時,驍王已經回到了踏過淺灘,帶著幾個隨行的侍衛,揚長而去。

    鄧懷柔起身從自己的侍衛身上抽出了寶劍準備追過去,可是那侍衛小聲道:“方才夫人有話,若是您還接著與二殿下糾纏……就不要回府了……”

    鄧懷柔臉色微變,臉頰上的肌肉抖了又抖,這才恨恨地扔了手裡的寶劍,衝著驍王的背影恨恨地吐了一口血沫……

    那邊驍王上了岸,翻身上馬道:“可是將桌面切下來了?”

    一旁的肖青連忙道:“方才殿下與那鄧賊打鬥時,屬下趁人不備已經將桌面切下來兩片了!”

    原來驍王這幾日也沒閒,在飛燕埋首繪製地圖時,驍王命人特製了桌子。桌子用京西的花柳矮木製成,又名工匠在桌面上刷了一層薄薄的特殊的樹汁,一早送到了這三河源的水亭裡。

    這花柳矮木是他小時,阿達為他制小書板的木材、這木材有個特質,抹了特質的樹汁能吸收墨水,他那時每每用紙在木板上寫完字後,那墨汁便是自動入木三分,乾了後,那吸了墨汁的地方會自動凸出一塊,掛在牆上,倒是有了幾分名人大家鐫刻的大作的味道。

    那時,他極愛在這木板上鐫刻,掛得歪扭的大字滿屋都是,如今倒是用上了。

    而適才他打翻了酒杯,又將那兩幅地圖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已經讓地圖上的紋路印在了桌面上。待桌面水痕乾了後,地圖便自然呈現在桌面上。

    一場混戰下來,驍王也是故意將鄧懷柔為往水里引的,免得這那桌子被鄧懷柔的旋風腳踹到,也方便肖青行事。

    只是當他回府時,一早便守在門口的飛燕見他嘴角微微帶傷,一身水淋淋的樣子,簡直唬了一跳。

    這等鄧懷柔當真是個膽大妄為的亡命之徒,竟是敢將驍王打傷!也難怪能犯下屠戮了整個江中府郡的兇案。

    驍王換了衣服坐在軟榻上,任著飛燕輕輕為他的嘴角敷上傷口。可是心內卻是怒氣翻湧,他一早便料到了鄧懷柔必有後手,卻沒想到他卻是將注意打到了飛燕的身上,這般肆意調侃,以後若真是拿飛燕來要挾自己可如何是好?

    原是想要留他一陣,待他氣數將盡時才出手。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該是如何快刀斬亂麻除掉鄧懷柔這個毒瘤。

    鄧懷柔在淮南就舊部眾多,一旦出事勢必牽動政局,到時淮南動亂,自己好不容易改善淮南民生的盤算便盡是落了空。

    不過那鄧懷柔貪利,勢必會前往北疆親自取寶,到時……驍王心內有了主意,表情漸漸和緩,伸手拉住了飛燕的手,將她攬入懷裡。

    只要有他在,他人休想取而代之,奪了自己的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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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飛燕得到了那木板上團,很快就將它們繪製在了圖紙上,當三份圖紙呈現在了眼前時,飛燕發現在地圖當中有一條若隱若現的線遍布在地圖中,似乎這隱藏著秘密的地點不止一處。可是最最要命的是,這些地點皆是在邊關的,是在樊景的掌控地盤之內。

    而這藏寶圖的最後一份因著還沒有拼接上,並不知道終點是設在哪裡。

    飛燕皺眉看著這地圖道:“地理位置竟是這般凶險!”這地圖的起點位置叫線山,顧名思義上山之路如同命懸一線,順著及其陡峭的羊腸小路才能一路上山,有幾處轉彎之地,整個人的身子都是半懸在了懸崖峭壁上,而重要的是線山之旁便是白露山了,若是去了哪裡必然會驚動了半路山的將士。

    當她講與驍王聽時,驍王卻是不介意的一笑:“既然已經知道地點了,那麼其他的都還好說了。那個樊景不是在採購選買物資嗎?有了他還愁不能深入到白露山的腹地嗎?”

    說完,他便發現飛燕又在走神,便是不動聲色地問:“你在想什麼?”飛燕眨了眨眼,彎翹的睫毛在眼底落下淡影:“沒什麼……只是在想,這個時節白露山下的春花要綻放了,會一直綿延到天際……”

    驍王的手指在她形狀姣好的脖頸間慢慢地滑動著:“你若是想看,本王總是會帶你去看的。”

    飛燕聞言抬頭看向驍王,此時男人正微笑地看著她,可是那笑意遠遠沒有到達眼底,她敏銳地發現了男人深邃的眼中似乎有些不快。

    她略一遲疑道:“只是想起那的美景而已,妾身並不想再重遊舊地。”

    驍王微微一笑,伸手攬著著她的肩膀,只是握著肩膀的手勁較以往略大了些……

    這幾天由於忙著製圖,倒是沒有顧得與隆珍坐在一起閒談。

    第二日得了空子,飛燕便吩咐寶珠帶著府裡的幾個替僕役清理出府裡的小池旁的亭子,鋪上木台,擺上烹茶的器具,打算臨水烹茶,正好欣賞著池裡露頭的幾十尾彩色的錦鯉。

    隆珍是個茶道的高手,還在前朝太平盛世的時候,隆家的老侯爺珍藏的茶葉甚至比宮中的還要齊全。她這個孫女倒是盡得了老侯爺的真傳。

    隆珍本人也極愛飲烏龍茶,聽了飛燕有雅興品茶,也是盡出自己從江南運回來的品茶珍品。

    此時小拱爐裡的做燃料的甘蔗渣燃得正旺,這甘蔗渣燒得乾淨,又沒有異味,連空氣中尤帶著一絲香甜。玉書煨里山泉水已經打了個滾兒,倒入茶罐裡,便打著旋兒將茶葉沖得上下翻飛,茶香裊裊蒸騰在鼻息之間。

    隆珍替飛燕倒了一杯泡好的香茶,可是自己的瓷杯裡卻是倒了溫熱的開水。

    飛燕有些不解:“姐姐怎麼不飲茶,可是不愛了烏龍的味道?”

    隆珍笑著喝了一口水,眼睛掃了在亭下伺候的侍女們,知道她們不會聽見亭子裡的聲音後邊說:“跟妹妹說件私隱,還望不要讓驍王知道。”

    飛燕聞言,不由得將身子坐正,皺著眉問:“可是什麼事?”

    隆珍又飲了杯水,才開口緩緩道:“我……已經懷了身孕。”這話可真是平地一聲雷。

    飛燕手裡茶杯一頓,然後問道:“可是那一夜……”隆珍苦笑著點頭:“自從離了他,便不再服用避孕的湯藥,怎知一夜便是又結了孽緣,當真是命裡註定了不成?”

    飛燕看著隆珍依然平坦的小腹問道:“你可是有何打算?”

    隆珍平靜地說:“既然是已經壞上,便是與我有母子之緣,自然是不能捨棄與他,但是我並不想讓驍勇知道,還望妹妹替我保密,現在驍勇回京公幹去了,趁著這個時候,我想也該是離開王府的時候,只是該是何去何從卻是要妹妹費心替我安排了。”

    關於隆珍與竇勇的情愛糾葛,飛燕自然是全知道的,這倆人無論是從哪裡看都是不般配的,若是竇勇肯放手,倒是能讓隆珍獲得半世平靜,可是卻他卻似乎對隆珍情有獨鍾,反復糾纏竟是弄成現在這不可收拾的局面。

    如今隆珍已經與他無名分了,卻懷了身孕,虧得她竟是鎮定如斯,拖到現在才告訴她。竟然還打算獨自撫養著孩子……

    可是事已至此,也有一路向前看了。若是說飛燕從隆珍的身上學到了什麼,那便是過得再壞,日子總是要往前過的。換了旁的女子驟然從雲端跌下,像隆珍一般遇到這麼多的打擊波折,老早便是要經受不住這活著是煎熬了。可是隆珍無論摔得多麼慘,也會頑強地爬起來,繼續向前。這點上看,飛燕都是自覺不如隆珍的。

    最近驍王設在各地的商舖林立,飛燕便是揀選了江西的一處販賣茶葉的商舖,要魏總管在商舖的一側買了一處宅院,讓隆珍可以在那暫時居住,而那茶舖子也是交給隆珍代為打理,一個女子若是想要單身立足,總是要練就些安身立命的本事。隆珍以前從來沒有經營過商舖,可是這品茶的造詣便是老早便積澱下來的被本錢,若是生完了孩子,在茶舖的掌櫃扶持下慢慢地錘煉一下,總是有好處的。

