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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狂上加狂 -【舊時燕飛帝王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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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5:51:04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飛燕往榻側退了一步,不卑不亢地說:“樊將軍,您誤會了。飛燕的終身大事豈可是因為跟人慪氣而為之?嫁給驍王是我心甘情願,將軍若是來道賀的,這份心意我已經收下,將軍不宜多留,還請自行離府不送了。”

    聽了這近乎冰冷的對答,樊景的心裡很不是滋味,猶記得他們最後一次獨處時的情形,二人真坐在秋風颯颯的山頭,那時,他好像是聽著飛燕似乎訴說著戰事結束後,解甲歸田,暢遊山水間的種種暢想,可是那時,他雖是嘴上答應,心思卻是一路飄搖,有些魂不守舍。再回想時,竟是想不起燕兒,那時溫柔地依附在自己的身旁時,都說了些什麼。

    那時,白露山戰事吃緊,不但要對抗齊軍的圍剿,還要抵禦北部邊疆游牧族的侵襲。

    通古部是北疆的最大部落,只有借助了他們的力量才可一解當時的危困。而當時通古部族長提出施以援手的唯一條件,便是希望他能迎娶自己的女兒。

    而阿與公主則私下偷偷找到了她,直言自己清楚他早已有了意中人,也無意與尉遲小姐爭寵,可是父王是絕對不會平白幫著一個不相干的族外之人的,只要他願意,她寧願與他掛著夫妻的頭銜,做個虛名夫妻,一解樊景的圍困,以後會自願讓出正妻之位給尉遲姐姐,而她甘願為侍妾,盡心服侍他與尉遲姐姐。

    若是旁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加以回絕,可是現在白露山內憂外患,急於一個契機改變現狀。而阿與公主柔聲細語的話更是打消了他最後的疑慮,反復幾次的躊躇後,他終於對飛燕撒了謊,將她騙走籌集糧草。

    原來在他的計劃下,飛燕是要離開三個月的,這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他扭轉白露山的劣勢。只要飛燕回來,他一定也解除了與阿與公主的婚約……

    可是飛燕竟是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他,便是這樣負氣一走了之了。

    “飛燕,我與那阿與成婚只是權宜之計,有名而無實,到現在都是清清白白,不曾逾越禮制半分,我還是以前的那個只愛尉遲飛燕一人的樊景,可是只是一年,你呢?心裡真的沒有你的樊大哥了?我們以前的盟誓,難道就抵擋不了這些微的波瀾嗎?”

    飛燕聞言一愣,過了半響才說道:“原以為至少倒是成全了一個癡情的女子,想到不竟有人比我還傻……”

    樊景原以為自己道出了隱情,飛燕緊繃的俏臉能略緩一緩,卻不曾想,她說出了這樣的話來,白淨的臉上不禁劍眉緊鎖:“燕兒,你現在應該清楚,從始至終,我都不曾辜負于你了。”

    尉遲飛燕不禁抬頭看了看樊景,他還一如從前一般溫文儒雅,她曾經以為這個在戰場上揮斥方遒的鐵血硬漢,在私下卻是這世上最溫柔多禮之人,是什麼改變了他?竟是變成了連她也認不得,看不清的模樣。

    “那阿與竟然肯自毀名節,嫁給一個根本就不愛他之人,可見她用情至深。樊將軍既然已經與她成禮,就莫要辜負了妻子的一片痴心。”

    “燕兒!你怎麼還不明白!難道你竟是貪慕富貴,寧可嫁給那驍王做妾,也不肯跟我回轉白露山嗎?”樊景忍不住低聲喊道。

    飛燕疲憊地閉了一下眼,深吸了口氣道:“怎麼回去?已經是回不去了。飛燕雖然家道中落,可是亡父的教誨一刻不敢忘記,萬事難以抉擇時,當選一個'義'字,你既然已經與公主成禮,怎可盡了好處而始亂終棄?阿與公主雖然大氣,肯將正妻之位相讓,可是飛燕卻並不想攪了你們二人的夫妻情緣。若本該是我的,怎需要他人委屈相讓?你要​​我回去,可是忘記了諸葛書生是個怎樣驕傲的人不成?”

    樊景也是被飛燕的倔強氣極了:“清高的你便可嫁給霍尊霆那廝為侍妾?難道成為那樣一個毒辣之人的侍妾,便是不委屈?”

    飛燕不再看他,一雙鳳眼淡漠地望向了窗外:“他不曾騙我,給我不可企及的希望,他許我叔伯一家安康,我付我後半生年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有何不可?”

    樊景看出了飛燕眼底的堅決,曾經圍繞在他身邊的那隻輕盈的燕兒,這一刻,竟是要飛離了他的懷中……他從來不曾想過若是飛燕不再愛他該是怎樣的情形,可是這一刻竟是隱約成真,頓覺心裡最柔軟的那一塊彷彿被利爪狠狠撕扯過一般。

    可是事已至此,他是絕不會任著她胡鬧嫁給那個陰險的男人的,便是打定了主意,就算強擄也要將她帶走,於是抿緊了嘴,冷聲說道:“你現在這到底在與我慪氣,可是我怎可看你一步錯步步錯,你可知那驍王早就知曉了你……”

    他正要說出霍尊霆早已經知曉了她白露山軍師的身份時,突然房門被大力踢開,驍王正瞇著一雙深眸,皮笑肉不笑地立在門口。

    “樊將軍當真是多禮了,難道是等不及本王成禮,想著要提前道賀不成?”

    飛燕和樊景臉上一變,大吃一驚。

    驍王怎麼來得這麼巧原來驍王在虎牢關交手後,派了精幹的密探一路追蹤著樊景趕往北地。幾日前,驍王得到密探回報,樊景已經兩天沒有從藏身的馬車中現身,密探懷疑他不知什麼時候溜出馬車已經藏於他處。

    驍王接到密報,心中一轉,猜測樊景有可能行金蟬脫殼之計,用馬車掩人耳目,真身卻跑到京城再有所行動。是以這些天尉遲府外緊內也緊,看似出入方便,實則處處都有人暗中巡視,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能立即得到消息。

    這一日,驍王得報邵光奇帶著兒子還有兩個家僕入府看望小姐,直覺著不對,帶人策馬直奔而來,待見到邵光奇身邊只得一名家僕相伴,便不動聲色地來到了尉遲飛燕的房門外,剛巧打斷了樊景的話語。

    自己以外的男人出現在尉遲飛燕的閨房內,這樣驍王很是不悅,也懶得廢話,微笑著走上前去,便要先把飛燕拉扯過來。

    誰知樊景也是迅速反應過來,展臂便攔在了飛燕的身前。

    這等局面真是讓人頭痛,飛燕心知以樊景的身手勢必能獨身衝出府外,他既然敢獨身前來,一定有退路,便衝著樊景低聲說:“這裡不歡迎樊將軍,還是請儘速離開吧……”

    可是樊景看到那霍尊霆卻是牙根緊咬恨不得殺之而後快。想他出了虎牢關時,滿心歡喜地打開箱子卻發現箱子的女子只是個口鼻身形與飛燕相似罷了,心知中計,登上氣炸了心肺。此時再見,他居然一副理所當然的主人模樣,將飛燕視為自己的禁錮,這等的語氣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兩個男人互相視為眼中釘,在這逼仄的空間裡倒是不需要多費唇舌,便是各自施展小擒拿,交手在了一處。

    不同於虎牢關的羞辱戲謔的招式,驍王此時的套路堪稱狠穩,務求盡快拿住這樊景,免得傷了一旁的飛燕。他近身小擒拿的功夫本是師從少林高僧,但是到底是嫌著佛門的招式只求自保不求傷敵,太過慈悲了,便又融合的西域鷹爪功的套路,手掌所及之處錯骨分筋,招招鎖喉斃命。

    樊景的武藝雖是高強,到底是近些年不親自上陣肉搏,有些荒廢了,加上這種近身擒拿本就是不是馬背上的武將強項,在驍王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下,一個沒擋住,便被霍尊霆卸下了肩環,疼得栽倒在地。

    恰在這時,飛燕似乎被拳風掃到,沒有站穩,一下子撲到在地,啊地叫了一聲出來。

    這一下,便讓驍王分了心神,那樊勇一個挺身起來,便直直地從窗戶跳了出去,幾步來到侯府的角門邊,踢開護衛便衝了出去。

    而此時侯府外的長街似乎有幾處宅院失了火,長街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救火呼救的人群,樊景入了人群,幾下子便閃得沒了影蹤,讓身後的追兵無處可尋。

    驍王本就不欲殺了他,但是到底是要折辱一番,讓樊景明白根本就不配肖想他的女人,此時他既然逃了,倒是沒有太過懊惱,只是抱起了飛燕,低頭審視了她有沒有被碰傷,當發現那細白的手腕似乎扭傷了,有些微紅時,登時臉色一冷,將她輕輕地放到了床頭,淡然道:“看來這位樊大哥的確是個長情之人,竟是不忘陪著幼年小姐騎馬的情誼,不遠萬里親自相見,只是不知小姐是否也是顧念這位兄長的情誼,才會及時一摔,救他於圍困呢?”

    飛燕心知樊景這般一鬧,必定不能善了,雖然與樊景情緣一盡,可是他陷於生死危難之中,自己還是無法袖手旁觀,何況樊景被抓,豈不是要牽連出自己在白露山的往事?所以方才才會藉著拳風假意一摔,原是不抱希望,沒想到驍王是居然真的住了手。

    可是自己的這點子伎倆到底是瞞不過這狡詐陰滑的驍王,還是被他看破,當下便是低下頭,半咬著唇,等著驍王發難再見招拆招。

    可是驍王的手指卻是輕輕撫上了她的嘴唇:“馬上便要成禮,咬破了嘴唇該是如何塗抹胭脂?”

    飛燕聞言不覺一愣,便是微微抬頭望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只見他精眸半斂,大掌沾了些一旁放置了成禮那日要擺桌的喜酒,透著熱氣不輕不重地按摩著自己挫傷的手腕,那單薄的嘴角微微上翹。

    可是那笑意卻未及眼底:“這是最後一次,你為別的男人勞心動情,若是以後,再這般維護不相干的男人,莫怪本王要好好的'懲罰'不乖的小燕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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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5:51:17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待得尉遲瑞他們在飛燕的院外焦灼地問起院內的情形時,驍王才簡單地說是有僕役要偷東西,已經被扭去見官了。

    邵光奇這才駭然,因著僕役乃是他帶來的,自然覺得自己難逃​​干係,可是其實這僕役也是他新收的,因著帶著老友的引見信函,就一併進了京。沒想到引狼入室,真是罪過了。

    尉遲瑞更是別說了,隨口撤了謊說見過這僕役,竟是引出了這等風波,幸好驍王有意無意地瞟了他們一眼,並未說什麼,只是那眼神竟是有說不出的犀利。

    鴛鴦也是被唬了一跳,因著方才聽見小姐房裡的動靜,她練過武藝的手腳倒是快,先比眾人先行入院中,正好是看到了樊景踹開窗戶衝了出去,當真是心都要從嗓子眼裡驚嚇出來了。

    到底是因著他乃是白露山的抗齊名將,所以在方才鴛鴦下意識地假裝絆倒,擋住了要去追趕的侍衛。只是方才驍王離去時,除開狠瞪了尉遲老爺和邵家舅舅外,又別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不知是何意思……

    待到驍王離開後,鴛鴦才急切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兒吧?那驍王可是問起了什麼?”

    尉遲飛燕緩緩地搖了搖頭,眼前牆外無人,才將樊景的那番話說給了鴛鴦聽。

    鴛鴦聽了,氣得直瞪眼:“那個阿與公主一看就是個狐媚的東西,以前見到小姐你時總是副冷冰冰的模樣,那兩道眼睛恨不得能化成刀子射過來。樊將軍真是太糊塗了,怎麼可聽信了她的溢美之詞?她一心便是想要霸占著將軍,豈會輕易讓出正妻之位?”

    在鴛鴦的心底,到底是期盼著小姐與樊將軍能解開誤會,終成良緣的。小姐重情,說是放下,哪裡會那般容易?

    若不是心灰意冷,就算那驍王再怎麼算計,聰慧如小姐,怎麼會想不出脫身的法子?到底是被傷得太深,以至於有些隨波逐流,消極度日了。

    看著自己的忠僕如此的氣憤填膺,飛燕慢慢地低下了頭,地上撒了一地的散碎的蜜汁糖糕,包裹著糖糕的黃紙也被踩上了黑色的鞋印。這是方才樊景與霍尊霆打鬥的時候,從樊景的懷中掉落下來的,想必是他特意買來的,只是還未及掏出,便已經甩出踩得粉碎。

    這是她以前最愛吃的糕餅。以前在白露山上時,每次生病了,樊景總是會千方百計地下山為自己買來一包。猶記得一次大雪封山,北風呼號,千里冰封,萬徑無人。可是樊景因著高燒的自己,還是冒著雪崩的危險,下了山去。可是回來的路途上,馬蹄卻深陷在雪下獵人捕狐用的鐵夾子上,馬兒痛得嘶鳴撩蹄,累得他一下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將一隻胳膊摔得骨折,可就算是這樣,他依然是徒步迴轉,來不及處理傷處,先從貼著胸膛的里衣中掏出那糕餅,當時自己伸出素手接過時,依舊是熱氣騰騰的……那時,糕餅入口,香滑的滋味似乎都夾裹著體溫,縈繞在唇齒間,是如此是香甜。

    所以,現在的她已經很久沒有去碰過這蜜汁糕餅了。曾經的美好滋味若是被擱置得腐爛變了味道,竟是一併要將以前的千百濃親蜜意摧殘得一絲不剩……

    飛燕連忙抬起頭,忍住眼底的淚意,深吸一口氣,望向了高牆阻隔的天空,終究……是回不去了。

    成禮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天還未亮,府裡的眾人便忙碌起來了。廚下燒著熱水,在夜色裡冒著白煙。尉遲飛燕在鴛鴦寶珠的服侍下,用香湯沐浴後,便開始梳妝打扮。

    梳頭的侍女手藝很是伶俐,梳出的髮髻是高高堆起的流雲鬢,露出了飛燕形狀姣好的額頭與細長的脖子,髮際的美人尖顯得臉型也越發我見猶憐。

    因著飛燕皮膚本就細瓷般的白皙,薄薄地施了一層胭脂便好,峨眉被筆黛掃過,微微入鬢,顯得那雙鳳眼別樣的嫵媚動人,當額頭點了花鈿,在嬌唇上清點了胭脂後,旁邊服侍的眾位侍女不由得心內暗暗感嘆,難怪此女能被眼高於頂的二殿下看中,平日懶梳妝倒只是個清秀可人的女子,可是這般細細妝點後,當真如同剝除了石衣的璞玉經過細細雕琢,讓人眼前一亮。

    等到頭面首飾俱是裝扮整齊,換上大紅的禮服後,天色已經放亮。飛燕面無表情地望瞭望鏡中的佳人,任著寶珠在額前戴上了紅色的珊瑚珠簾,將姣好的容顏若隱若現地遮擋住。

    鴛鴦在一旁突然忍不住自己眼底的熱淚。她也曾經想過小姐與樊將軍成禮時的情形,那時的小姐一定時天下最美的新娘子。可是現在小姐雖然美艷不可方物,可是那臉上哪裡有待嫁新娘的半分喜氣?

