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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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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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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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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5:53: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六章 天作之合

    容景話落,老皇帝騰地站了起來。

    皇后本來站起來的身子一軟向地上栽去,幸好她身後的孫嬤嬤及時將她扶住。

    與其同時,湖心亭內呼啦地一聲站起來一大片人。其中包括德親王、雲王爺、夜天煜、雲暮寒、容楓、秦玉凝、容鈴蘭等人,人人都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容景。

    孝親王雖然沒站起來,但似乎也被驚得夠嗆,同樣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景。

    其餘沒站起來的人全部化成雕塑了一般,一動不動。

    夜天傾臉色剎那一黑,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麼,死死地盯著容景。

    夜天逸從剛剛站起來的那一刻之後面色再無表情。

    湖心亭內霎那之間靜得連風絲都不聞,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一線。此情此景比剛剛雲淺月一句話的影響力不可同日而語。幾乎除了夜輕染在外的所有人都想不到容景會有如此請婚的舉動,而且要娶的人還是雲淺月。

    景世子是誰?那是榮王府世子,天聖第一奇才,受天下百姓推崇敬仰。

    雲淺月是誰?雲王府嫡女,天聖第一女紈褲廢物,受天下百姓嘲笑冷眼。

    誰想到二人會公然請旨賜婚?

    不但是老皇帝想不到,天下怕是無一人想到!

    夜輕染雖然有所準備,但還是被雲淺月和容景剛一來到就請婚的舉動給驚住了。看著二人單膝跪在地上,手握著手,他忽然心中酸澀鈍痛,他自認他喜歡雲淺月,但也不會有這般勇氣跪在皇伯伯面前讓皇伯伯請旨賜婚,心中的不甘忽然就退去了些。

    雲淺月雖然知道容景對她的心意極深,但還是被他那句「此生只此一妻,獨一無二。」的話觸動心弦。一時間感覺眼前面對的不是老皇帝和一眾人,而是無數蓮花盛開,芬芳明艷。她想著今日即便老皇帝不答應,那麼她得了這一句話也是滿足的。

    一時間湖心亭數百人無一人說話,甚至連呼吸聲也不聞。

    老皇帝震驚過後看著容景和雲淺月,不知道想些什麼,一時間並未開口。

    皇后由孫嬤嬤扶著,看著地上的二人,震驚過後鳳眸深處流露出一絲羨慕,也並未開口。

    雲王爺老臉灰白,似乎忘了呼吸。德親王勉強回歸神來看了夜輕染一眼,心底似乎歎息一聲。孝親王回過神來老眼露出陰狠的笑意,榮王府和雲王府從始祖爺起便有不得聯姻的不成文規定,容景和雲淺月卻公然挑釁皇上的忌諱,離死不遠了!

    夜天傾臉色陰沉,眼底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憤怒,額頭隱隱有青筋在跳。他想起容景那句「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的話,這麼說容景對雲淺月早有預謀,偏偏他卻信了。如今父皇召回七弟,他坐了二十年太子如何能不後知後覺的明白因為他太急在父皇面前失了心?一時間恨極,卻是發作不得。

    夜天逸悄無聲息坐下身,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想些什麼。

    其餘人依然處於震驚中回不過神來。

    「不行!我不准!」湖心亭外忽然傳來六公主一聲大喊,打破了沉寂。

    雲淺月眼睛瞇了瞇,想著她早先是不是太手軟了?居然讓這個女人這個時候站出來攪局!

    容景仿若未聞,似乎沒聽到六公主的聲音。

    眾人被這一聲大喊驚醒,都順著聲音看去。

    只見六公主提著裙擺從玉橋疾步跑來,朱釵環珮隨著她跑動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小臉上淚痕未退,幾步就跑進湖心亭,推開擋住她路的夜輕染,站在容景和雲淺月前面,對老皇帝急促地大聲道:「父皇,我不同意!」

    老皇帝此時回過神來,看著六公主,一時間並未說話。

    「父皇,我不同意!您不能答應!」六公主又大聲道。聲音不止湖心亭內眾人聽得清楚,就連湖心亭外留守的太監宮女護衛也全部聽得清楚。

    「哦?你不同意?你不同意什麼?朕不能答應什麼?」老皇帝看著六公主,終於開口。

    「我不同意景世子娶雲淺月,更不同意雲淺月嫁給景世子!」六公主道。

    「哦?你因何不同意?」老皇帝挑眉,老眼深邃地看著六公主,眸光掃見容景和雲淺月,眼底深處凌厲如劍。

    「雲淺月不配景世子!」六公主對上老皇帝的視線,似乎豁出去了一般,大聲道:「她紈褲不化大字不識琴棋書畫不精詩詞歌賦不懂沒有任何禮數教養囂張跋扈名聲污濁連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景世子,他憑什麼要嫁給景世子?景世子是天聖第一奇才,豈是雲淺月能污濁的?所以兒臣不同意。試問天下有幾人同意?」

    「這就是你的理由?」老皇帝揚眉。

    「是!」六公主腰板挺得筆直,答得乾脆。

    老皇帝點點頭,眸光掃了一圈,「在座眾人也是一樣想法?」

    眾人無人開口。

    「有誰和六公主一樣想法?站出來讓朕看看。」老皇帝看著眾人不動,沉聲問:「難道都沒有嗎?」

    「老臣和六公主一樣想法,雲淺月的確不配景世子!」孝親王瞅準機會站了出來。

    「臣女也和六公主一樣想法!雲淺月不配景世子!」冷疏離也站了出來。景世子雲端高陽,天下人人推崇敬仰,天下女子莫不對其心儀,但都望而卻步,自知難以攀配,不敢污濁。憑什麼雲淺月能讓景世子說出「此生只此一妻,獨一無二。」的話?

    「兒臣也和六妹一樣想法!」夜天傾也沉聲開口。他那日從和秦玉凝定下名分後,卻每每面對秦玉凝提不起任何心動情緒,想到的只是雲淺月,她這些年的一顰一笑,都如此生動,更甚至追溯到十年前父皇四十五大壽時她哭著喊著鬧著要他和七弟換府邸,將鼻涕眼淚抹他一身,一直令他厭惡,可是如今再想起來卻覺得她那時如此可愛。他覺得自己魔怔了。秦玉凝樣樣都好,符合他選太子妃的標準,也正是他心裡一直想要的女子,雲淺月哪一樣都不符合,可是偏偏拉扯著他的心。即便他已經再無機會,但也不能讓容景就這樣娶了她!

    「嗯!還有嗎?」老皇帝看了一眼三人,看著不動的眾人再問。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年輕的公子小姐們無人敢說話。外圍的那些朝中重臣都是伴君數載,此時見老皇帝這般問話焉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室一直對榮王府和雲王府心有忌諱,但也只是私下而已,此時被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公然請婚將忌諱架在明面上。他心中如何不惱?此時這般借六公主之話詢問眾人,自然是想借群臣之手要個反駁的說法。但是此事關係的人是景世子,景世子雖然還未曾入朝接替王位,但早就已經是榮王府名副其實的當家人,深不可測,不可得罪。眾人一時間都不敢貿然開口。

    「德王兄?雲王兄?鳳愛卿?你們有何看法?」老皇帝見無人說話,老臉陰沉了一分,看向德親王、雲王爺、鳳丞相。

    三人聞言立即出列一步。

    德親王看了一眼臉色灰白的雲王爺,猶豫了一下,當先開口,「景世子是榮王府世子,淺月小姐是雲王府嫡女。這可是大事,要慎重。」

    「德親王說得對,的確要慎重!」鳳丞相連忙跟風。

    「嗯,雲王兄如何想法?你可是事先知曉?」老皇帝看向雲王爺。

    雲王爺心中早已經翻起滔天巨浪,他雖然知道景世子和淺月相互之間太過親近親密不對,但因為老王爺支持,所以他也無權阻止,更何況也阻止不了。可是怎麼也料想不到二人今日敢當眾請旨賜婚。他早已經渾身冷汗,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雲王兄沒有想法嗎?」老皇帝看著雲王爺挑眉,帝王威嚴盡顯。

    雲王爺感受到來自老皇帝的壓力,這是迫使他認清形勢。他白著臉看向容景和雲淺月,二人從說過一句話之後便單膝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再不發一言。此時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容景抬頭淡淡看了他一眼,雲淺月眼睛眨了一下。他忽然不知道打哪裡來的一股勇氣,沉聲恭敬地開口:「回皇上,景世子雲端高陽,老臣自然願意有此乘龍快婿!」

    雲淺月嘴角微微勾起,覺得她這個爹還不是百無一用。

    「哦?」老皇帝老眼瞇起,「這麼說雲王兄是贊同的了?關於六公主所言,你家的月丫頭可是配不上景世子的,你如何說法?」

    「夫妻相處之道不言誰強誰弱。景世子既然願意娶淺月,心中必定有一桿秤。」雲王爺頂著壓力沉聲開口。此時這般形勢,無論對錯,已經容不得他退縮。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此時也豁出去了!

    「哈哈,好一個夫妻相處之道不言誰強誰弱!雲王兄這些年看來是悟道了!」老皇帝哈哈大笑一聲,卻是任誰都聽出來沒有絲毫笑意。須臾,他轉頭看向身邊,沉聲道:「皇后,你是月丫頭的姑姑,也是最有權利說話的人,你怎麼看?」

    皇后一直由孫嬤嬤攙扶著,臉色發白,她同樣怎麼也想不到她才找了雲淺月敘話,今日景世子便和她上演了這麼一出。這豈不是公然挑戰皇室威儀?有什麼後果他們二人能不清楚?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二人瘋了,可是想起那日雲淺月冷靜地說出「傾覆了天下又如何?」時的語氣,她便覺得生出今日之事也不例外了。

    「難道皇后沒想法?」老皇帝見皇后不說話,再次詢問。

    皇后離老皇帝最近,自然比雲王爺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高山般的壓力。她在宮中生活了二十餘年,對老皇帝的心機手段更是能比別人領會的深,身子顫了一下,雖然多少年想要反抗,打破這種死寂的生活,擺脫雲王府女兒悲情的命運,可是想到老皇帝的手段,她依然不受控制地生出懼意。想著若是自己同意,那麼這宮中大約從今以後再無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可是若不同意,下面的一對有情人也許就因為她一句話而不得圓滿。她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只覺得怎樣說都不得兩全。

    「看來是將朕的皇后給驚嚇住了!」老皇帝聲音聽不出情緒。

    「臣妾不是驚嚇住了,是實在沒有想到我們紈褲不化的月兒能得景世子垂青。」皇后忽然開口,不看老皇帝,看向容景和雲淺月,姿態溫婉端莊,「嫂嫂去時托付臣妾好好照顧月兒,這些年臣妾卻沒有教導好她,養成了這副紈褲的性子。但皇上也說月兒是真性情,試問天下女子能有幾人有她的真性情?正如兄長所言:夫妻相處之道不言誰強誰弱。既然景世子願意娶她,而且言:今生只此一妻,獨一無二。那麼臣妾自然也樂見其成!」

    老皇帝老眼瞬間射出厲光,看著皇后。

    皇后當沒看到,推開孫嬤嬤,筆直而站。大紅服飾雖然厚重,但遮掩不住她眉眼間的堅定決然。這一刻將皇上身邊一眾妃嬪全部都比了下去。當得上一國之母,母儀天下。她也想明白了,這些年在皇宮如坐死牢,已經沒有希望。而雲淺月不同!她既然已經讓皇上廢除祖訓,今日即便不能再打破雲王府和榮王府不得聯姻的不成文規定又何妨?總歸是讓雲王府的女兒不再聽從命運擺佈。她幫不上忙,但也不能為了保全自己而不顧他們。哪怕是皇上會殺了她,她此時也要同意。

    雲淺月心中溫暖,想著她這個姑姑不枉費她今日一番施救!看她神情大約還不知道老皇帝想要借素素之事廢除她,但在不知道的情形下做到這一步才更顯不易。

    容景神色不動,顯然早就料到皇后會如此。

    「朕還不知道原來皇后是樂見其成的!」老皇帝拋出一句話,老眼看著皇后,「朕記得你月前還跟朕說將月丫頭嫁給容楓也不錯。如今又改主意了?」

    容楓今日也被特意宣旨進宮參加乞巧,聽見老皇帝提到他的名字面色微變。

    皇后亦是面色微變,但很快就恢復神色,溫婉端莊地道:「臣妾是覺得她快及笄了。既然喜歡容楓,嫁了也就嫁了。後來得知她對容楓不過是貪玩胡鬧,做不得真,也就作罷了。如今她這般鄭重其事,臣妾本來就欣賞景世子,景世子如今喜歡月兒,臣妾覺得最好不過。皇上知道臣妾就這麼一個侄女。自然希望她嫁得好的。」

    「你希望她嫁得好?難道皇家還比不上榮王府不成?」老皇帝盯著皇后。這一句話可謂是胸中藏有雷霆,令人聞之膽寒。將榮王府搬上了和皇室對比的台階。一個不好,便會大發雷霆怒火。

    皇后一驚,連忙道:「皇上誤會了!臣妾不是說榮王府好。而是說景世子好!榮王府和皇宮相比,一個是臣子之府,一個是天家宮殿。哪裡可比?」

    「皇后這是在說我皇室拿不出一個比得過景世子的人嗎?」老皇帝冷聲問。

    皇后袖中的手攥了攥,搖搖頭,面無懼意,「皇子們都很好,但月兒喜歡才是真的好!」

    雲淺月暗暗給皇后叫了一聲好。想著老皇帝今日大約會氣瘋了!本來想要設連環局廢後奪了雲王府的權,或者再牽連將其毀去,不想本來準備掐死的螞蚱翻牌,打了他一個大巴掌。

    「哈哈,好一個月兒喜歡才是真的好!這樣就是在說朕的皇子們月丫頭都看不上了?」老皇帝揪住皇后的話,心中的確怒意翻滾。不知道哪裡出了錯居然讓他佈置的棋局還無用武之地便胎死腹中。這個節骨眼上還如何有心思喊出素素聽曲進而治罪於皇后?

    「皇上錯了!不是月兒看不是您的皇子們,而是您的皇子們看不上月兒!」皇后糾正老皇帝的話,看了夜天傾一眼,「太子殿下這些年一直不喜月兒,喜歡丞相府的秦小姐。這還是您前些日子賜婚的呢!您難道忘了不成?」

    「那朕的其他皇子呢?」老皇帝老眼陰沉地看了一眼夜天傾。

    夜天傾袖中的手攥出血痕,此時已經再無一絲反駁的機會。

    「您的其他皇子自然也看不上我。」雲淺月接過話,抬起頭看著老皇帝。

    「你怎麼知道朕的其他皇子看不上你?」老皇帝似乎瞥了一直沒開口看不出表情的夜天逸一眼。沉聲問。

    「您的皇子們都身份尊貴。有太子殿下的前車之鑒,就算有人看上了我,我可也不敢再高攀了。」雲淺月接過話。她自然知道老皇帝指得是誰?

    「那你就敢高攀朕親自賜封的天聖第一奇才?」老皇帝挑眉,眉峰間籠罩著一團青色。

    「他是天聖第一奇才沒錯。可也是個病秧子!指不定哪日不小心就病死了。」雲淺月對上老皇帝冷冽的視線,笑著道:「我一個廢物嫁給一個病秧子,這不是天作之合嗎?」話落,她偏頭問容景,「你說是不是?」

    容景輕笑,點頭,「是!」

    雲淺月再看向老皇帝,「皇上姑父,這天下間怕是再沒有人比我們更合適的了。您難道不覺得嗎?」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不再開口,老臉陰沉。

    雲淺月終於明白夜天傾臉色時常陰沉隨誰了。老皇帝這般看起來是真的怒了!不過他就算怒,怒火能有多大?將她和容景推出午門外斬首?打入天牢?或者立即拔劍刺死?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

    「什麼天作之合!父皇別聽雲淺月胡謅!景世子就算是一個病秧子,也比雲淺月強幾千倍。」六公主立即大聲道,「她配不上景世子!」

    「哦?小六兒今日的話語較之往日多了不少。那你說誰配得上景世子?」老皇帝挑眉。

    六公主抿唇,看了容景一眼,鼓起勇氣道:「我!」

    「你?」老皇帝再次挑眉。

    「是!我!」六公主肯定地點頭。

    「哈哈,景世子,朕的公主也心儀你。認為月丫頭配不上你,她配得上你。你怎麼看?」老皇帝大笑,似乎扳回來一局一般,笑聲舒暢不好。

    「容景配不上六公主!」容景淡淡道。

    六公主面色一變。

    雲淺月嘴角扯開。

    老皇帝笑意還沒到達眼底便收起,瞇起老眼看著容景,「哦?景世子是這麼認為?」

    「是!」容景點頭。

    老皇子盯著容景,沉聲問:「這麼說景世子就認為天下女子只月丫頭配得上你,你也配得上她了?」

    「是!」容景再次點頭。

    「一派胡言!」老皇帝忽然拿起桌子上的茶盞扔向容景。

    眾人頓時大驚。

    容景一躲不躲。

    雲淺月瞬間出手接住茶盞,對老皇帝笑道:「皇上姑父,您打他哪裡都可以,可不能打這張臉。我以後要日日看著的。你將他毀容了,我還怎麼賞心悅目?」話落,他不等老皇帝開口,忽然將茶盞扔向六公主,六公主根本躲避不開,茶盞瞬間打在了她的額頭上,她「啊」的一聲,直直向地上栽去,雲淺月看也不看六公主,對著老皇帝笑道:「您看,她若是毀容了的話,還有人願意看嗎?」

    六公主在雲淺月話落直直栽倒了地上,額頭被打破了一個口子,鮮血直冒!

    眾人大驚失色,誰也想不到老皇帝會用茶盞打容景,更想不到雲淺月對六公主出手!一時間驚駭莫名。覺得雲淺月瘋了,敢當著皇上的面打公主。

    「六兒!」老皇帝面色一寒,對雲淺月大怒,「放肆!」

    雲淺月不懼怒意,小臉上始終掛著笑意,「她喜歡容景可不行!她若是喜歡別的東西我可以讓給她,容景是我的,不能讓。這是原則問題。剛剛我就想打她了,奈何手裡沒東西。如今皇上姑父借給我茶盞,我不打就太對不起您了!」

    「你……」老皇帝氣怒失語。

    「皇上姑父,我們可是跪了半天了,到底同不同意您說一句話。我們兩個人互相喜歡,想成就百年之好。可不礙著誰,您問了這個又問那個!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孝親王、德親王、太子殿下、就連一個小小的孝親王府郡主都能做得了您的主當得了您的家呢!」雲淺月撇了一眼孝親王和冷疏離,笑著道。

    孝親王和冷疏離面色大變。

    「你……」老皇帝看著雲淺月,額頭青筋跳了跳,怒極,「放肆!」

    「我放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皇上姑父不是早就知道嗎?」雲淺月面上笑意不變,看著老皇帝氣怒,心中暢快,想著最好將他氣死。

    可是她忘了,老皇帝是帝王。即便再氣再怒,可是他依然是帝王。氣不死,卻是執掌人的生死!她話落,老皇帝忽然大喝,「來人!將這個……」

    「皇上,她紈褲不化,天下人人皆知,您是知道的,我也是知道的。她言語無忌的確放肆,還請皇上見諒。等她嫁給我,我以後好好管教於她,再不讓她生事。」容景攔住老皇帝的話,溫聲道。

    雲淺月想著容景真有做丈夫的范兒!

    老皇帝住了口,瞇著眼睛看著容景。

    容景也看著老皇帝,兩人視線隔著躺著地上的六公主交匯。雖然沒有兵器操戈,但眾人似乎感覺到了不見血的兵刃在二人之間較量。

    須臾,老皇帝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侍候老皇帝的宮女太監立即跟上,轉眼間呼啦啦走了一大片人。

    雲淺月皺眉,想著老皇帝這樣一言不發甩袖走了是什麼意思?剛要開口。容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她將想要說的話吞了回來,偏頭看向容景,容景對她搖頭。她感覺他手心裡有細微的涼汗。這才想起今日她的主要目的是救皇后,也沒指望老皇帝會答應賜婚,便作罷!

    她看著老皇帝虎步如風,很快就出了百花園。她揉揉膝蓋起身站了起來。

    老皇帝走了,她還跪個什麼勁?

    容景隨著雲淺月一起站了起來,如玉的手輕輕拂了一下月牙白的錦袍。清淡的眸光掃了眾人一眼,對雲淺月柔聲道:「我們回府吧!」

    「好!」雲淺月點頭,自然也不想在這裡多待。

    容景拉著雲淺月轉身,雲淺月跟著他抬步。

    「景世子和月妹妹將父皇氣走?就打算這樣一走了之?」夜天傾一見二人就打算如此走了,沉著臉截住二人。

    「皇上姑父是被我們氣走嗎?我怎麼覺得他像是默認了?不是說沉默等於默認嗎?」雲淺月冷冷看了夜天傾一眼。見他面色陰沉,死死盯著她和容景,她心裡冷笑一聲。如今知道上當了?可是也晚了。要怪只怪你太想坐皇帝了。偏偏將底牌壓在一個女人大才堪當國母身上,老皇帝不棄了你才怪!

    「默認?說得輕巧?父皇從來都是金口玉言,哪裡有默認一說?」夜天傾看了雲淺月一眼,目光定在容景臉上,「景世子早就對她有心思了吧?否則怎麼會做出如此不智之舉?」

    「太子殿下說對了,我是對她早就有心思。」容景看著夜天傾,直認不諱,淡淡道:「和太子殿下對丞相府的秦小姐一樣,已經多年了!」

    夜天傾想起秦玉凝,立即偏頭去看。只見秦玉凝正看著這邊,不知道是在看他還是在看容景,小臉上面無表情。他看向鳳丞相,鳳丞相也正看著他,似乎已經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他忽然收起怒意,對容景道:「既然如此,景世子好自為之吧!」

    他已經沒了父皇的信任,自然不能再丟失鳳丞相這個支柱!

    「多謝太子殿下,容景自然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容景拉著雲淺月繞過夜天傾。

    再無人阻攔,眾人都看著二人離去。

    月牙白錦袍,紫衣阮煙羅,二人在星緣燈下走出湖心亭,在幻境中看起來風景如畫。眾人忽然覺得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其實很配的。只是可惜,生錯了榮王府和雲王府。

    直到二人身影走出百花園,眾人才收回視線,都看向沒離開的皇后。皇上甩袖而去,這裡剩下的人中皇后為尊。一時間眾人視線都聚焦在皇后身上。

    皇后不理會眾人,對身邊的明妃道:「明妹妹,六公主受了傷,你帶著她回宮趕緊讓太醫院診治吧!雖然出了血,但月兒是留了情面的,若診治的及時大約不會留疤!再晚怕就不好了!」

    「是!」明妃似乎嚇傻了,此時才回過神來,連忙起身走到六公主身邊,對身後的嬤嬤吩咐,「快,將六公主抬回宮裡,去太醫院請太醫。」

    「是!」有兩個嬤嬤立即上前抬起六公主。

    「臣妾先告退了!」明妃對皇后匆匆一禮。

    皇后點頭,明妃立即帶著人抬著六公主離開。

    待明妃離開後,皇后看向眾人,目光從德親王、雲王爺、孝親王等人身上掠過,收回視線,淡淡道:「既然皇上回宮了,今日這乞巧宴席便作罷吧!本宮也累了,這便回宮休息。眾位妹妹和眾位大人自便吧!」

    她話落,孫嬤嬤立即上前攙扶她,她不再看眾人抬步離去。不出片刻便出了百花園。

    後宮一眾嬪妃見皇后亦離開,對看一眼,紛紛起身,相繼離去。

    不出片刻,湖心亭便去了一大半人。

    「既然父皇母后離去,今日這乞巧也是不成了。各位大人自便吧!」夜天傾話落,走過來拉住秦玉凝的手,早先陰沉的臉色一改,柔聲道:「玉凝,我送你回府!」

    「嗯!」秦玉凝點點頭。很是乖巧。

    夜天傾拉上秦玉凝抬步離開。

    皇后太子接連離開後,眾人的視線都看向三王,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想著今日之事就這麼算了?皇上沒點頭也沒搖頭拂袖而去,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去還是該留。

    德親王看向夜輕染,發現夜輕染不知何時走了,他皺了皺眉,轉頭看向雲王爺,「雲王兄,您可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

    雲王爺老臉發白,但此時不是面對皇上,也不甘示弱,「德王兄過獎了!」

    「何止是生了一個好女兒!簡直是生了一個金鳳凰。能得景世子傾心此生只娶一妻好本事。能當著皇上的面打公主,天下只此一人。」孝親王看向雲王爺冷笑。

    「冷王兄過獎了!小女紈褲不化是出了名的,天下人人皆知。這也不足為奇。她能得景世子傾心是她的福氣。等以後嫁給景世子,由景世子管教,定然就不會這樣了!」雲王爺拱拱手,「兩位王兄請便。本王先回府了!」

    話落,雲王爺不再理會德親王和孝親王,大踏步離去。他必須趕快回府找老王爺商量對策。今日之事後,皇上拂袖而去,顯然氣得不輕,指不定明日有什麼腥風血雨在等著榮王府和雲王府。

    「這個老東西,腰板何時直了?」孝親王看著雲王爺離開,沒討到好處,冷哼一聲。

    「本王要去見皇上,冷王兄可一起?」德親王看著雲王爺身影匆匆離開,自然知道他急於回府商議去了,他看向孝親王詢問。

    「本王正有此意。」孝親王立即點頭。

    二人達成一致,齊齊出了湖心亭,向老皇帝的御書房走去。

    三位王爺一走,朝中剩餘大臣對看一眼,都無人跟隨。皇上和景世子對上,雖然明知道該站在皇上的隊列,可是私下裡卻絲毫不敢得罪景世子,得罪景世子還是一說,等於得罪榮王府和雲王府,兩府繁華百年,根系龐大,說不好聽的話,皇上還能活多久?他們在朝為官,自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得知皇上已經動用了長生丹,這就說明時日無多了,未來還有太多變數。他們不敢輕易押注。畢竟榮王府和雲王府不止有景世子和雲淺月,還有容老王爺和雲老王爺。兩府和皇上對上,他們還是小心為妙,最好靜觀其變。

    雖然無人商議,卻心有靈犀,眾位大臣似乎都達成了一致一般,無人去御書房,幾乎一起出了湖心亭百花園,向宮外走去。這樣的姿態算是保持中立。當然私下裡四大王府各自擁護的派系是否私下去聚集研討此事就另當旁論了。

    眾位大人離開後,各付的公子小姐們也都相繼離開。

    不出片刻,湖心亭只剩下寥寥無幾人。夜天煜見夜天逸沒離開,也坐著不動。雲暮寒同樣未動。南凌睿和葉倩一直坐在貴客席上,自始自終沒說話也沒動。

    四人沉默片刻,南凌睿忽然站起來,折扇輕搖,緩步走到夜天逸面前,仔細地看了夜天逸一眼,笑道:「今日真是一齣好戲啊!你說是不是?七皇子?」

    夜天逸淡淡看了南凌睿一眼,「的確是一齣好戲!」

    「本太子還以為這一齣好戲會有七皇子參與的,沒想到從頭到尾沒見到七皇子參與。真是可惜啊!」南凌睿佯裝歎息。

    「好戲才剛剛開始而已,睿太子想要看戲不如自此就在天聖長住。定然會看個全面的。」夜天逸聲色淡淡,聽不出情緒。

    「哈哈,七皇子說得極是。本太子定會在天聖多住些時日的,不過長住可不行,我父王會跳腳的。」南凌睿哈哈大笑一聲,抬步下了湖心亭,走出兩步回頭看向葉倩挑眉,「你還坐在那裡幹什麼?本太子看你這個女人可憐,今日沒能嫁成夜輕染,也沒人陪你乞巧,本太子就勉為其難陪你乞巧吧!」

    葉倩忽然起身站了起來,走向南凌睿。在他面前站定,看了他一眼,冷嘲道:「找你的素素和月兒去,本公主輪不到你可憐!」話落,她足尖輕點,飛身出了百花園。

    南凌睿摸摸鼻子,也足尖輕點,飛身追去。

    雲暮寒忽然起身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出了湖心亭。

    偌大的湖心亭轉眼間只剩下夜天逸一人。

    夜天逸坐著一動不動,碧湖的清風融合了百花香徐徐吹來,吹起他雪青色的錦袍衣擺和墨發,他俊逸的容顏在星緣燈下忽幻忽滅。她今日自始至終未曾看他一眼,真的回天無力了嗎?