    隆珍自然是感念飛燕的一番良苦用心的。

    收拾好了不多的行囊,姐妹二人便是要再次分別的,不過這次倒是少了第一次的傷感。

    隆珍在臨行前對飛燕說:“姐姐倒是沒有什麼好交代你的了,你與二殿下的情形又是與我等不一樣的,他乃是心存大志的鴻鵠,可是妹妹你也不是什麼屋簷下的雀鳥,若是有心也是能爭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的。只要有人願你一起比翼,總能越過溝溝坎坎的。”

    飛燕親自將她送到了船塢旁,目送著隆珍遠去,心內一陣地唏噓。

    驍王倒是並沒有多問,府裡的那些細碎的事情,他一向是吩咐魏總管交由飛燕打理的,整個府裡的雜役都知道,這府裡的女主子說話有時比二殿下都是管用的,是以隆珍走得倒是靜悄悄,甚至連經常出入府裡的肖青也不知道。

    這幾日驍王派人偷偷潛行到了北地,也是那藏寶圖的第一個地點——線山。因著是薛峰親自領隊,又俱是驍王手下的精兵都曾在白露山一帶作戰無數,熟悉著這裡的地形地貌,一路潛行竟然沒有驚動當地駐守的兵卒。

    因著這起始之地的地圖乃是太子的劍柄裡所藏的那個,只有驍王一人所得,此處祕境自然是無人踏足,很快薛勇便按提示找到了線山背面峭壁之下的半山洞穴。當他們沿著繩索來到山洞裡時,鑿開了山洞一側的牆壁,便發現了鑲嵌在洞牆裡的一口小箱子。於是便將這一口箱子原封不的地帶了回來。

    而三份合在一處的圖紙尚能辨別出第二處地點,乃是在線山山里之外的翠泉山,可是那裡卻似乎有人來過的痕跡,山中瀑布之後的山山洞已經被人鑿開,依稀可以在牆體上看出曾經鑲嵌著盒子的印記。而鑿開的落石上也開始堆土開始長了些青苔,看上去已經鑿開了有一段時間了。

    當薛峰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驍王時,驍王不禁一皺眉。

    因著南麓公得的乃是假圖,得的乃是假圖,雖然他也是老早放出了人馬,卻是在距離白露山老遠的荒坡藍山里到處找尋著莫須有的寶藏。那麼……會是誰捷足先登,這麼早便尋到了那裡?

    飛燕聽了,心念微微一轉,立刻想到那神秘莫測的前朝皇子道士妙閒。

    這藏寶圖乃是高人所繪,用的乃是交錯標記法,若是少於三塊是看不出具體標註的位置。

    可是這起始點的盒子未被取出,就足以說明那妙閒道士也不過是只有三塊藏寶圖罷了。

    因著怕鐵盒之內有機關,驍王命飛燕迴避後才打開了鐵盒,當打開鐵盒後才發現裡面是一把封在翠玉裡的碩大的鑰匙。從這鑰匙的體積來看,所開的鎖頭個頭不會太小。

    不過這樣以來,驍王卻放心了,不用擔心著宣鳴會捷足先登了。依著這特殊形狀的鑰匙看,要是不能環環相扣,就算宣鳴先尋了終點,也取不出那驚天的寶藏。

    不過此行薛峰除了帶回來了鐵盒外,還帶回了白露山下特有的花種。

    飛燕看著那滿滿一紙包的花種,有些瞠目,便是問道:“殿下倒是記掛著這些小事。”

    驍王微微笑道:“燕兒可是願意隨著本王一起在院裡種花?”他還記得飛燕沒有嫁入王府時,在尉遲侯府上種花的情形,那勞作得小臉微紅的模樣也甚是可愛。

    她想著北地遍野的芳華,也必定是想起了與舊日戀人策馬同行的日子。驍王覺得這些記憶裡單單是少了自己的身形,倒是要補上才好。

    正在二人挽袖,準備開地種花時,突然那竇勇來求見側妃。飛燕蹲在地上嘆氣,這蠻牛當真是不好處理著呢。

    原來竇勇從京城裡回來時,還未來得及見驍王便興沖沖地跑去見​​隆珍,隆珍雖然身在侯府,卻是偏居一隅,有自開的小門,進出也是方便。可是當他提著從京城裡買回的大箱小箱的脂粉首飾進門時,卻發現隆珍的院子裡已經是空空蕩蕩的了,這下他可是慌了神兒,連忙尋了魏總管問隆珍是去了哪兒。

    可是魏總管也是含含糊糊地說不清,竇勇的牛脾氣上來,抬腳就要去踹魏總管,幸好被一旁的肖青一把死死抱住,拽著他的脖領子問他還記得這裡是誰的府上嗎,竇勇這才壓著火氣又去求見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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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因著這隆珍,竇勇幾次跟驍王犯渾了,飛燕也不願因著自己好友的關係讓驍王與手下的大將又起了衝突,便連忙接了過來:“這事兒二殿下並不知情,隆珍早已經是不願見你,你又何苦苦糾纏?你家中早已經是有了正妻,自該是好好對她,覆水難收,還是止了這念頭吧!”

    竇勇聞言那眼睛瞪得快要蹦將出來了,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可……可是她明知道我這次返京乃是要休離了家裡的大婆,到時自然會再次明媒正娶,娶她過門,可她這是又鬧的哪一樣啊?”

    聽到這,驍王倒是臉色一沉:“混賬!無故休離了髮妻,你竟是不怕被諫官參到聖上面前?”

    竇勇漲紅了臉兒道:“……都……都給老子戴了綠帽,還是不能準老子休離了她?”

    原來竇勇家的大婆與皇后同是新野出身,與那沈皇后一樣,也很喜歡看連梆子戲。

    說到底那深宅大院的也是寂寞了些,男人不在身邊,她又無甚消遣,學不來千金貴女們組詩社吟詩作對,對於針線女紅也是不耐。

    便學些其它夫人那樣將戲子請來府上,再請上幾個竇勇的同僚夫人一同賞戲,這麼一開唱,咿咿呀呀地倒也熱鬧。

    初時,大婆吳氏只是不想院子冷清,對戲子唱的什麼倒不甚在意。但是,漸漸地,大婆也是真的好上了這一口,一天不聽就覺得渾身不爽利。

    而戲子們裡有那輕浮眼皮子短淺之輩也是有的,平日里出這高府,入那富家,見識了官宦府邸的奢華安逸,也見到深宅大院中夫人們的孤寂,有那相貌俊俏的難免心生綺念,盼著能做那入幕之賓,省去每日勞累奔波之苦。戲子們是唱念做打俱佳,一瞥一動俱是有情,再加上體壯貌美,稍一撩撥,有那丈夫常年駐守邊關的夫人便忍不住春心蕩漾。

    後宅的夫人們最是八卦,尤其是這群新野裡出來的,以前俱是村頭的粗婦,那村里光棍深夜踢破寡婦門,扒灰公爹的事情倒是沒少去著議論。聚會時常常隱晦提起關於那戲子們的種種風流。竇勇的大婆初次聽聞時面紅耳赤,但又忍不住去聽,那些個影影綽綽到了一群口無遮攔的婦人的嘴裡,便是有形有影,色味俱全的了。甚至據說連沈后都養著幾個樂平公主替她物色的戲子呢!

    說到底,還是竇勇盡忘了舊人,連納了兩名妾室後,如今又昏了頭的自降品階去了江南。她一個人空乏著守著宅子,每日的好飲好食入了肚裡俱是化成了肥肉堆積在腰間,入了夜,想起那冤家時,更是輾轉反側著難以入眠。

    每每想起白日里聽到了那些個假山涼亭裡的風流韻事,更是隱隱地焦灼難耐。

    若叫她學了那些個不守婦道的去養個戲子,卻是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兒,畢竟那些個戲子出了這家,入那家,哪裡會有不透風的牆啊!

    可是仔細一想,憑什麼她要在府裡侍奉婆婆,那冤家卻在千里之外左擁右抱?