    飛燕倒是一眼看到了鴛鴦眼中的悲切,微笑著說道:“倒是哭個什麼,我又不是奔赴刑場,只是這次你不能隨著我一同入了王府,叔伯為人和善,但是有時又些不曉世事,有你在侯府裡照應著他們爺兒仨,我就算去了淮南,心裡也是安穩的。”

    鴛鴦悲切地哭了出來:“小姐,你……就不能能把我也帶過去嗎?你一個人孤苦在那王府裡……怎麼叫人放心得下?”

    若是可以,她也是捨不得這一直隨侍在身旁的忠心耿耿的義僕的,可是驍王昨天就派人捎來口信,大禮過後便要去淮南,隨性人員一切從簡,陪嫁的丫頭倒是免了,不然也是只能留在京城王府,帶不過去淮南的。

    另外更重要的是,鴛鴦的年紀也是不小了,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邊豈不是耽誤了終身。她乃被情所傷,不再企及結下良緣。可是鴛鴦這丫頭的大好年華,豈可跟著自己一通荒蕪枯萎了?

    留在侯府裡,叔伯自然會張羅一門親事給鴛鴦,她能嫁得好人家,自己也算是心有寬慰了……

    一時間,主僕話別,竟是千言萬語堵在嘴裡難以道出。

    就在這時,吉時已到,王府迎親的馬車已經到了侯府門口,當飛燕被送上馬車時,尉遲瑞便領著頭開始哭了起來。

    飛燕倒是笑開了:“今兒,是我大喜的日子,為何各個都哭喪著臉,我成禮之後,過些日子,還是有機會要回娘家的,到時還可像以前一般,不必傷感。 ”

    稍作寬慰後,飛燕提起了裙擺登上了馬車。

    馬車迎親的馬車離得王府近了的時候,按著禮制,側妃入門,只需自行跨入進府便可,絕無王爺出門相迎的道理。可是還沒等進入驍王府的長巷,一身紅衣的驍王,頭頂束著著紅珊瑚鑲嵌寶石髮冠,一身的風流倜儻,臉上難得掛著明朗的微笑,已經立在了巷口。

    大紅色漆木的馬車便在一陣山響的鞭炮聲裡在巷口停了下來。

    這時驍王走了過來,撩開了簾子,望著馬車裡明艷動人的女子,那雙深邃的眼眸閃了閃,然後伸出了自己的長臂。飛燕心下遲疑,慢慢地將手放在了他的大掌中。驍王將盛裝的新娘子一把拉了出來,攔腰抱起,大步地朝著府門走去,飛燕壓根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嚇得身子一趔趄,額前的珊瑚珠簾也跟著搖晃了起來。

    驍王昔日的部下好友與眾府的賓客,皆是盛裝站在了府門口,因著此處成禮,還有給驍王踐行的意思,所以各個有頭臉的府裡皆是出了人的,倒是不比迎娶正妃的賓客遜色。

    看見驍王抱著新娘子進來,幾個新野出了的老友頓時哄堂大笑。

    這等抱著新娘子入門的風俗,源自新野。新野邊城,民風彪悍,當地的女子也是以潑辣聞名。沈皇后還有安樂公主便是新野婆娘的樣板。

    當地有很多出身不高的男家若是高攀了女家,再不然湊巧取了當地有名的潑辣戶,皆是要在新娘子入門前,由新郎官兒背著或者是抱著入門。以示最後的弱態,表示對女方的尊重,可是入了門後,便要新娘自己下地倒酒並要先奉給夫君一杯酒水以示謝意,同時表示就算是高門出身,進了夫君的大門後就要收斂性情,一心一意侍奉夫君公婆。

    可是如今驍王迎娶個側室,竟也是這般抱著新娘入門,那個前朝就已經落敗的尉遲家自然毫無高貴可言。這天下也沒有哪個女子是堂堂的大齊二殿下高攀不起的。這樣一來,豈不是暗示著這姑娘的性情很火爆?

    還未離京前來道賀的三皇子頓時心下恍然,小聲對著身旁的太子霍東雷說道:“大哥,這女子的性子潑辣,馴服起來倒是別有一番滋味,也難怪這一直不納妻妾的二哥竟是獨獨看中了這個街角賣粥的西施,當真是口味與眾不同呢!

    太子也是一臉興味的笑著,這老二眼看著就要被發配到了淮南去了,算是解了一塊心病,此時的心情也很是放鬆,不過看見驍王懷里新娘子那若隱若現的嬌顏時,心內倒是計較著這女子初看不甚起眼,可是倒是個耐看的,到底是比自己的那相貌平平的太子妃,要嬌豔幾分。

    待得自己大禮過後,倒是要挑幾個嬌媚動人的妾室調劑著了……

    就在眾位賓客哈哈哈大笑中,驍王已經大步邁進了王府高高的門檻。卻並沒有依著習俗放下側妃,而是依然健步抱著她入了成禮的大堂。直到來到貼著大紅喜字的禮桌前,驍王才將懷中的女子慢慢放下,伸手拿起了一隻白玉繞雀枝的酒杯,斟滿了酒,然後遞給了飛燕。

    這下子禮堂裡的眾人皆是靜了下來,皆鬧不懂這驍王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這般行事,豈不是向這小小的側妃附小做低不成了?

    飛燕卻不知內裡的名堂,只當這也是成禮的禮節,便是伸手接過了酒杯,將裡面的酒液小口地飲盡。

    在場的新貴望族的女眷們倒是心裡暗暗對這尉遲飛燕生出了些許的羨慕之意。不管怎樣,這驍王現在倒是肯嬌寵著她,試問世間有幾個女子,能得到這樣文武兼備的英俊男子傾心寵愛,便是一時的風花雪月也是讓人心甘情願了。

    只有駙馬王玉朗,獨坐在喜堂的一角,雙眼熱切地看著那裝扮嬌豔的新嫁娘,一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處……

    若不是父母的阻撓,該握著那素手的人,本該是他,可是正是因為自己的懦弱無能,才讓自己成為如今京城各個府宅里的笑柄。那刁蠻的樂平公主,當真是不把王家鬧得天翻地覆,誓不罷休。就連父親在私下也是跟母親說過這一步棋到底是走錯了的話。可是,時間到底是難以成全“如果”,王玉朗瞟了一眼身旁笑得甚是張揚的公主,有痴痴地看著那螓首蛾眉,雲鬢峨峨的明艷溫婉女子,再次悶悶地飲下了一杯酒……

    待得成禮後,飛燕在王府喜婆子的帶領下入了洞房,而驍王則是要在前廳款待賓朋。

    待得飛燕在婚床的大紅喜帕上坐定,按著禮制,是要獨自一人等著王爺的。

    寶珠端來了一碟子切成細碎小款的糕餅水果擺在了婚床旁的小几上:“小姐……不對,是側王妃,前廳的宴席還要喝上一陣子,您早上便食得不多,可別在大喜的日子餓著了,奴婢將這些吃食切成了小塊,方便您食用也不會弄亂了妝容。”

    說完又從自己的里懷掏出個巴掌大的小妝盒放在飛燕的身旁:“這妝盒的盒蓋嵌著銅鏡,裡面還有胭脂和眉黛,若是驍王回來前,妝花了,還請側王妃補一補,一會驍王回來,二位貴人還要共食酒釀桂圓蓮子羹,待到了入夜才可淨面卸妝,若是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奴婢們就不能隨意地開合房門了,免得放跑了富貴喜氣。”

    飛燕點了點頭,寶珠便鞠躬退出了房間,將洞房的房門合攏,與眾位嬤嬤丫鬟守在房門口聽候差遣。

    待到這洞房里安靜下來,飛燕才慢慢撩起了自己面前的珠簾分掛在頰邊雀頭的勾夾上。

    自從皇上賜婚以來,她一直是得過且過的囫圇度日。因著驍王中了奇毒的緣故,她倒是並沒有將這荒唐的婚事看得太重。亂世新朝,自己所謂的幸福良人皆是被拍打得零落不堪,在叔伯的家中還是在王府裡度日,其實本質上倒是無甚麼太大的分別。

    可是現在終於身處在這滿眼花燭曳光,紅紗朱錦的洞房裡時,才隱隱地明了,自己已經是退無可退。

    饒是戰場上運籌帷幄的女諸葛,這一刻,身處在這看似喜慶的陌生環境裡,也難免生出些惶惶的不確定。

    想到這,輕嘆一聲,飛燕便慢慢地打量著四周。

    偌大的婚床鋪著大紅的喜被上,與民間的習俗一樣撒了些花生和紅棗。除此之外,在一處被角那還放著一個紅色的布包。飛燕順手展開一看,裡面放置著一個嵌著三色碧璽拉絲的小銅圓盒。裡面俱是些透明的油膏。聞一聞散發著淡淡的香味。除了這銅盒,還有一本裱糊著錦緞的折書。

    她閒來無事,便捏起了那折書,慢慢地展開,待得里面那一幅幅精緻勾描的工筆書畫呈現在眼前時,飛燕登時一愣,接著粉頰騰地升起了兩團紅雲。

    原來這這折書竟是洞房開蒙春意之用的合歡圖畫。裡面的男女俱是開衫解衣,各色姿態都有……待得她如燙手山芋般地將這春宮的圖畫扔在了那圓盒的旁邊時,心內竟是隱約猜到那油膏也必定不是什麼好物。

    死太監!竟是命人準備了這等穢爛不堪之物,當真是以為自己尚且是健全的不成?

    她連忙將這兩樣用紅布依樣地包裹了起來,也不管那妝容是否會花掉,便是習慣性地咬著嬌唇,忐忑著一會驍王進來的情形。

    另外,她這兩日還有一事終是放心不下,就是樊景在驍王闖入之前,究竟是想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房門響動,驍王面帶酒意,微微踉蹌地進來了。

    待他看到那飛燕竟是沒有自己秤桿撩珠簾,就自揭了遮面,不由得微微一笑:“愛妃當真是急性子,竟是不等本王了……”

    說著便搖搖晃晃地走了進去,寶珠與喜婆隨侍在後,連忙準備了交杯酒和蓮子羹。

    待到飲下了交杯酒,喝了幾口蓮子羹後,驍王揮了揮手,便示意著其餘人等都出去吧。

    王府不比民間,自然是短缺了鬧洞房的這一節。驍王看上去倒是很高興,一把抱起了衣衫未解的飛燕,將她扔在了大床上,然後自己也撲了上去,摟住了正待掙扎的飛燕,便合攏上眼睛呼呼大睡。

    飛燕瞪著鳳眼,看著趴伏在自己身上的酒鬼,登時心裡一鬆,原想著這一夜,死太監該是會出什麼蛾子折騰著自己,現在倒是好了,直接便是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試著推了他幾下,可是這高大的身子如磐石一般,穩穩地壓個徹底,竟是一時都推動不開的。

    望著近在咫尺的那張睡熟的臉,飛燕忽然心念一動,順手拿起寶珠先前放在床邊的小梳妝匣子,單取了裡面鑲嵌著銀色護手的眉黛,比了又比,在驍王高挺的鼻子下畫上了兩道黑色的八撇鬍子……

    待得最後一筆成形,飛燕只覺得渾身的熱血一股腦地湧動在了耳膜處,嗡嗡作響。只是添加了這兩道黑須,這張英俊陽剛的臉,氣質登時為之一變,若是再消瘦些……

    不正是白露山下的故人,一路癡纏著自己的端木公子?

    就在這時,鼾聲漸停,那雙緊閉著的雙眼突然睜開,精光暴起,熏天醉意一掃而空,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薄薄的嘴唇輕吐道:“原想著新婚之夜,放你些自由,免得太過勞累,沒想到竟是這般淘氣,天還沒亮便要替你的夫君淡掃峨眉,以添閨房之樂了不成?”

    這一刻,飛燕突然明白,樊景倒是是想要說什麼了,可是此時她已然是身在虎穴,趴伏在身上的猛虎,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衝著她微笑。

    “諸葛書生,你我闊別沙場,竟是能這般相見,當真是三生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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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飛燕緊緊抿著嘴唇,只能驚異地瞪著他。

    為何在長街相遇時,他會駐足停下,為何從相識以來便一味的糾纏於自己,現在倒是有了答案。原先她也是疑心自己難道是露出了破綻被他發現?可是若是他知曉了自己的身份,無非是鋃鐺入獄,或者是拿住了仔細地審問一番白露山的布防。可是他從來無此表現,只是如同個紈絝好色的公子一般,遊走於自己的身邊。

    最後他還若無其事將自己迎娶進府,成為了他的枕邊之人,難不成是真要親身監視,督查白露山的平叛?