    他不信!

    容景能給的,他也能!

    須臾,他起身站起來,抬步出了湖心亭。他身影離開後,他身下的檀香木椅子無聲倒塌,化為碎屑。湖水的清風吹來,漸漸地將碎屑吹到了湖裡,魚兒爭相搶食,不亦樂乎。

    雲淺月和容景很快就出了御花園,一路暢通無阻地向宮外走去。

    湖心亭發生的一切好像是眨眼之間就傳遍了皇宮,所過之處宮女太監紛紛對二人避讓。雲淺月想著明日轟動天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後果,她對未來忽然很期待起來。覺得睡懶覺,圖安逸是很不錯,但這樣刺激也很好!

    二人很快就來到宮門口,宮門緊閉。

    宮門御林軍忽然齊齊將二人攔住,一人身著御林軍統領的官服,對容景和雲淺月朗聲道:「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請留步。皇上早有旨意,今日進宮門者不過子夜不得離宮。屬下如今還未曾接到皇上放行的旨意。不能放您二人通行。」

    雲淺月想著老皇帝的連環局今日想將皇后的罪定型,宮門今日管守衛就數千人,比往日多了兩倍。看來是不放任何人出去搬救兵,一心想將皇后剷除,將雲王府牽扯進來,最好連根拔起。即便容景或者誰出手相救,也是處於被動,難以施救。可惜他如意算盤打空了,沒想到她和容景演了一出請旨賜婚。她不開口,看向容景。

    容景淡淡看著眼前的御林軍統領,對雲淺月道:「這宮牆以你的輕功來說也不算什麼,何不試試?」

    雲淺月抬頭看向宮牆,和榮王府的紫竹林的高度差不多。她立即點頭,毫不猶豫攬起容景,足尖輕點,瞬間飛躍城牆而過。

    御林軍統領即便聽聞了容景的話,也沒想到雲淺月真能飛躍宮門的宮牆而過。大驚失色,猛地回身,已經不見兩人身影,他大駭。數千御林軍同樣大駭。幾乎連放箭的機會都沒有,齊齊看向御林軍統領。

    御林軍統領駭然片刻,對御林軍守衛擺擺手。想著即便能放箭,那兩人一個人是榮王府的景世子,一個人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二人身份非同一般,他們也不敢放箭。皇上若是怪罪,只能實話實說攔不住二人了。

    雲淺月帶著容景飄身而落,回頭見宮門依然緊閉,數千御林軍無甚動靜,她忽然一樂,拉著容景向馬車走去。走了兩步忽然偏頭問,「百花園為何沒有牡丹?」

    容景對雲淺月也是一笑,笑容柔緩,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宮門,溫潤的聲音微冷,「因為百花園可以養殖百花,卻獨獨養不活牡丹!」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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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00: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七章 愉悅至極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哈」地笑了一聲。果然是有意思!

    容景反手拉上雲淺月,「時間還早,我們去香泉山烤魚如何?」

    雲淺月愕然,「你還不忘你的烤魚?」

    「沒忘!」容景搖搖頭,很誠心誠意地道:「況且時間真的還早!完全可以去。」

    雲淺月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有些無語,「你還有心情吃?」

    「心情極好!」容景道。

    雲淺月覺得她的心情也極好。不管明日是風是雨,總歸今日是打了一場勝仗,的確值得慶祝一下,但是香泉山是不是太遠了?她看著容景,「選個近點兒的地方!」

    「那裡清淨!」容景搖頭,見雲淺月不贊同,溫聲誘惑,「今日近一些的地方哪裡都是人,香泉山清淨無比,而且香泉山的魚最為美味可口,當做夜宵真的很不錯,你我從靈台寺回來還沒吃上香泉山的魚,難道你真不想去?」

    雲淺月心裡進行拉鋸戰,看著容景猶豫,「可是我很累啊!」

    「我將你的那些金佛像都藏在了香泉山,根本就沒移走。難道你不想去數數?」容景又低聲道:「還有你變賣小金庫所得的銀兩,一分不少。」

    「走,現在就去!」雲淺月立即點頭,拉上容景就走。

    容景輕笑,抬步跟上雲淺月。嘴角笑意深深。

    雲淺月一邊走著一邊翻白眼,當她真愛數什麼金子銀子,主要是想看看這個傢伙在香泉山給她準備了什麼驚喜,一副非去不可的樣子。不去看看豈不可惜?就由了他吧!

    二人來到車前,絃歌沒向往常一樣挑開簾幕,而是看著二人,「世子,淺月小姐,你們……如何了?是否成功了?」

    今日宮門守衛森嚴,隨從暗衛一律不准入宮。他自然不知道宮內情形,一直擔心,此時見二人出來,鬆了一口氣,連忙緊張地問。想著兩人面色都極好,大約是成功了吧!

    「沒有!」雲淺月搖搖頭,自己挑開簾子,先容景一步上了車。

    絃歌一怔,沒成功怎麼會如此高興?看起來心情極好。

    「的確沒成功!不過早晚都一樣。」容景一笑,也隨後上了車,吩咐道,「去香泉山!」

    絃歌愣愣地看著落下的簾幕,愣了片刻才坐在了車前,一揮馬鞭,馬車離開宮門口向城外而去。心中想著雖然沒成功,但大約也是有收穫的,否則世子和淺月小姐不會如此心情好。

    容景的馬車離開後,夜天傾和秦玉凝隨後來到宮門口。

    宮門緊閉,御林軍首領同樣阻攔。夜天傾不敢硬闖,如今他這太子大不比從前,還是要規矩行事才是。只能和秦玉凝等候在此。

    不多時,夜天煜來到,也不敢特例,等候在此。

    緊接著雲王爺等一眾朝中大臣相繼而來,互相對看一眼,也只能等候。

    雲王爺雖然焦急,但也無奈。本來他覺得今日皇宮戒備森嚴是因為人流眾多龐雜,皇上為了防止混進來刺客而加設了御林軍和隱衛,如今看來全然不是。顯然皇上是有所籌謀。他將雲淺月和容景忽然請旨賜婚和皇上一言不發最後甩袖而走的情形在腦中過濾一遍,沒發現哪裡不對。但當看到帶著輕紗走出來的素素恍然明白了。

    素素來到,也規矩地站在最後方,一聲不響,低著頭,極為安靜。

    眾人都看向素素,素素是煙柳樓的頭牌,但從她掛牌之日起,從來沒有摘過面紗,無人見過她的容貌。只知道她賣藝不賣身,見她一面百兩,聽她一曲千兩,人人其實都對她好奇不已。但從來無人能近她身。據說她身上被下了一種叫做相思的毒,若不經她允許,碰了她,中毒即死。所以這也是天聖京城官大的多,有錢的多,卻至今她安然無恙還是處子之身的原因。

    儘管如此,找她的人還是趨之若篤。可以從東城門排到西城門,從南城門排到北城門。因為大多數男人都是犯賤的,吃不著的才是最香的!花銀子見一面聽一曲也心甘情願。可惜從南梁太子來到京城之日起,便包下了素素,素素再不接客。

    今日不用花銀子就能看到她輕紗薄衫隱隱約約的風情,豈不樂哉?

    所以素素一來到,便成了等候在宮門口眾位朝中大臣打發時間的趣味了!有些人甚至覺得在這裡吹冷風等到子夜也值了。

    夜天傾和夜天煜也看著素素,齊齊想起早先他們二人得到的消息,父皇要借這個女人廢除皇后,他們教養在皇后名下,身份才尊貴無比,雖然皇后平時對他二人不甚關心,但是雲王府旁支太大,總體來說他們暗中與雲王府還是牽扯最深的,得了雲王府的庇護。自然不想皇后倒台。皇后若是倒台,他們的影響也是不可估量。

    素素彷彿沒看到眾人或色情或大量或審視或探究的視線,安安靜靜,彷彿這裡沒有別人。

    不多時,葉倩來到,看到素素她身形頓了一下,冷哼一聲,飛躍宮牆離開。

    南凌睿緊跟著葉倩身後來到,見到素素一愣,隨即飄身落在素素身邊將她纖腰一攬,風流無匹地道:「在這裡吹冷風做什麼?可憐的美人,本太子這就帶你離開!」

    話音未落,南凌睿帶著素素也飛躍宮牆離去。

    御林軍統領沒想到還有人效仿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但也知道這二人一個是南梁太子,一個是南疆公主,都是不能得罪的主,所以只能看著二人離開,無任何動作,默認放行。

    眾人見南凌睿帶走了素素,都無可奈何。夜天傾皺眉,夜天煜也並未說話。畢竟南梁太子和南疆公主是貴客,就算不聽皇上旨意也無不可。

    不久後,夜天逸緩步走來,看了緊閉的宮門和等候的眾人一眼,足尖輕點,雪青色的錦袍一閃,也飛躍宮牆離去。

    御林軍統領一驚,想攔阻已經看不到人影,所以也只能放行。

    「好大的膽子!」夜天傾面色一沉。

    「七弟的膽子一向很大,太子皇兄,你可要小心了,如今父皇可是很重視七弟的。」夜天煜看著夜天逸飛身離開,對夜天傾道。

    夜天傾忽然鬆開秦玉凝的手,轉身向御書房走去。

    秦玉凝看著夜天傾一言不發地扔下她離開,她唇瓣抿起,並未說話。

    夜天煜看著夜天傾走向御書房,他心裡冷笑一聲,忽然不想再等,足尖輕點,也飛躍宮牆而去。他輕功雖然不及前面幾人,但也勉強擦著宮牆而過。

    御林軍同樣不敢奈何四皇子,也只能無動作默認放行。

    剩餘的雲王爺等朝中大臣都只能規矩地守候在宮門口。再無人如此大膽,當然也沒有前面幾人的高絕輕功。只是可憐了秦玉凝等一眾大臣府邸的大家閨秀小姐,今日本來是乞巧節,她們入宮前都祈盼著在宴席上一展才藝,不成想被嚇了個夠嗆,如今又只能在冷風中幹幹等到子夜打開宮門才能離去。

    絃歌駕駛的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出了城門,駛向香泉山。

    馬車內,雲淺月懶洋洋地靠在容景身上,一邊想著今日晚上將老皇帝氣得看起來要吐血的老臉,一邊優哉游哉地吃著糕點,一塊一塊,不亦樂乎。

    當她吃完一盒又去拿另一盒時容景伸手擋住她的手,好笑地道:「留點兒胃口吧!否則你一會兒吃不下烤魚了!」

    雲淺月想想也是,遂作罷!開始哼起歌。

    她的聲色極好,流行歌曲在她口中哼出來在靜靜的山路上別有一番情趣。

    「這曲調新鮮!」雲淺月一首歌哼罷,容景笑著道。

    「那當然,你這個古……你是不會懂得欣賞的。」雲淺月險些脫口將古人兩個字蹦出去,幸好及時打住。她以前雖然課業極多,任務也極多,文案也極多,每日都忙得腳不沾地,但不影響她興趣愛好廣泛。一有空閒,什麼娛樂場所都跑去泡泡。賽車、賽馬、登山、跳水、蹦迪……換了一身皮的話,誰也不知道她就是坐在國安局摩天大樓上那個雷厲風行處事嚴謹苛刻一絲不苟的上將。「我還是懂得欣賞的,你再唱一曲。」容景笑看著雲淺月。

    「懂?」雲淺月挑眉。

    「懂!」容景道。

    「神啊!」雲淺月長歎。她一直覺得古人是欣賞不了現代人的流行音樂的,那何況是隔了一個時空的古人。但看容景真的聽得很有趣味的樣子,便覺得這丫的接收能力真強。她眼睛眨了眨,忽然升起一抹惡趣味,問道:「喂,你車上有琴沒?」

    「有!」容景伸手在車廂後側輕輕一按,一處幾尺長的暗格彈開,他取出一把古琴遞給雲淺月,對她笑道:「你的曲子還能配琴聲奏樂?」

    「自然!」雲淺月接過琴,讚歎地看了一眼容景的這把琴。一般的古琴都以古木的材質做材料,這個則是以玉質做材料。玉質清潤凝透,琴弦則是用天蠶絲,極細,極輕軟。這一把琴拿在手,該重的地方重,該輕的地方輕,即便是不識貨的人一眼所見也會大呼好琴。這樣的琴怕是天下間也難再找出第二把來。價值更不必說。何止價值連城?她抬頭看了容景一眼,「就算你不做榮王,有這一把琴一輩子也吃穿不愁了!」

    「嗯!」容景笑著點頭。

    雲淺月撇撇嘴,和容景比有錢,估計能將鬼都氣死。她用手指輕輕撥弄琴弦。高音處金石清脆,中音處渾厚豐滿,低音處細若無聲,她滿意地收回手指,看了容景一眼,眸光閃過一絲狡黠,「今日你表現不錯,我送你一曲,當七夕禮物,供君欣賞,如何?」

    「好!」容景看到雲淺月眸中的狡黠之色含笑點頭。

    車外絃歌立即豎起耳朵。他從來沒見過淺月小姐除了武功外有何才藝露過,如今見她主動彈曲,自然很是期待。

    雲淺月坐直身,盤膝而坐,將琴放置在腿上,看了容景一眼,低頭,手指撫弄琴弦。一曲《十面埋伏》倒著彈了出來。

    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石破天驚,驚濤拍岸,狂風怒卷,萬劍破空,雷鳴電閃……一曲《十面埋伏》本來是戰爭的場面,偏偏被她彈成了驚悚片。且還是人體不能接受的各種聲音。

    琴聲響起的剎那拉著馬車的駿馬發足狂奔起來。

    絃歌本來凝神灌注,聞聲直直從車上栽了出去。

    容景身子一顫,不知是被發足狂奔的馬車顛簸的,還是被雲淺月的琴聲震的,不過也只是一顫而已,一顫過後,他笑看著雲淺月,巋然不動。

    雲淺月瞥了容景一眼,想著這傢伙果然是到達神佛的境界了。記得當初她在音樂課上當場將這曲《十面埋伏》倒著彈出來的時候,不止是學生,連老師都昏了過去。那一節課大約一百多人上,後來全部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為這事兒她被開除了音樂課的資格,是她選學的所有科目中唯一一個沒達到學位的。往事不堪回首!

    容景見雲淺月看他,笑著點頭,「好曲!」

    「那你就好好聽著,可別昏倒!」雲淺月扔出一句話,開始不停變換手法。

    「好!」容景點頭,果然很是認真!

    雲淺月再不說話,開始專心致志。駿馬越發足狂奔,她的興趣越濃,手下動作越快,如疾風勁雨,一波波音符彈出。從失去記憶以來,她胸中屢次積攢的悶氣也在這驚悚中發洩,一時間感覺暢快淋漓。

    容景一直看著雲淺月,臉上笑意溫柔,似乎真在欣賞。

    一曲彈了半曲之後,絃歌聲音從後面傳來,「淺月小姐,您……您快住手吧!」

    雲淺月當沒聽見。

    「再彈下去馬車就掉懸崖了……」絃歌強忍著耳膜的刺激,施展輕功追馬車,可是他輕功再快,哪裡有寶馬發瘋狂奔快?被落下老遠,大聲喊叫。

    掉下懸崖?他們從城外出來沒多久,似乎沒這麼快到懸崖吧!雲淺月依然不住手。

    「世子拉車的這匹馬雖然不及玉雪飛龍,但也是萬里挑一的寶馬,日行千里,折騰死的話……」絃歌實在受不了了,他被落下老遠那聲音還是在他耳邊,再下去他非昏倒不可。他知道若他不開口的話,世子絕對不讓淺月小姐停止,以這麼長時間的瞭解,他也知道雲淺月喜歡馬。更何況前面真的是懸崖……

    絃歌話音未落,果然琴聲戛然而止!

    驚濤拍岸,石破天驚,鬼哭狼嚎,狂風怒卷,萬劍破空,雷鳴電閃……一切消失,靜止!

    絃歌頹然地跌坐在地上,想著以後再不要聽淺月小姐彈琴了!實在是……讓他想死!再不停止的話,他自殺的心都有了!

    駿馬依然發足狂奔,大有癲狂之勢。

    雲淺月扔開琴,挑開車廂簾幕向後看去,見絃歌一個小黑影像蝦米一般躺在地上,她頓時歡快地哈哈大笑起來。覺得今日才算是報仇了。容景這個近身侍衛每次在她和容景鬧脾氣的時候都給她冷臉,看他以後還敢不敢!

    「再不勒住馬韁,我們真的要掉懸崖了!」容景看著雲淺月張揚大笑的臉,好笑地提醒。

    雲淺月轉頭看向前方,當看到前面大約五丈遠的地方果然是懸崖,她一驚,連忙勒住馬韁,奈何駿馬已經癲狂,她一用力,馬韁卡的一聲斷裂,駿馬依然向前奔去,她面色一變,瞬間飛身而起,直直落在狂奔的馬前面,揮出一掌,掌風如排山倒海之力,狂奔的駿馬剎那退後數步,堪堪止步。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回頭,只見她落身的身後半步就是萬丈懸崖,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險!她轉回頭看向馬車。只見容景正挑開車簾笑看著他。駿馬雖然止步,卻是不停地搖腦袋,然後身子一矮,直接拉著馬車臥在了地上。

    雲淺月無語地看著容景,她被驚嚇出了一身冷汗,而他看起來安然無恙,這叫什麼事兒!她有些憤懣,「果然不是人!」

    容景輕笑,看著雲淺月憤懣的小臉,又看向她身後的懸崖,歎道:「皇上說我能抵十萬雄兵其實錯了。你才是能抵十萬雄兵的那個人!」

    雲淺月眨眨眼睛,「撲哧」一下笑出聲,抬步向馬車走去,站在車前,看著容景,偏頭問,「你說,這個禮物好不好?」

    「好!」容景笑著點頭,「只是可憐了絃歌和馬!」

    雲淺月「哈」的一聲,伸手拍怕馬頭,那匹馬身子一顫,抬頭幽怨地看著她,她笑道:「下次不嚇你了!」話落,只見絃歌已經追來,一張俊顏白得彷彿下了霜雪,她好笑地看著絃歌,問道:「刺激不?」

    「淺月小姐,您以後可別在屬下面前彈琴了。只要你說彈琴,我先堵上耳朵。」絃歌有些恐懼地看著雲淺月。想著能將一把上好的彈奏清泉流水,春風潤雨,高山碧湖,天地廣闊的古琴彈成這樣鬼哭狼嚎的人,天下也只有這淺月小姐了!她的琴音一出,萬鬼皆逃。

    「嗯,只要你以後不得罪我,一切都好說!」雲淺月點頭,很好說話地道。

    絃歌立即苦下臉,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再得罪淺月小姐了。他看了一眼四周,有些鬱悶地道:「明明世子和您烤魚要去北山的香泉水,如今您倒好,一曲驚嚇得馬都失了方向。如今走差了道,與北山隔著一道山澗,對面才是香泉山,這車怎麼過去啊!」

    雲淺月看向對面,兩山相隔,大約有一道十幾丈遠的山澗。她移開視線,回頭看去,只見下山的路綿長,要繞過去大約怎麼也得半個時辰,且上山容易下山難,她嘴角扯了扯,「那就只能繞過去了,要不怎麼過去!」

    絃歌歎了口氣,想著再被淺月小姐折騰下去他得少活十年。只能往起拽馬,可是他拽了半響,馬就臥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瞪著馬,那馬對他搖頭,一雙馬眼看起來眼淚汪汪,似乎是說什麼也不走了!

    雲淺月不忍再看那匹馬,又驚又恐,又嚇又累,一番折騰起不來很正常,她收回視線不好意思地看著容景,「怎麼辦?你的烤魚吃不上了!」

    「不用拉它了,你和它在這裡休息吧!」容景一笑,對絃歌道。話落,他緩緩探身,下了馬車,看了一眼對面的山澗,對雲淺月道:「你施展輕功帶著我過去不就行了!」

    「你當我無所不能啊?」雲淺月立即搖頭,先是百花園裡的湖面,然後是飛躍宮牆,如今居然讓她飛躍山澗來了,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摔死就會屍骨無存,他膽子大不怕死,她還想多活幾年呢!再說這個男人怎麼一點兒也不臉紅,他武功盡失,拿她當代步工具了?而且還用得理所當然!沒天理!

    「你能!」容景笑看著雲淺月。

    「能個屁,不能!」雲淺月忍不住爆粗口。

    「有這個,你就能!」容景衣袖輕輕一甩,一道銀光劃出,一匹極軟極輕的雪白銀煉從他衣袖飛出,大約有十丈。隨著他輕輕甩動,銀煉劃上天際,似乎天空那一條銀河墜落。

    雲淺月一喜,「這是什麼?」在她看來這像是絲綢,卻又不是普通絲綢。

    「是紅顏錦。」容景收回銀煉,笑道。

    原來是紅顏錦啊!怪不得呢!雲淺月自然是知道紅顏錦的。天下流傳有七寶五毒三缺。紅顏錦就屬於這三缺裡的了!據說刀砍不斷,火煉不化。是兵器至寶。她想著有這紅顏錦,那麼飛躍十幾丈的山澗是沒問題了!扁扁嘴,「好東西都到你手了!」

    「從今以後這個好東西就到你手了!」容景將紅顏錦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挑眉,「給我?」

    「嗯!」容景點頭,「你如今恢復武功,但無可手的兵器。這個給你當做兵器正好!劍是利器,帶在身上總歸是傷精氣。這個紅顏錦才配你。」

    雲淺月看著手中的紅顏錦,觸手溫滑,錦緞如凝脂,貼近皮膚彷彿與皮膚一樣化成了身體的一部分,著實是個好東西。她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紅顏錦極輕極軟,可是她像是捧了一顆極重的心意。今日是七夕,天山銀河喜鵲搭橋,而容景送了她一條銀河,這橋樑要她自己搭起來帶著他跨躍山澗。就如他們的將來,他不畏懼山澗荊棘,主要看她是否有一顆想要跨躍山澗的心,容景是何其懂她?讓她的心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她沉默地看著紅顏錦,半響無聲。

    容景不再說話,眸光溫潤地看著她。

    許久,雲淺月低聲道:「容景,你怎麼沒對我這麼好?」

    絃歌背轉過身子,覺得淺月小姐問的就是傻話!世子不對她好對誰好?好得比自己還好?

