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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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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閑聽落花]穠李夭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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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16:10:5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有仇報仇

    呂豐看看帕子,又看看李小麼,恍然大悟:「你要把這帕子賣了?那得去唐縣,鄭城肯定賣不出價錢!」

    李小麼抖著手裡的帕子,斜了呂豐一眼:「賣?嘿嘿,那也太便宜他了,走,去鄭城!」呂豐跟在李小麼後面,一腦門的霧水,這小妖,又打的什麼鬼主意?

    走了幾步,李小麼突然頓住步子,轉頭看著呂豐問道:「那個什麼皇子會不會讓人暗中盯著咱們?」

    「應該不會。」呂豐凝神想了想,慢慢搖了下頭:「不過這一帶也說不準,兩家肯定都安了不少暗哨硬探,畢竟是兩國交接之地。」

    李小麼贊同的『嗯』了一聲,飛快的轉著心思:「那就不能直接進鄭城,也不能直接回山上,從唐縣繞過去?也不好,若是能從吳軍營地穿進鄭城,才是最好不過!」

    「那咱們就從吳軍營地穿過去!」呂豐說著話,兩隻手在身上上下摸著,摸出塊小巧的黑鐵腰牌,托給李小麼:「用這個,上回在萬花樓碰到個姓朱的都頭喝花酒,結帳時銀子竟然沒帶夠,我幫他墊了銀子,他就把這個押在我這裡了,說回頭拿銀子贖。」

    李小麼大喜,掂過腰牌翻來翻去看了看,將腰牌塞回呂豐手裡,笑顏如花的揮著手:「走!回營!去鄭城!」

    有了腰牌,兩人順利穿過吳軍營地,進了鄭城,守在山下的北平暗哨遠遠盯著兩人大搖大擺的進了吳軍營地,悄悄退回去一路稟報上去,蘇子誠擰著眉頭,似信非信,潛在吳軍中?那來他這裡做什麼?偷東西?這也太夷匪所思了!不大可能,算了,明天一早大軍就得開拔,這也不是急事,先放一放,等平了梁國回來再說。

    李小麼和呂豐進了鄭城,如今的鄭城算是軍管之地,所有與百姓日常生活相關著的生意都沒了影子,可瓦肆勾欄,卻熱鬧紅火的出奇,也是,城北和城南駐了那麼多官兵,這生意想不好都不容易。

    兩人在瓦肆裡找了家乾淨的分茶鋪子,要了個雅間,吃了點東西,李小麼睏倦之極,將兩把椅子拼在一起,躺在上面沉沉睡了一覺,呂豐盤膝坐在椅子上,氣沉丹田打坐行氣。

    臨近傍晚,兩人吃了點東西,呂豐推開窗戶,靠在窗戶邊,看著外面的流鶯飛燕,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許多暗娼流鶯?一個個還真是難看!這才不過申正左右,就出來做生意了?李小麼端著茶,慢慢晃過來,瞟了呂豐一眼,看著窗外努了努嘴:「看到這個,你的春天又來了?」

    呂豐一口氣堵在喉嚨間,臉色漲的通紅,轉頭看著李小麼:「水生說的對,你是該好好看看女書!這姑娘家哪有你這樣的?」

    李小麼似笑非笑的斜睇著他,呂豐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緊繃著臉,揮了揮手轉了話題:「你到底要幹什麼?這天也快黑了,該動手了。」

    「嗯!」李小麼呼了口氣,一下子有了精神,彎著眼睛笑得如霽月初現,呂豐被她笑的失神了半晌,李小麼自顧自笑夠了,拍了拍衣服,轉身坐到桌前,將那包帕子解開,一隻隻點了一遍,重又包起來,轉頭看著呂豐,笑瞇瞇的說道:「也不用別處,就這家鋪子就成,這間鋪子門臉寬敞,門口又是極熱鬧處,正合適。」李小麼邊說,邊從荷包裡取了一小塊銀子出來,在手裡扔了兩下,努努嘴示意著呂豐:「走,下樓先找掌櫃說說這生意去。」

    呂豐莫名其妙的跟在李小麼身後,這小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到現在也不肯多說一句!剛走了兩步,李小麼猛然頓住腳步,呂豐收腳不及,差點撲到李小麼身上,李小麼轉頭打量著呂豐:「你把臉蒙一半,等會兒你別說話,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是爺,我是小廝,聽到沒有?」

    呂豐忙點了點頭,取出那塊蒙面黑布紮在臉上,李小麼仔細看了看,伸手將黑布往下拉了拉,滿意的點了點頭,李小麼在前,呂豐在後,下了樓。李小麼找到掌櫃,傲慢的抬著下巴,將手裡的碎銀子扔給掌櫃,用大拇指指著站在自己背後,一身黑衣、背著手昂然而立的呂豐說道:「這是我們二爺,今天過來這裡尋個樂子,這一處......」李小麼抬手劃著鋪子靠門口的一大片地方:「包一個時辰,五兩銀子!」

    「那這個?」掌櫃舉著手裡的碎銀子塊問道,

    「那個不算,賞你的!」李小麼傲然的揮著手:「想做生意,趕緊去給爺收拾去,我們爺統著幾十萬大軍,忙著呢!尋完樂子還得趕緊出北門回營呢!」

    「是!爺看,怎麼收拾?」掌櫃大喜,忙收了銀子,躬著身子利落的答應道,

    「把桌子椅子都扔一邊去,那裡,那個地方,給我們爺設個座,快去!」李小麼劃著手,氣勢十足的吩咐著,掌櫃乾脆利落的答應著,指揮著幾個夥計,片刻功夫就照著李小麼的吩咐收拾出來了,大堂裡吃飯的客人不時有人站過來,好奇的看著熱鬧。

    李小麼瞇瞇笑著,恭敬的請呂豐坐到了那個上座,招手叫了掌櫃過來大聲吩咐道:「你去,把這街上的小姐都叫進來,排好隊,我們爺要選個幾十個叫進來侍候!」

    掌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幾十個侍候?!這還是人嘛?掌櫃眼神直怔怔的看著李小麼:「爺什麼?噢!爺等著,爺稍等!爺等等!」掌櫃左腳絆右腳趔趄著直往門外奔去,周圍的夥計、客人也聽的目瞪口呆,齊齊轉頭看向呂豐,呂豐兩眼圓瞪的看著李小麼,李小麼回頭看著幾乎要瞪掉眼珠的呂豐,恭敬的長揖道:「這裡跟咱們開平府沒法比,爺別急,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得!」

    呂豐緩過神,忙忍住笑,嚴肅的點了點頭,沉聲答應道:「嗯!讓他們趕緊!」

    「是!」李小麼俐落的答應道,說話間,掌櫃已經喊了一群小姐遲遲疑疑、猶猶豫豫的擠到了寬敞的三開間門口。

    「進來!快進來!一個一個排好隊!爺可是個挑剔的!站好了!進來!快!」李小麼揮著手,氣派十足的吩咐道,小姐們忙你擠我、我挨你,擠擠挨挨的蹭到了呂豐面前,呂豐緊皺著眉頭,不耐煩的指著李小麼吩咐道:「你去挑!」

    李小麼答應著,點著數,凡看著還算年青,五官還算周正過得去的,統統揮手不要,留下的,個個歪瓜裂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呂豐鬱悶的看著面前越來越多、越來越醜的小姐們,機靈靈打了個寒噤,這小妖,不會連他一起坑了吧?這要是讓他那還不如一頭碰死算了!

    轉眼間,李小麼挑夠了人,指揮著排成幾排,這會兒,鋪子裡樓上樓下的客人都已經聞風圍過來,那些被挑出去的小姐們也聚在門口嘻嘻哈哈的看著熱鬧,街上的閒人你呼我叫的聚攏過來,擠在分茶鋪子門口伸長脖子看著熱鬧,呂豐端坐在高高的上首椅子上,被人看的渾身長刺般難受,好像這回又被小妖坑了!

    李小麼眼看著人聚的差不多了,對著大堂中間嘻嘻哈哈、你推我搡的小姐們揚聲說道:「爺就是喜歡你們這樣的美人兒,今兒爺心裡悶氣,大家就跳個舞給爺解解悶吧,跳好了,一人十兩銀子!」

    周圍靜寂片刻後,暴發出一陣子熱烈激動的歡呼和議論,李小麼背著手,笑瞇瞇的等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不過,得照著爺的規矩跳才行!」

    「爺您說!您說怎麼跳,咱就怎麼跳!只要有銀子,怎麼跳都成!」「就是就是,爺說怎麼跳吧!」站在大堂裡的小姐們中了頭彩般興奮的個個臉色通紅,一聲接一聲的應承奉承著,李小麼看了彷彿鬆了口氣的呂豐一眼,慢吞吞的說道:「簡單!脫了衣服跳!一件件脫,脫光了就算跳好了。」

    大堂中的小姐們呆怔怔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說不出話來,周圍看熱鬧的閒人們卻哄然大笑著拍著手跺著腳,拚命叫著好:「到底是有錢的爺,會玩!」「好!脫脫!」「這法子好,快脫!哈哈!」

    李小麼好脾氣的看著大堂中的眾小姐:「不想跳的,退出去就是了,願意跳的進來!」李小麼最後一句話轉向了擠在門口的那些躍躍欲試的小姐們,大堂裡,站在最前面一個滿臉濃厚白粉的老小姐伸手拉開腰間的布帶子:「脫!咱幹這行,還怕人看?!」

    周圍的小姐連聲響應著,七手八腳,很快脫了個滿堂彩,這下子,分茶鋪子裡熱鬧的簡直要翻了屋頂,大門口一連被人擠掉了兩扇門,李小麼趕緊拿出那包帕子,在四周的混亂開始之前,飛快的將帕子分給那些脫光的小姐們,人手一隻,一個個交待道:「拿著這帕子,去衙門街隔壁的紫籐居,找梁大人,一條帕子換十兩銀子,還有衣服,也讓他一齊賠給你,看清楚了,這是我們爺的帕子!角上繡著我們爺的名字呢!丟了可就沒了!」

    李小麼分完帕子,呂豐護著李小麼,在亂得已經無法收拾的熱鬧中拚命擠出來,一溜煙往西門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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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16:11:1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十章 走了

    這股子熱鬧的禍水從瓦肆洪水般湧到了紫籐居門口,一群衣不蔽體、披散著亂髮,又老又醜的街頭暗娼們揮著手裡的極品繭綢帕子,爭先恐後的擠到門房跟前,展示著帕子一角那繡工精緻的如意,喊著叫著,讓梁大人趕緊替那位二爺付這一人十兩銀子的嫖資。緊跟在後面的那些來自城外的閒人嫖客們,興奮的起著哄,吹著口哨,跺腳尖叫著,吵鬧的住在隔一條街上的方大人急忙帶著人趕過來。

    梁先生剛從北平軍營地裡回到紫籐居,明天一早大軍就要開拔,不知道多少事,他這幾天忙得一天只能睡兩三個時辰,聽到門外的動靜,急忙遣人問了源由,這源由和護衛遞上的帕子,讓他目瞪口呆,二皇子這一天都在營地裡給眾人分派軍務,這是哪跟哪的事?!可這帕子,確確定定是二皇子的帕子,這質地這繡工,還有這個如意形的『誠』字梁先生急忙帶著人,拿著帕子上了紫籐居二樓,隱在窗戶後面,看著外面洶湧熱鬧的人群,和被人群圍在中間,捏著帕子,拚命打著門的老醜小姐們,這群鄭城這樣的窮縣裡最廉價的暗娼,一個個臉上胭脂水粉糊的簡直分不清鼻子眼睛,張著大嘴、口沫四濺的號哭叫罵,頓足捶胸的要著銀子,那個被護衛拿走帕子的黑胖老小姐,乾脆坐在門前台階上,拍著大腿號啕大哭。

    梁先生只看的頭暈目眩,要是讓二皇子看到他的帕子拿在這些人手裡梁先生機靈靈打了個寒噤,急忙轉過頭吩咐道:「快去,爺的帕子,統統收回來!一個也不能流落到外頭!」

    長隨護衛們急忙下樓,將門開了條縫,真就照著一條帕子十兩銀子,一條條贖了回去。方大人站在不遠處,拿著用十兩銀子搶過來的一條帕子,悶聲笑的渾身抖動,這帕子質地針角都不是凡品,必定真是北平二皇子的東西,怎麼落到外頭了?還落到這些人手裡方大人想著二皇子那清冷冷纖塵不染的傲然樣子,再看看眼前這群破落污穢不堪的站街暗娼,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這事,連這帕子,得趕緊八百里快遞告訴林丞相!

