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發表回覆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狂上加狂 -【舊時燕飛帝王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1
發表於 2016-10-12 00:01:09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此話一出,驍王的臉上竟然是面無表情,半天都沒有出聲。那大夫本來是一臉的喜色,可是現在竟是不好擺弄五官了。

    過了半響,驍王才沉聲道:“此事,你自己知道便好,照顧好側妃的身子,莫要張揚。”

    那大夫連忙應聲並退下。

    驍王慢慢地踱步了幾下,才進了營帳。

    飛燕此時已經躺下了,長髮披散在了身側,顯得臉兒也發的瑩白嬌小,這樣嬌弱的身子,如今竟是懷了自己的骨血,可是這孩子竟是來得這麼的不切時宜,此時在極寒的北疆之地,物質貧乏,勁敵環繞,而城中又有太子與那勞什子的正妃……這樣嬌弱的身子和腹中的骨血將是如何經受這重重考驗?

    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方才接生的小馬駒,當難產的馬駒終於露頭的那一刻,母馬已經疲累得極近癱瘓……若是飛燕生產時也遭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驍王拒絕再想下去。

    可是與驍王緊繃著的臉兒不同的是,一直排斥著懷孕的飛燕卻是一臉的平靜,微笑地看著驍王。

    他的喉嚨一緊,坐在她的榻邊,輕輕握著她的手。

    飛燕卻是慢慢伸手撫平了驍王眉間的褶皺:“這孩兒來的的確不是時候,讓他的爹娘為難了,不過這世間哪裡有事情都是能準備的井井有序的?若不是有些意外和驚喜,當真是沒了意思。既然他肯落了妾身的腹內,變成這一點骨血,就是天注定的緣分,自當是靜待這孩兒與你我見面之時。”

    驍王的表情卻並沒有因著飛燕寬心的話而鬆動,眉心卻是皺得更厲害了:“是我的錯……”

    他不由得想起了飛燕之前的話,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兒頂著庶子的身份,在這高門貴府裡一輩子都沒有出頭的時日。可是現在王府里被塞進了個正妃,竟是自己一時的縱情到底將飛燕置於她不願的境地……

    飛燕卻是堵住了他的嘴:“莫要說這樣的話,孩兒聽了會生氣的……”

    想了一會,驍王慢慢地放緩了表情,輕輕地撫摸著飛燕的臉頰道:“好好將養,為本王生個胖兒子,其餘的都是本王事情,管叫你與孩兒不受半點委屈……”

    飛燕半靠在驍王的懷中,感覺著從他身上傳來的陣陣熱氣,放心地合上了眼。現在的她心境竟然大不似從前。

    那個事事都要操心,瞻前顧後的尉遲飛燕似乎漸漸的在改變。

    最堅韌的花草總是要生在暴烈的風雨之中,經歷著種種難以想像的磋磨考驗,才能迎風怒放。曾經的她便是這樣的,不論是經歷了亡父之痛,還是在白露山上白手起家,以至於在京城裡帶著叔伯一家苦心經營,她都混忘了自己只是個年不到十九的女子,努力去做著一般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也正是這份剛強當初消磨了她與樊景之間的那份情感,造成倆人漸行漸遠。可是遇到了驍王后,這個總是帶著一絲痞氣而又不走尋常之路的男子卻是教會了一樣她從來都不曾學過的事物,那便是像個正常的閨閣女子那般的“柔弱”。

    這並不是什麼立夫綱似的生硬的命令。而是這個男人足夠強大得可以讓她可以放肆地柔弱,展示出自己最柔軟的一面。這位是一個不止與她比肩,而是遠遠超過了她的男子,也正是因為身旁有了他,飛燕願意迎接更大的風浪挑戰。

    腹中的孩兒將是庶子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為人父母者豈可無力回天?她堅信她的男人是不會任著這孩兒遭受欺辱而坐視不管的,而她為人母要做的,便是好好生養下這個不期而至的孩兒。

    此時開始嬌弱的飛燕,其實又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強……

    此時在金門關內的太子也是坐臥不安,驍王的那一番話竟是猶如火藥捻子,一下子讓他的心內炸開了。父皇老早便知道自己的事情,為何不出言申斥,卻是一派沉默?這般無動於衷竟是比厲色呵斥更讓人膽戰心驚。

    霍東雷總是覺得自己有些生不逢時。他是霍家最艱難的時日里生出的孩子,許多窮苦的境遇是後來的弟妹們都沒有經歷過的。

    尤其是那霍尊霆,竟是比哪個霍家的孩子都享福。他永遠記得自己與父親去接這個二弟的情形。

    那端木家不大的院落乾淨而整潔,滿院是成熟的瓜果,在裊裊炊煙裡,一個模樣周正的男孩在院落裡吃飯,滿桌精緻的小菜,只他一個孩子,愜意地食用著,不會有不懂事的弟妹與他搶那碗裡的大塊燉得冒著油光的肉塊,……雖然是寄養在農戶人家,卻是不愁吃穿的殷實之家,自小便是享受著獨子的待遇,更可恨的是就連讀書開蒙都是沒有耽誤,讀的詩書竟是比他這個當大哥的還要多些……

    後來他才知道,收養老二的哪裡是一般的農戶,而是一位當世的隱士,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只是喜好農戶的田園生活,刻意低調行事,根本是不愁錢銀的,培養出來的孩子自然不是小門小戶的氣質了。

    反觀自己呢!有許多次因為父親好結交朋友,引朋喚友吃吃喝喝的下場便是家中的錢銀入不敷出。困窘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每每回想那忍飢挨餓的時候,霍東雷心裡有隱隱地憤恨著為何當初被送出去的寄養的不是他這個老大呢?至少他便可以如老二一般安閒地成長,談吐出眾服人。

    若是那樣的話,現在父皇開疆闢土,屢立奇功之人一定是他這個當之無愧的太子,哪裡會被這二弟比較得一無是處,終日忐忑自己的儲君之位難以成眠?

    可惜世間哪裡有那麼多的重新來過?倒是有著無數的飲恨終身,便是深埋在心底一點點的沉澱醞釀終致成毒。

    現在這毒已經沉入四肢百骸,每每見到那霍尊霆便是要發作一場的。身為新野霍家孩兒的苦楚他是盡已經吃得乾淨了,可是身為皇家長子的尊榮,哪個敢與他搶?

    想到這裡,太子不欲再耽擱,要盡快回京再父皇的前面斡旋才是……畢竟他現在還是太子,滿朝的文武在道義上理應站在他這一邊,而他的岳父傅大人背後三朝沉澱的實力不容小覷。只要他把握住先機,總是要比這身在北疆的老二要便利得多。

    於是太子的人馬開始準備裝車回京。

    程無雙的侍女見了這院裡忙亂的樣子,連忙連忙告知了程無雙。

    程無雙沒有料到太子走得這麼突然,也是心生詫異。於是便勉強起身去面見太子。

    太子見了她,便是微微一笑,請她坐下後,開誠佈公道:“這幾日老二是如何待你的,本王一直是看在眼底的,因著京中有急務,不得不先回京城,只是留你一人在此……”

    程無雙卻是微微一笑有備而來:“太子此次前往京城,可是因著戶部的賬務一事?”

    太子驟然臉色一變,微微瞇著眼兒瞪向程無雙。

    此時的程將軍倒是真有幾分巾幗女豪的英氣了,微微笑著說:“還請太子莫要急著瞪眼嗎,可否聽無雙一言?”

    那一天,程王妃倒是多叨擾了些功夫,與太子話別了足有半晌才散。

    當驛館的眼線將這事兒告知驍王的時候,他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問:“程無雙還沒走?”

    那暗探搖頭道:“沒走,畢竟那腰傷還未好……”

    驍王問清了驛站的詳情后,便折身出大營上了馬,直奔大營後方不遠的一處村寨去了。

    自從發現燕兒懷了身孕,他便讓她搬到了有重兵把守的村寨裡,這座村寨名喚矮山村緊挨著半圈的矮山,正好遮蔽了寒風,難得的溫暖宜居。

    他將馬停在村寨裡一處寬敞的院落前,還未走進院子,便看到飛燕已經恢復了女裝,正穿著一身滾著貂絨的杏色緞襖,與寶珠在院子裡正用小簸箕掂弄著什麼,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半濕的黑色顆粒。

    “燕兒在做什麼?”驍王攬著她的腰問道。

    “本以為北地天冷,沒有此物,沒想到因著村子氣候甚佳,有幾戶村民蓋了暖窖種桑養蠶,便命寶珠要來了些蠶沙。”

    驍王揚了揚眉,伸手捏起一把,放在鼻尖聞了聞:“蠶沙?是何事物?”

    飛燕等到驍王盡聞了,才微微一笑:“是蠶兒的糞便……”

    驍王搓弄的長指頓時僵住了,英俊的臉上竟是說不出的詭異,跟在身後的肖青心道;這側妃絕對是故意的,當真是吃了熊心豹膽了,竟是這麼捉弄二殿下!

    飛燕看著驍王的表情,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順手將簸箕遞給了寶珠,拉著渾身有些僵硬的驍王到了水井邊,用葫蘆瓢舀了水幫驍王沖淨了雙手,邊衝邊笑著說:“這可是難得的好物,曬乾淨了用它填充嬰孩的枕頭最好,可防娃娃因濕氣長出惱人的濕疹,而且還祛風除濕,和胃化濁,妾身還琢磨著要浸酒給殿下您驅寒呢……”

    驍王連忙道:“既然是如此,裹得嚴實些填了枕頭便好,那屎酒便省了,若是不告知,還能飲下,現在知道了,便是燕兒勒著本王的脖子也是喝不下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2
發表於 2016-10-12 00:01:19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飛燕看著驍王的模樣,只覺著著眼前的也是個大孩子,倒是沒了沙場前的騰騰殺氣。

    一時拉著他進了屋子,屋內壘砌的也是當地特有的火炕,坐上去熱氣騰騰。小炕桌上已經擺好了精緻的小菜,村里暖窖裡掐下來的豆角切絲燙過再加上野兔肉絲淋上調味汁拌的爽口小菜,一瓷壇燉得糜爛的壇肉香味撲鼻,還有一碗山雞湯,也在冒著熱氣。

    這壇肉是飛燕將上好的五花肉切成方塊放入瓷壇裡,再加上各種老抽冰糖肉桂等佐料醃製了一個時辰才上微火,煨了足足兩個時辰燉好的。

    驍王天生愛肉,夾起一塊紅潤發亮的一塊肉後,才發現這不大的小瓷壇另有玄機,那肉下面竟然還整齊的碼放著十幾個去殼的野鳥蛋。蛋的外皮也是鹵得油光發亮,夾一顆小小的鳥蛋進了嘴裡真是又彈又香,連蛋黃都入了味。這滿桌子的東西雖然算不得山珍海味,可是因著此地山水的緣故,食材的味道格外的鮮美。

    “村里的保長夫人親自送來的,是她八歲的兒子在村頭樹上的鳥窩裡掏的,妾身用白水煮著吃了一個,覺得味道不錯,便一併入了壇子裡。

    驍王吃了兩口忽然想起什麼,皺眉問道:“這又是燕兒親手做的?以後可不能做這些,若是勞累了可如何是好?”

    飛燕笑道:“才兩個月,肚兒都沒顯出來呢,哪裡有那麼多的講究?而且我近不得油煙,只不過是調了滋味而已,大半都是寶珠帶著兩個侍女做的,妾身只不過遠遠地瞧著罷了,若是整日里都是閒散不動,妾身也是要呆得乏膩的。村尾還有一塊閒置的空地,我與保長商議了,僱傭當地的村民在壘砌四個暖窖。在裡面中些長得快的瓜果,倒是給軍營裡的將士們送去,再過上三個月,他們便能吃上些新鮮的青菜了,倒是可以調劑下肚腸,免得那些遠道而來的都是不新鮮的。 “

    驍王當然也是知道飛燕閒不住的個性,問清了這些個事情由村里的保長一應負責,不需要飛燕親臨,這才放下心來,笑著說:'你喜歡就好,我看這村子地勢溫潤,淨水甘冽倒是個養人的好地方,你且在這裡好養胎,待得過段時間,待得這裡的事務處理完畢,我們再一同回京。

    飛燕聽到“回京”二字,心內知道驍王必定是有了什麼主意,不過此番回京也是不容樂觀,如今他與太子已經勢同水火,此番回京並定會有“奪嫡”之爭。

    這場戰役比北疆的更加的殘酷,若是稍有閃失,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飛燕沒有再想下去,她清楚自己嫁給的是個怎樣的男人,前方的路就算再艱辛,他也是要一直走下去的。而不過眼下還不是京城的風雲之地,便是有盡心做好眼前的事情。

    她懷孕以來,胃口一直不壯,吃不得油腥味,寶珠在村頭養羊的老鄉那裡買來了溫熱羊奶,用薑汁搗成汁兒攪拌進去去了羊羶味後,裝入瓷碗煮開後加上白糖,等燉煮住過凝結成奶凍後,再舀了蜂蜜醃製好了蜜豆鋪擺在上,稍微涼一涼再端給側妃。

    雖然此地不比淮南府宅里,可是她總是要將側妃伺候得盡心妥帖才是,更何況現在身子骨嬌弱的側妃又是懷了身孕吃不下飯,總是要備些精緻可口的小食才好。

    搭配著薑汁羊奶凍的,還有切成小塊的山楂糕。這酸酸甜甜的加在一處,若旁人光看看就覺得“倒牙”了。偏偏飛燕卻是吃得津津有味,一會一勺白嫩嫩的奶凍,一會再咬一口紅艷豔的山楂糕。

    驍王在一旁笑看著燕兒的可愛吃相,笑著道:“慢點,這些個沒正經的東西,本王又不會跟你搶,老是不正經吃飯可不行,一會要吃些飯菜才好。人都道酸兒辣女,看你這情形,那麼愛吃酸的該不會是個小子吧?”

    飛燕將那一碗的羊奶凍吃得乾淨,便覺得眼皮困乏,想要睡覺了,便是側身倒在炕桌旁的錦墊上,被身下的火炕熨燙得舒緩,半夢半醒間倒是說了心內之言:“我倒是希望是女娃,從小嬌養長大……”

    驍王聞言垂下眼眸,看著一旁燕兒甜甜睡著的模樣,心知她說的俱是心裡話。若是女孩,便是避開了許多的紛擾……

    驍王沒說什麼,只是在飛燕睡著的時候,摸著她的頭髮輕聲道:“兒女都是要生的,管叫他們無憂長大。”

    陪著飛燕睡了一會,驍王便要起身回營了。他已經得到了線報太子已經啟程了。

    父皇這一招“借力打力”算是盡落了空。他霍尊霆便在再恣意妄為,也絕不會弟代父職,越權去教訓兄長的。

    國之根本乃是倫理綱常,就算身居上位者心裡再是不屑,也要依靠著它來治國立本。父皇一心維繫著賢君慈父的門面,一心將那些腌臢的人事盡推到了他這一處,換做以前,他倒是可以無謂的隱忍了,只因是身無牽掛,不屑於跟自己的父親兄長計較。

    可現在卻是不同了,他有自己要保護的妻女,總是要劃出底線來,讓父皇與他的這個大哥明白並不是他們立下的規矩,自己便是要盡遵守的。

    那本記錄太子貪贓的賬本副本,早已經秘密送到了京城各個御史大夫的宅院裡去了。太子的車馬再快,也比不過他親培出來的侍衛騎兵,等到他入了京城時,相信御史們的折子已經堆滿了案頭。

    到時,他的親親大哥該是作何思想?是懷疑他這二弟,還是懷疑父皇設下重圍陷阱呢?