    「你承認我對你好就行!所以,以後你有什麼好東西也要想著我。」容景輕笑。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她每次有感動或者其它的情緒醞釀出來的時候都能被他一句話打回原形。她抬頭看著容景,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將他抱住,大聲道:「容景,我發現我又喜歡你多了一點兒!」

    「嗯。」容景笑著點頭,伸出手臂接住雲淺月柔軟的身子,在她唇瓣上輕柔地落下一吻,柔聲道:「繼續努力,爭取讓這喜歡連你的心都盛不下。」

    「貪心的大蘿蔔!」雲淺月笑罵了一句,伸手推開他,抖了抖手腕的紅顏錦,目測了一下山澗對面的尺度,瞅準對面矗立的一處巨石,笑問,「你就這麼相信我?萬一掉下去摔死怎麼辦?」

    「那就一起死了!生不同時,死能同穴,也是福氣。」容景也看向對面那處巨石,笑道。

    「放心,你這麼有錢,就算摔死了,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雲淺月話落,忽然伸手一攬容景的腰,提力向對面山澗飛去。

    「乖!」容景偏頭,在雲淺月臉頰吻了一下。

    雲淺月身形一頓,險些一個不穩向下栽去,她頓時大怒道:「老實點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真會摔死的!你想死我還想活著呢!」

    容景笑著應了一聲,不再亂動。

    雲淺月不敢再分心,向對面山崖提力而去。行到一半,忽然一大片雲霧騰起,將二人瞬間籠罩,眼前剎那一片白茫茫。她暗叫了一聲遭,根據剛剛目測的位置只能憑感覺擲出紅顏錦,紅顏錦突破雲霧,直直勾向對面的巨石。碰到巨石她心中一喜,可是喜色剛染上眉梢,她面色一變,因為紅顏錦太滑,對面那巨石也似乎極其光滑,紅顏錦剛碰到巨石,因為沒有勾住的物事,便滑開,她和容景身子向下墜去。

    「你個破烏鴉嘴,這回真要摔死了!沒事兒玩什麼刺激!」雲淺月罵了容景一句。

    容景低笑,「你說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

    「我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雲淺月恨恨地憤了一句。

    「那我勉強也與你一樣化成厲鬼吧!」容景笑道。

    「還有心思開玩笑?如今怎麼辦?」雲淺月感覺她身子急速在下墜,她和容景雖然都瘦,但怎麼說也是兩個人的重量,如今且面前一片迷霧,她什麼也看不見。不敢再貿然擲出紅顏錦,節省力氣,若一會兒她折騰的沒了力氣,他們只能等著摔死了。

    「左側前方兩米處有一株枯籐!」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聞言立即按照容景所說的方位擲出紅顏錦,這回她手腕打了個轉才將紅顏錦扔了出去。果然紅顏錦纏住了東西,將他們下墜的身子扥住,她猛地一提力,順著紅顏錦向對面而去。頃刻間突破雲霧站在了枯籐的枝幹上。

    這株枯籐顯然已經生長百年,枝幹粗壯,微微顫動一下,便接住了二人。

    「好險!」雲淺月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下面迷霧重重的懸崖,又抬頭看了一眼上面頗有些高度的山面,她對容景怒目而視,「你是不是知道對面那個巨石根本就不管用?紅顏錦纏不上?」

    「嗯!我曾經試過飛躍過去,後來就掉在這枯籐上了!」容景笑著點頭。

    「你還笑!我怎麼不將你扔下去摔死?」雲淺月憤憤地看著容景,原來他試過。

    「你怎麼捨得?」容景低頭,反手將雲淺月攔在懷裡,俯下頭吻向她頗有些氣喘吁吁的唇瓣,她胸脯微鼓,小臉微紅,雲霧中看起來極美,他心神一蕩。

    「滾開!我捨得很,你小心我將你扔下去。」雲淺月推容景。

    「十年相思苦,今日才聊以慰藉。我心愉悅至極。」容景低聲呢喃了一句。

    雲淺月推卻的手一頓。

    容景準確無誤地吻上了她的唇。

    古籐老樹,雲霧濛濛,將兩人身影籠罩。只能看得見彼此,看不見任何身外之物。萬籟俱寂,彷彿世間只有二人。所有的感官都匯聚一點,所有的神思早已經飛遠。

    這是一種空前的感覺,雲淺月身子頃刻間酥軟。

    容景的唇在雲淺月唇齒間流連,似乎要將他所有的心思和柔情全部傾巢給她,雲淺月身子不自覺仰倒在樹幹上,感覺要被他融化。

    「今日真想當做洞房花燭夜!」容景唇稍微離開,忽然低低喃喃地貼在雲淺月耳邊道。

    雲淺月這一刻覺得天地之靜,萬物如塵,她抬頭,只看得到容景一人。似乎他就是她的天。她輕輕喘息著,想著若是今日,此時,此刻,她……是願意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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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00: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八章 願者上鉤

    容景眼中滿滿的柔情都能將一座冰山融化。更何況融化一個人?

    雲淺月覺得她要被他融化了!而且融化得心甘情願!天為被,枯籐為床,雲霧為爐,她感覺整個人要被烤著。稍微有一絲神智就是想著會不會疼……

    據說是很疼的!

    「今日雖好,但我不願委屈你。」容景忽然低聲一歎,身子離開雲淺月稍許,一雙眸子笑意深深地看著她動情的小臉,雲霧中燦若雲霞,恍如仙子。他低低一笑,又俯下頭在她唇瓣輕輕一吻,柔聲道:「我知道你心是願意的就行了!」

    雲淺月感覺她的心如坐雲霄飛車,在他點破她願意的時候臉騰地紅透了!她剛要開口說什麼,容景忽然抱著她飛身而起,離開枯籐,凌雲直上,向山崖上飛去。

    雲淺月一怔,偏頭看向容景,訝異地道:「你武功恢復了?」

    「嗯!」容景應了一聲,頃刻間帶著雲淺月飄身落在崖上。

    輕功高絕,落地無聲,甚至連兩人的衣袂都沒發出聲響。

    雲淺月覺得這輕功比她高出許多,她一把推開他,氣惱地道:「你武功早就恢復了對不對?你居然還讓我帶著你過百花園的湖面,居然還讓我帶著你飛躍宮牆,居然還讓我帶著你從對面飛躍山澗過來險些掉下去,你……你這個……唔……」

    雲淺月連珠炮的話語還未說完,容景已經重新將她攬在懷裡低頭吻下,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話。她身子本就因為剛剛在半山崖處的枯籐上因動情而渾身酥軟,如今更是推卻無力,這一吻將所有的火氣都給她吞回腹中,進而在由他的柔情攻勢將火氣融化。

    直到全部就雲淺月腹中的惱火融化盡,容景才意猶未盡地放開雲淺月,笑看著她。

    雲淺月氣喘吁吁伏在他的懷裡,連再氣惱的力氣都沒了。記得有一句流傳甚廣的話,說男人的嘴是讓女人閉嘴的最好武器,果不其然!她瞪著容景,虛弱地道:「你這個……騙子!」

    怪不得絃歌有功力都承受不住她的《十面埋伏》曲,怪不得寶馬發足狂奔癲狂而他無事。感情這個混蛋武功恢復了!他武功本來就比她高,又同出一脈,她怕真傷了他沒武功護體的身子,將音符用內力掌控都向外擴散了去,他自然安然無恙。

    容景輕笑。

    「你個黑心的!」雲淺月語氣憤憤,想著今日她當眾扯了他腰帶著他掠過百花園的湖面上湖心亭就臉紅,要是早知道他已經恢復武功,打死她都不上當,還維護他狗屁的名聲。

    「乖,不氣,我武功不過恢復一日而已。就想著給你個驚喜。」容景抱著雲淺月柔軟無骨的身子輕輕拍著,柔聲道:「後來見你為我出手,實在是心悅至極,忍不住讓你多做一些。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哼!」雲淺月不買賬。還不是故意的?誰信!

    「為了將功補過,我今日烤魚給你吃,如何?」容景低聲詢問。

    「好!」雲淺月立即答應。他恢復武功是好事。以後這種帶著人飛躍的勞累活都他干了,又能讓他將功補過,何樂而不為?

    容景低笑,「你負責抓魚!」

    「好!」雲淺月點頭。抓魚她在行!不會學習那日夜輕染抓魚就成了!

    「你負責殺魚!」容景又道。

    「好!」雲淺月想著殺魚她也在行。

    「你負責生火!」容景又道。

    生火?她貌似不在行。仰頭看著容景,「你做什麼?」

    「給你烤魚!」容景道。

    「你就只烤?」雲淺月挑眉。合著打雜的活都她干了?這還叫做給她烤魚?將功補過?

    「嗯!我只會烤。」容景迎上雲淺月的視線,面色有些不自然。

    雲淺月無語,折騰了一日到如今大半夜就吃了一盒糕點,她肚子早就扁了,點點頭,有些無奈地道:「好吧!不會烤也沒關係,會吃就行。」

    「好!」容景笑著點頭,抱著雲淺月飛身而下。

    衣袂輕若無聲,距離這麼近,雲淺月都感覺不到容景半絲氣息,想著人比人氣死人。她洋洋自得的武功在人家面前還是差了一大截。

    足尖幾個點地起落,容景帶著雲淺月來到了半山腰。

    半枝蓮的香味鋪面而來,瀑布飛流直下,香泉水聲潺潺,靈台寺暮鼓沉沉的鐘聲在山間迴旋。此處動靜結合,令人心神澄淨。

    容景放開雲淺月,柔聲道:「去抓魚!我去撿柴!」

    雲淺月輕輕嗅了一口山間清新澄淨的空氣,掃了一眼此處,正是兩個月前和夜輕染在此烤魚的地方,如今一點兒痕跡也沒有了。她點點頭,她彎身撿起一根樹枝,又採了一片蓮葉,藉著天空的星光和靈台寺隱隱照亮整個香泉山的燈火走向河邊。將蓮葉扔在河面上,飛身而起,輕飄飄落在蓮葉上,低頭注視著河面的動靜,但見她一落下,水流裡有熟睡的魚被驚起,她樹枝落下,不過片刻間就紮了一條二斤的魚上來,她仰頭看著容景,得意地拿給他看,「怎麼樣?」

    「不錯!」容景正撿起兩根乾柴,聞言抬頭,笑著點頭。

    「接住!」雲淺月將魚扔過去。

    容景用兩根乾柴輕輕將魚夾住。彎身採了一片蓮葉,將魚放在了蓮葉上。

    雲淺月覺得這人真是一個貴公子,手不沾腥。她低頭再次看向河面,問道:「你吃多少?我們別浪費,殺生熟睡的魚我真不忍心啊!」「一條!」容景輕笑。

    「我差不多得兩條。那就三條吧!」雲淺月想了一下道。

    「老衲也吃兩條!」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

    雲淺月猛地抬頭,沒看到人,等了半響,依然不見衣袂聲和人聲來到,她看向容景。

    「是普善大師。如今大約還在藏經閣。你看不到人的。」容景笑道。

    原來人還在藏經閣,怪不得看不到!這大約就是千里傳音的秘術了!顯然這人武功高深。這聲音她很是熟悉,今日上午時候和夜天逸來靈台寺找他拿回兩封信封,裡面的人雖然沒看到臉,可是這聲音不就是這老和尚嗎?原來叫普善大師。似乎比天下第一高僧靈隱大師還要長兩個輩分,年歲早已經過百了吧!她疑惑地看著容景,「和尚也吃魚?」

    「普善大師最愛的就是這香泉山的烤魚。因為屢次犯戒,才被貶去了看守藏經閣。但是藏經閣的數萬本經書也沒將他的習性改過來。一聽見我們烤魚。自然就忍不住犯饞蟲了!」容景笑著解釋。

    雲淺月恍然點頭,「那就五條吧!」

    「不,普善大師說兩條,你最少也要給他烤四條。」容景笑著搖頭。

    「有那麼大的胃口嗎?」雲淺月本來要去扎魚的樹枝一頓。

    「有!」容景點頭。

    「哈哈,還是景世子瞭解老衲!老衲知己也!」普善蒼老的聲音再度傳來,顯然心情極好,容景的話說到他心裡去了。

    「能得大師一句知己,容景榮幸之至。」容景淺笑。

    「你們快些烤,老衲去山下整兩罈好酒來。」普善大師隨著尾聲落,似乎人已經遠去。

    雲淺月目瞪口呆,想著這老和尚不止吃肉,還喝酒!她看向容景。

    「不是有一句話說的好,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嗎?普善大師有一顆向佛向善的心就足夠了!」容景笑道。

    雲淺月撇撇嘴,這話是說著好聽的,不過是為了和尚嘴饞犯戒找個借口而已,她低頭去繼續找魚,嘀咕道:「做和尚的沒有做和尚的樣子,不如回家烤紅薯!」

    容景輕笑,不再說話,彎身去撿乾柴。

    不出片刻,雲淺月扎夠了七條魚飛身上了岸,看著蓮葉上放了一堆翻著肚白的肥魚,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念罷,放下手,對容景詢問,「有匕首嗎?」

    「見你有慈悲之心,我以為你不再殺這些魚的。」容景也撿夠了乾柴回來,放下乾柴,取出一把極端小精緻的匕首遞給雲淺月,笑著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開始動作利索地殺魚,一邊問道:「知道什麼叫做食物鏈嗎?」

    容景在雲淺月面前蹲下身看著她動作利索地殺魚,聞言笑問,「什麼叫做食物鏈?」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紫泥。」雲淺月話落,冠冕堂皇地道:「你看這七條大魚,吃了多少條小魚?小魚有吃了多少只蝦米?蝦米又吃了多少紫泥?所以,它們被你我吃了也是應該。就就叫做食物鏈,因果循環。」

    「你說得有理!」容景誠以為然。

    雲淺月想著中華上下五千年文明的精華所得,自然是有理的!

    「好一個因果循環,小丫頭很有佛根嘛!」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話落,人到。

    雲淺月抬頭看去,見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頭,身穿袈裟,手中提著兩罈酒,他剛一到來,四周空氣中都流動著一陣撲鼻酒香。她仔細地看了老頭一眼,腦中自動蹦出「返璞歸真」四個字。這個老頭的境界顯然比靈隱大師的佛性武功要高深許多。靈隱大師帶著塵世的煙火氣,而這老頭雖然手中拿著兩罈酒,卻是不見半絲煙火氣。她此時倒是相信了容景剛剛所說「酒肉穿腸過。」的話了,這話擱在別人的身上也許是空談,擱在這老頭的身上便可見其道行了!

    「好酒!」容景聞到酒香,看著普善大師兩罈酒讚了一句。

    「自然是好酒!酒娘子的散酒一般釀酒人是不及的。我老和尚從她太婆婆喝到她婆婆又喝到她釀的酒。一直喝了百多年。就好這一口,別的酒都過不了我的酒癮。」普善大師哈哈一笑,將兩罈酒放在雲淺月面前,對她道:「小丫頭,你烤魚,我和景世子對弈一盤。除了百年前的榮王外,老和尚再沒和誰對弈過。今日就和他的後人對弈一局。」

    「好!」雲淺月答應的痛快,她本來也沒指望讓容景這個貴公子動手烤,看他那一身珍貴的月牙白錦袍和那一雙玉指她就覺得煙熏火燎的讓他烤魚實在糟蹋,還是她自己幹了吧!

    「怎麼樣?景世子?可是帶了棋來?你沒帶老和尚回去取來。」普善看向容景。

    「自然帶了!」容景從懷中取出棋盤。

    「嗯,墨白玉棋,好啊。」普善老眼一亮,不顧地上雜草泥土,當先盤膝坐了下來。

    容景一撩衣擺,也不顧地上雜草泥土,盤膝落座。

    雲淺月一邊殺魚一邊掃了一眼容景取出的棋盒和對面的老和尚,她總感覺這個傢伙非要今日來烤魚是有預謀的,大約目的就是面前這個老和尚,要相信他從來可不做無用的事兒。

    「大師執黑子還是白子?」容景擺好棋盤,問普善。

    「黑子吧!當年榮王喜黑衣,老衲執白子,如今你喜白衣,老衲自然執黑子。」普善道。

    「老師向善!」容景將黑子的棋盒放在普善面前。

    「什麼向善不向善的,你個小娃娃比你曾祖父還能裝!說吧。輸贏幾何?」普善問。

    「一局定輸贏。」容景笑道。話落補充道:「一局正好喝酒吃魚。」

    「哈哈,好!那就一局。」普善點頭,看著容景,「輸者如何?」

    「輸者可以對贏者提一個要求。」容景道。

    「我老和尚知道你今日就是有求而來。偏偏還引我上鉤。」普善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大師是願者上鉤!」容景淺笑,「我不一定能贏,大師也不一定會輸。這一局棋輸贏未知。我若輸了,大師同樣可有對我提一個要求。我想大師不會沒有要求對不對?」

    「哈哈,說的不錯!老和尚正是如此。當真是願者上鉤。」普善大笑。

    「那就開始?」容景笑問。

    「開始!」普善端正神色。

    「大師先請!」容景秉持尊讓之態。

    普善也不客氣,當先執黑子落子。

    容景執白子落子。

    二人再不說話,只聽到連續的落子聲。

    雲淺月一邊殺魚一邊偏頭看一眼,心中想著容景對普善有何所求?而偏偏將她拉來!看來這所求之事是關於她了。她心中疑惑,也不說話。不出片刻,將七條魚全部宰殺利索,用蓮葉包裹著去水邊洗淨,拿回來開始架火。

    她擺好乾柴支架才發現自己身上沒火,猶豫了一下,走到容景面前,逕自去他懷裡掏去,容景看了她一眼,薄唇含笑,普善大師也看了她一眼,道:「小丫頭,往魚肚子裡島些酒,再塞進去些蓮葉。」

    「好!」雲淺月點頭。這才發現普善大師放在地上的不止兩罈酒,還有一大包香料。她想著容景身上可不像夜輕染一般帶這些東西,果然是知道能引出普善大師。她搬起酒罈,將每個魚裡都倒了些酒,放了些蓮葉,又在外圍用匕首將魚肉劃開幾道,撒上香料,將魚用蓮葉包裹好,放在了乾柴上。之後用引火石將乾柴點燃。

    不多時,辟里啪啦乾柴燃起,酒香、魚香、蓮葉香、香料香味融合在一起。

    她也坐下身子,一邊用樹枝翻弄著烤魚,一邊看二人下棋。

    這一局棋不同於容景和她那日在這靈台寺南山與她下的玲瓏棋局,而是今日上午她和南凌睿賽馬到達東山,她雖然恍惚的掃了一眼,便知正是他與夜天逸所下的真龍棋局。

    真龍棋局,又稱上古棋局。九九八十一開,天地眼,鳳凰劫,包容萬物。是縱橫捭闔,大起大落的大棋局。尋常人別說領悟各中真諦,就算是擺上一局,也是萬分艱難。

    雲淺月猜測著容景到底所求什麼?

    據普善大師說百年前他和榮王也下了這樣一局棋,那麼百年前的榮王所求什麼?

    開始二人落子極快,漸漸的便慢了下來。容景面色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看不出心中所想。普善大師則是正好相反,一張鶴髮童顏的臉上不時地呈現出各種情緒,當真是千百萬化,可是因為情緒太過繁多多變,卻一樣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雲淺月調小乾柴的烈火,讓魚慢慢烤熟,她移開目光看向前方。前方有僧人大約是聞到烤魚的味道前來,當看清這邊三人,都悄無聲息返了回去,無人前來打擾。

    小半個時辰後,魚烤熟,二人的棋局才下了一半。

    雲淺月看了二人一眼,逕自拿起一隻魚打算自己先吃。她剛到手裡就被普善一把奪了過去,還教訓道:「小丫頭,要尊老愛幼!」話落,也不嫌燙一般,便大口大口咀嚼起來。

    雲淺月笑了笑,想著這話說的好,尊老愛幼,他一個人又老有幼,可不佔全了?又拿起一隻烤熟的魚看向容景,見容景正含笑看來,她將魚遞給他。此人動作優雅地吃起來。

    「嗯,小丫頭以後可以當賢妻良母!這魚烤得不錯。」普善讚道。

    容景含笑點頭,溫柔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大師說得極是!」

    「可是誰家的賢妻良母可就不一定了。」普善大師一邊吃魚,一邊落下一子,又道。

    「我家的,一定!」容景語氣不容置疑。

    雲淺月剛拿起魚咬了一口,聞言險些被魚刺卡住。想著這個不臉紅的!

    普善抬眼看了容景一眼,搖搖頭,「不像!」

    「何為像?」容景挑眉看向普善。

    「像乃天定。」普善道。

    「像由心生。我說像,就是像。」容景說話間也落下一子。

    「百年前榮王捨江山,只為一女子。奈何命運弄人。」普善大師道。

    「我不是曾祖父。該我的就是我的,只有我不要,無人能搶去,蒼天也不能。」容景道。

    普善再次落下一子,抬眼看向天空,「景世子,你可看到中天的星雲圖了?」

    「看到如何?沒看到又如何?」容景不抬頭,也落下一子,挑眉。

    雲淺月聞言抬頭看天,繁星滿天,銀河被繁星點綴,遠遠看來極為華麗。北斗七星搖搖掛在天際。啟明星極為璀璨奪目。每一顆星,即便是一顆極小的星都極為亮眼。

    「中興亂,半壁江山將空。殺破狼,大煞之照。」普善道。

    雲淺月眨眨眼睛,她怎麼沒看出來?她看到的是碧空如洗,繁星華麗。各自在各自的軌道上。連方位都沒錯。看著這樣的夜空,讓她心澄透明淨。

    「大師原來看到的是這個,您可知我看到了什麼嗎?」容景依然不抬頭,問道。

    「哦?景世子不妨說說!」普善收回視線。

    「天下傾,江山興,錦繡華章千古盛世。大吉之兆。」容景道。

    普善「呃」了一聲,落下一子,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容景亦是莞爾一笑。

    雲淺月覺得一個真和尚,一個假和尚,來來回回打啞謎讓人真累!她從天空收回視線,默默吃魚。

    「好一個錦繡華章千古盛世!從這一點上看,你曾祖父不及你。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普善笑罷,大讚道:「星雲圖來自心中,不是來自天空。景世子悟道了!當年你曾祖父便沒有悟道,才讓榮王府百年掙扎。」

    容景含笑不語,只是笑容忽然有些涼。

    「小丫頭,再來一隻魚。」普善扔了手中的魚骨頭對雲淺月招手。

    雲淺月立即拿了一隻魚給他。

    普善接過又吩咐,「酒!」

    雲淺月直接將一罈酒扔給他。

    普善再次伸手接過,又對他道:「那一罈酒給景世子。」

    雲淺月皺眉,這一大罈酒喝下她估計得背他回去。她搖搖頭,「不行!他不喝酒!」

    「小丫頭,還沒嫁給他就開始當家了?」普善挑眉。

    雲淺月臉一紅,心裡憤了一句,哼道:「要喝也行,他若是醉了的話,你負責將他背著送回去,我反正不背。」

    「原來是怕他醉了!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榮王府的男子除了才華冠蓋傾天下外,還有一樣不輸於才華冠蓋的本事,那就是酒量。千杯不醉,亦不為過。這才區區一罈酒,小丫頭,你還是不瞭解他。」普善笑著道。

    雲淺月皺眉,懷疑地看著容景。她可是親眼見過他喝醉過的。難道假的不成?

    「我只對聖靈泉醉!」容景對上雲淺月懷疑的眼神,眸光微閃,為她解惑。

    聖靈泉?夜天逸從北疆拿回來的酒?難道和她有什麼聯繫不成?雲淺月有些明白地點點頭,將酒罈遞給容景,「那你喝吧!」

    容景伸手接過,動作優雅。

    「我老和尚活了一百多年,難得遇到百年來一個稱心的人,今日就交了你這個小娃娃為忘年交吧!」普善大師一手提著酒罈,一手拿著魚,看著容景笑道。

    「容景之幸!」容景含笑點頭。

    二人話落,兩罈酒齊齊舉起和對方一碰,瓷壇發出咚的一聲響聲,二人撤回,各自開飲。

    普善大師當得上牛飲,容景一如既往,溫文爾雅。

    雲淺月看著二人,她雖然平時愛酒,可是今日絲毫沒有酒癮。吃完了一條魚之後又拿起一條,掃了一眼二人中間的棋盤,想著半壁江山將傾,這是要接近尾聲了!

    靈隱大師咕咚咕咚一起喝完一罈酒,將酒罈一扔,一言不發開始吃魚。

    雲淺月這回不等他說話,將剩餘的幾條魚都放在了他的面前。

    容景將空酒罈放下,不再動作,靜靜看著雲淺月吃魚。

    雲淺月發現今日容景的眸子尤其亮,和碧空上的星辰有得一拼。她對他撇撇嘴。無聲道:「酒鬼!」

    容景低笑。

    不多時,幾條魚被普善一掃而空,只見他摸摸肚皮,似乎頗為滿足。用蓮葉擦了一把手,對容景道:「小娃娃,落子不悔!還有最後一步,你可要想好了再走。輸了的話我就將這個小丫頭扣下給我烤魚了!」

    「落子不悔!大師大約是贏不了。」容景淺笑。

    「那可不一定。我最後這一招可是乾坤大定。你無回天之力,可是贏不了的。」普善大師話落,將最後一顆黑子放在了棋盤上。

    雲淺月轉頭看去,只見真龍棋局的真龍已成,白子再無落腳之地。她看向容景。

    只見容景淡淡一揚眉,月牙白的衣袖輕輕拂過棋盤,手中的白子已經落下。他衣袖拿開,普善大師看著棋盤目瞪口呆。雲淺月眨眨眼睛,忽然笑了!

    偷梁換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能做到這般爐火純青的人,天下恐怕是只有容景一人了!只見白子成龍,黑子卻是一盤散棋。真正可謂風雲變化旦夕之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亦不為過。

    「老衲服了!」普善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容景淺笑,「大師既然輸了,魚也吃了,酒也喝了,是否該答應容景一求了?」

    「輸棋不悔約,方為真君子。老衲自然應承,你說吧!」普善大師點頭。

    容景忽然站起身,輕拂了拂衣擺,看了雲淺月一眼,對普善深施一禮,溫聲開口,「我的要求就是請大師施以援手,恢復她的記憶!」

    雲淺月一愣。

    普善大師老眼閃過一道光,「原來你所求是這個!」

    「是!天下間除了普善大師,無人能解開雲王妃下的鳳凰劫。」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心思一動,看著容景。他說雲王妃?難道她失去記憶和她娘有關?鳳凰劫?說的是她腦中的阻塞?普善大師看向雲淺月,對她招手,「小丫頭坐過來一些。」

    雲淺月眉頭微皺。

    「大師讓你坐過去。乖!」容景見雲淺月坐著不動,柔聲哄道。

    雲淺月瞥了容景一眼,依言坐了過去。

    普善大師伸手給雲淺月號脈。不出片刻就鬆開她的手,點點頭,「的確是鳳凰劫!」

    「什麼叫做鳳凰劫?」雲淺月偏頭問。

    「鳳凰劫是克制鳳凰真經的一種功法。劫,謂之天劫,地劫,人劫,鬼劫,魂劫,魄劫。絕七情,棄六欲。此稱之為鳳凰劫。」普善大師道。

    雲淺月不太懂地看著他。

    「就是摒除一切天地間萬物,還於本元。就像如今,你應劫,封鎖了腦中的一切記憶。你等於從零開始。」普善大師解釋道。

    雲淺月點點頭。不明白她娘為何要給她下鳳凰劫,他看向容景,「你怎麼肯定是我娘給我下的鳳凰劫?不能是別人?」

    「鳳凰劫除了故去的雲王妃外再無別人會!」容景道:「況且你體內曾經有兩股真氣,一股是來源於你自己,一股是與你體內的內力正好相反,是鳳凰劫的功力。所以我推測是來源於雲王妃。而且時間之長幾乎與你身體同生同長,大約就是在雲王妃故去之時傳到你體內的。兩股真氣相互克制。一旦你修習到鳳凰真經最後一重,另一股真氣便會將你的功力鎖住,讓你不能修成最後一重。大約是你強行想要衝破封鎖,兩相碰撞之下,卻是應了劫。讓你封鎖了記憶。」

    雲淺月皺眉,「我娘總不會害我吧!為何要給我下了鳳凰劫!」

    「天下無害女兒的母親。雲王妃自然不會害你。但到底是何原因,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容景搖搖頭,眸底深處卻有一抹光華閃過。

    雲淺月點點頭。她娘給她留了紅閣,自然不會害她!