    跳過脫衣舞的小姐們拿到銀子,歡天喜地的趕緊回去了,紫籐居門口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去。梁先生看著堆在桌上,已經污穢不堪的帕子,苦惱的皺著眉頭,爺是個極愛乾淨的,貼身的東西若不要,也是有專人看著焚化的,這帕子,他可不敢擅自處置了,還是趕緊出趟城,把這事稟了爺,唉!梁先生牙痛般的咧著嘴,跟爺說這樣的事,這事,怎麼開口?這是哪跟哪的事啊?可不說也不行,都鬧成這樣了,那些看熱鬧的人,十個中有八九個是吳軍,算了,認了吧,這倒霉摧的!

    梁先生收了帕子,帶著人出了北門,疾奔往北平軍營地。

    呂豐拖著李小麼,一路狂逃到筆架山下,狂奔進山下頭一道崗,看到魏水生等人從山石後疾縱出來,李小麼一口氣鬆下來,一頭摔倒,直接軟趴在了地上,魏水生和李宗貴、程旺和姜順才等人急撲迎過來,魏水生衝在最前,上前一把抱起李小麼,迅速的上下翻看了一遍,看除了跑脫了氣外毫髮無損,才長長的鬆了口氣,腳下一軟,差點撲倒在地,李宗貴緊挨著魏水生,跟著又把李小麼上下打量了一遍,忙回身吩咐姜順才:「快回山跟大爺、三爺說一聲,小麼回來了,平安無事!」

    姜順才歡喜響亮的答應著,轉身往山上奔去,呂豐趴在李小麼旁邊,見眾人都圍在李小麼身邊,悶氣的伸了伸手:「也過來一個看看我!」

    李宗貴哈哈笑著上前扶起呂豐:「小麼都沒事,你肯定更沒什麼事,你身手那麼好!」

    魏水生背著李小麼,呂豐已經緩過了氣,滿臉笑容的跟在後面往山上回去,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樂,走到半山,竟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指著李小麼:「我算服了你,這法子啊哈哈太合我心意了!簡直是太痛快了!」

    李小麼有氣無力的歪在魏水生背上,看著狂笑不已的呂豐,實在懶的理他,這樣的痛快當然好,可痛快完了就得趕緊想法子跑路,自己也是衝動了些,唉!

    回到山上,李小麼再沒敢瞞著李宗梁等人,將從凌晨起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半點沒漏的說了一遍,只聽的李宗梁等人後怕的一身冷汗,魏水生看看眼珠轉來轉去的李小麼,又看看一臉滿不在乎的呂豐,重重的歎了口氣,指著兩人:「你們兩個往後要是一起出去,要麼讓貴子跟著,要麼我跟著,不然不准出去!」

    「水生說的對,你看看你們兩個,一個無法無天,一個膽大包天,這禍闖的!」李宗梁擰著眉頭,嚴厲的說道,說到最後,也是重重的一口氣,李小麼縮了縮脖子,沒敢答話,呂豐輕輕咳了幾聲,小麼這幾個哥哥,還真跟自己那個大哥一樣,事多話多。

    李二槐伸手揉了揉李小麼的頭:「小麼餓了沒?我去讓你張大姐給你做點吃的,想吃啥?沒事,別怕,你闖禍也不是一回了。」

    李小麼白了他一眼,低聲說道:「快點就行,我餓壞了。」

    「我也餓了!」呂豐忙緊跟了一句,李二槐點頭答應著出去了,李宗貴站起來,到後面屋裡端了碟子紅豆糕過來,遞給李小麼和呂豐,李宗梁和魏水生看著一手一隻紅豆糕,噎得就著李宗貴的手大口喝茶的李小麼,心軟的這話也沒法訓下去了。

    兩人掃完一碟紅豆糕,李小麼連喝了兩杯茶,看著李宗梁和魏水生說道:「大哥,得讓人盯著北平軍那邊。」

    「嗯,小麼說的對,那邊得緊盯著,以防萬一。」魏水生贊同道,呂豐忙舉了舉手自告奮勇:「我去我去,那邊我熟,吃了飯我就走一趟!」

    說話間,李二槐和張大姐各提著一個食盒,提了飯菜進來,呂豐吃飽了飯,也來不及洗漱,換了身衣服,背了弓箭,帶了桿長槍,牽著馬下了山,趁著夜色,繞過吳軍防地,往北平軍大營奔去。

    魏水生打發李小麼去歇著,自己和李宗梁一處,召集了山上大大小小的各路頭目,嚴陣以待的細細分派好各處。李小麼泡在熱水桶裡,泡了小半個時辰,也就把痛快之後的那點子小小的後悔泡沒了,這山上真呆不下去了,就換個地方好了,也許越換越好了也說不定,他們兄妹幾個,從池州城到太平府,又一路到了這筆架山,至少不算越走越差,可離了這筆架山,去哪裡安身呢?哪一處更好?要能進能退能騰挪,還要足夠安穩李小麼躺在鬆軟的被窩裡,想了沒多大會兒,就想睡著了。

    太陽升到頭頂,呂豐滿臉喜色的趕回山上,連喝了幾杯茶,長長的舒了口氣,笑著說道:「咱們運道好!真是運道好!我趕到北平軍駐地,已經下半夜了,營地裡燈火通明,我嚇了一跳,想著要圍剿咱們,也不用這麼大動靜吧?就趕緊潛進去看了!原來他們要拔營開往梁地,聽那意思是要開戰了!我就找了個安穩的地方守著,天還沒亮,那個皇子的中軍就開拔啟程了,也真是,人家中軍都在大軍中腹,他倒好,中軍當先鋒,真是不要命!我一直看著大軍都走了才回來,也沒全走,原來那個皇子駐的那塊地方還留了些人馬,不過不多,我數了數,也就是一千來人的樣子,咱們那事。」呂豐轉頭看著李小麼,遺憾萬分的說道:「那場熱鬧,那麼熱鬧,可惜晚了一步,只怕正主根本不知道,可惜了!」

    李小麼白了呂豐一眼:「就算他昨天回去就啟程了,這會兒也早知道了,你當他是你,不是自己親眼看親耳聽就不知道?他是誰啊?一國掌兵皇子,手底下密諜硬探暗哨,指定多如牛毛!」

    「小麼說的對,不過,北平大軍走了,這總是好事,至少一時半會的,咱們日子好過些。」魏水生接過了話頭,呂豐挑著眉梢又樂起來:「他知道最好,他要是不知道,豈不是明珠投暗?!」

    李小麼稍稍舒了口氣,暗暗盤算著,北平借道吳國,南北夾擊梁國,這戰一起,於梁就是生死存亡,必要拼盡全力,於北平,這戰可沒那麼容易打,那二皇子要騰出手,怎麼也得半年,那就是秋後了,嗯,有半年的時候也就足夠了,趁著這半年,趕緊找好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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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16:11:2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又來了

    李宗梁不敢輕心,派人緊盯著北平軍那邊,沒過幾天,就聽到了吳梁邊境戰起的信兒,吳軍各處設卡,以攔截梁國流民,吳國連自己的百姓都顧不了,哪還有功夫去管別國的流民!

    李小麼長長的鬆了口氣,在山上安安靜靜歇了幾天,沒事就坐在范先生門口的廊簷下,有時候看書,有時候聽著滿院的誦書聲發呆。這些孩子,這些婦孺,真有點什麼事,跑都跑不快,這就是一大群累贅,往哪裡安置才好?

    范先生緩慢舒展的沖了碗茶湯遞給李小麼:「小麼這兩天心事很重。」

    「嗯。」李小麼接過茶湯,慢慢抿了兩口,示意著在廊下讀書寫字的孩子們:「他們,總窩在山上,窩在這土匪窩裡,也不是辦法。」

    「山上不大安穩?」范先生明瞭的問道,李小麼放下茶碗,這老范是個明白人,跟他說話就是便當:「嗯,出了點事,北平和梁國戰事一了,等北平軍騰出手來,只怕就要來剿山了。」李小麼低聲說著,垂著頭,重重歎了口氣:「也許北平那個皇子取了梁國,一高興忘了那個過節也說不定,不過也許在劫難逃。」

    范先生目光平靜異常的看著李小麼,沉默了半晌,接著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他們這個年紀,」李小麼指著那群孩子:「若是能找家風氣嚴謹、學問好的書院學上幾年,一來能多聽幾家幾派的學問見識,采眾人之長,二來,也好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往後科舉也罷,從商也好,朋友多了路子也寬廣,先生看呢?」

    「嗯,你說的極是。」范先生聲音平和的答道,

    「先生見多識廣,先生看,哪家書院合適?」李小麼看著范先生問道,范先生微微往後靠去,半閉著眼睛,仔細想了想,睜開眼睛,看著李小麼建議道:「太平府外積翠山上的月洞書院倒是個合適的地方,我年青時也在那裡學過兩三年,如今的山長從來做過一任帝師,學問人品都讓人敬重。」

    「這樣最好!」李小麼驚喜的拍手贊同:「孫掌櫃正好在太平府做生意,前一陣子還捎信來,說是已經開了間分茶鋪子,生意還不錯,我正想打發趙五哥過去幫他,若是這樣,乾脆多帶幾個人,護著這些孩子一起過去,把他們送到月洞書院讀書去,這樣平時若有什麼事,孫掌櫃也能照應一二,嗯。」李小麼邊說邊飛快的轉著心思:「先生看,是讓孩子一個人過去呢,還是讓他們家人一起跟過去?」

    「一起過去吧,積翠山腳下是個小鎮子,叫翠山集,吃食東西比太平府便宜多了,讓她們在那裡聚群居住,平時給山上的學生做做針線,也就能掙份口糧錢了。」范先生一臉明瞭的看著李小麼,緩聲答道,李小麼看著范先生,坦誠的說道:「這樣最好,那先生要不要跟過去?」

    「我不去!我就留在這山上,早就該死的人了,不怕。」范先生斷然搖了搖頭,李小麼苦惱的看著范先生,嚥了口口水,轉了幾回心思,他留在這山上,這群送出去讀書和陪讀的人就和山上脫不得干係!就算她不管,大哥也不會不管,大哥算了,這事,就往長遠了看吧,看長遠了,這范家的事,現在管還是將來管,總是要管的,管就管吧。

    「先生若不能跟著過去,她們這幾個孤兒寡母的在外頭可不行,要不......」李小麼一個個盤算著山上的人:「要不,讓張大姐和張鐵木跟著過去照應一二,先生看合不合適?」

    范先生長舒了口氣,面容輕鬆下來,點頭應道:「那自然最好,張大姐穩重仔細,又有幾分見識,極是妥當!」

    李小麼歪著頭看著范先生,笑著說道:「說到張大姐,正好有件事煩勞先生玉成。」

    范先生彷彿猜到了李小麼要說什麼,臉上露出絲似有似無的笑意,溫和看著李小麼,示意她說,李小麼彎眼笑著:「先生必定也早看出來了,這中間可有兩對極好的姻緣,雖說都在孝期不能成親,可該定的還是早些定下來的好,先生說呢?」

