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發表回覆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狂上加狂 -【舊時燕飛帝王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1
發表於 2016-10-11 17:15:05 |只看該作者
第140章

    飛燕在黑暗中心裡一緊,可是緊接著聞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氣味,頓時心內一鬆笑道:“是騎了多久的馬,這身的味兒可是要熏死人了……”

    驍王將帷幔微挑,接著微弱的燭光貪婪地看著幾日未見的佳人,低語道:“這般急著見你,竟是敢嫌棄本王,便是要這麼熱滾滾地疼愛燕兒一會子……”說完便不容抗拒地將從嘴唇附著了過去。

    飛燕雖然是嘴上嫌棄,可是一早便也情不自禁地回應著驍王的唇舌。她自然也是心知驍王這一去不知經年才回,自己又是礙著後宅女眷的身份不可一同前往,離別在即,這心內也是萬分的難捨,只能收緊纖細的胳膊緊緊摟住這健實的男人,貪婪地記住他身上的每一絲氣息,每一個啄吻熱切的溫度。

    最後竟是一翻身,騎在了驍王的身上。驍王含笑看著這小女人滿頭青絲披散,媚眼如絲的情形,便是眼神一暗,喉嚨微微滾動了幾下,啞聲道:“我的燕兒還真是有幾分女將軍的風采,御敵於馬上,當真是所向披靡啊!”

    飛燕俯下身子,將倆手撐在了驍王的頭側道:“本將軍能當否旗開得勝,便是要看你這馬兒是否驍騰善健了?”

    話語在舌尖輕輕吐出,又是刻意貼服在他的耳旁,輕柔聲音裡的魅惑當真是令人不能自持。

    這該死的小女人,竟是哪裡學來了這等子招惹人的本事?竟是在床榻之上越發的不學好了!這一刻,驍王便是渾忘了自己乃是這燕兒的啟蒙恩師,授業的大家了!

    一時間那床榻劇烈的震盪,夾雜著嬌喘之聲當真是羞煞了旁人!

    第二天天色微亮時,馳騁了半宿的驍王這才依依不捨地在懷裡酣睡的女人額頭上輕印了一吻,慢慢起身。

    這半宿的光陰都是用來佐證著自己乃是可堪託付生死的千里名駒了,倒是無暇夫妻情話,只是想說的若是真說出口,竟是又有些難以出口,便是只有彼此緊緊擁抱,記住那濕滑的體溫……

    穿好衣服,竟是來不及洗漱,便是不捨又看了看那小女人埋在枕榻間的睡眼,輕輕地有親吻了幾下那光潔的額頭,挺巧的鼻尖,這才起身悄悄地離去。

    一會還要去軍營,選拔些得力的幹將一同帶往漠北,還有些個諸多的雜事也是需要在臨行前處理妥當的……他在回來的路上,才是得密探的回報,前來接替淮南的竟然是王玉朗!

    他幾次入京面聖,都正好與這位妹婿交錯開,算起來,也是許久未曾謀面了,印象裡的那位駙馬爺,還是在宮中被烈酒“翻倒驢”嗆得眼淚鼻涕橫流的窩囊廢模樣……

    不過他離了京城,來淮南後,倒是聽說這位妹婿的官運還算穩健,行事沉穩而不貪功,是年青人裡少有的老成,倒是深得父皇的喜愛。

    ……派他來此地,的確是比沈家人來接手這現成的肥缺要好……只是……不知為何,驍王一想到自己的女人身在前任未婚夫婿的地盤上,心內便是有著些個陰鬱。

    那個王玉朗以前在暗處陶醉地嗅聞著飛燕刺繡巾帕的樣子歷歷在目,若是看在他乃是個有賊心沒有賊膽的,一早便廢了他的,哪裡是會留他到現在?

    可是自己久不在淮南倒是是不妥的……想到這,驍王暗自下了主意,倒是要派薛峰回江南,調撥一處好風景設了宅院,適時便讓飛燕搬過去。至於樂平的臭事,既然那王玉朗愛兜著,他正好也是懶得管的,樂得清閒。

    這麼想著,驍王趁著微亮的晨曦翻身上馬,準備處理臨行前的政事去了。

    到了軍營前,卻是看見一人早早便立在了府門口候著了。

    等到驍王的領著一干侍衛到了近前,才發現竟是王玉朗。許久不見,他倒是黑瘦了許多,但是身板比著以前結實了些。

    許是起得太早,王駙馬還未用早飯,應該是在路邊起早的攤販那買了一碗薯粉,正捧著木碗坐在大營邊的青石上慢慢地吸溜著。

    這關卡也是不對,正是薯粉溫度差不多時,猛喝了一大口,眼角就看到驍王起馬來了眼前,連忙放下倒扣在臉上的碗,準備著趕緊嚥下去,結果咽得急了,全嗆在了嗓子眼,一下子噴了出來,弄得朝服上也是點點的薯粉湯,眼淚鼻涕一起出,甚是狼狽!

    驍王看著王玉朗慌亂著手腳的模樣,便是一皺眉:竟然還是那副以前的蠢德行!虧得方才看他的那一瞬間,還以為這人稍有些長進了呢!

    “王駙馬竟然是起得這麼早,進了軍營再用早膳啊,在這迎著風口喝薯粉,也是難怪能嗆到……”驍王也不再看他,便是冷冷說道。

    王玉朗接過一旁的侍從地過來的手帕,手忙腳亂地擦拭乾淨了下巴與朝服上的薯粉汁說道:“驍王教訓得極是,下官失儀了。只是因著許久未見二殿下,又是初來淮南一切毫無頭緒,便是幾日難以成眠,聽說二殿下趕回來了,便是一心想著早些見到殿下,傾聽聆訊,也好早日有些頭緒……”

    說話間,王玉朗踏著小步跟在了驍王的身後,一路入了軍帳。

    驍王命一旁的肖青拿來了淮南的布防與糧倉的地圖,一併呈給了王玉朗:“這些是淮南安身立命之本,現在都是要交給王駙馬了,趁著本王在,還請王駙馬過目,若是有不妥需要重新布防之處,還請駙馬自行調整另外各個地方官吏的名冊也在這裡,若是駙馬帶了順手好用的幫手,也可自行安排著他們的去出。”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了地方也是如此,王駙馬畢竟新官上任,若是不帶些幫手幕僚只怕也是難以打開局面。

    沒想到,王玉朗聽了這話,卻是搖了搖頭:“皇上倒是為臣指派了些戶部理帳的能人,可是下官卻是一個都沒有帶,只是帶了兩個書僮來此。倒是省了調任的麻煩。”

    驍王聞言一挑眉,略帶差異地看了王玉朗一眼。

    王玉朗掏了那沾滿薯粉的手帕,又擦了擦額頭的汗道:“下官得到了聖諭後,家父耳提面命告誡過,治國不但在於創業,還在於守成。下官的才識能力和殿下比簡直是螢火之光比之於皓月,所以願意學那前朝的賢相曹參,蕭規曹隨,淮南的一切政令體制皆是不變。”

    驍王聞言挑了挑眉,半瞇著深邃的眼兒,若有所思地看王玉朗,突然說道:“駙馬爺手裡的娟帕針腳倒是細膩,巾角又是有個篆體的小字,一看便是閨房裡得趣的小女兒定情之物,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總不會是本王那粗枝大葉的妹妹吧?”

    王駙馬似乎也沒有想到驍王突然問道了這裡,汗意更是洶湧,心知也是瞞不過,便是略為難道:“乃……乃是府上一位新進侍女所刺,若是驍王喜歡,下官只管叫她再繡一個好了。 ”

    驍王嘴角慢慢漾開了笑意:“駙馬爺倒是深得女人的眼緣啊,手裡的巾帕總是沒有短缺的時候……”

    王駙馬似乎臉色都變了,壓低聲音道:“也無非是些個妄想著高升一步的侍女罷了,不過公主雖然是不大計較這些個……她現在正是身子不爽利之時,見天兒的發著脾氣,還請……還請二殿下不要再公主面前提起,免得她動了肝火……”

    驍王也是懶得再聽他的那些個府宅子裡的碎皮陳康的艷事,似乎也是對這窩囊妹婿失了興味,開口道:“駙馬爺若是沒了別的事情,還請回吧,本王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

    王玉朗聞言​​,連忙起身作揖,然後便走了出去,待得他出了軍營,上了馬車,臉上的汗意都沒有消失,臉上泛著一層濕漉漉的油光。

    待得他上了馬車,放下了遮擋的門簾,臉上那謙卑的神色才算是漸漸消散。

    沾了芥水的巾帕也被扔在了一旁,畢竟那樣的巾帕倒甚是刺激,稍微挨著一點脖子上的肌膚,便是辣得滿頭冒汗。

    雖然準備的萬分周全,可是方才有一刻,他倒是真被驍王犀利的眼神看得有些沒了底……幸而是準備了,不然在這個城府極深的驍王面前“藏拙”還真是有些吃力呢……

    想到這,王玉朗微微一笑,帶得眼角的疤痕微微泛著猙獰……

    驍王走後,淮南的一應事務都轉移到了駙馬王玉朗的手上。淮南的政官武將體系初時還擔心駙馬新官上任三把火,讓人詫異的是駙馬居然蕭規曹隨,一切沿用驍王的政令和體制,手段頗為溫和。淮南官場很快就安定下來,一切漸漸趨於平靜。

    樂平公主到了駙馬府後,想起前些日被飛燕唬住的一幕,心中分外的不舒服。她和飛燕也是認識許久了,從來都以為飛燕是個賢淑守禮但是性子軟弱的女子,除了獵場那一次讓她有些刮目相看外,平時都是溫婉的性子。

    樂平從未拿她當過長輩看待,說話時也是從來不太客氣的。上次開口請飛燕認下她的孩子,樂平覺得自己已經很是委曲了,結果卻是讓二哥給攪和了。二哥走後,本以為自己可以在驍王府做主,沒想到居然被飛燕疾聲厲色的擋住了。每每想到這些,樂平就是有些氣惱。

    這日樂平正在府中閒坐,突然接到驛站轉來的母后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展開一看,開頭就是一頓劈頭蓋臉臭罵。沈后從驍王處得知樂平自己​​離開驍王府,和王玉朗同回駙馬府,真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這邊想盡了辦法,動了無數手腳來為她遮掩,只盼著能瞞過皇帝和朝臣的耳目,順利處理掉孽種。自己的女兒到好,挺著肚子居然就跟著駙馬回去了,生怕駙馬不知道自己懷了野種,給他王家帶了一頂又大又綠的帽子。

    饒是沈后跋扈慣了的人,都覺得以後在王相的面前抬不起頭來了。

    信中滿篇都是沈后怒罵自己這不長腦子的女兒的肺腑之言。信的末尾卻是交代了一項機密,叫樂平在即將要來的“那個人”前收斂些脾氣。

    樂平對前面的話是一眼帶過,半分都沒往腦子裡進,看到最後一句倒是眼睛一亮,只覺得這舒心解氣的時節倒是來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2
發表於 2016-10-11 17:15:40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想到這,立刻吩咐管家準備馬車,自己要去驍王府走走。

    樂平走後,驍王府也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除了與日俱增的思念之情,飛燕日子過得安定快樂,陪著安慶小公主讀書,遊玩,偶爾下廚做幾道精緻的菜餚。

    但是到了深夜睡不著的時候,便會獨自踱步到驍王的書房裡,看著自己另外製作的小沙盤發呆。她已經是久離戰場,可是那旌旗戍鼓確卻是從未曾在夢裡消散。

    現在驍王應該已經是到了北疆大營了吧?不知現在前營的情況如何,阿與公主那邊,是絕不會甘心將權利交接的,又是會遇到什麼樣的阻礙呢?

    這樣輾轉,每日白天便是有些懨懨了。

    寶珠在一旁看得發急,便是勸慰著飛燕:“側妃晚上可是不要再起了,熬夜是最傷心血的,總是這樣,等到二殿下回來了,您可是要病了的。”

    可是到了晚上,一人獨守空塌時卻還是睡不著的。這天下午,好不容易看了一會子《漠北異域錄》慢慢攏了些睡意,可是合上眼兒,還沒有睡個囫圇覺,便聽道有人來稟告樂平公主來了府上。

    樂平去了駙馬府後,便再未來過。這日,卻不知怎地一反常態,興致勃勃來了驍王府,說是掛念自己的妹妹安慶公主。

    安慶公主聽說姐姐來看望自己,心中高興,快步走到會客廳,拜見姐姐。

    樂平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只讓她跟著嬤嬤去玩,又繼續和飛燕說話。

    飛燕見安慶公主有些落寞的樣子,心中不忍,喚寶珠領著安慶公主去後院賞花。

    飛燕見肚子愈加圓滾的樂平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心內也是淡淡地厭煩,因著之前已經是跟這公主撂​​了臉面的,便不客氣地淡淡問道:“公主已經見過安慶公主,可是還有事情?”

    樂平似乎聽出那請客自便的意思,滿臉笑容:“二哥的喜事到了,我是過來給二哥賀喜的。”

    飛燕聽了“喜事”二字,又見樂平那有些幸災樂禍的笑意,心中便是一緊,裝作不在意地問道:“哦,你二哥有了什麼喜事?”

    樂平笑道:“我若說了豈不是少了喜事臨門時的驚喜……論起來,本宮之前跟你的那番掛名代養的提議也是一番好意,入了我二哥的府門這麼久,竟是連個蛋都是不下的……你自己說說,這說得過去嗎?也難怪……你以後好之為之吧,別怪我不提醒了你,你那兩下子舞劍的三腳貓功夫,以後可莫要再班門弄斧,自取其辱了!”

    說完便掛著莫名的微笑,起身大腹便便地揚長而起了。

    飛燕坐在那沉思了一會,心裡不知為何一路往下地沉著……

    旬日過後,一隊馬車在禁衛軍的護持下駛進了大府郡,到了驍王府的門口停了下來。

    這麼多的馬車和禁衛軍停在門口,將驍王府的大門是緊緊堵住。

    守門的兵士連忙通報魏總管。魏總管跑到門口見是禁衛軍,心知必是京城皇室來了人。心中納悶樂平和安慶兩位公主已經在淮南,皇室裡還會有何人這個時候前來?莫非是要接兩位公主回京?連忙派人去通知側妃,自己則走向馬車,迎一迎貴客。

    當先一輛馬車是兩匹駿馬拉著的,車門一開,一個高冠頂戴的中年太監下來,尖著嗓子道:“聖旨到,驍王府迎接聖旨。“

    魏總管一聽,大吃一驚,這驍王都是不在府內,可是傳什麼聖旨?不敢再問​​什麼,乾脆親自疾步跑去通知側王妃。

    飛燕聽了魏總管的話,心中一跳:“莫非是那話應驗了?”