    「也許老衲知曉雲王妃的意思!」普善大師沉思片刻,緩緩出聲。

    雲淺月看向普善大師。

    「鳳凰劫,劫過而生久。死即是生,生即是死。生死不過一線之間。」普善大師看著雲淺月,緩緩開口,「鳳凰真經,真經化真身,真身艷天下。乾坤日月,大地萬物,宇蓋五內,莫不驚艷。但鳳凰從來艷華落於天子之家。哪裡有鳳凰飛入尋常百姓家?」

    雲淺月瞇起眼睛,有些懂了!

    「多少人不能領悟。沒想到雲王妃到是領悟了!」普善大師話落,讚了一句,「老衲曾見過雲王妃一面。當得是一名奇女子。只可惜芳華不久,紅顏薄命。阿彌陀佛!」

    雲淺月沉默不語。

    「小丫頭,老衲現在就可以給你解開鳳凰劫!讓你恢復記憶。」普善伸手入懷,掏出一顆赤紅色藥丸遞給雲淺月,「你先吃下這個,一個時辰後,老衲給你運功解除劫印!」

    雲淺月看著普善手中的藥丸,挑眉,「只要我吃下這個,就能恢復記憶?」

    「不錯!老衲有兩甲子功力,另外有景世子一甲子功力相助。你有天大的劫數,老衲和景世子合力都能給你解開!」普善大師道。

    雲淺月忽然站起身,抬步向山下走去。普善大師一怔,看向容景,容景看向雲淺月,只見她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對容景道:「我覺得這樣很好,不解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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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九章 兩道聖旨

    她沒想到容景今日帶她來此是為了求普善大師幫她恢復記憶,也沒想到自己的失憶竟是她娘在臨死前給她下了鳳凰劫。這兩件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但即便再突然,她也能瞬間找準自己心中的想法。

    解開鳳凰劫,恢復記憶,她不想!至少目前不想。

    「小丫頭,你這是為何?」普善大師不解地看著雲淺月,「不相信老衲能幫助你解開?」

    「不是!」雲淺月搖頭。

    「那是為何?你要知道,鳳凰劫只有少林寺的無上真經可以破解。如今放眼天下,無上真經只老衲一人會。而我手裡的這顆藥是劫印丹,天下間也只此一顆。否則景世子這小娃娃從不求人,今日他能轉著彎的誘惑我老道上鉤下棋幫你解除劫印?錯過今日,你這封印再想解開,老衲可是不會輕易答應的!畢竟最少要折損老衲一半功力。」普善大師道。

    「那就不解也罷!大師功力修習不容易。」雲淺月態度堅決。

    「景世子,看來你白白浪費一番苦心了!」普善看向容景,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解。大師將藥收起來吧!哪一日她願意解開的時候再解開便是。」容景緩緩站起身,對普善淡淡一笑,抬步走向雲淺月。

    「也罷!今日我老和尚算是賺了,喝了酒,吃了魚。小丫頭你要反悔的話,可得再拿出讓我老和尚動心的理由來。否則我是不會給你解除的。」普善大師也站了起來,將藥收進懷裡。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不再說話,轉身向前走去。

    容景對普善大師淺淺一個告辭禮,也不再說話,抬步跟上雲淺月。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香泉山,向山下走去。沒有施展輕功,兩人的身影拉成一線。

    普善大師直到目送兩人身影走遠,才收回視線,對身後道:「七皇子,你也見了!你來求老衲,景世子也轉著彎的來求老衲,可惜小丫頭自己不解除鳳凰劫。這就不是老衲不應承你們二人了!」

    普善大師話落,夜天逸身影從山後緩緩走出,目光看向容景和雲淺月離開的方向,薄唇緊抿,並未言語。

    普善看著夜天逸,搖搖頭,將兩個空酒罈彎身撿起,提著向藏經閣走去。

    「我倒不知才只兩個月而已,她便對容景已經如此。為了他都不願意解除鳳凰劫恢復記憶嗎?那過去的十年,我在她心中算什麼?」夜天逸收回視線,低頭看著地上的燒烤痕跡,俊逸的容顏在靈台寺燈火掩映下忽幻忽滅。

    普善大師回頭看了夜天逸一眼,又看了一眼天空。歎息一聲,天意啊!

    香泉山下,絃歌已經趕著馬車等在那裡。

    雲淺月不回頭,挑開車簾,逕自上了車。容景也在她之後上了車。二人誰都沒開口。

    絃歌有些不解,看淺月小姐和世子面色不像是吵架,可是太過安靜,就有些不對勁。他也知道不是詢問的時候,立即一揮馬鞭,趕了馬車離開香泉山。

    剛一上車,雲淺月便扯過靠枕,身子一歪,躺在了車廂內閉上眼睛睡去。

    容景靠著車壁坐下,看著雲淺月,伸手扯過車內的薄被給她蓋上,自己並未躺下,而是閉上眼睛。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讓她記起一切,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每次遇到事情對自己沒有記憶的懊惱,他更知道她表面上雲淡風輕奉行順其自然,怕是心底深處怕是也想要恢復記憶不再被動。他想到了許多,包括她恢復記憶後記起和夜天逸那些糾葛牽扯時,她是否還能像此時一般對夜天逸絕情,對他心定如一。可是他獨獨沒想到她會不解鳳凰劫。

    這世界上若是有一人是他永遠都猜不透料不準的,那麼就是她!

    她一直都讓他出乎意料。

    他以為此生無望的時候,不想她給她治癒了寒毒。他以為夜天逸楊葉傳書讓她應承了他的時候她卻拉住了他,他以為她今日在東山見到夜天逸後定然又對他極好,可是沒有,她很絕情。他以為她今日會接受他的安排恢復記憶,可是一切全不如他心中所想。

    這種不如他心中所想,卻是讓他愉悅至極!

    容景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笑聲從內而外透著愉悅。

    「你笑什麼?」雲淺月迷迷糊糊要睡著,被容景的笑吵醒。

    「為何不想恢復記憶?」容景收了笑,輕聲問。

    「遵循我娘心願唄!她給我設了鳳凰劫必定有她的道理。我解了鳳凰劫,豈不是破壞了她一番心意,在天之靈她會不高興的。」雲淺月迷迷糊糊的聲音有幾分漫不經心。

    容景低笑,忽然俯下身看著雲淺月迷糊的小臉,「你確定?」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我以為你是因為我。」容景輕聲道。

    雲淺月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少臭美!你當你是誰?」

    容景低頭去吻雲淺月眼睫毛,笑著道:「你的眼睛出賣了你,你在說謊!」

    「容公子,你還懂得讀心術啊!明日掛牌算卦得了!無數美人趨之若篤會找你算卦的,就算不做榮王,一無所有,你有這個本事也吃穿不愁了!」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拉長音道。

    「嗯,你說得對。就算一無所有,我也是能養活得起我們兩個人的。」容景低笑。

    雲淺月被他太近的氣息撩撥得睡不好,伸手推他,「躲開點兒,我困著呢!」

    容景順勢躺下身,「我也很困!」

    「那你睡啊!」雲淺月偏頭看了容景一眼,見他眼睛睜得明亮,她哼了一聲,沒見過困的人還這麼精神的!

    「可是我睡不著。」容景道。

    「睡不著瞇著,別打擾我。」雲淺月警告。這人明顯是愉悅過度!

    「嗯!」容景聽話地應了一聲。

    雲淺月的確是困了,今日折騰一天,連番刺激下神經有些吃不消,不出片刻便睡了去。

    容景看著棚頂,想著他終於走進她的內心了!這一步走了十年!上天才眷顧他!夜天逸,你到底是比我幸運,還是沒我幸運?十年我都能等到她喜歡,自然不怕她恢復記憶!

    一個時辰後,馬車一路無任何阻礙進了城。

    走到榮王府和雲王府兩岔路口之時,絃歌低聲詢問,「世子,是送淺月小姐回雲王府還是跟我們回榮王府?」

    「送她回雲王府!」容景吩咐。

    絃歌不再說話,轉了路向雲王府駛去!

    此時五更時分,大街上人聲極少。馬車一路順暢,很快就來到了雲王府。

    馬車剛停下,雲孟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景世子和淺月小姐終於回來了!」

    「奴才終於等到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了,可以回宮交差了!」文萊的聲音隨後從外面傳來。

    聽到雲孟的聲音雲淺月依然閉著眼睛熟睡,聽到文萊的聲音她瞬間醒來睜開了眼睛。看向容景。文萊是老皇帝的大總管,不知道如今等在這裡交的是什麼差!

    容景溫和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躺著的身子坐起,伸手挑開簾子。

    「奴才拜見景世子,拜見淺月小姐!奴才奉皇上之命前來給您二人傳旨。」文萊見容景露面,連忙上前一步,對著馬車躬身一拜。

    「嗯!」容景看著文萊,淡淡應了一聲。

    雲淺月躺著的身子坐起,也看著文萊,想著老皇帝傳的什麼旨意,怎麼也不會答應給她和容景賜婚吧!這個概率幾乎等於零,她才不相信老皇帝有這個好心。

    「皇上聖旨,景世子才華冠蓋,已近及冠之齡,如今天聖正值用人之際,景世子雖未承襲榮王爵位,但大才天下皆知,可破格提前啟用,從明日起入朝,官暫拜丞相左卿長吏,協助鳳丞相共同輔佐皇上處理朝政。欽此!」文萊從袖中拿出聖旨,直起身板宣讀。

    雲淺月一怔,老皇帝這是要容景提前入朝?她前不久聽她父王提起說四大王府的繼承人只有大婚之後才可以世襲王爵入朝參政。夜輕染出外歷練七年,因沒大婚,不得承襲王位,才只是被打發去了西山軍機大營而已,也不算參政。而老皇帝此舉是要容景不以榮王的身份參政了!而且還是官暫拜丞相左卿長吏,這個位置一般都是未來丞相的位置。在昨日老皇帝氣怒甩袖而走之後今日卻是下了這樣一道聖旨,為何?她看向容景。

    容景面色不變,甚至連一絲一毫的訝異或者驚怔的表情都無,他在文萊讀罷聖旨後緩緩探身下了車,微微一欠身,淡聲道:「容景接旨,吾皇萬歲!」

    「恭喜景世子!」文萊將手中聖旨雙手遞給容景。

    容景站著不動,絃歌立即上前伸手接過。

    文萊大約是知道容景不讓人近身三尺碰觸的距離的,所以也不惱怒,將聖旨遞給了絃歌。又從袖中抽出一份聖旨,看向雲淺月,「淺月小姐接旨!」

    雲淺月坐在車上不動,她想著皇上讓容景提前入朝,如今給她怎麼安排?她看著文萊。

    文萊對她不跪拜也無任何惱怒,打開聖旨宣讀,「皇上有旨,雲王府嫡女雲淺月,實在紈褲,疏於管教,行止不淑,品行略欠,朕心甚憂,雲王府百年王族,曾出數位天聖國母,母儀天下稱頌,不能因為一女而毀雲王府百年聲名。歷代皇后在天之靈也難以安心。從今日起入宮由朕親自帶在身邊管教,已慰貞婧皇后之下歷代天聖皇母后安心。欽此!」

    雲淺月一怔,老皇帝要將她帶在身邊親自管教?什麼意思?她看向容景。

    容景眸光微閃,並未言語。

    雲淺月蹙眉,不接旨就是抗旨,老皇帝估計立即就有理由收拾她!接旨的話豈不是要日日對著老皇帝?她心裡有些沉,怎麼也沒料到老皇帝會來這一手,想做什麼?放在身邊看著她?

    「淺月小姐?」文萊見雲淺月半天不說話,也沒動作,出聲提醒。

    雲淺月看著聖旨,想著接還是不接!接的話如何?不接的話如何?

    「皇上連公主都不曾帶在身邊教導,你算是亙古第一人。當該榮幸!」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接旨,吾皇萬歲!」雲淺月忽然一笑,輕身跳下車,走到文萊跟前,伸手去拿聖旨,對他又燦然笑道:「文公公辛苦了!」

    「恭喜淺月小姐!」文萊露出兩顆虎牙,將聖旨遞給雲淺月,清秀的臉上帶了三分笑意,「以後您被皇上帶在身邊教導,奴才和您會日日得見。淺月小姐無須對奴才客氣!」

    「也是!以後你我打交道的地方多著呢!來日方長!」雲淺月拍怕文萊肩膀。面上雖然笑著,心中卻冷笑,不管老皇帝打得是什麼主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還能將她教養殘廢了不成?再說她如今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她到要看看他想做什麼!

    文萊身子一矮,苦道:「淺月小姐,您武功好,奴才武功不及您,可禁不起您這一拍!」

    「這是聯絡一下感情!」雲淺月撤回手,看著文萊苦著的臉,面色帶了幾分真笑。偏頭對容景挑眉,「這是不是好事兒?等於皇上姑父同意你我的婚事兒了,將我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到時候誰還敢說我配不上你?」

    「嗯!所以你要跟在皇上身邊好好學習。不要辜負皇上一番苦心!」容景笑著點頭。

    「嗯!」雲淺月點頭。想著這老皇帝越來越有意思了!她自然要好好學習的!她掃了一眼大門口內跪著黑壓壓一片眾人,古代一人接旨全家跪拜。雲王爺領頭,各房各院姨娘小妾庶女和雲王府旁支,除了雲老王爺和雲暮寒外,今日大門口的人跪得很齊。雲香荷跪在一眾庶女之首,正嫉妒地看著她,她眼神掃過不停留,定在雲王爺身上,發現雲王爺臉色發白,似乎一副被驚雷打了的摸樣,大約是事先不知道聖旨的內容。她看著他,發現他從昨日到今日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幾歲。想來昨日她和容景請旨賜婚之事對他衝擊太大,她撇開視線,對一旁的雲孟問,「我爺爺呢?」

    「老王爺這幾日身體一直不好,在院子裡養著呢!」雲孟也是一副驚嚇的摸樣。

    「嗯,我進去看看爺爺!」雲淺月拿著聖旨向府內走去,走了兩步回頭問容景,「你去看看我爺爺不?」

    「雲爺爺身體既然又不舒適,我自然該進去看看!」容景點頭,抬步向裡面走去。

    「淺月小姐,您請留步,奴才還有皇上口諭未傳!」文萊叫住雲淺月。

    雲淺月停住腳步,挑眉,「還有口諭?」

    「是!皇上吩咐您接到聖旨即刻收拾行囊入宮。皇上已經吩咐人稟告了皇后娘娘在榮華宮收拾出了房間。你從今日起就要住在宮中。」文萊恭敬地道,「所以您去看老王爺奴才可以等片刻,但您最好不要耽擱太久!」

    「我住進姑姑的榮華宮?」雲淺月心思一動,揚眉。

    「是!皇上說他白日將你帶在身邊教導,晚上由皇后娘娘看顧教導您!」文萊點頭。

    這是將她圈在皇宮了?雲淺月眼睛瞇了一下,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你稍等片刻,我去看望一下爺爺,就隨你入宮!」

    「是!」文萊恭敬應聲,再不言語。

    「孟叔,你去淺月閣吩咐一聲,將東西給我收拾妥當。一會兒我從爺爺那裡出來直接跟文公公入宮!」雲淺月轉身繼續向裡面走去,對雲孟吩咐道。

    「是!老奴這就去!」雲孟立即應聲,當先越過雲淺月跑向淺月閣。

    容景抬步跟在雲淺月身後。

    二人身影很快就過了前院。

    「你說老皇帝什麼意思?」雲淺月回頭問容景。不答應她和容景請旨賜婚,如今偏偏將她二人都安排了事情。一個放在了鳳丞相身邊參政,一個是親自放在身邊看管。這樣她覺得老皇帝怎麼像是分開擊破的招數!榮華宮,皇后居所,尋常女人自然住不進去!而老皇帝如今以讓她姑姑管教她的名義讓她住進去,讓她覺得老皇帝怕是又有什麼預謀了!

    畢竟榮華宮在她看來不是一個什麼好地方!

    「什麼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時刻想著我。」容景眸底有什麼一閃而逝,溫聲道。

    「想著你能當飯吃嗎?」雲淺月叱了一聲,回轉頭不看他。

    「能!」容景道。

    「我想住在皇宮還能日日吃到芙蓉燒魚。你能辦得到不?辦得到我就想著你。」雲淺月見眼前有一個石子,用腳踢著它走。她的腳腕很有技術,石子隨著它踢動一蹦好幾個下,撞擊地面發出叮叮的響聲。

    「你若是日日想我,我就能辦到。」容景道。

    「好!那我決定日日想著你!」雲淺月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容景,伸出手指,「拉鉤!」

    容景輕笑,伸出手指,柔聲道:「好,拉鉤!」

    兩人手指勾在一起,緊緊套住,指尖碰觸的感覺似乎傳到了心尖,令彼此心為之一顫。這像是一個約定,又像是心意相連。無論前方有何風雨,二人一起承擔!

    雲淺月嘴角彎起,警告道:「不准惹桃花!」

    「你也一樣!」容景淺笑。

    雲淺月翻了白眼,宮中一幫子女人,唯一的一個老男人就是老皇帝,再就有一幫子小蘿蔔頭的皇子們,年長的都出宮立府了,她上哪裡去惹桃花?撤回手指,拉長音,「容公子多慮了,皇宮沒有桃花林,小女子想惹也惹不著。」

    「那可不一定,你還是乖些為好!你不去就桃花,桃花也許來就你。」容景也撤回手。

    雲淺月抬頭望天,碧空如洗,和昨日一般,連一片雲都無,她不再說話,繼續向前走去。

    容景步履輕緩優雅地跟在她身後,在雲淺月看不見的地方,目光暗而冷,沉而靜。

    二人再不說話,一前一後來到雲老王爺的院子。

    玉鐲早已經等在門口,見二人來到立即躬身一禮,「奴婢給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見禮!老王爺吩咐了,景世子來了直接進去就可。淺月小姐就不必進去了,老王爺不想見您。」

    雲淺月一愣,看向主屋,沒見到人影,她皺眉,「為什麼不想見我?」

    玉鐲不語,似乎不好開口。

    「糟老頭子!不見我也得見!」雲淺月抬步往裡走。

    玉鐲立即攔住她,「淺月小姐,老王爺沒在屋子裡,在後院的茶亭喝茶呢!說不想見您,若是您硬闖進去,奴婢以後就將奴婢亂棍打出府去。奴婢要是讓您進去,飯碗可就沒了!」

    雲淺月停住腳步,有些怒,「我又哪裡招了他嫌了?」

    玉鐲向後院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走近雲淺月一步,貼近她耳邊低聲道:「老王爺說您太窩囊了,喜歡了太子殿下十年沒喜歡成,武狀元大會請旨賜婚想嫁給容楓也沒成,昨日乞巧節再請旨賜婚嫁給景世子還沒成,說您折騰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將自己嫁出去,簡直是丟他的老臉。他沒你這樣嫁不出去的孫女。您什麼時候將自己嫁出去,什麼時候再來見他。」

    「靠!嫁不出去怪我啊!」雲淺月瞪眼。這糟老頭子是故意寒磣她!

    「老王爺的確是這樣說的!」玉鐲聲音極低。

    「那為什麼他就能進去?」雲淺月有些火,她回來主動見這糟老頭子可不是找寒磣的!

    「老王爺說您這麼個小廢物景世子都願意接收,實在勇氣可嘉。他請景世子進去喝茶。還備了酒席,準備好好犒勞景世子一番……」玉鐲看了容景一眼,低聲道。

    雲淺月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什麼破理論!

    容景低笑。

    「你得意吧你!記著每日的芙蓉燒魚,見不到我跟你沒完!」雲淺月對容景惱怒地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糟老頭子不見她拉倒。她還不想見他呢!她就懷疑了,這老頭子是她親爺爺嗎?怎麼半點兒親爺爺的樣子也沒有?他是容景的親爺爺吧?

    「好!」容景笑著應了一聲,對玉鐲道:「老煩姑娘帶路!」

    「景世子客氣了!您隨奴婢來!」玉鐲見雲淺月氣哼哼走出去,轉身恭敬地給容景帶路。

    容景跟著玉鐲身後,腳步輕緩地向後院走去。

    雲淺月走出一大斷路停住腳步,想著糟老頭子讓容景進去故意攔住她到底鬧什麼蛾子,她明著進不去就暗著進去行不行?這樣一想,她立即轉身,還沒挪動腳步,就見雲暮寒向她走來,她腳步頓住,看著雲暮寒。

    第一次見這個哥哥是在皇宮的御花園,夜天傾要拿下她問罪關入天牢,他始終置之不理。在夜輕染問到之時,他輕飄飄一句話卻是厲害地將夜天傾駁了個啞口無言。後來接觸最長的就是教她學習掌家,讓她恨得牙癢癢。再後來就是香泉山靈台寺他拉著她硬要去找靈隱神棍卜一卦。之後就是她為容景擋了暗器受傷他對容景言辭犀利,極為抗拒,後來又幾次見面,匆匆而過,再無接觸……

    總體來說,對於這個哥哥,她有一種時常會忘記他存在的感覺!他出現在她面前,她會看見他才想起關於他的事兒,她看不見他,她就會忘了他的存在。是一個存在性不高的人!但卻又不是真正的存在性不高,她發現每次見到,他都有一番變化!

    今日他臉色不太好,眉眼之間隱著幾分沉鬱,看向她的目光極深,深如一個無底洞。

    雲淺月眉頭不著痕跡地蹙了蹙,她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南凌睿和他那把扇子。想起昨日賽馬,因為容鈴蘭,她和南凌睿的賭約無疾而終。她想要探索那把扇子的秘密也無疾而終。不知道那把扇子的主人曾經是屬於南凌睿還是屬於雲暮寒。若是本身就屬於南凌睿的話,那麼說明什麼?

    無論是說明什麼,她總有一種感覺,南凌睿和雲暮寒之間,定是有某種牽扯不清的事情。

    眼前的陽光被擋住,雲淺月抬頭,見雲暮寒已經站在她面前一步距離,他比她高了不止一頭,正低著頭看著她。她將一番心思壓下,臉色不見任何情緒外洩,對他一笑,喊道:「哥哥!」

    雲暮寒身子忽然細微地一顫。

    雲淺月恍若不見,對雲暮寒皺眉道:「怎麼這副樣子?昨日沒睡好還是沒睡?」

    雲暮寒沉默不語。

    「皇上聖旨讓我即刻入宮,你若沒事我就進宮了!」雲淺月原本打算去偷看糟老頭子和容景到底幹什麼,如今雲暮寒在這裡,她自然沒法前去了。遂打算進宮得了!

    「我也正好要進宮!和你一路吧!」雲暮寒忽然轉身,向前走去。

    雲淺月一愣,看著雲暮寒。見他頭也不回,向前走去,她抿唇猶豫一下,抬步跟上他。

    雲暮寒再未開口,頭也不回,腳步不快,但也不慢。逕自向大門口走去。

    雲淺月跟在他身後,想著戲劇性無處不在。剛剛她和容景一前一後走來,如今和雲暮寒一前一後走出去。但心中所想可是天差地別。雲暮寒不語,她自然不言語。

    走了一段路,雲王爺迎面走來,步履匆匆,見到雲淺月和雲暮寒在一起愣了一下,對雲淺月道:「淺月,你怎麼這麼快就從你爺爺那裡出來了?」

    「那糟老頭子不見我!」雲淺月提起這個就沒好氣!

    雲王爺一愣,問道:「那景世子呢?」

    「被糟老頭子請進去吃酒喝茶了!」雲淺月更氣。容景一定是糟老頭子親孫子!

    「哦!」雲王爺點點頭,看著雲淺月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住了嘴,對她擺擺手,「既然你爺爺不見你,那你就趕快進宮吧!文公公在門口等著呢!他從午夜子時就來了。一直等到現在!」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寒兒,你要去哪裡?」雲王爺看向雲暮寒。

    「我送妹妹進宮!」雲暮寒道。

    雲淺月一怔,他不是說正好有事兒要進宮嗎?怎麼成了送她了?

    「也好!那你們快去吧!」雲王爺點點頭,再不說話抬步向老王爺的院子走去。

    雲淺月見雲王爺走遠,看著雲暮寒,雲暮寒不看她,繼續向門口走去。她也說話,跟在他身後。想著雲暮寒如此定然有事!既然他不說,她也不問,要說的話,自然會說。

    二人一路無話走到門口。

    文萊等在大門口,見雲淺月這麼快就回來有幾分訝異,見雲暮寒來到直接向她來接雲淺月的馬車走去,他一怔,「雲世子也要進宮?」

    「嗯!」雲暮寒逕自挑開簾幕上了車,惜字如金。

    文萊看向雲淺月,見她不以為意,他也不再開口。

    「淺月小姐,老奴將您的衣物都讓採蓮等人收拾好了。如今都放在車裡,本來採蓮也要跟隨您去侍候,但文公公說皇上聖旨只准您一人進宮。況且宮中禮儀採蓮也不知道,若是一個不小心出了事情也是受罪。」雲孟走過來對雲淺月低聲道。話落,囑咐道:「您要小心行事!萬不可再觸怒皇上,昨日您當著皇上的面打公主,這事兒太危險,若不是景世子,皇上定然會處置於您,以後您再不可做了!」

    「嗯,我曉得了!」雲淺月點點頭。

    雲孟再不說話,雲淺月挑開簾幕上了車。

    文公公一擺手,跟來的小太監和他一起坐在車前,馬車離開雲王府向皇宮而去。

    皇宮御用的馬車極其奢華,車廂寬敞,雲淺月和雲暮寒各坐在車廂一邊。雲淺月等了片刻也不見雲暮寒開口說話,便身子一歪,準備繼續補覺。

    雲暮寒看著雲淺月,眸光深邃如海,依然未言語。

    「是文公公啊!你是不是要回宮?」馬車剛走不遠,車外忽然傳來南凌睿熟悉的聲音。

    「回瑞太子,奴才是要接淺月小姐進宮!」車外文萊立即回話。

    「那正好,本太子也要進宮,搭個順路車吧!」南凌睿說話間已經來到車前,不等文萊還話,已經伸手挑開了簾子跳上了車,他上車後看見雲暮寒一笑,「呵,雲世子原來也在啊!」

    「嗯!」雲暮寒收起眼中神色,淡淡點頭。

    「小丫頭,往那邊挪挪,給我騰出個地方!」南凌睿坐過來雲淺月這邊,緊挨著他一屁股坐下,用胳膊撞她身子,打了個哈欠道:「我一夜沒睡,困死了!」

    雲淺月被擠得身子動了一下,睜開眼睛看向南凌睿,見他灰頭土臉,冠發鬆散,渾身帶著涼氣,還一臉睏倦,看起來在外面被風吹了一夜的樣子,皺了皺眉,「一夜沒睡你回院子去睡啊,雲王府又不是沒你的地方。你進宮幹嘛?」

    還跑來搭順風車,他到真會!