    「兩對?」范先生怔了下,看著李小麼遲疑的說道:「還有一對是?」

    「先生難道覺得不合適?」李小麼彷彿有些驚訝的問道,范先生舒了口氣,看著李小麼,眼神面容都鬆弛溫和下來:「這也是令兄的意思?」

    「嗯!」李小麼瞇著眼睛笑著,重重的答道,范先生往後靠到椅背上,閉著眼睛想了想,輕輕歎了口氣:「令兄人品見識都非常人,又有你這樣的妹妹,倒是我范家高攀了。」

    李小麼垂著眼皮,突然笑起來,抬起頭,滿眼促狹的看著范先生,認真的說道:「先生想哪兒去了,我說的這兩對,是二槐哥和張大姐,還有張鐵木和孫大娘子,先生是長輩,不過想請先生做個媒人罷了,先生想哪兒去了?!」

    范先生愕然看著李小麼,李小麼看著范先生臉上總算露出了除漠然之外的表情,彎著眼睛笑不可支:「這下好了,讓先生這麼一說,這兩對一下子變成三對了,真是大喜的事!」

    范先生立時恍悟過來,自己是被這個小麼戲弄了一把,忍不住露出絲笑意:「你這丫頭。」

    「小玩笑,先生別介意!」李小麼站起來,拱了拱手,又曲了曲膝,坐下來笑嘻嘻的說道:「這親事麼,要兩個正主兒都心甘情願了才好,等會兒我去找張大姐,托她去探探范姐姐的話,若是范姐姐是打心眼裡願意的,這事,反正先生是願意的了。」范先生笑著點了點頭。

    隔了兩天,山上熱熱鬧鬧的辦了李宗梁和范大娘子、李二槐和張大姐、張鐵木和孫大娘子這三對的訂婚禮,緊接著,山上就忙著收拾行李,準備送張大姐和張鐵木、劉三嬸子一家三口、吳大嫂子帶著一兒一女、萬六堂嬸帶著孫子孫女、錢四嫂子和兒子明棟,范先生又遣了老管家丁福跟過去照顧,還有去幫著孫掌櫃做生意的趙五哥去太平府,李宗梁和魏水生仔細商量了,決定讓魏水生、李二槐和呂豐三個,帶著孫七弟等五六個人一路護送過去,李小麼細細算了帳,抽了兩千兩銀子出來,交給張大姐,讓她到翠山集買處宅子,餘下的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又拿了一千兩銀子給趙五哥,讓他帶給孫掌櫃添做流水,或是做點別的生意。

    范先生鄭重的卜了個吉日,一行七八輛車啟程往太平府趕去,李小麼站在山頂,眼看著一行車和人漸行漸遠看不到了,總算鬆了口氣,把這一群婦孺孩子送走了,她這心裡一下子就輕鬆多了,接下來,該趕緊讓人在那處隱於筆架山深處的山谷裡建幾間房子,藏些糧食物品過去,得把那裡建成隱蔽的第三窟。

    李小麼也不往唐縣逛,也不四處遊樂了,每天專心看著人收拾山谷的住處,李宗貴跟著程旺,帶著山上眾人幹活之餘,夏練三伏,苦練保命的本事。忙忙碌碌中夏天過的飛快,七月初,魏水生等人風塵僕僕的回到了山上,他和李二槐、呂豐等人,將人送到太平府,又看著買好宅子,孩子們進了月洞書院,幫著安頓好了,才啟程趕回來,魏水生和范先生細細說了如何上學,如何安置,如何如何,范先生這顆提著的心,才算是徹底放下了,那幾個孩子,是他們范氏族裡的希望所在。

    呂豐回到山上,痛痛快快的睡了幾天,心思活躍著想去唐縣逛逛,可在李小麼面前,舌頭打結,又不敢提這個話,只好說東說西的慫恿著李小麼,想藉著她的光跟去一趟,李小麼冷眼看著他上竄下跳,憋了他兩三天,卻派他去鄭城探聽吳梁戰況去,呂豐蔫了半天,蔫過了,又苦惱著到哪兒探聽這吳梁戰況去,紫籐居?倒是個好地方,順便看看牡丹,嗯,還是算了,上次那事鬧的有點大,萬一失手被人捉了,面子上不好看,乾脆跑遠點,到梁地看看去!呂豐打定了主意,第二天背弓拿槍,牽著馬下山探聽戰況去了。

    第二天寅初剛過,呂豐倉惶奔回山上,李宗梁等人急忙奔出來,呂豐直盯著李小麼大叫:「壞了!壞事了!這梁國也太不頂事了!說是半個月前就被北平給滅了!我說的壞事還不是這個!那個皇子,快進吳國了!我差點迎面撞上!你說他不回北平,到吳國來幹什麼?」

    李小麼臉色發白,急忙轉頭看了李宗梁一眼,又忙轉頭看向呂豐問道:「什麼叫快進了?還有多遠?還有多少時候能到鄭城?」

    「天亮,最多天亮,就能到了!他們腳程太快。」呂豐苦著臉答道,李小麼吸了口涼氣,傻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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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16:11:3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頂級戰術

    李宗貴猛的站起來:「我下山看看去!」

    「不用下山!去鷹翅巖看著最好!北平軍不比吳軍!千萬小心!」李宗梁冷靜的吩咐道,李宗貴答應一聲,出了門,叫了張狗子,急奔往鷹翅巖。李小麼恍過神來,恨恨的跺了跺腳:「大哥,范先生,還有范大娘子他們,得趕緊撤出去,去萬花谷!先躲到萬花谷去!」

    「嗯,二槐去,不能再多給你人了,讓老常頭和墨書給你搭把手,趕緊!這就走!還有小麼,你也去!」李二槐『唉』了一聲,急忙站起來,伸手就要拉李小麼,李小麼靈巧的閃到呂豐身後叫道:「我不去!我留在這裡有用,我能想出法子!我不去!」

    李二槐轉頭看向李宗梁,李宗梁沉著臉正要發火,魏水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小麼說的對,再說,她跟著咱們,倒更妥當些。」李宗梁呼了口氣,勉強點了下頭,李二槐伸手拍拍李小麼:「麼妹小心!」說著,大步出門往范先生院子奔過去。

    李小麼和呂豐將范先生等人從後山送出去,眼看著一行七八個人緊趕慢趕的轉過了一處岩石,兩人手腳利落的封住偽裝好那條通往筆架山深處,通往那處被李小麼起名為萬花谷的第三窟。

    兩人奔到寨樓上,遠處天際已經泛出幾絲魚肚白,不遠的,鷹翅巖方向響起數聲尖利刺耳的笛聲,李小麼臉色一下子慘白,心底那絲僥倖被笛聲沖的粉碎,果然是衝著筆架山來的!李小麼旁邊,背手而立的李宗梁渾身帶著絲絲冷氣,轉頭吩咐緊跟在身邊的姜順才:「叫他們都回寨子!別枉送了命。」

    姜順才答應一聲,摸出只細小的銅管放到嘴裡,三聲短而促的尖利笛聲瞬間傳遍山寨周圍,直傳到山腳下,各處暗哨急忙躍起,往山上寨子裡狂奔而回。

    李小麼呆站在寨樓上,腦子轉得飛快,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也許可以試試!李小麼猛的轉頭看著李宗梁和魏水生,眼睛裡閃著亮光,急急的說道:「我有個法子,說不定管用!咱們後謖間,那一池子大糞!用它!」

    李宗梁、魏水生和呂豐三人莫名其妙的看著李小麼,魏水生下意識的伸手去摸李小麼的額頭,李小麼一把拍開他,轉頭看著呂豐問道:「你看清楚了?是那個二皇子親自帶人過來的?是那個皇子?」

    「是他!我看的清清楚楚!絕不會錯!」呂豐斷然肯定,李小麼吸了口氣,轉頭看著李宗梁和魏水生解釋道:「那個二皇子,極愛乾淨,上回去紫籐居,貴子說那個管事恨不得把屋頂都拆下來洗一遍,連欄杆柱子都用白布擦過,必定是個極要乾淨的,咱們用大糞,用那些大甕......」李小麼指著寨子一角堆著的存放糧食用的大粗甕:「用甕裝大糞砸他,砸不死他,也噁心死他!他要是真那麼愛乾淨,必定受不了這樣的污穢,說不定今天能先把他噁心退了,只要能有個一天半天的空,咱們就一把火燒了這寨子走之大吉!」

    呂豐噁心的乾嘔了一聲:「這主意太噁心了!換了我指定受不了!」

    魏水生高挑著眉梢,強忍著笑,轉頭看著李宗梁:「我就說小麼鬼主意多,這法子倒可以試試,用甕裝,從寨子裡面繞到魚嘴嶺,那裡本來就有一條往山路上滾放擂石的洞漕,我帶人過去,瞧準時機扔下去,說不定真管用。」

    「我也去!」呂豐忙自告奮勇道,上回那場熱鬧他就沒能看全,這回可不能再錯過了!李宗梁又是想笑又是無奈的點了點頭,沒等他說話,呂豐已經興奮的替他吩咐了下去:「快去快去!用那些大甕,裝滿大糞,搬到魚嘴嶺!咱們要打一場臭糞仗了!」

    李小麼呼了口氣,恐懼散去,心裡清明敏捷的一點點細想過去,這裡是可不是鄭城以北,這裡是筆架山,離鄭城南門還往南幾十里呢!這是吳國腹地!北平軍就算借道,也只借了鄭城以北!這北平國二皇子剛滅了梁國,就帶人出現在這裡!如果讓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李小麼興奮的微微有些心跳,忙轉身尋著能用的人,姜順才帶著人裝大糞去了,張狗子已經奔回來,正緊跟在李小麼身邊喘著粗氣,李小麼忙指著他吩咐道:「快!找幾個人,到後山山頂升煙!升狼煙!示警!咱們這裡被人劫了!」

    張狗子睜大眼睛,連眨了幾下,愕然看著李小麼,五爺嚇傻了?一窩子山匪還敢升狼煙示警,示給誰看哪?當山匪的被人劫了?可困惑歸困惑,五爺的吩咐,那可耽誤不得,張狗子乾脆的答應一聲,叫了趙六順,狂奔往後山山頂放狼煙示警去了。

    姜順才指揮著張興旺、張大壯等人飛快的裝了七八甕惡臭無比的大糞,李小麼也是個愛乾淨的,平時看不得一隻蒼蠅飛,這糞坑裡隔三岔五就得拚命撒切碎的博落回,可這博落回撒多了,這大糞怎麼這麼臭呢?從前在鄉下也年年漚糞,沒這麼臭過啊?!姜順才等人被熏得一個勁的乾嘔,就連農活幹的最多、最不怕臭的孫七弟,也噁心的吐了兩三回。裝好大糞,幾個人只好用乾草將甕口死死塞緊,再用繩子網住,兩人一抬往魚嘴嶺抬過去,這要是不封甕口,就沒人肯抬後抬了。

    山下,黑衣黑甲的北平騎兵已經衝到了山腳下,十幾名前鋒一隻手抖著韁繩,一隻手揮著彎刀,策馬往山上衝上來!剛沖了兩個彎,那馬就衝不上去了,這筆架山,就算是東山,也不過是處極小的山匪窩,這山路能修成什麼樣?平時車馬上山,那是人拉著馬再拉著車,前面拉後面推,就這樣,那車最多也只能走到一半,再往上,可都得靠人抬上去的!

    蘇子誠跟在後面,臉陰得能滴出水來,揮手示意眾人下馬,分了幾十個人牽著馬守在山腳下,自己帶著其餘親衛,盾牌長槍護衛在前,步行往山上衝去。

    一路奔上來,順利之極,蘇子誠疑惑的轉頭看著長青,長青忙恭敬回道:「回爺,就是這一處,不會錯。」

    蘇子誠『嗯』了一聲,腳下加快,片刻功夫前衛已經衝到了魚嘴嶺前不遠,呂豐用條大棉帕子蒙著口鼻,一隻手一隻棉帕子墊著,扶著只大糞甕,激動萬分的緊盯著蘇子誠,這甕大糞,說什麼也得扔到他頭上去!