    經過樂平的一番話,飛燕心中已經有所準備,不過卻是未想到聖旨來得這麼快。

    她連忙出府將宣讀聖旨的公公請到府內,同時命魏總管備好一塊方毯。

    飛燕在方毯上跪好,俯首道:“臣妾代驍王恭迎聖旨。”

    公公手捧聖旨,大聲宣讀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家中府宅不可一日無主。朕之二皇子長駐北疆為國報效,府宅空虛,子嗣無可承,特為大齊二皇子指配正妻程家女無雙。無雙淑謹賢惠,德才出眾,為我子良配。先行入府分擔府宅家事,待我子返回,便可成親。欽此。”

    飛燕聽完聖旨,低聲道:“謝陛下!”。站起身來,命魏總管盛酬謝宣讀聖旨的宮中貴使等人,每人送上一份不菲的銀錢聊表心意。

    太監接過銀錢,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謝過側妃。只是王妃的車馬就在後面,兩個時辰即可趕到。還請側妃盡快準備好接待王妃的準備,免得失了禮數讓正妃挑理不是?”

    飛燕謝過公公的提點,對魏總管說道:“王妃來得匆忙,短時間內卻是無法準備好合適的居處。且將我的屋子準備好,讓王妃居住,我換間就是了。 ”

    魏總管擔憂地抬頭看了一眼看上去從容鎮定的飛燕,低首應是。

    飛燕回到屋內,臉色蒼白一片。寶珠看著魏總管指揮家僕搬運屋內的東西,擔憂地望向飛燕,輕聲道:“側妃,可是要通知殿下一聲?”

    飛燕苦笑道:“殿下幾乎單身匹馬到北疆,接收定北侯的軍隊,冗事繁雜。這時通知殿下,豈非給他添堵?況且此乃聖上指的婚,聖旨已下,滿朝皆知,二殿下……又能如何……”

    寶珠訥訥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飛燕淡淡道:“聖上絕不會容許殿下正妻之位久懸,這是必然發生的事,只是遲來與早到罷了。 ”

    其實,飛燕還有未說出口的話來,就像樂平公主所言,那位程無雙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千金貴女……現在驍王不在府內,那位程小姐是領了聖旨前來的“欽差”,便是掛了免死的金牌,尚方的寶劍,等關上宅門,究竟是能出些什麼狀況,可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飛燕領了寶珠到驍王的書房,翻出驍王往日所寫的信件文書,一一臨摹。

    寶珠有些不解,可是這個時候又是不敢多問,便只能看飛燕那寫廢了的紙頁一張張如雪片似的飛落到地面上。

    飛燕每臨摹一份,就將自己書寫的和驍王的原件比對,直到自己從字跡上也分辨不出後,才停下手。閉目休息片刻,拿出一份空白紙頁,按照驍王的筆跡和口吻,寫到:“字喻我妻飛燕,我已抵達北疆,正整頓定北侯軍隊。然定北侯遽亡,人心渙散,軍中器具多有老舊,急需改進。還請燕兒速來北疆,輔佐改進火器。”

    飛燕待墨汁乾後,輕輕地折疊好放進信封,上面用驍王的字跡寫好,然後將書房的文書信件收好。命人宣來魏總管,命他準備馬車,銀錢,和幾個身手好的侍衛,自己一會要用。

    魏總管不敢多問,連忙準備去了。

    這時,一輛四匹雪白駿馬拉著的黃金裝飾的寬敞馬車緩緩行到王府門口,一個年輕太監高聲喊道:​​“陛下御點王妃駕到,驍王府速來迎接。”

    等了一陣,便聽到府內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吱吱扭扭聲中,驍王府大門洞開,飛燕領著魏總管和所有的僕役出到門外迎接驍王正妻。

    飛燕來到馬車前,盈盈一拜道:“飛燕迎接王妃,請王妃下車。”

    等了一陣,馬車中毫無動靜,飛燕正心下詫異,只見馬車後的一匹異常高大,毛色微灰的戰馬上跳下一人,幾步來到飛燕跟前,說道:“側妃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飛燕起身,抬頭一看,對面站著一個女子,面目姣好,穿著盔甲,腰胯寶劍,顯得颯爽英姿。來得正是程無雙,她卻是沒有坐在齊帝御賜的馬車裡,而是騎著寶馬,一路從京城趕到淮南的。

    說著這個程無雙,也夠說書人編上一本折子,說個三天三夜了。她的父親程雲龍是聖上霍允的拜把兄弟,年少時號稱拼命穿雲龍,歷經戰陣,常勝不敗,保著霍允做穩了太守一職。霍允起兵謀反後,這個拼命穿雲龍又是一馬當先,做了先鋒官。可惜歲月不饒人,年老的程雲龍卻是無復當年勇,屢次受挫。

    程無雙幼時便好兵法武藝,纏著父親學了一身的功夫和排兵布陣的本事,和父親一同出征,父女聯手後卻是連戰連勝,為霍家建立大齊立下了赫赫戰功。程無雙也被霍允親口封為玉鳳將軍,這個玉鳳將軍的時運倒是比老父要好,後來獨自領兵,取巧地打了幾場不大不小的勝仗,一時間傳為佳話!為坊間傳誦,添了幾分巾幗傳奇。

    而這位程無雙雖然容貌清俊,可是年齡卻已然是不小了,年方二十二依然待字閨中。這樣的桀驁不羈的女子,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迎娶進府的。

    飛燕微微抬起頭來,便看到這位程將軍一臉笑意地扶著自己起來,然後便不再望向自己,而是如同這王府裡生活了許久的女主子一般,對著魏總管道:“你是這王府裡的總管吧?且帶著人去將車上的聘禮卸下來,送到我的院子裡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3
發表於 2016-10-11 17:15:57 |只看該作者
第142章

    飛燕倒是不沒有多言,只是待得那程無雙的幾馬車的嫁妝都搬卸了下來,才穩穩地道:“二殿下寫信命妾身趕往漠北,今日本來是要出發,原是不知道聖上親指的正妃會來,原是心內還在發愁,妾身走了這府裡無了依托,如今既然正妃入了門,妾身的心裡也算是有了底了。拜見過正妃後,便就此辭行了。”

    程無雙進門時便看到門口的一邊有一輛馬車,正有人往上裝運著東西,現在聞聽飛燕之言,倒是有些明白了,便是輕笑:“尉遲妹妹這是為了哪般,莫不是因為我入了門惹得你不高興了?竟是要隻身前往漠北,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二殿下回來,我該是如何交代?”

    飛燕連忙道:“王妃多心了……”說著便命寶珠將一早便寫好的書信拿來道:“二殿下的書信是一早便寄過來,妾身此處乃是公務,待到做完了殿下交代的事情,便也是要盡快趕回來侍奉正妃的。”

    程無雙曾經在驍王的營下,與驍王相處過,自然是辨認得出他的筆跡,既然是驍王的手諭,便是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說到底,程無雙心知自己的這番皇帝賜婚,二殿下是蒙在鼓裡的,換了一般的女兒家,這樣先斬後奏地入門,可能要打退堂鼓。

    可是她程無雙可不是那些個扭捏的後宅婦人,自從她見了驍王第一眼起,便對他一見鍾情。別人都道她乃是因為成了女將軍而耽誤了婚事,其實前往程家登門求親的又豈是少數?可是她心內一直放不下那挺拔的身影,又怎麼會輕易地將自己嫁出去?

    所以當皇帝跟父親提及了有意將自己許配給驍王為正妻後,她便是主動進宮,面見皇上,壓根沒用父親,自己親自應承下了這門婚事。

    原本她安心留在京城的驍王府即可。可是她卻不願。既然驍王先娶的側妃身在淮南,她有何留在京城的道理?

    這就如同領兵的元帥應與部將在一起是同等的道理。當下便奔赴淮南,熟悉著驍王府的人事,也是一意要讓驍王知道,他不在府衙的期間,自己治理府宅事宜的能力,並不亞於她領兵作戰的能力。

    面對這等毫不扭捏的二兒媳,霍允倒是笑得極為開心,在程無雙出京時,特意命皇后親自到城門為這位二兒媳送行。

    在他這三個兒子裡,便是這老二看似恭順其實最離經叛道。他對自己的二子也是心內最為複雜的,一方面要忌憚著他實力不能太過壯大,以免危及皇權;而另一方面也在暗暗地磨礪著他的能力。

    大齊的江山來之不易,稍有不慎,霍家便是會一朝又被打回原形。

    老大雖然是名正言順的嫡子,本該是萬里江山的繼任者,可是卻是個空有著野心,毫無建樹之輩……

    他這個做父皇的不是沒有給太子機會,當初他將霍尊霆調置淮南,又將整頓鹽業的事宜交由太子,便是期許著他趁此機會做出些建樹,讓滿朝的文武看上一看這儲君的治國能力。

    可是近兩年之後,結果又是怎樣?他堂堂太子接著接收鹽業的由頭,竟然是順理成章地侵吞了山東鹽場近一年的稅銀,這個大兒子自以為與沈國舅里合外應,配合無間,其實這點子雞毛蒜皮的小伎倆卻是被霍允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底。

    到底是扶不上牆的!新野時窮苦的日子在這個大兒子的性格上烙下了太深的印跡,睚眥必報而又小肚雞腸,在錢銀上,眼皮子淺啊……可怎麼能擔當一國之儲君?

    反觀那老二,被扔到了淮南那不毛之地,剛開始王府裡簡直都窮得不開鍋了,可也是這短短的時日,霍尊霆卻改建鹽場,開通商路,將鄧懷柔一黨從盤根錯節的淮南連根拔起,哪一樣單拎出來,都是讓人心服口服的政績!

    如此比較,也不能怪他這個父皇不顧及長幼之分,畢竟大齊還是要一脈綿延下去的……只是這老二的政事能力毋庸置疑,在兒女私情上卻是處置得不夠大氣,獨寵一個前朝的落敗千金,愈加到了無狀的份兒上!

    在內寢床榻上怎麼嬌寵,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可是,將來那大齊后位上坐的難道還要是前朝抗齊名將的女兒不成?

    霍允深知自己這老二的脾氣,竟是要從他身邊硬生生除了那女子,父子二人的臉面上也是不大好看的。倒不如給他指派個出色的女子分散下他的心神。

    只是那尉遲氏本身也不是只靠女色侍人的平庸之輩,若是隨便指派一個正妃去,還真怕是壓制不住那女子的出色,於是便是左右權衡,才想到這個程無雙。

    程無雙的容貌也算是上乘,與那飛燕相比各有千秋,但是她在軍功上的建樹,卻是那只會奇工機關的小婦不能比擬的。

    老二不傻,又是心懷大志的,就算是他不愛程無雙,卻不能不敬這位立下了軍功的女將軍。身為未來的大朝之后,得到夫君的敬重,遠比嬌寵要來得重要!將程無雙放入到驍王府裡,一則是以正王府之氣。其實也是希望這老二明白,他這個當父親的拳拳之心!

    程無雙深諳朝堂之道,她一早便是看出,驍王乃是金鱗絕非池中物!齊帝的心內還是極為看中二子的,這個驍王的王妃一職,若是用心經營,其前途絕對是比大齊的女將軍要來得長遠!

    如今程無雙算是帶著二聖的一份重託來到了淮南​​,卻是未及入府坐穩,這小小的側妃便是急著出府,就算是頂著驍王書信的名頭,也未免是有些不給面子,當下便是淡笑道:“既然是如此,那不如你我姐妹二人一同上路,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飛燕微微一笑道:“那是極好的,只是……妾身一直未走,乃是因著鄧懷柔部的餘孽未除,淮南局勢未穩,加之二位公主一直在淮南府,真是怕府中沒有掌事之人,辜負了皇后的信任,原本也不過是左右猶豫著犯難。現在正妃來了,程將軍的大名誰人不知?在軍事上的建樹要比妾身強上許多,莫不如請正妃前往北疆,順便帶著妾身畫好的圖紙,一併呈給驍王。妾身正好可留守在淮南,照顧著安慶小公主……”

    聽了飛燕這話,程無雙的一雙大眼兒微微瞇了起來,她原本就聽說了驍王府的側妃在王府裡甚是如魚得水,不但手頭的錢銀闊綽,而且還幫著驍王處理著瑣碎的諸事,如今一看,的確是不假,方才打賞大內太監的錢銀,竟然頂得朝中一品半年的俸祿,一個小小側妃竟然是手眼通天地代為教管著小公主……

    而驍王此時並不知皇上賜婚一時,原先依著皇上的意思,自己領旨入府待得驍王歸來已經過了些年歲了,就算他膽大肆意地想要抗旨不遵,可是要一個入門這麼久的御賜正妻攆出府門,群臣御史大夫們也是不幹的!便是不願也已經是木已成舟了。若是自己現在貿然前去北疆見驍王,依著驍王的脾氣,一怒之下,十有八九能將自己一路送回到京城大內禁宮的門前的,豈不是要自討沒趣?

    程無雙覺得自己並不比急於去爭驍王的寵愛,如何從這尉遲氏的手里奪了王府裡錢銀賬本的掌控實權,才是當下的第一要務!

    這麼想來,讓這尉遲氏去北疆暖床,倒是上上之策了。

    她是隨軍打過仗的,自然是知道男人在軍中煎熬的苦悶,戰場上的廝殺最是讓人熱血沸騰,下了戰場,若是有芙蓉帳暖最是紓解心神。不然為何充軍的營妓有增無減,那一水兒的紅帳一入了夜,便是曖昧之聲不斷,營帳微顫,燭光一亮便是半宿。

    如今驍王親自寫信給這婦人,雖然美其名曰是要她去改良軍器,可是如今戰事吃緊,哪裡是修修補補的好時節?這個婦人雖然頂著才女的名頭,那些個不入流的技巧怎麼能是戰場上需要的?分明便是驍王去了漠北,夜間生火,需要個降火解悶的女子罷了。

    她程無雙既然嫁與驍王,心內倒是沒有那獨寵的奢望,那樣英偉的男子,日後必定為大齊的九五至尊,后宮佳麗豈是會短少?她存的是身為賢后,輔佐驍王之心,必定不會爭這一時的情愛短長!