    要知道父皇也是不能忍了,貪得實在是太多了,這是不知飽足的碩鼠,任誰都供養不起的。那些個錢銀是拿來享受了,還是收買人心,暗中招兵買馬了?

    據他所知,他的大哥頗有些父皇當年的風尚,喜歡呼朋引友,除了籠絡權臣,還結交了不少武藝高強之士,門下食客不敢說三千,但也不少矣。

    結黨而營私……這都是多疑的父皇最最忌諱的。他霍尊霆功高震主,讓父皇那般的猜忌卻最終沒有盡被剝了實權的真正原因便是——大齊的驍王一向冷面,與朝中的文武大臣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是為人臣子該有的謙卑之姿,可惜太子還是不懂……

    眼望京城的方向,驍王的嘴角浮現一抹冷笑,霍家的小心眼​​,總是蟄伏的最深的那一粒種子,可是當它破土而出的時候確實不容小覷的,京城……且要亂上一陣的。

    至於那個還沒有走的程無雙……驍王的臉色更冷了,他對不相干的女子向來都是無甚耐心的,更何況這是個工於心計的禍水!

    太子臨行前,她說了什麼?還真以為是密不透風嗎?

    該死的女人,是從何處聽到飛燕乃是白露山諸葛書生的事情?竟是將這隱情告知了他的大哥,更是將一名識得白露山諸葛書生的頭目引見給了太子,讓他一同返京,策劃著要密告自己勾結白露山餘孽,在北疆私自密謀,縱容著白露山勢力壯大圖謀不軌……

    好毒的一條計策啊!竟是要置他霍尊霆欺君罔上的死罪!

    早在幾日前,那程無雙便已經將請求皇上收回成命的折子遞了上去,直言他驍王寵妾滅妻,當著太子的面被他一腳踹成了重傷,傷心之餘,只想請皇上做主,與他和離。

    這折子可不是直接面呈到皇上面前的,而是一路經了御史府院,鬧得眾人皆知​​後,再轉呈於皇上的。

    天子親自指定的婚配,哪裡是那麼容易和離?而太子如果真是聽他之言,向皇上告知了尉遲飛燕的白露山出身,在這個眾人參奏的風口浪尖,父皇是絕不會相信的。

    笑話,大齊最驍勇的驍王若是要起兵鬧事,還用得著勾結前朝的餘孽?

    可是父皇不信歸不信,卻是大可藉著這個藉口拿辦了他的燕兒。

    一則,是要給大齊的女將軍程無雙幾分薄面,畢竟因著妾而腳踹正妻在眾位臣子的面前是好說不好聽的。

    二則,也是藉了這個機會,給他驍王一個下馬威——你老子的話,若是不聽,便是連心愛的女子也是保不住的!

    於是她程無雙掃了眼中之釘,更是藉此機會穩固了在王府裡正妃的地位,便是要他霍尊霆可以不愛她,但是不能不敬她。

    這麼一路想來,驍王倒是有幾分佩服這位程將軍了。如此的工於心計,招招都是要人命的毒招,若是將這些個心眼俱是用來排兵布陣,還真是說不定比他的燕兒還要強上幾分……可惜都是用來做這些個旁門左道了!

    這樣的女子……她也是該是時候……

    想到這,驍王慢慢收起滿臉的殺氣,翻身上馬,疾馳出了矮山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一樁樁一件件最後都是要弄得明明白白!

    彼時,白露山的宣鳴最近也是覺察到了大齊與胡戎兩邊風平浪靜,有議和的跡象,於是便暗自湧動,挑唆著兩邊的事端。現在唯有加緊議和,騰出手來再滅了白露山賊心不死的餘孽。

    若是想要胡戎變得安生便是要給他們一線生機。驍王查遍了地圖。雖然同往大齊的邊境更加便捷,但是只要胡戎肯遷徙到尹連山以北的地區,那里水源廣布,更適合繁衍游牧,但是因著尹連山地勢險峻無路,不易於遷徙,胡戎自然是就近而捨遠,頻繁進犯大齊邊境,妄想獲得豐沃肥美的土地。

    飛燕當初聽了驍王的分析,沉吟良久,問道:“為何不開鑿山路,使尹連山往來便利,這樣一來,胡戎北遷,邊境自然也就可以恢復太平了。”

    這樣的思路倒是給了驍王一些靈感,他給京城的工部修書,詢問修路的可行性。同時也準備定下議和的日子。

    可就在這時,胡戎的內部發生的變故。犬哈公主遇襲,身受重傷!

    原來胡戎分支眾多,而勢力最大的有五支,一支是犬哈公主這支,還有一支是犬哈公主的叔父統帥的狄萩部落。犬哈公主的叔父希望他的兒子迎娶犬哈,來個親上加親。要知道胡戎不似中原風氣,同姓通婚,甚至兄妹通婚的比比皆是,都是值得族人稱道的佳話,因為這意味著一家人不必分割財產,馬牛羊與帳篷俱是在一處。

    犬哈公主的父親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死後他兒子就可以統領兩支,實力強過其它三支,成為胡戎的共主。

    犬哈公主的嗜好是收集美男,而他這位堂兄肥頭大耳,又矮又胖,遠看活像個黑皮長須的番薯,自然是萬萬入不了犬哈公主的眼。犬哈公主不但拒絕了叔父的提婚,還將使者扒光了衣服,削去了鼻子,趕出犬哈部落。

    在胡戎,這便是奇恥大辱了。於是,他的堂哥葛哈趁著犬哈新敗之際,悄悄帶著部落人馬趕到附近,偷襲了犬哈部落。

    犬哈部落被驍王連番大敗後損失慘重,士氣低落,面對銳氣正盛的狄萩部落抵抗不住,四散奔逃,犬哈公主則被狄萩緊緊追趕。

    驍王沉思片刻,命令肖青帥著一支精銳營救犬哈公主。

    在探馬的指引下,肖青率軍疾馳了半夜,天色將明時趕到了一處山谷,犬哈公主正被圍困在裡面。

    肖青命士兵給戰馬喂草,吃下乾糧,休息了一個時辰,待精力盡復後,突然從狄萩的後面殺出。

    圍困的犬哈部落見有救兵,從山谷裡反殺出來。狄萩部落經過一夜的追逐和交戰,本就人困馬乏,如何敵得過驍王這支虎狼之師,堅持了片刻後就潰散而去。

    肖青帶兵追殺了一陣,方才收兵。卻發現犬哈公主腹部中了一箭。他連忙將公主拽上了馬,攬著她一起回了齊軍大營。

    依著眾位將士的意思,這蠻族的婆娘倒是不用救,直接扒了衣服,吊死在大營便好了,可是驍王沉吟了一會,下令軍醫一定要救下這蠻族公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3
發表於 2016-10-12 00:01:31 |只看該作者
第162章

    幸好那一箭並沒有傷及要害,等到犬哈公主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在大齊的軍營裡也是一驚。

    她只記得自己被一支流箭射中,就在墜馬的那一刻,一個年輕的大齊將軍一把將她攬住……犬哈的大眼下一刻一下便看到了正走入營帳的肖青。

    只那一瞬間,蠻族公主的一雙大眼便是不再停轉了,直直望向了人高馬大的肖青將軍。

    雖然這男子並沒有驍王的俊美與那白露山“軍師”陰柔之美,可是她現在還是清楚地記得他一把將自己攬入懷裡時,那寬闊有力的胸膛,還有及時招架出侵襲而來的敵軍的英姿……這樣一番生死之劫後,肖青那中原男子典型的健美挺鼻,看上去便有俊帥了足足十分。

    雖然是剛剛情形,可是犬哈還是啞著嗓子,揚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若是有驍王或者飛燕在,一定會叮囑著這位大齊良將,有些女子的話,是萬萬搭不得腔的……可惜此間醫帳無這高瞻遠矚之人,“肖青”二字便是這般擲地有聲地砸進了犬哈公主的耳朵。

    犬哈公主倒在床榻上低聲重複了一遍,便微微笑道:“好,我記下了!”

    那平日里驍勇彪悍不亞於男子的蠻族公主,因著失血過多此時癱軟在了病榻上,那微微的一笑,倒是平添了花兒在風中輕擺之感,倒是讓肖青微微一晃神,便是微一抱拳:“還請公主多加養傷,驍王過兩日要與公主面議議和之事,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犬哈公主依然在笑,發白的嘴唇裡微微露出了尖尖的犬牙,閃著犀利的寒光,暴露出這到底是擁有狼的野性的草原女子:“眼下我最關心的不是議和,而是驍王可有誠意助犬哈一臂之力,整頓下胡戎內部的叛黨?”

    胡戎經此一戰,內鬥損耗實力大傷。

    那犬哈畢竟要替自己部族的民眾考量,不能一味的窮兵黷武,之前趁著大齊天災,便是鋌而走險進犯邊境,可是如今與驍王率領的齊軍交手了幾次,卻是隱隱感到了敵手的驍勇難纏,自然也是心內知道佔不得什麼便宜的。但是如果能聯合驍王鞏固自己在漠北胡戎部族的地位,同時在藉機談判擴充疆土,便是再好不過的的,若是說犬哈先前好有疑慮的話,現在已經全無顧忌了。

    可是驍王那一邊,心內也是轉起了別的主意。驍王原本打算先助胡戎遷徙別處,現在卻有了一個更好的去處——白露山。

    這樣已經準備發往工部的折子就可以撤掉了,而且也可以同化胡戎,為日後實施以夷制夷做了後手。

    召見犬哈公主那日,驍王高坐在帥帳的王座之上,頂盔摜甲的將軍們,一個個威武地站立在兩旁,緊盯著門口的女子。肅穆蕭殺的氣氛中,一道道或探究或鄙夷或審視的眼神注視下,膽子小的怕是早就腿肚子轉筋了。

    犬哈公主雖然箭傷未癒,卻是昂首挺胸地走進了驍王的帥帳,看起來沒有一絲部落敗亡的頹敗和徬徨。

    掃視了兩邊將軍一眼,又將目光停留在一身戎裝甚是威武的肖青的臉上一會,最後把目光投射到王座上的驍王,語帶輕佻地說道:“數年前,初識驍王,幾乎驚為天人,但也發現跟隨者俱是姿色平庸之輩。今次再見驍王,雖然驍王風采依舊如昔,可這賬內之人卻是在美貌上大大增色了幾分。”

    這話卻是讓兩旁的將軍們立刻瞪圓​​了雙眼,因著不知道這犬哈公主調戲的是哪一個,有幾個便忍不住低聲怒罵起來。

    驍王冷冷地瞧了一眼那幾個將軍,他們立時閉口不語。

    今日雙方相商聯合之事,驍王特意擺出這個陣勢便是要她知道如今的情勢非她所能主導,打壓下她的氣焰,免得她那胡戎貪財的本性發作,在那胡攪蠻纏,一味爭奪利益。見她又是犯了調戲美男的癖好,也懶得跟她攪合,便開門見山地說道:“犬哈公主,今日召你來便是商量一起攻打白露山之事。

    犬哈公主深知胡戎部落現在真的到了生死關頭,敗給驍王還沒什麼關係,大不了他們退回去便是。但是敗給了同族的狄萩,不但從此失了世居的部落之地,更會被狄萩吞併,現在唯一的援兵就是驍王了,所以她便趁機也是要順坡下驢,只是到了爭取部落利益之時,她也是毫不手軟。

    兩人一番唇槍舌劍,終於達成協議,胡戎幫助驍王攻打白露山,而驍王將白露山送給胡戎做安身之所。

    出了營帳的時候,那竇勇倒是跟肖青擠眉弄眼了:“行啊!肖老弟,倒是不用去南疆的伯夷族當女婿了,這北方的小娘們也是夠味,方才進賬的時候怎麼總是跟你擠眉弄眼的?說!可是背地裡跟她結了什麼勾當?藉著給她看傷時,偷偷摸摸勾搭了不成?”

    著軍營里呆悶得久了,將士們都是圖個嘴上痛快,得了機會,自然是要好好地捉弄著兄弟一番。

    恰好訓完了大頭兵的柴進也走了過來,因為當初護送側妃來北疆,可是半路遇險,見識過這犬哈公主的厲害的。聽到了竇勇擠眉弄眼指著遠處的犬哈的背影,拿著肖青逗趣。便是搖了搖頭,一臉同情地說:'肖將軍,可得擦亮眼兒,那婆娘可是要討了個能按進被窩裡的,就那位……你還沒進去了,就能把你卸成塊……”

    說著又一搖腦袋:“老子寧可討不到,都不帶要這樣的……”

    肖青被他倆擠兌的得臉色青白,哼了一聲,便自將走開了。

    平定了犬戎內部的叛亂,並不是什麼難事。期間大齊的密探發現了白露山有人與狄萩部秘密接觸。當犬哈得知這一消息後,心內更是氣炸,對於驍王的提議更是毫無異議。

    浴血歸來,夾雜著萬鈞怒火的犬哈公主在肖青率部協助下,輕而易舉地便突襲了狄萩大營,當著狄萩部族的面親自斬下了她的叔父還有堂兄的首級。

    胡戎一直信奉著強者生存的殘酷法則,雖然乃是血親相殘,可是在胡戎的眼中看來卻是天經地義之事。至此,犬哈終於統一的胡部,一路向白露山挺進。

    聽聞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宣鳴正在飲茶。他所駐營的地方有一處溫泉,他命人引來卻不是為了沐浴,而是在自己暫居的木屋之外,用熱泉圍了一處暖棚,種上幾株素雅的竹子,這樣的青翠疏影在北方可是少見。更何況此地乃是前營暫居之所。

    白露山的將士見此情形,莫不是心內有些疑慮,種上這排竹子何用?可是能遮擋住刀劍?宣鳴卻是微微一笑,問了問正跪在書案邊津津有味地看書的萱草,你說那屋門口的綠影何用?

    萱草這幾日讀的乃是《世說新語》,恰好看到王徽之這一段。這位王羲之的五子雖於公務無所建樹,可是那股子風雅士族高傲放誕不羈的性情,卻是很投了萱草的脾氣。

    聽主子由此一問,便是看著那些個竹子,搖頭晃腦學了王徽之的模樣道:“何可一日無此君?”

    然後便眼睛晶亮地又補充道:“晉王,您生得這般好看,山川土石,一經顧盼,咸自生色,況此君哉!便是要有些綠色疏影,日日相對,結出草木情誼,枝葉脈絡都通靈了人氣,才好配上主子的空靈悠揚的琴聲!”