    “眼睛總是瞪得這麼大,是不是看不夠你的夫君?以後你我二人朝夕相處,便是好好讓你看個夠,可好?”說著,驍王俯下了頭,在她嫣紅的嬌唇上嘬了一口。

    飛燕猛地推開了他,起身靠在了雕花的床柱邊,警惕地道:“既然二殿下知曉了我的身份,為何還要娶我過府?”

    驍王被她一推,也順勢坐起身來,先是用小几的濕巾擦了嘴上的眉黛黑跡,然後斯條慢理地解了自己的衣扣,束帶,微笑著說: “美人秀色,當納入府中珍藏,夜已經深了,燕兒還是快些更衣,我們儘早安歇了吧。”

    眼看著驍王身上的紅袍被脫了下來,內衣的里懷也是微微鬆散,古銅色的肌理若隱若現,飛燕力持鎮定道:“殿下肯替飛燕隱瞞前事沒有揭發累及家人,飛燕自是感激不盡,飛燕既然與殿下成禮,定能恪守為婦之道,服侍好殿下的起居日常,只是……驍王先前身中了箭毒,太過操勞反而是不好,飛燕睡品不佳,總是喜歡翻身撂腿,恐是驚擾了殿下安歇,還請殿下在床榻上安歇,飛燕去一旁的軟榻上歇息便好……”

    委婉地點破了驍王不能人事的事實後,飛燕便打算下床。可是腳踝卻被驍王虎鉗樣的大掌一把握住,紅色嵌著碧璽石的繡鞋也被驍王慢慢脫了下來,剝了喜襪便是露出一雙瑩白的玉足,驍王怎麼會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便笑著說道:“燕兒當真是賢惠,什麼都是替為夫考慮到了,不過需知人皆是有七情六欲,就算是宮內淨身的太監,也有與宮女對食偷情的情形,燕兒體貼怕本王累了身體,要在你我成禮的新婚之夜冷落了床榻,只是本王怎可怠慢了佳人,辜負了良辰紅燭對影時?

    說完便一翻身,將飛燕拉入了自己的懷中,伸手解了那紅包,掏出了那本子“春意盎然”的冊子在她面前展開言道:“燕兒家教嚴謹,定然不知就算男兒雄風不再,也有千百手段讓女子快樂,你且看看,這裡的花式,你要試一試哪樣?本王的唇舌十指今夜俱是聽從了燕兒的調遣……”

    說完便手指著那冊子裡幾頁展在了飛燕的面前。

    ……下流!竟是有這等下流之事!飛燕直覺得自己的眼皮已經被那圖裡匪夷所思的畫面羞臊得張不開了。待得驍王的手指輕撫到了自己的唇邊,便是張嘴去咬。

    驍王受了痛,卻是不惱,反而笑著吻上了飛燕柔嫩的耳垂,濕漉的舌尖順著耳廓便轉入了白生生的耳蝸裡。

    飛燕未曾料及他竟是會吻向了這裡,一時間只覺得如同被點了穴位似的,渾身一陣的酥麻無力,便是鬆了緊咬著長指的銀牙,驚叫了出來。

    驍王略略收了造次的口舌笑道:“這聲嬌啼當真是黃鶯初試,好聽得緊,娘子且緩緩地叫,免得一會倒了嗓子反而不美……”

    說話間,飛燕的大紅禮服的束帶已經被解了下來,露出了團花牡丹的肚兜,那朵朵怒放的牡丹被異常飽滿的身段撐得真是如入了盛夏怒放的時節,瑩白的肌膚在搖曳的紅燭中閃著誘人的微光,再看那張不知是不是被紅幔映紅的俏臉,頰邊留下了幾綹方才掙扎掉了下來髮絲顯得愈加我見猶憐,金釵也是微微有些鬆散,一向老成淡定的表情難得被這接二連三的意外打擊得也是七零八落。倒是十八年華小女子應有的羞怯無足。

    驍王的一雙眼眸似乎也是被那大紅的肚兜映紅了,便是伸手要將那肚兜扯下,飛燕只能緊握著他的大掌,啞著聲音說:“不要……”說話間,一滴眼淚便是終於從眼角滑落了下來,一路消失在濃黑的鬢髮間……

    霍尊霆半瞇著眼兒,看著飛燕流淚的模樣,終是停歇了手,只是聲音也轉冷了:“燕兒可知你已經是本王的側妃?”

    飛燕緊摟著胸口,勉強止住了哽咽道:“先前雖是想著一心服侍殿下……但的確不知成了禮後,還要對食……”

    霍尊霆聞言一挑眉,慢慢說道:“愛妃這是變著法兒罵本王是太監了?”

    明知道自己便是一步步被眼前這個陰險狡詐的男人騙入了圈套,當真是將他碎屍萬段也不解恨,偏偏自己以及親人的身家都被這男人掌握玩弄於手掌間,就算明知被騙也是不能硬來,便是深吸了口氣,勉強壓抑了情緒道:“殿下的口舌十指俱在,哪個……敢小瞧殿下的男兒雄風?”

    這副賭氣的模樣倒是逗樂了霍尊霆,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道:“以前挖坑設線,追著本王圍打的威風倒是哪裡去了?”

    說著,竟是不再一味發難,命門外候著的侍女端來了毛巾熱水,又叫她們出去,然後轉身對飛燕說道:“起來洗臉吧,臉兒都哭花了。”

    飛燕這才慢慢地起身,頭上的金釵太多,墜得脖兒早痛了,少了侍女丫鬟的服侍,在銅盆架前低頭洗臉時,也是不大舒服。

    驍王在一旁耐心地幫她將頭冠金釵拆卸了下來,又站在了她的身後,伸手攏著她的飛瀉下來的長髮讓她可以低頭洗臉。待見她將帖服在臉上的鉛華盡是濯洗乾淨後,霍尊霆才鬆了手,說道:“去屏風後換了睡衣就安寢吧。”

    與這霍尊霆相識以來,飛燕也是摸出了幾分他的性情,若是緩緩地與他討饒還好,若是賭氣做對,這個男人便是有無窮的陰損路數在等待著,於是便依著他的話,入了屏風換下的輕薄的睡衣。

    只是拿起那睡褲時,才發現竟是條白色絲綢製成的脛衣,其實大齊隨了前朝,成婚的女子尤其是與夫君同房時,都是只著脛衣的,這樣只有寬鬆褲腿,而無襠胯的褲子堪比幼兒的露腚之褲。

    可是飛燕幼時便喪母,以後又是長期身在軍營裡,猛然見到這種上流貴婦習以為常的閨閣服飾,頓時漲紅了臉。

    恰在這時,聽到了驍王懶洋洋地說:“若是換不上睡衣,便是本王幫你來換。”

    飛燕咬了咬牙,這才將那脛衣套上,索性身上的睡衣很長,倒是遮擋住了,只是每走一步都是有些無依無靠的空蕩之感。

    待她扯著睡衣的下擺走出來時,霍尊霆已經換好了睡衣,梳洗完畢了,將飛燕走了出來,便說道:“時候不早了,儘早安歇了,明日還要入宮中面見母后呢。”

    說著便若無其事地拉著飛燕又重新回到了床榻上。

    一時間紅燭燃盡,寢室被黑暗籠罩。飛燕躺在床榻的里側,被身後的霍尊霆緊緊地摟在了懷裡,以前都是一個人睡慣了的,此時驟然身旁臥了個洪水猛獸,一時間哪裡睡得下?

    她在黑暗裡睜大著眼兒,可是卻聽到身後的聲音道:“若是還不睡,本王可是要一展男兒雄風了……”

    說著手往下移,竟是要翻開睡衣,手指眼看要觸碰到脛衣裡那片嬌嫩上……

    飛燕連忙用手擋住,小聲說:“你抱得太緊,氣兒都喘不勻,如何能睡?”

    霍尊霆這才略略鬆了健碩的手臂,在她身旁平躺了下來,不一會鼾聲漸起,倒像是睡沉的樣子。

    飛燕閉著眼睛,盡量不翻身發出聲音驚醒了身旁的惡龍。他竟是一早就認得自己的,可是方才雖然口齣戲謔之詞,卻並沒有極盡羞辱而為之……

    饒是聰慧如她,也看不破這驍王倒是抱了何等目的,若是說他因著自己的美色而神魂顛倒不能自已,就算是他親口說出,她也是不會信的。這等身居上位的男人會有何等真情?就算是自己與樊景那麼多年朝夕相處積存下的情感也抵不過“野心”二字。

    若是驍王看重的乃是自己用兵的才幹,那他這般邪魅行事,更不像是招賢納士應有的風範了。左思右想,依然想不出頭緒,只是單有一樣,他要的必定是她給不出的,原以為入了王府只要擺出副木訥不解風情的樣子,便讓會讓這驍王儘早散了逗弄自己的興味,現在看來竟是不能如願了……一步錯,步步錯……

    這麼胡思亂想間,勞累了一天的的精氣也算是耗費殆盡,迷迷茫茫地便睡了去。

    朦朦朧朧間,竟是一覺睡到了天色微亮,剛剛睡醒還未及睜開朦朧的睡眼,便是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壓得發緊,似乎是被什麼吸附得有些發痛……

    待得睜開眼兒,所有的睡意登時飛到了九天雲外……

    在門外值夜的婆子和侍女正坐在小凳上打著瞌睡,便聽見門里傳來側妃一聲驚天的尖叫,夾雜著一記清脆的嘴巴聲:“無恥!你是在吸哪裡!”

    只是喊了這一聲便沒有下文,那側妃從嘴似乎是被什麼堵住了,皆是不成句子的了。門外的侍女聽得臉紅,婆子經驗老道,可是也心下暗嘆:二殿下竟是這般的好體力,天都亮了,還是不歇,當真是不怕累到了這嬌滴滴的新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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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待得驍王終於起身時,屋內的帷幔裡靜默了好久,只聽飛燕低語道:“睡得糊塗了,一時忘了已經身在王府,還請殿下恕罪。”

    驍王似乎起身了,說道:“既然是睡糊塗了,何罪之有?只是這伸手打人的毛病倒是要改……”

    待得屋內終於傳來驍王喚人的聲音,婆子侍女才捧著銅盆妝盒魚貫進入。驍王先梳洗完畢,先行出了房後,新婦才從放下的帷幔裡出來,臉上的紅潮未褪,胸前睡衣的帶子也是繫得不成章法。

    昨日驍王親自將這側妃抱入門裡的情形,王府裡的侍女婆子們都是看在了眼中的,心知這位側妃乃是驍王正得寵的,服侍起來也是格外的用心。

    飛燕乃是一個人嫁過來了,兩個隨侍的丫鬟都沒有帶,身邊也只有寶珠一人是相熟的。她微嘆了口氣,心知驍王乃是故意而為之。這一夜裡有半宿是輾轉不得入眠的。如今自己已經是身陷王府,以前倒是把以後從王府脫身的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說起來,這驍王對待女人的脾氣倒是頂好的,雖然自己幾次氣極衝著他動了手,可是他卻從來沒有碰觸過自己半根手指頭,可是凡事都是有限度的,他到底是說慣了上風的皇子,此時許是興頭上倒是能忍個一二,可若是過了勁兒,哪裡不會秋算後賬?以後這驍王一逞口舌雄風的事情恐怕是少不得了,且咬著牙忍耐著一二,倒是不能如今晨那般無狀了,那一巴掌之後……他的手竟是……入了脛衣之內,想到這,便是大腿在隱隱地打著顫,男人若是折騰起女人來,竟是這般多的手段……

    飛燕原先只當這側妃有自己的獨院,驍王只是晚上入寢時過來,哪裡想到吃早飯時,竟是兩人一同在客廳用餐。

    王府的早餐倒是簡單得很,油炸了的薄餅輕輕一咬帶著麥子的清香,一個小木桶裝的小磨豆腐腦,專門用雞蛋調和著蝦醬做了滷汁澆在上面,還有各色的圍碟小菜。

    飛燕心裡存著火,這樣清淡的早餐倒甚是爽口。驍王吃得倒是快,明顯是在軍營里呆過的習慣,待他吃完後,便在一旁悠哉地看著飛燕用早餐。新入府的側妃被他拿眼兒一過,略有些吃不下,可是驍王卻說道:“多吃些吧,一會入了宮見母后,也不知一時能不能得見,要等上一會,只怕會誤了午餐,早上倒是要多吃些才好。”

    其實飛燕也一早猜到這皇后是不大待見驍王的,只是沒有想到竟是將不悅已經擺在了明面兒上,就連見面等候也要故意地延遲上一會,且不說為人母的慈愛,就算是身為皇后也是短少了些應有的大氣的,當下便是若有所思慢慢地喝著。

    驍王卻在一旁笑了道:“莫要擔心,我們後天便要啟程去淮南了,以後倒是少了請安的周折。魏總管已經一早便出發了,那裡的宅院撿了現成的,買下了前朝大儒王亞之的故居,他先整理出個樣子,到了那你若是不對心,再慢慢地佈置……”

    見飛燕終於停了玉箸不再用了,驍王才站起了身,命著侍女備出進宮的衣裳,準備著入宮。

    沒想到剛出門,便看見一匹馬疾馳而來,翻身下馬的卻不是別人,而是竇勇竇將軍。那竇勇下了馬後便長跪不起,對驍王說道:“二殿下,您不是一早便答應了末將去杭州任提督嗎?末將是有些等不下去,您要知道,那婆娘是帶了大堆的金銀走的,去了那等小地方,可是不愁改嫁,若是再晚去些,恐怕是連野崽子都要生出來了……”

    話說了一半,見飛燕從府門裡走出回來,那竇勇才急急地收了口,可是健壯的胸膛還是一鼓一鼓的,可見心情的急迫。

    飛燕方才在門內便聽到了竇勇嚷嚷的大嗓門,聽到了他說要去江南便是心念一動,一下子明白他所為何了。只是這竇勇明明是有了新歡,又同意與隆珍和離,為何還是不肯對隆珍放手?早知如此又是何必當初呢?