    既然驍王缺少個暖床的,那她便恩准了這個妾室前去邊疆又如何,左右不過是給自己的丈夫送個舒緩身心的家妓罷了!利用這點時間熟悉了驍王府內的私庫賬目,以及與二位公主聯誼情誼才是重中之重!

    這麼左右挑揀著權衡,程無雙微微一笑,渾不在意道:“殿下親筆要妹妹前往,我豈可李代桃僵?還請妹妹放心前往,服侍好殿下的飲食起居,淮南府的事情,便是交由我處置好了,妹妹以後倒是省心不用耗費心力了,便是一心服侍了殿下便好!”

    飛燕一早便料定,這程無雙會這般說,當下便是一福:“既然是如此,那麼飛燕就此向王妃別過!”

    當飛燕的馬車出了淮南府時,寶珠猶自有些不甘心,她如今呆在飛燕的身邊久了,自然心內向著自己的女主子的:“那船塢造船,商路開通,哪一樣不是側妃您的心力?當初為了改進商船的圖紙,一連煎熬得幾夜都沒合眼,如今倒好,竟是全成了……”

    寶珠話沒說完,便被飛燕不急不緩地打斷:“都是王府之物,哪一樣不是歸到殿下的名下,以後這王府裡有了正經的女主子,你說話可是得小心些……”

    寶珠當下便噤若寒蟬,再不敢說話。

    飛燕卻是微微長嘆了口氣,心內異常的疲憊:這一天,早在她入府之時便是想到了。原本是要守住本心,無欲無愛的,卻不曾想在與驍王相處時情根深種。今日在那程無雙的面前,她也是極力把持,才是不至於失態。可是內心翻湧的酸意卻是不可抑制的。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絕不會與另外一個女人分享自己心愛的丈夫!

    這一點,她還是如同那個多年前在白露山的喜帳外孤站一宿的執拗女子一般,毫無半分長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4
發表於 2016-10-11 17:16:10 |只看該作者
第143章

    前往漠北的路途遙遠且漫長,隨行的除了寶珠等侍女外,還有是十餘名護衛。前行的路線都交由這群侍衛安排。因著為了穩妥,所走的路線都是以安全為第一要務。並沒有急於前行去走險路。

    當走了水路,過了關卡,一路來到了金門關外時,大漠風光便是漸漸地顯露的出來。沿途群山綿延,土黃的顏色如同瘡疤披露在零星的植被之外。大風在馬車的捲簾外打著璇兒,發出呼嘯之聲。

    這一切都是飛燕熟悉的。在車裡,她命寶珠從妝匣子裡取了一罐百合香膏,摳了一塊塗抹在自己露出的肌膚上,然後對寶珠說道:“你也抹些吧,這個時節漠北最乾燥,若是曬得起皮了,夜裡那肌膚會疼得睡不著覺的。”

    寶珠連忙應下,幫助側妃塗抹均勻了膏脂後,便自己又塗抹了些,可是心裡卻暗暗佩服:側妃竟是懂得這麼多關於漠北的風俗,莫不是在書本上看到的?

    進門關外,出關時,已經臨​​近暮色,不宜趕路,於是馬車便在金門關外最大的客棧——玉泉客棧留宿過夜。

    飛燕這一路為了避免麻煩,都是身著男裝。她的個子本就高挑,容貌又是清麗而不妖媚的,待得穿上一身儒衫青巾,真好似風度翩翩的江南美書生。

    因著夕陽西下,飛燕一行人入了客棧時倒是並不惹人耳目,便是選了五間上房安頓了下來。

    侍衛長柴進詢問飛燕是否提前信鴿傳書,通知一下驍王,好讓大營派出兵馬前來迎接。飛燕卻是猶豫了一下。

    她此次前往漠北,乃是先斬後奏,驍王並不知情。可是到了那兒,該如何跟驍王去說,便又是一件撓頭的事情了。而且……他若知道皇帝親賜了正妃,他的心內又是作何感想?

    當時出走時,憑藉的是一股激憤之氣,現在到了漠北的荒涼之所卻一時間頭腦又慢慢冷卻了下來,左右掂量也覺得隱隱有些不妥之處。此等拈酸吃醋的行為怎麼能逃得過驍王的厲眼?到底是有失了婦人的德行……到底是去不去大營?一時竟是無法拿定注意。

    如此想來,飛燕微微嘆了口氣,衝著柴進說道:“暫且先緩一緩,待得入了白露山一帶再說也不宜遲。”

    柴進聽了便垂手退出門口,囑咐門口的侍衛看護好側妃,便去了隔壁的房間休息去了。

    方才寶珠給樓下的伙計使了錢銀,所以伙計很是殷勤地送來了熱水倒在洗刷乾淨的浴桶裡讓貴客洗去這一路來的疲勞。

    飛燕寬衣泡在了熱水中,任憑熱氣蒸騰,一時間倒是舒緩了幾許疲勞。正在合眼養神之時,樓下卻是傳來了一陣噪雜之聲。似乎是有人在打砸著東西。

    飛燕馬上睜眼,喚來寶珠道:“你且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寶珠連忙去開門,不一會便慌張的地跑回來小聲道:“側……側妃,外面來了一夥土匪一般的人物,說是要緝拿一個叫……叫什麼諸葛書生的…… ”

    飛燕聞聽此言,登時杏眼圓睜,有些不敢置信地說:“諸葛書生?”

    寶珠點了點頭:“現在他們要挨個房間的搜查,樓下掌櫃的阻攔都是攔不住的,現在刀都架在了脖子上,嚇得一動也不敢都動了。

    聽完了這話,飛燕不禁擰起細眉,心里頓時一翻。此地雖然出了關外,但因為離著金門關很近,算是治安良好的地帶,距離縱深數百里的三不管混亂之地還算尚遠。卻不知樓下的​​是何等來頭,竟然在此地大張旗鼓的搜查。

    想到這,她連忙從浴桶裡出來,將微濕的頭髮挽在頭頂,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好,然後穿上了外衫衣袍。

    就在這時,可以聽見外面的樓梯間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有一群人已經氣勢洶洶地上樓來了。緊接著便是房門被踹開,客人們的驚呼聲與怒罵之聲此起彼伏。

    很快那對人馬就移向了飛燕所在的客房,可是沒有到一半,就被柴進等人攔住了。

    “站住!”柴進乃是北方的八尺大漢,臉膛不笑時,一臉的橫絲肉,乍一看絕非善類。

    那領頭前來搜人的乃是一聲胡戎的打扮,也是一臉不好相與的,一路暢通無阻地到此,卻是驟然被人攔下,當下便是瞪起了一雙狼眼,緊握鐵拳朝著柴進揮舞了過去,這個柴進原是驍王旗下的先鋒,雖然無統兵之才,可是論起甩膀子打仗,剁人卸大腿來卻是驍家軍里數一數二的手黑心狠。

    待那胡戎漢子揮來拳頭時,柴進微微一躲閃後,朝著那過來的臂膀就是一記劈山削岡,挨得近的人都能聽到那骨縫斷裂的聲響。那胡戎漢子吃不住勁兒了,登時怪叫一聲便後撤。

    後面的人那些胡戎侍衛一看,便是嗷嗷怪叫,抽出寶劍便往前衝,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清亮的聲音,發出一陣聽不懂的短促命令,似乎是叫他們住手的。

    飛燕順著門縫往外看去,只見一個臉蛋黝黑,濃眉大眼兒的異族姑娘走上了樓梯,只見她身著貂尾短皮裙,腳上蹬著一雙馬靴,手上則拎著一根長長的馬鞭,一臉殺氣地望向柴進,突然目光一凜,直直地越過柴進望向了飛燕所在的房門,嘴裡嘰里呱啦地說著什麼。

    別人許是聽不懂著北地的蠻族語言,可是飛燕在北地經營了那麼久,對於當地的方言甚是熟稔,她聽得分明,那女子說的是:諸葛書生應該就是藏在這間屋內,多挑撥些人手過來,將他的屬下統統殺死,但是要將那混蛋生擒活捉,等捉到後,我要親自剜下諸葛這廝的心臟來祭奠先祖!

    話是咬著牙,從牙縫裡慢慢擠出來的。飛燕真是想不出自己跟這姑娘有什麼昏天滅地的仇恨,竟然讓她不管不顧地跑到大齊的地界來撒野?

    眼看著又一隊精兵衝上了樓梯,飛燕心知自己這方身單力薄,唯有一個“拖”字,連忙來到桌前,匆忙拿起寶珠放置在桌子上的妝盒,取出眉黛,沾著墨黑色在一張紙上寫下一行字,折疊好交給寶珠吩咐道:“一會趁著我與這群人說話的功夫,你讓一旁的侍衛回房將信鴿放出去。 ”想了想,又從包裹裡翻撿了一樣東西,壓在枕下,扔在地上,然後便推開房門走了出去,衝著那位蠻族女子抱拳道:“不知尊下是何方高聖?”

    那女子眼見著那房門打開,走出一位清瘦斯文的書生,便是一愣,只是上下打量而不說話。

    飛燕以為她是聽不懂漢語,便用胡戎方言又問了一遍。

    那蠻族女子顯然沒有料到這麼一個清瘦斯文,看上去便是南方書生模樣的公子,竟然一張嘴便是地道的北方胡戎方言,那兩隻大眼兒裡似乎有些個火苗微微地閃了一下,微微一笑,徑直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來幹什麼?叫什麼名字?”

    飛燕本以為這女子既然是來抓諸葛書生,必定是知道她的樣貌的了。沒想到這女子方才提起她還咬牙切齒,這一會的功夫,竟然是認不出的模樣。不由得心內狐疑,心念轉動間開口壓低聲音說道:“在下遲燕飛,身居江南,此番出關乃是為了做些皮毛馬匹的生意,方才我的家奴誤會了姑娘的手下,出手誤傷,在下情願出醫藥銀子,還望小姐莫要見怪。”

    這一副斯文有禮的做派,在北地倒是稀罕,飛燕穿著高領長衫,正好遮擋了脖子,她鳳眼微調,容貌清秀,做男子相貌時,還真是有些風度翩翩雌雄莫辯之感,以前身在北地時,她便經常作男裝跟隨樊景外出,所以無論是做派,還是言談舉止倒是不露痕跡。

    那姑娘慢慢走上去前,柴進還是要擋,卻被她猛一揮長鞭,裹住了腰身,八尺大漢竟然被這臂力驚人的姑娘輕輕鬆鬆一下子甩飛下了樓梯,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驚得樓下的眾人四處逃散。

    柴進被摔下去後,便被十幾隻刀槍抵住了喉嚨,可是那表情卻是分外的震驚,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個女子從二樓掀翻了下來。

    飛燕餘下的侍衛也被群後上來的胡戎精兵用刀架在了脖子上,動彈不得。而那姑娘倒是可以暢通無阻地走到了飛燕的跟前,在她的身旁慢慢地踱了一圈,伸著脖子嗅聞了一下她微濕的頭髮,開口用有些生硬的漢語道:“剛洗過澡?你們南方的男人都是這麼香?”

    這樣輕佻的舉動本是讓飛燕心內一驚,自以為是被這胡戎的女子辨認出來了,卻沒想到她會有如此一問。當下便是醞釀著道:“用了些江南時興的皂角香料,姑娘若是喜歡,在下便送給姑娘些如何?”

    那女子微微一笑:“嘴巴這麼甜,你很會討女人的歡心啊……”

    就在這時,樓下又進了幾個人,手裡舉著插著信鴿的長箭,​​用胡戎語道:“首領,有人放信鴿!”

    這下飛燕身後的寶珠簡直是要哭出來了,這最後的一線生機竟是被這麼硬生生的釘死在了利箭。

    那女子表情一凌,伸手接住了樓下扔甩上來的信鴿,從那腳爪的蘆葦筒裡取出了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王白各一戈!”這位胡戎女子雖然識得漢子,識得漢字,可是一時間,也是看不出是什麼意思來。

    其實乃是飛燕與驍王平日里信鴿傳信的嗜好,總是喜歡拆開字體,隱藏些部首,這樣也可避免一些重要的書信不慎落入敵手。

    那紙條的意思其實就是“玉泉客棧”之意,只是隱去了部首拆開了字體而已。驍王若是收到書信,必定能認出自己的字體,並會快馬前來增援。可是現在這信鴿已經是落到了這個女子的手裡,就算她看不懂是何意思,也是必定會懷疑自己的身份。

    果然,那女子表情頓時變得肅殺,伸手抓住了飛燕的胳膊道:“你是要給誰發信?這紙條是何意思?”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聲輕笑:“遲公子,我們竟是會在這里相遇,當真是緣分啊!”

    飛燕順著樓梯往下一望——這玉泉客棧還真算是南來北往的咽喉要地,樓下站著的分明便是跳崖不知所蹤的衛宣氏。

    只是她再不復淮南時的雍容華貴,一身胡戎服飾,眼角眉梢也俱是更加冰冷的寒意,在望向尉遲飛燕時,目光竟是說不出的詭異。

    不過她並沒有拆穿飛燕的身份,而是走上了樓梯,衝著那胡戎首領道:“這位遲公子是我的舊識,我們有些夙願未了,不知首領能否將'他'交由我來處置?”

    那個胡戎首領狐疑地看了看衛宣氏,似乎是很信任她的模樣,便是放開握住飛燕的胳膊道:“將這些人統統帶回部落!”

    此時整個客棧裡的人都被趕了出來,那些胡戎兵卒手握畫卷在跟每個人挨個對照,去找尋著諸葛書生。

    飛燕被押下樓時,一眼便掃到那畫卷上的人像……那眉眼……分明就是前朝的皇子宣鳴!