    吳氏心內也是憤憤,白日里拿了府裡的那個新入門的妾室出氣。可是這個嬌滴滴的狐媚子竟是比那侯府裡出身的隆珍都還嬌貴,只不過被吳氏當著府裡僕役的面兒扯了外衫,命她只著一方肚兜跪在那烈日下三個時辰而已,那小娘皮一時蒙住了心智,也不知是被哪個替死鬼尋上了,竟然是想不開,拽著做衣服用的布料扯成了布條編成繩子,自己懸在了內屋的橫樑上。

    等到侍女發現時,人老早就涼透了,那屎尿淋得滿地都是!

    若是小宅的妾室死了,難免是要吃了官司的。可是竇大將軍府裡的家室,哪個敢去深問,那妾室的哥哥前來哭鬧,便是尋了個拉縴的婆子從中說和,許了二千兩銀子給了那家,便一律對外稱那小妾是病死的。

    只是這樣一來,府裡到底是沾染了晦氣,吳氏便請了和尚前來開壇誦經,化解一下府裡的戾氣。

    請來的十多個和尚裡,到時有一個看上去濃眉大眼的和尚,竟然也是新野裡出來雲游到此的僧人,用新野的方言誦讀著經文,也讓那吳氏聽了格外的順耳。

    一問才知,這和尚原是從新野逃荒出來的,家裡的爹娘俱是病死了,為了糊口也落髮為僧。

    這和尚原也是俗心未滅的,十誡裡竟是有一半都是偷偷盡破了的。他偶爾也是藉著傳經跟女香客弄出些眉目來,倒是很有些眼​​色,一看那吳氏曠了許久的模樣,又是打聽到那將軍府的男主人已經是一年有餘未歸家了,心里便是有了主意。

    那講解的經文也是漸漸從般若禪經一路過到了歡喜佛的雙修要義那裡去了。

    吳氏哪裡被男人這般的撩撥過,便是乾柴一點就著,加上心內覺得這和尚到底是比那戲子低調了些,若是遮掩得法,倒是省了外人的非議,便被那無良的和尚勾搭得一起修行了起來。

    這和尚並不茹素,平日里沒少偷偷勒死那野狗來吃,脫了僧袍也是精壯的漢子,加上平日里積攢的花活,一時間竟是把吳氏弄得神魂顛倒,沉迷入了阿鼻地獄而不自知,沒少周濟著白花花的銀子與那和尚。

    這和尚也是會哄人的,得趣時,甚至跪在地上捧起大婆那比一般漢子還要長上幾分的大腳,大贊此乃筍尖尖,長得細嫩精緻。

    吳氏這般被人摸住大腳,渾身都是酥軟無力,便是常常藉著誦經研佛的藉口,獨留下那和尚在佛堂之中,便是敲斷了木魚研破佛理的架勢。

    只是這一來二去,難免是被家裡僕役侍女們看在眼裡,竇勇回來京城後,便聽得傳言,晚上便悄悄溜進自家府裡,摸到臥室,將窗戶捅破一個窟窿向裡望去。

    只見那吳氏穿著睡袍,半躺在床上。床下站著一個和尚,竟然是身穿著他留在府裡的練武服,戴著金盔,一副提槍上馬的架勢幾跨步來到了床邊,低下身子,頭往大婆的裙子裡邊塞。頭盔將裙子撐的鼓起一個大包,而大婆在那大笑不止。

    竇勇已經是無心再看下去,大喝一聲,踢開房門進到屋裡一腳將那戲子踢開。然後對大婆說道:“好你個不守婦道的女子,今日居然被我捉姦在床,看你還有和話說。明日我便寫下休書,將你打發走。”

    那大婆吳氏看見竇勇闖入,也是嚇得不輕。待聽到竇勇要寫下休書,到底是新野裡出來的,哪裡是會軟綿綿等著被清出府去的?索性把心一橫,跳將起來,說道:“你有什麼資格休我。你去戰場時,便是我在奉養著你的老母,辛辛苦苦了這麼多年,怎麼你說休便休?不過是在府裡研修下佛經而已,你個不佛理要義的,難道不知,方才高僧乃是在渡人不成!

    竇勇一腳便是將那褲子尚未提好的和尚踹出了門去,氣得大罵:”哪個和尚鑽入裙內佈道的?”

    那吳氏也是沒白學了要義,竟是把那和尚勾搭她時的那些個粗鄙的民言拿來充數:“那南海觀音尚且曾經化身為娼戶,每日迎來送往,以肉身渡人,高僧如何就不能肉身渡人?如今我也是朝廷的誥命夫人,便是要休離,也得請了皇帝的聖旨,你竟是在我的頭上胡亂地扣著屎盆子,走!上娘那說理去。”

    吳氏與竇勇多年的夫妻,如何不知他的軟肋在哪,便是尋了空子,便一路甩著腳丫子飛跑了出去,入了竇勇老母的房間便是嚎啕大哭。

    那老夫人依然是略有些糊塗了,加上耳背,只當是他倆又是尋常的吵架,便是拽著竇勇的衣襟一陣顫顫巍巍的破口大罵,直說他有出息了,竟是想著休妻,何不干脆將娘親也休了,換個乾淨整齊的來!

    那竇勇也是實在跟老娘夾雜不輕,便是衝著吳氏惡狠狠​​地聊下了一句:“你且等著!”便悻悻地出了府,本來是準備再停留段時間,去皇帝那請旨,休了這吳氏,卻不曾想驍王那邊急缺人手,催他回來。

    原本,竇勇還準備著將這消息告訴與隆珍,沒想到,她老早便悄悄地又走了。

    飛燕聽了竇勇的這般言語,當真是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氣,她這下可算是明白了隆珍為何要走了。這等混不吝的家事,也只有這位大齊新貴的府宅里才能鬧得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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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驍王急於要竇勇回來也是有緣由的,鄧​​氏派出去的人馬現在已經到了北地,估計不久便要無功而返了。鄧懷柔那廝心性向來陰毒,若是知悉上當,怎麼會善罷甘休,必然是要生出禍端來的。所以,便是要竇勇快些回來,開始布防淮南,

    另外最重要的是南蠻的伯夷國女王大壽,與伯夷國較好的南疆使節還有大齊官吏都是攜著家眷前去祝賀的。驍王之所以開通商路也是為了交好南夷以製衡鄧懷柔,所以伯夷女王大壽倒是不能忽略,但是大齊乃天朝,沒有本末倒置,皇子為蠻夷之國祝壽的道理。

    而鄧懷柔身為公侯也是若此。因著伯夷國以女為尊。鄧懷柔那邊是衛宣氏親自前往祝壽,而驍王這邊也理應讓王妃前往。因著驍王一直沒有冊立正妃,所以這個外交重任自然便是落到尉遲飛燕的頭上,可是驍王的意思卻是由肖青代為出面即好。

    不過飛燕卻是親自向驍王請命前往伯夷國。

    飛燕以前在看淮南圖誌時,曾經看到過關於這個與淮南一水之隔女權極盛的藩地圖誌。此地兒女知母而不知父,女人身份極高,以農耕為主,當地盛產的稻米入鍋烹煮香氣四溢。

    而在淮南鬧著飢荒的時候,鄧懷柔正是因為有著伯夷國糧倉的支持而有恃無恐。若是能幫助驍王拉攏住這個女國,那鄧懷柔無疑被卸去了半個羽翼,再也不能橫行了。

    飛燕所說的道理,驍王都是懂的,可是他卻是緊抿著嘴道:“不准!”此時非常時期,若是那鄧懷柔對飛燕圖謀不軌,自己豈不是鞭長莫及?

    飛燕卻說:“妾身去的乃是伯夷,那女王雖然是與鄧懷柔關係極好,卻也不會想著與大齊交惡,若是殿下您去了,倒是要擔心若是扣下了做了質子該是如何是好。可是我一個婦道人家,既不是正妃,又不是帶著品銜的官吏,他們難為我豈不是沒有半點的好處?

    可是若王府不出家眷,難免會給那伯夷女王以二殿下不重視她伯夷國之感。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這般顧忌,豈不是又是失了先機。

    驍王蹙眉道:“若是燕兒有了閃失,得了先機又有何用?”

    飛燕笑著撫平他額間的皺紋道:“這般英俊的殿下,燕兒哪裡捨得出事?還請二殿下藉口操練加幫助當地百姓修補河堤,在伯夷國的一側駐紮精兵,若是燕兒真是遇到不測,也可以迅速過河接應不是?