    驍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江南的路途遙遠,恐怕她還沒到地方,你急什麼,倒是沉住些氣,總歸是會好的……”

    “可是……殿下您當初才跟末將說,若是要女人上心,且要給她弄些敵手,方能顯出對她曾經的好處,可是我這敵手倒是弄進了府門,她那邊卻是跑了,您又說大丈夫得表現的灑脫些,才能讓她明白自己到底是錯過了什麼,可是末將剛一撒手,她便兔子似的,行李細軟備得妥貼,撒腿便跑得沒了影……殿下,您……到底是哪頭的?”

    被個屠戶質疑了禮賢下士之心,驍王的面色沉了下來,低聲喝道:“自己會錯了意,倒是要惱了誰?哪個讓你新娶個小妾入門了?便是逢場作戲虛晃一槍都是不懂?如今自己留不住女子,倒在本王的府門前大呼小叫,我看那提督你也是甭做了,乾脆去地方當個總兵去吧!”

    那竇勇聞言倒是面上一喜,熊似的爬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便歡天喜地地卸去朝中的一品大員,去做那地方的從二品去了。

    待到竇勇走了,驍王才上了馬車,與飛燕並坐在了一處。飛燕低聲問道:“那竇將軍可是要去找隆珍?”

    驍王悠哉地說道:“他在王府門前無狀,罰他去地方歷練下脾性,至於到了那,他要做什麼,本王也是鞭長莫及啊!”

    這一句話,是堵住了飛燕有心替隆珍求情的話。不過方才因為這竇勇的關係,飛燕倒是自己將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推個八九不離十,沒想到那竇勇納娶小妾,傷透了隆珍的心,竟是驍王在背後出的主意。可剛想到這,驍王便開口道:“竇將軍倒是愛極了隆家的這位侯府小姐,就是總有些自慚形穢,覺得這女子不怎麼愛他,一日酒後問起了本王,本王便是隨口說了句給些醋意看看能不能生出些愛意來,誰知他竟是一路辦得如此的荒唐,當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飛燕微微皺眉,這些個男子酒後隨口的胡說,倒是幾許的無辜女子平添了多少的煩憂……驍王倒是看出了她的不快,拉著她的手道:“不過經了樊將軍這一家事,本王倒是懂了一樣,若是有心儀的女子,倒是不要學什麼君子大度放手,一旦是得了手兒,便是要牢牢地握住,捂在自己的手心兒裡。”

    說完,那嘴角便又浮上一抹意味深長的壞笑。飛燕微微撇過頭不再看他,心裡替遠在南邊的隆珍隱隱地擔憂的同時,也心知驍王那話便是說給她聽的。

    就在這時,驍王將她摟在了懷裡,朝著那嫣紅的嘴唇便是吻了又吻,往身下一摸,倒是略覺遺憾低聲道:“白日短缺了脛衣倒是不方便,今晚燕兒撿了短小的穿給本王看可好?”

    “……”

    不大一會,馬車便是來到了宮中,果然是如驍王所料,他們在宮外侯了許久,那沈皇后也不見傳喚。

    宮門外值守的太監倒是懂事,搬了兩把椅子,撿了陰涼的地方讓驍王與側王妃坐下。驍王看看一旁的飛燕,只見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坐姿儀態讓人無從挑剔,倒是嚴守著宮裡的規矩,靜靜坐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未曾動過,這等大家閨秀的儀態,便是從小熏陶出來的,雖然在白露山風餐露宿了幾年,也是更改不掉的。

    就在這時,太子倒是從皇后的宮裡出來了,將驍王坐在一旁,便笑著說道:“母后因著要是交代,便是耽擱了些時間,二弟倒是沒有等急了吧? ”

    驍王笑道:“也是沒有什麼要緊的,只是趕著去淮南前,給母后請安,略盡兒子的孝道罷了。”

    太子笑了笑:“父皇也是,竟是要二弟這般的匆忙,剛剛納了側妃,還未及休養幾日,便要去淮南,就連我這當大哥的大婚都是趕不上參加了。”

    驍王連忙鞠禮道:“太子的婚事,雖然不能親去道賀,不過這恭賀的厚禮可是一早便備下了的,只是淮南最近匪患頻繁,海上也有海盜劫掠南北貨資,父王體恤百姓憂患,便命臣弟前去剿匪平亂,一時耽誤不得。”

    太子聞言瞇了下眼:“原來是這樣,父王對你還有旁的交代嗎?”

    驍王恭謹地答道:“還命臣弟以後做事不可妄自尊大,需知臣弟的頭上始終都是有父皇與太子的,便是要在淮南好好的修身養性,靜思自己以前的無狀……”

    太子聞言又是笑了笑,寬慰了他的二弟幾句,便轉身離開了。

    就在這時,宮裡終於有人傳驍王與側王妃入宮請安了。

    當飛燕低頭隨著驍王入了寢宮時,只見那皇后新收了一隻小貓,正指揮著宮女抱著小貓,她正親自用一把玉梳給這白毛的波斯貓梳理長毛呢。

    瞟見了驍王與側王妃請安,便是揮了揮手道:“起來吧,又不是迎娶正妃,你一人入宮即可,倒是不必帶著妾室親自入宮來請安,不然以後開了王府廣納妻妾,你們哥仨見天兒的往本宮這裡領,本宮倒是一刻的清閒都沒有了。”

    明明是這沈后在成禮之前,傳來的口諭,讓驍王成禮第二日領著新婦入宮,可是此刻卻是渾忘了似的不認賬,一副不厭其煩的模樣。

    驍王倒是沒跟母后頂嘴,恭敬地低頭道:“兒臣不懂事,竟是忘了父王又納了幾個妃子,幾乎每夜都有新人承寵,想必各個都要第二日一早來給母后請安的,這幾日可是累壞了母后……”

    就在這時,許是皇后手勁太大,那貓兒吃不住痛,竟是“喵——”一聲慘叫,掙脫了宮女的手,照著皇后的手上便是撓了一下。

    那抱貓的宮女嚇得渾身一抖,連忙跪地向皇后請罪告饒。

    沈皇后低頭蹙眉看了看手上的血痕,冷聲道:“這等不識好歹的畜生倒是不必留了,提到宮外勒死!這宮女也是沒有心肝的,竟是連個貓都抱不住……來人,拖出去杖斃了!”

    皇后的話音未落,便來了幾個粗壯的太監,將那宮女與貓俱是拖領了出去。那宮女還想出聲告饒,卻被堵了嘴,便被迅速拖走了。

    驍王倒是若無其事,悠哉地坐在椅子上,興味十足地欣賞著一旁花架上新開的玉蘭花……

    飛燕倒是緩緩地吸了口氣,這二人哪裡是母子?分明是前世沒有算清了賬目的冤家!皇室的媳婦不好當,這皇室的妾室更是難上加難,但願這驍王不要走錯棋步,不然她如今上了他的賊船,便是要一同葬身在汪洋之中,屍骨無存。

    從皇后的宮中出來,本以為是要回王府的,可是沒成想馬車卻是一路出了京門口,一路來到了京郊。飛燕撩起簾子望瞭望窗外的景色,不解地問道:“殿下這是要去哪?”

    驍王半靠車廂裡,手裡把玩著兩顆碧綠的玉核桃,面色略陰沉,倒不似在宮裡那般的愜意,半閉著眼兒說:“已經過了晌午,帶燕兒去吃些好的。”

    說是吃好的,卻並不是去了名家酒樓,反而是在一戶莊院門前停了下來,驍王跳下了馬車,伸手扶著飛燕下了馬車。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魁梧,臉膛黝黑的中年男子站在了院門前,雖是一身粗布的農戶打扮,可是那挺直的身板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氣質,倒是像位隱居山野間的隱士,看見驍王下了馬車,那中年男子便朗聲笑道:“承兒,你可算是到了,你阿娘已經燒好了一桌的酒菜,開了陳年的老酒壇,你若不來,你阿娘可是不讓我動筷啊!”

    驍王這時終於臉上露出了些笑意,開口叫到:‘阿大,我領著新媳婦來見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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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飛燕見那中年男子叫驍王為“阿承”,心內頓時有些明白這男子的身份了。聽到樂平公主說起過,驍王小時曾經被易名送到農戶家中代為養大的。她原以為只是普通的農戶人家,可是現在看來,這位中年男子卻是氣宇軒昂,絕非普通的農戶。

    就在這時,驍王拉著飛燕道:“燕兒,你也隨著叫阿大。”

    飛燕也沒有多問,低頭施禮叫了聲:“見過阿大。”

    那名男子見了倒是面露了滿意之色,說道:“快些進院子吧。”

    進了院子,便看見一個中年婦人正在一張葡萄架下的桌子上擺著飯菜,那婦人雖是上了年歲,卻是風韻猶存,看得出年輕時必定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她包著青布頭巾,插著一根烏木的發釵,一身青色細花的羅裙,雖然質樸卻是別有一番古韻。

    見霍尊霆與飛燕進來,她便笑彎了一雙眉眼:“承兒快帶你媳婦去洗手,阿娘做了你最愛吃的手撕骨肉。”

    驍王笑著回頭又讓飛燕開口喚了阿娘,那婦人走過來,親切地拉過了飛燕的手道:“果真是個頂靈秀的,難怪承兒喜歡,到了這里便是像在自己的家中一般,我們這小門戶倒是沒什麼規矩,若是有失禮的地方,還要多多包涵。”

    飛燕連忙道:“哪裡,您們二老俱是長輩,倒是不必跟晚輩多禮。”

    看著這院落不大,不過卻是佈置得很是溫馨,房屋前的菜園田壟阡陌成行,初秋時節的瓜果墜滿了秧,吃飯的葡萄架下也是掛滿了成串的紫葡萄。在井旁有竹製的引管,壓著一旁的扶手便能將井水吸引上來。

    因著僕役俱是留在了院門外,飛燕便自己手提著衣裙慢慢地蹲下,霍尊霆在一旁壓著扶手抽出細細的水流洗著雙手,接著流到一處小石窩裡再引流入不遠處的菜園瓜田裡。

    這般精巧的機關設置真是別處也不多見的,卻不知是誰想出來的。

    飛燕留意到那引水的機關的竹皮上有一處用小鐵烙印的一個“勝”的篆體字,若是不細心去看,便會被粗心地略過,她看著那篆體字,正在搓洗的手便略緩了緩。

    霍尊霆瞧見了她的遲疑,開口說道:“阿大叫端木生,不過本名乃是‘端木勝宇’。”

    果真是他!端木勝宇乃是前朝有名的機關師,二十年前,大樑黃河以北大片乾旱,真是憑藉著,端木大師精心設計的灌溉抽水裝置,才引來的地下井水,一解燃眉之急。

    只是後來,這位大師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無人尋覓到他的影蹤。沒想到他正值盛名卻隱居了起來,還竟然是霍尊霆的養父。

    “當年阿大機緣巧合救了父皇一命,二人遂成莫逆之交。加之他們二老一直無子,八字硬朗,便將本王過繼到了他們名下。”

    到了這處綠蔭融融的世外之處,霍尊霆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淨了手後,便拉著她坐到到了桌旁。

    端木氏做出的飯菜自然比不得宮宴侯府的精緻,但是味道卻是出奇的好,那南瓜羹裡的河蝦都是被細細地剝了殼,再與南瓜一起熬燉的,可以想像做菜之人花費的心思。還有那盤清炒豆干也是,乍一看平淡無奇,可是夾起一塊咬上一口卻發現裡面竟是塞了鹵過的肉粒,,再細細一嚼,滿口異香。可是說桌上的每一道菜餚,都是尋常的青菜肉類,可是經過這番精心巧手的烹製,竟是將每道食材的鮮味充分的提煉出來,讓食者恨不得能吞下舌頭。

    飛燕其實從成禮的前幾天便是食慾有些不振,過了王府更是沒了胃口,可是今兒在這只有一面之緣的老夫妻家中,卻是吃得有些收不住口,竟是接連食了兩碗粟米飯。

    霍尊霆吃得也很豪放,不大一會,額角便冒了一層細汗,那端木氏見了,便伸手拿著白巾,替他擦拭著汗珠,嘴裡說道:“又不是等著去操練你的那群大頭兵,吃得倒是慢些,看得旁人都跟你一起流汗。”

    驍王倒是吃得略緩了緩,可是不一會又是風捲殘雲,看著端木氏笑著直搖頭。

    一時間,飯桌上倒是少了食不言的忌諱,養父子二人喝著地瓜釀製的泛著泡沫的燒酒,天南海北的高談闊論著,端木氏則關心著尉遲飛燕的湯湯水水,不時地替她夾菜添羹。

    這樣的情形,對於飛燕來說是極其陌生的,她自幼喪母,便是少了些女性長輩的關懷,後來家裡遭逢了變故,與叔伯相聚後,也是她照拂著一家大小​​多了些,一時間竟是有些不知該如何言語應對,便是謝過了端木氏,食了飯,便幫著她將碗筷一應都送到了廚房,又將那需要刷洗的碗筷放到那接水的小石窩裡刷洗了起來。

    端木氏聽說這阿承新娶的乃是以前尉遲將軍的千金,原本還擔心著阿承貿然將她領到著普通的莊院裡,她會略有些不適應這小門戶裡的飲食,沒想到她竟是毫無那些貴門嫡女的嬌氣,就連收拾碗筷洗刷的架勢看上去也甚是嫻熟,看來也是被苦楚歷練過的孩子。

    一時間竟是好感倍增。待得二人一起將碗筷收拾乾淨後,端木氏便拉著她入了內宅,從書桌上取出了一隻木匣子,打開後呈到了飛燕的眼前:“想必宮裡面的賞賜不少,阿娘也是沒有什麼好拿出手的頭面首飾來班門弄斧,便是將這本菜譜贈與你,淮南的節氣與京城不同,眼看著過幾個月便要入冬,那裡陰冷潮濕,你與承兒二人到了那裡要注意身子骨,我聽承兒說起你體弱寒氣重,便擬寫了些驅寒健體的食譜,但盼著你好好將養。除此之外,還有一本製造奇巧玩意的書冊,也不是什麼出奇的東西,你若是看著用得上,喚來工匠去依著圖樣製作便好。”