    魏水生緊盯著手持盾牌彎刀的精壯前衛,慢慢往旁邊退了半步,讓開那處滾擂石的凹槽,手舉在半空,張大壯等幾個力氣大的,兩人抬著只糞甕,只等著魏水生手一落下,就排著隊扔出去。不過一兩息間,前衛已經衝到了魚嘴嶺下,魏水生用力揮下手,張大壯和張興旺用力將糞甕推出,撲到地上往後滾回去。

    糞甕暈暈笨笨的滾了幾滾,從高高的山嶺處跌落下去。緊緊護衛在蘇子誠身前身後的小廝護衛們瞬間圍成人牆,將蘇子誠護在中間,前衛利落的躲閃過糞甕,那糞甕從十幾丈高的山嶺上落下,砸在崎嶇的山路上,細碎的瓦片夾著惡臭的大糞,如煙花般綻放激射向四面八方。

    沒等蘇子誠和黑衣親衛們從令人窒息的惡臭中透過氣,同樣難看的大甕又從山嶺上滾落下來,最前面的一個前衛將手裡的盾牌遞給夥伴,緊盯著糞甕,縱身躍起,用手裡的長槍輕點甕身,那糞甕笨笨的轉了個身,直直的跌落進旁邊的山澗。

    呂豐氣的連連跺著腳,用帕子墊著手,舉起糞甕,正要扔,突然頓住,轉頭看著魏水生咧嘴笑道:「你尋塊石頭,我把這甕扔出去,別等他們夠著,你就扔石頭把這甕砸碎!非淋他一頭臭大糞不可!」

    魏水生笑出了聲,彎腰揀了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掂了掂,示意呂豐好了,呂豐瞇著眼睛緊緊盯著蘇子誠,將手裡的大糞甕奔著蘇子誠頭頂,用力扔了出去,魏水生手裡的石頭緊跟著呼嘯而出,那甕大糞在空中,在蘇子誠頭頂,『噗』的一聲悶悶的炸開,惡臭的大糞如下雨般淋下。

    東平等幾個小廝拚命想把蘇子誠擋的嚴實些,再嚴實些,可那粉落的臭大糞簡直無孔不入,四人加上長青、長順,淋了滿頭滿身大糞,也沒能把那些惡臭都擋在蘇子誠之外,蘇子誠下意識的抹了把額頭,不敢置信的看著手指上那塊黃黃軟軟的東西,再也忍不住,彎腰狂嘔不止。

    「爺,先撤,先退一退吧。」長青被熏得幾乎張不開嘴,蘇子誠被噁心得幾乎失了理智,高舉著那根手指,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長青和東平對視了一眼,默契的招手叫了後面身上還算乾淨的護衛上前,架著蘇子誠,往山下疾奔而下,下山果然比上山快。

    呂豐伏在魚嘴嶺上,笑的滿地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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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夾縫求生

    李宗貴伏在鷹翅巖上,看著臭氣熏天的北平軍狂捲而去,舒了口氣,吩咐張狗子和趙六順警惕著些,自己滑下岩石,奔回山寨去了。

    山寨正堂,呂豐歪在椅子上,一邊想一邊捧腹狂笑:「哈哈哈!真痛快!小五就是夠狠、夠刁鑽,厲害!哎!我想起件大事!」

    李小麼滿腹心事,哪有心思理會只顧狂樂的呂豐,白了他一眼沒搭腔,魏水生轉頭看著呂豐問道:「什麼大事?」

    「你說,這山上就那一條上山下山的路,那滿地大糞,回頭小五要下山怎麼辦?」呂豐一邊說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笑不可支,李小麼轉頭看著他,瞇著眼睛慢吞吞的說道:「我看你這會兒閒著也是閒著,正好,去洗地吧,把山路沖乾洗淨去。」

    呂豐的笑聲嘎然而止,急忙擺著手:「我就隨便說說,不是,我是說,那個不用洗,這哪用洗?等明天一場雨就沖乾淨了,咱們還有大事,商量大事要緊,貴子回來了!怎麼樣?走了沒有?」呂豐看到李宗貴進來,急忙熱情認真的問道,李宗貴點了點頭,先倒了杯茶喝了,才看著李宗梁說道:「走了,跑的比來的時候可快多了!」

    李宗梁舒了口氣,環顧著眾人商量道:「這裡不能多待,棄山走吧,先往和縣去,過了和縣,咱們再仔細商量去哪裡。」頓了頓,李宗梁重重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走得脫。」

    「我先下山探探路去。」李宗貴接過了話,「我跟你一起去,咱們分兩路。」呂豐忙跟著說道,李宗梁點頭答應了,兩人也不耽誤,出了寨門,一前一後下山探路去了。

    沒過多大會兒,兩人也就差了半刻鐘,一樣一臉晦色的回到山寨,呂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攤著手說道:「完了,被人家明晃晃的圍上了!看樣子那個皇子回去擦乾洗淨,想出法子就得回來滅了咱們!」呂豐一邊說,一邊往自己脖子上做了個殺頭的手勢,李宗貴緊皺著眉頭點了點頭,表示附議呂豐的話,李小麼咬著嘴唇,心思轉的飛快,跑?要是只有他們兄妹五個加上呂豐,別說這麼個圍法,就是再加上十倍的人手,也照樣輕輕鬆鬆的逃出去!可這幾十個老實巴交的山匪呢?原來東山那十來個人,還幾乎個個缺胳膊少腿!有幾個能逃出去的?姜順才、程旺這幾個也許能成嗯,差點忘了,還有萬花谷那幾個!她未來的大嫂還在萬花谷呢!可扔不得!若是帶著大家一起逃下了山他們就沒有任何可依持處,就今天早上那樣的北平軍騎兵,有個二三十個,就能把他們包餃子滅了!分散逃?算了吧,一刀一個,砍起來倒方便了!

    李宗梁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又是期盼看著李小麼,他是大哥,這樣的生死關頭束手無策,倒要最小的妹妹這樣操心!魏水生站起來,倒了杯茶,放到李小麼旁邊的几上,李宗貴一隻腳收在椅子上,下巴抵著膝蓋,滿眼信任的看著李小麼,等著她的主意,呂豐摩拳擦掌,滿臉興奮的看著李小麼,等她發了話好動手!

    李小麼苦惱萬分的揉著額頭,這會兒無論如何不能棄寨下山跑路,有這個堅固的寨子做依持,還有點騰挪的餘地,實在不行,就往後面深山老林裡鑽,雖說野獸毒蟲多,可總比下山跑路活命的機率大多了,山頂那把煙,倒沒把吳軍引過來,也許是燒的時辰太短,吳軍這裡是吳國,在鄭城南門以南幾十里,是吳國腹地!有了!

    李小麼眼睛亮亮的看著李宗梁說道:「大哥,這會兒無論如何不能棄山而逃,一離了這山這寨子,咱們可就成了砧板上的肉,由著人家切了!」李宗梁和魏水生凝神聽著,緩緩點了下頭,李小麼呼了口氣,接著說道:「不過咱們得做出要棄山而逃的樣子!我和呂豐,嗯」李小麼心思飛快的挑著人選:「貴子哥,還有張狗子和程旺,我們幾個,大哥,我們幾個現在就下山!尋替罪羊去!大哥和水生哥守在山上,裝著要探下山的路,想法子放風給北平人,就說咱們要收拾了金銀細軟,趁黑棄山逃命,北平軍得了這個信兒,必定會守在山下,張著口袋等咱們自投羅網,這就有機可趁!今夜明早,大哥只要聽到山下打起來了,就趕緊在寨子裡放把火,帶著人全部撤到萬花谷去,北平人上了山,必定以為咱們一把火燒了寨子,逃之夭夭了!」

    呂豐聽的眉飛色舞,李宗貴笑著不停的點著頭,小麼就是聰明主意多!魏水生凝神細想了一遍,眉宇漸漸舒展,轉頭看著同樣面露喜色的李宗梁,笑著說道:「只要替罪羊那一節妥當了,這法子能成!」

    「嗯,好!山上你放心,你和呂豐、貴子要處處小心,千萬別犯險!」李宗梁笑著點了點頭,轉頭看著李小麼,關切的交待道,李小麼點頭答應了,飛奔回去收拾了些東西,出來聚齊了人,轉頭看著呂豐和李宗貴交待道:「最好偷著下山,別讓他們發覺最好!」

    呂豐和李宗貴對視了一眼,皺了皺眉頭:「只能試試,不容易,外頭暗哨太多!」

    「對了!正好,咱們繞到西山下去!他是強龍咱是地頭蛇,這地利上他可佔不了便宜!正好看看,若是西山下面沒那麼多暗哨,後頭的事就便利多了。」李小麼挑著眉梢,帶著絲興奮說道。一行人隱著身形,從山石灌木叢中,往西山奔去,夏末時分,樹草豐茂,人隱其中,想看到還真不容易。一行人順順利利的下了山,李宗貴和呂豐輪流背著李小麼,繞了個圈子往唐縣奔去。

    李小麼伏在李宗貴背上,雖說忙了大半夜,卻半絲困意也沒有,一點點又細細盤算了一遍,那個二皇子,竟然親自帶人從梁國直奔筆架山,看來是記著前幾回的仇,要親手來報這個仇,真小氣!可這舊仇沒報,又添新恨,下面他會做什麼?唉,這個世間不好,沒有報紙,沒有電視,沒有網,什麼都沒有,她對這個皇子一無所知,要是能多知道幾件事,也能猜一猜他的脾氣性格,知道他的脾氣性格,也好粗粗猜想下他這做事的路子,猜一猜他下一步的方向,那這事就更好辦了,不過報仇這事,就是要親手才痛快!也許他還會親自帶人過來,只有他親自帶人過來,她這計劃才最有效果!

    幾個人一路疾奔,走沒多遠,李小麼突然拍著呂豐示意他停下,呂豐放下李小麼,李小麼從背後的包袱裡摸了吳軍朱都頭那枚腰牌出來,又摸了幾小塊碎銀子出來,遞給張狗子吩咐道:「你拿著這個,去吳軍順字營找朱都頭,若是朱都頭不在就算了,若在,你就說你是呂爺的小廝,呂爺遣你過來請他到萬花樓喝酒,就說呂爺已經請了玉蓮花和......」李小麼轉頭看向呂豐:「萬花樓還有哪個小姐好看?」

    「那個朱都頭喜歡香玉小姐。」呂豐忙答道,李小麼轉頭繼續交待張狗子:「呂爺已經請了玉蓮花和香玉小姐,晚上一處喝酒取樂,請他務必過來。」

    「曉得,五爺放心!」張狗子答應著,接過腰牌和銀子,小心收好,離開幾人,一路奔吳軍大營去了。李宗貴背起李小麼,幾個人繼續往唐縣急奔而去。

    申初剛過,幾個人就進了唐縣,在萬花樓對面找了家熱鬧的分茶鋪子,尋了間雅間坐下,李小麼從包袱裡取了一大塊金餅子遞給呂豐:「去找玉蓮花,找到萬師爺,隨便你怎麼說,總之要讓玉蓮花和萬師爺相信,北平國二皇子滅了梁國,現在已經要開始偷襲吳國了,就在今明兩天,那個二皇子必定會帶兵打過鄭城,一路往南,吞併吳國!」

    呂豐睜大眼睛,看著氣派的揮著小手的李小麼,飛快的連眨了幾下眼睛,猛的咳了幾聲,沖李小麼伸著大拇指:「我就說,你厲害,你放心,不就是造謠麼!你放心,保準讓它滿城風雨!」

    「不光滿城,還有軍中,軍中最要緊!」李小麼忙補充道,呂豐將手裡的金餅子扔起又接住,眉開眼笑:「你放心!我去了!」看著呂豐出了門,李小麼長長的吐了口氣,叫了茶飯量酒博士進來,要了菜飯,三個人慢慢吃了,靜等著張狗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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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豬頭

    幾個人留神著窗外,過了大半個時辰,隔著窗戶看到張狗子站在萬花樓門口四下張望著,李宗貴忙出去叫了他進來,張狗子呼呼喘著粗氣,接過程旺遞過的杯子,連喝了兩三杯茶,才長長的透過口氣,看著李小麼,咧嘴笑著說道:「五爺,那朱頭沒在營裡,我塞了塊銀子給那個出來答話的官兵,說他一早就到萬花樓來了!」李小麼長舒了口氣,示意張狗子坐下:「先喘口氣,把飯吃了,吃了飯再說別的。」

    張狗子喘均了氣,大口吃了飯菜,放下碗,滿眼崇拜和熱切的看著李小麼,等著她吩咐,李小麼笑瞇瞇的吩咐道:「你去萬花樓,還說是呂爺的小廝,找到呂豐,跟他說,朱都頭就在萬花樓,傳了話就回到這裡找我。」

    「哎!」張狗子乾脆的答應一聲,站起來,拉了拉衣服,理了理頭巾,出了門,直奔萬花樓去了,見他出去了,李小麼叫過程旺,俯到他耳邊,低低的嘀咕了半晌,程旺連連點著頭,接過李小麼遞過來的幾塊碎銀子,理理衣服,出了門,不慌不忙的往萬花樓進去了。

    萬花樓裡,呂豐得了信兒,招手叫了小丫頭進來吩咐道:「去到香玉小姐房裡看看,若朱大爺在,就說呂爺請他過來喝酒說話。」

    小丫頭出去,不大會兒,就引著身材粗壯、滿臉凶狠中卻透著絲蠢相的朱都頭和花枝招展的香玉進了屋,呂豐忙站起來,爽朗的哈哈笑著,和朱都頭抱拳見著禮,朱都頭堆著滿臉的笑,尷尬的抱拳打著呵呵,他欠人家的銀子還沒還呢,這就要來要帳了,要帳要也沒銀子還!怎麼著!?娘的,這銀子就是跟他不親!從來都不往他懷裡鑽!