    心內正震驚之餘,衛宣氏已經走到了她的近前,貼耳輕聲道:“想要活命,就乖乖扮好你的遲公子,不然……”

    這群胡人悍匪來也匆匆去也如風,在搜尋未果後,便帶著飛燕一行人押上了隨行的馬車,烏泱泱地疾馳而去。

    驚魂未定的客棧老闆,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又提了一口氣,方才那位公子氣度不凡,那些個吃穿用度絕非普通客商所能比擬的,這樣的人物若是有個背景身家,又是在他的客棧出事……可是不好說清了……想到這,疾步來到了剛才被劫走的客人的客房裡,一下子扔在地上的枕頭,拾起時看見枕套裡似乎插著什麼文書,拿出一看,卻是通關的度牒。

    掌櫃的將那度牒展開,待得看到上面的文書時,手愈加的顫抖起來,竟是連跪帶爬地下了樓梯,扯著一個伙計說道:“快!趕緊備馬!快快地去官衙報信!不然我這一家老小可真是大禍臨頭!”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5
發表於 2016-10-11 17:16:21 |只看該作者
第144章

    出了玉泉客棧時,已經臨​​近深夜。那個女首領率領著自己的部眾朝著漠北的胡戎進發了。

    尉遲飛燕坐在馬車裡,而她的對面則是一臉笑意的衛宣氏。

    “怎麼,側妃見了我似乎並沒有太過意外的表情啊?”她緩緩開口道。

    飛燕面無表情地說道:“衛夫人一向是走一步看十步,想必是跳崖後另有一番機緣,至於您會來此地也一定是深思後的結果,畢竟胡戎的犬哈公主也算是棵枝繁葉茂好乘涼的大樹。”

    衛宣氏的眼睛一瞇:“你倒是認得犬哈公主?”

    飛燕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漠北的勢力錯綜複雜遠在淮南之上,但是飛燕在此地經營許久,對各方勢力的熟識了然於胸。

    口操胡戎方言,又臂力驚人的女子有幾個?分明就是漠北赫赫有名的胡戎公主犬哈!她原先也是不確定,不過剛才出言試探衛宣氏,果真是這樣的結果。

    這個胡戎公主還真是個厲害的角色,當年她設計驍王落入了這胡戎的地界,害得驍王差點貞潔不保,被這胡戎公主苦苦逼婚……想起那公主方才色瞇瞇地繞著自己打轉的樣子,飛燕有些微微的懊惱……他的貞潔當初是怎麼保住的?

    不過……

    “夫人是與宣鳴聯手了嗎?”飛燕突然開口說道。

    衛宣氏的神情一凜,目光如矩地望向了飛燕:“你何出此言?”

    飛燕從容地說道:“宣鳴假冒諸葛書生,犬哈公主可能不知,但是衛夫人您不會不知曉的,卻任憑著那公主一路追擊到了玉泉客棧,分明是要引得她遠離胡戎大營。方才我聽外面的胡戎侍衛說,有發現了諸葛書生的蹤跡,便是一路繞遠走到這三甲峽來……”

    說到這,她頓了頓道:“夜走三甲峽,從此不返家……這是當地人都熟知的老話。那'諸葛書生'怎麼那麼湊巧,偏偏要來走著夜晚野獸出沒,盜匪橫行之地?”

    衛夫人冷笑一聲:“不愧是諸葛書生,原先在淮南時,只看你在內庭打轉兒,心道說不定那響噹噹的名頭許是摻了些水份的,現在看來側妃舉一反三的能力果真是名不虛傳啊!可是你如此直抒胸臆,不怕我殺人滅口嗎?”

    說話間,衛宣氏一旁的侍女鳴蟬已經拔出了閃亮的匕首緊緊地抵在了飛燕的脖子上。飛燕卻是毫不慌亂,微微一笑道:“夫人殺我,可是捨得了那漠北的驚天秘寶?”

    她篤定著衛宣氏必定要挾自己來向驍王交換,所以就算匕首加身也未見慌亂。衛宣氏看著她從容鎮定的嫻靜臉龐,半晌默默,眼中的妖光閃爍,好半天才道:“倒真是越來越像你的母親了……”

    然後便是揮一揮手,示意鳴蟬收了寶劍,然後伸手輕撫著飛燕的脖子道:“可是弄疼了?”那話裡的溫柔,讓飛燕微微打了寒顫,只覺得這衛夫人這個光景了為何還要跟自己惺惺作態?衛夫人望著飛燕警惕的神情,微微有些不捨地收回了手指道:“你豈是那些珍寶可衡量的?乖乖地管住自己的嘴巴,跟著我總是不會叫你吃苦的,不然那位胡戎公主發現你女扮男裝,下場可就淒慘了……”然後撩起簾子查看著窗外的情形。

    那犬哈公主也不是無腦之人,她自然也聽過三甲峽凶險的名頭。夜幕陰沉中,三甲峽嶙峋高聳的岩石慢慢地透過冷霧呈現在了眼前時,一揮手便喝令著大隊人馬停了下來。

    此時峽谷裡吹來一陣寒意刺骨的勁風,呼嘯而來時,如同怪獸在呼號。

    犬哈公主顯然擔心這內有埋伏,微微想了想,一揮手命人將柴進等王府的侍衛們押解了過來,用生硬的話語說道:“你們!打頭陣!先進去!”

    柴進此番折在一個女子的手裡真是生平的奇恥大辱,如今又聽到那蠻族女子如同呵斥一條家狗一般指揮著自己,立刻怒目而視,寧肯死也絕不挪動腳步。

    那犬哈公主微微一笑,利落下馬,幾步來到了馬車前,一掀簾子,便將飛燕從馬車上拉了出來,然後將長劍抵著她的脖子道:“再不懂,就宰了你的主子!”

    柴進的身子一震,氣得臉都憋紅了:“你敢!”

    飛燕心內也是一苦,幾次三番被刀架在脖子上也是不好受的,只能朗聲勸著這個略有些榆木腦袋的部下:“快些聽她的話,進去吧,那峽谷裡峭壁利石甚多,仔細別刮傷了,還記得上次走黑水峽時嗎?雖然凶險不也是熬過來了?照著上次做便好……”

    柴進先是疑惑不解,然後便是目光有些發直。

    飛燕知道他應該是聽懂了。那黑水峽一戰乃是多年前她與驍王的一次小小的“摩擦”,當時驍王圍剿了白露山右翼大軍傷亡慘重,燕飛被迫無奈,準備轉移,同時故意洩露行蹤,引得驍王的追兵入了黑水峽,遭遇到了她事​​先設下的埋伏。

    幸而驍王的部下都是身經百戰,加之此地多山陡崖,經常徒手攀岩,當砸下落石時,許多部眾便如同壁虎一般徒手爬上了幾乎直上直下的岩壁,然後便是靜止不動,直到白露山這方的亂箭止住,下山來查看時,他們才一躍而下,血搏肉戰換了一線生機。

    飛燕知道柴進一定心內納悶自己怎麼會知道當年的軍中隱情,可是現在保命是第一要務,但願這個壁虎功的本事,柴進他們沒有荒廢,只要入了峽谷用那陡峭的鋒利的岩石割破了捆手的繩子,說不定能換來一線的生機……

    就在這時,柴進終於乖乖地帶頭領著自己的侍衛入了峽谷,而押解他們的是三名胡戎的兵卒。

    飛燕坐在馬車上屏息凝神地聽著峽谷裡的動靜,除了風聲和不知名野獸的呼號,並無其他……

    就在這時,犬哈公主出身喊道:“可是有什麼狀況?”

    這時那邊有人用胡戎語說道:“沒什麼,首領,進來吧!”

    於是犬哈公主這才催動著馬匹,帶領著一干侍衛慢慢地踏入了愈加陰暗的三甲峽。

    點亮了火把,入了峽谷,只見山壁陡峭,悠長地通向遠方。當大隊人馬行至一半的時候,犬哈公主突然聽到一陣莫名的絲絲聲,緊接著便是前方的戰馬突然傳來幾聲悲鳴般的嘶聲,然後便是馬身應聲落地的情形。

    飛燕只覺得自己所做的馬車也是一震,然後就是哐當一聲,似乎被人截取一段似的重重落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峽谷裡的火把驟然增多,一聲清亮的男聲響起:“犬哈公主,好久不見。”

    飛燕看了看一旁臉色如常的衛宣氏,伸手撩起簾子一看,那血腥的場景,讓她的手微微一抖。

    只見前方的道路已經是一片修羅血海,所有的馬匹都不知用什麼從腿部截成兩半,而沒有騎馬的人更慘​​,大腿俱是被切斷了,在痛苦地嘶吼後,氣若游絲地倒在了血泊中。

    犬哈公主也甚是狼狽,她被自己的馬兒壓住了下半身,正用力將馬兒推來,掙扎著站了起來。

    在這血海的盡頭,火把的環簇下,只見一個長髮披散,一身素衣玉冠的男,正微笑著坐在馬背之上,赫然是消失已久的前朝皇子宣鳴!

    他手裡正請握著一根​​晶亮的銀絲道:“天山的冰蠶銀絲,在極寒之地淬煉了百餘年,其劍刃鋒利超過世間任何的兵器,今日為了款待公主,在下也是毫不吝嗇,將這壓箱底的珍寶俱是呈現了出來,還望公主笑納!”

    犬哈公主望向他時,雙眼已經是冒火了:“狗賊!你欺騙玩弄了我,妄圖加害我的父王,如今還想設下埋伏加害於我,真當我手裡的長鞭是吃素的?”

    說著便是準備衝出去用手裡​​的長鞭狠狠地教訓他的一頓。

    可就在這時,又是一道亮光閃過,大家誰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見公主身前的兩位胡戎侍衛突然脖子滲出了血絲,然後便在眾目睽睽下,瞪大了雙眼身首異處。

    飛燕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在宣鳴的身前,赫然是一整排高低不同縱橫交錯的蠶絲,如琴弦一般緊繃著,依著設下這峽谷峭壁裡的滑道機關。便能飛快地滑行過來,所到之處披荊斬棘,切肉如同削豆腐一番……

    “在下心知公主的驍勇善戰,也是為公主精心準備了這蠶絲陣,畢竟這樣的清風明月,總是動手動腳,打打殺殺未免大煞風景了。不如你我平心靜氣地談一談,看看如何解了這圍困?”

    這等的奇巧狠毒,果真也只有宣鳴這樣的人才能想得出了。

    飛燕忍住噁心,沿著馬車的簾縫看了看,方才押解柴進等人的那幾個胡戎兵卒的屍身依然分家,就在馬車不遠的地方,可是並沒有見到王府侍衛的屍首,方才他們是抹黑前行,想必柴進依然是爬上懸崖峭壁,脫離了險境。飛燕的心略略穩了穩。

    如今她身處亂境,幾方勢力傾軋,而她要做的只能是靜觀其變,隨機而動!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6
發表於 2016-10-11 17:16:35 |只看該作者
第145章

    如今前方為冰絲陣,後方又有落石阻路。當真不好破解,也只能見機行事……

    想到這,飛燕定下心神看那犬哈公主如何應對。

    那位胡戎的公主顯然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間氣得了;臉色發青,卻又不能不忌憚那詭異蠶絲的威力,但是還硬著頭皮叫囂:“狗賊,你當這陣仗便能嚇怕了我不成?”

    此時天邊的陰雲散去,現出一彎月色,清冽的月光照在了宣鳴的臉上,映上了幾許陰影,他微微勾起嘴角,笑道:“就連大齊的以善戰著稱的驍王都難抵這冰絲陣的威力而身負重傷,公主當真是有法破解嗎?”

    就是這看似輕柔的一句話,竟是叫飛燕的身上一顫,整個人一下在馬車裡彈跳了起來,若不是那鳴蟬手疾眼快按住了她,差點便一下子衝出了馬車。

    此時車外的血腥味愈加的濃烈,車外那些身首異處的屍身在腦中竟是一股腦兒地幻化成了驍王的身影……他竟然也遭遇了這蠶絲陣?那他是哪裡受了傷?難道是胳膊或者是腿……飛燕急急打住,竟是不敢再往下想。

    可是,眼角卻微微泛起了濕意。此時,再望向那血海盡頭翩然仙子樣的男人,飛燕只覺得那胸腔裡有一股怒火在灼灼燃燒。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見過冰蠶絲的描述,阿大端木先生的書中介紹了一種奇弓“雕雪射日”,用的就是冰蠶絲。書中說到冰蠶絲承重大,韌性極佳,將多股蠶絲經過輮制後,是製弓的最佳材料之一。

    飛燕還記得阿大在書中還說道此物可削金斷玉,鋒利還甚過一般的寶刃。但是因為乃是在極寒之地形成,天生怕火,使用此物時應避開遇火易燃之物。

    飛燕心下快速盤算了一下,照此下去,犬哈公主必然戰敗,自己也會落入宣鳴和衛宣氏手中,成為他們要挾驍王的籌碼。人質做過一次也就夠了,自己寧願死也絕不會再次落入宣鳴的手中。

    想到這,她打定了主意。

    柴進和十幾個侍衛現在還在山壁上,她猛地拉開窗簾,大聲喊道:“柴侍衛,我在這裡。”

    衛宣氏一驚,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飛燕,沒想到在這血肉橫飛的戰場之上她居然還敢出聲,不怕引來宣鳴的注意嗎?衛宣氏來不及思索,撲上去一把將正在呼喊的飛燕扯離了窗戶,鳴蟬連忙將窗簾放下。

    柴進在戰場上多少次出生入死,對危險的感應遠超過身後的蠻族士兵。在宣鳴發起攻擊前,他便感到不對,暗自撿起地上的碎石片磨斷了繩子,在絲絲聲響起時,又是帶領手下的侍衛一起撲倒在地。押解柴進的三個蠻族士兵怒罵兩聲,舉起手中寶劍便要砍來,突然絲絲聲越來越近,眼前閃起無數道銀光,三個蠻族及身後遠處的士兵身上血液迸濺,手斷腳飛,慘叫著摔落在塵土之中。

    柴進爬到死去的蠻族士兵身邊,在他們的寶劍上劃開繩索,拾起寶劍給幾個侍衛削斷繩索,趁著蠻族士兵大亂時,爬到了陡峭的山壁之上。

    柴進爬在山壁上,看著腳下的蠻族中了埋伏,死傷無數,心中十分焦急,不知側王妃如何了。正在這時,柴進突然聽到下面傳來側王妃的喊叫聲,循聲望去,看到側王妃在一輛車的車窗邊正上呼喊自己,然後被人拉走。

    柴進帶領侍衛跳下山壁,快步跑到車旁,打開車門,將衛宣氏和鳴蟬扔到車下,又迎著側王妃下了車。

    宣鳴在飛燕高聲呼喊時,轉頭敲了過來,看到飛燕便是眼前一亮。然後便好整以暇的看著柴進救下飛燕,對摔在地上的衛宣氏卻是看也未看一眼。

    等飛燕在柴進的攙扶下走出車外,宣鳴微微一笑,說道:“這次本是為了犬哈公主,想不到卻是意外得見故人。近來可好?卻是如何跑到北疆這個荒蠻之地?”