    南凌睿見雲淺月身子不動,直接將身子靠她身上,閉上眼睛,困意濃濃地道:「在雲王府住得膩味了,本太子打算進宮住兩天!正巧你也進宮不是?正好有伴了,你要知道,本太子可離不開你了。你以後在哪,我就去哪裡住。」

    雲淺月無語。

    「別吵我啊!我睡一覺。」南凌睿將身子全部重量都壓在雲淺月身上,警告道。

    「我不是你靠枕,一邊睡去!」雲淺月伸手推他。

    「你個小丫頭,昨日和你賽馬我累壞了,你一隻繡花鞋打壞了美人扔下我就走了,可是我幫你善後將美人送回去的。於情於理,你是不是該讓我靠一下?」南凌睿靠著不動,哈欠打個不停,「況且昨日晚上葉倩居然弄了數百個蟲子來咬我,本太子跑了一夜才甩開她回來。太可惡了!你不能不近人情。」

    「葉倩為什麼弄蟲子咬你?」雲淺月見他不像說假,不再推開他,問道。

    「夜輕染不要她,惱羞成怒!」南凌睿閉著眼睛,困意濃濃地道:「本太子本來看她可憐,想要陪她一起乞巧的,後來在皇宮門口看到我的素素形單影隻,楚楚可憐地等在冷風中,本太子哪裡還有空理會她?她嫉妒本太子有美人在懷,就回頭放蟲子咬咬我。你說可惡不可惡!」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葉倩醋了!他和葉倩相比,也不知道是誰更可惡!

    「小丫頭,你去皇宮住在哪裡?」南凌睿問。

    「我姑姑的榮華宮!」雲淺月道。

    「榮華宮啊!那可是天聖歷代皇后的居所。極好,本太子一直對榮華宮仰慕至極。就陪你一起住榮華宮吧!」南凌睿忽然一樂。

    雲淺月抬眼望向棚頂,「你能住得進去我沒意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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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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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01: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四十章 打落門牙

    榮華宮是歷代皇后的居所,整個皇宮除了老皇帝的聖陽殿便是榮華宮最為尊貴。別說男子,除了皇后和伺候皇后的人外,尋常女子也無資格入住榮華宮,老皇帝已經給了她一個特例,她不覺得特例到還能讓她帶著南凌睿一起住進去!

    「小丫頭,等著瞧吧!你可別小看本太子的魅力。」南凌睿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雲淺月身上。

    雲淺月想著誰敢小看他就大錯特錯了!南凌睿可不是真正的花花太子!她從棚頂收回視線,對著靠在身上的重量警告道:「不想讓我將你扔出去就一邊睡去!」

    南凌睿佯裝沒聽見,依然靠著雲淺月,似乎準備睡去。

    雲淺月忽然對他出手。

    南凌睿身子瞬間錯開了些距離,用手臂擋住雲淺月的手,睜開眼睛瞪了她一眼,見雲淺月對他挑眉,他知道再靠過去無望,他伸手奪過雲淺月背後的靠枕放在自己身後,身子一歪,靠著靠枕閉上眼睛。嘴裡不滿地嘟囔道:「狠心的小丫頭!」

    雲淺月身上輕快下來,已經被南凌睿攪得沒了睡意,抬眼看向雲暮寒。

    從南凌睿上車,她雖然和南凌睿說著話,但眼角餘光一直沒錯過雲暮寒的表情。雲暮寒一直沒有表情,沒有表情其實是最不正常的表情,就像是表皮被帶了一層面具,所有一切情緒全部都掩蓋在這種沒有表情的面具之下。

    雲暮寒見雲淺月看來,從南凌睿身上移開視線看向他,一雙眸子漆黑如子夜。

    雲淺月覺得她早先的想法定然是准的,南凌睿和雲暮寒定然有某些牽扯。她扯了扯嘴角,問道:「哥哥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找我?或者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雲淺月話落,雲暮寒忽然起身,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話落,他身影一閃,施展輕功飄出了車廂。

    雲淺月看著車簾掀起又落下,飄動了兩下靜止,她淡淡一笑,轉頭看向南凌睿。南凌睿看起來像是累極了,已經睡著,還有輕微的鼾聲傳出。她盯著南凌睿看了片刻,閉上眼睛。想著有些事情早晚會知道。

    車內恢復靜靜,再無人聲傳出。

    車外文萊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見雲暮寒離開,眼睛眨了一下,收回視線向車內看了一眼,回轉頭,清秀的小臉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沉思。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向皇宮而去。

    半個時辰後,來到皇宮門口,馬車停住,文萊對車內道:「睿太子、奴才接淺月小姐是直接去皇后宮的。您還是在此下車吧!皇后宮沒有皇上旨意,皇后娘娘召見,除太子和諸位皇子每日請安外,是不准其他男子隨意進入的。這您該是知道的。」

    文萊話落,南凌睿依然呼呼大睡,彷彿沒聽見。

    雲淺月閉著眼睛不說話。南凌睿自己上車的,不關她的事兒,她自然沒義務趕他下車。

    「睿太子?」文萊沒聽見聲音,對車內輕喊。

    車中依然無聲音傳出。

    文萊伸手挑開簾子,見南凌睿睡得正熟,他看了雲淺月一眼,伸手去拍南凌睿,「睿太子,皇宮到了!皇上吩咐淺月小姐先去皇后娘娘宮裡安排妥當,奴才才帶著她去御書房。您不能就這樣跟了去!」

    南凌睿動了動身子,打開文萊的手,迷迷糊糊地警告道:「別吵,本太子睡得正香,你若再吵我,本太子讓你再沒有手拍我。」

    文萊手立即撤了回來,無奈地看著南凌睿,「睿太子,不是奴才要吵您,實在是您沒有旨意不能跟著去皇后宮……」

    南凌睿當沒聽見。

    文萊有些著急,看向雲淺月,雲淺月閉著眼睛,半絲幫忙的意思沒有。文萊對跟著他的小太監開口,「李子,你去……」

    「這不是文公公嗎?」文萊話說了一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宮外傳來,「本小王數日不出府,聽說公公榮升了,恭喜恭喜!」

    雲淺月聽到這聲音首先一惡。想著冷邵卓這閉門思過養傷被放出來的也太快了!這才幾日就滾出孝親王府了?出來還是這個德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文萊本來要吩咐小太監的話吞了回去,連忙轉身,對冷邵卓一禮,「奴才給小王爺請安!多日不見,小王爺越發英偉了!」

    「哈哈,還是文公公會說話。說出的話本小王就是愛聽。」冷邵卓走近文萊,看了馬車一眼,問道:「文公公這是要出宮辦差?」

    「奴才是奉了皇上旨意出宮辦差,如今差已經辦完了,正要回宮!」文萊道。

    「公公往日出宮辦差都騎馬,今日卻是趕車。看來榮升為大總管果然不一樣啊!」冷邵卓上下打量文萊,目光定在他皇宮大總管的腰牌上。

    「哪裡!冷小王爺抬高奴才了!奴才出宮辦差還是愛騎馬,只不過今日這差事不同。是出宮接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入宮才趕了車。」文萊道。

    「哦?你說是接雲淺月進宮?這車中坐著的是雲淺月?」冷邵卓猛地轉頭再次看向馬車。

    「是!」文萊點頭。

    冷邵卓帶笑的臉瞬間收起,眸光閃過陰狠之色,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車前,一把挑開簾幕,當看到車內雲淺月閉著眼睛靠在車壁上,他一句話不說就對她臉打去。

    「冷小王爺!」文萊一驚。

    雲淺月冷笑一聲,果然是一頭蠢豬,半絲長進也沒有!她睜開眼睛,瞬間出手攥住了他伸過來的手,冷冷地道:「你這隻手上次沒廢了,是不是很不甘心?要不要我徹底給你擰掉了再也按不上你才舒服?」

    冷邵卓臉一青,怒道:「雲淺月,你敢!」

    「我很敢!你要不要試試?」雲淺月挑眉看著他。發現冷邵卓起色似乎好了許多,大約是這段時間被孝親王給他戒了女色。

    冷邵卓面色一變,往出撤手,被雲淺月攥住,紋絲不動,他怒道:「雲淺月,這裡是皇宮門口,你敢動本小王一根手指頭試試!」

    「上次我動你的時候是在皇宮,還是上書房!」雲淺月提醒他。

    「你……」冷邵卓臉色青白交加,一時間沒了詞。想起一旁的文公公,立即道:「文公公,你的師父陸公公可是她殺的。你就沒有想過報仇?」

    「冷小王爺,師父是辦錯了差,咎由自取,怨不得淺月小姐!奴才是給皇上辦差,就算師傅的死和淺月小姐有關奴才也不計個人恩怨。」文萊看著冷邵卓,不卑不吭地道,「您聽說淺月小姐在車上一句話不說就要打淺月小姐,奴才可是看得清楚的。這裡是宮門口還有這許多宮廷侍衛都看著呢!小王爺,您這可不對!就算淺月小姐傷了您的手,奴才在皇上面前也會照實說是您先出手惹淺月小姐的!」

    「你……」冷邵卓頓時氣怒,「好一個不計個人恩怨的文公公!陸公公在天……」「冷小王爺,您的手打緊!」文萊截住冷邵卓的話,提醒道。

    冷邵卓聞言立即住了口,瞪著雲淺月,「雲淺月,你放開我!」

    「再饒你一次,若是你下次還敢犯我。你這隻手我會讓它他徹底脫離你的身體!」雲淺月甩開冷邵卓的手,伸手入懷,掏出帕子擦擦手。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皇帝大約正盯著找她錯處呢!她若是因為冷邵卓這隻小蝦米而讓老皇帝找她麻煩太不值過。

    冷邵卓身子一個趔趄,被甩開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形,他看著手腕被攥出的青紫痕跡大怒,「雲淺月,你這個……」

    「這不是冷小王爺嗎?多日不見,小王爺怎麼剛來皇宮就這麼大火氣?」不遠處一輛馬車駛來停下,車簾挑起,夜天傾走下來,看著冷邵卓氣怒的臉揚眉。

    「原來是太子殿下!」冷邵卓立即住了口,轉身看向夜天傾。聞言怒火不但不消,反而更甚,「還不是車裡那個臭女人,本小王每次見到她就一肚子火!」

    「哦?」夜天傾看向雲淺月所坐的馬車,因為早先冷邵卓挑開車連的動作太大,讓車簾直接掀起甩在了棚頂上,此時他正好能看清車內的雲淺月和南凌睿,一目瞭然。他目光掃過呼呼大睡的南凌睿看向雲淺月,挑了挑眉,「月妹妹怎麼在這裡?」

    雲淺月當沒看見夜天傾,想著蒼蠅都喜歡往一塊兒湊,如今冷邵卓和夜天傾這兩隻蒼蠅湊一塊了!

    「回太子殿下!奴才奉皇上旨意接淺月小姐入宮!」文萊立即回道。

    「父皇有何旨意?」夜天傾看向文萊。

    「皇上有旨,從今日起要將淺月小姐帶在身邊教導。」文萊言簡意賅地陳述。

    「原來是這樣!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原來是真的!父皇可從不將誰帶在身邊教導。當年我也是跟隨太傅學習的,就算父皇喜歡清婉,也不曾帶在身邊教導。月妹妹好福氣!」夜天傾又看向雲淺月,見她連個眼神也不瞟給他,他臉色有些沉,想著他就那麼招他厭惡?他抬步向馬車走來,一邊走一邊道:「恭喜月妹妹!」

    雲淺月不說話,忽然伸手對熟睡的南凌睿拍出一掌。

    南凌睿一驚,本來熟睡的身子瞬間飛出了車外。

    雲淺月見將南凌睿打出手,揮手落下簾幕,對文萊道:「文公公,趕車!再耽誤下去的話,我看你是不想交差了!」

    「是,奴才這就帶您去榮華宮安頓!」文萊連忙應聲,動作利索地上了車,一揮馬鞭,再不耽擱,馬車進了宮門。他自然不想再這裡再多待,心中想著淺月小姐早若是將睿太子趕下車的話,何至於耽擱這麼久等來了冷小王爺和太子殿下!不過他也感謝這倆人,若不是他們,淺月小姐估計還不將睿太子趕下車!他自然沒法將睿太子一併趕車帶去榮華宮。

    夜天傾停住腳步,本來沉幾分的臉色瞬間陰沉。

    南凌睿迷迷糊糊地站穩身子,看著馬車進了宮門,有些惱地道:「死丫頭!若本太子沒幾分本事小命就玩完了!下手真狠!」

    「睿太子怎麼睡在那車中?」夜天傾收起眼中神色,看向南凌睿。

    「本太子是搭順路車過來的!」南凌睿揉揉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對夜輕染說了一句話,抬步向宮門走去。

    「睿太子進宮所為何事?」夜天傾抬步跟上南凌睿。

    「本太子在雲王府住得膩煩了,打算進皇宮住兩天。」南凌睿頭也不回,不停地搖腦袋,顯然是想趕走瞌睡蟲。走路一步三晃,和夜天傾比起來當真半絲太子的樣子也無。

    「哦?睿太子想在皇宮住幾日?」夜天傾一愣。

    「夜太子,你耳朵沒聾,聽到的就是這個!」南凌睿回頭瞥了夜天傾一眼,忽然回走一步,哥倆好地將身子搭在夜天傾肩膀上,笑瞇瞇地問道:「你說我住榮華宮怎麼樣?本太子早就對榮華宮嚮往已久了。」

    「恐怕不行!父皇不會答應的。再說不合禮數。」夜天傾搖搖頭。

    「那小丫頭住進榮華宮也不合禮數不是?還不是要住進去?」南凌睿將全身重量都壓在夜天傾肩膀上,沒骨頭一般地道:「到本太子這裡怎麼就不合禮數了?」

    「睿太子,你是男子!如何能住進榮華宮?」夜天傾伸手去推南凌睿,發現南凌睿像是巨石一般紋絲不動,他心底一寒,說明南凌睿的武功比他高,而且高出不知多少。他有些不服,猛地體力,卻不想他剛一體力,南凌睿忽然撤了力氣,身子直直被他推了出去,正撞到了隨後跟上來的冷邵卓身上,冷邵卓「啊」的一聲,被撞得飛了出去,南凌睿身子晃了兩下站穩,冷邵卓「砰」一聲栽倒了三米外的地方,頓時昏了過去。

    「夜太子,你怎麼如此小氣,我靠靠你而已!你想我躲開說句話的事兒,用得著使這麼大的勁嗎?本太子幸好有些功力護體,否則不死即傷。」南凌睿看向夜天傾,臉色不好,回頭看了冷邵卓一眼,憐憫地道:「可憐了這孝親王府的冷小王爺,半絲功力也沒有,如今你看他連聲都不出,怕是沒了氣了!」

    夜天傾面色一變,連忙向冷邵卓走去。走到他身邊連忙探他鼻息,當見他還有氣息鬆了口氣,回頭看向南凌睿,他怎麼也想不到南凌睿有這一手,準確無誤地撞了冷邵卓。如今冷邵卓氣息微弱,他剛提起推拒南凌睿的那些功力全部被南凌睿借力打力傳到了冷邵卓身上,冷邵卓沒有內功護體,如今卻是受了重傷昏迷不醒。他心中惱怒,「睿太子,你……」

    「夜太子,這可不怪本太子,本太子不過靠靠你而已。這宮門口的人可都是看見你推我撞到冷小王爺的身上才將他撞傷的。」南凌睿站在原地不動,看著躺在地上的冷邵卓不停地搖頭,「據說孝親王也是有武功的主,怎麼孝親王府這小王爺就這麼窩囊呢?哎,如今我看他就算不死,不躺個一年半載也下不來床了!」

    夜天傾怒氣憋在胸口,知道此時也不是和南凌睿爭執的時候,立即對宮門的侍衛喊,「過來兩個人,抬著冷小王爺立即去太醫院!」

    宮門侍衛聞言連忙疾步走過來二人抬起冷邵卓向太醫院走去。

    冷邵卓的隨從見了不跟上冷邵卓,反而轉頭向孝親王府跑去,自然是去急急報信了!

    夜天傾看著那隨從離開,猶豫了一下,抬步跟在兩名侍衛之後也向太醫院走去。他剛剛抵抗南凌睿用的功力他知道,對付南凌睿自然沒事兒,但被南凌睿全部打在冷邵卓身上自然會有事。更何況他拿不準南凌睿是否借力打力之時又對冷邵卓是否做了手腳,若是冷邵卓有什麼三長兩短,孝親王就這一個獨子,他怎麼也不好交代。他心下惱怒,今日被南凌睿不顯山不漏水的擺了一道。著實可恨。

    南凌睿看著夜天傾和兩名宮廷侍衛抬著冷邵卓急急進了宮向太醫院走去,嘴角微勾。須臾,他抬步,大模大樣地進了宮門向老皇帝的御書房走去。

    榮華宮門口,文萊停住馬車,對車內恭敬地道:「淺月小姐,榮華宮到了!」

    雲淺月伸手挑開車簾向外看去,只見眼前一座華麗的宮殿。金碧輝煌。她眼睛被明晃晃的光晃得不適,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只見榮華宮門口站了不少人,當前一人正是皇后,皇后身後半步站著明妃和冷貴妃、二人身後還有十幾個妃嬪打扮的年輕女子,最後方是一大群宮女嬤嬤等侍候的人。她眸光微閃,想著這排場有點兒大,應該不會是等她吧!

    「奴才拜見皇后娘娘、冷貴妃娘娘,明妃娘娘、麗嬪娘娘,惜美人、林美人、鳳昭儀……」文萊下車,連忙給幾人見禮,他嘴說得極快,辟里啪啦一陣,就將皇后和在此的十幾個妃嬪由品級高到品極低稱呼了個遍。

    「怪不得是皇上新提升的大總管,這說話就是麻利!」皇后還沒開口,冷貴妃看著文萊笑道。話落,越過文萊看向馬車,「我當是誰這麼大架子讓文公公親自去接呢!原來是昨日請旨賜婚將皇上氣走的雲王府淺月小姐!」

    雲淺月想著她今日倒了霉了,走到哪裡都能看見討人嫌的!她當沒聽見,不理會冷貴妃。

    「明妃妹妹,你看看,怪不得她昨夜敢當著皇上的面打六公主呢!感情是知道打了也沒事兒。六公主如今還在床上躺著呢吧?」冷貴妃見雲淺月不理她,越發來了勁。問向明妃,見明妃不說話,她看向皇后,「我發現如今咱們皇上可以越發的寵這淺月小姐了。居然都將她用車接來了榮華宮。皇后姐姐,明日保不住該讓你挪地,將這皇后的位置讓給她了!」

    「冷妹妹!注意你的言行!」皇后面色一變,對冷貴妃沉聲怒喝。

    「皇后姐姐,我有哪裡說錯嗎?這宮裡如今都傳遍了,說皇上要將淺月小姐帶在身邊教導,還讓你在榮華宮給她安排寢殿。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歷來有哪個女子住進宮榮華宮?能住進來的都是皇后!」冷貴妃無視皇后怒意,陰陽怪氣地道。

    皇后臉色發青,「冷妹妹!意圖散佈謠言!本宮現在便可以給你杖刑!」

    冷貴妃面色一變,但立即改了語氣,「皇后姐姐,妹妹我可是好意提醒你!別引狼入室!你拿人家當親侄女,人家可沒拿你當親姑姑。試問古往今來,有誰被皇上帶在身邊教導的?沒有吧?連太子皇上都不曾親自教導,交給了太傅。皇上多寵清婉啊,不也沒帶在身邊教導?伺候皇上身邊的宮女可是有不少封了貴人的!麗嬪不就是嗎?」

    麗嬪聞言臉一白,身子一個瑟縮,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保不住這淺月小姐用不了多少時日也會成為我們的姐妹呢!姑侄一同入宮的也不是沒有!」冷貴妃話落,憐憫地看著皇后,「皇后姐姐,人都言紅顏未老恩先斷。果不其然!您這還沒……」

    「你夠了沒有?」皇后轉頭,死死地看著冷貴妃,怒道:「來人!將冷貴妃……」

    「皇后姐姐,沒有皇上准許,您是不能私自對妹妹我用行的。我的品級是貴妃。不是一般任由你處置的妃嬪。」冷貴妃截住皇后的話,不懼她怒意。

    皇后臉色鐵青,手中的方帕被她攥緊,冷笑道:「冷妹妹學的宮中禮儀都就飯吃了嗎?」你就是這麼跟本宮說話的?今日你這般言語,本宮就算待皇上處置了你皇上也不會怪罪!話落,她怒喝道:「來人,將冷貴妃掌嘴!」

    孫嬤嬤等伺候皇后的幾個兩嬤嬤立即走向冷貴妃。

    侍候冷貴妃的兩個嬤嬤連忙將冷貴妃護在身前。冷貴妃挺直身板不動,顯然是有所依仗。看著皇后冷笑,「皇后姐姐,是不是被妹妹說中了你的痛處!你才要處置妹妹?難道妹妹說錯了不成?人都住進你的榮華宮來了,你還……」

    「掌嘴!」皇后不想再聽冷貴妃說話,再次怒喝。

    孫嬤嬤和幾個嬤嬤齊齊揮起手,冷貴妃的兩個嬤嬤也毫無懼意地迎上孫嬤嬤等人。

    「姑姑!讓她們住手!」雲淺月忽然出聲,話落,她從車上跳了下來。

    皇后看向雲淺月,沉聲道:「住手!」

    孫嬤嬤等人聞言立即停了手。

    「呵,堂堂皇后姐姐倒是聽一個小丫頭的,看來你真準備退位讓你侄女接班了!」冷貴妃冷笑。她這些年一直致力於將皇后鬥下去,好不容易盼到雲王府被廢除祖訓,昨日又聽父親派人傳來話說皇上要廢後,她看到了希望,等了又等,卻沒想到昨日皇上除了被景世子和這雲淺月氣了一通拂袖而去外什麼也沒等著,今日居然就下旨讓雲淺月住進榮華宮,她如何不氣怒?往日還忌憚皇后三分,今日也沒了忌諱。

    皇后臉色陰沉,剛要開口,見雲淺月走向冷貴妃,她將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冷貴妃見雲淺月向她走來,冷哼一聲,眼含不屑,「若是連一個紈褲不化大字不識文墨不通的廢物都能住進這榮華宮,依我看以後這榮華宮也該改名字了!」

    雲淺月不惱不怒,反而面上掛著淡淡笑意,她腳步不見快,卻是幾步就走到了冷貴妃面前,笑看著她,「冷貴妃娘娘,你接著說,我聽著!站在你面前,我才能聽得更清楚!」

    冷貴妃「呸」了一句,「說你我還嫌髒了我的嘴呢!」

    「是嗎?」雲淺月依然笑著,忽然揚手打向冷貴妃,冷貴妃面前的嬤嬤只覺一陣風吹來,她們抵抗不住,身子左右被掀了出去,「啪」的一聲脆響,冷貴妃「啊」的慘呼一聲,身子被打得栽倒了地上,她看著冷貴妃莞爾一笑,「可是我不嫌髒了我的手!」

    皇后一愣,明妃等人一驚。誰都沒有料到雲淺月敢出手打冷貴妃!畢竟貴妃的品級擱在這不是什麼人都能打的!不過想想雲淺月敢當著皇上的面打公主,如今皇上不在這,她敢動手打冷貴妃也不稀奇。

    「雲淺月……你……啊,我的牙……」冷貴妃摀住臉,氣怒地抬頭,剛一開口,嘴裡吐出一顆牙齒,她頓時尖叫起來。

    皇后面色微變。

    明妃等人再次一驚。

    只見冷貴妃半邊臉已經紅腫不堪,被指甲劃了兩道血痕,她嘴邊全是血,地面吐了一口血,一顆牙齒落在血污裡。

    雲淺月目光平靜地看著冷貴妃,看著她不敢置信地臉笑著肯定道:「是你的牙,沒錯!」

    「你……你居然敢打我?」冷貴妃騰地站起身,對雲淺月揚起手。

    雲淺月伸出衣袖,一面方鏡打開對準冷貴妃的臉,輕笑道:「冷貴妃,你看看你的臉,還下得去手嗎?」

    方鏡裡清晰地映出冷貴妃一張臉,冷貴妃看得清楚,她手猛地僵住,當認出鏡子中的人是自己,呲著牙發狠地看著鏡子,當先一顆門牙沒有,半邊臉紅腫掛著血痕,她忽然尖叫一聲,眼皮一翻,身子直直向地上栽去。

    冷貴妃的人都嚇壞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攙扶。

    皇后的人和明妃等其她妃嬪的人都被驚住了沒人動。

    冷貴妃一聲尖叫之後,身子直直栽倒了地上,「砰」的一聲,如砸在眾人心坎上。

    雲淺月看了一眼冷貴妃,將手裡的方鏡轉了個圈,回身對皇后笑道:「姑姑,你說冷貴妃是不是也太不禁嚇了?就這小小的一面方鏡居然將她嚇暈過去了!」

    皇后看著雲淺月的笑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雲淺月看向皇后身後的那些女人,包括明妃在內,一個個都臉色發白,但無一人尖叫一聲。她想著果然在皇宮裡的女人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她淡淡一笑,對一旁一直垂著頭的文萊道:「文公公,你去稟告皇上姑父,就說我還是不住榮華宮了,剛剛來到,就被人堵在門口好一頓臭罵,罵了我不要緊,可是將他也罵上了,為了維護他的英明睿智的名聲,我還是回府住吧!」