    呂豐熱情的讓著朱都頭,一迭連聲的吩咐著玉蓮花:「趕緊讓人重新換上等的席面上來,我和朱兄好好喝兩杯!去,再叫幾個小姐進來侍候著,多來幾個,讓朱兄挑喜歡的!」

    香玉掃了眼玉蓮花,手裡的帕子掃過朱都頭的臉,風騷的嗔怪道:「爺有了好的,就不要奴家了?!」一邊說著,一邊扭著腰肢,喜之不盡的急忙出去叫別的小姐去了。婆子丫頭急忙撤了屋裡的酒菜,流水般重又擺了滿桌,朱都頭雖說疑惑不定,可卻擋不住眼前的享樂,在香玉看著嗔怪實則慫恿中,一口氣又挑了三個中意的小姐,左摟右抱,捏捏這個,揉揉那個,就著這個的手喝酒,在那個手裡吃菜,樂得不知所以。

    剛樂了沒多大功夫,外面一陣吵鬧聲傳來:「什麼東西!瞧不起爺?!告訴你!爺要是有人厄,都是金子!到處都是金子!我就不告訴你們!王八東西!瞧不起爺!」

    呂豐聽著程旺醉熏熏的撒潑亂叫,掃了眼只顧溫柔鄉里東摸西摸的朱都頭,心裡鄙夷不止,真是個豬頭!這麼明晃晃的告訴他有發財的地方,他竟然聽不到!呂豐暗暗歎了口氣,只好裝出一臉的驚疑不定,拉了拉只顧伸手在小姐懷裡揉捏個不停的朱都頭,指著外面低聲說道:「朱兄聽聽外面這話,像是有注大財!趕緊叫進來問問!」說著,也不等朱都頭答話,兩步走到門口,衝著被一群幫閒推搡著,一路叫,一路跳,一路撒潑耍賴,不停的往地上軟癱下去,就是不願意往外走的程旺叫道:「那個漢子,你過來!」

    程旺聽到呂豐的聲音,心裡暗舒了口氣,急忙推著幾個幫閒:「鬆開!王八東西!鬆開你大爺我!沒聽到有人叫你大爺呢!」

    幾個幫閒見是玉蓮花屋裡的客人,忙躬著身子陪著笑鬆開了程旺,程旺拉了拉零亂不堪衣服,衝著幾個幫閒狠狠的啐了一口,轉過身,躬下身子,陪著滿臉獻媚笑容,三步兩步奔到呂豐面前,長揖到底:「大爺您玉樹臨風,臨風玉樹!一看就是個貴人!爺,有注大財,您賞小的些銀子,爺,真正一注大財!可全是金子!」呂豐眨著眼睛看著程旺,眼神裡滿是愕然,平時倒沒看出來,這程旺怎麼能猥瑣成這樣?簡直就是個一灘爛污泥般的潑皮無賴!

    這回,朱都頭總算聽出門道了,半張著嘴呆了片刻,一把推開圍在身邊的小姐,兩步衝到程旺面前,伸手揪著程旺的前襟,把他拖進屋提到自己面前,惡狠狠的問道:「臭漢子!說!哪裡有金子?什麼大財?說好了爺賞你,說不好......」朱都頭惡狠狠的錯著牙:「爺捏死你,就是捏死只臭蟲!」

    「爺捏死小的,爺也發不了財!」程旺滾刀肉般,一臉的潑皮無賴相,朱都頭揚手就要衝著程旺砸下去,呂豐忙伸手擋住,嘿嘿笑著說道:「朱兄別急,我來問他。」

    朱都頭氣橫橫的將程旺扔到地上,呂豐上前拉起程旺,笑瞇瞇的問道:「你先說說,哪兒有金子?說的好了,銀子有的是!」

    「爺,醜話先說到前頭,這注財小的知道,可小的沒本事拿,小的引著爺去拿這注大財,可爺.....」程旺貪婪的捻著手指,嘿嘿笑著說道:「也不多,爺就賞小的一百兩銀子,就一百兩銀子,這注大財就是爺的了,全是金子!」程旺一臉的垂涎欲滴。

    朱都頭圓瞪著眼睛,指著程旺就要破口大罵,呂豐忙攔住他,盯著程旺冷笑道:「你倒是真敢開口!一百兩銀子!什麼財能值一百兩銀子?我看你是想騙了爺,發了這一百兩的財吧?」

    「爺,您聽我說,聽我說了您就知道是真是假了。」程旺瞄著滿屋子或坐或站,正看著熱鬧的小姐們,努了努嘴,呂豐乾脆利落的揮了揮手,玉蓮花忙帶著幾個小姐退到院子裡等著,程旺兩步竄到門口,手扶著門框左右看了看,關了門,湊到呂豐和朱都頭面前,聲音壓得低得不能再低的說道:「這唐縣,有處黑市,爺可知道?」見兩人一起點頭,程旺嘿嘿笑了兩聲:「那黑市上,總有人賣那最上品的燕窩、建蓮、紅參、桂圓,這銀子掙的,可海了去了!」

    「娘的!問你哪裡有財,你他娘扯這些沒用的幹啥?!」朱都頭噴了程旺一臉口水,程旺抬手抹了把滿臉的口水,喉結滾動幾下,嚥下了這口氣,娘的!老子非玩死你個豬頭不可!

    「爺別急,聽我說,那賣這燕窩紅參的,掙的銀子都堆在一個地方,這地方,除了他們,就小的知道!整整幾大箱黃金!金燦燦亮閃閃!」程旺用手比劃著,一臉的垂涎欲滴:「要不是親眼見,小的真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那麼多金子!都是金子!金子啊!」朱都頭聽的眼睛溜圓,半張著嘴,一串口水滴到了地上。

    呂豐全神貫注的瞄著朱都頭,見他那串口水『嘩啦』一聲流到了地上,放了心,拍著程旺,打著呵呵說道:「還是算了吧,這注財可不好發,既有這麼多金子,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守著呢,這金子好是好,可咬手的很呢!」

    「爺!您猜錯了吧,還真沒幾個人看著,那處地方選的,嘖嘖,還真沒人能想到!小的若不是親眼看到,也絕想不到那兒去,也不敢到那個地方去!那麼多金子,就幾個跟小的這麼大年紀的老漢守著,小的是搬不動啊,那一大箱子金子可就是幾百斤,小的累死也搬不動啊!要不然,小的早就全搬回家,小的就是老子了!」程旺懊惱萬分的抱怨幾句,抬頭看著呂豐,急切的拍著胸脯保證道:「小的給爺帶路!小的走最前頭,要是象爺說的那樣有人守著,就讓小的先去送死!小的要是說謊,爺就一刀割了小的這腦袋!」

    朱都頭一把推開呂豐,惡狠狠的瞪著程旺,迫不及待的說道:「你帶爺去!爺拿了金子,自然賞你!」呂豐退後兩步,打著呵呵說道:「這財就偏了朱兄了,小弟一來麼,也不少銀子用,二來麼,道長給批了流年,說今年若貪了外財,就得傷身,朱兄得了這注大財,可得好好請小弟喝幾杯!」

    朱都頭鬆了口氣,哈哈笑著拱了拱手:「呂兄放心!得了這注財,呂兄的銀子立時就還了!」朱都頭說著,也顧不得再和呂豐多說話,一把揪住程旺,拖著他就往外走,程旺一邊走一邊叫:「爺!爺!一百兩!爺得賞我一百兩!」

    呂豐站在門口,看著兩個人出了院門走遠了,屏退了香玉等人,摟著玉蓮花喝了幾杯酒,只說要去看場熱鬧,丟下銀子結了帳,出門兜了個大圈子,去找李小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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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16:12:1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計算

    朱都頭拖著程旺,急急忙忙出了萬花樓,找了個背人的角落,鬆開程旺,滿臉兇惡的低聲問道:「跟爺說,那注財到底在哪裡?」

    「爺聽說過筆架山沒有?」程旺小眼睛閃著賊光問道,朱都頭點了點頭:「聽說有一小窩山匪盤在那裡。」

    「連爺也這麼說,大家都以為那裡有一窩山匪,其實!」程旺滿臉神秘的八卦道:「那窩山匪早就被先前袁大帥練兵的時候給滅絕種了!山上那寨子,是空的!被那幫子跑黑市的平白拿去做了銀庫!都以為那是山匪窩,誰敢去?嘖嘖,這份心思夠厲害的!」朱都頭聽程旺說完,兩眼滿是凶光,彎腰往靴子筒裡摸出刀子,就要殺了程旺滅口,程旺看著他,淡定的嘿嘿笑了兩聲:「爺要是殺了我,這銀子就別想要了!哼,若沒有點後手,小的敢跟爺說的這麼實誠?」

    朱都頭頓住手,眨了兩下眼睛,滿眼兇惡的盯住程旺,伸手捉了程旺的衣領,將刀架在了程旺脖子上,程旺一臉滿不在乎的笑,直盯著他,抬手輕輕推開朱都頭的手,理了理衣服,神閒氣定的說道:「爺也知道那一處原是山匪窩,這哪一處山匪寨子不修的銅牆鐵壁一樣?爺打算從寨樓硬打進去?嘿嘿,那寨子我去過可不只一趟,門高路險,若不是極險,人家也不能選了做銀庫!也不用打,就是從寨牆上扔幾塊大石頭下去嘿嘿,爺是都頭,手下也不過一百個兵,若是死個十個八個的,爺準備怎麼跟將軍交待這事?」

    朱都頭臉頰抽動了幾下,往後退了半步,盯著程旺,從牙縫裡擠著話:「沒看出來,你還知道爺手底下有多少人!」

    程旺暗『哼』了一聲,看著朱都頭,極誠懇卑微的說道:「朱爺,不怕您笑話,我也是世代的兵戶,父祖原也做著都頭,我不爭氣,後來又失了差使,只好逃條命出來,這樁富貴我就想要,也沒那麼大命,爺得了那一庫金子,賞小的百十兩銀子,不過九牛一毛,小的得了這些銀子,就能回鄉下養老去了,爺放心,小的必定盡心竭力,幫爺取了這庫金子。」

    朱都頭心思活絡鬆動下來,瞇著眼睛想了想,點了點頭,將刀子收回靴子裡,程旺嚥了口口水建議道:「爺,事不宜遲,這事,如今可不是只有咱們兩個知道!剛才那位爺,看著就是個厲害角兒,萬一......爺,防人之心不可無,這金子拿到手裡才算安穩!事不宜遲啊!」