    飛燕冷冷地說道:“晉王真是辛苦,在淮南時要處心積慮地挾持與我,到了北疆又要故設陷阱捉拿犬哈公主。可惜你的奸計終是不能得逞!”

    說完,飛燕目視宣鳴,卻是小聲對柴進吩咐道:“冰蠶絲怕火,速來找尋可燃之物。”

    柴進聽了飛燕的小聲命令,連忙低頭尋找可燃之物,眼光一掃卻是看到蠻族士兵腰間都胯著一個酒袋,立刻讓手下收集酒袋。

    宣鳴淡淡笑道:“這次偶遇側王妃,卻是要請王妃多盤恆幾日。”

    那犬哈公主眼看自己身後起了變亂,也是驚異不定,雖然她一時鬧不清,這裡的繁亂變化,可是有一點倒是清楚得很,這位被宣鳴稱為“側妃”的遲公子,跟宣鳴是不對付的!一時間,也沒有上前阻止飛燕等人的行動。

    柴進這時已經收集不少酒袋,和侍衛將酒袋像蛛網般密集的冰蠶絲扔去。酒袋被冰蠶絲劃破,酒水灑了一片,冰蠶絲線上都掛上酒液,一滴滴晶瑩剔透,就像清晨樹葉間的露珠。

    宣鳴眉頭一皺,心內隱約猜出了飛燕的意圖。

    這時,飛燕用胡戎語高聲對犬哈公主喊道:“冰蠶絲怕火,快用火箭引燃烈酒。”

    犬哈公主,聽到飛燕要她用火箭,也是來不及不考慮其它,伸手​​取出一支箭,用火折子點燃箭頭,略微瞄準,手一鬆,火箭啪的射了出去。

    火箭正射到蛛網一個大的節點,轟的一聲,引燃了酒液,形成一個大火球,將蛛網都籠罩起來。等火球破滅,密集的蛛網也被燒開一個大洞,冰蠶絲大陣也無法使用了。

    宣鳴的目光轉冷,俊美的臉兒在熊熊烈火中顯得有些猙獰。平時百試不爽的冰蠶絲大陣居然如此輕易就被飛燕破壞了。冰蠶絲怕火的弱點還是他多次測試後才發現的,想不通尉遲飛燕卻是在這一瞬間是如何知道的。

    好在蠻族士兵在冰蠶絲大陣上幾乎傷亡殆盡,自己兵力佔優,就算犬哈公主再如何驍勇,尉遲飛燕手下如何善戰,他們也難逃階下之囚的結果。宣鳴揚起手,輕輕揮動,身後的士兵搭弓放箭,射向柴進,犬哈公主和剩下的蠻族士兵,而飛燕則被護送到了一輛馬車後面,躲避箭雨襲擊。

    這時衛宣氏在鳴蟬的幫助下終於慢慢爬了起來。剛才柴進已經認出她來,狠狠地將她從車上甩了下來,下手是分外的重,摔得她七魄中丟了五魄,好半天都動彈不得。

    衛宣氏剛站起身,箭雨便呼嘯而過,射向身後的蠻族。衛宣氏差一點被射中,鳴蟬一把將她按倒。衛宣氏心中一暖,轉向鳴蟬,剛要開口,卻看到鳴蟬胸前直直地插著一根狼牙箭。鳴蟬目光已經恍惚,緊緊盯著衛宣氏,想要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來,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眼看著對自己忠心之人接二連三地死在眼前,衛宣氏彷彿也被射了一箭,望著倒在血泊中的鳴蟬,身體木然而立,似乎忘記自己在箭雨飛射的戰場之上。好半天,她才收回目光,將顫抖的雙手緊緊鉸在一起,看向不遠處的宣鳴,目光無比陰毒。可是卻不再戀戰,藉著混戰消失在了三甲峽的峭壁縫隙之間

    而這時柴進,犬哈公主等人連忙躲避,不時用劍磕飛弓箭。

    宣鳴再次揮了揮手,身後的士兵圍攏上前,向飛燕和犬哈公主逼近。

    飛燕和犬哈公主對望了一眼,知道對方都有聯手抗敵的心思,各自指揮著柴進和殘餘的蠻族士兵,匯合在一起,保護著飛燕和犬哈公主向峽口外退去。

    阻路的落石被推倒。且戰且退中,蠻族士兵不斷有人倒下,飛燕身邊的侍衛也損失了幾人。

    就在這時,宣鳴身邊的通古部嚮導說:“不好!有風暴襲來,而且……似乎遠處有馬蹄的聲音……”

    宣鳴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殘局,知道今日必不能降服得住那胡戎一部,又不知來者何人,倒是來日方長……於是便說了聲:“撤退!”

    當出了三甲峽後,那犬哈公主所剩的部眾已經是不多了,但是也算是劫後餘生。她神色複雜地看著飛燕,似乎在權衡著該拿她如何是好,最後只是說了一句:“你很聰明,我犬哈欠了你一次人情,若是有機會定然報答! ”說完,便帶領著自己的部下步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飛燕這廂也是長長吐了一口氣,轉過頭清點著自己這一方的人數。

    此番遇險,隨身的財務盡是丟失了乾淨的。但是唯一慶幸的確是,除了有個別在方才混戰中傷亡的人外,大部分人還是安然無恙。而寶珠等侍女也是因著被押解在了另一輛馬車里而免遭了那冰蠶絲的荼毒。

    可是雖然擺脫了衛宣氏與胡戎的箝制,可是眼看著一場風暴將至,他們這一行人又沒有車馬該是如何是好?

    飛燕快速地掃視著四周,突然發現柴進直了眼兒,順著他的方向一看,突然遠處傳來了馬蹄“得得”的響聲,似乎有一大堆人馬正快速地朝著自己這一方疾馳了過來。

    就在這時,風暴也是雨來愈大,刮得人搖搖欲墜,似乎是下一刻便要飄在了半空中。

    來者何人?飛燕心內一驚,若是盜匪的話,此時自己手下的這些個侍衛可是再也支撐不住了……

    可是當那人馬越來越近時,飛燕跪在地上用斗篷遮擋住自己的臉兒,順著斗篷的縫隙看過去,領頭的人騎著一匹全黑的駿馬,一身戎裝鎧甲,那樣的身影竟是許久未見的,赫然正是自己的夫君——驍王!

    驍王遠遠地便看到了遠方那幾十名狼狽不堪的人,便是急促地又催馬前行,當來到近前時,馬兒還沒來得及停下,他已經如同一陣風一般從馬身上跳躍了下來,大步奔到他們面前,兩眼掃視著狼狽不堪的人群,卻看不出這個個身穿斗篷的,哪一個才是自己的女人,當下緊盯著柴進,嘴角繃得緊緊地問:“側妃人呢?”

    柴進滿臉愧色,自覺是自己差事不力,是對不住主子的,便是跪倒在地,大聲道:“屬下實在虧對殿下,罪該萬死,讓側妃她……”

    柴進原本想說讓側妃受了驚嚇,可是他這般的咬文嚼字的半響切不入正題,實在是要了他主子的命,本來驟然聽聞飛燕入了北疆又被人劫持已然是心神俱裂。

    如今聽聞個“虧對”,便是心膽俱裂,直直地飛起一腳踹向柴進,聲嘶力竭道:“我問你人呢!”

    眼看著柴進被踹成了風箏,在半空中飛,飛燕吐了一口嘴裡的細沙,想站也是站不起來,只能勉強側著臉背著風揚聲道:“妾身在這……”

    下一刻,驍王已經快速地來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將她拉起,扯進懷中,看著斗篷裡露出的灰濛蒙的小臉,便是激動地親了一口,然後問道: “可是受了傷?”

    風沙太大,飛燕已經說不出話來,可是眼看驍王還能起馬,向來身上的傷勢應該是不重吧?心內一寬,只能用力地搖了搖頭。

    驍王也不再說話,抱著她上了馬,然後又讓其他人也跟著上了騎兵的馬匹,便是又開始一路狂奔,跑了住了一里路,來到一處半坡上當地人專門用來躲避風沙的茅店土屋內,暫避風沙。

    這時驍王才鬆開了懷裡的人兒,讓她下馬入屋休息,可是飛燕卻是絕對自己方才挨著驍王的臉兒一側,竟是一片的溫潤……

    待得伸手一摸,才發現竟是一片殷虹的鮮血……

    飛燕微微抖著睫毛望向了驍王的胸膛,只見那裡已經是一片的刺眼的紅跡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7
發表於 2016-10-11 17:16:46 |只看該作者
第146章

    抖著手解開了他的衣衫,才發現那胸膛上裹著一層厚厚的棉布,可是依然被鮮血浸染得透徹……這該是怎樣的傷口才會血流如注?

    不但是這樣,當觸及到他的肌膚時,才發現他在隱隱的發燒。可是卻渾不在意是伸手握住她那顫抖的手道:“只是些小傷,沒事兒。”

    “都成了血葫蘆,還說沒事?是不是還要燒成暖爐才好?”飛燕的眼淚早已經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驍王想到飛燕這一路受的苦楚,心內早就在知道她出事時炸裂開來了,如今眼見她安然無恙心內也是一鬆,這才隱隱覺得自己胸前的傷口似乎是因為一路縱馬而撕裂開來。可是眼見著飛燕因著流淚跟風沙混在了一處的花貓臉兒立刻便盡忘了自己的痛楚,只是柔聲的安慰著她。

    外面的風沙呼號,這間粗鄙的小屋便成了遮風的世外桃源。

    驍王的隨行帶來了一些臨時的器具,當在小屋內石圍爐裡點燃了柴火後,便燒了一小鍋熱水,又拿來了乾淨的棉布和止血的傷藥給驍王換藥,那傷口倒是整齊,可是看那出血量,可見起深度。

    原來驍王此次來到漠北,萬事都要從頭開始,且不說那樊景的舊部難以接手,胡戎頻頻進犯,就連自己這一方的糧餉供給都是出了問題。

    不是聖上不給,而是下面的人陰奉陽違。這可是真應了那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亙古真理。漠北這一路的官員都跟生平沒見過肉味的蒼蠅一般,真​​是見縫插針,能貪便貪,這一路揩油到了漠北大營已經所剩無幾了。

    剛來漠北那會,軍營下的軍需官跟在了驍王的身後一同查看了那幾十車一半稻草一半摻著沙子的粟米後,小心翼翼地說一定去追查是哪個狗賊膽敢剋扣了糧草。

    驍王低頭看了看那糧草袋子上的封印,從昭關開始,這幾個袋子便是被扯開又縫上,也不知被揩油了幾個來回。

    於是大掌一揮,哪裡是需要那麼多的功夫?將從昭關開始的各級守官一併​​找來,集中在了漠北大營。

    竇勇尋了一把砸草的大鍘刀,叫了兩個彪形大漢執刑。待得那些守官們紛紛從馬車裡下來,從昭關的守官開始,也不問話,除了帽子便被拖到了鍘刀口那,當著眾位守官的面,手起刀落,便是切下一顆整齊的頭顱,一口氣連斬了三個人後,那鍘刀便卷刃了,鍘刀在第四位的脖子上上下開合可幾下,切破了皮爾,就是切不下來,疼得那位倒霉蛋嘶嚎的聲音直上雲霄,剩下的一水兒軍需供應的官吏們也都都腿軟得尿了褲子。

    驍王這光景才從軍帳裡出來,看了看一幫官吏濕噠噠的褲子,慢慢地說道,他不管這糧草一路是如何被剋扣得只剩下半袋子沙子的,也不管剋扣糧草的到底是不是這邊關的一路官吏,但是有一樣——那就是下次再出現一次糧袋子被事先解開的事情,那麼他便還依著現在這個樣子,只是到時要換一口鋼刃鋒利的鍘刀,凡是貼了輜重的官吏,從高到低排列整齊,一次性鍘得痛痛快快!