    宣鳴聞言清揚起了形狀好看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用毛筆頭輕輕敲了敲萱草的小腦袋,這滿山的男女將卒,也唯有這個腦筋不大靈光的丫頭能滿嘴扯出這麼些個風雅高潔之氣。

    “這陣前殺敵之所,卻這般附庸風雅,你不覺得不合時宜嗎?“他低下頭,繼續用手裡的畫筆勾勒著線條,輕聲問道。

    萱草挪動了下肉肉的小屁股,繼續支著小臉在一旁看她的閒書,童言童語地道:“您這般的人物,出現在一群打打殺殺的人裡,本就夠不合時宜了,便是再添些不合時宜的,有能唐突到哪裡去?”

    宣鳴的美目微垂,長睫微微翹起,笑道:“那小萱草認為本王應該是在何處?

    萱草被這一問,倒是生出了些許的感慨:“天上的飛鳥,地上的游魚,土裡的田鼠,都是生下來便是知道自己該在何處,只單單是人最奇怪,哪裡不自在便是強留在哪裡,不舒服,不自在,卻又是有了那麼多的情不得已,萱草也不知晉王該在哪裡,可是這裡讓晉王不舒服,萱草也不自在……”

    這番無心的渾話卻是包含了眾人的可悲真諦,實在不像出至一個十來歲女童之口,宣鳴的目光變得犀利,慢慢地轉向一旁看書的女孩道:“哦,你是從哪裡看出本王留在這乃是情非得已?”

    萱草眨巴了下眼,圓潤可愛的小臉撐在了書案上,蠕動著粉嫩的嘴唇道:“為何晉王的心事要來問萱草?白露山的那些兵卒抓來了胡戎的部族的婦孺,在胡戎的男囚面前屠戮了取樂,然後再把那些男囚坑殺……晉王您不喜歡,所以那日回來晚飯都沒有食得太多。阿與夫人三天兩頭地來尋您,您也不喜歡,只要是她觸碰過的衣服,您就再也沒有穿上身去……而且白露山上的吃食太差,見天的見不到幾塊整齊的肉菜,只要那舌頭還未被大營胡廚子的辣椒油給辣死的,必定都不愛這裡……”

    宣鳴的鳳眼此時微微上挑了,他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只知道一逞強口舌之欲的小女娃竟然是個察言觀色的各種好手,而自己無意宣洩出來的情緒,竟然是被她盡是瞧在了眼底。

    想到這,宣鳴不由得心中殺機微動……

    恰在這時,萱草突然一拍腦門道:‘啊呀,差點忘了! “說完便是急匆匆地跑出了營帳,不一會,便是興沖沖地舉著一個托盤回來了,只見上面擺放著幾截​​切開的竹節,裡面塞了米飯青豆還有炒好的當地的醃鹹肉,在蒸鍋裡蒸煮得熟了,才被萱草用長筷子夾出來,端來給晉王嚐鮮了。

    白嫩嫩的小手,雖然被連燙了幾次,可是那兩隻大眼可是滿是晶亮地用筷子撥出裡面混著竹香肉味的米飯,此時滿營帳裡再也沒有比吃更天大的事情了。

    宣鳴冷著鳳眼長睫,看著這個一派天真氣息的女童,不知為何又是想起了先前在九曲山的山洞裡,她忍著肚餓,給自己剝著塊莖的情形……

    就算萱草獻寶似的遞來剝出的竹筒飯,他也沒有伸手去接。

    萱草倒是習慣了自家主子的挑食,不過一般晉王不吃的,就以為著她可以大快朵頤了。想到這,那大眼便是含情脈脈地看著點綴在米飯與青豆間的大塊醃肉,準備端到一邊將它親切地咀嚼一番……

    可就在此時,宣鳴突然伸手大力掀翻了那盤子,噴香的米飯頓時全倒扣在了地上。萱草有些傻眼,壓根不知道晉王為何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可是看他那陰柔的臉上,倒是並無太多的震怒之色。

    他也是靜默了一會,淡淡地說:“你可是偷挖了我栽種的竹子,做了這竹筒飯?”

    萱草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盡量縮成不起眼兒的一小團,怯怯地點了點頭。

    宣鳴復又拿起了筆,接著道:“那院門口的竹子不是凡物,枝乾葉子裡都是有些毒性,若是貪嘴誤服,本王也救不得你……將些竹筒飯盡埋了吧,以後不要再碰這些竹子了。”

    竹子乃君子,而他宣鳴卻早已不是那個懂得賞竹之人了,他的心腸若是能與綠竹相通,只怕也如這木屋前的毒竹一般,枝枝蔓蔓皆是要人命。

    ……倒是可惜了這女娃那番善意的風雅之解了。

    接著他又淡淡地道:“以後若是有人與你打聽本王的飲食起居,莫要妄言一句,如若是口無忌憚,莫怪本王學了那日懲處胡戎婦孺的法子,割下你的舌頭!”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4
發表於 2016-10-12 00:01:42 |只看該作者
第163章

    自從宣鳴說了這一句後,便再也沒看到萱草時常吐著小舌的俏皮模樣。每次自己望向她時,都能看見她緊繃著小臉,紅潤的嘴唇抿得緊緊的,一臉警惕地望著她,生怕下一刻自己被拖了出去切了舌頭。

    宣鳴自然是知道自己那日之言嚇到了這個女娃,不過這般模樣倒是正中下懷,總是好過她口無遮攔地對外面的人說起自己的瑣事。

    最起碼昨日她便做得甚是得體,在大營裡被那阿與的貼身侍女叫去,然後被問著晉王平時喜歡吃什麼,卻是不發一語。阿與本來是要走些捷徑,問了晉王的喜好後,親手做些小食送去,卻不曾想晉王身旁的這個小侍女卻是實嘴的葫蘆,怎麼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最後氣得阿與身邊的侍女揚手一嘴巴,便打在了萱草柔嫩的臉頰上。要不是侍衛邱天來尋萱草回去給晉王換洗衣服,不知還要受得什麼折辱。

    宣鳴想到這,微微看了一眼萱草那微微有些紅腫的臉頰,突然覺得那紅痕甚是刺眼,尤其是萱草肌膚嬌嫩,竟是顯得那紅痕有些觸目驚心之感了。

    宣鳴放下手裡的書,從一旁的小書架上取下了一個小瓷盒,便將萱草叫了過來,擰開小瓷盒,用一裁紙府小銀刀調了些清涼微綠的藥膏,輕輕塗抹在了萱草紅腫的臉頰上。

    冰涼的刀面在臉頰上輕輕遊曳,本來就有些賭氣的萱草此時更是一動不動,大眼兒拼命往下瞧著,小小嘴唇更是緊緊縮在了嘴巴了,只覺得若是能將舌頭吞進肚內才最是保靠……

    結果沒等塗抹得均勻了,萱草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偏偏哭得也是怪招人憐愛的,也不用出聲,抿著小嘴兒,便是任著大顆的眼淚一路滾落下來,砸在銀刀的刀面上,淚花四濺。

    望著那哭得水汪汪的婆娑大眼兒,宣鳴感覺快是忍不住心內湧起的笑意了,可嘴上依然淡淡地說:“再哭那鼻涕便要流到刀面上了,到時便要抹你一臉……”

    這一句太過殘忍,堪比壓住小女娃的最後一根稻草,便是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不但如此,還一把抱住了宣鳴,不管不顧地在他那雪白的紗衣上磨蹭起了滿臉的眼淚:“晉王,你幹嘛老這麼兇萱草,若是不好了,萱草會改,會改……”

    宣鳴難得的善心偶發,方才純粹是潔癖使然,不想手指沾到黏膩的藥膏,便順手拿起了沒有開刃的小銀刀,沒想到卻讓這女娃情緒崩塌,連湯帶水地一同全滾入了自己的懷裡。

    晉王有心變臉,可惜萱草已經哭得淋漓盡致,哪里肯看你現在臉色是幾何!

    宣鳴深吸了口氣,低頭看著已經拱進他懷裡,死死抱住了他的腰身的女娃,沉聲道:“大膽,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哪個丫鬟跟你一般,說抱人便抱人的?”

    可是這樣的冷聲還是呵斥不住萱草的悲切聲。她實在是受了太多的委屈,現在在這到處都是陌生的環境裡孤苦無依地醒來,盡忘了自己是誰,接著又整日幹著自己一天都不熟識的粗活,好不容易適應了下來,做事不再出錯,主子也是生得養眼和順,原以為著便是能順當些,誰知道,卻是不知因為自己說了什麼錯話,惹得晉王不高興,竟是要用割舌頭嚇唬自己。最後又是被阿與夫人的侍女掌了嘴……挨打的那一刻,她真是拼勁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站起來去咬那侍女,她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生平這般的屈辱卻似乎是從來沒有經受過的,直到現在,每每回想起這一幕,心裡還是難過的不得了……難道她萱草真是這麼惹人厭?所以自己先前的家人也沒有來尋過自己,主子厭惡著自己,別人更是可以對自己非打即罵,她真是希望自己能隨心所欲,離開這個她半點也不稀罕的境地……

    宣鳴呵斥完畢後,看著女娃抽動得更加厲害的小小肩膀,感覺自己的胸前的衣襟已經是被那熱淚浸染了,熱燙得透過內衣,讓自己的心也是莫名一悸,這女娃那日說出了一句“人都是自找不自在的”,可見她雖是女娃心內卻是極是嚮往著無拘無束,倒是難得有些魏晉豪士之氣,這樣不俗的心氣兒卻是在這白露山上成了一名低賤的丫鬟,怎一個造化弄人?

    一隻飛鳥,卻要生硬地收起翅膀,過起田鼠昏暗不見天日的生活。更好比他從堂堂的皇子變成今日天下通緝的反賊,這都是前塵決然想不到的。

    這麼一來倒是生出些許同病相憐之感,養了這麼個小東西在身邊,倒是給早已經變得麻木冰冷的日子增添了些許的趣意。她是無害的,偶爾雖然也是要亮一亮粉嫩的腳爪,但是也只是帶了些許的瘙癢,不值一提,這幾日看著她一直繃臉,倒是分外想念起那團團小臉上明朗燦爛的微笑……

    想到這,宣鳴收起原本想將她扯起扔出的念頭,緩緩地抬起了手,遲疑了一下落在了她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她梳在頭頂的兩隻小髮髻道:“再哭,就把你送到阿與夫人那做侍女……”

    這一句果然是比雷霆萬鈞還要管用,萱草急急止住了嗚咽了一半的聲音,烏黑的眼睛浸在淚花里,紅著鼻頭哽咽著說:“萱草乖,萱草不離開晉王……”

    這模樣倒是像個小妹妹在跟兄長撒嬌一般……宣鳴自小冷情,從來沒有過跟宣家其他弟妹親近的時候,可是此時看著這淚娃娃的模樣,倒是生出了幾分兄長般的柔腸,突然伸手捏了捏她像糯米糰一般柔嫩的小臉頰,生生又是害得女娃擠出了幾滴眼淚,才是有些依依不捨的收了手,看著偷偷拽著自己的長袍抹眼淚。

    “去,替本王再拿件衣服來……”

    萱草有些怯怯地看著晉王濕透了前胸,連忙站起來,咚咚咚跑到一旁的大衣箱前,站在矮木凳上,打開衣箱蓋,半個身子探了進去,翻找了一會,又找出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袍出來。晉王的雖然不太講究吃食,可是飲茶起居及貼身的小物都是十分的精緻,很多的東西,萱草直覺便是覺得都是極好的物件。

    他跟白露山上的那些個草莽都不同的,可是為什麼不同,萱草也不知道。

    自己闖了禍,便是要更加殷勤地伺候主子了。宣鳴的模樣好看,身形雖然看著纖瘦,卻是一身緊實的肌肉,當衣衫半解時,烏黑如緞的長發便一路垂掛在寬闊而線條優美的後背上,那後背光滑而雪白的肌膚因著動作,而不斷凸顯出分明的肌理,隱隱讓人體會到雖然這肌膚雪白,卻絕對是個習武人的健美體魄,這番的美景,想必世間也是沒有幾個人能親眼得見的吧?

    萱草撐著衣服愣愣地看著,還沒有去紅的眼兒這下瞪得倒是大大的,宣鳴只能轉身伸手又去掐她的臉:“又在發什麼愣?”

    小女娃也是到了知羞恥的年紀,自然不能說自己被主子的美色一時間迷得直了眼兒,便是趕緊地替主子換了衣服,係好了搭帶還有腰帶。

    按著慣例,被外人弄髒了衣服,宣鳴是絕對不會再要了,甚至都容不得改作他途,一般都是扔到木屋後的小灶裡焚燒了事的。

    可是當萱草將那沾滿了淚水的衣服拿起準備抱出屋外時,宣鳴卻淡淡地說:“這件衣服用的雪柔蠶絲,絲線的針腳也夠密,你用溫水洗淨後,抱去給雜事營縫補的婆子,讓她替你改一身合身的羅裙吧……”

    這幾日萱草偷吃的各種魚肉,總算沒有白入肚子,小丫頭明顯又長了個子,原先的肥褲子吊了起來,露出了一圈雪白的腳脖子。有那麼幾次,他無意中瞟見一些個年輕的少年守衛,總是有意無意地望著萱草可愛的小臉……還有露出的那一圈白嫩的腳脖,那有些露骨的眼神,讓人很難生出愉悅之心來。

    這個丫頭……長得再大些,便是要越發的勾人了。

    宣鳴望著那抱著衣服歡天喜地地出門去改衣的小女娃,猶自想著……

    又過了幾天,因著阿與身邊一個侍女無意中站在了正在商議秘事的軍帳前,被巡查的士兵發現,拖到了晉王與幾名大將的面前。

    面對偷聽軍機,乃是細作的指控,那侍女百口莫辯,直說自己是冤枉的……可是當她眼望著邱天,準備說出乃是他將她叫來時,卻早已經被一旁時侍衛用破布堵了嘴,拖了出去,打了十大軍棍。

    阿與聞訊趕來,看著宣鳴難得陰沉的眉眼,自然也不會替那侍女求情,為了彰顯自己的乃是公私分明的主子,當得這白露山女當家的名號,便是張嘴將那侍女貶進了白露山的紅帳裡。

    當天夜裡,聽說這紅帳來了新的貨色,那些個飢渴的兵卒便都趨之若鶩,結果天還未亮,被折磨了一宿的侍女吞了一個兵卒扔來的嫖資碎銀,就這麼自盡墜銀而亡。

    這消息在白露山的婆娘嘴里傳的很快。都是在小聲地議論這這個平日仗著阿與夫人的名頭,總是跋扈驕橫的侍女如何一夜之間名節不保,命喪黃泉的。

    小萱草坐在縫衣服的婆子身邊,正眼巴巴地等著新衣出爐呢。

    這布料實在的金貴的,那婆子拿到手裡問明是宣王賞賜給這小丫頭的,自然是不敢怠慢,手腳麻利地替萱草量身裁剪。又精心縫補,還在蓋好的小羅裙的裙擺處縫了一朵小小的茉莉花,淡黃的花蕊很是惹人垂愛,穿在身上來回走動時,便是讓小小的茉莉花在鞋子上來回的擺動。

    那婆子也是做事要樣子的,一看萱草的那兩隻漏腳趾的破草鞋,與那羅裙實在是不搭,便將給自己女兒做好的一雙棉布納花的小鞋子拿來,讓萱草換上,等到這一身衣服盡是搭配了整齊,這身雪白的衣裙倒是更是襯得這女娃的可愛了。

    就連製衣的婆子們也連連讚嘆:“哪裡像侍女,分明就是個大家的千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5
發表於 2016-10-12 00:01:51 |只看該作者
第164章

    萱草被婆子說得臉頰微紅,興沖沖地穿著新改好的羅裙,準備叫主子過一過眼。可是當跑回到木屋內時,卻發現宣鳴的人已經不在了。

    一問才知,前線吃緊,大齊與胡戎的聯軍攻過來了,而晉王宣鳴已經上前線指揮了。

    她興味闌珊地走進了木屋一旁的小廚房,抓起折扇去搧著那爐上燉的雞湯,眼角的余光自然是掃到了院子前的那幾棵翠竹上,這一看不禁一愣,那原本已接長得很是茂密的竹子,不知為何,竟然被人連根拔起了幾株,變得有些稀疏了。

    萱草頓時有些心內不安了,她記得晉王說過,這竹子的枝葉皆是有毒的,若是被人砍了去亂用,出了人命可如何是好?