    「你說的對!趕緊!咱們出城!今天晚上就去!回營!快!」朱都頭被程旺說的大急,一把拎過程旺,到萬花樓取了馬,提著程旺坐到馬上,急忙趕往西門,快關城門了,得趕緊出城趕回營地。

    呂豐找到李小麼,輕輕巧巧的坐在椅子上,得意的蹺著腿說道:「好了,都妥當了!真是個豬頭,一點腦子不用,明明是坑,還非搶著往下跳!」

    李小麼也沒心思聽他笑話什麼豬頭羊頭的,忙轉頭吩咐張狗子:「你去西門看著,看程旺和那個朱都頭什麼時候出城,若是城門關了,還沒看到兩人出門,趕緊回來跟我說!」張狗子脆聲答應著,跳起來奔了出去。李小麼低著頭,在屋裡來回轉著圈,細細想著到現在為止的每一步,緩緩舒了口氣,到現在為止,一切都按著她的計算在走。

    不大會兒,張狗子就急奔進來,滿臉笑容:「五爺,出城了,旺叔和那個豬頭騎在一匹馬上!」李小麼長出了一口氣,轉頭看著呂豐和李宗貴商量道:「咱們得分頭行事,呂豐和我出城,貴子哥和狗子留在城裡,等天黑透了,你們兩個就在這萬花樓附近,只要看到喝得爛醉的,能找到機會,就湊過去說一句『北平國要打進唐縣了!』就說這一句,說的人越多越好!」

    「和喝醉的人說?那有什麼用?都喝醉了!」呂豐愕然說話,李小麼輕輕『哼』了一聲:「不懂了吧,人喝醉時候聽到的話,有時候吧,反倒記得特別清楚,話記清楚了,誰說的這話,可就不一定記得住了,我要的就是這個!讓他流言四起,可又不知道從哪裡流出來的!」

    呂豐一邊聽著李小麼的話,一邊凝神回想著自己喝醉的情形,李宗貴緊擰著眉頭,不放心的看了看呂豐,想了想:「城裡這事容易,用不著兩個人,我看留狗子一個人就行,我也跟你出城,今晚上的重頭戲都在城外,你和呂豐只怕忙不過來。」

    李小麼轉頭看向張狗子,張狗子咧嘴笑著應道:「五爺放心,不就是看到醉漢就說一句『北平國要打進唐縣了』麼,沒事,我一個人就成,說上一夜,明天城門一開,我就出門找五爺去!」

    「不用去找我,到後半夜沒人了,你去找家腳店先住下,別急,安心等著,我安排人來找你。」李小麼摸出一塊兩三兩重的銀塊和一小串銅錢遞給張狗子:「萬事小心些。」

    張狗子利落的答應著,接過銀子和銅錢小心收好,李小麼三人不敢耽誤,離了分茶鋪子,趕在關城門前奔出了城。三人急行了三四里路,離唐縣遠了,李小麼頓住步子,看著呂豐說道:「你往北平軍來的方向迎過去看看,看看北平軍過來沒有,若是真過來了,就仔細看清楚,那個二皇子有沒有跟過來。」

    「你放心!」呂豐一聽提到北平國二皇子就笑不可支,李小麼指了指前面七八里外的一處小山崗:「我和貴子哥在那座山上等你。」呂豐答應了,別了兩人,往鄭城方向奔去。

    親衛們護著蘇子誠回到營地,親衛頭領長明沒敢讓眾親衛回營,先引到一處溪水旁洗刷乾淨,才敢回到營地,又細細洗了兩遍,爺是個愛乾淨的,爺的親衛也要比一般軍兵乾淨很多。

    蘇子誠一頭撲進淨房,換了無數遍水,洗了無數遍,洗得皮都皺了,還勉強透過口氣,幾個小廝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的侍候著,爺如今是只裝滿火藥的桶,只要有一點點火星,就要炸開了。

    午後,長青一路小跑奔到蘇子誠帳篷門口,示意著守在帳篷門口的護衛:「爺好了沒?」護衛一動不敢動,只轉了轉眼珠,示意他自己進帳篷問去,長青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他今天也暈頭了,這事怎麼問起當值的護衛來?長青忙走到帳篷門口,叫了個小廝過來低低的問道:「爺,好了沒有?」

    「也好了也沒好,得看怎麼個好法。」小廝苦著臉答道,長青苦惱的揉著額頭,閉著眼睛呼了口氣,又深吸深呼了幾口氣,穩了穩心神,長揖到底,恭敬的稟報道:「爺,長青有急事求見。」

    「進來!」蘇子誠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火藥味,長青微微躬著身子,掀簾進去,也不敢抬頭,垂手稟報道:「爺,筆架山下稟報,那幫山匪打算今天夜裡趁黑棄山逃走。」

    「嗯?想跑!」蘇子誠緩緩站起來,咬牙切齒的說道:「正好!只要肯下山就好!傳令!去筆架山!」

    「爺,不過一股子小山匪,小的帶人去就行,給爺全抓回來,一股子小山匪,不值得勞動爺!」長青小心的勸道,蘇子誠看著長青,不知道又想起哪一處,猛的背過身,又是一陣噁心的乾嘔,嘔了半晌才直起上身,轉過身,青白著臉,理也不理長青,一迭連聲的吩咐備馬,長青只好緊跟出來,急忙去找蘇子誠的親衛頭領長明傳話去了。

    蘇子誠大步走向馬前,離馬七八步遠,突然頓住腳步,臉色發白的指著馬,沒等他說出話,小廝北慶急忙解釋道:「爺,洗過了,刷過了,連刷帶洗了七八遍了,所有的東西都換過了,都是新的。」蘇子誠微微閉著眼睛,緩緩納吐,調著氣息,半晌才緩過氣來,將那不時湧上來的噁心壓了回去,走到馬前,正要上馬,一眼瞥見遠處地上散落的幾根微黃的乾草,好不容易壓下的噁心猛然上衝,沖得蘇子誠彎下腰一陣狂嘔,直嘔的眼淚都出來了,他從筆架山上下來,連口水也喝不下去,一看到自己的手指,一看到黃黃的東西,就想起那股子惡臭,不是想起,那股子惡臭,一直在他鼻子下,片刻也沒散去過!那東西,那樣的污穢東西,竟然淋在了他頭上!蘇子誠的怒火在乾嘔中越積越旺,這怒火,只有鮮血才能澆滅。

    蘇子誠嘔的痛苦不堪,扶著馬鞍,強行壓下乾嘔,翻身上了馬,在護衛小廝的簇擁下,怒氣沖沖的往筆架山狂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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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六章 打起來了

    七月上旬末的月亮說圓不圓,在雲間時隱時現,看著這人間界的喜怒悲歡。

    蘇子誠引著親衛到了筆架山下三四里處停住,陰沉著臉吩咐長青:「讓所有哨探後撤一里,給他讓出道來!等人全部下了山再鳴笛,一個也不能讓他們跑了!」長青重重答應,也不吩咐別人,親自策馬飛奔過去傳令了。

    吳軍大營門口,朱都頭將程旺從馬上扔下,翻身從渾身大汗的馬背上跳下來,帶著程旺疾步奔往自己的帳篷,程旺一溜小跑緊跟其後,到了帳篷門口,朱都頭扯著嗓子正要叫人,程旺忙上前拉了拉他,低聲說道:「爺且等等!爺,咱得先找好由頭!這大晚上出去,得有個說法,一來指揮使問起,不至於獲罪,二來,也免的讓那......」程旺伏到朱都頭耳邊,聲音低的幾不可聞的說道:「讓那些有心人看出蹊蹺,錢帛動人心,爺當心招了禍事!」

    朱都頭恍然醒悟:「對對對,你說得對,你......」

    「小的倒有個極好的主意,爺,小的今天在唐縣聽人說,那北平國滅了梁,掉頭就要過來滅咱們吳國了!」程旺打斷朱都頭的話,緊接著說道。

    「瞎扯蛋!」朱都頭斷然否定,程旺嚥了口口水,伸出大拇指誇讚道:「爺英明,扯不扯蛋咱不管,這流言,爺正好拿來用用,就跟指揮使說,爺聽到這話,特來請命帶人夜巡,有沒有的,多加防備總不用錯,指揮使必定誇爺盡心國事,爺可是一舉兩得!」

    朱都頭聽的眉開眼笑,抬手重重拍著程旺的肩膀:「你這個老小子,沒看出來,鬼心眼還挺多!我看你乾脆跟著爺混得了,保你吃香喝辣!」

    「那是爺的恩典,爺趕緊去跟指揮使請命要緊,我先到帳篷裡等著爺。」程旺滿臉媚笑,朱都頭掀起帳篷簾子,將程旺推進帳篷,自己轉身去尋指揮使請命去了。不大會兒,朱都頭眉開眼笑的回來,沒到帳篷門口,就聲音高亢的吩咐本都人員集合,臨時領了命,要出去夜巡!

    朱都頭叫了幾個最心腹的小頭目進來,吩咐帶上粗繩、扁擔等物,片刻間就收拾停當,一行人百十人離了營地,在程旺的帶領下,兜著圈子,一路往筆架西山奔去。

    呂豐奔回那座小山崗找到李小麼時,已經快交子時了,李小麼聽說北平二皇子還真是親自帶人來了,慢慢呼了口氣,雙手合什念了句佛,這一天下來步步順利,真是佛祖保佑!念完佛,李小麼看著坐在山石上,一手抓了塊鹹牛肉,一手拿了只胡餅一替一口咬著,不時噎的脖子伸直的呂豐,從李宗貴手裡接過水袋送到他嘴邊,小意的餵他喝著水,呂豐喜笑顏開,衝著李小麼連連點著頭,卻顧上不說話,他餓壞了,也累壞了。

    李小麼半蹲在他面前,細心的餵他喝著水吃完了肉和餅,呂豐吃飽喝足,打了個嗝,往後倒在大石頭上,舒服的攤開手腳:「唉喲!可算能歇口氣了!累死我了!」李小麼嚥了口口水,慢吞吞的說道:「還不能歇著呢,還有事呢,很多事,你還得趕到筆架山下看著去,若是看到打起來了,就趕緊去吳軍大營,用朱都頭那個腰牌回去搬救兵去,就在營地門口大叫,說朱都頭巡夜碰到帶兵偷襲的北平國二皇子,快要被人家殺光了,喊完趕緊跑,營地裡千軍萬馬,你身手再好,讓人咬上也極難全身而退,那個文將軍,可不像那隻豬頭那麼蠢!」

    李宗貴滿眼不忍的看著累得像條死狗一樣的呂豐,站起來看著李小麼說道:「我去吧。」呂豐忙擺著手:「不用不用,讓我歇會,歇會兒就去,你不行,你那身手,還是我去。」李小麼將水袋遞給李宗貴,坐到呂豐身邊,討好的幫他捏著腿:「我幫你捏捏,等把北平人趕走了,咱們好好歇歇,嗯,我給你出銀子,你到萬花樓好好歇一歇、樂一樂去。」

    呂豐被李小麼捏得『唉喲唉喲』叫起來:「唉!那個!別捏了!唉喲!越捏越痛!別!我好了!好了!」李宗貴『噗』的笑出了聲,李小麼住了手,呂豐鬆了口氣,躺在石頭上睡了兩刻鐘的樣子,就精精神神的起身奔往筆架山。

    程旺貓著腰,極其警惕的走到最前面,身後十來步遠,跟著朱都頭手下的幾個小頭目,朱都頭走在隊伍正中,緊緊握著刀,想像著滿庫的金子,眼看自己就能有成庫的金子了,心裡熱的如同火燒一般。

    沿著樹草豐茂的山路上了筆架西山,看著房屋整齊,卻清冷冷沒有人煙氣息的大院子,朱都頭心中大定,程旺這老小子看來沒胡扯騙自己,這山上真荒了。前面,程旺停住步子,轉過身,幾步奔到朱都頭面前,拉著他往旁邊避了避,俯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爺,小的又想起件事來,這金子的事,得小心的再小心才好,可不能讓爺得了庫金子這事流傳出去,不然,那貪財的狼就多了。」