    這番殺雞儆猴頗有成效,從那以後,但凡送往漠北大營的軍需物資,各地的守官盡是拿出當年做新郎倌的殷勤,競相出迎百里,提前押解交接,仔細地盤查清點,恨不得將米粒倒出數個仔細,生怕是上一家做了什麼手腳,連累了自己跟著一起哢嚓了腦袋。

    雖然物質的缺短一時解決了,可是那錢銀上就不好說了。能貪沒剋扣軍餉的可都是有些來頭的,仔細算一算從戶部開始,倒是有太子一黨的人插手著軍餉。

    他那位敬愛的大哥,是絕對不希望自己的二弟在北疆再立偉功的。

    只是這樣一來,皇帝的態度就顯得很微妙了,他竟然明知太子的所為,卻故意隱而不發,看那架勢,竟是希望著驍王自己上奏摺追討著軍餉。

    他的這位父皇,竟是塗抹金粉上了癮,一時都不忘那副仁君慈父的面龐。

    廢太子——茲事體大,若是父皇一早便顯露出厭棄之色,難免會留下“偏袒”二子,罔顧長幼之序的話柄。可是若是有身在前線揭不開鍋的老二揭發,他才顯露震怒而恍然大悟之情,便可以更加的順情順理。

    慈父有舐犢之情,怎奈敗兒無長進,到時太子的累累劣跡昭然若揭,群臣請奏,他的那位親親父皇才好無奈揮淚斬馬謖,“被迫”廢掉皇儲。

    這樣的招式,父皇在當年新野起義時是用過的。只不過那時,他是不孝的逆子“迫”父皇著造反,譜寫了一曲英雄悲歌。

    可是現在,驍王懶得再去配合父皇的心意,父皇既然願意縱容太子,一意要捧殺大哥,將他不知不覺縱容到了罪行累累之時,那麼便由著父皇去做吧。

    他霍尊霆背負一條殺掉前朝太子罵名便夠了,懶得再去做那一朵“解語”之花,親手將自己的兄長逼入萬​​劫不復的絕境。

    所以左右權衡了一下,他撕掉了已經寫好的奏摺。展開地圖,決意取出那前朝的寶藏。

    取寶的路線都是經過周密的安排的,本來萬無一失,而當到達秘寶的藏地時,塵封許久的寶藏終於重見天日。

    進入曲徑通幽的密道,一路破開埋伏關卡,過了一個小水潭,驍王帶著這些時日精選出的士卒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皇家寶藏。

    侍衛們確定沒有異狀後,才請驍王入內。

    寶藏用黑金柚木做出的箱子盛裝。黑金柚木木質極佳,做出的器具不懼烈火,刀劍難傷,但產量極少,十年的產出也未必夠做一張桌子,是以價值極高,僅是這十個箱子便是價值萬金。打開箱子,有一顆顆嬰孩拳頭大的東海明珠,潔白無瑕得沒有一絲雜質;有做成各種形狀的玉石玉璧,一水的清透溫潤,泛著青綠紅藍各種顏色,有瑪瑙翡翠,還有前樑三代最巧手的工匠打造的器物,嵌金的牛角水晶杯,青銅牛頭元鼎,五龍巡遊冠……,還有數把前端鑲嵌了金石的匕首,鋒利無匹,縱是精鋼的鎧甲也能捅個窟窿。

    饒是驍王常常出入皇宮,見識過無數奇珍異寶,也是被這前樑的寶藏晃得有些睜不開眼。四五個孔武有力的士卒勉強抬起一個箱子,箱子剛離地,便傳來輕輕的噶瘩聲,無數銀絲突然從四面八方向寶箱處射來。

    一時間。十幾名侍衛毫無防備地身首異處。

    原來四周崖壁都裝了滑道和冰蠶絲,寶箱一動,冰蠶絲就發射出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驍王的貼身侍衛用力推了一把,他一腳蹬在寶箱上,身子急速射出,躍入旁邊小水潭中,堪堪避過蠶絲,他微微看了看周圍的形式,用扔甩在一旁的弓箭射向滑道,連射了幾箭後,終於破壞了冰蠶絲的滑道,讓它不再順暢前行。

    他從水中躍出,隨著冒出血花,原來方才還是有一條冰蠶絲正削過胸前,破開鎧甲,幾乎破開胸膛。這番取寶傷亡慘重,整個洞穴內除了他再無一人生還,情狀之慘烈,難以言表。

    最後便是勉強著走出了洞外,長哨喚來駐守在山下的竇勇。

    驍王那日支撐著回到大營便因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三日後才醒轉過來。問過大營諸事後,問起最近可是收到淮南王府的飛鴿傳書。

    竇勇回道:“前些時日還有書信,最近幾日卻是沒有收到半封淮南的書信。”

    這內​​里便是生出了蹊蹺,驍王心知淮南必定生變,可恰在這時,樊景的舊部突然背信棄義,不再接受詔安,悍然發動了叛亂,前營戰事吃緊,加之驍王重傷真是如同火上又足足澆了熱油。

    整個邊關的局勢驟然緊張。

    就在在這個關卡,驍王從邊城的府衙哪裡知悉了飛燕度牒遺落在了被胡戎人搜查過的客棧裡,便是再也不顧未癒的傷勢,順著玉泉客棧一路追蹤痕跡搜尋了過來。

    如今二人有驚無險地重逢在了一處,千頭萬緒竟是不知從何說起。

    飛燕心知那內府裡的家事要先擱置一下,當下聽了驍王的講述,便一下子抓住了要害:“那宣鳴事先已經進了密洞……”

    驍王點了點頭,眼底倒是閃過一絲激賞:“在密匙未齊的情形下,他還是有辦法先行入了密洞,倒是有幾分匪夷所思的頭腦,而且他當真是個會拿捏人心的奇才,進了密洞卻是留下了那些個奇珍作為誘餌,用它們來迷惑見者的心聲,同時布下了蠶絲厲網,被珠寶迷惑的意亂之時,猛然觸動機關,當真是防不勝防… …若不是那護衛的一推,只怕本王……他便是拿捏住了那個'貪'字,最後就是本王也是架不住那前朝寶藏的名頭,一時昏了心智,入了洞穴之中……”

    飛燕聽得一陣惡寒後怕,只能緊抱著驍王的胳膊:“那個宣鳴,似乎志不在秘寶,遊走於各方勢力也居心叵測,卻又不是窮兵黷武奪回天下的樣子,他幾次三番似乎都是要奪走霍家人的性命……”

    驍王點了點頭:“若是本王真死在那藏寶洞內,只怕身後的清譽也是沒了,而本王的那位大哥只怕聞寶更是蠢蠢欲動,父皇也是有疑心病的,到時更是橫生枝節……這個宣鳴,倒是誓死要讓我霍家父子死得狼狽不堪啊!”

    飛燕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摟住懷裡的男人,櫻唇抿得緊緊的……

    “燕兒,淮南出了什麼事?”驍王說完了,便低下頭目光炯炯地看向飛燕,方才已經用濕巾帕子擦拭過了這張笑臉,露出了白生生的肌膚,只是那雙漂亮的鳳眼下似乎投射了化解不開的青色,似乎是許久沒有睡好的樣子。

    他太了解她了,若不是情非得已,她決計不會這般魯莽的來到漠北的。因為……這乃是她今生都不願踏足的傷心之地。

    飛燕聽了驍王的詢問,嘴唇又是一抖。本是想委婉而客套地依著禮節,恭賀驍王迎娶了正妃,得一良配。可是這一路來的凶險太甚,心緒尚未平穩,此時身處的不過是荒漠裡一處如浮舟一般的土屋​​,而她與他也不過是各自劫後餘生的一對有情小兒女而已……

    伴著屋外嗚咽的呼號聲,飛燕突然覺得心內的委屈一下子都繃不住了,本來已經想好的溫婉賢德的措辭,肆虐的風聲裡俱是演化成了一句嗚咽地控訴:“你……要有別的女人了!”

    驍王擰眉看著這懷裡突然顯得異常脆弱的小女子,當下哭笑不得道:“胡說!大營裡的豬都是公的,本王要去哪裡找尋女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8
發表於 2016-10-11 23:57:42 |只看該作者
第147章

    可是他的話剛說完,看著這小女人委屈的神色不像是作假,當下心內似乎一下子便明白了。

    飛燕一說完,便自覺自己失態,拼命地止住心內不斷上湧澀意,深吸了口氣道:“……聖上冊封了程將軍之女——程無雙為驍王府正妃,她現在已經在淮南的驍王府了……”

    霍尊霆一雙深邃的眼兒登時如狼一般地微微瞪起,眸子裡閃過的風暴絲毫不亞於此時屋外的沙塵。

    不過他深吸一口氣後便恢復了常態,摸著飛燕的小臉道:“她可給你氣受了?”

    飛燕搖了搖頭,畢竟那程王妃一入府,她便啟程了,還沒有來得及受氣。

    “本王知道了,燕兒先安心地在漠北吧,以後的事情交由本王,你不要再去想了。”

    驍王就是這樣的男人,煩擾沖天的愁事到了他的嘴里便俱是成了輕描淡寫、不值一提的小事了。既然他這麼說,飛燕便決意不再去想,對於這個男人,她總是有種莫名的依賴感。可以不必再面面俱到,可以放心託付相交,這是當初與樊景相戀時,也不曾有過的感覺。

    當風暴停歇時,已經是第二日天明,一行人終於可以順利出發,回到漠北大營。

    為了免得有心人的非議,飛燕還是男裝的打扮,加上外罩了大氅倒是不惹人注意。驍王的營帳很大,分為內帳外帳,內帳乃是休息之所,而外帳則用來處理公務,這特製的大帳乃是四層的熟牛皮帳頂,牛皮的中間都是夾了厚厚氈墊的。所以雖然此時天氣寒冷,但是一進帳篷,點燃著炭盆倒是熱氣襲人。

    此時乃是陣前,就連驍王也未帶侍女,起居飲食一律有身邊的小童衛兵照顧。主帥帶侍妾於陣前,終究是要落人口實的。所以寶珠等侍女並沒有跟著一同入營,而是在不遠處立營休息。

    驍王入了營帳,讓飛燕先在內帳換上輕便的衣服,然後出了外帳,命自己的貼身侍衛用木盆打來的熱水,然後又命令他們出去。自己將水端入內帳,放到了榻邊。

    “來,泡一泡腳。”

    驍王似乎忘了自己有傷在身,竟然如同貼身的小廝一般,給她打了熱水,又拿了個木紮馬凳坐在一旁,看那架勢似乎是要給自己洗腳。

    飛燕的臉兒騰都一下紅了,便是要起身:“殿下這是要幹嘛,本該是妾身服侍殿下先洗才是……”

    可是驍王卻是伸手將她按坐了下來:“你穿的那些鞋子不甚合腳,昨日本王便看見你的腳上已經是磨出了水泡,乖,坐下來,洗乾淨了,本王替你處置一下。”

    說著便將飛燕腳上的那雙小牛皮的男靴除掉,因著當初在客棧出屋得匆忙,並沒有穿布襪,只露出一雙瑩白的小腳。那腳後跟處果真如同驍王所言已經磨出了晶亮的大水泡,將那細白的肌膚襯得有些粉紅,讓人心生垂憐。

    驍王坐在小凳上,將這雙玉足輕輕按在了溫水中,用大掌撩撥著水流,輕輕揉搓著雪白的腳掌,這個尊貴至極的男人竟是個無師自通的,挼搓起女人的玉足來竟是分外的精細,就連那玉潔般的幾根腳趾也是不放過的。竟然是分開了細縫,清洗得那般的仔細……

    飛燕從來沒想過自己玉足上的肌膚竟然是變得那般的敏感,兩隻胳膊撐在了身後,身子微微後傾,想要將腳縮回來,可是那大掌實在是太過用力,怎麼也掙脫不得,只能紅著臉兒任著那男人將整個腳兒搓洗個遍。

    好不容易洗乾淨了,驍王用巾布吸乾那雙小腳上的水珠,望著燕兒緋紅的臉兒,低笑道:“怎麼喘得這般厲害?”

    飛燕半咬著櫻唇,呼吸尚未順遂,實在是與驍王分離得甚久了,二人平日里是那般的水乳交融,驟然分離,到了夜裡說是不想,連自己都不信。

    而現在二人終於是獨處了,這鋪滿了獸皮的內賬裡滿是驍王身上的雄性氣息,而他那因為執握刀劍而長著薄繭的大掌又是在不斷磋磨著自己稚嫩的腳底……

    還真是要鐵鑄的人兒才能抵擋得住……

    驍王也是被這臉頰緋紅的美嬌娥招惹得目光變得深沉,便支起身子去啄吻她那嫣紅的嘴唇。當香軟的小舌一入了口,便是如同覓得了甘泉一般,再也捨不得鬆口。

    飛燕微微嬌喘了一下,便也熱情地附著兩位過去。這不能不讓驍王心生感慨,他到底是把這小女子教得太好,那纏繞過來的香舌竟然是靈巧得與自己起舞,當真是越來越會勾人心魄了。

    就在這時,那明明沉醉其的小女人卻是輕輕地將自己推開:“殿下,你不是說要替妾身處理那水泡嗎?”

    飛燕的呼吸都不順暢了,可還是努力找回了理智,雖然她心內也是極度渴望與驍王緊緊相擁,可是驍王有傷在身,豈可隨意縱情?便是強自按捺著……

    驍王也知道飛燕的真意,便是輕咬了一下她的鼻尖道:“你且等著……”

    說完便撿了事先讓僕役送來的銀針,用燭火燒灼消毒後,再捧起玉足,輕輕將水泡挑破,待得水液流儘後,再抹上消炎的藥粉,處理好了後,他讓飛燕先躺下休息,自己才出了外賬,在小廝的服侍下洗漱乾淨,又換了傷藥,才又回來安歇。

    雖然二人暫時不能歡愛,可是在這漠北的荒涼寒冷的夜晚裡,互相依偎在一處,竟是覺得心窩都是暖暖的。

    伴著帳外的風聲,飛燕輕輕地講述著二人分別後的一些瑣事,驍王便是靜靜地聽著,不時啄吻著懷裡玉人兒粉嫩的臉頰。

    這連日來的趕路到底是讓人困乏疲憊,不多時,飛燕便在那久違的懷抱裡酣然入睡了……

    本來也已經合上眼睛的驍王,卻是突然睜眼,望著懷裡睡得香甜的小女人,臉上的表情卻愈加地凝重。 他慢慢抬眼望向掛在床頭那把金劍,眼裡已然是熊熊的怒火。

    本以為那軍餉一事。便是自己父皇留下的制約著自己的後手,沒有想到,父皇的手竟然是那麼長,一反常態地伸向了自己的內宅!

    程無雙?那個自不量力的女人!當初她打著替父從軍的名頭,來到了自己的營帳之下,軍功上的建樹倒是平平,但是很善於鑽營搶功,手底下的幾位謀士也是有些本事的,加上鴻運當頭,竟是由她主導的幾場戰役連連告捷。

    可是隨後的一場遭遇戰,由於她的指揮不力,造成軍隊將士傷亡慘重,而她卻是滴水不露地將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當下便是讓他勃然大怒,身為將帥豈可如此的推諉責任?

    因為她的父親與父皇乃是至交好友的緣故,皇帝也是不欲他追究下去。他也要跟那程老將軍幾分薄面,只是將她遠遠地調離了自己的大營了事。

    不過她之前立下的軍功倒是足夠撐起一個將門虎女的門面了,回到朝中,皇上的賞賜毫不吝嗇,大齊女將的威名京城遠播……

    她愛怎麼沽名釣譽,本是她的事情。可是竟然一路鑽營進了他的王府裡?飛燕雖然說沒有受到她的閒氣,可是怎麼可能呢?別人不了解燕兒,他還不了解,整個就是個小醋罈子,那些個人前的從容大度,沒有一樣是真的。

    不然,她當初豈會一氣之下,連苦心經營了許久的白露山基業都不要了,一個人負氣跑到京城裡來賣粥?