    可是四下一問,卻聽到那院裡的雜役說,是晉王命人挖的竹子,至於作何他用,卻是不得而知了。

    萱草呆愣愣地看著竹下石土被翻開了痕跡,心內隱隱閃過一絲不安……

    驍王秉承著速戰速決的念頭,是決心將這白露山連根拔起的。是以,胡戎整頓完畢後,便率領聯軍夾擊了過來。

    在臨出發前,他又去見了飛燕,卻發現平日無論他要經歷怎樣的惡戰時,總是一臉淺笑與他寬心的佳人,此時卻是眉宇間微微有些鬱色。

    驍王明白飛燕的心事為何。因為他要攻打的不是別處,而是白露山——這個飛燕為之勞心勞肺,殫精竭慮的地方。

    想必那山上的將士都是有些飛燕相熟的,雖然樊景現在已經不在世上,可是叫她看著自己親手奠定的基業毀於一旦,心內的滋味自然是不能言表的。

    明白飛燕所憂,驍王卻是不能說出任何擔保寬慰之言,畢竟刀劍無情,若是白露山的將眾能順應大勢,不負隅頑抗,那他定然能善待降將,讓他們都能解甲歸田,體面還鄉。可是倘若白露山受了宣鳴的一力挑唆,定要頑抗到底,必定是少不得血流成河……

    所以驍王既然不能保證什麼,乾脆一直都不說,畢竟現在她畢竟不再是白露山的諸葛書生,而是他驍王的愛妃,身份的改變,勢必是有所取捨。驍王不想讓飛燕為難,便是乾脆讓她置身事外,連只言片語都是不要聽了。

    當驍王出了村落後,飛燕靜坐在屋內,默默地吐了口氣。如今天下大勢已定,本來白露山也是有意歸降與大齊,樊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便是說明山上的眾位將士們已經凸顯了疲意,想要得以喘息。

    可是如今因為樊景之死亡,再次激起了山上將士們的心內對大齊的怨恨與抵觸,再加上有晉王宣鳴的別有用心、推波助瀾,竟然是再起了反齊的怒火。

    應該如何處置……飛燕心知自己都是不能問的。而且……最讓她牽心的其實更是驍王的安危。

    同宣鳴的幾次交手,皆是證明了此人陰險狡詐,不走尋常之路,此次這人又是手握兵權,更是如虎添翼,若是驍王……

    飛燕輕撫著自己現在還是平緩的腹部,現在她竟是一時不敢去想像若是驍王不在,竟會是怎樣。

    這樣的反復糾結,最後與他分別時,竟是沒有來得及說得上些許的體己話……

    古語云:先禮後兵!討伐白露山總是要有個能立得住的名頭!

    驍王發出文書給白露山,大意是前梁餘孽宣鳴如今便躲藏在白露山上,念在爾等乃是被人蒙蔽,不知其真實身份,只要將前梁餘孽交出,吾便寬宏大量不予追究,否則便以叛逆論處。

    宣鳴在白露山上的身份,除了幾個近身的將領隨侍外,一向不為人知,因著頂了諸葛書生的名頭,很多下層的官兵並不知他乃是前朝的皇子。

    說實在了,大齊平定天下太久,便是真有那死心負隅頑抗,妄想匡扶著前梁光輝的,也是極少的一部分了,大部分的將士莫不是習慣了原來白露山自成一系,偏居一隅,占山為王的瀟灑既不用納稅,還三五不時地可以掃蕩一圈四周的蠻夷,近幾年這樣的日子還算是安閒自在的。

    所以,白露山上收到信件後自然是群情激奮,認為驍王見定北侯新亡,起了歹心,為吞併白露山而尋的藉口罷了!在宣鳴的刻意地鼓動下,群情激憤,準備給昔日的敗將驍王來一次狠狠地教訓!

    驍王收到白露山言辭激烈的回信後,隨手丟到一邊,繼續研究白露山的地形。

    五天后,犬哈公主整頓好部落,過來與驍王匯合。驍王統領著大齊和胡戎的聯軍向白露山進發。

    宣鳴從驍王來信後,便一直進行著大戰的準備。聽到探馬來報驍王和胡戎的聯軍已經開始向白露山移動,便命令最擁護自己的胡楊,趙力兩位將軍按找他吩咐的策略進攻聯軍。

    而犬哈公主則想要拔得頭籌,一路甚是有些求快。這一日,她率領部落戰士正在向白露山進發,走在一處山坡下。山坡後突然冒出一股白露山兵眾,居高臨下便是一陣齊射,數十個部落戰士被射死射傷。犬哈公主大怒,帶著戰士頂著箭雨向坡頂沖去。

    白露山的兵眾射了幾輪箭後便轉身逃去。犬哈公主率著部落戰士一路追殺過去。追趕中,幾個部落戰士一腳踏地,就感到腳下一軟,轟隆一聲地面下陷,露出一個大坑來,幾個部落士兵一起翻滾著墜入坑中。接著轟隆聲接連響起,不斷有部落戰士摔落進地坑中。

    犬哈公主連忙喝令胡戎戰士停下,救助掉落進坑中的部眾。面前一片卻是佈滿了淨坑髒坑梅花坑。淨坑是沒有什麼東西的,人掉下去會骨折受傷;髒坑里面佈滿了石灰,人掉落進去,石灰撲起,飛的滿頭滿臉,有的眼睛被燙瞎,有的被憋死或口鼻燙壞;梅花坑里插滿了槍尖,人落進去便被洞穿。一時間死者的慘叫聲,傷者的哀嚎聲,親友的悲鳴聲籠罩在這片戰場的上空。

    犬哈公主又是憤怒又是心疼,臉色鐵青,指揮著部落戰士救助那些搭救起的傷者。

    尚未遠離的胡楊將軍在遠處的半山上看到胡戎士兵的慘狀也是不寒而慄。他沒有想到這些陷坑有如斯恐怖的威力,想到臨行前宣鳴單獨教他如何挖掘佈置這些惡毒的陷阱時那一臉的雲淡風輕,他的後背便有些發麻。

    胡戎部落戰士掉落進髒坑的最是淒慘,救上來時是滿嘴的生石灰,戰士連忙用水沖洗,但是生石灰遇水則沸,生生地把人燒死。犬哈公主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陷阱,更不知如何解救。只得全軍停在原地,派人急速向驍王求救。

    驍王皺眉心裡暗暗惱火這犬哈公主將他再三叮囑遲行軍的命令當做耳旁風,可是心內卻是知道,那胡戎的銳氣還在,倒是藉了白露山的力量殺一殺她的威風也好。

    收到了犬哈的求救信後,只命令準備大量的油提供給先鋒胡戎部落,同時各營也要備足。

    果然用油沖洗生石灰便不會燒壞眼睛喉嚨。犬哈公主此後不敢快速行軍,生怕再有人落入陷阱,必要探查清楚後再行軍。胡楊依然射箭騷擾,不時有部落戰士中箭摔倒,犬哈公主雖然恨得銀牙都要咬碎,但擔心追擊胡楊時又落入陷阱,只能命令嚴加防範,行軍速度大大減慢,本該二天的路程足足走了五日才來到白露山。

    不過隨後,卻是驍王的聯軍反客為主,說實在的,宣鳴的這些伎倆陰毒,卻是當年那諸葛女軍師玩剩下的了,若說驍王在那幾年間學了些什麼,便是對白露山附近的一草一木都是無比的熟悉,這都要拜那在矮山村里養胎的美嬌娘的賜教,當驍王的大批部隊趕到後,幾次挫敗了白露山的埋伏夾擊,打了幾場漂亮的翻身仗。

    這幾日,前方的捷報頻傳,飛燕也是耳聞驍王打了幾場漂亮的圍殲戰後,便自安下心來。驍王采用的拖敵戰術雖然耗時,卻是可以將雙方的陣亡降得到了最低,其內裡的良苦用心,熟諳兵法的飛燕怎麼會不知?

    雖然戰事頻繁,無暇飛鴿傳情,可是良人的體貼依然一如當年二人對峙之時。

    只是那時她尚不知,敵營帥帳裡竟是有人徹夜難眠,對著自己的畫影相思成災……

    想到了甜蜜處,不禁微微含笑。飛燕發呆了良久,寶珠也是不敢出言驚到了側妃,便是悄悄將備好的安胎茶放在了小几之上,等著涼一涼再飲。

    她們居住的乃是矮山村的村中,地勢較高,站在院中,可以一路遙望到村頭。就在寶珠出了房門之際,無意中一抬眼,便看見有一隊車馬向村中駛來。可惜還未接近村口,便被一對驍王派下的精兵攔截了下來。

    寶珠連忙回身告知側妃知曉。

    尉遲飛燕披著一襲白色的輕裘,朝著村口的方向一望,便是立刻看出了那車馬上的旗幟顏色……倒是驍王府的標記。

    能打著驍王府的名頭卻又被侍衛攔截下來的是何人,飛燕立刻心下雪亮。這個程無雙還是有些本事的竟然是尋到了這裡來了!

    此時在村口的的確是程無雙。

    原本心內存疑,可是現在看著矮山村四下戒備森嚴的樣子,卻是不能不信了。

    驍王還真是拿那個女人當寶!

    她原本以為,驍王是厭惡女子太過能幹而排斥著自己,只喜那狐媚一類的弱質女流,可是哪裡曾想,那尉遲飛燕竟然是昔日白露山的女賊首!

    程無雙當初從“他”的口中驚聞這一秘聞時,也是心內一驚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回頭細細捋了一邊,卻是覺得身為前朝猛將尉遲德的女兒,這個尉遲氏若是真有些統兵的才能也是不足為懼。

    若是驍王因著這一點而愛那尉遲氏,便是更應該愛著自己才是!畢竟她程無雙不光是會統管兵馬,便是在朝堂之上也是能做到審時度勢,絕對是能當得起他的賢內助!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6
發表於 2016-10-12 00:02:06 |只看該作者
第165章

    士兵阻攔著不讓程無雙的馬車過去,她倒是沒有多堅持,只是守在了一旁看著一輛配送物資的馬匹經過了她的馬車旁,一路駛進了矮山村里,馬車的一角,是一筐罩著輕紗的顏色發翠的南山梨棗。

    此物雖然是棗,可是個頭卻有一個鴨梨那麼大,因著在南山一處溫泉之鄉的梨樹上產出的,所以物以稀為貴,此物有平緩妊娠嘔吐的功效,歷朝都是宮中給懷有龍種的貴人們消食健脾的貢品。

    而現在這稀罕的果子卻是出現這北方的邊陲小村,驍王這般大費周章地弄來這果子是為何人,答案不言自明!

    程無雙微微瞇起了眼兒,一陣冷笑,手腳倒是快的,藉著來北地給驍王畫圖樣的功夫,竟然是懷上了骨血……

    雖未進村,可是已經打探到了自己想要知道了,程無雙冷冷地望著遠處炊煙裊裊的小山落,放下了簾子,對著侍衛說道:“回驛站!”

    放下了轎簾們,程無雙慢慢合攏著眼兒。朝堂之上,走錯一步便是滿盤皆輸,而她走錯的可是不止一步。

    首先她沒有料到,一向冷情的驍王竟然對一個小小側妃用情至深到瞭如斯的地步,平日里的關愛自不必說,就算現在身處北疆蠻地竟然也能不遠萬里給她弄來消食的供果……

    其次,便是因那安慶公主惹來的事端,讓她這個名正言順的正妃在皇室,尤其是皇后那裡盡失了威儀。

    現在驍王已然不顧夫妻表面上的情分,待得他緩了空子出來,必定要是對著自己做一番主張的……每每想到這,程無雙都後怕得直冒冷汗。

    為今之計,便是要“製造”些轉機,讓驍王明白自己雖然先前在安慶公主的事情上犯了些許的錯誤,但是她還是當得“賢妻”二字,是完全可以與大齊的二殿下比肩而站的!想到這,程無雙的眼底忍不住冒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白露山在驍王親率大軍壓境後,戰局便呈現了一邊倒的趨勢,白露山上眾將人心惶惶,大家都是在心內忐忑的著戰局的變化。

    可是宣鳴卻是未見絲毫的慌亂。一座木屋內,宣鳴正在仔細地把拔下的竹枝竹葉搗成碎泥,放置在甕中。然後取出一個瓦罐,打開泥封,頓時一股濃重的腥味衝出瓦罐,瀰漫在屋裡。宣鳴對沖鼻的腥氣似乎毫無所覺,將瓦罐輕輕抬起,一股不知是人血還是某種動物血的暗紅色的血液緩緩從瓦罐中流入甕中。

    片刻之後,暗紅色的血液上飄起一層薄薄的黑色液體。宣鳴戴上鹿皮手套,拿出一支小巧的竹刀,小心地將黑色液體刮到一個竹碗裡,又從身旁黃金打造的箭壺中取出五隻比普通箭長一倍的羽箭。

    這羽箭用南海普陀島上特產的鐵木為桿,以北疆雪山上的白頭雕的金翎為羽,百鍛鋼做的箭頭,射程遠,速度奇快,乃是梁朝開國皇帝重金特意打指的,專門用來射殺敵方的主帥。

    數代過去,當初的一壺羽箭只餘下了五根。宣鳴取下頭上黑色的發釵,用釵尖在箭頭頂端輕輕轉動。這發釵的頂端乃是用玄鐵細細打磨成的,無堅不摧。

    很快,宣鳴在五隻箭頭上都鑿了一個小洞,將黑色的液體輕輕倒入洞中,再用特製的蠟油將洞口封住。將羽箭放回箭壺。

    五隻長箭,箭頭浸染了毒物,在餘暉的照射下不寒而栗……

    白露山抵擋不住驍王,宣鳴對此並不在意,從開始他便知道這個結果。

    驍王是何人?那是個替大齊霍允征討了大半江山的一代帥才!若是與他在軍法戰陣裡較量,想要拔得頭籌實在是有些太難了。

    不過,他唯一在意的是驍王是否會出現在白露山前,所以在之前才設下重重埋伏,讓犬哈等人頻頻遇險,終於引來了驍王親陣。

    他的計劃一點點變成現實,只待自己用這大樑開國盛世時的利器結束驍王,給大齊皇室以重創,而驍王的手下再暴怒下血洗白露山,白露山的一切就都結束了——打著大樑的旗號,卻是滿足了白露山上苟且偷安之之人占山為王的野心,倒是盡湮滅了才好。

    而自己留給大齊的饋贈則才剛剛開始,隨著淮南,白露山和北疆的一一平定,而給老皇帝和太子強大壓力的驍王也隨之消失,外無勢力敵對,內無寶座的競爭者,只剩下他們父子兩個時,他倒要看看一直扮演著父慈子孝的皇帝和太子會如何廝殺……

    宣鳴走出木屋,對站在門口守衛的邱天說道:“將萱草帶到密道口,等我回來,就離開白露山。”

    小萱草有些不安地抬頭看著晉王,因為方才的毒氣還沒有褪去,那一向白淨的臉上隱隱罩了一層黑雲,讓這個明日里如謫仙一般的人物變得猶如剛剛從地獄深層走出的索命閻羅一般,讓人心中隱隱生出了些懼意。

    宣鳴來到大殿,命人敲起聚將鼓。等將軍們到齊,他命令今日發起進攻,挫一挫驍王的銳氣。將軍們面面相覷:“現在驍王和胡戎聯軍連戰連勝,已經打到白露山的門口了。白露山防守尚來不及,怎麼能主動出擊,這不是找死嗎?“只是宣鳴積威已盛,無人敢出言反對。

    此時驍王正在帥帳內思索如何進攻,方能減少自己和白露山的損失。肖青突然興奮地走了進來:“殿下,白露山出兵了,正在攻打我們。”

    驍王聽了卻是一愣。如果防守,白露山還能撐得幾日,如果主動進攻,白露山必然兵敗,怕是馬上就要被隨之攻破。

    為何白露山還要主動進攻?想了一陣,不得要領,就算他們有什麼算計,自己又豈懼之?