    驍王望著燕兒眼底的執拗,甚是絕對無奈。以前這姑娘剛入府時,他還因著她諸事不管而與她大吵一架,可是現在因著她太過能乾而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也是倍覺頭痛。

    可是他知道這燕兒表面柔順,實際上自有一番主意,她此番會主張前去伯夷,一定是想到了什麼應對之策,既然在打定主義要將她納入自己的府裡時,便知道她並不是尋常女子,此時更是不能迫著他留在府宅里了。

    驍王沉吟了好一會才慢慢地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已打定主意要去,那麼本王倒是不會攔著你,只是你要明白到了那里莫要強求,萬事以先要考量進退的安危。

    於是飛燕命魏總管精心選買了賀禮後,便由肖青與竇勇二人一路護送前往伯夷國賀禮去了。

    這一路走得倒是順暢,沿著水路不久便來到了伯夷國的境內。

    飛燕久在北地,可是到了淮南後便是領略的不同的風貌,有時也是心生感慨,天地之大,一方水土養育出與不一樣的人物。雖然只是一水之隔,可是過了江水便是另一番不用同民生了。

    伯夷道路雖不寬敞,但用上好的黃砂墊道,道路兩旁俱是階梯形的水田,天地裡務農的都是女子,各個身著短裙露出了大腿立在田間勞作,有的背著嬰孩也在彎腰勞作,當看到有華麗的馬車駛過,便直起腰笑望著那馬車輕紗後的貴婦人。

    而那些男子倒是不多見,偶爾看見了卻是在樹蔭下撥動著琴弦對著田地裡年青的女子唱著山歌,引得那些個年青女子抿嘴竊笑,或者是悠然地坐在竹樓下翹著二郎腿喝著荷葉清茶。

    寶珠看了略有不解:隔著輕紗小聲問:“這裡的男子怎麼這般憊懶,竟是沒有一個幹活的?”

    飛燕小聲言道:“此地重女而輕男,女子乃是家裡的頂樑柱,又是流行著走婚,男子往往居無定所,一人去吃百家飯,自然也是閒散著,只顧著磨練了風流技巧了……”

    “走婚?”寶珠聽得不求甚解,便是眨了眨眼,遲疑地重複道。

    飛燕便是笑著揮手讓寶珠附耳過來,又悄悄地說:“便是哪家的姑娘看中了哪個男子,便入夜留門讓他來宿,直到懷了身孕為止,若是情投意合,倒是可以再共同地生活著幾年,不然的話,一般生下孩子後,那男子便要再去另一家走婚去了……”

    “……呀!”寶珠愣愣神,看那飛燕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才一時反應過來,臉蛋羞臊得通紅,想像著那走街串戶的情形,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這……怎麼可以這般的荒誕!怪不得叫做蠻夷之地,竟是未開化的!”

    飛燕聽了這話又笑了笑,卻是提醒著寶珠注意:“所謂入鄉隨俗,此乃當地的民風,我們身為賓客不可多言妄議免得被人說嘴捏住了把柄,那可就是不好了。”

    寶珠連忙點了點頭,可是心內卻還是有些恍惚,一時間再見這田地間的男男女女便是有些浮想聯翩,臉上的紅色便是再沒有褪去過,只是喃喃道:“怨不得二殿下不願側妃來到此地,可是一不小心,便要學壞的……”

    肖青騎在一旁的馬背上,也是深有感慨,他以前便是聽過這伯夷國匪夷所思的民風,此時再看,竟是嘆息道:“夜不閉戶……淳樸啊!淳樸!若是生在此處,可真是掉進蜜窩了,也不知這伯夷國可還缺少男子?老子解甲歸田後來到此處倒是美得很!”

    若是擱在以前,此番話語倒是能引起竇勇的共鳴,自然兄弟倆會互相調笑一番。

    可是此時他正是因為“女禍”而心內煩亂,待得聽到“夜裡留門”這一關節,一時間便想起京城宅院裡留下的“大門縫”,又想起自己向皇帝請奏休妻的折子遞上去後,便沒了下文,倒是皇后過後寫了封書信,大概的意思是:那吳氏乃是新野出來的患難夫妻,豈有平白休離的道理,雖然吳氏太過沉迷佛經是她的不是,可是竇勇若是這般便輕易休妻,豈不是震撼了朝綱倫理的根本,要知道滿朝的新貴文武,有幾個不是泥腿子的出身,又有幾個沒有拿不出手的粗鄙髮妻呢?可他們俱是家宅里妻妾安寧,憑什麼你竇勇說休妻便休妻,這若是開了個頭,明日皇帝的書案上豈不是盡是休妻準備辭舊迎新的折子了?

    那沈皇后乃是新野裡出來的頭把悍婦,聽不得“休妻”二字,親筆寫下的書信便是夾槍帶棒地將那竇勇數落了一頓。不過畢竟是朝中的武將大員,該有的臉面還是也要給的,據說是皇后親自發的話,將鑽門縫的“野”和尚請到了高山上的寺廟抄錄經文,可惜腳下打滑,到了半山腰便不小心跌進了懸崖,摔死得甚是淒慘。

    這也便是給那吳氏敲了碗邊兒,聽聽戲文的尚可,要將府宅子裡鬧得烏煙瘴氣的,她們這些個丈夫不在身邊,賦閒在府裡的誥命夫人們可是頭上還有個皇后管著呢!

    竇勇這個憋氣,昨天在臨出發前找著驍王訴苦呢:“若是在新野,婆娘出了這醜事,便是直接一腳踹出門外。當了這朝廷的大員,自家婆娘的事情還要皇帝的親批了,這個大官兒當的是什麼勁兒?天天便是頂著個綠帽子見人了不曾?二殿下,您選正妃時,可是要悠著點,不然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驍王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愛將,只是淡淡說:“你這魯莽的性子再不改,終是有一天會害死你的,本王早先不知你的打算,你若跟來問問本王的意見,何至於將那一對堵在了房門裡還休離不成的?”

    所以這竇勇也是學想越憋著氣,加之不知道隆珍的下落,心緒更是煩亂。此時再聽說這里居然是半夜隨便串門兒,氣得臉兒都成了豬肝色,衝著樹蔭子下彈著琴的後生們大喝一聲:“可都是沒了正經事?就知道扯著脖兒跟個鳥兒叫似,都給老子清淨些!”

    肖青原本是半開著玩笑,沒想到這竇勇卻平地一聲吼,便是連忙拍了拍那竇勇的後背,小聲說:“咱倆這趟差事可是重著呢!若是側妃有了閃失,還真別回大齊了。就在這樹下學著諂媚彈琴吧,敢越江一步,殿下都會活剝了我倆的皮肉。”

    竇勇心知肖青所言不假,這才強忍著火氣,催馬趕到了隊伍的前頭查看路況。

    恰巧在這時,另一輛車馬也從另一側的黃沙道向前行駛著。

    高高的馬車上輕紗浮動,飛燕望了那馬車裡的人一眼,登時渾身一緊繃。只見那人白衣黑髮,髮梢在頰邊輕撫,玉面朗目,眼波流轉,任誰看了都是不能忘的……這不正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妙閒道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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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7:10:05 |只看該作者
第117章

    從那些跟隨在馬車旁的侍衛服飾來看,竟然是伯夷宮中的打扮。

    他竟然是這般的從容大膽地馳騁在此地,也不知與伯夷一族是什麼淵源,當真是有恃無恐了嗎?

    似乎也是注意到了飛燕的目光,他的目光微微調轉,微笑著撩開了輕紗朝著驍王側妃含笑輕點了下頭,復又放下輕紗,然後那馬車便是如風一般快速地向前駛去。

    當飛燕的馬車來到了驛館時,便看到新建的驛館前已經停了幾十輛各色的豪華馬車。

    因著驍王倡導商路的緣故,伯夷也成為來南方商賈前往淮南行經的咽喉要路。這個新建的驛館便是由驍王舍出錢銀資助著伯夷國興建的。

    這棟三層隱隱帶著漢庭風格的建築,與周圍低矮的竹樓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以前大齊官吏以天朝自居,不屑於與伯夷這樣民風怪誕的番邦交好。可是自從驍王來到此處後,老早便開始積極地與這些番邦接觸了。飛燕自從過江之後,沿途一直備受伯夷的禮遇便是明證。

    可是就算是如此,他還是不放心自己獨自前來,想到這飛燕不由得心內一甜,如今要在這伯夷國內呆上兩日,如今只是分開半日,心內就開始微微思念了。

    就在這時,衛宣氏下了馬車,抬眼正看見了飛燕,不由得凝神望了過去。

    此時已經是入了春,卸去了厚重的冬裝,飛燕那一身的輕紗羅裙裹襯得身材特別的窈窕,秀髮被梳成了別緻的掩月墜鬢,只帶了一支嵌著大顆珍珠的斜尾釵,通身上下也只剩下腕子上還套著只溫潤的玉鐲子,卻是在一群插著滿頭鮮花的伯夷侍女裡顯得分外的雅緻,那白嫩的肌膚在如墨秀發的映襯下顯得愈加吹彈可破。