    淮南的王府,乃是自己一力苦心的經營,那裡的亭台樓閣無一處不精緻,每一處的暖閣,玉泉俱是自己為了金屋藏嬌,給他的燕兒享受的。可是如今卻是叫個不知羞恥的鴉雀佔了金巢……

    父皇的這一招可是夠狠!往常他老人家的種種試煉刁難,自己都是一力忍下,畢竟不痛不癢,不是他心內計較的,就算在旁人的眼中看來是吃了虧的又如何?可是這一次,父皇可真是不該動了他的底限,叫他如何能忍?

    想到這,他慢慢地鬆開懷裡的嬌人,輕輕起身,披上了貂絨的大氅後出了自己的營帳。

    肖青領著幾個人在門口布防。看見驍王出來了,便趕緊走過來小聲說:“二殿下,屬下聽竇勇說……側妃來了大營?”

    驍王陰沉著臉,並沒有接肖青的話茬,而是目光冰冷地緊盯著他。

    肖青本是不解,可是收到這如利刃般的目光後,再一琢磨,立刻便明白了,連忙跪下小聲道:“請殿下明察,屬下便是吃了熊心豹膽,也絕對不敢私自扣下淮南的密奏書信!淮南,真是許久未曾遞信過來了……”

    驍王垂下眼眸,看著肖青的樣子不像作假,便問:“​​淮南的書信,都是從哪個驛站轉來的?”

    衛青略一思索:“無論是陸路的書信,還是飛鴿傳書,一律都要在金門關內的繞城驛站中轉。尤其是信鴿,雖然一般會放出三五隻左右,可是能躲避蒼鷹等風險到達的繞城的,一般就一兩隻,需要重新換過信鴿再到達漠北大營。”

    驍王說道:“帶著人去查,看看是誰攔截了淮南的書信,查到了就審問問幕後的主使,若是嘴硬的,不用顧忌著死活,一律重刑伺候!”

    肖青領命後,便帶著人抄襲了繞城驛站,將整個驛站的人提審了一邊後,終於有人耐不住刑罰吐露了實情,只說是上面下達的命令,淮南的消息​​一律不得中轉,統統要截獲下來。問得再細些,只說似乎是程將軍府的人。

    而被截獲的消息,盡被銷毀了,但是新近送來的還沒來得及燒毀,就被肖青的人馬搜查到了。

    當驍王接過了魏總管傳來的密報時,那臉色已經時鐵青一片了。

    只見上面寫道:“老奴的總管之職,已經被王妃撤下,現在外院裡聽差,王府的新總管是王妃從京城裡帶來的人。安慶公主失蹤已有快半個月了,依然音訊全無,王妃因著忌憚,不肯上報天子,依然在秘密搜尋。惟願側妃一路平安,順利到達漠北……”

    剩下的便是總管匯報的一些王府的賬目瑣事,驍王已經是無心再看下去,他終於明白為何淮南的消息​​一律都被程家人截獲下來了。

    原因倒不是針對飛燕。而是她程無雙在淮南府已經是闖下了滔天的大禍!在她坐鎮驍王府的期間,竟然是把自己的幼妹安慶公主給搞丟了!

    她程無雙好大的膽子啊!竟然又是故技重施,將以前在軍營裡瞞上欺下的做派一股腦地帶到了淮南,竟然指望著不驚動天庭,便自己偷偷地找尋回安慶公主。

    霍家的金枝玉葉,怎麼可能平白的就沒了蹤影?這期間到底是出了什麼波折。

    拽來了驛站裡攔截了書信的那名小吏,他便是跪在驍王面前,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截獲事看到的書信內容俱是說了出來。

    原來在側王妃離了淮南,不到一日,安慶公主便吵著要隨著側妃一同去漠北,而與那程王妃相處得不大愉快。

    恰在這時,樂平公主又是起了貪玩的念頭,便是要去遊湖。

    可是安慶公主因著上次在湖中遭遇了土龍襲擊,心內對那湖水產生了懼意,便是不肯前往。而程王妃為了討好樂平公主,不顧魏總管的開口阻攔,調來了遊船,在這淮南局勢不明之際,與樂平公主一起上了遊船,卻將那小公主留在了岸邊的長亭裡。只留下了一個嬤嬤,幾個侍衛。

    等到她們游得盡興回來時,卻發現嬤嬤與侍衛都中了迷藥,倒得七橫八豎,而安慶小公主卻是蹤影全無……

    這下子程王妃可是慌了手腳,全面封鎖了淮南的消息​​,開始找尋著安慶公主的蹤跡……

    而那日樂平公主返回駙馬府時,下車時不小心從馬車上摔了下來,當場下身出血,懷裡已經成型的胎兒也是沒有保住……

    可是大公主流產,跟二公主被歹人劫持相比也是變得微不足道,因著這禍事也是因為樂平自己鬧著要出去遊玩引起的,自然也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便是連皇后都沒有敢告訴,只能是自己在駙馬府裡將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9
發表於 2016-10-11 23:57:55 |只看該作者
第148章

    飛燕也知道了這內裡的來龍去脈,心內是又驚又急。那樂平無德,自己跟她實在不是一路中人,感情也是淡得可以。可是這小安慶公主卻是不同,乖巧可愛,又不失孩童的天真,雖然只是相處了短短幾日,飛燕卻是喜歡得不得了。

    劫走那安慶公主的絕不會是一般的歹人,也不知她現在身在何處,是否擔驚受怕。有沒有受到非人的苦楚……飛燕不敢再想下去,直接跟驍王請命要回轉淮南,也要盡力去找尋安慶。

    可是驍王深吸了兩口氣後,卻是開口道:“你走得正好,免得被歹人扣了髒水盆子,也不要回去了,如今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本王身在陣前不能回轉,就算你我一起回去也是無濟於事。”說完便展開一張信箋,寫了整整一篇後,命人封蠟專人快馬呈送到京城。

    既然那位賢德的王妃是父皇欽定的賢婦,自己貿然申斥難免是傷及了父皇的臉面,倒不如一併呈到父皇那裡,由著他老人家定奪吧!

    寫完書信後,驍王便是如常一般出營巡查前方的布防去了,再也看不出半點的波瀾起伏。

    飛燕並沒有說什麼,可是看著自己夫婿的背影,卻再次感到了那幾許淡淡的薄涼。以前便是覺得他對著自己的家人有著異乎尋常冷淡,雖然對著小安慶有著難得的熱絡,可是也僅止於此了,並不會因著幼妹的失蹤而亂了方寸,失了頭緒。

    雖然成大事者當如此,可是枕邊人呈現出這樣的冰冷時,還是會讓飛燕感到隱隱的震驚。

    可若說驍王便是天生這般的冷情,他卻會因為自己遇險,而方寸大亂不管不顧地投入到深不可測的激流中去,也會為了自己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奔襲下暴風肆虐的原野上。

    被這樣一個冷熱分明的男人眷寵愛慕著,當真是不知幸與不幸……

    此時的淮南早已經被翻騰了幾個來回。

    程無雙已經連著幾宿沒有睡上一個安穩覺了。她夜裡睡不著時,便是反復地懊悔著一件事……怎麼就將那尉遲飛燕輕易地放去了漠北了呢?也就是只差了一天的時間,安慶便是出了事。

    若是尉遲飛燕那女人在的話,這等禍事自然是有人頂缸了。可惜啊……若是那樣豈不是不費摧毀之力便是去了一個眼中之釘?可惜……可惜……

    雖然安慶失蹤的事情一時間是瞞住了,可是程無雙自己也心知這紙裡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眼看著安慶蹤跡全無,那綁匪也不曾露頭談條件,想要尋回安慶水過無痕這條路是走不通了。也只能是再另想其他的出路了。

    程無雙坐在屋內正胡思亂想如何解決安慶公主的首尾,她從京城帶來剛提拔的管家進來稟告:“王妃,駙馬拜訪。”

    程無雙聽了心中又是一陣煩亂,這駙馬怕是因樂平公主的事來尋她晦氣。如果王玉朗還是當初那個有名無實的王家公子,她大可裝病不見。只是這位駙馬現在主政淮南,自己卻是不好怠慢。

    吸了一口氣,程無雙淡淡說道:“有請駙馬。”

    王玉朗走進屋內,看到程無雙端坐在椅上,連忙緊走幾步,躬身施禮道:“下官拜見王妃。”

    程無雙略欠了下身,說道:“駙馬請坐。”待王玉朗坐下後,程無雙問道:“樂平公主現在可好?”

    王玉朗說道:“公主還在府中休養。”說完便閉口不言。

    程無雙以為他要為此興師問罪,便也懶得說話。二人端坐在會客廳,一言不發,彼此耗著耐性,卻是駭得侍候的丫鬟奴僕一個個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程無雙心中煩悶,坐了一陣後,終於開口問道:“駙馬此來可是有何事情?”

    王玉朗雙手抱拳,行了一禮道:“下官寫了一封奏疏,將最近淮南公務報與聖上,也提到安慶公主失蹤一事。然下官偶然得知奏疏並未發出,請問王妃是否知道此事?”

    程無雙眼角立起,揮了揮手,她在軍營裡待得時日久了,倒是不甚顧忌著男女之大防,只命侍女們在門廊處候著,等到廳內沒了閒雜人等,才冷冷道:“是我攔下的。聖上十分寵愛安慶公主,若是驟聞安慶公主失蹤,必然心中焦慮。然聖上春秋漸高,若是因此而龍體欠安,豈非我等之錯?待得尋回安慶公主再報知聖上不遲。”

    程無雙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王玉朗,又道:“駙馬坐鎮淮南,卻致安慶公主失蹤。駙馬治下卻是太過混亂,怕也是難逃其咎。”

    王玉朗聞聽此言,眼角微閃,他早就聽說這位新任的王妃是打太極的高手,沉吟了下,慢慢說道:“下官剛至淮南,人地生疏,致安慶公主為歹人所虜,自當向聖上請罪。然則王妃隱瞞不報,怕是有些不妥。”

    程無雙只是冷冷哼了一聲,不再接話。

    王玉朗繼續說道:“現首當的要務,不是互相推諉,掂量著罪責的輕重而當齊心協力,共度難關。王妃您意下如何?”

    程無雙聞聽此言,不禁微微瞇起眼睛,慢慢說道:“不知王大人有何妙計良方?”

    王玉朗微微一笑道:“安慶公主乃皇后的骨肉至親,便是因著誰的疏忽讓這金枝玉葉出了差池,都是兜不住的滔天大禍。然而此次都是因為樂平公主太不懂事,一意要鬧著遊湖,才有了這等橫禍……在下回去命人細查了一番,原是公主身邊有個叫朧月的侍女攛掇著公主那日巡遊。我已經將她擒下,供詞也是一併俱全。她乃是與淮南的餘孽勾結,意欲挾持公主要挾聖上。此番公主的身邊出了賊人,也是防不勝防。王妃初來乍到,怎知此地凶險,就算聖上怪罪,也要另尋個由頭的。”

    程王妃聽到這裡,心下立刻雪亮,這駙馬爺是要將一江禍水俱引到樂平公主的頭上。當下便遲疑道:“駙馬當真若此,這麼做與你有何好處?”

    王玉朗適時端起了茶杯,輕輕地品味著細瓷杯中的鐵觀音。放下茶杯,笑著說道:“樂平畢竟是霍家人,不管如何處置都是他們霍家的家事,與你我這樣的外姓人來說便是何樂而不為?”

    程無雙的眼珠微微一轉,他素聞這駙馬爺與公主不睦,再掐算一下公主懷孕的時日,登時便明白了幾分。既然他樂得攬過這等禍事全扣在樂平公主的頭上,自己正好順水推舟,將責任撇清,於是微微頷首。

    王玉朗道:“王妃沒有立即將安慶公主被劫持的消息通知聖上,還攔住在下的奏疏,卻是大大的不妥。若是皇上從別處聽到風聲,知道我們知情不報,必定龍顏震怒。”

    王玉朗雖然說得隱晦,但程無雙也非愚笨之人,立時明白王玉朗未盡之意,聖上必然在淮南安置了不少耳目。想到這些耳目繞過自己直接將消息報與聖上,程無雙臉色變得雪白,後背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王玉朗見程無雙想明白個中關竅,繼續說道:“當務之急是王妃立刻放行我的奏疏,同時另修書信呈送聖上,將此事說明。只要我們趕在聖上得到消息前將奏疏呈上,便可無事。”

    程無雙點點頭,說道:“多謝駙馬點醒,我要立即上書,卻是不留駙馬了,以後自有回報。”

    王玉朗離開驍王府,上車向駙馬府駛去。

    淮南的駙馬府,選買的是當地鹽商的宅院,採用的是套院的結構,倒是方便著多納幾方妻妾,各在一方宅院裡,互不相犯,倒也相安無事安享齊人之福。

    快到駙馬府,他下了馬車,繞行到府中的後門,推門進去,順著一條幽草重生的曲折小路,拐了幾個彎兒後來到一間小屋前,伸手輕輕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屋內一個身著青衣,面色姣好的女子坐在椅上,對著一方妝台,興致勃勃地將妝盒里新添的幾樣首飾挨個比試著。見房門打開,駙馬走了進來,連忙放下手裡的珠釵,站起身來,上前幾步,又豁然停步,臉色羞紅,雙眼有些閃躲又隱含期待地望向駙馬。

    這眉眼含春的女子正是王玉朗剛才提到的朧月。

    如今她可是今非昔比,竟是不必跟下女們同住在通舖下人房中,駙馬爺已經給她另撥了這獨立的小宅院,月錢翻倍,首飾也是可著心意去挑……

    到底自己是有這福澤的,入了駙馬府,憑著自己的姿色靈巧得了駙馬的眼緣,從此便是要一步登天,再磨著駙馬要兩個丫鬟,自己便是要生成正經的主子了!

    王玉朗看著朧月,溫和地問道:“公主車蹬上的油脂可是擦拭乾淨了,是否有人注意到?”