    驍王披掛整齊,親自帶兵迎戰白露山。

    宣鳴待將軍們離開大殿,立刻換上一身普通兵卒的衣服,戴上箭壺寶弓,等寨門打開,將軍們率部出戰時,偷偷混入士兵當中,跟著一起到了戰場。

    果然不出他所料,時間不大,驍王便領著齊軍和胡戎聯軍迎戰。

    只是驍王身在大軍之後,地處山陰之處,又是逆風而戰,風力強勁,不畏懼敵軍於遠處偷襲。這時身在前線經常面對刀劍偷襲之人必要的警覺。

    畢竟擒賊先擒王,這是誰都知曉的道理。

    不過宣鳴並沒有心急,為了這次偷襲,他已經是籌謀了許久,所用之毒,都是能使人癲狂暴虐而死的墨竹勁毒。雖然驍王百毒不侵,卻是不一定能抵擋得住這種罕見的奇毒。

    偷偷躲到一邊,抬手朝著不遠處的懸崖,射出了冰蠶所製成的繩索,然後利用特製的滑道,如同生出薄翼一般,飛快地滑上了懸崖。

    此時戰場之上,一片混亂,無人注意到戰場之上憑空少了一人,而靠著冰蠶繩索,身手矯健的宣鳴很快就來到了距離驍王足足有百丈之外的半山腰。

    取出寶弓和特製的羽箭,瞄準驍王。

    此時他設伏的地方,距離驍王的陣前還是很遠。若是普通弓箭,這樣的射程是根本到達不了的。可是因著這長箭本身還帶有助力的彈簧,便是將射程擴大了足足一倍。

    那浸了毒汁的長箭,便是夾帶著勢不可擋的腥風一路朝著驍王疾馳而去……

    那箭射過來的角度太過刁鑽,力道甚猛,就算是驍王及時察覺,但是也是回閃不夠及時,那利箭竟然一下子將驍王的護心甲擊得粉碎,雖然驍王生生靠著過人的臂力,抓住了箭尾,可是那箭頭還是刺入體內足足有半指深。

    當拔出了長箭時,那箭頭竟然如同怪獸的小口一般,爆裂開來,裡面流出的是濃墨一般的毒汁……

    當刺鼻的味道襲來時,驍王只拼盡全力,竟然翻身取了自己的長弓,憑藉著驚人的眼力,竟是朝著來襲的方向狠狠地將毒箭反射了回去,正刺在了準備回撤的宣鳴的肩頭……

    這一役,毫無懸念是以大齊的全面碾壓而宣告勝利。可是代價卻是驍王身中了罕見奇毒。

    饒是驍王百毒不侵的體質,也是迅速陷入了昏迷,情況岌岌可危。

    可就在這時,程無雙卻是換上了戎裝,來到了大營陣前。驍王突然遇險,臨時要有良將主持大策。程無雙頂著大齊第一巾幗女將的旗號,前來替夫君盤營固鎮,似乎一切都是順風順水。而且程老將軍積威猶在,在大齊軍中口碑甚佳,有許多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後生晚輩,就算肖青竇勇心有不服,可是在朝中良將再次指派之前,也唯有如此。

    原是擔心側妃胎動,無人告知飛燕驍王遇險之事。可是飛燕是怎樣的玲瓏肚腸,幾日未與驍王聯繫後,便隱約知道驍王那裡是出了意外。

    將肖青請到了矮山村後,肖青架不住這看似溫柔的女子步步為營的逼問,終於吐露了實情。

    飛燕聞言,整個身子往後一仰,聽聞驍王陷入了昏迷後,半天臉色發白,久久不語。

    肖青本是最不喜歡女子哭鬧的,原以為飛燕懷有身孕,正是虛弱之時,必定是要情緒崩潰的。

    可是過了老久,她問的第一句卻是:“驛站距離甚遠,陣前主帥生變,本是秘而不宣之事,正妃時如何趕巧,第一時間到達主營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7
發表於 2016-10-12 00:02:18 |只看該作者
第166章

    肖青被飛燕問得也是著實一愣,隱約覺得此間應該是有些不妥。

    “她雖然身為王妃,可是驍王因著與她心生間隙,自然不會將這軍中密情告知於她,現在陣前戰況緊急,而朝堂之上也是暗潮湧動……驍王如今又是陷入昏迷……”

    說到這,肖青其實也是越想越後怕。這幾日,驍王命他暗地裡蒐集了不少程老將軍暗地裡結黨營私的罪證,而從收集的情報看,那程無雙在期間所起的作用也是不容小覷的的,因著沒得驍王的命令,肖青只是礙著她頂著王妃的頭銜,沒有出言頂撞,加之驍王昏迷讓將士們亂了主意,這才讓那程無雙得了空子。

    可是現在被飛燕這一提醒,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已經讓一條包藏禍心的毒蛇鑽入了驍王的大營裡。

    不過此時,這個本該脆弱的後宅女子卻是臉上掛著不常見的堅毅之色:“肖將軍,如果你能信得過我,可否聽我差遣?”

    肖青望著飛燕明淨的臉蛋,還有那一雙閃著寒光的鳳眼,再次暗暗感概著驍王的眼光,殿下深愛的女子果然不是尋常之輩!若說剛開始,肖青還對著飛燕有著諸多的防範,那麼現在,肖青已經徹底對這個德才兼備的女子心服口服了。

    驍王一路被打壓排擠,從淮南到漠北,這個女子總是默默陪在驍王身旁,所起的作用無人能替代,卻並不居功於人前,不顯山露水。哪裡像那個所謂程門女將,恨不得將戰功抓成山雞翎毛,好插在頭頂張揚炫耀!

    而現在,驍王身處水深火熱之地,側妃豈會袖手旁觀?想到這,肖青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舉過頭頂:“願聽側妃差遣!”

    飛燕的身體微微前傾,低語道:‘肖將軍請起,你我的擔子……沉重得很……”

    此時的漠北大營,儼然已經是程無雙的天下了。妻代夫職,將帥伉儷,簡直是完美的神話。

    而驍王攻下白露山的赫赫戰功只需要程無雙再細細地加以鞏固便是天衣無縫,穩固前線的戰功唾手可得。

    而且她還將當初治理淮南王府,掏空家底那一套,也是盡照搬到了淮南大營,入營沒有幾日,便從附近的州郡抽調了她父親的得力幹將前來軍營,籌謀著替代輜重,軍需等重要的官職,力求全力控制漠北大營。

    除了驍王的親信如肖青和竇勇以外,還有一部分不明就裡的將士卻是被蒙在了鼓裡,對這個所謂的王妃畢恭畢敬。

    當肖青率領了衛隊護送著飛燕來到大營時,程無雙正在升帳議事,商討著攻上白露山,一舉端掉這個朝廷為之掣肘的患處。

    當身披雪白狐裘的飛燕從馬車上下來時,先前曾經見過她男裝模樣的將士們無不一愣。

    只是換了一身貴氣的狐裘羅裙,加上簡單大方的髮鬢式樣,眼前這個女子的大家閨秀氣質竟是不輸給正妃程無雙。

    眾人只當這側妃是來探視昏迷的驍王病情,也並不在意。可是當飛燕在肖青的引領下朝著驍王所在的寢營走去時,卻被從幾個眼生的侍衛攔阻了下來。

    “沒有王妃的手諭,哪個都不准隨便探視二殿下!”面對肖青的質問,那幾個五大三粗的侍衛面無表情地說道。

    肖青聞言,橫眉立目伸出腳來一腳,便將那兩個侍衛踹了出去。身後的侍衛也一擁而上將長刀架在了那幾個攔路的侍衛脖子上。

    就在這時,聽到了來報的程無雙身著閃亮的鎧甲,在幾位將軍簇擁下走出了營帳,臉上掛著幾絲冷意走到了他們近前。

    突然毫無預兆,從自己腰間抽出了長劍,直直朝著尉遲飛燕的方向砍了過去,肖青那時並不在側妃的身旁,眼看著及時回防無力,恰好在程無雙身後的竇勇眼疾手快,竟是衝上前去,徒手抓住了那劍身,換了旁人整個手掌都是要消掉的,幸好他手勁夠大,及時捏住了劍身,可是程無雙的下手的力道實在是太大了,竇勇的手掌還是被刮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淋漓。

    但是肖青趁著這個機會,倒是及時回撤到了飛燕的身旁,揚聲問道:“程將軍,你這是為何?”

    程無雙早就沒了在驍王面前的巧笑嫣然賢良恭順,一臉殺氣地說道:“大敵當前,殿下又身負重傷,身為後宅妾室不知安分守己,卻擅闖軍營,橫衝直撞,真當這裡還是王府的後宅,恃寵而驕行為無狀嗎?肖將軍,我這是行駛著後宅當家主母的權力,教訓不知進退的妾室,你們且退到一旁!”

    這一番話語言辭鑿鑿,甚是鏗鏘有力,似乎讓人無從辯駁。可是出手便襲向一個弱質女流,實在是太過心狠。

    而飛燕心內也是一翻,程無雙竟然是懶得再擺出一副賢妻的面容,難道……驍王他……

    拼命地用指甲扣著掌心的嫩肉,飛燕命令自己迅速鎮定下來。她緩緩朝著程無雙一施禮,然後開口問道:“敢問正妃現在身在軍營,是以正妃的身份在申斥妾身,還是以三軍主帥的身份在整頓軍政?”

    清亮的話音,如同被冰雪鎮過的清泉讓人聽得耳朵微微一顫,可是那溫和婉轉的話語,卻是透著嚴厲的質疑。

    程無雙覺得自己這輩子最痛恨的女子,就當屬眼前的這個狐媚了,靜待佈置了許久,便是等到了眼前這個時機,怎麼能不享受一下慢慢凌辱的快慰之感呢?

    於是便冷笑問:“當家主母是如何,三軍的主帥又是如何?難道這兩樣的身份都是整治不了你這個賤妾了嗎?”

    聽到她稍顯尖利的問話,飛燕卻並不急著回答,待得她那高揚的語調在在場的每一個將軍裡都稍微盤旋醞釀了一會後,才繼續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若是身為當家主母,在殿下生死未卜之際,手刃身懷六甲的妾室,乃是斬斷皇室血脈,天理不容……”

    聽得這話,在場的將軍們都是微微騷動,再抬眼去看飛燕,果然是身穿寬鬆裙擺,似乎有些顯懷的模樣。

    程無雙原是想著趁著飛燕未開口之際,只當是不知緣由便是一刀結果了她的性命,哪裡想到竇勇會伸手阻攔。倒是給了這個賤人得空討命的機會。不過程無雙卻不急,氣定神閒地冷笑後接著道:“我道是因著什麼這般放肆,便是因著懷了二殿下的骨血便是目中無人了?不要忘了,我還身為三軍的主帥,如今驍王人事不醒,自然全都由我主持,你擅闖軍營,本該杖責五十,念你有身孕,那就掌摑五十吧!來人!行刑!“

    說完,程無雙的眉眼微挑,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這個清麗無比的女子。若是安穩地躲在矮山村里,倒是一時懶得去收拾她,現在反而自己闖到了兵營前,真是自尋死路!就算那肖青竇勇兩個莽夫有心維護於她,可是在軍法面前也是無從藉口,只能袖手旁觀。一會便是尋了兩個手狠的,打得她氣血翻湧,然後再做些手腳,想不落胎都難!

    可是就在兩個侍衛準備走上時,肖青卻依然領著人橫刀立馬保護在飛燕的身前。

    程無雙眼睛一瞪:“大膽肖青!還不快快推到一旁!”

    肖青卻是木著一張臉,撇著嘴角道:“敢問程將軍可是有三軍的帥令,以正視聽?也要讓我等將士們知曉,您可是驍王欽命手持兵符,統帥三軍的主帥?”

    程無雙沒想到肖青會突然開口發難,表情不又得微微一惱。她因著得了“內線“通稟,第一時間知曉了驍王身受毒箭的消息。剛開始聞言時,也是心內一驚。她本是知道驍王百毒不侵的體質的,原先想著就算中毒也是無多大礙,頂多臥床幾日,倒是正可顯一顯她的本事,可是沒料到這毒竟是這般霸道,當她趕到時,驍王已經嘴唇青紫,一副性命垂危的樣子。

    程無雙在初時的慌亂後,反而鎮定了下來。雖然此番不是她的本意,可是這樣發展也甚好!若是驍王活著,卻得不到他的寵愛,與守活寡又有何異?倒不如真是成了陣前的寡婦,坐實了名頭,名正言順地得了軍權,接替驍王掃得北疆平定,立下赫赫戰功。

    到時便是頂了驍王遺孀的名頭又如何?她又不是以夫為天的後宅女子,死了丈夫便頓失魂魄!有了這樣的金環罩身,她更是可以找朝堂之上大展拳腳。所以,現在她可以說是有恃無恐,倒是清減了擔憂驍王之心,一心便是要穩握兵權。

    可是,她想明白這一關節後,卻發現那統領三軍的兵符卻並不在主營之中,遍尋了將領偷偷詢問也是不得而知,也不知讓驍王藏在何處,幸好,現在天高皇帝遠,她又是早有準備,漸漸地穩握了齊軍大營的主事權,就算沒有兵符錦上添花也是不足為懼!

    現在猛然間被肖青一問,登時有種名不正言不順之感,不由得心內懊惱,想著過後尋了機會,倒是要除了肖青這個眼中之釘!