    「這……」文萊猶豫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挑眉,「難道要我自己去說?」

    「是,奴才這就去!」文萊立即轉身向御書房跑去。

    「娘娘,娘娘……」伺候冷貴妃的人此時才反應過來,連忙扶起她焦急地喊。喊了兩聲不見冷貴妃醒轉,一名嬤嬤連忙起身向太醫院跑去。

    皇后看著那名嬤嬤離去,並未開口阻止。

    「皇后娘娘,臣妾告退了!」一名妃嬪對皇后小心地開口。

    「皇后娘娘,臣妾也告退了!」又一人開口。

    「皇后娘娘,臣妾也……」再一人開口。

    「……」

    緊接著除了明妃外其她妃嬪都對皇后請辭。今日雲淺月居然將冷貴妃打成這副樣子,還去讓文公公稟告皇上,若是皇上知曉,一會兒來了定然雷霆大怒。皇上雖然寵明妃,但是對冷貴妃也是好,而且冷貴妃會討皇上歡心,如今看到冷貴妃這樣,保不住拿下雲淺月也會將她們牽連。這種事情,自然還是避開為好。

    「各位妹妹,今日冷貴妃言辭你們可都聽清楚了?」皇后看向面前的十幾人。不點頭也不搖頭,問道。

    那十幾人抬眼看向皇后,又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冷貴妃,齊齊低聲應聲,「聽清楚了!」

    「今日這事情起因如何,到時候皇上必定會問起。在場之人既然都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就一個也不能離開。」皇后臉色有些沉地看著地上的冷貴妃,「冷貴妃侮辱聖上,妄自揣測聖意。本宮本來要對她杖刑,月兒代替本宮出手。才只是打掉了冷貴妃一顆牙齒而已,這算是輕的,若是杖刑,就憑冷貴妃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本宮打死她也不為過!所以,到時候你們可要仔細地將她說的話重複給皇上聽。若是錯了一個字……」

    皇后說到這頓住,從冷貴妃身上收回視線,目光冷厲地掃了十幾人一眼,十幾人身子一顫,她威嚴地道:「便是蒙蔽皇上,後果你們當該清楚!皇上對不聽話的妃嬪如今處置,想必你們心中都清楚的很!」

    十幾人面色齊齊一白,恭敬地應聲,「是!」

    她們心中清楚,這是皇后借皇上其實是在對她們警告。若是她們不如實說,皇上即便不怪罪她們,皇后也會饒不了她們。這些年冷貴妃和皇后爭鋒,皇后雖然偶爾吃虧,但多數還是冷貴妃吃虧。而今她們中間就算有人是冷貴妃收買的人,如今冷貴妃這副樣子等於被毀了容,要知道在皇宮的女人被毀了容可就等於毀了前程。就算皇后倒台,皇上也不可能封賜一個毀了儀容的女人為後。再加上冷貴妃平時趾高氣揚,待人刻薄,所以,她們很快就權衡了利弊。一會兒文萊回來定然會實話實說。

    皇后對十幾人的反應比較滿意,話落,看向雲淺月。眸光隱含擔憂。畢竟打冷貴妃還是不同於打公主,那日是有景世子在場,皇上看在景世子面子上沒處置她,今日皇上若是怪罪。她恐怕也不能保住她。

    雲淺月打完人半絲悔意和害怕也無,拿著方鏡照照自己,又照照地上的冷貴妃,想著這一張臉果然重要,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這一張臉。對了,還有容景的那張臉。感覺到皇后的視線,她抬頭對她吐吐舌頭。

    皇后看著她俏皮的樣子,想笑,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不多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步履匆匆,顯然是一群人向這邊走來。眾人溫聲齊齊轉過頭去,雲淺月也轉頭看去。片刻,只見一群人露頭,當前之人正是一身明黃身影的老皇帝。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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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0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四十一章 咎由自取

    老皇帝步履匆匆而來,他身後跟著文萊等一眾伺候的太監宮女儀仗隊,儀仗隊之後還跟著兩人,一人是夜天煜,一人是搖著折扇風流無匹的南凌睿。

    雲淺月看著老皇帝腳步匆匆,想著這老頭不知道是真緊張冷貴妃,還是做足樣子給眾人看,其實心裡打著要將她就勢拿下問罪的鬼主意。

    「月兒,你過來!」皇后看著老皇帝,手中的帕子緊攥了一下,對她輕喊。

    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皇后,見她抿著唇,似乎拿定主意要保她,她心下感動,對皇后淺淺一笑,搖搖頭,「姑姑,我站在這裡就好!」

    皇后蹙眉。

    雲淺月用傳音入密對她耳邊道:「您放心,我不會有事兒,您不用往自己身上攬!」

    皇后清清楚楚聽到了雲淺月的話,訝異於她居然會傳音之術。見她一臉無所謂,絲毫不緊張害怕,她想起她屢次都有驚無險,看起來莽撞,實則每件事情都站在理上,她的心安定了幾分,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不多時,老皇帝來到,一眼就看到了榮華宮門口的情形,目光定在地上躺著的冷貴妃身上,老臉看著冷貴妃那張已經看不出樣貌的臉有些不敢置信,須臾,他抬起頭看向皇后,沉聲問:「皇后,這是怎麼回事兒?冷貴妃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雲淺月聞言看向文萊,文萊看了雲淺月一眼垂下頭,她想著以老皇帝這麼冷血無情冷靜心思深沉的人不可能只聽到冷貴妃被打傷就匆匆趕來,一定是問了前因後果。但來了直接找皇后問話,將她摘除,看來他是拿定主意要借此懲治皇后了!她想到此,不等皇后開口,立即道:「皇上姑父,冷貴妃是被我打的!」

    皇后剛要開口的話吞了回去!

    「哦?被你打的?月丫頭,你剛剛進宮吧?剛進宮來就打朕的冷貴妃?你好大的膽子!」老皇帝勃然大怒,對皇后喝道:「皇后,在你的宮門口你在場居然還發生這種事情,朕看你越來越沒用了!」

    「皇上,不是臣妾沒用,您怎麼不問問月兒為何打了冷貴妃?」皇后看著皇上。

    她昨日不明白月兒和景世子為何突然請旨賜婚,後來回宮後才得到皇上要借素素淫詞艷曲宣淫後宮之事懲治她進而廢後的消息。如今見皇上這般略過雲淺月直接責難於她,更是明白皇上這是鐵定想要將她廢後了,她心中惱怒,這些年一直在宮中委曲求全,若是再落得個被廢後的下場,那麼她牽連雲王府不說,又如何對得起自己陪了一生的幸福?昨日她坐了一夜,心死如灰,不想又聽到皇上給雲淺月宣旨要帶在身邊管教,還住進榮華宮。她本來已死的心死灰復燃。她就算被廢後,也不能窩窩囊囊被他廢了!更不能讓她的侄女步她後塵。

    「不管是何原因,有你在場,如何能讓月丫頭以下犯上打了冷貴妃?你居然還推卸責任,朕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來人,將皇后……」老皇帝看著皇后,老眼滿是怒意。

    皇后臉色也現出怒意,截住老皇帝的話,冷聲道:「月兒紈褲不化,昨日您還在場呢!她還不是照樣打了六公主?今日臣妾沒攔住,也不能責怪於臣妾!」

    老皇帝被堵了個啞口無言,他沒想到拿捏了一輩子規規矩矩對他不敢反抗的女人從昨日起居然伶牙利嘴對他敢明目張膽反抗了。他本來佯裝的怒火騰地被挑起,喝怒道:「那如何能一樣?冷貴妃是朕的貴妃!」

    「皇上這麼說六公主不是您的親生女兒了?」皇后挑眉。

    「你……你竟然敢對朕如此說話?」老皇帝一口氣憋在胸口,額頭冒出青筋。

    「皇上對臣妾如此說話,臣妾沒辦法對皇上好說話!誰天生下來也不是被冤枉的!即便您是皇上!」皇后無視老皇帝的怒意,身子站得筆直。

    「好!你說朕冤枉你!那麼你就說說,月丫頭為何打冷貴妃?」老皇帝老眼凌厲地看著皇后,怒道:「昨日是六兒激怒月丫頭在先,再加之她們同齡,小女兒打個架是尋常之事。朕不能因為她是朕的公主便偏袒,又念在昨日乞巧節的份上,不怪罪月丫頭。今日他打的是有品級的貴妃,以下犯上。你若不說出個理由來。朕饒不了你!」

    「好,臣妾就好好與皇上說明白,皇上可要聽好了!」皇后袖中的帕子攥緊,也怒道。

    「朕聽著,你說!」老皇帝背起手。

    「皇上姑父,姑姑,事情因我而起,人也是我打的。你們怎麼拋開我這個正主自己說起來了?這讓我打了人的人可是半絲成就感也無啊!」皇后剛要開口,雲淺月插進話,看著二人,心中冷笑。老皇帝玩的這個招數怕是不頂用。她想借冷貴妃怪罪皇后廢後沒門!

    皇后想起雲淺月早先的話,住了口。

    「月丫頭,你打貴妃,朕自然饒不了你。你先一邊站著,朕要聽皇后說!」老皇帝瞥了雲淺月一眼。聲音冷而沉。

    「還是我說吧!這件事情姑姑說不合適!」雲淺月看著老皇帝,又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冷貴妃,不等老皇帝反對,逕自開口,「冷貴妃說自古由皇上帶在身邊教導的人都變成了您的女人,就像麗嬪一樣。說皇上姑父昏君想將我也變成您的女人,說以後姑侄共事一夫讓天下人恥笑,說我癩蛤蟆也想要入住榮華宮,說以後這榮華宮該改名字了,最重要是……他說皇上姑父早就想要廢了姑姑!還說……」

    「一派胡言!」老皇帝打斷雲淺月的話,老臉鐵青。

    「皇上姑父,您也知道這是一派胡言對吧?所以,我就想著冷貴妃真是太欠揍了!就幫您出手教訓了她!」雲淺月住了口,看著老皇帝,「皇上姑父一直對我比我父王對我都好,對我純粹如女兒一般愛護,可是冷貴妃這般說話侮辱您的名聲不說,也質疑您的品行。這樣的話要被傳出去,天下如何看待皇上姑父您?您的一世英名可就被毀了!」

    「朕說的是你說的一派胡言!冷貴妃如何能公然說出這般話來?」老皇帝怒看著雲淺月。

    「您不信啊!不信您問問在場這些人!您後宮的妃子、宮女、太監、嬤嬤、還有文公公!除了一個去給冷貴妃請太醫的人外可是誰都沒走!」雲淺月眼睛掃了一圈,目光淡淡地從那些自打老皇帝來了之後便戰戰兢兢的人們看了一眼。

    老皇帝聞言看向那些人,目光定在明妃臉上,「明妃,你說,月丫頭說的是否是真的!別因為昨日六公主之事你便記恨月丫頭。朕要聽的是實話!」

    雲淺月心中冷笑,這是故意提起六公主,告訴明妃對她記仇呢!可是即便明妃對她記仇。也不見得就會在此時反駁她,明面上得罪她。明妃在她看來能得老皇帝這麼些年寵愛,是真有本事,生了三個公主都受寵愛,這個女人可不如表面上簡單!簡單的人在皇宮待不了。

    「回皇上,淺月小姐說的都是真的!沒有半句謊言!」果然明妃上前一步,恭敬地回話。

    老皇帝老眼瞇起,「當真?」

    「臣妾不敢虛假蒙蔽皇上!」明妃點頭。

    老皇帝緊緊地盯了片刻,明妃垂著頭一動不動,他移開視線,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不等他開口,嘩啦啦跪了一地,參差不齊地道:「回皇上,淺月小姐說得是真的,我等都親耳聽到!沒有半點虛假!」

    雲淺月嘴角微勾,果真是皇宮中的女人們,沒有半點兒虛假?那她故意加上的昏君的詞彙哪兒來的?

    「哦?這麼說冷貴妃是咎由自取了?」老皇帝瞇著眼睛看著他的一眾妃嬪。他自然不相信冷貴妃罵他昏君。但大抵上只能說雲淺月說了一半實話,只是他不知道何時後宮如此統一了?

    眾人都無人開口。

    「即便冷貴妃咎由自取,也輪不到月丫頭來教訓!自有朕教訓她!後宮出了此等事情,皇后身為後宮之主,責無旁貸!」老皇帝收回視線,看向皇后,「從今日起,皇后……」

    「皇上,您不會真如冷貴妃所說,要廢了臣妾吧?」皇后攔住老皇帝的話,「臣妾自問不曾做過不對之事!冷貴妃一直以來言語無忌,臣妾都念在她是皇上的貴妃網開一面。今日她太過放肆,不止侮辱臣妾,還侮辱皇上,且臣妾讓她住口,她不聽訓斥,還大言不慚有皇上撐腰,孫嬤嬤等人受臣妾之命要押她去皇上那裡管教。她居然讓手下的嬤嬤還手。試問自古有哪個妃嬪敢對皇后如此冒犯?若不是皇上將她寵得無法無天,她焉能如此大膽言行無忌,放肆無禮?皇上若是就這一樁事情就拿臣妾問罪,未免太過不智,傳揚出去天下百姓都會說皇上寵妾滅妻。」

    「你……」老皇帝大怒。

    「若是如此,臣妾自請皇上廢後就是!讓天下百姓看看,臣妾如何被皇上欺壓至如斯境地的!」皇后忽然跪下身,冷靜地道:「皇上宣旨吧!這個皇后臣妾不做也罷!」

    「你……」老皇帝沒想到皇后來這一招。惱怒地瞪著他。

    這就叫做以退為進!好一個寵妾滅妻!雲淺月心中大樂,覺得她這個姑姑不愧是皇后。拿捏住了老皇帝的七寸。古人最重結髮夫妻,夫為天,妻為尊,妾為賤。冷貴妃再尊貴和皇后比起來也是個妾。老皇帝被這麼一頂高帽子扣下來,他還如何廢後?

    「你這個……」老皇帝氣急,看著皇后雖然跪著但身板聽得筆直,他氣沖腦門,卻是盤算落了個空,忽然轉頭,對雲淺月大喝道:「來人,雲淺月以下犯上,將她……」

    終於轉向她了!看來老皇帝打的是雙贏的算盤,先借此整治了皇后,然後皇后一倒,順勢拿下她。如今無法治皇后的罪,便回頭治罪於她。雲淺月心裡冷笑,不說話,靜靜聽著老皇帝對她有什麼懲罰再翻牌不遲!

    「呵,這事兒真是新鮮。」南凌睿忽然開口,截住老皇帝的話,笑道:「天聖泱泱大國,眾國俯首稱臣。皇上英明睿智,天下傳誦。本太子沒來天聖之前,還對吾皇的英明神武甚是仰慕,以為和我南梁的父王相同,後宮定然一派風和日麗,不想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冷貴妃這般的女人聽其言論就知德行虧空,居然還封為貴妃,嘖嘖,若是放在我南梁,這樣的女人可是連宮門都進不了的!」

    老皇帝聞言這才想起南凌睿,他立即住了口,臉色不好地看向南凌睿,「睿太子,你怎麼來了?」話落,發現夜天煜也在,皺眉,冷喝道:「煜兒,你怎麼也在?」

    「本太子剛剛和皇上說想住榮華宮,您答應了,我自然就跟來了!」南凌睿笑道。

    「朕何時答應了?」老皇帝看著南凌睿。

    「我說我在雲王府住膩味了,想來皇宮住幾日。您同意。我說我要挑一處最稱心的地方住下,您說皇宮的所有宮殿隨便我挑。您都答應。我挑中了榮華宮。」南凌睿話落,問道:「天聖吾皇,您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老皇帝聞言臉色陰沉,不說話,看向夜天煜。

    雲淺月想著這也太簡單了!她瞥了南凌睿一眼,南凌睿對她眨眨眼睛。她有些無語。

    夜天煜接受到老皇帝的視線,立即恭敬地道:「回父皇,兒臣有要事要稟告父皇,見您來了榮華宮,想著事情太急,耽擱下去怕是會出大事,所以兒臣便也跟來了!」。

    「有何要事?」老皇帝聲音冷厲。顯然氣得不輕。

    「兒臣剛剛聽說太子皇兄將冷小王爺給打了,如今送去了太醫院,昏迷不醒。這可是大事兒,兒臣特意來稟告!」夜天煜道。

    「嗯?天傾打了冷小王爺?因何?」老皇帝看著夜天煜,不太相信。

    「兒臣也不知道因何,兒臣是見孝親王騎了快馬進宮,到宮門都不曾下馬,直接就向太醫院奔了去,打聽之下知道冷小王爺似乎被打得很是嚴重,性命堪憂,才趕緊來稟告父皇!」夜天煜立即回道。

    「你怎麼不早說?」老皇帝怒看著夜天煜。

    「兒臣只是聽聞而已,也不敢十分確實。又想著這裡的事情也是大事,便等父皇處理完再稟告,免得惹父皇不快!」夜天煜垂著頭,回答的滴水不漏。

    「你現在就去太醫院看看!到底事情是否屬實?」老皇帝命令。他還是不能相信夜天傾會打冷邵卓。夜天傾這個太子雖然不令他滿意,但行事向來還是有分寸的。更何況如今之計他這個太子從請旨賜婚要娶秦玉凝後更加小心翼翼,不讓他揪到半分錯處。如何會冒著得罪孝親王的危險打冷邵卓?他又不是不知道孝親王最護犢子。

    「是!」夜天煜領命,轉身離去。

    「不用去問了!這件事情我知道,我不但知道,還親身經歷的呢!」南凌睿再次開口,看著老皇帝道:「早先我進宮之時,在宮門外遇到冷小王爺和太子殿下,我對夜太子也甚是仰慕,便靠近了些想與他親近說話,再加之我實在太困,便將身子靠在了他身上,可是誰知道夜太子不知是太過小氣還是對我不喜,出手將我推開,居然還動用了內力,我不妨之下被打飛出去,撞到了冷小王爺身上,我有內力護體也是受了些小傷,冷小王爺就昏死了過去。夜太子帶著他去太醫院了!我本來想跟過去看看,怕太子殿下對我不喜再出手,那我受了傷可就不是他的對手了,所以就去見皇上您!後來就跟了您來了這榮華宮。榮華宮果然不愧是天聖歷代皇后居所,當真是個好地方,我一見就甚是喜歡,所以……」

    南凌睿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榮華宮,滿意之情溢於言表。

    「你說這件事情屬實?」老皇帝打斷南凌睿的話,臉色有些沉。

    「自然屬實!」南凌睿點頭,「本太子從不虛言!本來我想向吾皇討個說法的,後來怕傷了和氣,便沒將這樣的事情說出。再說太子殿下也是無心之舉。我就不計較了!只可憐了那冷小王爺,實在是倒霉,偏偏湊到我和太子殿下身後聽悄悄話。夜太子當時可是運了八成內力不止,他沒有武功抵抗,如今若是不及時相救,恐怕一條小命可就完了……」

    「皇上,皇上……」南凌睿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陣疾呼,正是孝親王的聲音。

    老皇帝立即順著聲音看去,雲淺月也看去,只見孝親王正疾步走來,孝親王此時看起來甚是狼狽,官服的外衣都未曾繫好,一路奔跑而來,臉上神色跟死了娘有的一拼。她心思微動,再次看向南凌睿,南凌睿對她又眨眨眼睛。她想著夜天傾不會無緣無故對他出手,定是這丫的做了什麼。

    「皇上,求您救救犬子吧……」孝親王人剛到,也顧不得看眼前的情形,就對老皇帝「噗通」一聲跪下,痛哭流涕。

    「冷王兄,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說,冷小王爺怎麼了?」老皇帝裝作不知地問。

    「犬子……犬子被太子殿下打傷,如今在太醫院,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恐怕……恐怕……老臣可就這一個兒子啊……」孝親王不停地磕頭。

    老皇帝面色大變,急聲道:「居然這般嚴重?」

    「太醫說內腹俱損……如今就吊著一口氣了……」孝親王淚流滿面,不停地祈求,「皇上,;老臣求您救救犬子……老臣不能沒有這個兒子啊……」

    「冷王兄快起來,朕這就隨你去太醫院看看!」老皇帝也顧不得治雲淺月的罪了,連忙疾步向太醫院走去。

    孝親王立即爬起來,跟在老皇帝身後,自始至終根本沒心思看躺在地上的冷貴妃,一邊疾步走著一邊哭道:「皇上,您將御藥房的五百年靈芝給小兒救命吧!太醫院的太醫們說若是有五百年的靈芝犬子興許有救……」

    「冷王兄,你難道忘了?那五百年靈芝早就被太子求去給丞相府的秦小姐和南疆的葉公主用了!哪裡還有?」老皇帝回頭看了孝親王一眼。

    孝親王老臉一灰,險些栽倒,「難道我兒就無救了?」

    「太醫院除了太醫都有何人?」老皇帝問。

    「所有太醫都在了,都束手無策……」孝親王抹了一把眼淚。

    「文萊,你速速去德親王府將染小王爺請進宮給冷小王爺診治!」老皇帝對身後看了一眼,對文萊吩咐。

    「是!」文萊連忙應聲。

    「皇上,老臣已經派人去請染小王爺了,據德王兄說染小王爺從昨日離開後就沒回府。」孝親王立即道。

    「那景世子可在?」老皇帝停住腳步。

    「老臣一時慌忙,沒有去請景世子,再說老臣就算去請,景世子也不一定救犬子……」孝親王聽到容景的名字眼睛一亮,隨即臉色又是一灰,搖搖頭。

    「文萊,你去榮王府一趟,即刻請景世子入宮!景世子知曉仁之大義,定然不會見死不救。」老皇帝猶豫一下,對文萊吩咐。

    「是!」文萊再次應聲,連忙向宮外跑去。

    孝親王一喜,連忙道:「景世子妙手回春,若是能出手,犬子定然能得救……」

    老皇帝聞言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雲淺月,緩和了臉色,「月丫頭,朕聖旨說從今日起將你帶在身邊教導,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些跟上!」

    雲淺月想著這臉變得真快啊!估計是用到容景了,所以才對她也和顏悅色了!她可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立即搖頭,苦著臉道:「皇上姑父,跟在您身邊我可不敢了。這還沒跟在您身邊聽您教導呢,冷貴妃就亂罵了我一通,我哪兒還敢跟在您身邊?這榮華宮我也不住了,我何德何能,髒污了榮華宮的地方。」

    「一派胡言亂語!朕看在雲王府世代效忠和天聖歷代皇后出身雲王府的份上,才對您帶在身邊教導,讓你知禮。哪裡整出這些亂七八糟大逆不道之言?還不快些跟上!」老皇帝薄怒。

    雲淺月站在不動,自然不能跟著他就這麼走了,讓他忙完了冷邵卓回頭再找她算賬。無視老皇帝地怒意,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冷貴妃道:「可是冷貴妃呢?您不治罪於我了?我可是打了您最尊貴的貴妃!」

    孝親王聞言此時才猛地回頭,發現躺在地上的人是冷貴妃,他一驚,「妹妹?」,話落,他疾步跑到冷貴妃身邊,這一看更是臉色灰白,抬頭問向老皇帝,「皇上……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冷王兄,冷貴妃說了朕大逆不道的話,同時也衝撞了皇后,月兒才代替朕教訓了她!有如此下場實在是咎由自取!你不用管了,她是該吃些苦楚,才方能收斂一些脾性。」老皇帝對孝親王寬慰道。話落,看向筆直跪在地上的皇后,也緩和了語氣道:「皇后起來吧!是朕錯怪你了!冷貴妃既然已經受到了教訓,你速速命人去太醫院找一名太醫來給她診治。這後宮之中你是皇后,理應拿起皇后的威風來!若有人再如冷貴妃一般,你不用拿了她押給朕,直接處置了就是!」

    「是!臣妾遵旨!」皇后也知道這是皇上退後了一步,給她和雲淺月了一個台階,算是將這件事情不追究了。她見好就收,站起身。

    雲淺月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打了冷貴妃也是白打!但她實在不想住在榮華宮,站著不動。還想借這個機會討價還價。

    「皇上,冷貴妃到底如何大逆不道了?被打成了這副……」孝親王看著冷貴妃的話,渾身發顫。要知道女人的臉最為重要,尤其是皇宮裡女人的臉,這與毀容何異?這若是醫治不好就會留下疤痕,這讓她以後在皇宮三千美人如花裡如何生活?

    「冷王兄,冷貴妃皮外傷而已,慢慢醫治不打緊。還是冷小王爺性命攸關要緊!」老皇帝見孝親王沉痛地看著冷貴妃的臉,對他提醒,「我們先去太醫院等景世子進宮,看看景世子可有辦法就冷小王爺才是重要!」

    孝親王立即驚醒,再顧不得冷貴妃,連忙跟上老皇帝。心中雖然對雲淺月打了冷貴妃皇上卻不追究惱怒,但如今正是等著景世子進宮救他兒子的命,如今不止他知道景世子對雲淺月心儀,居然說出「此生只此一妻,獨一無二。」的話,這擺明了非她不娶,如今這天下間也是傳遍了!本來他以為容景會因為昨日和雲淺月請婚被天下人嘲笑,卻不想百姓們不但不嘲笑,反而如今天下傳揚景世子癡情,淺月小姐真性情。實乃天生一對。他名聲不但絲毫不受影響,反而連雲淺月的名聲也好了很多。如今又有求於容景,他自然夾起尾巴做人,便不敢說雲淺月半句。他兒子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老皇帝見德親王上道,便心下寬慰。他兒子沒出息,但是他的命根子。他自然不能讓冷邵卓死了毀了孝親王一蹶不振。他往前走去,走了兩步見雲淺月不動,沉聲喝道:「月丫頭!還不快跟上!」

    「皇上姑父,我不住榮華宮!」雲淺月趁機要求。

    「不住榮華宮你想住哪裡?朕不是想讓你住榮華宮,是因為你姑姑住榮華宮,你晚上要被她教導,才讓你也住進來!難道你讓你姑姑也跟著你搬去雲王府不成?混賬!趕緊跟上來,再多說一句話,朕就命人堵上你的嘴!讓你再不能開口。」老皇帝怒喝。

    雲淺月蹙眉,想著看來老皇帝是鐵了心了!

    「小丫頭,本太子可是因為你住榮華宮我才來的榮華宮,如今你不住,難道你讓本太子剛剛跟皇上說出了的話後就出爾反爾?本太子可是誠信之人。做不來出爾反爾的小人之舉。你快答應得了!」南凌睿搖著折扇跟上老皇帝,裝模作樣地歎道:「本太子也隨皇上去看看冷小王爺,畢竟這事情也是因本太子而起,哎,可憐的冷小王爺。」

    老皇帝不再理南凌睿,疾步向太醫院走去。

    孝親王看了南凌睿一眼,有些惱怒,但也不好發作,也跟在老皇帝身後疾步走去。

    夜天煜眸光微閃,看著雲淺月依然不動,出聲,「月妹妹走啊!以後你住榮華宮多好,每日我過來給母后請安都能看見你!若是你住榮王府,我十天半個月可都難見你一面。」

    「月兒,還不快跟上。晚上我派人去皇上那裡接你。」皇后也開口。

    雲淺月點點頭,終於抬步跟上老皇帝。反正今日收穫也不小,她去看看冷邵卓到底怎麼個半死不活也好!