    朧月輕聲道:“擦拭乾淨了。駙馬放心,公主出事時侍女侍衛都心系公主,無人注意朧月。”

    原來朧月入了駙馬府不久,便發現駙馬和公主不和,駙馬絕少來到公主房間,更是從不曾一起就寢過。朧月心內暗喜,慶幸自己離開驍王府這一步賭對了。然後,便是很小心地幾次花前月下時“偶遇”駙馬。

    慢慢地,駙馬也對這個眉清目秀,還粗通文墨的侍女另眼相待。這王駙馬到底是讀過書的,幾次人約黃昏後,在花池邊,以手為筆,沾著池水,為自己寫了幾首情意綿綿的詩詞,雖然過不了多時,那水漬便乾,再不留半絲痕跡,可是那等的甜蜜卻是一刻都沒有閒散過。

    這番的做派還真是同戲文子裡的才子一般無二呢!朧月原本只是存了高升長進的心思,可是不知不覺對這斯文駙馬倒是動了真情,也是因著這般,對那不守婦道的樂平公主心內更是憤恨。

    駙馬說,公主腹內的並不是他的親生骨肉,若是生下,卻是要頂著王家嫡長子的名頭,他還說只盼著自己心愛的女子誕下孩兒,哪怕是個姬妾所生,只要是自己親生的骨肉便是要用心疼愛的,將來歸總到公主的名下,扶正長子的名分也是不難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朧月只覺得這話裡的意思是說給她聽的。所以當駙馬示意她攛掇著公主遊湖,又在公主的馬車上塗抹油脂時,她都是言聽計從,一一做到了。

    那給公主瞧病的郎中說了,公主此番滑胎太過凶險,又是傷了身子的,以後恐怕是再難受孕。

    所以只要她以後成了駙馬爺的愛妾,自己身下的頭胎孩兒便是這王家的嫡長子了!這幾日,每次想到這裡,她都是激動得難以成眠。那公主金枝玉葉又算得了什麼?不能生養孩兒的女人,在這內宅里便是注定的輸家!

    王玉朗不露聲色地看著朧月臉上算計回味的得意神情,淡淡地問道:“公主可是知道自己再不能生育了?”

    朧月一臉邀功地說道:“昨兒,朧月一不小心說走了嘴,告知了公主,公主聽聞大發雷霆,將手邊的物件俱是砸個粉碎,連熬好的湯藥都沒喝呢!幸好駙馬也出府了,不然豈不是又要攪鬧了您的清淨?”

    王玉朗嘴角慢慢勾著微笑,眼角的那道疤痕卻是繃得緊緊的:“原是以為難為了你去做這樣有傷福澤的事情,還擔心著你寢食難安,現在看你並沒有太過惴惴不安,我也就是放心了……”

    朧月跪在了王玉朗的腳邊,用自己的臉蛋親暱地磨蹭著他放在膝蓋上的大掌,輕聲道:“為了玉郎,奴婢連死都是願意的……”

    王玉朗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靜默了一會,說:“下人們送來了新下的蓮藕,我命人挖了蓮子給你熬燉了一盅燕窩蓮子紅棗羹,你且趁熱吃了,補補身子吧。”

    朧月從來沒有吃過燕窩這樣金貴的玩意,所以眼睛一亮,謝過駙馬後,便去了外屋的餐桌上,解開了那硃砂的盅蓋,拿起調羹津津有味地品嚐著這名貴的補品。

    甜甜的,又​​有著幾絲滑膩,原來這就是公主每日都要喝的燕窩的味道。

    坐在這窗明幾淨雕樑畫棟的小院裡,品著燕窩,朧月從來沒有覺得日子竟然可以這般的舒心!一會還要央著駙馬給自己新扯幾身衣服……那公主新制的蜀繡羅裙看得她眼花,當時一心便是立意自己將來也是要穿上一件的……原來這貴女的生活竟是讓人如此食髓知味,莫說一個嬰孩的性命,便是再多做幾件傷天害理的事情,她也願意……

    小盅裡的紅棗伴著蓮子在泛黃的湯水里上下起伏,紅艷豔的,可不知為何,湯水里的殷紅變得越來越多,不多時​​,便是一碗猩紅的湯水……

    朧月不敢置信地摸著自己嘴角與鼻下,所觸摸的地方俱是溫熱泛腥的熱液……她顫抖地看著自己沾滿了血蹟的手,有心叫喊,可是喉嚨卻已經燒灼得如同吞了熱炭一般。

    咣當一聲,她如同那日從馬車上跌下的公主一般,倒在了地上,難以自已地抽搐著身子。眼睜睜地看著坐在一旁內室裡的那個儒雅男子,竟是未曾看她一眼,只是伸著手指,如同往日給她寫這情詩的樣子,沾著杯中的茶水,在梨花木的屏風上慢慢地寫著幾個大字……

    順著那筆勢,她依稀看出,那幾個字是:“早知皆是自拘囚,何人能到死前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50
發表於 2016-10-11 23:58:46 |只看該作者
第149章

    王玉朗寫完了這一行字後,抬眼打量了一會,看著那字跡又伴著水汽慢慢消失。此時外屋扑騰的動靜也終於停止了,屋內便是死一般的靜寂,只有紗窗外的秋蟲嘶鳴聲。

    他慢慢站起身來,喚來了自己的老僕,囑咐他處理掉外屋的屍首後,便起身探視公主去了。

    顯然樂平公主還未曾從自己不能生養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頭髮披散著半躺在床榻上,眼睛都紅腫一片,臉色憔悴得竟是不行,看著王玉朗走了進來,便嘶啞著聲音道:“這下你可是解恨了?本宮再不能生養了。”

    王玉朗微微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她的床榻前,撩衣襟坐下,握住了她的手道:“庸醫的話也是當真?你現在身子虧損,不宜再動肝火,等到身子恢復得妥帖了,自然要找尋名醫好好調養,定然能誕下麟兒,我們的孩兒會是最最聰慧可人的……”

    這一句“我們”竟是說得樂平心弦微微波動,這個平日總是對她異常冷淡的駙馬,從來沒有這般與她親近地說話過。

    此時她正是脆弱難忍之時,而這平時一直冷淡得不近人情之人,卻並沒有如她意料之中那般落井下石,反而溫柔的前來示好,這可真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一時間,她心內便是有些狐疑,抬眼瞪著王玉朗。

    只見自己夫婿的臉平靜無波,平和而寵溺地看著自己,慢慢地樂平的眼底竟然是微微有了些許濕意,她也是說不好此時自己的心境,只是如同抓住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問道:“本宮的病,當真能治好?”

    王玉朗輕輕撫摸著她的臉:“有我在,有什麼是好不起來的?”

    失蹤的安慶公主依舊是下落不明,王玉朗與驍王妃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幾乎是同時送達到了天子的書案之上。

    霍允驚聞自己的愛女失蹤,雷霆震怒。可是事關小公主的名節和皇室的臉面,又是不好張揚,便是只能秘密處置。

    因著安慶公主的事,霍允對王玉朗與程無雙也俱是不滿。好在兩人倒是沒有半點推諉之意,在奏摺裡都爭搶著攬下此事的罪過。霍允親自秘密地任命了欽差大臣,派去淮南調查此事,同時發聖旨申斥王玉朗與程無雙二人。

    隨後不久,樂平公主親筆書寫的書信便也送到了京城。信內承認自己用人不查,致使淮南叛軍的細作潛入了駙馬府,更是因著自己的驕縱任性,累及了幼妹遇險,更是連累了夫君與嫂嫂,信內言辭誠懇,字字泣血,竟好似那不懂事的樂平公主一夜間便是長大了一般。

    三份奏摺都是爭搶著要負下安慶被劫的責任,霍允悔不當初。一心念著安慶的安危,而相關之人又俱是霍家之人,竟是想要責罰也無從下手。

    就在這時驍王的奏摺送到,信內說到驚聞安慶失蹤,心中萬分焦急,然身在北疆無法親自解救妹妹,懇請父皇母后速速派人追查此事,末尾卻是提了一句不知程無雙將軍有無告知父皇母后?

    霍允展開讀罷驍王的信,心中不悅,驍王信中話裡話外雖然含蓄,卻是明顯表示了對自己欽定的王妃的猜疑和不信任。到底不是自個選的王妃,居然借自己妹妹的事落井下石。

    霍允微慍,將驍王的折子扔甩到一旁,卻是頭疼如何解決安慶公主的問題。

    想到安慶公主,霍允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陣絞痛。皇后所出的五個子女中,唯有最小的安慶最是乖巧,倒是少了些霍家孩兒身上的戾氣,其他的三子二女,唉,不提也罷。

    此時乖巧可人的小女深陷不知名的陷阱,他這當父皇的怎麼能不為之心痛?

    只是禍事已然發生總是要想出解決的周全之法。

    如果安慶被普通的劫匪挾持還好,就算清白有損又如何?身為大齊的二公主,自然是能覓得良配,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可是這次動手的乃是淮南的餘孽,必然會​​拿安慶公主大做文章,結果殊難預料。

    身為慈父定當竭盡家當而解女兒於圍困,然而身為一國之君卻萬萬不可失了分寸,以天下蒼生為賭注而只顧自己女兒的周全。

    霍允思忖良久,派太監宣皇后見駕。待得皇后入了宮殿,霍允命太監宮女等退下,關上宮門。當沈皇后驚聞了小安慶在淮南的遇險後,竟是搖搖欲墜:“皇上,可是一定要救救我的安慶!”

    可是霍允的臉卻一下子陰沉了下來:“救?如何去救?難道要昭告天下,我堂堂大齊天子的女兒被個賊子劫掠了?還是等那賊子開出條件,任他予取予求?只能趕在賊人恣意妄為散佈妖言前,絕了他們以後拿皇室中人要挾的念頭……”

    多年的夫妻,沈皇后是最了解霍允性情的,她慢慢抬頭看著自己夫婿眉宇間的皺紋,還有那繃得緊緊的下巴,那是霍允已經拿定了主意時,慣常的表情,她心內隱約猜到了皇帝將要說些什麼。

    想到這,她先是一驚,瞳孔猛一收縮,如同一頭受傷的母獅般,衝著霍允猛然喝道:“堂堂的一國之君,難道還救不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安慶現在身在何處,可是吃飽穿暖了?若是有賊人提出條件,便是金山銀山也是盡可給的,只要能換回我的小安慶!”

    霍允的表情愈加凝重,鬍鬚卻是微微在抖動,他磨著牙道:“只怕那些個賊子要的不是金山銀山,而是朕的萬里河山!大齊的天下未穩,皇室的名聲當如磐石一般,容不得半點的撼動!安慶固然是不幸,可是她會這般,又是誰造成的?你明明知道樂平荒唐,卻任著她的性子胡來,竟然連安慶一併送到了淮南去遮掩她那檔子醜事!若不是你這般的糊塗,安慶哪裡受得了這場浩劫?給朕記住!安慶萬一真是……也是你沈氏一手造成的!”

    沈皇后沒有想到皇上不動聲色,竟是早就知道了樂平懷了外胎的荒唐事。可是緊接著她就被皇帝的話堵得是心內氣炸:竟是過了半響,才從嗓子言裡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

    足有兩個時辰,皇后才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從殿內踉踉蹌蹌地走出,平時甚是注意妝容得體的皇后,此時竟然是鬢亂而釵斜,眼睛紅腫得老高,竟是從來沒有過的狼狽。

    她如同被禿鷹偷襲,驟然失去了雞雛的母雞般,黯淡著神情,一動不動地癱坐在鳳輦之上……

    第二日,皇宮中傳出消息,安慶公主在淮南身染暴疾,只幾日的功夫,便抵擋不住病靨,已經不幸夭折,帝后驟失愛女,愴然悲痛,舉國盡悲… …

    雖然安慶公主幼年早夭,讓人唏噓,但是過不了幾日,宮里便是傳來了喜訊,沖淡了幾許悲意。皇帝新納的姚貴人十月懷胎誕下了龍子,過稱足有七斤,白嫩可愛,足以慰帝心,讓靜寂了許久的后宮又平添了兒女繞膝的樂趣……

    安慶公主薨落的消息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時,漠北之地還未及得到消息。

    北疆一條穿梭於山嶺之間,被進山人生生踩出的小路上,兩個當地老農打扮的中年人各擔著一擔貨快步走著。一個人挪了挪肩上的擔子,露出一身壯健的肌肉,回首對同伴道:“快走幾步,越過這道山梁,就是夫人通知的匯合之處了。”

    山梁這邊的一個拐角,衛宣氏正坐一處山崖下的陰涼處,身後站著兩個北疆的壯漢

    衛宣氏靜靜地坐在山石上,不時抬頭向遠處打量。直到日頭快要落山時,遠處終於出現了兩個身影,衛宣氏連忙站起。不久,等身影走進,正是剛才兩個中年人。

    中年人看到衛宣氏,慌忙放下擔子,過來施禮道:“見過夫人”

    衛宣氏待得眼內閃過一絲病態的欣喜,慢慢地站起身來,漠北的天氣無常,身邊少了鳴蟬的貼身服侍,她略略的感染了風寒,面容愈加的憔悴,她開口說道:“金侍衛,袁侍衛,快快請起。卻是辛苦兩位了。”

    她的眼光卻是瞟向了被金侍衛放在一旁的擔子。

    金侍衛將擔子提過來,掀開蓋子,裡面放的是蘑菇等山貨。將山貨拿出,露出下面的蓋子,拿起來,便露出了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睡得昏沉的女娃。

    衛宣氏看了一眼面色焦黃的女娃,不動聲色地問道:“這就是我特意囑咐帶來的貨嗎?”

    金侍衛說道:“是的,夫人。這是我們跟蹤許久後才得手的。怕她喊叫,我們一路上灌藥,讓她沉睡。又給她換上普通農家的衣服,臉上塗上黃蠟。北疆多搶匪,這樣就算被人發現,也只以為我們偷了鄉下農家的小孩賣錢。”

    衛宣氏滿意地點了點頭:“好,金侍衛老成持重,這趟差事交給你算是對了。你們且隨我回去。”

    這擔子裡的女娃便是千金難換的寶貝,只要她運用得宜,一定能贏得翻身的本錢……

    就在他們起身準備離時,突然有人朗聲道:“衛夫人,好久不見。”

    衛宣氏一抬頭,卻看見宣鳴不知何時,帶著一隊人馬如幽靈一般出現在了谷口。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16 12:4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