    “二殿下唯恐有奸人趁隙作歹,依然將兵符穩妥藏好,就算沒有兵符,我也是皇上親封的驍王妃,堂堂的大齊一品將軍,怎麼?還做不得你肖青的主了?來人!將肖青拿下!”

    就在這時,飛燕清冷地開口道:“程王妃所說殿下親藏的可是這個?”說完便從懷裡掏出白玉鑲嵌黃金的三寸兵符出來。

    程無雙眼睛微微一愣:她……怎麼會有聖上親賜的統帥三軍的兵符?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8
發表於 2016-10-12 00:02:29 |只看該作者
第167章

    心內還沒想明白,程無雙卻是嘴巴先聲奪人了:“大膽!竟敢偷竊兵符,該當何罪!”

    飛燕不卑不亢地說:“王妃您也是先說了,是二殿下親自藏妥了兵符,他親自放在妾身這裡,何來'偷竊'二字?而且妾身這裡還有驍王的親筆書信……”

    說完,飛燕又掏出了一封信,卻是遞給了程無雙一旁的齊軍老將魏寬。魏寬展開一看,的確是驍王的親筆書信,言明自己若是有意外,兵符交由飛燕代為保管,由肖青竇勇從旁協助,暫時統領三軍事物,見符如人!

    在老將軍看完後,才將書信遞給了程無雙。在他們傳看信件時,飛燕鎮定自若,半點看不出心虛的樣子,任誰也想不到,那書信乃是她偽造的。

    說起偽造驍王的書信,她也算是駕輕就熟,手法越加無可挑剔了,肖青當時在一旁看著,都覺得後脊梁直冒冷汗,心內也是說不好這樣有“內秀”的女人可是怎麼駕馭才好。

    程無雙看著那書信,暗自咬牙,雖然看著是驍王的字跡,但是有一樣她是拿定了主意的,那便是一定要趁此機會緊握兵權,這是她扭轉目前頹勢的唯一出路了。

    想到這裡,她撕拉一下子便將書信撕碎:“一派胡言!大齊的兵馬怎麼會隨意地給你這個後宅的妾室指揮?”

    飛燕輕輕啟唇道:“驍王用人一向是看中能力高下,難道給王妃您便合適嗎?方才我入大營,看見兵卒駐守的陣勢全部經過了改動,因為避寒而將靠北的兵力撤出了一半,躲入了暖帳。可是北地靠山,地勢險峻,若是敵軍來襲,沒有足夠的兵力抵達,大營被攻破便是一盞茶的功夫,這樣的排兵布陣,我看並不像是二殿下的手筆……”

    飛燕的這一席話,正是說中了在場幾位老將的心坎裡去。程無雙新帶來的將軍許是在關內呆得安逸了,竟是忘了前線的嚴苛,加之攻打白露山剛剛獲勝,一時鬆懈,竟是改變了大營的布防,只圖駐守時的安逸舒適。

    當改變布防時,幾位老將便提出了異議,可是卻被程無雙認為是挑戰她任命新人的權威,被生硬地駁斥了回去。如今再被飛燕提及,真是立時與驍王的老部下們產生了共鳴。

    飛燕在軍營里呆得時日不算短,她那一手精湛的繪製軍圖的技藝更是被軍營裡幾員大將親眼見過。就算是程無雙也是沒有這樣胸有韜略的本事的,加之驍王對她的寵愛,將兵符交由給她暫時保管也是不無可能……

    程無雙眼角一掃,便看出了幾員老將心存疑慮的跡象,心知若是不立時控制住場面便是落了下風了。想到這,再懶得在言語上辯駁,只是高聲說道:“來人,將肖青竇勇還有這個賤婦一併拿下!”

    可是飛燕卻慢慢地伸出了一隻素白的手,手裡執著一根竹筒,輕輕一拉,便是冒出了一縷紅煙,頃刻間,彷彿四面八方傳來了喊殺之聲,幾支驍勇的精兵不部隊從飛燕所言的兵營薄弱之處攻襲而來。

    因著都是肖青的精衛部隊,這些個子弟兵平日里都是常年開拔的老兵痞子,負責在教場裡摔人錘煉新兵的。軍營里大半的將士都被他們狠狠地摔在泥地上捶打過,心內的畏懼積威已久,當這群兵大哥們突然滿臉殺氣地衝了進來,竟是有種又是一場演兵的錯覺,一時間竟是來不及反應,就被那些個兵大哥衝破了布防,一直殺到了主營陣前。二話不說,管你是王妃,還是將軍的,盡卸下了武器,被刀劍架上了脖子。

    “尉遲飛燕!你個叛賊!當我不知你乃是先前的白露山的諸葛書生嗎?你要幹什麼!竟是要謀逆造反不成!”

    程無雙被按倒在地,氣得是破口大罵!

    其他幾位將軍也是錯愕不已,壓根沒有想到肖青會帶人攻襲自家大營。方才的閃襲雖然只是眨眼之間,可是絕對是場以少勝多的奇戰。從方才出兵的角度,進攻的節奏看都是可圈可點,其中策劃者的大膽更是令人嘖嘖瞠目,而且……若是真的敵者來襲,大營的心臟地區輕易被攻破,負責布防的程無雙真是有一百顆腦袋都不夠掉的。

    現在驚聞這女子竟是當年與他們對陣的那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諸葛書生,登時都是一愣。竇勇雖然先前不知飛燕與肖青的計謀,可是憑藉著對驍王的忠勇,和對尉遲飛燕積累的信任,當下便是決定站在了肖青的一邊。剩下的那幾位將軍面面相覷,心內驚異不定。

    可是程無雙雖然被刀劍架在了脖子上,可是臉上卻並不慌亂,她一早便是料定了大營裡會有不服的將士,老早便與父親言明,緊急調撥了駐防西北的大軍開拔……根據線報,過半個時辰大軍便到了。有了西北大軍壓境,那賤妾這點子兵馬算得了什麼?

    現在朝中的形勢,萬分微妙,皇帝與太子的不和已經擺在了檯面之上。藉著在金門關的時機,她老早便是擺明了立場,決定站在太子的一邊,這是一場她穩贏不賠的豪賭。

    若是太子式微,她便是扶住驍王,替他開闊疆域的賢妻。若是皇帝落敗,被太子逼宮,那麼她便是率領大軍替新任君王擒王伴駕的賢臣!

    就在今晨,京中的密報已經傳來,太子三日前逼宮成功!老皇帝被幽禁在了宮中,飲下了毒酒駕崩了,對外宣稱齊帝暴斃,從昨兒起,宮中便開始發喪了。太子正式主力朝中,只待北疆的戰事平定,再一併宣告新主登基。

    從昨日起,她的心內便是起伏澎湃,新君臨位,而她在北地建立奇功,一切的一切簡直是順風順水!至於要死的驍王便是她給新君的最大的賀禮。只要手中牢牢抓住兵權,她便是大齊的下一個巋然不倒的戰神!大齊巾幗女豪的傳奇將由她徹底的改寫!

    而現在軍營裡的這些莽夫們哪裡知道朝堂前的暗流湧動,大齊就要變天了!而她乃是不變的中流砥柱,一會,只待她陳曉了其中的厲害,軍營裡這些左右搖擺的老將便知何去何從了。

    如今尉遲飛燕和她的親隨都在軍營之中,只要老將們一聲令下,便是將這些賊子團團包圍插翅難飛!

    想到這裡時,程無雙冷笑一聲,厲聲道:“大家莫要聽她妖言惑眾,我乃身上親封的正妃,豈會容著賤妾在頭上作威?如今我父親的西北大軍已經兵臨北疆,她這點子黔驢之技,何足為懼?

    就在這時,程無雙在聽聞遠處傳來了西北軍中特有的號角聲時,放聲大笑,決定宣布皇帝駕崩的消息,徹底擊潰軍中將士們的最後一道防線……程無雙突然出其不意,攻向了制服她的侍衛,身形微扭,便掙脫了桎梏,舉刀指向竇勇。

    大齊的一代女將,其實還是有些本事的,那一身的武藝倒是盡得了程老將軍的真傳。

    待得掙脫了桎梏後,程無雙朗聲道:“眾位將軍可能不知,皇帝在三日前已經駕崩了。太子即將不日登基,殿下欽命我主理北疆,以防國殤之時,有宵小禍亂,現在西北的援軍已到,倒是不怕這些個手持著所謂兵符妄想亂營的賊子們!只是無雙還望各位將軍為自己滿府的妻兒老小珍重,莫要犯下滿門抄斬,禍及九族的重罪……”

    此話一出,滿營嘩然,可是程無雙身為重臣是不可能拿皇帝的生死開玩笑的,若是真的……一時間,更有幾員曾經跟隨霍允的老將,悲憤地匍匐在地,嚎啕大哭,悲鳴著皇上……

    飛燕的臉色微白,她沒有想到,京中竟然醞釀了這樣的風雲,若真是如此……新君怎麼會容忍驍王……

    這一刻,她突然慶幸自己來到營中的決定。那程無雙只以為她是來軍中奪權,實際上飛燕自然知道自己難以服眾,只是希望藉此混亂,將驍王偷偷運出兵營,去一處穩妥的地方療傷,免遭程無雙的暗算……而現在,唯有希望驍王他能安全出營,養傷之後再秘密蟄伏下去……離別總是匆匆,竟是沒有想到二人竟是要如此分別。

    她竟然好像從來沒有他好好的表達過愛意,若是可以,她一定要肆無忌憚地躺在那寬闊的臂膀裡,熱切地親吻那厚實而迷人的嘴唇,對著那深邃的眼眸細細訴說自己對他的愛意……

    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只是此後便是生死兩茫茫,她不由自主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孩兒,到底是做母親的對不住你,無法讓你安然地來到這世上,莫怕,娘親便是隨了你一同去了,惟願你的爹爹能安然地度過此次危機……”

    想到這裡,飛燕坦然地站在原地,一襲狐裘毛針閃亮,映襯著她微微有些蒼白卻一臉從容淡定的臉兒,如孤潔的寒梅立在危機重重的極寒之地。

    程無雙見那飛燕的臉色,自然也是心知她沒有什麼後招了,心內愈加的得意,當時便是要舉劍過來,一舉拿下這個賤妾,慢慢一刀刀劃開她的俏臉……

    “程將軍,好大的威風,這北疆之地儼然是裝不下你了……”

    就在這營前混亂之際,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飛燕聞言一驚,抬眼一看,俏臉立刻變色——那穩穩立在營邊的……不正是身染劇毒的驍王嗎!怎麼?他竟是沒有逃出去嗎?

    只見他的臉色依然有些青紫,可見毒意未消,可是那雙大掌卻是輕而易於地捏碎了前來阻撓他的侍衛。一雙深邃的大眼狠狠盯向了程無雙。

    有些人,便是天生帶有一種莫名的氣場立在那裡,便是讓人屏住呼吸,不敢聲張。驍王便是這樣的一種人。

    他現在立在那裡,積威有甚,竟是讓那些失了主意的將領立刻有種心中一穩之感。

    程無雙心內一驚,他……怎麼會起來?只是因著知曉這劇毒難解,程無雙根本就沒有防範驍王會醒,畢竟軍營裡滿是驍王的心腹,若是妄動手腳反而適得其反,他現在可是……迴光返照?不過,就算他醒了又如何,現在她的兵馬已到,太子即將登基,他霍尊霆的大勢已去,就算現在他想要認下自己這個原配。自己也是不會再綁死在他驍王這艘破船上了!

    盤算到這,程無雙冷笑一聲:“怎麼?驍王又要英雄救美了?還望殿下保重身子,且去休息了吧,剩下的事情,交由臣妾便好……”

    驍王沒有接話,有些人真是多看一眼都覺得是污濁了自己的眼睛。

    他冷冷地道:“在場的各位將軍,方才也是聽盡了程將軍之言……驍王府家門不幸,父皇遭奸人蒙蔽,將這卑賤的女人納入本王的王府。不守婦道,一味學男子逞強便罷了。如今竟然妄想翻雲覆雨,在陣前煽動兵變,妄言聖上駕崩,實在是大逆不道,天理難容!現在就要在各位將軍的面前,望眾人為證,清理乾淨王府的門戶… …肖青,竇勇將她拿下!”

    驍王出言,肖青與竇勇不再遲疑,上前便是將她扭在了地上。程無雙雖然武藝高強,可是哪裡是這兩個毫不留餘力的兩個男子的對手,一下子便被按在地上。

    她的頭盔也掉了,一副披頭散發的模樣,聲嘶力竭地喊道:“聖上的確是駕崩了,還望二殿下明察,太子命我接手北疆,無雙何罪之有……”

    就在這時,一聲厲喝喊來:“大膽逆女!你是吃了熊心豹膽了嗎!”眾人循聲一望,原來竟是程老將軍帶著幾名隨侍來到了大齊的兵營。

    他的臉色煞白,鬍鬚微微抖動,幾步來到程無雙的面前奮力便是幾下脆響的嘴巴:“聖上身體安泰,何來駕崩之言,你是吃了什麼豬油,竟是蒙蔽得滿嘴胡言,倒是要打死了你,免得給程家滿門遭難!”

    程無雙被打得嘴角崩裂開來,拼命地瞪大著眼睛,她心內隱隱覺得是有什麼地方出了錯,可是究竟錯在哪裡?父親為何會趕來此地?明明是父親寫信告知她朝前的驚天宮變……他說的聖上健在又是怎麼回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9
發表於 2016-10-12 00:02:42 |只看該作者
第168章

    種種的疑問一股腦的湧上了嘴邊,她想喊,可是嘴已經被侍衛塞過來的麻繩堵得嚴嚴實實了。侍衛們也是怕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就算是被動地湧進耳朵裡,都是生怕受到了牽連,還是早早堵住了那臭嘴才好!

    程老將軍匍匐在驍王的腳下,全身體若篩糠,連聲請驍王恕罪。

    他是在半個月前收到女兒的信函趕赴邊疆的。信內只是言明自己的腰部受了傷,難以起身,還望父親大人前來主持公道。

    女兒領了聖命嫁入驍王府,可是若與驍王相處得不快,還真是叫老父掛心。既然女兒能寫信相求,必定是有了什麼需要自己相助才能度過的難關,他閒來無事,便主動領了押運糧草去北疆的差事,來到了北地。

    豈知今日還未到兵營,驟然聽聞不遠處傳來程家西北軍的號角聲,緊接著入營便聽到了女兒那大逆不道之言。

    他雖然離京,但是京中的消息一直有親信飛鴿傳書,便是昨日他還剛剛收了線報,皇帝出京狩獵去了卞西圍場要呆上些時日,壓根就不在京中,哪裡有什麼國殤之說?

    滿大營的將士,皇帝暗插進來的耳目又有多少?多少隻眼睛就那麼看著他的女兒大放厥詞說皇帝駕崩了!