    飛燕接過這倆冊子書,雖然不是金銀相贈,但是看著那食譜未乾的墨痕,倒是先前精心準備了幾個日夜的,其中的心意竟是比沈皇后那些個特供的頭面首飾要來得貴重些,不由得心裡一熱。便是謝過鄭重地收了下來。

    眼看著日頭要垂下了,驍王才辭別了養父母,上馬車迴轉了京城。

    飛燕原是認為這驍王乃是個十足陰險之人,可是今日在那農莊里卻是見識到了他的另一面,倒是比在宮中與沈皇后冰冷相對時,要來得鮮活生動得多… …在農莊里食得太飽足,回京的路上甚是漫長,加上也飲了些地瓜酒,飛燕不覺睏意上湧,也不知什麼時候,便是在顛簸的馬車裡睡熟了過去。

    知道覺得身子似乎被抱了起來,才困乏地半睜開眼,才發現驍王已經抱著自己回到了王府的新房中。見飛燕睜開了眼,邊幫她脫鞋便說道:“若是睏了接著再睡會兒。”

    若是擱在清晨,與驍王這般親近的接觸,絕對會讓飛燕產生些微的抵觸之情,可是農莊一遊後,不知是不是那普通農戶裡祥和融洽的氣氛感染,還是那一碗的地瓜老酒猶在發酵,竟是覺得這霍尊霆似乎少了些咄咄逼人的戾氣,讓人鬆懈下了些許的警惕之心,這幾日里的緊繃一下子鬆垮下來,疲憊便潮水般地蔓延了上來,便懶懶地躺在了床上,任憑著驍王替她除了鞋襪,然後縮腳伸到了被裡,翻個身兒,繼續睡了過去。

    驍王也脫了鞋子上了床,胳膊支著頭顱,寵溺地看著不一會便睡了過去的小女子,輕輕地在她散落的長髮上印下了一吻,如今肖想了許久的佳人,正吐氣若蘭,鬢雲亂灑地睡在自己的身旁,微微鬆懈的衣領內,酥胸半掩,當真是帳中窈窕,幽夢惹人憐……若是依著他的本心,昨夜就該盡解了衣衫,極盡男兒的本能行事,且使了手段讓她嬌聲婉轉,啜泣得失了音兒。

    怎奈還未使了雷霆之勢,竟是看到了佳人腮邊的清淚,當真是立刻軟了心腸,憐她昨日驟然聽聞了自己的身份被識破,心智一時惶然,便略緩了下來,且僵忍了一宿。

    她只當自己昨日早早便睡了,豈知他擁著滿懷的軟玉,也不能盡了興的疼愛便是徹夜都未眠。

    好不容易熬到她睡熟了,想著偷香竊玉,嚐一嘗滿口鮮嫩玉脂,未曾想還未及解了焦渴,又被佳人打了一個清脆的嘴巴。當下便是毫不可惜地攻城陷陣,手指倒是盡嚐了渴望已久的嫩滑……

    嘴唇在她的香腮旁輕輕拂過,驍王知道,自己這輩子的耐心俱是都用盡在了這燕兒的身上了。

    她定然不知,自己的確是身中了劇毒,多年以來藥石枉然。

    再讓她緩和上幾日,不過,他的耐心與堅忍實在是所剩無多,總是要徹底地佔有了這思慕已久的女子,在她的身上徹底地烙下屬於自己的印跡與氣息,才可一解那相思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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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風雲

第45章

    新婚尚未燕爾,便要啟程前往淮南了。前往淮南需要先陸路再水路,一路行程頗為周折。不過幸好魏總管辦事盡心周到,在臨行前已經囑咐了工匠改造了馬車,不但輪子加固,而且馬車的四周都用墊了新絮的錦緞包裹,就在躺在裡面也不會覺得太顛簸。雖然許多的行李物件是一早便運過去了。可是因著主子們一路舟車要用的飲食器具太過繁縟,還是足足裝了有十幾車。

    在臨行前,驍王親陪著飛燕回了尉遲侯府。

    可是路過小花園時,便看見紹井堂正在花園子裡折著花,而敬柔坐在相隔不遠的鞦韆上低頭微笑。

    這一幕正落到飛燕的眼底,讓她微頓腳步。敬柔情竇初開,家裡正是來了年歲相當的公子,難免會有些個微妙的心思,可是……

    想到這,她先入了客廳去見叔伯與舅舅。尉遲瑞老早便備下了酒席款待回門的飛燕。

    吃完了飯後,飛燕悄悄將叔伯叫到了一旁,對他說道:“舅舅打算陪著井堂表弟在京城備考,他也是要寄住在府上一段時間,莫不如在外面買個宅子,讓舅舅與表弟暫時安身,也是兩廂自在了。”

    尉遲瑞聽了連忙說::“可是招待得不周,光奇老弟跟燕兒你說了些什麼了?”

    飛燕笑著搖頭:“叔伯這般好客,哪個會挑剔您的道理,只是敬柔也是大了,可是要揀選個好人家……畢竟是少男少女,傳出去總是不好。”

    尉遲瑞這才明白飛燕的意思,說道:“還是燕兒你心細,只是若是這樣,看你那表弟也是翩翩少年,儒雅知書,倒是親上加親,也未嘗不可啊……”

    飛燕不好說自己舅舅的閒話,只是在她看來,自己的那位舅舅甚是清高,若是將來那紹井堂考得了功名,自己的堂妹倒是未必能入舅舅的法眼,說到底,她總覺得這兩位絕非良配,倒不如入早早杜絕於未然,也免了倆家的不自在。

    於是說道:“那些都是後話,叔伯不要想得太多,現在兩個弟弟準備恩考才是人生頭等大事,我看那靠近書院,槐樹前的那處一直空著的院落便是不錯,一會我會吩咐人去看看,是買是租都要安排妥當,叔伯你就不要操心了。”

    飛燕最放心不下的是賢哥兒的科考,如今自己要離了京城便是囑咐他不可貪玩。對著一府的老小千叮嚀萬矚,又是一一安排妥帖後,飛燕便要隨著驍王離開侯府。

    驍王看著飛燕滿腹心事的臉,突然伸指輕觸了一下她微微蹙起的眉頭。

    飛燕一愣,便望向了驍王。

    驍王開口說道:“還記的你我多年前,在路上相遇,你便是坐在路旁飲茶,眉頭卻是輕輕蹙起,本王那時就在想:這樣清麗的佳人,卻為何總是這般的滿腹心事,若是他日得卿,定不讓她染上半縷愁緒。可是​​今日,愛妃卻還是這般的心事重重,當是何日才能盡向你的夫婿敞開言路,訴盡心中所想?”

    尉遲飛燕聞言,半低著頭卻沒回答。

    飛燕她從來都是確定​​了目標,便全力以赴而為之。以前在白露山是如此,後來到了叔伯家還是如此。可是這驍王卻並不急著赴任剿匪,只是出了京才發現,一路倒更像是遊山玩水。只要是路過哪一座名山古剎,並定要停下來,好好地賞玩一番。

    這樣閒散的日子對於飛燕來說竟是生平並不多見的經歷,一時間,鬆懈得竟是無所適從,就好比今日,明明應該趕著去下個驛站坐船,可是霍尊霆卻聽聞說這附近的福山此時正值紅葉最美的時候,便興致勃勃地命人驅車去福山,準備賞完紅葉再出發。

    當到達福山時,剛一下馬車便感覺晨霧繚繞,此地倒是比京城氣候要冷上許多。寶珠將兔絨的輕裘披在了飛燕的身上,而霍尊霆則穿著一件黑色狐皮的短襖,下身則是馬褲搭配著一雙軟底的短靴,高大英挺的身材搭配著這一身打扮倒是顯得英姿颯爽。

    因著是微服出遊的樂趣,並沒有帶太多的侍衛上山,也是有肖青帶著著兩個侍衛,還有寶珠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隨行。

    此時正是遊山正好的時節,雖是清晨,可是青石鋪成的山路上卻是遊人三五成群了。這一路上出遊的婦人倒是不少,更有家丁護院陪護的富家小姐們在林間漫步。

    飛燕注意到,許多年輕的女子在這狹窄的山路碰到了霍尊霆時,總是忍住不紅著臉,偷偷地藉著下台階的機會偷看著他略帶異域風情的眉眼。

    許是她們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戰場上是多麼的冷血可怕,才會這般大膽地去打量他。不過倒是有什麼好看的?

    飛燕忍不住也瞟了身旁的男子一眼,眉眼深邃,鼻子高挺,一雙劍眉濃黑入鬢,一股子男子的剛毅之氣迎面襲來,也許是在兵營里浸染久了的緣故,相較之下,她欣賞的還是那種帶有儒雅之氣的男子……像霍尊霆這般太​​過侵略性的俊美長相,的確是微微有些承受不來……

    只顧著出神,眼睛膠著在霍尊霆的臉上便徑直發呆去了。霍尊霆不知自己的長相被人嫌棄,卻被飛燕這難得神遊的模樣逗得微微發笑,低頭小聲對她說:“這里路窄,莫要發呆,入了夜讓你看個夠可好? ”

    飛燕的鳳眼迷茫地眨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抿了下嘴,低頭繼續前行。

    走到一半,山路漸漸不好走,驍王便蹲身,讓飛燕趴伏在了他的後背上,飛燕自然是推卻不讓,怎奈這驍王豈是會讓人拒絕之人?最後到底還是背起了她,朝著遊人稀少的山後小徑走去。

    霍尊霆的力氣很大,腿長步穩,趴伏在他的後背上只覺得身子像是坐轎一般微微顛簸。只是如斯這般,自己的身子便要全帖服在他的背上。

    飛燕只能努力勸服自己,這個男人乃是他的夫君,就算此時在山中的行為踰矩,也是說不得他什麼的。

    “你若再往後仰,可是要掉下去了,倒是便將你扔在這山路上,不管你了。”霍尊霆突然開口說道,提醒著背後的女子莫再往後仰了。

    聽了他的話,飛燕只能盡力放鬆身體,倒在他的脊背上,心裡卻忍不住腹誹道:“死太監,後背上的箭傷可是好了?也不怕自己這般,壓裂了傷口!”

    走了一段,晨霧漸濃,最後已經是下起了瓢潑的山雨。

    幸好他們已經走到路旁的涼亭,便來到了亭中避雨。雨花透過茂密的枝葉砸落到了涼亭飛翹的屋簷上再四散飛濺,一時間整座大山都被這刷刷的雨聲淹沒,片片紅葉在雨中閃著微光。

    寶珠連忙從自己拎著的包囊裡掏出了已經填了竹炭的手爐,點燃後,攏好了外面的布囊送到了飛燕的手裡。

    涼亭本身不大,僅夠容納三人,至於肖青還有侍衛都是撐著傘侯在了亭外。

    因為石凳太涼,霍尊霆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狐皮夾襖鋪在了上面,再讓飛燕坐下,而他則坐在靠外側的石凳之上,用自己魁梧的身軀替飛燕遮擋著飛入亭內的雨珠……

    這等體貼豈可被人忽略?可是偏偏來自霍尊霆的柔情卻是叫人無法消受。

    人都說浮生若夢,這幾年她的際遇便是一個似乎怎麼也醒不來的荒誕不羈的夢。還記得驍王懸賞僱買刺客,要拿下她項上人頭的決心猶在,可是這廂卻是昔日索命的閻王死敵,一路輕執著她的素手,暢遊在紅葉似火的幽山之中,灼燙人心的體貼,竟然好似曾經的博弈較量,你死我活的種種算計一股腦地被滿天的山雨沖刷得無跡可尋……

    他竟是這般的不記前仇嗎?他……的心裡到底是裝裹著什麼?

    就在這時,亭外的大雨漸漸停歇,霍尊霆站起身來,到亭外看看雨勢大小,飛燕抬眼正好看見了他寬闊的背影,此時除下了夾襖,他裡面只穿了一件棉衫,因著方才一直在遮擋著雨水,白色的棉衫已經被打濕變得透明,緊貼在了肌肉糾結的後背上,

    此時雨後的陽光從彤雲散去的天空傾灑下來,正好照亮了他的脊背,她可以清楚的瞧見那片肌理上半絲先前看到的腐爛傷痕都沒有……

    難道……

    飛燕只覺得太陽穴微微一跳,隱約便是明白了些什麼。

    就在這時,霍尊霆也適時轉身,正好看到了飛燕訝然的表情,他微微轉頭瞟了一眼自己肩頭的水,然後抬起眼來,意味深長地衝著飛燕笑了笑。只是那笑怎了看都是讓人有種心驚膽寒之感。

    那天晚上,驍王包下福山下的一處別苑暫住。

    每到一處,床榻的寢具俱是府裡自帶出來的,驍王與側王妃的臥房也早早收拾了出來。只是今晚,早就梳洗完畢的飛燕卻是遲遲都不肯從浴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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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5:53:17 |只看該作者
第46章

    可是就算在木桶裡泡了又泡,連換了桶的熱水,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

    最後倒是避無可避,才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款袍睡裙出來。一頭秀髮雖然是用厚棉長巾細細地吸了水,卻還是有些微微的濕漉,就這麼披散著在了身後,顯得素淨的小臉越加我見猶憐。

    回到臥房時,卻發現驍王並沒有入寢,而是軒窗下的軟榻上獨自對月飲酒,見她過來了,便是對她輕輕舉起酒杯相邀。

    飛燕走了過去,發現那酒液微紅,當是那次侯府雨中烤魚時飲下的去除寒氣的梅子酒,這酒味道甘酸,酒勁兒也不甚大,就連敬柔那次都是豪飲了幾杯的。今日在山中行走,腿部著了寒意,有有些隱隱的痛楚,所以見他遞過來,便伸手接住,坐到了驍王的對面。

    福山的夜晚,秋蟲鳴叫不時透過晚風迴盪在耳邊,屋簷猶在滴落著淅瀝的雨滴,兩人對飲送酒的,也不過是一碟子栗粉與羊肝粉搭配了紅糖熬煮切成小方塊的紅羹。

    今天的晚餐倒是豐盛,隨行的廚子看著天氣陰冷,便製作了烤乳豬,松茸春捲,酥肉藕盒和豆腐絲湯。

    看著雖然簡單,但是做起來很是麻煩。烤乳豬選的是三個月大的南方白皮豬仔,廚師給豬仔全身抹上十幾種香料草藥做成的調料,按摩多時,然後用乾淨的棉布包裹放到陰涼處放置,然後再按摩再包裹,反復多次,讓調料的味道鑽入肉裡。然後用松油火把將豬仔全身烘烤十分鐘,讓豬皮變厚,再放到火堆上烤五個小時,這樣烤出來的乳豬香飄四溢,十幾米外就能聞到混合這青草藥味的肉香氣。

    這個驍王平日在府裡吃食到時節儉,不知為何這次出府了,卻是樣樣要的考究奢華。

    可惜廚子的這番靜心,卻並沒勾起側王妃的多少食慾,晚飯食得不多,此時下酒的紅羹倒是忍不住多吃了幾塊。

    驍王只是飲酒不語,飛燕便也不說,只一手輕攏衣袖,露出半截瑩白纖細的手腕輕輕執著酒杯,默默飲著白瓷杯里甘酸的酒液。待得溫酒壺裡的酒盡了有一半時,驍王突然出聲​​問道:“你看這夜色,是不是與夜襲渝州那一役有些相似?”