    伺候老皇帝的儀仗隊立即跟上,一行人浩浩湯湯向太醫院而去。

    榮華宮門口壓力驟然一減。皇后收回視線,看了一眼地上的冷貴妃,以及跪在冷貴妃身邊的兩個嬤嬤,面色一冷,沉聲道:「來人!將何嬤嬤,鄭嬤嬤兩個以下犯上不將本宮看在眼裡的奴才拖下去亂棍打死!」

    何嬤嬤,鄭嬤嬤正是剛剛皇后要懲治冷貴妃時擋在冷貴妃面前對孫嬤嬤等人出手的嬤嬤。一直仗著冷貴妃受寵,和皇后身邊的孫嬤嬤等人平起平坐。很得冷貴妃器重,不將皇后放在眼裡。如今聞言兩張老臉霎時一灰,大呼,「皇后娘娘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拖下去!」皇后冷著臉看著二人求饒。

    孫嬤嬤一揮手,兩個和她一樣的嬤嬤和兩個小太監立即上前,動作利索地掏出帕子將二人的嘴堵上,押著二人托了下去。那二人只喊了兩聲便沒了聲息。

    在場的妃嬪本來都以為皇后今日就算不得皇上重罰也會輕罰,雲淺月即便有她們作證也會重罰,卻沒想到最後是這般結果。皇上不但不罰皇后,還徹底的讓她皇后之位和權利提升了一層。而雲淺月安然無恙被皇上帶走了!人人此時見皇后在冷貴妃沒醒來就打殺了冷貴妃器重的兩個嬤嬤,想著冷貴妃大勢已去了!

    這時早先去太醫院那嬤嬤帶著一名太醫正匆匆跑來,她剛一來到,皇后就冷聲開口詢問,「趙嬤嬤,怎麼這麼慢?」

    「回皇后娘娘,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在給冷小王爺診治,奴才好不容易……」趙嬤嬤是冷貴妃的陪嫁嬤嬤,深得冷貴妃器重。是冷貴妃最近身之人。

    「一件小事都辦不好!留你何用?」皇后不等她說完,冷聲喝道:「來人,將趙嬤嬤拖下去同樣亂棍打死!這樣無用的奴才,皇宮裡不需要!」

    「皇后娘娘?」趙嬤嬤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后。

    孫嬤嬤和一名和趙嬤嬤有仇的嬤嬤聞言立即上前按住趙嬤嬤。二人動作利索,也和剛剛一樣,轉眼間便將趙嬤嬤堵住嘴,趙嬤嬤腿腳一直踢打著,卻也耐不住兩名嬤嬤夾著,口中嗚嗚不能說話,不出片刻便被托了下去。

    不遠處傳來主板子拍打的聲音和淒慘的嚎哭求饒聲。

    皇后一連氣除去了冷貴妃身邊三名器重的嬤嬤。好似沒聽見不遠處的聲音,面不改色地對跟來的那名太醫道:「張太醫,你看看冷貴妃,可有辦法救治?」

    張太醫比較年輕,入太醫院較晚。一般入後宮出診這種事情都是資深太醫前來。今日凡是資深太醫全部留在太醫院想辦法醫治冷邵卓。他資格最淺,聞言是冷貴妃出了事情,所以被派了來。哪裡見過這等亂棍打死的場面,此時已經嚇得腿軟,聞言「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小臣才疏學淺……」

    「既然是才疏學淺看來診治不了冷貴妃了!」皇后也不惱怒,和顏悅色地看著他,「那你回去吧!」話落,她對身後一名小太監道:「小全子,你跟著他去,請來一名資深的太醫來。冷貴妃雖然對本宮大逆不道,但是也得到了教訓,她的臉可是極其重要,一定不能馬虎,要找一位好太醫來診治,否則若是毀了,就可憐了她那張一直引以為傲的臉蛋了!」

    「是!」小全子立即應聲。

    張太醫本來想說小臣雖然才疏學淺但一定會盡力給貴妃娘娘診治,卻不想得到的卻是這個結果,他有些發愣。直到小全子走過來對他道:「張太醫,快走吧!你才疏學淺不堪大用,我們皇后娘娘仁慈不怪罪於你,你還不謝恩跟著我回太醫院請人!」

    張太醫連忙謝恩,「多些皇后娘娘不怪罪!」

    「嗯!去吧!」皇后擺擺手。

    張太醫顫抖著站起來,他雖然年輕,但也是知道後宮的爭鬥的!想著這皇后娘娘明擺著是不想給冷貴妃醫治,他入太醫院時師傅就告誡說盡量少來後宮,凡是長些機靈勁,要會看顏色行事。如今這冷貴妃的臉上痕跡太深,憑他的醫術也沒有十全把握能治好,據說冷貴妃是個不好惹的主,若是治不好,那他的前途可就全完了。這樣一想,便跟隨小全子疾步離去。

    「將你們主子帶回宮吧!一會兒小全子帶了太醫來直接讓人去給冷貴妃診治。」皇后對冷貴妃帶來此時嚇得面無血色的幾名小宮女吩咐,話落,又對明妃等後宮妃嬪擺擺手,有些疲憊地道:「今日本宮累了,各位妹妹也辛苦了!都散了吧!」

    「是!」十幾名嬪妾都臉色發白。今日她們才見到了皇后的厲害!

    皇后再不理會眾人,轉身進了榮華宮。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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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四十二章 定情信物

    雲淺月跟在老皇帝身後,心情極好。想著今日這一趟皇宮之行沒白來。如今老皇帝心裡指不定氣成什麼樣子,但還要忍氣吞聲不敢罰她,畢竟若是他罰了她,那麼容景就不給冷邵卓醫治,冷邵卓一命嗚呼,孝親王大哀,老皇帝也就失去了一隻臂膀。孰輕孰重老皇帝可是分得門清。她想起容景說只要以後她嫁給他,所有的事情都由他頂著,如今還沒嫁給他,就已經給頂上了。以前都是她頂著別人,如今這讓人頂著的感覺果然舒暢無比。

    她心情一好,走路也輕快,即便路面上沒有石子,也被她踢得踢踢踏踏一陣聲響。

    南凌睿見雲淺月踢得歡快,便也學著她的樣子一般走路,霎時兩個人的聲音練成一線。

    老皇帝回頭看了雲淺月一眼,剛要呵斥,見南凌睿也跟著一塊兒踢,便回轉頭不再理會。

    雲淺月想著南凌睿進宮原來是她的保護符啊!她看向南凌睿,南凌睿湊近她,壓低聲音問,「小丫頭,我好不好?」

    雲淺月眨眨眼睛,剛想開口,覺得不妥,用傳音入密問,「冷邵卓的事情是不是你故意的?故意對夜天傾使了手腕,讓夜天傾做了冤大頭?」這回無論冷邵卓好不好,孝親王估計都恨死夜天傾了!對於夜天傾如今這個風雨飄搖的太子之位來說,怎麼都是雪山加霜。

    「誰讓他打擾本太子睡覺了!活該!」南凌睿哼了一聲。

    雲淺月想起早先是因為夜天傾向馬車走來,她才將南凌睿打下了車讓文萊駕車離開。她瞥了南凌睿一眼。想著這夜天傾估計怎麼也沒想到就因為這個理由。若是知道的話,估計想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你個小丫頭未免太手軟了,還容兩隻蒼蠅在你面前唧唧歪歪。本太子就替你教訓教訓他們。」南凌睿見雲淺月不說話,又湊近她問,「小丫頭,我是不是很好?」

    「嗯,還不錯!」雲淺月點頭。

    「那你跟不跟我去南梁?去南梁更好,有我保著你,無人敢欺負你。」南凌睿問。

    「去南梁做什麼?別告訴我還做你的太子妃!」雲淺月挑眉。想著若是那樣,容景估計饒不了他。那人對自己的所有權看著緊的呢!任何人都休想越雷池一步。

    「這個……」南凌睿似乎犯了難。

    雲淺月好笑地看著他,目光掃了一眼他不離手的扇子。眸光微閃,不再說話。

    夜天煜跟在二人身後,看著雲淺月和南凌睿靠得極近,兩人之間似乎有某種什麼東西在牽扯,這種感覺他形容不出,但總覺得哪裡不對。

    「四皇子,你老是盯著本太子做什麼?」南凌睿忽然停住腳步,回頭哥倆好地將自己的肩膀壓在夜天煜的肩膀上,「你是不是對本太子甚是仰慕?想親近一下?」

    夜天煜被壓得身子一矮,他提了提力,發現南凌睿紋絲不動,他立即洩了氣,「睿太子,你那把扇子極好,本皇子極為喜歡,可否借給我一看?」

    雲淺月腳步一頓,她剛剛也感覺到了夜天煜的視線,難道他也發現了什麼?

    「那可不行!這可是本太子的心愛之物,怎麼能讓你看?」南凌睿搖搖頭,看了前方走得極快的老皇帝一眼,用很大的聲對夜天煜道:「難道你也想學本太子做風流太子?」

    前方老皇帝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夜天煜。

    夜天煜面色一變,立即搖頭,幹幹一笑,「睿太子說哪裡話,天煜只是好奇而已。」

    「哦!原來是好奇啊!」南凌睿撤回身子,折扇「啪」地打開,風流無比地一笑,偏頭看著夜天煜,忽然壓低聲音問,「知道有一句話叫做好奇心害死貓不?」

    夜天煜一愣,「這話我好像聽月妹妹以前說過!」

    雲淺月心思一動,看向南凌睿。她以前說過?

    「哈哈,是她說的!沒錯!本太子覺得是警世箴言。」南凌睿哈哈一笑,看了雲淺月一眼,大踏步向前走去,幾步就走到孝親王身邊,用扇子「啪」地打了孝親王肩膀一下,孝親王肩膀一痛,剛要惱怒,他安慰道:「孝親王放心,有景世子在,一定能救好你家冷小王爺的。本太子和冷小王爺很是投脾性。怎麼說你家小王爺今日也是因我遭罪。如今天聖皇宮沒有五百年的靈芝,南梁皇宮可是有一株,只要景世子能吊住你家冷小王爺的命,本太子就令人快馬加鞭回南梁去取來五百年靈芝送給你救冷小王爺。」

    孝親王聞言大喜,激動地看著南凌睿,「睿……睿太子……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太子從不虛言。」南凌睿點頭。

    「老臣多謝睿太子……」孝親王本來因為南凌睿致使冷邵卓被害成性命垂危心中惱怒,但因為急於救兒子想著再秋後算賬不遲,如今見南凌睿如此大方,對他的惱恨頓消。反而感激涕零起來。

    「孝親王客氣了!我們都是天聖和皇上的子民,理當互相照拂!」南凌睿又用力拍了兩下孝親王肩膀,一副同病相憐的神色。

    孝親王點點頭,頓時覺得這南梁太子怎麼看怎麼順眼。

    老皇帝看了二人一眼,老眼深邃地從南凌睿臉上探尋了片刻,對孝親王感激涕零的老臉安慰道:「冷王兄無須憂心,朕的天聖泱泱大國。好藥無數,又有景世子醫術卓絕,睿太子慷慨解囊。定能救回冷小王爺。」

    「皇上說得是。」孝親王點點頭,心中想著只要能救回他兒子的命,讓他當牛做馬都行。

    老皇帝不再說話,轉身向前走去,只是轉過身的老臉在無人看得見的地方陰沉如雨。

    孝親王一時激動,被南凌睿打了幾下也沒感覺,也不推開南凌睿放在他肩上的扇子。二人看起來像是交情極好一般跟在老皇帝向前走去。

    夜天煜見老皇帝不再看他舒了一口氣,想著這南梁太子真不能得罪,而且也太過機警。他不過是略微覺得不對,便被他發覺。他不敢再看南凌睿,想著父皇怕是也疑心他有爭奪太子之位的心思了!以後更該小心行事。

    雲淺月佩服地看著南凌睿,用一句空口白話就套住了孝親王的心,真是本事!

    一行人再無人說話,很快就來到了太醫院。

    太醫院是一座獨立宮殿,距離老皇帝的聖陽殿極近。一見老皇帝來到,所有太醫院的太醫都立即跪地俯首,「恭迎吾皇萬歲!」

    「兒臣參見父皇!」夜天傾臉色有些發白地上前見禮。

    「冷小王爺呢?如何了?」老皇帝臉色陰沉地看著夜天傾。

    「冷小王爺如今在殿內,兒臣無心之舉,父皇恕罪!」夜天傾「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雖然想到冷邵卓會很重,但也沒想到會這般重,五臟六腑俱傷。

    「無心之舉?無心之舉會讓人只剩下一口氣了?」老皇帝看著夜天傾,本來他覺得自己今日不處置了皇后也能對雲淺月借冷貴妃之事懲戒一番,沒想到出了這等事情。讓他一番盤算落空。他看著夜天傾,所有怒氣都聚集在一起,越看越氣,一腳對著他踹了過去,怒喝道:「你到給朕說說?怎麼個無心之舉法將人傷成了這樣?」

    夜天傾自然不敢躲閃,也不敢運功抵抗,著著實實挨了老皇帝一腳,天聖的帝王也都是身具武功,再加上老皇帝這一腳是用了勁的,他「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子被踢得仰面栽倒。

    「沒用的東西!」老皇帝見夜天傾連他一腳都扛不住,更是怒極,又接連踹了兩腳,夜天傾又吐了兩口血,他怒氣不消,喝道:「你給朕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夜天傾一連受了老皇帝氣怒之下的三腳,此時只覺得心口疼得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出。

    「朕問你話呢?你啞巴了?」老皇帝怒瞪著夜天傾。

    「父……父皇,睿太子靠著兒臣,兒臣要將睿太子推開……睿太子撞到了冷小王爺身上,兒臣的確是無心之舉……」夜天傾雖然心中恨怒,但此時不敢反抗一絲。他知道今日之事若是處理不好,他的太子之位就坐到頭了!

    「你推睿太子因何用了功力?」老皇帝看著夜天傾,理智找回幾分。

    「睿太子對兒臣使了千斤墜……」夜天傾看了南凌睿一眼,那一眼極厲。

    老皇帝看向南凌睿蹙眉,聲音威嚴,「睿太子,你和朕可沒說使用了千斤墜!」

    「本太子不過是靠著夜太子用了些力而已,哪裡使了什麼千斤墜?夜太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定是以為本太子用了千斤墜,怪不得用功將本太子打了出去!」南凌睿話落,伸出手臂遞給跪在地上的一名老太醫,「來,你給本太子診診脈,本太子也是傷了內腹的,若不是冷小王爺接了本太子些力去,如今躺在這太醫院的就是本太子。」

    那名太醫抬頭看了老皇帝一眼,見老皇帝沒出聲,他連忙伸手給南凌睿號脈。

    眾人目光都定在南凌睿的手上。

    片刻,那名太醫放開手,對老皇帝恭敬地道:「回皇上,睿太子的確受了傷,傷及了內腹,不過睿太子有功力護身,傷得輕一些。」

    「天聖吾皇,難道您希望躺在裡面的如今是本太子不成?本太子雖然不成氣候,在南梁時常氣我父王,但我父王可是最疼我。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我父王可是受不住的。」南凌睿收回手,看向老皇帝。

    「睿太子哪裡話!朕不過是想瞭解一些真相,這事情只怪天傾學藝不精,一時失誤。」老皇帝被堵了個啞口無言,看向夜天傾,怒道:「給朕跪著,若是冷小王爺沒救的話,你就是跪死也不准起來。」

    夜天傾身子一顫,跪在地上不敢出聲。

    老皇帝不再理會夜天傾,看向一名老太醫,「王太醫,你給朕說說冷小王爺有多嚴重?」

    「回皇上,冷小王爺五臟六腑具被內力震傷,筋脈碎裂,除非有五百年的靈芝或者天山雪蓮等藥中至寶才能接上經脈,否則藥石無醫……」王太醫顫著聲音道:「老臣等醫術不精,如今太醫院沒有這等寶藥,老臣等也不敢亂開藥方,或許景世子能有別的辦法……」

    「嗯,那就等景世子來吧!」老皇帝點點頭。

    王太醫不再說話。

    老皇帝看向夜天煜,「天煜,你去迎迎景世子!」

    「是!」夜天煜連忙應聲,轉身向外走去。

    夜天煜還沒走出太醫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文萊從外面跑了進來,不等他開口,孝親王就疾步迎上前,急急問道,「文公公,景世子可是來了?」

    「景世子來了!可是剛入宮就被六公主給纏住了,六公主說景世子不答應她一事,她就不讓景世子離開,奴才先一步來稟告皇上。」文萊氣喘吁吁地道。顯然趕得很急。

    孝親王頓時大急,看向老皇帝,「皇上……」

    「胡鬧!」老皇帝怒喝一聲,「天煜,你速速去將景世子請來!若六公主再敢攔阻,你讓人將她拿下押回寢宮。」

    「是,兒臣這就去!」夜天煜施展輕功,出了太醫院。

    雲淺月心裡腹徘,她就說容景是一株爛桃花,六公主到底讓他答應什麼?

    「皇上,小王爺怕是不好,如今小臣看著他出氣多進氣少了……若是再不救治,恐怕……」一名看守冷邵卓的小太醫從裡面跑了出來,慌慌張張地道。

    孝親王聞言立即跑進了殿內,老皇帝也連忙向內殿走去。

    一眾太醫都從地上爬起來也急急忙忙跟了進去。

    雲淺月站在院中不動,冷邵卓死活她才沒有興趣,死了更好,活著她也不怕他。

    醫殿內眾人進去一陣騷亂後,傳出孝親王的嚎哭聲,「我的兒啊……你不能死,父王再不罵你打你了,只要你活著……」

    「冷王兄節哀!」屋中傳來老皇帝痛惜的聲音。

    雲淺月聽著裡面的陣勢看起來冷邵卓是這一口氣沒吊住死了!她看向夜天傾,只見夜天傾臉色如死灰一般。這一刻她忽然有些憐憫他,汲汲營營,他恐怕沒料到是栽在了南凌睿手裡。

    「小丫頭,走,我們進去看看!」南凌睿對雲淺月挑挑眉。

    「死人有什麼好看的!」雲淺月站著不動。

    「死人也好看,我最喜歡看別人哭了!走!」南凌睿不容分說拉上雲淺月向裡面走去。

    雲淺月無語,什麼破愛好!

    二人來到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冷邵卓無聲無息地耷拉著胳膊躺在床上,本來數日養得極好的臉色無半絲血色,嘴唇血跡斑斑。孝親王跪在床前抱著冷邵卓痛哭,老皇帝站在床前,老臉顏色極其暗沉。她收回視線,剛要撤回被南凌睿拉著的手,便聽到有腳步聲進了太醫院,立即回頭看去,當看到來人不是容景而是夜天逸一怔。

    夜天逸依然穿一身天青色的錦袍,腰束玉帶,迎著陽光,天青色的錦袍如落了一層霜華。他緩步而來,腳步沉穩,眸光內斂,週身無任何凌厲鋒芒的氣勢,卻令人感覺他有著無上的尊華。他剛進院中,便正見到雲淺月回頭看來,他眸光微微變化了一瞬,便不帶任何情緒地向門口走來。

    雲淺月看著夜天逸,即便理智地知道他不是小七,但還是有幾分恍惚。

    夜天逸來到門口,伸手自然地摸了雲淺月的頭一下,聲音帶了三分暖意,「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

    雲淺月驚醒,看著夜天逸,並沒有開口。

    「是天逸來了嗎?朕怎麼將你給忘了,朕記得你也是懂醫術的,快進來,看看冷小王爺還有救沒有?」老皇帝聽到夜天逸的聲音,立即向門口看來,當看到夜天逸摸著雲淺月頭的手老臉精光一閃,急聲道。

    「回父皇,兒臣正是為此事而來!」夜天逸放下手,對擋在他面前的南凌睿道:「勞煩睿太子借過!」

    南凌睿放開雲淺月的手,讓開身子。

    夜天逸卻將雲淺月的手拉住,雲淺月一驚,將手撤出,夜天逸緊緊攥住她的手,紋絲不動,柔緩一笑,「月兒,你還在和我鬧脾氣嗎?昨日你和景世子請旨賜婚氣了我一場,今日氣還沒消嗎?我知道是我回京得晚了不對。別氣了好不好?」

    雲淺月心裡咯登一下子,看著夜天逸,他什麼意思?

    太醫院的眾人都看向夜天逸,包括抱著冷邵卓痛哭的孝親王。

    「天逸,你在說什麼?你和月丫頭生氣?」老皇帝老眼瞇了一下,看著夜天逸。

    「回父皇,不是我和月兒在生氣,是她在和我生氣,才和景世子請旨賜婚,實則是氣我回京得晚了。我曾經答應她早些回京的。」夜天逸無奈地歎息一聲,對上老皇帝的視線,緩聲道:「這件事情我稍後再向父皇稟告。我剛剛進宮,便聽說了冷小王爺的事情。想著我懂些醫術,過來也許有些用處,看看能否為父皇分憂。」

    「好,這件事情稍後再說,那你快些進來看看冷小王爺!」老皇帝點點頭。

    夜天逸拉著雲淺月向裡面走去,雲淺月運功,卻依然掙脫不開他,心下惱怒。夜天逸想做什麼!什麼叫做她和他生氣才和容景請旨賜婚?這樣的言論一出,置她和容景何地?她想到此,惱怒地低叱,「放手!」

    「別鬧!冷小王爺如今性命攸關!我先給他看看,回頭你讓我跪下給你請罪都成。好不好?」夜天逸聲音放柔,輕哄雲淺月。聲音雖輕,但此時太醫院眾人靜靜,自然人人都聽得清楚。均是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他和雲淺月。

    雲淺月用沒被夜天逸抓住的那隻手伸手揮出一掌,惱怒,「你胡說什麼?」

    夜天逸用另一隻手輕輕將她的手握住,不說話,拉著她向床前走去。

    雲淺月氣急,但是發現她武功根本不是夜天逸的對手。

    站在床邊的老皇帝見二人過來讓開路,孝親王哪裡顧得上驚異,此時見夜天逸走來,將他當成了救命的活菩薩,連忙放開冷邵卓,似乎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後一塊浮木,「七皇子,你快看看邵卓,看看他是不是還有救?你一定要救救他,若是你能救邵卓的命,老臣定然……」

    「冷王兄,先讓天逸看看冷小王爺再說話不遲!」老皇帝攔住孝親王的話。

    孝親王立即住了口。一雙老淚眼充滿希意地看著夜天逸。

    「孝親王放心,只要冷小王爺有一分可能,天逸定會盡力。」夜天逸放開抓著雲淺月的一隻手,拉過冷邵卓的手給他把脈。

    雲淺月定然不能此時再出手打夜天逸。撤不出被他攥住的手,只能沉著臉站在他身邊。

    眾人都看著夜天逸。

    不多時,夜天逸放開手,眉峰緊皺,一時間並未說話。

    「七皇子……怎麼樣?犬子是不是已經……」孝親王忍著淚,聲音顫抖地問夜天逸。

    「天逸,怎麼樣?」老皇帝也看著夜天逸。

    「冷小王爺沒有斷氣,如今雖然看起來像是氣絕,但心脈尚有一絲氣息。天逸的醫術不精,恐怕救不了他。」夜天逸看向老皇帝,緩緩開口,孝親王面色一灰,他看向雲淺月,似乎猶豫了一下,轉了口氣道:「不過我知道月兒有一顆大還丹,可以保住冷小王爺的命。若是等景世子前來再出手相救,定能保冷小王爺起死回生。」

    雲淺月一怔,她有大還丹?

    孝親王頓時大喜,看向雲淺月。

    老皇帝也是一怔,看向雲淺月,有些不信,「哦?月丫頭有大還丹?不是說大還丹天下間已經沒有了嗎?十年前雲老王爺有一顆送給了景世子。怎麼月丫頭還有大還丹?」

    「月兒的大還丹是雲王妃留下的,當年雲王妃留給了月兒兩顆大還丹。其中一顆送給了景世子,另一顆如今就在她身上。」夜天逸看著雲淺月,目光定定,溫柔地道:「月兒,冷小王爺雖然對你屢次迫害,但如今他也得到了應得的教訓。孝親王就這一嫡出子嗣,我們救他一救吧!也令父皇寬心!大還丹雖然珍貴,但也沒有人命珍貴,好不好?」

    雲淺月看著夜天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沒有記憶,哪裡知道自己有沒有大還丹?

    「淺月小姐,老臣求求你了!以前一直是老臣和犬子不對,只要你救了犬子,大臣以後定會感激涕零……」孝親王「噗通」一聲跪在了雲淺月面前。

    「月丫頭,你真有大還丹便拿出來吧!孝親王對天聖有功,朕不能看著他老年喪子。你想要什麼封賞,或者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只要能救冷小王爺一命。朕全部答應你。」老皇帝做出許諾。

    雲淺月心中惱怒,臉色有些沉地看著夜天逸。

    「淺月小姐,老臣求求你了……」孝親王見雲淺月不說話不動作,顧不得什麼王爺身份和架子,跪在地上給雲淺月磕起頭來。

    「月丫頭!」老皇帝催促,「朕知道冷小王爺做了許多讓你不喜之事。但天逸說的對,大還丹雖然珍貴,但也沒有人命珍貴。」

    「月兒,你是不是忘了放在什麼地方?」夜天逸看著雲淺月,揉揉她的腦袋,寵溺地道:「你記性向來不好,這麼多年也沒變。當年還是我幫你一起收起來的呢!如今你不記得了?」

    雲淺月打開夜天逸的手,沉著臉不語。

    「別氣了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父皇第一次派人去北疆傳召我就該回來。但當時實在是走不開。我不能放任北疆百姓不管。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回來了。你看看,我的手因為騎快馬勒出了痕跡,如今還傷著未退……」夜天逸從袖中拿出手掌攤開讓雲淺月看。手掌上清晰地幾道痕跡,正是握馬韁的地方,的確像是長時間握馬韁勒的。

    雲淺月看著夜天逸的手,沉默不語。

    「這是我當年送你的一對耳環,你一直帶著沒扔。你看,它就是證據,你其實一直念著我的對不對?故意用景世子來氣我是不是?別氣了好不好?我保證,再沒有下次,我們先救冷小王爺,你稍後怎麼處置我都行。好不好?」夜天逸伸手去碰觸雲淺月的耳環,語氣誘哄。任誰聽了這樣的聲音都是對心愛女人才有的語氣。

    這時太醫院的眾人看看夜天逸,看看雲淺月,不由信了幾分。

    「朕記得這一對耳環是當年進貢的貢品,只此一對,你母妃見了喜歡討了去,卻回宮後又被你看中討了去,原來是送給了小丫頭,這些年朕居然一直沒注意到小丫頭帶的是這一對耳環。」老皇帝看向雲淺月的耳環。

    雲淺月心裡咯登一下子,這下證據落實了!