    有那麼一刻,程老將軍渾身的血液都要爆裂開來,他知道這事若是捅到皇帝那兒去,程家滿門老少都是性命休矣!唯有懇請驍王高抬貴手,才能安然過了眼前這一關……

    程無雙被捆了後,她帶來的那些個人手,也俱是束手就擒,眾位將士也紛紛回神,前來拜見突然清醒的驍王。

    強壓著嗓子裡的腥味強忍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驍王也是堅持不住,身子微微一晃,便是要倒下。

    飛燕見了急忙跑過來要攙扶,可是身子還沒有挨近,卻是被驍王狠狠地一把推開:“肖……肖青,將她帶回矮山村,若是她再出來,唯你是問!

    說完便急急地迴轉過頭,猛地咳了兩聲,飛燕看得分明,驍王那手心裡俱是濃黑的血液。可是她再想衝上前時,卻被肖青攔住,命一旁的兩個嬤嬤將飛燕強抱上了馬車。

    “側妃,還請保重身子,殿下他實在是身染劇毒,生怕您過了毒氣……我這次未明驍王的苦心將您帶回營裡,已然是鑄下大錯了,一會便要去向殿下請罪,您別擔心,大營裡看來是盡在殿下的掌握之中……”肖青說完,便命令馬車前行,一路將飛燕護送回了矮山村。

    在回程時,飛燕透過車窗看到,一里地外哪裡有什麼西北軍,不過幾十個拿著牛角號的大齊兵卒罷了……看來,這一切的確是在驍王的設計安排中。

    可是方才軍營裡的匆匆一瞥,怎麼能讓人心放得下,當飛燕回了村中後,便是淚如雨下。

    那程無雙的得意猖狂,不難想像,一定是驍王早就料到了她與太子暗中勾結,秘密截取了他們的通信渠道,巧妙加以利用,因而終是讓那程無雙多行不義,自斃於眾位將領之前。她的下場不言而喻,倒是不用太過費心。

    可是……那個可惡的男人,還真當自己是鐵鑄的銅人了,都是那副模樣了,還籌謀著算局……也不肯讓自己陪在他的身旁分擔一二……飛燕的眼底一下子湧出了眼淚,竟是恨不得那男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便是要不管不顧地伸手捶打才好!

    寶珠看著側妃自從被送回來,就不停地抽泣垂淚,整個人也是在一旁嚇得有些呆住了,有心問問側妃殿下的情況,可是看著那冰雪做成的人如同放在烈日下融化了一般,眼淚是成雙成對的往下掉,便是再也不敢多問一句。

    好不容易待得飛燕哭得透了些,才在一旁紅著眼圈道:“側妃,您如今可是算是雙身子,可是不能這般的動氣,若是傷及了腹內的孩兒可是如何是好?”

    飛燕心知寶珠說得有理,因著這一日的疲累,整個身子是不大舒服,寶珠將她終於止住了悲切,連忙端來了溫熱好的安胎湯藥,服侍著飛燕服下。

    飛燕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起,在半夢之中,腳也是沒有沾落到地面的時候,總是懸浮在半空,下一刻好像便是要重摔在地面上,便是又驚醒了幾次。

    第二天,天色還未亮時,院子前便傳來了馬蹄得得的聲音。

    飛燕騰得起身,趴在床榻邊的小窗往外往,只見肖青一瘸一拐地進來了,似乎是挨了軍棍的模樣,到了院門口,竟是徑直將一封書信掏了出來,遞給了站在門口恭迎的寶珠,讓她遞呈給了屋內的側妃。

    飛燕微抖著手,接過了那信封,打開一看,裡面竟是一張薄薄的宣紙,上面畫著一隻碗,碗裡是稀粥的模樣,下面是有些力道纖弱,但是字跡絕對不容錯認的一行小字:

    今晨食了半碗,燕兒也要多食。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飛燕拿著那張報備的食單子,眼底的熱淚便是迅速地沾染到了那薄薄的紙片上了。

    他這是擔心著自己寢食難安,便是撐著病體親自畫下自己的吃食,讓她看了心安……

    飛燕迅速地抹掉了眼淚,信紙折好,起床穿衣準備詢問一下肖青關於二殿下的毒症。

    可是這肖青倒是記吃也記打的,這次任憑飛燕怎麼詢問,多一個字都是不肯吐出,若是問得急了,便是抬起被打得眼兒,鐵漢含淚地回望著,再冷硬的心腸也是問不下去了。

    飛燕也心知肖青因著帶自己入了軍營涉險受了牽連,不好再強求他。便只問:“現在殿下要食用什麼才好?”

    肖青低聲道:“殿下身中奇毒,幸好殿下的一位至交來到營中,乃是岐黃高手,尋得了解毒的良方,眼下便是要多排毒,除了藥湯調節,食補上也得注意,我看這幾日大夫都是吩咐著用蒜子熬粥……就是殿下不愛食蒜……

    她穩了穩心神,讓肖青等一會,披上狐裘,帶著寶珠和幾個侍女去了村里的暖棚。

    這暖棚裡現在已經是綠意融融,甚至還有些蝴蝶在裡面飛來飛去地授粉。飛燕撿了新鮮的瓜果採摘下來,又特意取了裝得滿滿一籃才出來。

    驍王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對於喜歡吃的,百吃不厭,不愛吃的便是一口都不碰。她以前不知他不愛香蒜時,總是喜歡往菜餚裡放上些,他也是勉強地吃一些,後來曉得了,便是不會刻意往菜裡放了。

    可是現在卻是不同往時,既然這蒜可解毒性,起到輔助的功效,可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的。

    不過倒是可以想著法子解了蒜的味道,總是要讓殿下入口的舒服些,解了身體的難捱。

    回去後,飛燕便是將蒜切片,用香醋溫泡,另一部分上鍋蒸煮準備搗爛成糕。

    不多時,便是用蒜為主料製成了各色的小食,讓肖青一併帶回。

    這次宣鳴下的毒,實在是霸道得很,饒是驍王特殊的體質,都是有些禁受不住,幸好他年少時的好友鐘平及時趕到,才算時解了危困。

    想到不久前,在軍營的刀槍林立中看到了那抹倩影,驍王不禁心裡一盪,就連渾身鑽心的疼痛似乎都清減了幾分。

    那一刻,那張清麗的臉上抱著必死的決心更是讓他的心都為之一痛。若是可以,他真是想將這逞強的小女人抓進懷裡,狠狠地打她的屁股,竟是不相信自己的男人有獨立解決這些俗事的能力!可是只是想想罷了,若是真能抓在手裡,摟入懷中哪裡捨得去打,便是細細的疼愛揉搓還來不及呢!

    世間紅顏各有千秋,可是這燕兒卻是天下無雙的女子,這樣的女子為他所擁有,甘心在自己懷內為自己生養兒女……想到這驍王便是心潮起伏,想到了那孕育兒女的精妙關卡……下一刻,一口黑血便是噴薄了出來。

    在一旁煎藥的鐘平,微微嘆了口氣:“殿下,若是想早些除了毒性,除了禁色禁嗔怒外,那個慾念之淫……也是要禁的……”

    驍王繃著俊臉,瞪了鐘平一眼。眼下便是要盡力排毒,好早日能攬燕兒入懷……

    不過眼下,驍王卻是還有一樁事亟待解決、那便是程家的事情。

    算一算,程老將軍跪在營外已經有一天了。驍王原先是懶得理他的。不過在食用了飛燕親手製作的絲毫不帶蒜味的栗子粉糕後,因為毒性折磨而陰鬱的心情頓時略略好轉了些許。便是命人傳程老將軍進營。

    “殿下,小女處事無方寸,不知從何處聽來妄言,犯下這滔天的錯處,還望殿下看在夫妻情分的面上,替無雙兜轉下。”

    驍王半躺在獸皮軟榻上,臉上的黑氣未散,看上去更像是鐵面的閻羅。

    “程老將軍,事已至此,你來求本王作甚,要知道最為難的不是本王,而是當今聖上。你尚且舐犢情深,急於為愛女求情,那父皇呢?程無雙暗中寫給太子的書信俱已經查獲到了,雖然暫時搜查到太子的書信,可是程無雙的筆下可是事事關切朝廷的要害,翻轉之間就是改天換地啊!這事兒,當然是要壓下來,不然……你程老將軍捨不得愛女,難道父皇便捨得自己的親兒了不成?”

    這話說得不重,但是話裡的深意卻是讓人不寒而栗。程無雙勾結太子密謀宮變。若是事情昭告天下,霍東雷太子地位不保,更是犯下了密謀弒君的大罪,到時皇上便是被逼到了絕處,非要親自下令處死太子不可……

    而皇上被逼到了絕處,被迫手刃親兒,身為罪魁禍首的程家,又豈會全身而退?

    “按理,程無雙應該是押解京城,請聖上親審……可是為人臣者,當是替君王解憂……程老將軍,你下去吧!”

    話點到了這裡,驍王也是懶得再說下去了,揮了揮手,命面如土色的程老將軍出了大營。

    當天夜裡,程老將軍提了食盒去牢棚探視女兒,配著兩三樣菜餚,將一碗泛著紅沫的酒液倒入了程無雙的碗裡。

    “父親,女兒是遭人陷害的……待得到了聖上面前,並定言明,讓皇上明斷……”程無雙猶不死心,依然向父親陳情。

    程老將軍抖著鬍鬚望著程無雙:“都是為父害了你,讓你憑空生出男兒一般的野心,偏偏急於求成,走了不歸之路……什麼都不要說了,事已至此,事情已經是毫無斡旋的餘地了,只求女兒可憐一下你那未成年的​​弟弟,還有這滿府上下的人口,就飲了這杯酒吧……”

    程無雙的身子往後一栽,不敢置信地望著那似乎散發著淡淡異味的酒液,驚恐萬狀地說:“父親……你怎麼能……不!我不幹!我不甘心!”

    說著便是伸手便將那碗打翻在地,人準備奪門而出……

    見程無雙這般歇斯底里,可以想見,若是讓她進了京,會口無遮攔到何等地步。可是,現在已經鬧得滿大營皆知,他程家的女兒妄言皇帝駕崩,要簇擁著新帝登基,程家實在是不能讓這一個女兒盡數拉下去陪葬……

    想到這裡,程老將軍厲聲命令侍衛按住了程無雙,一雙佈滿皺紋的手顫抖著將酒壺嘴伸到了女兒的嘴裡,將整整一壺酒都灌了進去……

    等到程無雙毒發身亡時,程老將軍不敢再看女兒猙獰的死狀,渾身水撈的一般出了牢門,卻發現金門關的地方守官已經等候在了門口,等在給程老將軍做筆錄。

    驍王這是擺明了態度,雖然程無雙大逆不道,合該凌遲處死,然他乃掌軍的統帥,不管地方刑罰之事,程無雙死在牢裡,自然是當地的官員審問記錄,與他大齊的二殿下毫無關係!

    當程無雙的死訊傳到了圍場時,正在狩獵的皇帝正在切著新打下來的一頭麋鹿,利落的刀法不減當年,來回審視了一下,便將最鮮嫩的那一塊切下來後,放到了一旁的托盤上,對總管太監吩咐道:“去,親自送到程老將軍府上,想來他這幾日也是吃不下東西,倒是可以食一食朕親自打獵的鹿肉,為人父母者,最是能彼此體諒,大義滅親又有幾人能做到?他也是夠難為的了,若是來求朕,身為朕昔日的同袍兄弟,朕又怎麼能不網開一面呢?咳,程老實在是太忠正耿直了!”

    雖然嘴裡說著可惜,不過霍允的興致倒是蠻高的,又將鹿肉切開,吩咐著給皇后,還有各個宮裡正受寵的幾位愛妃送去。

    一旁的太監小心翼翼地問:“太子正在東苑候著,皇上是否也給太子殿下留一塊?”

    霍允的臉色微變,冷冷地說:“他的本事可是大了,哪裡需要朕這塊肉?朕近幾日沒空,讓太子不必來親自請安了……”

    當一塊上好的鹿肉送到了皇后的面前時,沈皇后已經躺下了。

    雖然現在圍場甚是景趣盎然,不同於宮裡的琉璃磚瓦雕樑畫棟,可是沈后依然沒有賞玩的心思,整個人都是梳理懶散的。

    不過她今日的心情也很好,自從程無雙的死訊傳來後,沈后每日都能多食半碗的米飯,這是打從安慶失蹤後便不多見的情形。

    “皇后娘娘,太子在東苑被聖上回絕了,沒能請安,現在在別院的門口恭請娘娘的聖安呢!”李嬤嬤在一旁小聲道。

    沈后眉眼未動,依然是閉著眼說:“本宮倦了,讓他回吧……”

    李嬤嬤小心翼翼看著皇后的神色,接著道:“打從北疆回來,娘娘便一直不肯見太子,這樣,豈不是寒了太子的至孝之心?”

    沈后慢慢地睜開眼道:“那個程無雙不長腦子,在北疆鬧出了那麼大的烏龍陣,說盡了大逆不道之言,可是皇上卻是一力全都壓了下來,不審不問……別人都道皇帝是體恤太子的臉面,給儲君留下幾分薄面,可是依著本宮看,皇帝已經下了決心了……”

    以前老大能拔得頭籌,安居儲君之位,乃是老二有些不屑於爭搶。可惜身在皇家,身不由己,那老二現在已經是被擠兌得起了性子,此番從北疆歸來……那大齊的儲君之位也該是易主了!

    那個身在北疆的老二,便是一頭猛虎,只要是被他釘死的目標,都是沒有任何回緩的餘地。倒是不枉費她將那姓程的賤人弄到北疆的心思……被親父毒死……倒是便宜了姓程的,若是換了她,親手將那賤婦砍掉四肢,製成人彘都是不夠解恨!