    「嗯!」朱都頭連聲『嗯嗯』著,程旺指著旁邊眾官兵身上的軍服:「爺,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官兵抬走了金子,今晚出來巡夜的官兵,統共可沒幾支。」

    「那你不早說!現在到哪兒換衣服去!?」朱都頭怒呵了一聲,程旺忙拉住他,陪著笑說道:「來得及來得及,換什麼衣服啊,爺,翻過來穿不就成了?」

    「噢!啊?哈!這老小子,一肚皮的鬼主意!好,好主意!來人,傳爺的令,把外頭衣服統統給爺翻過來穿!」朱都頭重重拍了程旺的肩膀,興奮的傳了著軍令,程旺被他拍得肩膀一路矮下去,嘿嘿笑著閃到一邊,看著眾人七手八腳的翻穿了衣服,才重新走到最前頭,引著眾人,沿著那條幾近荒蕪的隱約小路,往東山方向悄悄潛行。

    走到一半,程旺挪到朱都頭身邊,喘著粗氣,抹著汗:「爺,您看,不遠了,從這裡下去,再上山,就繞到那寨子後頭了,爺,那庫金子就跟那浪小姐一樣,脫光了衣服就等著爺了!」

    朱都頭添了添嘴唇,悶笑了幾聲,抬腳踢了程旺一腳:「娘的少廢話!快走!」

    「唉!」程旺利落的答應著,引著眾人沿著已經沒有路的山坡,連滾帶跑的一路往下,離山腳沒多遠了,滾在最前面的小頭目一錯眼間,竟然尋不到程旺了,小頭目楞頭楞腦的轉著腦袋四下找了半天,忙爬到朱都頭面前叫道:「都頭都頭,那個老漢,那漢子不見了!」

    朱都頭半張著嘴,眨著眼睛傻楞了片刻,推著小頭目訓斥道:「找不到正好!爺還省了一百兩銀子呢!趕緊!快走!」小頭目急忙連滾帶爬的往前奔去。一群人沒頭蒼蠅般跌跌撞撞衝到山腳下,你衝我、我撞你的打了半天轉,好不容易尋著方向,散兵游勇般往準備往東山上爬。

    長青得了稟報,興奮的搓著手,還真下山了,想回去,那可是回不去了!黃泉路就一條,有去無回!忙命各處暗哨先潛過去截住這幫山匪的退路,急縱過去稟報了蘇子誠,蘇子誠慢慢呼了口氣,咬著牙也不說話,只抬起手,用力壓下去!長明抽出刀,帶著眾親衛,往筆架山下猛衝過去。

    呂豐伏在不遠處的一棵高樹上,聽著山腳下一片哭爹喊娘,悄悄溜下樹,往吳軍大營方向悄悄疾行而去。呂豐疾奔到吳軍大營外,離了兩百多步,衝著轅門口紅通通明亮的燈籠下筆直樹著的當值官兵大聲叫道:「朱都頭在筆架山下被北平軍偷襲了!我是朱都頭的朋友,特來傳信!」說著,一邊將手裡的那枚朱都頭的腰牌用力拋向轅門處,一邊往後疾射而退。片刻功夫,轅門裡就衝出隊裝束齊整的騎兵,四散搜了一兩里,沒找到人,只好揀了腰牌回來,沒多大會兒,兩支百人騎兵小隊就疾奔而出,奔往筆架山下疾馳而去。

    呂豐遠遠看著吳軍騎兵奔著筆架山去了,忙往離唐縣不遠的小山奔去尋李小麼了。

    李小麼得了信,舞著手臂,得意的轉了幾個圈,跳起來用力抱了抱呂豐誇獎道:「你真是厲害!要是沒有你這麼穿針引線,這事可成不了!走!咱們去唐縣,再加把料!非把那幫北平人趕出去不可!」

    呂豐被李小麼抱得全身僵硬,一張臉呆的連眼珠也不會動了,李宗貴笑著捅了捅他,才算把他捅活過來,活過來的呂豐深吸了口氣,再呼出來,片刻間臉上竟漲得通紅,也不敢看李小麼,手忙腳亂的往後退了兩步,被山石絆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小麼沒看到呂豐的狼狽,急急忙忙的收拾好東西,揮著手:「趕緊趕緊,去唐縣!咱們趕著頭一個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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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七章 連環

    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到筆架山最高的那一處,也照著山上升起的那股濃濃黑煙,蘇子誠上身筆直的端坐在馬上,遠遠看著那縷隨風微微飄搖的黑煙,心底突然升起股莫名其妙的不安,好像哪裡不對?可哪裡不對了?

    遠遠的,吳軍營地方向,不對,帶著騎兵疾奔帶起的塵囂,向著筆架山飛速靠近,蘇子誠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心裡微微有些明悟,卻又不敢相信,一幫小山匪,竟能算計到他頭上?

    文將軍從吳軍騎兵中縱馬躍出,壓抑著滿心的憤怒,鐵青著臉,衝著蘇子誠拱了拱手:「這大清早的,王爺好雅興,是什麼好東西引得王爺貴腳踏到了這一處?!」

    蘇子誠隨意的拱了拱手,心情愉快的打著呵呵:「哪裡哪裡,這夏末秋初,正是打獵的好時候,聽說這筆架山上野獸極多,文將軍來的正好,陪本王好好獵幾隻野獸!」

    文將軍勒馬橫在蘇子誠馬前,死死的盯著蘇子誠,斬釘截鐵的說道:「王爺若要與在下會獵與此,在下必以死奉陪!決不後退半步!」

    「噢?會獵?文將軍言重了,本王閒暇無事,不過想打幾隻野獸聊以解悶,本王獵幾隻野獸罷了,文將軍竟要以死相陪,這是這山上野獸的榮幸!」蘇子誠似笑非笑的睥睨著文將軍,懶懶的接著說道:「本王若要會獵,也得去尋你家皇上,至不濟,也要尋你家大皇子,至於將軍哈!」

    文將軍滿臉鐵青中透著難堪,緊盯著蘇子誠,臉上的固執絲毫不減,咬著牙正要說話,蘇子誠滿臉無趣的打了個呵欠,抬了抬手吩咐道:「本王也沒有興致,收隊回營。」說著,勒轉馬頭,就要帶人回去。

    文將軍急忙勒馬往前衝了兩步,又攔在蘇子誠面前,伸出手臂憤怒的叫道:「且慢,王爺沒獵到野獸,人可獵了不少!還請王爺給在下一個交待!」

    蘇子誠皺了皺眉頭,轉頭看著長明,一臉迷惑不解的問道:「咱們獵到人了?獵到誰了?」

    「回爺,正好碰到一幫山匪,小的們就順手替文將軍清剿了。」長明恭敬的答道,文將軍氣的連喘了幾口粗氣:「王爺的親衛,竟連山匪和我吳軍都分不清了麼?!這眼睛不要也罷!」

    長明轉過頭,傲氣的瞥了文將軍一眼,揮了揮手吩咐道:「押兩個過來給文將軍瞧瞧!」話聲剛落,後面的黑衣親衛就提了兩個人,利落的扔到了文將軍馬前,文將軍一眼看去,微微怔了怔,低頭再仔細看了第二眼,才認出兩人身上那古怪的衣著是翻穿的軍衣,只氣的指著兩人,一時說不出話來,呆了片刻,文將軍雙手抱拳,上身躬了躬,衝著蘇子誠拱手陪禮道:「是在下治軍不謹,部下衣著不整就出營夜巡,在下回去必嚴懲不怠!」

    長明看著蘇子誠,等他吩咐,蘇子誠嘴角帶著絲冷笑,抬了抬手指,長明急忙沖後面的黑衣親衛揮了揮手,後面的親衛整齊的閃開,讓出地上那一堆歪七扭八,或死或活的官兵,個個翻穿著軍衣。蘇子誠冷著臉,居高臨下的看著文將軍譏諷道:「怪不得我的將軍們不肯和吳軍並肩為伍,連軍衣都穿不好,旁的就更不用說了,哼!既是你的部下,你帶回去好好管教就是,就此別過!」蘇子誠揚了揚馬鞭,示意眾親衛放了那群『山匪』,不等文將軍答話,抖動韁繩縱馬而去。

    文將軍呆坐馬上,緊盯著蘇子誠,直看到那團如烏雲般的黑騎消失在遠處,才轉過頭,揚起馬鞭,狠狠的抽在那兩個歪在馬前、翻穿軍衣的官兵身上。

    黎明的曙光叫醒了唐縣,沉重的城門緩緩推開,李小麼、呂豐和李宗貴三人慌亂無比的亂叫著衝過城門,衝進了城,三人分成兩路,呂豐直奔萬花樓,把門拍得震天響,叫開門,直衝進玉蓮花院裡,跳腳大叫,讓她收拾東西,趕緊跟自己逃命,北平軍昨天偷襲了吳軍,朱都頭已經戰死,北平軍一會兒就打進來了!萬花樓一片混亂,呂豐從萬花樓奔出來,直奔到衙門尋到萬師爺報了信,萬師爺腿抖的幾乎站不住,忙奔進去尋知縣大人報信去了。

    李小麼和李宗貴找到張狗子,拉著張狗子奔出來,三個人驚慌失措的彷彿沒頭蒼蠅般在街上到處亂竄,哪兒熱鬧就往哪兒沖,見人就恐慌大叫:「北平軍要打進來了,打進來就要屠城了!」

    縣衙裡出來探消息的衙役沒走到城門口就折回了縣衙,大家都這麼說,這事肯定假不了!萬師爺懊悔的恨不能一頭碰死,他昨天就得了信兒,竟沒往心裡去!銀子!金子!趕緊!收拾東西逃命為上!萬師爺拎著長衫,也顧不上東家知縣大人了,一路狂奔到家,抱上金銀細軟,上了車往南城門狂奔而逃,出城得趕緊,一會兒人多車多,都擠在城裡,可就跑出不去了!知縣大人呆傻了半晌,暈頭鵝般轉著圈,竟然學著萬師爺,抱了金銀細軟,帶著家眷,也上車奪門逃出了唐縣!

    李小麼站在離南門不遠的一間分茶鋪子二樓窗戶邊上,目瞪口呆的看著倉惶而逃的萬師爺,緊接著又看到了狼狽逃竄的知縣大人,愕然的半天合不攏嘴,就這麼一陣流言,就把這知縣大人,堂堂的知縣大人嚇跑了?!他開黑市的膽子哪兒去了?他的腦子哪兒去了?李小麼抬手揉著額頭,哭笑不得。

    唐縣已經亂成一團,而且越來越亂,知縣跑了,師爺跑了,衙役們傻了眼,大人們都跑了,看來這事假不了!趕緊的,跟著跑吧,衙役呼親喚友,你叫我,我叫你,沒過多長時候,滿城的百姓,哭喊亂叫著,奔著南門、東門,洪水般湧逃而出!