    她下車時,一眼便可能到了衛宣氏的馬車上一同下來的阿與公主。

    她也不知又是什麼時候回轉的淮南,倒是一副與衛宣氏打得火熱的樣子。

    看來這樊景雖然投效了大齊,卻依然是野心不小,交結南北,定北侯夫人忙碌得很。

    阿與見了飛燕,眼底微微一暗,再不復以前強作笑臉的柔弱模樣。只遠遠站著,竟是連施禮打招呼的面上功夫都懶得去做了。

    不過衛宣氏倒是親切如昔:“妹妹倒是吃了什麼滋補的?幾日不見又靈秀了幾分,可真讓人錯不開眼兒了。”衛宣氏親切地拉著飛燕的手,笑著說道,“想到來此處,可以得見到妹妹便是心內歡喜得很,一會得了空子,我們一同飲茶可好?呀,這釵可是有些歪了!”說著便是伸手準備幫飛燕扶正。

    飛燕含笑微微側身,躲過了她伸來的手,又謝過了衛宣氏的邀約,只推說自己有些暈船,便是先回自己的房中休息去了。

    衛宣氏撲了空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僵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冷冷地看著飛燕的背影……

    這驛館名曰“瞻月樓”,最好的客房分別在東西兩角的兩座獨立的小樓,由飛燕和衛宣氏分別住下。這其實也代表了伯夷女王的態度,便是對驍王與南麓公一碗水端平,兩廂交好誰也不偏頗之意。

    飛燕隨行的侍女帶了十名,個個都是府里手巧心細的,由寶珠帶領著先巡視打掃了這樓梯下上,又將從王府裡帶來的錦被帷幔佈置掛在那側妃的臥房之內,慣看的書籍碼在了桌案邊,再在那地上鋪上一層一指厚的西域進貢厚絨駝毯。

    這是驍王早臨行前特意囑咐著魏總管給帶上的,伯夷這里水氣甚大,飛燕又是天生體寒,倒是怕呆上這幾日手腳受了風寒,所以多備了防寒之物。

    等到一人多高的仙鶴引頸的香爐燃著上好的荳蔻沉香時,寶珠這才請側妃上樓梳洗一下,然後稍作休息。

    飛燕洗了手臉,換了寬大的便袍,然後推開窗戶憑欄遠眺,這瞻月樓外的美景當真是美不勝收。

    成片泛著白光的水田連接遠山,而遠山之外卻是沉下的重重白色霧靄,一對白鷺展翅高飛,劃開了天際。

    收眼近觀,在瞻月樓之下是一處狀如金蟬的小潭,旁邊建有亭台樓閣倒是打發時間的好去處。

    而此時這亭子已經被人佔去,石案上擺著一架古琴,琴弦輕撥,清淡若虛的音色彌散在空中,竟是有種身居幽山之感,當真是幾分飄然灑脫,天人合一的道家禪意。

    飛燕閉眼傾聽了一會,猶自微微佩服。都說音如心境,從音色裡往往能聽出那彈琴者的品性。就好比驍王也是彈得一手好琴,可是那琴音卻太過陽剛,就算是纏綿悱惻之音,也是情深裡帶著勢不可擋的霸氣。

    可是樓下的那位,長指輕挑,音調清淡,怎麼聽都應該是個淡薄名利的世外高人。可是……飛燕卻是心知這樓下正在彈琴的妙閒道長可絕不是跳脫紅塵的無欲仙人,他的心思城府絕對不下於霍尊霆。

    這一首曲子,飛燕記得清楚,乃是前朝的“思故人”。這曲子裡倒是有些典故,前朝的月牙與飛白乃是一對好友,可是飛白卻是被心存異心的叛軍所俘,卻寧死不肯投降效忠與叛軍,結果被殘忍殺害。月牙聞聽好友遇難的消息,撫琴於好友被害的灘塗,三日悲歌作曲一首,追憶昔日二人的情誼,緬懷好友的大義凌然。

    此曲因著音域跨越甚寬,極難彈奏,是以流傳並不廣泛。可是這妙閒彈奏起來卻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也難怪他能培訓出一群聾啞樂師,還真是個通音律的高手。

    只是此時此地,這曲子便是有些微妙了。她是前朝名將之後,父親在世人的眼中乃是因著抵抗霍家逆賊而英勇赴義,可是作女兒的卻是辜負了父親的清譽,反而嫁給了霍賊之子。

    這聲音越來越哀怨的曲子與其說是緬懷,倒不如說是無聲的鞭撻來得更貼切些。

    飛燕望著那撫琴的妙閒,心內也是略略有些感慨,有些思緒起伏。

    不過她並沒有下樓。此時身在伯夷驛館,彈琴絕不是興致所至,而是有所謀圖,那聲音倒像是引著魚兒上鉤的誘餌,卻是不知這白衣飄逸,如仙人一般的男子要釣的,是哪一條大魚?

    飛燕並沒有等得太久,不消片刻,那西樓便有衛宣氏的有貼身侍女下樓,走到那亭子處,請宣鳴上西樓一敘。

    那宣鳴上樓之前,鳳眼微抬,微微瞟了飛燕所立的軒窗一眼。只是此時,那一直聆聽著他音律的伊人早已經不在窗前,只有窗前的竹片遮簾在微微晃動……

    到了晚上的時候,伯夷王宮裡的廚子已經烹製好了帶有伯夷當地特色的美食,準備款待驛館的貴客們。

    這些到訪的貴客裡有一半的淮南的名流,飛燕都是以前見過的。待得大家到了大廳,飛燕被請到了主桌後,各色的美食俱是端了上來。

    只見那羊腿刷了蜜汁醬料烤好後,切成了薄片堆碼在了芭蕉葉上。不知名的硬皮大果子被攔腰切斷,果肉與米飯混著香料與蝦肉蒸熟填滿在了果殼裡。當地特產的小青辣椒切成小段燒出了噴香的大江魚頭,還有當地的特色美食滿滿噹噹地擺在了桌子之上。

    當地人喜好用手抓飯,用刀切肉。不過驛館的官吏倒是貼心為漢人時節準備了銀箸。

    而那衛宣氏更是自帶著整套的象牙包銀嵌著寶石的調羹玉箸,在搖曳的燭光裡​​更是珠光寶氣。阿與公主的也很氣派,她久在北地,這等名流雲集的場合,經歷得也是少了些,生怕自己漏了底氣,見衛宣氏的做派,趕緊有樣學樣地命自己的侍女拿來同樣寶氣逼人的餐具。

    寶珠見那阿與便是不順眼。竟是勸自己的側妃改嫁給她丈夫的貨色,天下也是難尋到這樣恬不知恥的!當下也不甘示弱,她從驍王府裡帶出來的可是宮裡進貢的餐具,那碗筷俱是拉了金絲,盤花的工藝精巧得很,豈是這些個淮南土豪所能比擬的?

    不過飛燕卻是抬眼望向了一旁陪宴的伯夷女官,只見她淨手之後,便是用一種特殊的樹葉擦拭了雙手,面前並無筷箸。她想起自己先前看過的圖誌,忽然想起一事,便是決定入鄉隨俗,命寶珠收起餐具,又讓一旁的伯夷侍女端來漂浮著皂角的小銀盆,淨手之後,也學著女官的樣子伸手捏起溫潤的米飯送入口中。

    此舉一出,滿場的淮南女眷皆是有些瞠目。阿與更是差點笑了出來,心道,竟是這般的沒規矩,放下了大齊貴女的身段,去學那蠻夷的做派?

    她雖然也算是“北戎”,算不得漢人,可是自從嫁給了樊景後便是極力漢化,禮儀做派都是有模有樣,因著對此敏感著,看到了飛燕此舉更是鄙薄不已!

    若是旁人做著動作,難免略顯粗鄙,可是飛燕四肢纖長,衣袖裡露出的玉腕輕轉,兩隻玉鐲叮咚相撞,當真是悅耳養眼。加上她神態舉止落落大方,毫無矯揉造作之感,倒是完全被這伯夷的美食所吸引吃得很是投入。

    這不由得讓陪席的伯夷女官看得頻頻點頭。這些年與淮南交好,過來伯夷遊玩的女官吏女眷不少,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如這驍王側妃一般,遵從了伯夷的禮節行事。而如今看來,那些個女眷倒是有些造作了。

    這個驍王的側妃還真有些武將之妻的風範!