    飛燕聞言,執著酒杯的素手便是一頓,心裡微微詫異他為何竟是提起了二人對峙時的陳年舊事。

    尤其時渝州那場夜戰,乃是以驍王落敗而收場,便是再不計前嫌,在她面前提起的自己落敗的情節,也是讓人略有不解的。

    “過了太久,妾身都是記得不清了……”飛燕將半杯酒一飲而盡道。

    可是驍王的談性卻是分毫不減,依舊瞇著眼回憶道:“渝州乃是北地至關重要的咽喉要地,我心知白露山的義軍必定要拿下這裡,便是立意將渝州當成酒甕,請君一入,也正像我想的那般,義軍的主力果然是主力全出,圍攻當時外防鬆懈的渝州。”

    飛燕沉默了一會,問道:“既然驍王早生此計,為何不守住渝州北翼的的山口?”

    當時渝州兩面環山,白露山的主力分成三路,一路攀附險壁,從半山往城中射浸了火油的弓箭,一路從正門攻入,而另一路則從北翼的山口夾攻,避免有大齊的援軍支援渝州城,一旦開城,便也一同入城助攻。

    這次的攻城計劃,乃是樊景制定的,當是他急於拿下渝州,開闢北地的給養之路,便是不肯聽她的苦苦勸阻,趁著渝州城中的齊軍主力增援一旁的州郡時,展開閃電攻勢一舉拿下渝州。

    可是樊景制定的這攻勢看似把握十足,卻忽略了一點,守住山口固然可以阻斷援軍,可是一旦此處預先有齊軍設下埋伏,便是成為泥潭之地,再難抽足,一旦被膠著住,那麼先入城的義軍便是甕中之鱉,只能關門被燉煮得連骨頭都不剩。

    她不同意便是疑心這渝州原本便是驍王的謀算之計。可是那次樊景卻是一意孤行而為之。記得那時,她苦苦勸阻無果後,便是破天荒地隨著樊景的大軍一起守在了北翼山口處。那時的她,總是預感這場夜攻隱隱投著不祥的氣味,便是抱著與君共生死的決心執意隨行的。

    那次偷襲戰中,當城門被攻破,他們一路暢通阻止入城時,飛燕那時的詫異竟是大過欣喜的。狡詐異常的驍王竟是白白捨棄了這誘敵圍攻之所,當真不是他用兵的風範。

    也是自從那大獲全勝的一役後,樊景的信心高漲,愈加剛愎自用……

    原以為那一戰役的蹊蹺今生無解,沒想到多年後的秋雨軒窗前,倒是可以開誠佈公地問一問這當時主謀之人。

    驍王聞言一笑,潔白的牙齒在月光下閃著微光:“原來你竟是知道的……當時的北翼山口,其實本王已經一早便埋伏了重兵,只是準備揮旗敲鼓時,卻驚見一佳人在立在山口的紅楓樹下。若是本王記得不錯,那時的你也如現在,身著一身素袍,如月宮仙子一路輕踏降臨凡間……只是儀態雖美,卻太過顯眼,如刀劍之靶。若是山口兩軍對峙,本王便是有心護花,也怕嬌花凋零在亂軍鐵蹄之下……”

    他……竟是因為自己而甘願一兵不發,放棄了北疆的咽喉要地?荒誕!荒誕至極!

    尉遲飛燕聞聽到這裡,握著酒杯的手指一軟,酒杯未及滑落,便是被驍王輕巧地接住了。

    “彼時乃是驛站醉酒一別,本王心知燕兒一心思慕那樊勇,本是不欲攪動紅塵孽緣,便是只當一時心動,無緣的雪月一場……可是樊將軍實在是不懂惜花之人,本王當時便是想:吾若能得此佳人,怎會任她立於危邦之下,亂軍之中?”

    飛燕有些接話,卻是只覺得身子綿軟,連說話的力氣似乎都被盡卸了下來,身子歪歪一栽,便是倒在了驍王伸過來的長臂之中。

    “你倒是給我飲下……飲下了什麼?”

    飛燕心知那酒杯裡的梅子酒應是被動了手腳,不然她怎會只飲了這麼一些,便渾身綿軟無力了?

    驍王輕巧地抱起了懷裡嬌弱的女子,毫無愧色地說道:“方才見愛妃沐浴多時不肯出來,閒極無聊,便是在愛妃的杯沿處抹了些太醫開的安穩心神,鬆懈肌理的藥劑。愛妃這幾日與本王同榻,總是緊繃嬌軀,半宿不能入眠,本王看在眼中實在是心痛……今日用了藥,倒是可以鬆緩了疼痛,愛妃一會且不要怕,便是緩緩疼愛,絕不讓燕兒疼到……”

    今日白天無意中窺見了他那毫髮無傷的後被,看著驍王當時笑得別有深意,便是擔心著今夜一劫,想不到他竟然對自己用了藥,當真是卑鄙!

    飛燕被輕放到了床榻上,被驍王輕巧地剝了睡衣,露出了絲緞的肚兜、脛衣,便是白生生地晃花了人眼。

    “你……下作……”

    聽聞了飛燕的痛罵,驍王露齒一笑:“愛妃當真是誤會了本王的憐花之心了,你我已然成禮,便是如何寵幸於你,都是你為人婦的本分。

    只是本王天賦異稟,倒是略雄壯了些,看著愛妃身體嬌弱,便是憐惜你初次的不適,此番用了藥,便可耐過這一遭,以後與本王朝夕相處,盡透了雨露後,便可嚐到魚水之歡的滋味了……”

    飛燕被他這番無恥已極的言詞說得早就羞臊得睜不開眼,更是唬得有些魂飛之感,倒是藏了什麼毒蛇蟒怪?竟是得灌了藥才能消受?

    此時秋風漸歇,屋內幔簾紗帳之中卻是風雨湧起。

    飛燕久在軍營,原是以為自己見慣了男子赤膊操練兵器的場景,更是見識過兩軍對陣的血肉博弈,原以為自己便是要比一般的閨秀多了解些這等粗獷的莽漢。可是待得自己渾身無力,被死死地壓在了粗喘的男人身下,才驀然驚醒,原來在這床榻的隱秘之所,男兒的野性才是是與野獸無異的。往日里的斯文淡然,俱是尋不到一絲影蹤。

    門外伺候聽差的婆子侍女們們聽了半宿的床板搖曳之聲,又聽著側妃的嬌吟聲是越發地短促,便是互相望瞭望,心道:又不是新婚頭一遭的花燭之夜,這驍王怎的都不歇口的,倒好似久曠了的鰥夫一般,弄起來便不知道了飽足?可不是要將這嬌滴滴的新婦活脫脫累得散了氣兒?

    直到了深夜,伴著一陣男人粗喘滿足的低吼聲,屋內的床榻之聲才停歇了下來。

    又過了會,驍王才吩咐門外的侍女送進來幾方熱騰騰的手巾帕子和溫熱的白茶,從帷幔裡伸手取了幾塊,然後便聽那帷幔內驍王低低說道: “乖燕兒,這般的黏膩倒是不舒服了,且擦了再睡,乖……”

    不一會,幾方沾了雄性麝香異味的巾帕便是被遞了出來。

    侍女紅著臉用托盤接過了素帕,又遞了茶盞,待得茶盞被一飲而儘後,便是連忙退出,將臥室的房門掩好。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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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5:59:56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飛燕從來不知道睡醒會是這般的痛苦,手腳明明都是自己的卻是像被車轍碾壓過一般,俱是酸楚抬不起來的。

    其實昨夜被下的藥,藥性倒是不甚濃烈,便是過了一陣子手腳俱是能動的了,可是那驍王倒像是吃了什麼虎狼之藥一般,力氣之大,她盡是使了渾身解數都是掙脫不開的。便是只能被碾壓在了那床榻之上,任著身上之人肆意的輕薄。

    以前竟疑心他是太監?到底因著是未解人事的閨女,沒留意過的他的身下異狀。就像他說的那般,那等的雄偉當真是嚇得人魂都要脫了的。當時便是眼睜睜的不能動,任著他蹂躪遍了自己身上的每一處……

    身後的男人似乎是早就醒了,見她微微動了身子,便探頭過來,在她的嬌唇上毫不怠足纏綿熱吻了一會,大掌也是一路輕車熟路深入到了脛衣的縫隙裡揉捏著問:“可是還覺得酸痛?”

    飛燕張了張嘴,有心躲閃可是卻渾身無力,便是沙啞著說:“不要……不要碰我!”

    驍王卻是輕笑道:“你是本王的女人,便是身上的每一寸柔膚都是本王的,如何碰觸不得?”

    便是翻身上去,上下又是撫弄愛憐了一番,但是到底憐惜著她昨日初經風雨,嬌花孱弱,沒有再造次,只待她抖著唇嬌喘時,才漸漸歇了手。

    這般又是胡鬧了一通,竟是在床榻上消磨到了日上三竿。最後是驍王抱著她入了浴桶,經過那溫水浸泡才算是恢復了些氣力。

    從浴桶出來後,驍王便發現這佳人便啞了嗓,一句話竟是都不肯再與自己說了。看來昨日的下了些鬆緩之藥當真是讓她著了惱。

    見慣了她對自己的疏離客氣,這般小丫頭狀的鬥氣模樣也覺得別有一番情致,所以這側妃半日未同他講一句話,竟然也不惱。

    可是這般的情形竟然足足持續了兩日。

    因著憐惜她初次破身,受不得馬車的顛簸,便是在福山下又住了一日,這兩天一夜,小女子便是發了恨,連米水也未進分毫。

    只是懨懨地躺在床上,面朝著內側不肯起,驍王初時還出言逗弄她,可是過了一天,便是看出她竟有些絕食明志的架勢,便不再出言相勸,而是命人拿來了一把古琴,在地上鋪了軟席,便是優哉游哉地撥動琴弦,彈了一首“瀟湘雲水”。

    飛燕半閉著眼,聽著撞入耳中的惓惓之音。

    真是沒有想到,他那雙拉慣了弓弦的手,撥動琴弦竟是有些功底,雖然落弦的音符不似樂師那般的緊湊嫻熟,但是略顯慵懶的落音倒是將水氣裊裊、而云影飄忽之感演繹得頗有些情景。

    只是那琴聲平緩綿延了片刻,漸漸高昂,如水流一波接一波地向前推動,直牽動著情緒如被牽拉著一般愈加難以控制,煩躁的心緒滿溢,又如同被投入巨石一般,胸口鼓脹得無一反復,竟是再難控制,抓起了床頭的還未熄滅的香爐直直地朝著那撫琴之人砸了過去。

    青銅製的香爐咣當便是正砸在了驍王的額角上,隨後滾落到了琴弦上,白色的爐灰將那具不菲的古琴盡蒙了一層狼藉的煙灰。驍王將兩手垂搭在了盤坐起的雙膝旁,任著額角的一股殷虹的鮮血,如同赤色小蛇一般蜿蜒流淌下來,一雙​​如古潭般的深目靜望著她。

    原被剛毅十足的俊容卻是被這鮮血映襯得通著幾許邪氣。

    此時屋內寂靜,便是只有香爐蓋子在地上依舊垂死的盤旋撞擊出咣啷的聲響。飛燕猛地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心知那驍王是故意用琴聲擾亂自己的心緒,可是還是有些訝然自己方才竟會這般失控,靜默了片刻,便慢慢地起身,來到了驍王的近前,慢慢地跪下,掏出素帕伸手摀住了驍王額頭的傷處,半垂著頭,擺出任君責罰的模樣。

    大齊的新貴多暴戾,她在京城裡住的這段時日里,便聽說過有侍妾因著歡愛時撓破了主家的後背,竟是被鞭子活活抽打而死的後宅隱私。

    原是想著便是這般萎靡地餓死了,也是好的,最起碼只因為自己身體羸弱,倒是不會拖累了叔伯一家,可是未曾想她就是會被琴聲激得這般暴戾,若是驍王因此發難累及家人,便是萬死難辭其咎。

    驍王順著她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傷口,表情微微有些發冷:“心裡竟是這般的怨毒?若是床邊擺放的是開刃的刀劍,便也要這般不管不顧地扔甩了過來?”飛燕自知理虧,卻依然不語,低首用素帕沾了那香爐裡的灰燼,又復按住了那依然冒血的傷口……