    蘇子誠縱馬跑了十幾里,勒了韁繩停下馬,轉頭看著長青冷冷的吩咐道:「你和長遠一起,給我查清楚這事!狠狠的查!要快!」長青答應一聲,帶了幾個人,勒馬離了隊伍,往鄭城方向去了。

    蘇子誠回到營地,梁先生已經在等著他了,對梁國的戰事結束的比預想的早,和吳國的那些協議得調整,這事要和爺商量了,得了章程才行。

    沒等兩人商量妥當,帳篷外頭,長青和長遠就稟報了進來,兩人一起長揖見了禮,長青看了長遠一眼,示意他說,長遠躬了躬身子,恭聲稟道:「回爺,小的們先審了姓朱的都頭,他說昨天傍晚在唐縣萬花樓遇到了一個叫程旺的潑皮,程旺誘他說筆架東山上有一庫金子,說要帶他去取這筆橫財,一路上,姓朱的被這程旺騙著翻穿了軍衣,引著他們在山上轉了兩個多時辰,轉到了筆架東山山腳下。」長遠稍頓了下,接著說道:「姓朱的說,那程旺讓他跟指揮使說,在唐縣聽人說北平軍要偷襲吳國,以此為由請的夜巡差使。」長遠說著,抬頭小心的看了眼蘇子誠一眼。

    蘇子誠面無表情,抬手示意長遠繼續說,長遠垂著眼皮,接著說道:「軍中暗樁說,寅正左右,有人到吳軍轅門口高喊說,朱都頭在筆架山下被北平軍偷襲,還扔了朱都頭的腰牌進轅門,文將軍這才帶人趕到筆架山下。」

    蘇子誠緩緩呼了口氣,半閉著眼睛仔細思量了片刻,輕聲讚歎道:「好心計,好算計!先放風說要趁黑棄山而逃,誘爺到山下守著,再用金子誘那姓朱的蠢貨上當!」蘇子誠的話突然頓住,姓朱的蠢貨上了當,自己不也上了當,蘇子誠一口氣悶在胸口,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無意識的顫抖不停,梁先生直直的看著蘇子誠的手指,愕然呆怔,下意識的嚥了口口水,爺這是氣極了!

    帳篷裡靜的可怕,門口響起聲利落的稟報:「爺,有緊急軍報。」

    蘇子誠抬了抬手,長青急忙上前掀起簾子,簾外,一個汗流浹背的暗諜急步進來,也不敢抬頭,走到帳篷中間,衝著上首磕了頭,站起來垂手稟報道:「爺,唐縣出事了,從昨晚上起,就到處在傳,說北平軍晚上要偷襲吳軍,然後就打進唐縣,打下唐縣就要屠城,今天早上,唐縣知縣史萬年、師爺、衙役和滿城百姓棄城而逃,方大人已經帶人去了唐縣,安撫勸導唐縣百姓,文將軍帶人去追知縣史萬年去了。」

    梁先生聽的目瞪口呆,圓瞪著眼睛愕然看著蘇子誠,蘇子誠慢慢閉上眼睛,臉上竟露出絲讚賞的笑容,半晌,蘇子誠長長的吐了口氣,揮手屏退暗諜,轉頭看著梁先生,輕輕歎了口氣感慨道:「你看看,這一環扣著一環,環環相扣,簡直是算無遺策!這樣的機心巧智,令人心生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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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16:13:2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打與拉

    梁先生眨了兩下眼睛,看著蘇子誠,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蘇子誠站起來,背著手在帳篷來回走了幾趟,頓住腳步,轉頭看著長青和長遠吩咐道:「筆架山上的那些人必定還藏在山上某處,明天天亮之前,把他們藏身之處給爺找出來!千萬不能驚動他們!」

    「是!」長青和長遠重重答應,正要垂手退出,蘇子誠抬手止住兩人,鄭重的交待道:「不可輕敵!安排最好的暗哨暗諜過去。」長青和長遠連忙答應,見蘇子誠揮了揮手,才垂手告退出去。

    蘇子誠長長的呼了口氣,轉頭看著梁先生,聲音裡帶著絲嚮往:「這吳地真是藏龍臥虎,令人心生嚮往,就連這樣的窮鄉僻壤,也能生出如此人才!」

    「爺是想把這些山人收歸麾下?」梁先生放鬆的往椅背處靠了靠,笑著問道,蘇子誠點了點頭,坐回椅子,端起杯子看了一眼,忙皺著眉頭轉過頭,抬手緊捂著嘴,喉嚨裡發出幾聲乾嘔聲,西安急忙上前取過蘇子誠手裡的杯子,無奈的掃了眼杯子裡微黃的茶水,悄悄收下去,用綠胎細瓷杯倒了杯白水奉上來。梁先生莫名其妙的看著蘇子誠,爺這是怎麼了?想問,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算了,還是等會兒出去偷偷問南寧他們吧,爺今天一天都有點不大對勁。

    蘇子誠看著清清爽爽的綠胎杯子,眉頭總算稍稍舒展了些,端起來連喝幾口,放下杯子,轉頭看著梁先生,帶著絲笑意說道:「這群山匪越想越不簡單,從這一招後手想,他必是押我現在不會和吳國翻臉,鬧出這麼大動靜,這是要逼我離境!」蘇子誠往後靠到椅背上,輕輕歎了口氣:「若是碰巧猜到的也就罷了,若是據大勢而斷,不過一個山匪,所得所知皆極有限,這份見識,令人佩服!」

    梁先生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爺說的極是,唐縣鬧出這樣大事,從知縣到滿城百姓棄城而逃,這事瞞不住,說不定已經飛鴿傳書報了太平府,咱們的章程,與吳國交好為上,爺看,若是老方和文將軍尋過來,非要爺離境不可,這要怎麼個章程才最好?」梁先生想著唐縣這事,只覺得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頭痛不已,這一頭痛,又想起另一件曾經也讓他頭痛不已的事來,梁先生小心的打量著蘇子誠臉色,擰著眉頭問道:「爺那帕子那帕子的事,會不會也跟這筆架山有關?」

    蘇子誠的面色瞬間難堪無比,深吸了兩口氣,又慢慢呼出來,面色稍稍平靜下來,才垂著眼皮說道:「嗯,一樣的刁鑽惡毒,如出一轍!」話剛落音,忍不住又嘔了幾聲,蘇子誠嘔完直起身子,閉著眼睛調了一會兒氣息,連呼了幾口氣,才平穩了心緒,轉頭看著梁先生說道:「他若肯跟著我,這些事,都能掀過不提!」

    梁先生凝神思量著點了點頭:「這是爺大度,不過一幫山匪,竟能使出如此手段,幾乎要挑出大事來,若能跟了爺,得了爺的指點,日後必能成就大事。」蘇子誠背著手看著帳篷外,沒有接話,梁先生抖開手裡折扇,輕輕搖著,把話又拉回到那件讓他頭痛的事上:「爺,唐縣出了這事,若是老方來催爺離境,咱們怎麼個章程好?」

    「不用他催,我明天就回去。」蘇子誠冷聲答道:「至於這借道駐軍,既說借到年底,那就年底再說,半分不讓!」

    「好!就照爺說的,還有那半年的糧食,」梁先生用折扇輕輕拍著另一隻手掌,看著蘇子誠商量道:「有件事,得請爺的示下,老方前天找過我,說今年吳國收成不好,希望能將那些糧食折成銀兩,我只說這事得爺做主,含糊著沒答應他,這折銀倒是個極好的法子。」

    蘇子誠凝神聽著梁先生的話,點了點頭:「這事你做主就行,你一會兒就趕回去,跟方鴻慶說,戰事已畢,這鄭城往後就是北平與吳交通要道,往後北平商隊往來,難免要受筆架山那群山匪驚擾,讓他給爺徹底剿清筆架山,寸草不留!還有,要絕了後患,就是逃下山,也要一個不剩的捉拿歸案!」梁先生明瞭的笑著,點頭答應了,兩人又商量了幾件事,梁先生就告退回去了。

    李小麼一來牽掛著山上,二來唐縣城裡一片混亂後,文將軍帶著官兵駐進接管了唐縣,四人再呆在城裡也不安全,不等城裡安穩下來,四人忙趁亂出了城,繞了個極大的圈子往筆架山回去了。

    魏水生帶著姜順才等幾個隱在寨子前後,看到李小麼等人回來,忙開了寨門,接了四人進去,李小麼和呂豐、張狗子等人一路先往萬花谷回去,李宗貴和魏水生留在後頭,仔細查看佈置好各處暗哨,才跟在後面回了萬花谷。

    第二天天剛亮,大隊吳軍就衝上筆架東西山,將空無一人的兩處山寨推倒拉平,又放了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李小麼聽了姜順才的稟報,長長的舒了口氣,這事應該是過了頭一關了,吳軍來剿山,必是北平那個皇子的要求,也就是說,至少,那個皇子是不能再親自帶兵過來了,北平軍也不能再那麼明目張膽的直衝到筆架山下了,燒了就燒了吧,反正鬧成這樣,這筆架山也不能再呆了,得想想去哪裡,太平府?還是開平府?可是別的什麼地方?李小麼想了一會兒,站起來,去尋范先生了,這事,得聽聽范先生的意思,大勢的判斷上,范先生比她強,就算當米倉裡的老鼠,也得找個能吃得長遠些的大米倉才行!

    李小麼剛和范先生說了幾句話,張狗子一頭衝進來叫道:「五爺,不好了!快!大爺讓您過去!快!」

    李小麼急忙站起來,和范先生拱了拱手,一邊急步往外走,一邊問道:「什麼不好了?別急,慢慢說!」

    「五爺,北平那個,那個什麼皇子的,找上門來了!找到這裡來了!」張狗子聲音裡透著驚恐,李小麼愕然的頓了下腳步,拎起長衫,往李宗梁屋裡狂奔而去。

    小小的屋子裡擠的滿滿的,呂豐抱拳靠門而立,見李小麼狂奔過來,忙往旁邊閃過,讓出門,李小麼一頭撲進了屋裡,魏水生跳起來接住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別急,急也沒用。」

    李宗貴看著李小麼,簡單的說道:「那個二皇子,現在就在大門外,說是來拜會咱們。」

    「帶了多少人?」李小麼喘著氣,急急的問道,

    「七八個小廝,錦衣長衫,搖著扇子,悠悠哉哉,真像是來訪友賞景的。」呂豐搶著說道,李小麼皺著眉頭,呆了片刻,轉頭看著李宗梁說道:「大哥,看這樣子,像是來招攬咱們的,他既然找到這裡,躲是躲不過的,讓他進來聽聽他說什麼,再打算下一步。」

    「我去叫他!」呂豐自告奮勇,

    「等等!」李小麼拉了拉呂豐,慢吞吞的說道:「咱們都到這一步了,也不用顧忌太多,他既然來拜會,你去要拜帖!有了拜帖大哥才肯見他呢!」

    呂豐一下子興奮的眼睛都瞪大了,衝著李小麼蹺起大拇指:「好!我就喜歡你這派頭!什麼皇子!到咱們地頭,想見咱們大哥,那也得先遞帖子!好!我去要!哈哈!」呂豐話沒說完,人已經一躍而出,奔往前面簡陋的大門樓子。

    魏水生緊皺著眉頭,面容凝重,看著李宗梁,李宗梁面色卻極是平靜,環顧著眾人,聲音平和的說道:「是福是禍,都到門口了,盡人力,聽天命吧。」

    李二槐渾不在意的點了點頭:「我聽大哥的。」話音沒落,彷彿想起什麼,呆怔的出了片刻神,抬手抹了把臉,傷感的嘟嚷道:「就是張大姐,往後劈柴挑水的,怕她累著。」李宗貴轉頭看著他,伸手拍了拍李二槐的肩膀安慰道:「咱們福大命大,沒事!」

    李小麼顧不得別的,心思轉的飛快,看著李宗梁說道:「他若來了,大哥和水生哥和他說話,先看看他是個什麼來意,我先躲在裡間聽聽!」李宗梁點頭答應,李小麼忙閃進旁邊裡間,放下簾子,找了只小杌子坐著,靜等客人進來。

    呂豐興奮的躍上大門角樓,衝著大門外的蘇子誠,撇著嘴傲然叫道:「外面的!我們大爺說了,既來拜會,拜帖呢?我們大爺見了拜帖,若心情好了,自然見你!」

    長青和長明無語的對視了一眼,蘇子誠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啪』的收了折扇,揮了揮扇子:「給他!」東平從懷裡取出張精緻非常的嶄新的包銀邊拜帖,托在手上,往前走了兩步,呂豐嘿嘿笑了兩聲,從門樓上翻身躍下,腳尖點到地面的同時,用兩根手指從東平手裡飛快的夾起拜帖,腳尖輕點,縱身又躍回到門樓上,轉身不見了,這一連串的動作,讓呂豐顯擺得瀟灑俐落無比。

    蘇子誠看著衝自己得意顯擺的呂豐,輕輕錯著牙,恨不得一腳踢斷他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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