    這麼恨恨地想了一會,沈后有些睡不著了,暫時放下了歹毒的念頭,起身來到佛龕前,拿起了一寸檀香木的佛珠,敲起了木魚。現在她每日誦經三次為不知生死的女兒安慶祈福,更是祈禱著這宮裡未來的時運。

    皇帝新添了幼子,愈加龍馬精神。昨兒聽說在圍場的林子裡,看中了當地一個官員的十五歲之女,當場拉了圍簾便野合了……她在一天天的衰老,可是她的丈夫卻在權力慾望的熏陶下愈加的年輕,看上去倒是寶刀不老,還有增添龍子的跡象……

    可惜,再豐厚的龍澤,也澆灌不到她這畝老田上了。老大不爭氣,已經沒迴轉的餘地了,唯有依靠那個不太與她親近的老二了。總是不能犧牲了自己大好年華,一路打下的江山,白白便宜了那些花容月貌的狐媚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70
發表於 2016-10-12 00:03:01 |只看該作者
浮香滿京華

第169章

    想到這,沈后在佛像的面前緩緩閉了眼,此時夜色初染,離她別院不遠處便是皇帝暫居的行宮,那裡的歌舞聲樂也是才剛剛開始,按著慣例是要飄搖響徹通宵……

    不用計算日子,單看枕邊積攢的各色信箋,便是知道已經又過了近有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期間,飛燕一直不能與驍王見面,可是只看那紙條上的字跡越來越穩,訴說的內容也多了起來,便知驍王的傷勢在逐漸的好轉,這倒是讓飛燕漸漸心安,可是相思之苦卻是絲毫未有減少。

    不管是響晴還是雷雨天,這一日一次的書信傳情是從來沒有間斷過。信裡都是日常瑣碎的小事,今兒大營裡的將士們捉了野雞,結果肚子裡掏出了幾個雞子,燉在湯裡很美味……或者是營前的哪個將軍收了家書,驚聞兒子出世,喜極而泣哭得滿大營都知道,諸如此類的雜事。

    飛燕也是依樣畫葫蘆,告訴驍王自己的日常,今兒腹內有了胎動,想必是個淘氣的,昨兒有幾隻麻雀在屋簷打架,嘰嘰喳喳爭搶著屋簷下的一處間隙作窩,結果有一隻滾落了下來,竟是自個摔暈了……

    只是,這書信裡從來不說半個“想”字,只因那字是個碰不得的拉環,一旦啟開,便是思念如洶湧的江河噴薄而出。

    每一天都是這樣平淡無波的流淌而過,飛燕終於深切地體會到了“平安便是福”的真諦,惟願一直都是如此,便是不得相見,但知良人安康便好,也不願驟然再生出什麼風波。

    可是又過了半個個月,這一日卻是從早晨盼到日暮黃昏,卻一直沒有等來肖青親送的書信。寶珠看著一直佇立在門口的飛燕,不無擔憂地說:“側妃,這天兒風大,還請在屋裡躺著吧,奴婢在門口替您瞭望著,若是肖將軍來了村口,一準兒馬上告訴您。”

    飛燕驚覺自己竟然站了近半個時辰了,這才挪動了腳步迴轉到了屋內的暖炕上去。方才站得久了,腿腳難免有些發酸,在熱烘烘的暖炕上一熏,血液通暢了起來,便是困倦得睜不開眼。這幾日飛燕倒是不吐了,就是嗜睡得厲害,所以一沾到枕頭,便睡得有些不省人事。

    朦朧的睡夢中又是熟悉的情景,自己依靠在一個溫暖而寬敞的懷中。那用力的大掌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腰背。被那熟悉的氣息籠罩竟是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心安之感,飛燕慣性地倚靠了過去……

    過去無數的夜裡,她都是在回擁的那一刻,被空虛之感驚醒的。

    可是這一次,伸出的胳膊竟然是滿滿地摟抱住了溫熱而堅實的軀體,飛燕將臉頰在那胸膛上磨蹭了幾下才漸漸發覺不對,猛地睜開了眼,面前果然是寬闊的胸膛,抬眼一看,一雙深邃的眼正含笑凝望著自己……

    飛燕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幸福竟是來得這麼迅猛,她什麼也說不出,只是伸出手去掐那俊臉的臉頰,看看那觸感是否真實。

    男人的臉被掐得有些變形,便伸手也捏住了她俏生生的臉兒,可是一觸及那滑膩的肌膚,還是忍不住上前啄吻了一口:“燕兒,是我,不是夢……”

    眼前的男人照比記憶中的要消瘦了些,可是臉色卻是不見半點紫黑,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膚色。她什麼也來不及說,只是高興地喊了一聲,一把便摟抱住男人,將自己的柔唇緊貼了上去,與他的緊緊糾纏在了一起。

    驍王抱緊拼命往自己懷裡鑽的小女人,貪婪地嗅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奶香味。許久不見,怎麼這身上竟是這般的香甜了?若是可以他真是想立刻撥開這甜美身軀上的內衣,親自用唇舌品嚐每一寸的香甜。

    可是方才,當他來到暖炕前時,看見正在酣睡的女人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心內的激盪只是不必言表,這腹內的小淘氣,竟是又長大了許多,這幾個月沒有爹爹陪伴在身旁,可是累著了娘親?可是那小腹也是提醒著他便是再怎麼渴望,也是要抑制住慾念,只能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輕輕啄吻以慰相思之苦。

    二人熱吻了一陣,才是勉強分開。飛燕又狠狠咬了驍王的下巴一口:“竟是憋著壞,也不說要來,讓我白白等了一天,還以為你……”

    驍王伸手探進飛燕的前襟,挼搓著溫潤酥軟低聲道:“今日鐘平說本王毒性已經盡去了,便是馬不停蹄趕來見你,竟是被說成了使壞,不然本王先走了,過幾日遞了拜帖再來看你……”

    還沒等那話說完,那腆著肚腩的小女人就是使勁按住了他,翻身便騎在了他的身上,惡聲惡氣地道:“大膽!既然是來了盤絲洞,不交出些精血出來,哪個能放你走!”

    這般劫色女妖的派頭,在那一向端莊的女子身上真是著實難得一見,也是這幾個月的相思憋悶,加上過了妊娠的反應,愈加有些難耐了,還真是勾出了白露山女匪頭子的幾絲霸氣。

    驍王被那纖細的素手扯開了衣襟,拽下了褲子,露出了男色生香,幾下便是被盤絲大王得了逞去。

    只見他的燕兒,長髮披散在瑩白的鵝蛋臉側,一雙鳳眼媚波如絲,活脫便是勾人魂魄的精怪,胸部也是因著懷孕而變得更加鼓圓,就算是腹部微隆也是無損於她的艷美,這一讓足足禁了“色”字已久的驍王如何能抵擋,若是再一味推諉可真就是唐僧附體,不是個真男人了!

    雖然是激情難以抑制,但是驍王小心地控制著力道,加上飛燕在他之上,便是如同騎馬擺著腰享受便是,一時間倒是讓那小女人得了趣兒去。

    二人夫妻重逢,便是雲雨興盡方才歇息下來。

    飛燕倒是舒爽得很,不過驍王卻是只微微解了饞意而未盡興,畢竟燕兒現在懷了身孕,若是照著解饞的“吃法”便是將那女人按在床上三天三夜都是不盡興,這樣淺嚐輒止竟是有種心火越燒越旺之感。

    好容易哄著燕兒又睡下了,驍王便披著衣服命寶珠取來這屋裡常備的酸梅湯,鑿了些冰碴進去,這才渴飲消了些火氣。

    可是剛一躺下,那綿軟的身子又是帶著撲鼻的奶香纏了過來,驍王自覺得那肚子的些個碎冰俱是蒸騰成了水汽,從毛孔裡爭先恐後變成汗湧出來。

    轉身將那不安分的小女人牢牢地鎖在了懷裡,驍王恨恨地說:“且等你生了……再……”

    一時間,屋內的燭光漸漸搖曳熄滅,二人糾纏在一處的呼吸聲裡,滿是久別重逢後的心安……

    北疆的善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白露山被一舉攻下,山上的防守將士,在大齊強大的火力下潰不成兵,最後在阿與公主的帶領下宣告了投降。大齊一舉攻占久而自治的白露山,肅清了匪患後,在遵守與犬哈公主的承諾的同時,在白露山圍城駐兵。便是允許胡戎在春夏缺水時,部族來此駐營定居,但是地方治理的權限卻是牢牢掌控在大齊的手中。

    那個阿與因著懷有身孕,倒是免了一死,可是因著山寨動盪,到底是受了驚嚇,早早動了胎氣,早產了足有二個多月,再加上難產便是血崩而亡。

    而那個宣鳴卻是不知去向,審問遍了白露山上的眾人也是毫無結果。驍王心知那宣鳴若是不除必有後患,便是命竇勇留下繼續追查晉王宣鳴的影蹤。

    驍王建此奇功震動朝野,班師還朝那一日,皇帝親自登上了彭天門為他最最驍勇的二子接風洗塵。

    當驍王身著閃亮的金甲,騎在駿馬之上,巡游到了京城的彭天門時,街道兩旁的百姓便是高聲呼喊著驍王的尊號,歡呼聲此起彼伏。甚至有許多的小童,學了驍王的模樣,披掛些穿了繩子的竹片在身上,跨著青竹,猶自威風地巡街追逐。

    霍允一臉笑意地看著城門下高頭大馬上的二子,接受著文武百官的恭賀慶祝,不過在聽聞到城下百姓的震天動地的呼喊聲時,那眼底的笑意卻是一點點地清減了……

    隆重的接風喜宴一直鋪擺了足足三日。

    飛燕便是早早回了驍王府。

    京城的驍王府也是熱鬧非凡,因著許久沒有迎回主子了,府內雖然大小物件一應俱全,可是也是有需要修繕的地方。

    從淮南提前回來的魏總管一臉喜氣,指揮著僕役們料理著大事小情。他老人家在淮南程無雙的手下時,竟是被貶到了門房處,照管著角門,何等威風的大總管竟是落得這步田地,在淮南時那幾個月的苦楚,讓魏總管是愈加地思念那個平易近人的側妃。

    現在總算是守得云雲見月明,那個程無雙因著違反了軍規,影傳是被她的父親給下令處死,只是其中干系甚大,京城裡的權貴都是不敢將此事端到檯面上去議論。可是有一樣事情卻是坐實的,那個驍王絕對是命里克妻的,竟是皇帝親賜的姻緣也落得這樣陰森可怖的下場。一時間,驍王雖然又立戰功,隱隱有凌駕於儲君之上的趨勢,但是各府的千金卻是按兵不動,不敢再步程家的後塵。以後這府裡總算是得了清淨,他魏總管更是要盡心伺候側妃周全。

    驍王在宮中宴飲了三日後,抽了空子,去給沈皇后請安。

    還沒入宮門,便嗅聞到了宮門裡檀香繚繞。宮人傳話說是皇后正在禮佛,請驍王在殿內坐下稍等片刻。

    對於驍王來說,面見皇后需要久等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便是悠然自得地做好了等上一個時辰的準備。

    哪裡想到,還未飲完一盞香茶,皇后已經在李嬤嬤的攙扶下出了佛堂。

    當驍王抬眼望向母后的時候,心內也是微微一顫,記憶中那個金釵滿頭,明艷萬狀的母后竟是許久未見後,一下子衰老得有些不成樣子了。

    那鬢角的斑白便是再名貴的金釵也遮擋不住,眼角的皺紋也深刻得叫人難以忽略……那是經常哭泣而留下的難以磨滅的印跡……

    驍王不由得想起自己宮中的耳目說起的,自從安慶公主出事後,皇后便是終日以淚洗面的事情。看來妹妹的失蹤真是讓一向看似冷清的母親傷透的心的。

    給母后請安之後,少了以前冷嘲熱諷互相刺探的對話,母子二人一時間竟然是相對無言。

    驍王與母后實在是沒有什麼親近的話題,而那沈后,也只是略顯疲憊地半靠在軟榻上,任著李嬤嬤替她揉捏著方才在蒲團上打坐而微微有些酸麻的腿。

    驍王在椅子上略略調整了一下姿勢,眼角突然掃到一旁的食盒,便驟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道:“此次入宮,兒臣也沒有備出什麼好的孝敬母后,便是送上幾盒子糕餅請母后品嚐。”

    一旁的宮女聞言,將四層的食盒打開,取了幾碟子精緻的,端到了皇后的近前。

    沈皇后一看,這顏色暗紅的糕餅卻是新野當地的小食薯粉圓。這薯粉圓原是沈皇后的最愛,用的是新野當地特有的不到一巴掌的小紅薯打粉磨碎,再混了蒸好的紅豆餡油炸,外焦里內,別有一番風味。

    只是入了京後,御膳房裡呈上的各色點心實在是太多了,而這樣端不上檯面的小吃,日子過得久了,便跟在新野的窮日子一起盡是忘得乾淨了。

    沈皇后見二兒子突然端來這樣的家鄉風味,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用銀叉戳了一個,慢慢送到嘴邊一咬,卻發現這裡面暗藏玄機,這內裡包裹的卻是不紅豆,而是消食之用的篦豆,這豆子入藥可消食,可是味道甚是刺鼻,雖然御醫給這幾日存食的皇后開了方子,卻是難以下嚥,也不知道這做餡的人用了什麼心思,那篦豆竟然盡去了異味反而搭配了薯粉圓有了幾絲香甜……

    雖然是個簡單的小食,可是內裡的用心卻是沒有半點的清減……

    沈后慢慢地吃下了這個藥膳粉圓,又用香茶漱口後,才開口道:“倒是用心了,連本宮的喜好都是拿捏得甚好,這可是不是老二你的秉性,十有八九是你的那個側妃的手筆吧?”

    驍王連忙道:“兒臣的妾室尉遲氏的確是經常掛心著母后的身子,昨日宮裡的御醫去兒臣的府上為她診脈,無意中說起母后胃口不太好,便是心內有些焦慮,這薯粉圓也是她今晨一早起來和麵,親手揉捏的。”

    沈后聞言,眉眼微動,過了一會接著道::“也是難為她了,她是快六個月的身子了吧?倒是不要太過操勞了。”

    驍王恭敬道:“五個月的身子了。”

    沈后點了點頭,又說道:“你們哥幾個,算是你得子最晚,按理說,母后該是為你高興的……可是子憑母貴。她雖然是賢良的,卻到底不是正妃嫡妻的底子,這孩子生出來若是個男孩,也只能是庶子,難以繼承你驍王的爵位啊!”

    驍王垂首道:“母后所言極是,所以兒臣也是特來為了尉遲氏的進位請教母后,還望母后提兒臣指點一二。”

    沈后聞言倒是微微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眉頭微微一皺道:“你的意思……是要將她扶正?”

    驍王起身恭敬跪下,垂首道:“兒臣正是此意,還望母后能成全。”

    沈后揮手讓驍王起身:“此間就是我們母子二人,起來說話吧……想不到我們霍家竟是有個長情的人,那尉遲氏可是過門多年了,怎麼這痴迷的勁頭還沒有過?你若是為了那嫡子的身份,娶了正妻,將那孩子過繼過去便是了。何苦要幹這小門小戶都做不出來的路數?便是鄉野間只有幾畝薄田的鄉紳續弦,也沒有將妾室扶正的道理啊!”

    驍王並沒有起來,依然跪下說道:“兒臣並不是但為了嫡子身份的緣由,而是在今生今世,便是打算只與尉遲氏一起共度餘生。”

    這話讓沈后聽得著實是微微有些一驚,過了許久才緩聲​​道:“若不是你經常走南闖北,本宮還真以為你是在書房門憋悶出來的癡呆書生,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怕以後自己扇了自己的嘴巴?就像你父皇當年迎娶時,也是誓言絕不納妾,可是現在……

    有些話,莫要說得太滿,世事難料,以後的事,誰也是不知道。依著本宮看,你現在還是有些少年兒郎的心性,與那尉遲氏感情相處得好,便是容不下了別人。可是現在你許了她這樣一個圓滿的,又是將她扶正,可曾想過以後若是改了主意,待得她年老色衰後,又愛了那新鮮嬌嫩的,她這個正妻可是有容人之量? ”

    沈皇后倒是許久不曾與兒子說出這麼多大話來。若是從旁人的角度看,她的這些個話也是不無道理的。

    驍王不欲辯駁自己的情真幾何,他做事向來是注重結果,於是便再次下拜道:“兒臣心意已決,還望母后成全。”

    沈后無力地揮了揮手,這下跪的不是別人,乃是一向主意正,膽子大的老二!他若是下定決心去做的,旁人誰能阻攔?

    “這原也是本宮做不得主的,你若是想好了便是去請示你的父皇吧!”

    驍王沉聲道:“兒臣已經稟明了父皇,他的意思是請母后您來定奪。”

    沈后一聽,卻是怒極而笑了,皇上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16 12:26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