    驍王卻站起了身,長嘆一聲,心裡暗道:自年少便在沙場征討,血雨腥風裡捶打的硬冷心腸到了這悶口葫蘆般的倔強女子面前,竟是入了熔爐一般軟軟地化作了柔水。

    這般外柔內剛的烈性女子,要使些雷霆手段,徹底的揉打折服了心性才能收服得妥帖綿軟。可是就算握著她的數條短處,心裡翻湧著萬千的折辱降服的法子,卻是半樣都捨不得用到她的身上,就連她此時依舊倔強,卻不得不礙著自己的身份權勢而跪著甘願領罰的模樣,都是覺得略有些心疼。

    原是見她經歷了前夜,便是一個勁兒的憋悶著,生怕她心裡憋著苦,別是憋出了毛病來,便是刻意有琴聲撩撥,指望她爆發出來,總是好過如霜打的茄子般的貿貿然狀。

    可是誰知,她雖是一時失控砸來了香爐,卻又是生生憋悶了回去……

    飛燕原是以為驍王會發難,莫說是堂堂的皇子,便是尋常莊戶的漢子被家裡的婆娘砸了頭,也是要羞惱得罩頭要整治一番的。

    可是那驍王見香爐灰止住了鮮血後,便隨便地用濕巾擦了擦,命一臉忐忑的寶珠拿了身衣服,替自己換上後,便是像沒事兒人一般拉著她去用餐了。

    這兩日都是未曾坐到了餐桌前,一時間這滿眼的菜色望過去,竟是激發不起半點食慾。

    見飛燕看著滿桌子的佳餚卻一動不動,驍王拿起了玉箸每一樣都盡嚐了一口,然後將自己用的玉箸遞給了飛燕。飛燕怎麼會不知他的意思,便是告訴自己這些吃食都是乾淨的,沒有下藥的嫌疑。

    此時,經過方才那番折騰,飛燕倒是略略轉了些許驟然失身的悵然若失,說到底,還是自己矯情了。雖然這驍王假裝著中毒,可是卻從來未曾親口說過一句誆騙之語,便是自己想得太多才誤會了他乃是中毒不舉的體質。既然是奉了聖命成禮,便是要有成為這驍王侍妾的覺悟,事已至此,雖然心內的鬱悶難以消散,可是這般的跟這個向來城府極深的驍王彆扭下去,也是無益罷了。

    亂世飄零的女子,活下來的總是要比凋零消逝的要忍受更多的苦楚。與隆珍當日被拽下馬車慘遭凌辱的經歷相比,自己這點子委屈無奈又是算得了什麼?就算守住了貞潔,又是可有相與之人?

    既然這般,便是要好好的活下去,總是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時。

    當下便是接過了他遞來了玉箸,卻單夾了一隻藕夾送到了驍王的碗裡:“妾身真是因為身子不適,略有些吃不下,殿下不要只顧著妾身,自己先得些爽口的吃吧。”

    見飛燕略緩了緊繃的俏臉,終於開口說話了,可是因為足有兩日未有開​​口,說話的聲音嘶啞得入不得耳,驍王便將一碗冰糖熬燉的川貝梨汁送了過去:“旁的吃不下,喝些潤喉的?”

    帶飛燕伸手接過了梨汁淺淺地飲了一口後,便看見驍王正慢條斯理地用調羹舀了些燉得爛熟的香米肉糜盛入了她的碗裡,然後說道:“旁的不吃,這溫熱的肉糜吃下去墊一墊胃,明日要走水路了,若是再不吃些,要是暈船,身體是消受不起的。”

    於是飛燕終於開口進食,喝了些香米肉糜便覺得腹部略暖了些,這兩日雖然靜躺著,卻一刻未曾入眠。

    此時自己開解了自己,又有些溫熱的入了腹內,竟是睏意上湧,終於睡了踏實的一覺。

    第二日,大雨停歇,官道的土路都被雨水沾濕倒是適合出行,所以又耽擱了半日,便開始啟程出發了。

    走了白日,陸路便到了盡頭,

    驍王府的主子以及一干侍衛奴僕便要乘坐官船一路順水而下直往淮南。

    官船長二十餘丈,五丈高,上面有​​二層船艙,旁邊來往的船隻對比高大的官船就像落葉一般,行駛起來倒是平穩。

    許是那初夜之後,飛燕那般不管不顧的萎靡模樣著實嚇人,這幾日驍王竟是未與她同榻入眠,便是一個人在呆在船艙的一處客房內,討得了些許的清淨。

    這一日,官船經過一片蘆葦蕩,甲板上巡視的侍衛居高臨下看到旁邊不遠處的蘆葦中飄著一個人,連忙稟告驍王。驍王來到甲板舉目望去,果然看到有個人上半身趴在一塊木板上,隨著水波一起一伏。

    最蹊蹺的是,這木板上竟是還站著一隻半大的黑狗兒,伸嘴咬著那人的脖領兒,竭力免得那失了神志的掉入到了水中。

    因著那黑狗兒混著狼血的模樣太過特殊,驍王倒是先一眼認出了它乃是滿財。

    因著滿財在侯府裡太過囂張跋扈,便是在成禮的前一夜,被飛燕藉口要過禮了,隨著嫁妝一併送入了驍王府。

    那魏總管帶著大批的金銀細軟先行去了淮南,尋思著那邊少了看家護院的忠犬,便是順便將它連同著府里圈養著的觀賞之用的仙鶴珍禽一併帶走了。

    認出了這狗兒,再看那水里浮沉之人斑白的鬢角,可不正是王府的魏總管嗎!

    驍王微沉著臉命侍衛放下小船,過去將人救上來。待得將人拖拽上船一看,果然是魏總管有經驗豐富的侍衛不斷揉著魏總管的腹部,慢慢用力,將他嗆入的水逼出來。過了一會,魏總管吐出幾口江水後慢慢清醒過來,待看清了侍衛身上的驍王府的服侍,便找回了魂兒一般嚎啕大哭,可是因為泡在水中幾日未進餐食,哭聲也是有氣無力。

    倒是那滿財元氣十足,被抱上了大船後,便興奮地朝著飛燕撲跑了過來,可是還未及咬住綿軟的裙擺,便是後腿打晃,撲通趴伏在了她的腳邊,飛燕連忙命人送來一碗羊乳,讓它喝​​了,才略略搖搖打了綹的尾巴,閉眼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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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6:00:07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那邊魏總管烤了火盆,喝了些米湯,終於積攢了力氣抖著下巴道出了自己這幾日來的遭遇。

    原來他隨著押運物資的貨船行駛,因著避諱樹大招風,一路便是之推說是往淮南運送工部運往淮南木料的貨船,並沒有打出王府的旗號,可是每到一處府郡,會遞交京城里工部的文書,委託當地官府照應著貨物、到了這片地界時,按理說,當地應該派出渡運的護船一路相隨護送。

    可是當地的官員遭逢調動,新官尚未走馬上任,若干的政事無人料理,魏總管擔心自己再耽擱下去,不能在驍王到之前到達,便是等不及了,只在當地的鏢局又僱傭些人手護船,再加上自己隨行的侍衛,這般的人多勢眾,應該是無妨的。可是沒想到竟然遭遇到了水賊,幾十艘訓練有素的黑船從登船到殺人接貨便是短短一盞茶的時間。

    魏總管在當時的慌亂中被撞下了船去,幸而那小滿財也跟著跳了下去,竟是僥倖逃過了一劫,可是眼看著不斷有屍首從貨船上被拋甩下來,血腥的味道充盈了整個河道,現在回想起來,去了勢的下跨便是有止不住的尿意,只能裝著浮屍漂浮在河裡,眼睜睜地看著貨船被劫走了。

    “殿下……奴才無能,丟了貨船,還請殿下降罪。”魏總管天生饕餮的性子,只進不出,平日里自己丟了一錢銀子,都要耿耿於懷念叨上半日,今日卻是從自己手裡憑空少了那麼多的金銀,​​便是覺得無顏苟活,老淚長淌了。

    驍王揮了揮手,命人帶著魏總管回船艙休息,便冷著臉問向身旁的肖青:“此處的水賊是何方來路?​​為什麼沒有事先招呼?”

    肖青在一旁也是有些驚怒交加。淮南乃是新近收服的失地,當地綠林匪徒叢生,從此處過往的客商向來是需要尋了門路事先打點了各路的“神仙”,買了保平安的借路旗插在貨隊的前面,才能從此處安然度過的。

    驍王要路經此地,肖青自然是一早便打探了明白。此地偏僻,邊民彪悍,就算是天子龍威也不見得有人買賬,為了少些波折,肖青早就命人打點了各路的人馬,​​足足地交納了買路的錢銀,加上還有護衛都護,本以為一路暢通,竟是不想會遭遇到這等橫禍。當下也跪在了甲板上向驍王請罪。

    驍王聽得肖青說的話,過了半響才說道:“附近的最近的官府督衙是哪裡?”

    肖青答道:“是江中郡。”

    若是沒記錯,江中這裡的地方官員乃是朝中太子一系的,當初收服淮南,太子便積極地安插人馬,魏總管之所以找不到主事的官員,也是因為此地人事調動頻繁的緣故。

    再往前走上半日,便是魏總管遇襲之處,聽了魏總管的說辭,這些土匪訓練有素,倒不像是一般落草的草莽,前方地勢複雜,難保劫匪不會捲土重來,倒是不宜再貿然前進。

    前方蘆蕩重生,又有黑雲壓過,陰影重重晦暗不明,不能貿然前進。

    當下便停靠在了岸邊,前往江中郡。

    飛燕坐在馬車裡,望向四周的重山復水,溝壑萬重的地勢,只覺得此處竟是處處殺機無限。聽聞淮南民風彪悍,可是竟然能膽大到劫持當朝皇子的財務,當真是妄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猶記得淮南王鄧懷柔乃是大樑朝時的赫赫有名的功臣鄧九之後,當初大樑覆滅,他便在淮南揭竿而起,盤踞一方,“北王樊景,南王鄧公”,是連六歲孩童都知道的順口溜。

    飛燕記得,她未離開白露山時,樊景曾經給鄧懷柔寫過書信,希望南北聯合,共抗大齊,不過鄧懷柔的書信裡倒是婉言謝絕,便再沒了下文。

    只是後來野心勃勃的淮南王是因何歸降了大齊,飛燕便是不得而知了。

    可是沒想到當他們折返回了陸地準備原路折返時,竟然發現停在此處驛站裡的馬匹已經被人開膛破肚,馬車都是被搗爛了,內外更無聽差之人,荒郊野外,死一般的寂靜,幸好驍王的一行人的馬車與坐騎俱是被拉到了大船上的,不然便是要徒步前行的苦楚了。

    一路上,連走了三座驛站,皆是屠馬人空,詭異的氣氛,讓人說不出話來,只能任憑心頭的疑雲蔓延。

    待得一行人到了江中郡,偌大的郡府門口的竟是清冷得異常,只有一個年僅五旬的白頭衙役坐在郡府的聽房裡捧著個簸箕,摳弄著卡在簸箕眼裡的炒豆喝著一小盅燒酒。

    毫無防備地看見郡門口平白來了這麼些人馬,又看了侍衛遞來的度牒文書,嚇得老頭將簸箕扔甩在了一旁,驚疑不定地詢問這些明顯不凡的來客有何貴幹,當聽聞乃是驍王親臨時,便是噗通跪在地上手足有些無措起來。

    詢問郡守在何處時,那守衛才怯怯地說:“李……李郡守前日遇襲,在自家的書房身首異處,到現在屍體還停在了仵作間內,還沒有裝殮呢… …因著是橫死,李府請了高僧擺了靈堂,誦經十日化解戾氣,府郡的官吏皆是去郡守的府宅上弔唁去了……”

    雖然已經對此地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到底是沒想到這個不打起眼的地方竟然是混亂到連地方郡守也被暗殺的地步。

    她隱隱有種預感,這些個詭異俱是衝著驍王而來的。

    畢竟拔掉了老虎的利牙,虎爪仍在,倒要徹底的殺虎剝皮才能高枕無憂。按著他們離京的行程來算,本該一早便路徑此處了。那魏總管買路時,又是用運送木材的名頭,那些個匪徒來勢洶洶,這般揮灑熱血的廝殺,肯定不是急用過冬的柴草,目的究竟是衝著驍王,還是衝著洩了風聲的寶物,還真是一時不好確定。

    想必驍王也想到了這一點,才及時調撥迴轉,不肯前進。

    算起來為魏總管當時帶領的督運侍衛足有百人,尚不足以抵擋這群匪徒的突襲。而驍王隨行的侍衛,也不過區區二百餘人,若是真的是叛軍突襲的話,也是螳螂擋車。肖青小聲地對驍王說道:'殿下,卑職已經飛鴿傳書,離這裡最近的可用之人,便是駐守江南的地方太守,他乃是當年與殿下一同征討西北的薛峰將軍,除此之外,附近的兵營俱是太子與國舅的黨羽,一時辨別不出忠奸,都是信不過的。

    從蘇州抵達這裡,便是快馬不停的日夜趕路,也要兩日的功夫。這兩日該如何熬度便是要精心籌謀的了。

    驍王接過了肖青遞過來的地圖,仔細地驗看了起來。

    最後竟是棄了府衙現成的居所,佔據了府郡城旁的一座小山,在山上安營扎寨,準備靜等援軍。飛燕上山時略略看了了下周遭的環境,便發現此地山勢不高,易守難攻,亂石嶙峋,草木貧瘠,倒是不怕圍山火攻。

    驍王帶的人馬不多,卻俱是精兵勇將,眼見著身陷迷霧亂地,竟是各個從容不迫,上山前備齊了食物淡水,又將府郡裡一片風雅的竹林盡數折砍帶上山來,在肖青的指揮下,各個據守在咽喉要地,入夜閒來無事時,竟是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用匕首將劈分好的竹子削成的竹箭。

    這等窮山惡水,竟是難得地在山頂的樹洞旁有兩棵野棗樹,滿樹的青棗壓滿了枝頭,不用品嚐便知曉,必定是青澀無比才沒人採摘,飛燕閒來無事,在樹下坐定,伸手慢慢地去摘那些青果。

    驍王看了,撿了一顆放入嘴裡,咀嚼了幾下,皺著眉咽了了下去問:“這般酸澀,摘它作甚?”