    看到這,她笑著言道:“到底是王妃,還真是有些不同,下官擦拭雙手的葉子乃是香螺葉,擦在手上再去抓取米飯食用乃是我們伯夷當地的傳統,因著米飯乃是大地之母的奉獻,當虔誠地用手捧食,混合了淡淡的香螺葉,味道更是鮮美,側王妃可是品出了不同的味道?

    飛燕笑著說:“果真味道鮮美清冽,伯夷族對美食可真是頗有些獨到之處。”

    這邊女官與尉遲飛燕說得熱絡,一時倒是冷落了往常乃是頭等貴賓的南麓公夫人。

    衛宣氏在一旁慢慢地放下了手裡的象牙箸,心知自己此行可算是棋逢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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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7:10:16 |只看該作者
第118章

    而那阿與公主此時也是明白飛燕內裡的深意,一時間那華貴的筷箸握在手裡也變得不甚自然了。

    不過衛宣氏的反應倒是很快,微笑著放下手裡的象牙箸,對飛燕笑著說道:“還是妹妹聰慧,發現了這美食的玄機,要不然豈不是要錯過了?”說完也是依著樣子淨手後,用葉子擦拭雙手,然後抓飯來食。

    有了這兩位淮南貴婦牽頭,其他的婦人們也不好再矜持,也紛紛效仿,一時間這大堂裡倒是其樂融融。

    晚飯完畢,便是伯夷當地的沐浴風俗了。因為明天是女王的吉日,所以前來祝賀的賓客都要頭一晚去伯夷當地的聖域泉沐浴更衣,到了第二日剛放亮時,慶典便開始了,再沒有沐浴的時間了。

    這裡的泉水乃是冷泉,當地人都是洗慣了的,不過為了照顧著中原人的習慣,用卵石堆砌的小池子裡也是倒上了溫熱的水。

    這裡的女子都是生得水靈,皮膚滑嫩得宛若初生一般,據說都是因為常常在這聖域泉里沐浴的緣故。

    寶珠生怕側妃又是要入鄉隨俗,去洗那冷泉,連忙說道:“側妃可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那冰冷的泉水可是萬萬洗不得的!”

    飛燕自小就是與一般的女孩喜好不同,對於女妝一類的不甚喜好,以前的貼身侍女鴛鴦也是個習武的丫頭,自然是對於穿衣打扮一類的不甚在行,可是這寶珠卻是不一樣,對於首飾胭脂一類的精通得不得了,連帶著她也是通身的精細,經常被人艷羨得直誇會打扮,其實這哪裡是她會打扮,全都是侍女寶珠功勞罷了。

    原先,飛燕是很不喜這寶珠的,只覺得她不過是驍王安排在身邊監視自己的耳目罷了。可是慢慢的時間長了,倒是很喜歡這小丫頭的性情,算起來她也是跟敬柔一般的大小,可是操持張羅事情卻是處處透著幹練老成,雖然先前也是充了驍王的耳目,可是每次背地裡過了話兒,再見她時,小臉總是要紅一紅的,可見也是個心底善良的姑娘。

    現在,飛燕與驍王之間的關係大為緩和,寶珠倒是少了件頭痛的差事,與飛燕的關係愈加親近。

    所以看到寶珠這緊張兮兮的模樣,飛燕便是忍不住打趣道:“天已經轉暖,就是洗洗冷泉又有何妨?倒是今兒晚上,可是不要貪涼,打開門窗。要將房門關緊些,此地有個風俗,若是女孩家夜裡留門,便是邀約著男家之意,到時,可別半夜被俊俏的伯夷男子摸上了床!

    寶珠原先就是被伯夷當地走婚的習俗驚嚇到了,此時再聽飛燕之言,便是全當了真的。只瞪著眼兒,捂著胸口道:“那……那可是如何是好!”

    等到沐浴歸來,準備休息的時候,飛燕好笑地看著寶珠指揮著侍女們竟然將那小樓下的方桌搬到了樓上然後用它擋住了房門。又在桌子上擺了兩個大花瓶,若是有人推門強入,那麼花瓶肯定會倒下。

    這樣的機關真是讓飛燕好氣又好笑,可是既然是自己的言語嚇到了這小妮子,自然便是讓她一通的擺設尋了心安便好。

    這整個瞻月樓的外圍都是有伯夷守衛,而飛燕獨居的小樓更是有肖青與薛勇帶領精兵把守,便是插翅也難飛入著院中。

    入夜就寢時,飛燕睡在內屋裡,而寶珠就在外屋的小榻上睡下,方便著側妃夜裡起夜喝水。

    換了個陌生的地方難免著輾轉難以入睡。

    飛燕躺在床榻上,一時想著驍王此時應該還在書房裡俯首埋案,便是嘴角微微翹起,從白露山出走後,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除了樊景之外的男子會心動如斯。

    那個男人像一把鋼刃,不管不顧是直直闖入自己的心內,竟是連抗拒也是抗拒得不得。

    屋外不知什麼時候下了雨,靜聽著雨打芭蕉的聲音反復側躺了一會,飛燕坐了起來,屋內的那頂鶴引香爐兼具起夜照亮的功用。雖然只是點微弱的小火苗,在入夜時,卻也方便不少。

    “寶珠……”飛燕出聲輕喚侍女,準備起身喝些水,可是一兩喚了兩聲,外屋毫無動靜。

    這寶珠素來是機靈的,從來都不貪睡,跟在自己身邊這麼久,只要是驍王不在自己房裡時,有時她未出聲去喚,只是下地而已,寶珠都會醒來利索地起身,今兒這是怎麼了?

    突然,飛燕嗅聞到了屋子裡,除了侍女點燃的熏香外,還有一股子特殊的香味……那是追夢草的味道!

    當初鄧懷柔表演駕馭土龍,給土龍灌入的就是這種迷藥!

    可是……為何自己嗅聞到了這麼濃烈的追夢草卻依然清醒?飛燕尚且來不及思索,那門口的桌子卻微微搖晃,那花瓶應聲從桌子上滾落,落到了厚厚的駝絨地毯上。

    有人偷偷潛入了瞻月樓!

    這是飛燕的第一個直覺!她想要出聲喚人,卻不知道這樓外還有多少人中了迷藥,就算出聲求救,樓下的侍衛上樓時,自己恐怕也是被歹人加害了……

    就在閃念之間,身體已經先行有了動作,她迅速地起身將一個茶碗斜斜擱置在窗邊的屋簷下,方才的那場雨雖然停了,可是屋簷還在滴答落著水。昨晚這一切後,她打開了一旁的取出了物品的大箱躲藏在了裡面。

    隔著箱縫,屋內的一切動靜倒是看得仔細。只見有兩個裝束怪異的黑衣人迅速地閃了進來。查看了昏迷不醒的寶珠後,其一人拿著一張大大的麻袋快速竄入屋內,可是當他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榻時,不由得一愣,另一個人也走了過來,定了定神後 ,蒙著黑布的臉上閃著兩道凶光,迅速地掃視了一下四周。看樣子是篤定飛燕就在屋內,其中一人,很快搜尋到了這木箱處,伸手便準備打開箱蓋。飛燕只能一動不動地任憑著那人伸手來揭,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去了。就在這時,窗外的空地突然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然後便是樓下士兵的大喝聲:“什麼人?”