    飛燕也是有些啞然失笑,低聲說:“既然知道青澀,為何還要下嚥?”

    驍王聞言笑了笑,額角的傷處已經被一條鑲嵌著玉​​石的額帶遮擋,倒是無損俊顏英挺,便是又從她的手裡捻了一顆:“愛妃親摘下來的,浸了鴆酒,也是要生吞下去的。”

    平心而論,這驍王若是願意,討得女子歡心的甜言蜜語便是獨步天下的絕學,任何的女子聽了都是免不得有些心猿意馬的,

    飛燕本就是感情內斂之人,就算與樊景情動時,也沒有過這般言語互相挑逗的經歷,因她覺得若是心心相​​印何須這般的巧言令色?當真是紈絝子弟騙取女子芳心的手段罷了!

    可惜排兵布陣的兵書之中,卻是短少了抵擋這蜜箭甜言的陣法。每次驍王這般,除了心內些微的不自在,便是有些無言以對的尷尬,抿了抿嘴說:“莫要再空嘴兒去吃了。端木夫人給的那本子食譜裡,有個生血的羹湯方子,老薑花參正好需要搭配些個酸棗去一去母雞的腥氣……寶珠說方才在山下選買食材時,正好在農戶家裡抓了只正肥的,一會讓廚子殺了,依著方子燉煮,可以給殿下補一補氣血……”

    阿娘的那幾道拿手的菜餚,驍王怎麼會不知?這花參雞湯乃是以前村里婦人生產後,阿娘必定送去給孕婦補身子的湯品,若是不小心難產血崩,更是要將湯頭熬煮得濃烈些。

    雖然是自己的額角被砸開了口子,但是照著血崩的架勢尚遠,不過心裡也是一漾,若是早知自己這般,小燕兒竟是愧疚到要洗手備材作羹湯,倒要揀選壁厚大個的香爐立在床頭……待到那時,便是只能佳人寬衣解帶,主動投懷,才能盡補了虧損的氣血……

    半敞的山洞不大,已經被寶珠收拾了妥帖,地面用乾草鋪墊後,又墊了三層厚厚的毛氈,上面才鋪​​上錦被。

    自從那次圓房之後,二人便是一直分睡。飛燕只當是驍王明了自己實在是無甚麼情趣的女子,盡嚐了滋味,解了念想,也就放了彼此的自在,倒是有略鬆口氣之感。

    那一夜的驚濤拍浪,當真回想一下,便覺得渾身不適不想再經歷了的。

    可是今夜避險暫居山上,除了山洞外兵卒搭建了些小營帳外,便是再無可以睡覺的地方了。

    食用了鮮美補血的雞湯,寶珠用篝火上燒好的熱水服侍著飛燕洗漱完畢後,便攏好了洞口拉起的帷幔,退出了山洞。

    驍王本來是在一旁臥著看著地勢分佈圖的,待得寶珠離了山洞,便將地圖隨手一揚,單手將坐得遠遠的飛燕一把拉拽了過來。

    “啊……殿下……”飛燕心內一驚,小口便被驍王堵了密實的,只聽他含糊地說道:“山洞外俱是護衛,愛妃可是要小心著不要出聲,免得被不相干的兵卒聽了愛妃的嬌吟低喘,若真是這般,本王可是要切了那廝的耳朵的……”

    飛燕被這通歪理氣得不行,有心去說“殿下不要鬧了,不就清淨了?”可是話還沒出口,便是覺得那靈巧的手指,已經是入了衣褲……

    “這幾日擔心著愛妃初承雨露,身子嬌弱,便是放你緩了緩,只是今日倒是緩不得了,愛妃調製的雞湯甚補,這精血沸騰,便是要滿溢了的,需得分了些滾熱的給愛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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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16:00:19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因著驍王方才說話的緣故,飛燕緊抿著嘴,生怕出聲被旁人聽到了什麼不相干的。驍王便是一路盡解了飛燕的外衫,就著洞內的篝火微光,打量著勾人的嬌軀。

    實在是愛緊了佳人羞惱時強裝鎮​​定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粉頰,嘴唇便是嫻熟地貼在了她的嬌唇之上。大掌伸手撫上了胸前的柔軟……雖然內衣未解,可是被他這般肆無忌憚揉捏,竟是像被點了穴般,身上頓時卸下去了一般的力氣使不出力來了。

    心知燕兒不耐寒冷,這山洞雖然點了篝火倒是還有有些寒氣,便也沒有去解她的內衣,只伏在了她的身上,扯過錦被將二人密密實實地包裹住了,嘴裡且誘哄著:'燕兒乖,腿兒別並得那​​般緊……”

    這樣羞惱人的話語一出,在山洞裡的嗡嗡迴響,飛燕咬著銀牙,伸手便死死摀住了他造次的唇舌,生怕他再說出些個些什麼浪蕩的話語,讓山洞外的侍衛聽見了。

    可是防住了上面,下面盡是失守的了,一雙腿早就被大力分開,只能鳳眼圓瞪,緊咬自己的手背便是被他再次得了逞。

    因著上次用了藥的緣故,倒真是昏昏沉沉軟在那兒沒有覺得什麼,這次盡是清醒的,才發覺他口裡說的那般雄偉倒是沒有半點誑言。倒抽了一口氣便是被釘死在了棉榻之內。當真是蟒怪轉世的不成?

    一場雲雨下來,竟是疼得想喊都喊不得。這驍王哪有一戰怠足的道理?吃夠了一口後,稍事休息,便又做起,將飛燕置在了自己腿上,將那汗津津的脛衣褪了下來,攏了滿手的香軟滑膩。

    飛燕雖然從未識得風月裡的各種滋味,可是到底是招架不住驍王極富耐心撩撥,在那長著薄繭的手指撫弄下,還是忍不住發出了細碎的嬌吟聲,待得飛燕情動,驍王便是順勢提著她的纖纖細腰,誘惑著又納了一次……

    洞內的篝火漸漸湮滅立刻,驍王這廂才算是偃旗息鼓,低吼著加快了力道,總算是盡洩了出來。

    飛燕已經是渾身盡是脫了水般,軟綿綿地被他摟在懷裡,不消片刻便睡熟了過去。

    就在半夢半醒間,遠處的廝殺聲入耳,這種熟悉的聲音總是在噩夢裡出現,可是近一年倒是少做了,稍有這般真實的,飛燕騰得睜開了眼。卻發現身邊的枕榻上已經是沒有人了。

    來不及羞惱又被這陰損之人得了逞,她連忙起身,將一旁的衣服穿上,又攏上了披風,剛一起身,便覺得身下有什麼濕漉漉的往下淌……便是一咬牙站了起來,走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時,她才看見驍王竟是又誆騙她了,洞口哪有什麼士卒安扎的營寨?分明俱是洞口遠得很。此時,那些侍衛們都出了小帳,熄滅了燈火,警惕地望著山下的情形。驍王也身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負著手立在了山崖前。

    當飛燕走過去時,才發現山下的江中府郡已經是一片火光沖天,廝殺的聲音正是從山下傳來。驍王白日里派出的二個暗探,這時也迴轉了山上道:“稟驍王,襲城人馬俱是黑衣,沒打出旗幟,卑職為免行蹤暴露,未敢靠得太近……

    驍王點了點頭,先前疑心劫船和驛站屠馬俱是衝著自己來的,現在看來倒並不全是這樣了,江中城便是一早就成了危城。

    淮南乃亂地,那南王鄧懷柔人如其名,工於心計,擅長審時度勢。中原戰火叢生時,他在江東偏居一隅壯大實力,待見大齊社稷穩定,隱隱有收服南地之意,便主動上書願歸降大齊。

    可是父王幾次下詔命他入京,這鄧懷柔都是推脫身有頑疾水土不服,拒不入京。

    天下初平,百姓厭戰,何況那南王可是給足的齊帝霍允的面子了,若是只是因為拒不入境而貿然開戰,便失去大義了,竟是有些一時奈何這南王不得。

    最讓滿朝文武佩服的是,這位新近受封的南麓公一邊藉口淮南歉收,私減了歲貢,一邊竟是舉著大齊的旗號,又向南開闢了大片的疆域,吞併了南蠻開治國,收服了許多的邊寨。

    就連老奸巨猾的父皇這次也是漸漸琢磨出不是滋味來,覺得自己隱隱替這鄧懷柔做了嫁衣。

    雖然招降了淮南,又委派了不少地方官員,可是這淮南隱隱像一座銅牆鐵壁,竟是刀槍不入,有的便是被淮南王收買,沆瀣一氣,耿直忠於朝廷的官員俱是留任不久,更不提不知是不是這裡的水土詭異,還好幾任的地方府郡官員病死在了任上。而這江中府郡莫名丟了腦袋的李郡守也不過上任半年有餘。

    如今淮南竟是比北地更讓父王寢食難安。此時雖然是貶他前來此地,除了清理匪患,整治鹽稅,其實也是有讓他來替鄧懷柔鬆鬆筋骨,套上韁繩之意。

    想到這,驍王望著山下的沖天火舌,冷笑了兩聲,恐怕這“匪患”可是不好清理,這般的訓練有素,怎麼可能會是刁民蠻匪組成的散軍?

    山下一夜的混亂,天色微亮,本以為那些襲擊江中的人馬自然是會散去。誰知竟是出了城便將這座山頭包圍住了。

    這些黑衣人先前便是得了訊息,知道有一隊二百人左右的人馬來到了江中府郡,他們一早變得了訊息,知道朝中有位“貴人”將要路過此地,若是恰巧碰到了,便是要不留活口,一併將罪名推給屠殺了江中府郡的盜匪。

    屠刀的血跡未乾,便開始準備攻山接著開屠了。

    只是這山地勢古怪,便是只有一條登山之路,又不能火攻,剛剛上去一隊人馬,還沒等挨近半山腰,竟然是被死守道路的侍衛用竹箭射殺了大半。

    這些死守路旁的侍衛一看也都是個中好手,用的竹箭雖然簡陋,但箭箭插中了眼睛,黑衣人首領見拖拽回來的部下屍首,皆是眼裡血淚,一時駭然,便命人拿來盾牌開始強攻。

    可就在這時,山上開始砸下碩大的石塊,狹窄的山路被巨石堵滿更是上不得山來。黑衣人首領沒想到這幫子京城裡的貴冑很是會找地方,竟然是尋了這等跟蝸牛殼般的山頭龜縮起來,一時間便是有些賒手。

    “怎麼辦?”有人低聲的問黑衣首領,那滿臉橫死肉的首領道:“昨日江中郡的情景山上人看得分明,便是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若是信報沒錯,那船金銀器具應該都是這山上之人的了。陸六那廝一時莽撞,錯把那貨船當成了載著江中密使書信的客船,竟然打草驚蛇,讓著山上之人起了防備之心,更可恨的是因為驟然發現了一船的財寶,竟是在要緊的差事前,帶領兄弟徹夜飲酒狂歡,竟然耽擱的屠殺江中郡守餘孽的大事,想起昨日砍下祭旗的那顆人頭,當真是死不足惜!

    要知道主公的意思便是,要殺就殺的寸草不留,也是留下個血淋淋的府郡警醒著淮南上下,哪個敢做了大齊朝廷的耳目,妄自逞強搜羅罪證上報朝廷,便是這般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只可憐他要替陸六揩拭剩下的臭腚,當真是有些不好辦的差事了。

    想到這,他陰沉沉地說:“回三百里地外的營地取了炸藥,將路炸開,我倒要看看,憑著幾隻竹箭,倒是能抵擋幾時?”

    山下喊殺聲震天,山上也是不得清閒,此時大風強勁,刮得穿過洞穴變成了呼嘯的吟嘯聲。

    寶珠是一直養在宅子裡的侍女,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腿嚇得有些發抖,可是再看側王妃,竟是臉色如常,依舊鎮定自若地坐在洞口,當下便是有些暗叫慚愧,連忙打起精神來,守在側妃的身旁。

    驍王似乎也沒有將山下的喊殺聲,放在眼裡,命人拿來了棋盤,問道:“愛妃可否陪本王下上一局?”

    飛燕聞言,便起身走了過去,坐在了棋盤的一旁,執握著棋子下了起來。這次是與驍王第三次下棋,她倒是吸取了教訓,全神貫注,再不肯有半絲的鬆懈,在棋盤上走了大半後,驍王突然開口問道:“若是山下的攔路石被炸開,本王不幸殞命,愛妃被歹人擒住,該當如何?”

    飛燕心內由不得暗自腹誹,這驍王殿下的棋品當真是讓人不敢恭維,便是每次要輸時,都要使詐?昨夜起風向便轉了,如今風力正勁,若是他的援兵走水路要比預計快上一天到達。從刮起了大風起,便看那驍王面色輕鬆,現在倒是要誆嚇自己來分散心神了不成?

    當下便淡淡地說道:“若是殿下當真是言中了,也是不必煩憂身後之事,妾身若是能苟活,便仿效了賣身葬夫的佳話,撿了這匪徒裡清俊的委身,給殿下尋處風水寶穴,牌碑上刻上'巨蟒居士'的名頭,也算不枉費殿下​​一世英明,天賦異稟……”

    驍王本是以為,這飛燕便是言不由衷,也是要說些願與殿下同生共死一類的溢美之詞,竟然沒想到,自己熱騰騰的肉身,音容猶在,那廂竟然是起了改嫁葬夫的念想,當下面色不由得一冷,手裡的棋子便堪堪落下。

    還未等他沉下臉來呵斥“放肆”,飛燕倒是眼露喜色,徑直吃掉了驍王方才落下的棋子:“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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