    原來是飛燕方才斜放在窗櫺上的那茶杯斜斜接滿了屋簷上的雨水後,便一路翻落摔了下去。果然引起了樓下侍衛的驚覺。

    然後便是肖青領著人馬蹬蹬蹬上樓的聲音。

    那倆人見勢不妙,立刻互相望了一眼,也顧不得找尋不知藏匿何處的尉遲飛燕,扔下手裡的麻袋便是衝到了屋外,順著二樓走廊鏤空的天窗,竟然舒展了自己身後一個特殊怪異的裝置,騰空而起,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裡。

    等到肖青上樓時,看不到有人,可是一看側妃的房門打開,立刻闖了進來,再看到昏迷不醒的寶珠大吃一驚,立刻嘴裡喚著“側妃”便衝進了內室。

    飛燕確定此時無虞,才從箱裡出聲道:“肖將軍,我在這裡。”

    肖青原本是看著那空蕩蕩的床榻,心里大駭,想著驍王知道側妃遇險的消息震怒的樣子,更是腿肚子開始轉筋,就在這時聽到飛燕柔弱的聲音,可真是如同天籟一般,直衝到了那箱子處,打開了厚重的箱蓋,看到飛燕完好無損地坐在了箱子裡,他那顆快要蹦出來的心,總算是又擱回了肚子裡。

    “末將失職,讓側妃險些遇險,還請側妃責罰!”望著一旁被扔甩在地上的大麻袋,肖青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心內慚愧不已。

    飛燕攏著自己的衣衫道:“這小樓的侍衛林立,原本是沒有什麼漏洞的,奈何那賊人乃是‘飛’進來的,也是怨不得肖將軍。”

    若是她沒看錯。那兩個人用的乃是阿大設計的飛翼機關,此物其實乃是利用特製的鐵索,從高處射向目的地,再利用風速和建築落差飛簷走壁,倒是可以與那些武俠遊記裡的輕功俠士相媲美了。

    肖青命人去查看,果然在走廊上方的一角發現有利器射過來的痕跡。而瞻月樓的一邊,正好是一座高山,藉著剛才的大雨掩護,再從高山上一路滑翔過來果然不易被人察覺。

    方才那兩個黑衣人朝著大山原路返回時,竇勇與肖青分工,老早帶著一隊人馬追了過去。這竇勇乃是驍王慣用的前鋒,催馬的速度極快,臂力驚人,竟然追到半路飛起一板斧,將那本來不算太粗的鐵索砍斷,那兩個黑衣人便從半空落下下,一時竟然雙雙摔暈了過去。

    等到用冷水潑醒了二樓中了迷藥的寶珠等侍女後,肖青便陰沉著臉,準備下樓質問著伯夷國的侍衛。可是又被飛燕阻攔住了:“若是我猜得不錯,這並不是伯夷族的意思,若是因此與伯夷生出了口角反而正中了歹人的下懷,一會審問清那兩個黑衣人,此時離天亮只有不到一個時辰了,還是莫要聲張,靜觀其變!”

    肖青聞言,連忙應下,便領著侍衛退下了。

    待到了第二天剛亮,眾位賓客便紛紛趕赴王宮參加慶典。

    這伯夷國的女王已經不年輕,四十歲的年紀卻是風韻猶存,是個頂尖兒的美人兒。她身穿伯夷國特有的百花禮袍端坐在藤榻上微笑著看著到訪的諸位賓朋。

    可是看了一圈,卻發現本該端坐著驍王側妃的椅子上卻空空如也。

    她的眉頭微微一皺,問向身邊的女官:“驍王的家眷為何沒有準時趕到?”身旁的女官正是昨夜陪宴的女官,也是微微蹙眉,小聲說:“下官老早便派人去問,可是那驍王府的侍衛們卻是滿臉的焦灼,又是支支吾吾不肯言明。”

    就在這時,衛宣氏也看了看那空蕩蕩的椅子,嘴角微微一翹,笑著言道:“大齊二殿下的女眷,自然是金貴些,起來得晚了,也是情有可原……女王,我這次除了為您備下了賀禮外,更是要為你引薦一位高人。”

    伯夷女王聞言揚了揚眉道:“本王眼裡的高人可是不多,不知夫人說的是哪一位?”

    衛宣氏故意停頓了一下,笑道:“素問女王經常遊歷四方,更是傾心與善於統兵的帥才,招攬了不少巾幗英豪,卻不知女王可曾聽過定北侯麾下的諸葛書生?”

    伯夷女王聞言,眼前一亮,她自知自己身處南方,卻苦於兵力不足,不能自給自足地抵禦威脅,只能依附於強邦,心內一直渴望能得到整頓伯夷兵力的帥才。她曾經遊歷北方,當然聽說過諸葛書生的種種事蹟,更是聽聞這個軍師其實是名女子,自然是心內對這位女子好奇不已。

    衛宣氏也是老早便聽說了伯夷女王的心思,當下便笑著朝著自己的身邊指了指:“這位阿與公主,是樊勇的妻子,便是名鎮北邦的諸葛書生!”

    當眾人的目光掉向了衛宣氏身旁的阿與公主時,只見阿與公主飛快地瞟了那空蕩蕩的椅子一眼,便自信地微微笑道:“南麓公夫人真是心直口快,我這等粗淺的虛名有什麼好拿到女王的面前說嘴的?”

    白露山物資貧乏,其中有一樣便是糧食。樊景的性子素來高傲,與北方諸個郡縣的官吏不睦,以至於他們總是在各個關卡諸多的刁難,這糧草缺乏的弊端,在去年便顯現得徹底,今年更是要末雨綢繆,早做安排。這伯夷乃是魚米之鄉,若是順著海路可一路直到北地的沿海,少了陸地上官員的刁難,倒是能緩解樊景不少的壓力。

    阿與公主自認為容貌不輸於尉遲飛燕,而樊景之所以對飛燕那女人念念不忘,也不過是因為著她的才華罷了。為了比得過飛燕,阿與這幾年勤學兵書,更是學著以前飛燕的樣子張羅安排著軍中的後備事務。她堅信這樣的自己是樊郎離不得的。

    總有一天,她會叫樊郎徹底明白,尉遲飛燕那個女人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只不過是個小有才情的女子罷了!

    而她阿與,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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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7:10:28 |只看該作者
第119章

    至於那正宗的本尊……阿與心內倒是並不惶恐。這衛夫人倒是結交了不少的能人,那個叫妙閒的道士,更是提供給她的部下一種特殊的能飛簷走壁的器具。

    她早前便囑咐了兩個軍中挑選的隨行的幹將,將那女人劫持後,弄進大山之中便賞了他們隨著性子玩弄過後,扣下她的貼身之物,便將人放回去。

    依著飛燕的性子,待到迷藥藥性散盡,醒來發現自己被兩個陌生男子肆意地折辱了,必然是死都不肯聲張,這等屈辱哪裡能跟他人言明?

    到時再將那殘花敗柳扔回到驛館門口,驍王府的侍衛們尋到了人,自然也不好找任何一方發作。

    若是那飛燕還肯苟活,不自盡成全了自己的名節,過後待她回了淮南,便是會有一封情郎書信裡面極盡能事地描摹著她的身體徵貌還有回憶與她的春風一度,當然還會有那一方肚兜。想一想,這樣的書信若是“不巧”落入到了驍王的手中,大齊的二皇子是否頂得住這千鈞的綠冠?到時……

    尉遲飛燕,你這個心高氣傲的女人,我看你還有什麼能同我比的?

    驍王側妃現在遲遲未到,便是證明自己的計策實行得甚是順暢。想到這,阿與公主變得更加自信,自己雖然是冒名頂替,但是卻無人能夠辯駁,現在只要贏得了這伯夷女王的好感,低價購得大批的糧食,回到​​北方後,畢竟能換來樊郎的誠心一笑……

    果然這伯夷女王聽說這端坐的女子乃是諸葛書生後,面上一喜,目光炯炯地望著阿與言道:“那諸葛書生近幾年沈寂下來,本王心內還在隱隱的擔憂是否遭逢了變故,現在才明白原來是您與樊將軍共結連理,便隱居在了府宅中……可惜……”

    女王的這一句“可惜”乃是情不自禁,倒是發自內心地覺得這等才情的女子隱世不出,實在是暴殄天物。

    阿與微微一笑:“嫁給了樊將軍後,自然不能如未出嫁時拋頭露面與軍中將士共處,不過夫君還是經常與我探討那些個軍中的事務的。兵法倒是不曾荒廢。昨日入了伯夷的國境,發現此地的女兵女將甚是眾多,當真是巾幗之國,讓我心生敬佩之情。不過這布防……”

    說到這,阿與略略停頓了一下,賣了一個關子。

    不出她所料這話引子勾起了伯夷女王的好奇,她便接著追問:“是哪裡不妥嗎?”

    “我也是斗膽,繪製了一張布防圖,還請女王過眼,若是能助伯夷一臂之力,也不枉也女王你對我的厚待。”

    說著她便命侍女將自己繪製好的圖紙遞給了女王的侍從。當女王輕輕展開時,頓時眼前的一亮。

    伯夷過女多而男少,所以軍中女兵居多,說到底,女人的力量到底是不同於男子,若是作戰更講究巧力,而這布防圖巧妙地利用了山勢地形,倒是省力的好打法。雖然圖裡的山勢地形並不是伯夷國,而是北地的山脈,但是因著這張圖巧妙地修改利用的話,倒是很適合伯夷改進布防。

    看到這裡,伯夷女王原先的一絲疑惑頓時一掃而空,這等玲瓏心思的女子,若不是諸葛書生,哪個會是?

    看到伯夷女王滿意的笑容,阿與的心徹底地放鬆下來了。當年那尉遲飛燕不告而別,走得甚是匆忙,書房裡留下了許多剛剛繪製完的布防圖紙,當時她趁著樊景不備,偷偷留存了下來。

    這些布防圖倒是幫了她不少忙,在隨後的日子裡,她依著布防圖上的陣勢向樊景獻策,倒是屢屢讓樊郎刮目相看。

    “定北侯夫人果然是奇才!用兵心思的精巧,無人能及!”

    這話一出,讓阿與簡直是喜形於色,但一旁的衛宣氏也是露出了笑意。若是她安排的無誤,自己安排在山里的兵卒應該已經將驍王的側妃劫持了下來了吧?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阿與在自己的暗示下,生出了毒計去瞻月樓劫持側妃,若是失敗被抓,左右不過是她的手下,自己倒是能將責任撇得幹乾淨淨。

    可若是成功了,她安排的手下便是順理成章在鐵索的另一側等候,截下裝在麻袋裡的女子,直接偷偷的將她帶回到自己的南麓公府裡去。

    那驍王倒是好膽色,想出了用假圖誆騙了真圖,那就莫怪她劫了佳人換取圖中的鑰匙了。想到這,一旁的​​鳴蟬適時遞來了茶杯,一雙溫潤的大眼真默默地看著她。

    鳴蟬在自己的身邊貼身服侍了多年,是自己最稱心的,可是雖然那樣貌肖似,到底還是比不得那人的女兒來得更為相似,每次看到驍王的這個側妃,都恍惚覺得似乎又見到了“她”,總是把持不住想要去撫摸那簡直如出一轍的輪廓線條。

    這次得了手,她是不會還的了,依著驍王對這側妃的疼愛,必定會拿鑰匙來換,到時……便是有天羅地網在等著他。保管叫他有來無回!

    想到著,衛宣氏臉上的笑意更是明顯,這樣一來,驍王府的家眷缺席,自然會讓伯夷女王心內不悅,絕了交好的念頭,另外……衛宣氏瞟了一眼身旁那自信滿滿的愚蠢女人,就讓她拼命地討好伯夷吧,也只有換來了糧草,才能讓樊景那隻狼狗飽了肚腸,繼續為禍北方……

    她與樊景雖然只是相交寥寥數日,可是卻派著身邊的侍女鳴蟬同他眠宿了幾宿。自然知道他對那尉遲飛燕的心思,已以及心內對大齊的綿綿恨意。

    也只有這般,她與鄧懷柔才好行事,一旦得了前樑的寶藏,必定如虎添翼,錦繡的江山自然擁入懷中……多年前,她無力阻止“她”遠嫁京城,與那莽夫將軍為妻,而現在如果能擁著“她”的女兒入懷,坐看江山,倒也聊勝於無……

    就在這皇宮之內一干人等各懷心事的時候,一個清亮而不失溫潤的聲音確實突然響起:“原來定北候夫人乃是鼎鼎大名的諸葛書生,這朗朗乾坤倒真是常出這咄咄怪事!”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淺黃繡黑黃兩色金絲禮服的女子,正裊裊立於廳口,烏髮雲鬢的映襯下,白嫩的鵝蛋臉上,一雙嫵媚的鳳眼透著無比的輕靈之氣,這女子赫然便是遲遲未到的大齊二殿下的側妃,尉遲飛燕。

    那阿與正自得意,哪裡想到本以為在山中正受著男子輪番折辱的人,卻神態安閒地出現在了伯夷的皇宮之中,就算是那兩個手下下肢乏力短促的,也不可能這麼快便將她放回吧?而她若是受了那麼大的屈辱,怎麼可能換一身衣服,便這麼若無其事地出現在這裡?

    莫非……是失手被擒了?

    阿與心內驚疑不定,不由自主地望向衛宣氏。可是衛宣氏在臉色微微一變後,很快便若無其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含笑衝著尉遲飛燕打著招呼:“妹妹可算是來了,方才伯夷女王還在念叨著你呢!快來我的身邊坐下!”

    尉遲飛燕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來回看了她倆一眼,便向伯夷女王問好,打著招呼:“驍王殿下甚是看重女王的壽宴,特意備下了壽禮,只是為了方便舟船勞頓,拆卸下來裝箱運了過來,昨夜雖然連夜組裝,可是晨起時卻發現出了錯,無奈只好重新組裝,耽擱了進宮的時間,還望伯夷女王恕罪。”

    伯夷女王打量著這驍王的側妃,面上不冷不熱道:“既然是準備壽禮,自然也沒什麼可怪罪的,驍王能親派側妃前來祝賀,已經是給伯夷藩國好大的面子,怎麼還敢苛求其他?”

    女王此話一出,頓時讓人明白,她雖然不欲追究,可到底不相信這等拙劣的藉口。什麼組裝賀禮?說到底,乃是大齊王朝看輕了伯夷這樣的彈丸小國罷了!

    阿與公主本來因著那諸葛書生本尊出現,心內惶恐不已,一時沒了主意,可現在卻是慢慢定下了心神。

    就算尉遲飛燕本人親自前來,又能如何?她就算說自己是諸葛書生也是讓人貽笑大方!堂堂的抗齊名士,卻嫁給了大齊的二殿下當了妾室,這是何等的荒誕的笑談?更何況若是大齊朝中之臣聞聽了此言,豈不是朝野震動?一個曾經的叛軍女頭子卻嫁入了霍家,為霍家綿延龍族血脈……荒謬!

    而且……她此番遲到已然是大大開罪了伯夷女王,這番的尷尬可是不好化解啊!

    這麼一盤算,阿與的底氣又是十足了,臉不紅心不跳地學著衛宣氏的模樣,笑看著尉遲飛燕。

    可是飛燕卻不慌不忙地說道:“驍王送給伯夷女王的賀禮依然擺在了殿外,因著操作有些名堂,還望女王恩准,讓我展示一下。”

    既然驍王側妃開了口,伯夷女王也是不好駁斥了她的面子,便是點頭恩准了。

    這時外面的兵卒,將一隻一人多高的帶輪木箱推了進來,當將箱子展開時,才發現這內裡的機關乃是一個精巧複雜的大型石臼。

    伯夷乃是水稻魚米之鄉,當地用來舂米的工具自然不能只憑藉人力,然而水利的舂米工具又受地貌和水力的限制,水流充沛還好,若是遇到少雨的季節,還是要人力頂上。

    可是這個驍王側妃帶來的器具,卻是不是依靠水力,只見側妃那樣羸弱的貴婦人,只一人輕輕地去踩那踏板,巨大的機關立刻啟動開了,一袋子的水稻,很快就舂米剝殼乾淨了。

    這下女王立刻站了起了,在侍女的攙扶下幾步邁下了台階,驚異地看著這設計精巧,四兩撥千斤的的機關,嘴裡說道:“本王也是去了中原不少地方,竟然從來沒見過這樣方便精巧的機關,這般複雜的構造,也難怪一夜都沒有安裝好了……”

    伯夷多女子,若是能將她們從繁複的勞作中解脫出來,當真是解了伯夷的燃眉之急。一旁的伯夷女官們也是一臉驚喜地頻頻點頭。

    看到這裡,伯夷女王真是對驍王心存十足的感激,連帶著對這側妃也和顏悅色了許多。

    “有勞側妃費心了,這等奇寶真是比真金白銀還要珍貴,只是……方才聽側妃之言,似乎對定北侯夫人乃是諸葛書生一事頗有不解啊?”

    到底是一國的女王,倒是很會抓那話裡的重點,她精通漢語,那一句“咄咄怪事”絕非誇讚之話。

    飛燕聞言微微一笑:“那諸葛書生雖然隱而不出,卻不巧是飛燕的一位舊識,是以如今聽聞定北候夫人自稱乃是諸葛書生,頓時心下不解,這諸葛書生難道是有兩個不成?”

    阿與公主雖然早就防備著飛燕發難,可是聽到這還是面上微微一紅,也說不上是激憤還是羞愧,強自鎮定地說道:“我輔佐夫君久在北地,可從來沒聽說還有第二個!側妃可莫要將那鄉野自封的女子,拿來作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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