    「是,父皇記性真好!就是那對當年我從母妃手裡討得的耳環。」夜天逸點頭,溫柔地看著雲淺月道:「用來做定情信物了!」

    雲淺月心底一沉。

    「月丫頭,你和天逸的事情你們稍後再說。還是先救冷小王爺吧!你放心,只要救好了冷小王爺,朕定然不會虧待於你。」老皇帝收起老眼的精光,再次許諾。

    「淺月小姐,只要你拿出大還丹救犬子,你讓老臣做牛做馬老臣都甘願……」孝親王也連忙許諾。他雖然一顆心全撲在冷邵卓生死存亡身上,但還沒失去理智。看七皇子這般神色,知道從今以後即便雲淺月不拿出大還丹,他也是不敢再得罪於他的,畢竟七皇子不比當初了!

    雲淺月心中不知該怒還是該氣,事情到這個地步,話全部夜天逸一人說了。她想反駁,卻是沒有記憶,連一句話也反駁不出,她惱怒地看著夜天逸,「你說大還丹在我身上,那麼你就找好了。」

    「哎,你果然忘了!」夜天逸輕輕一歎,伸手將她左側的耳環解下,柔聲道:「我記得當年你救景世子用的是右側耳環裡的丹藥,如今丹藥就在這左側耳環!」話落,他如玉的手在環扣處輕輕一扣,只聽「卡」的一聲輕響,耳環居然彈開。

    眾人都看著他的手,只見他手裡放了一枚碧色的藥丸。

    「這是大還丹,是大還丹……」王太醫大喜,輕呼出聲。

    孝親王同樣大喜,恨不得從夜天逸手中奪過去立即餵了冷邵卓。

    老皇帝看著夜天逸的手心,點點頭,「不錯,當年朕記得雲老王爺送給景世子的正是這樣一顆丹藥。當時朕也在場。沒想到居然是雲王妃留給月丫頭的。」

    雲淺月看著那顆丹藥,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將這顆丹藥給冷小王爺吧!可好?」夜天逸再次出聲詢問。

    「隨便你!」雲淺月冷冷吐出三個字。她對大還丹這種聖藥沒什麼概念,給冷邵卓雖然糟蹋,但總歸是一條人命,救了也就救了!她還不會不捨得。只是讓她心冷的是夜天逸居然在今日這種情況下將他和她的牽連公佈於眾,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就算如今她說他和她沒關係,也不會有人信了,她唇瓣緊緊抿起,忽然感覺屋中氣息不對,她猛地轉頭看向門口。

    只見容景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正看著她和夜天逸,面色一如既往清淡溫潤,如詩似畫,眸光也極為平靜,只是靜靜地看著這邊,但她卻感覺到了濃濃的冷意。她面色微微一變,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

    她忽然悔恨自己若是恢復記憶的話,就不會如此被動了!可是她如今偏偏沒有記憶。

    「既然你同意,就給冷小王爺將丹藥餵下吧!」夜天逸將手心的丹藥遞給孝親王,孝親王立即接過,往冷邵卓嘴裡塞去,他轉頭看向容景,面色並無異樣,笑著道:「景世子來得正好,天逸醫術欠佳,有大還丹保命,你再施以妙手,定能讓冷小王爺性命無憂。」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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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01: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四十三章 翻盤怒吻

    夜天逸話落,眾人也都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容景,一時間人人屏息,屋中猶如靜若無人。

    「天逸說得對,景世子來得正好,你快過來看看!」老皇帝也看向容景,老眼深處精光乍現,「你能救得了染小王爺,讓孝親王不至於晚年喪子,朕也能寬心了!」

    「景世子,老臣拜託您了!」孝親王將大還丹用力塞進冷邵卓嘴裡,塞了幾次才成功,他回頭老臉祈求地看著容景。

    容景彷彿沒聽見幾人的話,目光靜靜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也看著容景。她承認她是貪圖和容景目前的美好,不想恢復記憶讓過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糾纏而來。她以為她已經很無情的拒絕了夜天逸,而且她也和容景一起請旨賜婚態度明確,怎麼也想不到夜天逸竟然不放棄。她小看了這個人的執著。才讓這種事情發生,將她和容景置於一場笑話的境地。唇瓣緊緊抿起,看著容景目光越平靜,她的心越是煩亂。這麼長時間她比誰都瞭解容景。這種越平靜,說明他心中此時怕是早已經翻江倒海了!她有些承受不住他的目光,甩開夜天逸的手就要走過去。

    夜天逸將她的手緊緊攥住,紋絲不動。

    雲淺月轉頭惱怒地瞪著夜天逸,剛要勃然大怒翻臉,只聽夜天逸看向容景身後笑道:「天逸進宮時見到景世子被六妹妹纏住了,沒想到六妹妹也跟著來了這裡。若是景世子早一步來到的話,也許不必用月兒的大還丹就可以保住冷小王爺的命!」

    雲淺月立即住了口,轉頭,這才發現六公主正站在容景身後不遠處。今日不是身穿一身華麗的公主裙裝,而是只著一件素雅的羅衣,沒有朱釵頭飾,額頭裹了一絹輕紗,遮住昨日被她打的傷口。沒有昨日的氣勢凌人,如今小臉上掛著未散的淚痕,斑斑點點,她本就貌美,這般梨花帶雨,淚痕點點,好不我見猶憐,任何一個男子見了怕是都能升起憐香惜玉之心。她心突地跳了一下,對夜天逸的怒意被封在喉嚨裡,一時間看著六公主眸光有些暗。

    「小六太不知事!怎麼能此時纏住景世子?」老皇帝也看向六公主,臉上雖怒,語氣卻不見半絲怒意,「幸好天逸來得及時,將月丫頭的大還丹找到。景世子如今來了也還不算太晚。冷小王爺是否能被救起,有大還丹還不夠,就要仰仗景世子了。」

    「景世子,您快過來救救犬子吧!老臣以前多有得罪,景世子大人不記小人過,老臣可就這一個兒子啊,若是沒了,老臣可就……」孝親王見容景半響不動,起身走過來,就要給容景下跪。今日他哪裡還顧得王爺身份,只要能救他兒子,他就不吝惜這張老臉。

    「孝親王無需行此大禮,醫者父母心,只要我本事所在能救冷小王爺的話,容景定會竭盡全力將他救起。」容景輕輕一揮袖,攔住孝親王下拜的身子,從雲淺月臉上收回視線,淡淡道。

    孝親王頓時大喜,「多謝景世子……」

    容景不看孝親王,抬步向床前走來,他面色清淡,腳步平緩,輕淺,月牙白的錦袍隨著他走動間劃出極淺的弧度,與往常別無二致。但眾人都莫名地覺得有些冷意。只見他來到床前三尺之距停住腳步,不看站在床前的雲淺月和夜天逸,低頭靜靜看著躺在床上的冷邵卓。

    雲淺月忽然垂下頭。

    眾人都看著容景,都感覺殿內氣氛壓抑,大氣也不敢喘。

    過了片刻,容景轉頭看向老皇帝,「景可以救好冷小王爺!」

    「真的?景世子……老臣……只要你救好犬子……老臣感激不盡……」不等老皇帝說話,孝親王騰地跑了過來,一臉激動地看著容景。語無倫次。

    「朕就知道景世子能妙手回春!我天聖再找不出第二人能如景世子一般施展回春妙手!」老皇帝也是大喜。

    「不過大約要行針一個月左右。」容景話音一轉,淡淡掃了夜天逸一眼道:「大還丹雖然是好東西,但太過性烈,是習武之人性命垂危時所用的聖藥,千萬金難買,服用後可以起死回生,護住一絲脈息。但對於無半絲武功的普通人來說,卻是抵抗不住它過強的藥性。所以,用藥之時,也同時要行針助他抵抗大還丹後勁的藥性反噬,否則人即便好了,也會變成癡傻。」

    「剛剛景世子被六妹妹拖住來不了,天逸動用了月兒的大還丹實屬無奈之舉。」夜天逸淡淡一笑,「無論如何,只要能救了冷小王爺就好了!畢竟行一個月針總比沒了氣息要好。」話落,他看向孝親王,「冷王叔,你說是不是?」

    「是,是,七皇子說得對!景世子儘管行針,只要能救好犬子就行。」孝親王連連點頭。

    「那好!」容景點頭,對老皇帝道:「容景這就給冷小王爺行針,我行針不喜人在場。請皇上和眾位大人都出去等候片刻。」

    「景世子辛苦了!」老皇帝點點頭,當前向外走去。

    殿內的太醫本來還想看容景如何救冷小王爺,但也知道沒有眼福,遂起身連忙跟在老皇帝之後向外走去。

    孝親王站著不動,期盼地看著容景。

    容景淡淡道:「孝親王也請去外面稍後片刻!」

    孝親王雖然不想離開,但也知道容景的規矩,只能走了出去。

    「月兒,我們也出去等候吧!」夜天逸拉著雲淺月向外走去。

    「七皇子可以出去,她要留下!」容景不看二人,伸手入懷取出一個小型的錦盒打開,裡面擺放著一排金針。金針細如牛毛。他用手輕輕捻起一隻,淡淡道。

    「哦?景世子這是為何?」夜天逸停住腳步挑眉。

    前面的老皇帝等人走到門口也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容景。

    「她的血可以助我行針。七皇子,這個理由夠不夠?」容景看向夜天逸,「若是不夠我可以換一個理由。」話落,他看向雲淺月,聲音淡淡,「你告訴七皇子,你昨日請旨賜婚是真心還是假意?是為了和七皇子置氣還是本意行事。你喜歡的人是誰說清楚,免得七皇子誤會。」

    夜天逸握著雲淺月的手一緊,「景世子何出此言?月兒不過是因為我回來晚了她才和我置氣而已。再說她如今耳上戴著的這一對我從母妃手裡討來的耳環可不是作假。」

    「一對耳環能說明什麼?」容景挑眉,看著夜天逸,「七皇子想說兩情相悅,私定終身,耳環是定情信物嗎?」話落,他不等夜天逸開口,便淡淡道:「我大病之時是十年前吧!那個時候她才不到五歲而已,就懂得接受七皇子的定情信物了?」

    夜天逸眸光一沉。

    「若五歲七皇子送的東西也能算作定情信物的話,那她這麼些年收的定情信物多得估計都數不過來了!淺月小姐每年生辰多少人送禮?從小到大不止七皇子送了一對耳環,太子殿下、四皇子、染小王爺、以及這宮中的皇子們哪個沒送過她東西?」容景看著夜天逸,顏色淡淡,「不是什麼東西都能稱之為定情之物的。香囊、玉珮才算作定情之物。七皇子這些年不在京中,以為天聖京城也和北疆一樣?一片楊葉就能傳情了不成?」

    夜天逸眸光一寒,語氣微沉,「耳環雖然年紀太小做不得數,但是我去北疆這些年來她和我一直書信往來。若是無情意,怎麼會一直有書信往來?景世子別不知道男女之間通信數年也不代表什麼!」

    「七皇子母妃故去,隻身一人生活在北疆,你們從小關係好,她略作朋友關心也是應當。通信數年便代表有情意了?不見得吧!」容景揚眉,瞥了雲淺月一眼,淡淡道:「你將我的玉珮拿出來給七皇子看看!對了,還有我的貼身娟帕,你不是一直好好收著嗎?還有我送給你的紅顏錦,都給七皇子看看,免得七皇子不知道何物才是定情之物。貽笑大方!」

    夜天逸沒想到他抓准機會將她和雲淺月之間的牽連公之於眾之後卻被容景三言兩語駁了個無懈可擊。他薄唇緊緊抿起,眸光昏暗地看著容景。

    雲淺月也沒想到夜天逸製造的困頓局面被容景三言兩語就翻盤,她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感覺被夜天逸攥著的手傳來細微的刺痛,那痛處從手心直接傳遞進了她的心裡,她記得小七似乎多少年前也曾經這般抓著她的手將她的手抓疼過。那次似乎是他們一起被選入安全局的時候。只是那個時候她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沒感覺出多疼,今日這疼痛讓她幾乎承受不住。因為疼痛,她更能清醒地知道他不是小七。

    她看著夜天逸,忽然咬牙,將內力管住到手腕,全身所有內息奔走到手腕處,霎時彈開了被夜天逸緊攥著的手,伸手就去掏雲景的玉珮。她喜歡容景是真心的,她和他請旨賜婚是出於本心,自然不能讓他一個人頂著她!讓他變成一場笑話!

    有些事情必須了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夜天逸被雲淺月全力爆發的內力震得手腕一麻,鬆開了她的手,他從容景身上收回視線看著她,見她伸手入懷,他眼睛忽然瞇起,用傳音入密道:「月兒,別逼我!」

    雲淺月手一頓,當沒聽見,繼續掏玉珮。那塊從容景身上搶來的玉珮,若是早先不知道香囊、娟帕、玉珮時常用作男女定情之物,來了這麼長時間也知道了。她喜歡這塊玉珮,從來沒說拿出還給容景,以後也不打算還了!

    「月兒,別逼我!你如今只是失憶了而已!我只求公平。但是你不能用失憶當借口連個公平也不給我。那樣的話,你別逼我做出連我自己也後悔的事兒。今日算是一樁。你若還是執迷不悟,明日,後日,大後日,以及以後的每日我都會做一樁,直到你回心轉意。」夜天逸看著雲淺月,依然用傳音入密,他的聲音清清楚楚傳進雲淺月的耳朵裡。

    雲淺月依然仿若不聞,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脅!威脅對於她這種冷血冷心的人來說沒用!

    「這些年你偽裝求全,為我做了多少事情,你都忘記了,我可沒忘記。開山飲水解除北疆乾旱,用計破解了五年前的北疆禍亂,梯田、灌溉、開拓了北疆數萬頃貧瘠之地變成富裕土壤。為我處理了多少太子皇兄派去北疆的殺手,等等這些,別逼我都說出來。只要我說出來,父皇定然再不讓你飛出天家。也許馬上就能給你我賜婚!」夜天逸看著雲淺月,聲音和緩,一字一句地道。

    雲淺月手猛地頓住,抬頭看著夜天逸。

    「月兒,就因為一個失憶,你就將我徹底排除在你記憶之外嗎?即便有機會恢復記憶也不?就準備一輩子都將我和你那些記憶一起塵封?讓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不存在?你對我公平些好不好?」夜天逸迎上雲淺月的視線,嘴角露出一絲似痛似苦的笑,「我不想對你心狠,但你實在對我太過心狠!連一絲一毫機會都不留給我!這些年我對你太瞭解,我若不出手逼你,你是不是就準備和景世子一直這樣下去?直到你們大婚,你的心裡眼裡都不再有我?」

    雲淺月忽然轉不過頭,不看夜天逸。

    「告訴你,我辦不到!不但現在辦不到,以後也辦不到!」夜天逸聲音微冷,「我什麼都可以放棄,即便我現在即刻離開京城回到北疆永世不回天聖京城也行。但是對於你,我不會對你放手!」

    「那你想怎麼樣?」雲淺月忽然撤出拿玉珮的手,看著夜天逸。

    「我只求你對我公平。」夜天逸看著雲淺月,「景世子能得你喜歡,那是因為你失憶了,我不在你身邊,你才會對他喜歡。若是我早回來京城,你定然……」

    「我答應你,你別說了!」雲淺月打斷夜天逸的話,一字一句地道:「恢復記憶!」

    夜天逸忽然住了口。

    雲淺月再不看他一眼,抬步向容景走去。

    他說得對,若他今日不這般逼她,她就下定決心一輩子都不再恢復記憶,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可是事與願違。夜天逸和她牽扯太深,太瞭解她,瞭解她冷血冷清冷心冷肺,只要自己好過,無論過去發生的人和事兒她可以一律當成過去式,從不曾存在。如今他要是將北疆發生的那些都算在他頭上的驚天之舉說成是她所為公佈於眾的話,那麼老皇帝真會當場給她和夜天逸指婚也說不準,那麼就真不可收拾了!

    開山引水,梯田,灌溉,自然不是古人能想出的辦法,這個世界的生產力還沒那麼先進!所以,她絲毫不懷疑夜天逸剛剛的話,那是她曾經幫助夜天逸所做的。

    所以,她只能答應他!別無選擇!

    二人說話都是用傳音入密,眾人自然聽不見,只看到雲淺月甩開夜天逸,對視半響後一言不發向容景走去。而容景從早先一席話之後,自始至終沒對二人瞟過來一眼。眾人都看向老皇帝,想著景世子和淺月小姐昨日請旨賜婚就如驚天霹靂讓所有人心驚,今日七皇子又猶如在霹靂上加了一記重雷,更令人心驚不已。

    老皇帝目光在三人中間探尋,老眼深邃,卻掩不住的精光,見雲淺月走向容景,他看向夜天逸,笑道:「月丫頭畢竟是個丫頭家,臉皮薄,你們的事情稍後再說不晚。還是先給冷小王爺行針為重,天逸,既然景世子需要月丫頭的血才能行針,你幫不上忙,便隨朕出來吧!」

    「是,父皇!」夜天逸點頭。

    「小六也出來!」老皇帝看了六公主一眼,出了殿門。

    六公主看著容景,磨蹭了一下,還是走了出去。

    夜天逸看了雲淺月一眼,抿著唇也走了出去。

    三人出去之後,孝親王和一眾太醫院的太醫也連忙跟著走了出去,不出片刻,內殿內只剩下容景和雲淺月,以及昏迷不醒的冷邵卓。

    雲淺月走到容景面前站定,一句話也不說,將手遞給他。容景看也不看雲淺月一眼,將所有金針都擦拭乾淨後,捻起一根金針向自己手指扎去。

    雲淺月一驚,立即出手攔住他的手,「不是說用我的血嗎?你做什麼?」

    容景頭也不抬,不看雲淺月,聲色淡淡,「鬆開!」

    雲淺月攔著他的手不動,抿唇看著他。今日之事該怪她為了他沒恢復記憶以至於受夜天逸制肘嗎?或者該怪她看到夜天逸不該想起小七恍惚被他牽制住以至於讓他將他和她的牽扯公佈於眾嗎?或者該怪她當時沒大聲反駁,即便打不過夜天逸也要揮手打開他?可是為何他會被六公主纏住快來不了?一個六公主就能纏得住他耽擱了這許久時間?

    「鬆開!」容景聲音微沉。

    雲淺月不鬆手,唇瓣抿得極緊。

    「我說鬆開,你沒聽到嗎?」容景聲音冷了幾分。

    雲淺月不說話,手紋絲不動。

    容景忽然放下針,一把將雲淺月的身子拽進懷裡,低頭死死地看著她,須臾,他俯下頭,唇重重落下,吻上她的唇。

    雲淺月聞到了熟悉的如雪似蓮的氣息,乾淨清澈,才短短時間不聞,便彷彿長達一個世紀,剛剛一番經歷,她的心如被烈火煎熬了十次八次,如今才被拋回溫泉水洗禮,憋著的氣霎時一散,緊抿的唇瓣鬆開,身子一軟,一動不動地承受著容景的吻。

    她知道他怒極!

    他是該怒的!且有權利怒的!

    她也怒!

    可是夜天逸……她即便對他再心狠,也狠不到在他的輕哄軟話下真出手對他魚死網破。不止因為他像小七,似乎從本心裡她就下不去手。

    容景忽然放開她,目光沉鬱地看著他,聲音低而冷,「你答應了他什麼?」

    雲淺月唇瓣抿了抿,低聲道:「對他公平一些!」

    容景一把推開她,「你現在出去!」

    雲淺月被推得一個趔趄,勉強站穩身子,看著容景,容景已經不看她,重新拿起針照著自己的十指紮下,她剛要上前,只聽他冷冷道:「出去!」

    雲淺月腳步頓住,見他將十幾枚金針頃刻間都插滿了自己的手,她抿著唇站在原地不動。

    「出去!」容景又道。

    雲淺月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惱怒,轉身向外走去。

    容景聽著雲淺月腳步走出門外,忽然閉上眼睛,過了片刻,十幾枚金針在他手上變成血紅色,他才睜開眼睛,將十幾枚金針從手上拔下,輕輕一揮手,紮在冷邵卓週身各個穴道上。

    雲淺月走出門,陽光直直朝她打來,她不適應地閉了一下眼睛。

    「月丫頭,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老皇帝見雲淺月出來,看著她出聲詢問。

    「他說不用我了!」雲淺月看了老皇帝一眼,沒說她根本就沒用。容景將針全扎自己手上了,能用得到她才怪。

    「雲淺月,你既然和七哥通信數年,憑什麼還和對景世子勾引?你這樣做豈不是……」六公主見雲淺月出來,一雙美眸怒瞪著她,「你……你不要臉!」

    雲淺月看向六公主,只見她站在老皇帝身邊,頭上的娟紗較薄,此時陽光照射,娟紗隱隱透出她額頭的傷痕,她瞇著眼睛看著她額頭上的傷痕,身子順勢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六公主,你額頭上的傷疤是不是不夠深,還想我再多打兩個?」

    六公主身子一顫,隨即大怒,「本公主還沒找你算賬?你憑什麼打我?」

    「就憑你這張欠揍的嘴!」雲淺月看著六公主,漫不經心地道:「今日冷貴妃的嘴就欠揍,我替皇上姑父教訓了她。我就打了她一巴掌,她臉上就被劃出了兩道傷痕,掉了一顆門牙。你說你的臉能比冷貴妃結實嗎?」

    六公主面色一變,身子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須臾,她想起皇上在身邊,眼淚立即湧出眼圈,「父皇,雲淺月昨日打了女兒不說,今日居然還打了您的貴妃,簡直無法無天,不將您看在眼裡,您看看他,勾引七哥,又勾引景世子,她如此不要臉,簡直是該……」

    「六妹休得胡言!」夜天逸皺眉打斷六公主的話。

    「七哥,我說得不對嗎?你還護著她?你看看她都做了什麼?我說的可是事實!」六公主看向夜天逸,「她這些年人人都知道他追在太子皇兄身後,期間居然又和你書信來往,太子皇兄不要她,她又勾引景世子,不止如此,還有染小王爺,南梁太子,四哥都對他……」

    「六公主,你不如說我很有本事,能勾引到全天下的男人算了!」雲淺月冷笑一聲。

    「雲淺月,你還想將全天下的男人都勾引了不成?你果真不要臉!」六公主憤怒地看著雲淺月。

    「我就算將全天下的男人都勾引了礙著你六公主了嗎?」雲淺月挑眉,話落,她恍然大悟,「哦,對了,我礙著了,因為你喜歡容景嘛!我不要臉,你就要臉了?你每日往榮王府奔跑與我何異?別五十步笑百步!眼裡只看得到別人,看不到自己。」

    「你……」六公主頓時啞口,看向老皇帝,「父皇,你看看她……」

    「六兒,你七哥說得對,休要滿口胡言。如今眾位大臣都在,你和月丫頭打架也不怕笑話!」老皇帝斥了六公主一句,沉聲問,「我問你,你攔住景世子何事?」

    六公主沒想到老皇帝居然不處置雲淺月,她垂下頭,低聲回道:「無事!」

    「無事?」老皇帝看著六公主,聲音一沉,「說實話!」

    六公主身子一顫,抿唇道:「女兒不相信宮中太醫,想要景世子給我治好頭上的傷疤。」

    「就為這事兒?」老皇帝明顯不信。

    「是,就為這事兒!」六公主點頭。

    「景世子可答應了?」老皇帝看著六公主,向太醫院殿內掃了一眼。

    六公主唇瓣緊緊咬了咬,忽然抬頭看了殿內一眼,點點頭,聲音極小,「答應了!」

    「嗯,有景世子回春妙手。你的傷疤定然落不下。」老皇帝點點頭,不再理會六公主,看向夜天逸,「天逸,你跟朕說說,你和月丫頭這些年書信來往是怎麼一回事兒?」

    夜天逸聞言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當沒聽見,懶洋洋地靠著門框閉上眼睛。如今這步境地,她看看他還能跟老皇帝交代出什麼!

    「回父皇,您知道,我的府邸是在雲王府西側,小的時候經常與月兒玩在一起。從母妃去後,我隻身去北疆,北疆苦寒,我又孤身一人,無甚依靠。京中的兄弟姐妹們無人照拂於我,只有月兒每次都寫了書信安撫鼓勵我。還有每次都會隨著書信令人送去衣物等用品。若沒有她,兒臣早已經一蹶不振,更不會有這些年兢兢業業立下的軍功了!」夜天逸恭敬地回道。

    「哦?月兒大字不識,還會寫書信?」老皇帝看著夜天逸。

    「那些書信不是寫的字,而是用筆畫的字畫。」夜天逸看了雲淺月一眼,搖搖頭。

    「字畫?你身上可帶著,拿出來讓朕看看!」老皇帝也看了雲淺月一眼。

    「兒臣只隨身攜帶了一封,其他的都在北疆了!」夜天逸伸手入懷,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老皇帝。

    雲淺月睜開眼睛,看向那封信。只見信封極其陳舊,但紙張極好,是上好的宣紙。而且沒有任何壓褶的痕跡,一見就知被保存的極好。

    老皇帝接過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紙,只見隨著信紙被抽出還掉出一株海棠花,海棠花早已經乾枯,但依然保存完好,他將海棠花拿起來看了一眼,對夜天逸笑問,「這怎麼還有一株花?」

    「回父皇,這是當年兒臣初到北疆,北疆沒有海棠,那時正值京城海棠花開。是月兒剪了一株海棠隨信給兒臣捎過去的。兒臣就看到海棠了!」夜天逸道。

    老皇帝點點頭,拿開那株海棠花看向信紙。信紙一共七八張,他翻了翻不懂地看著夜天逸,「這都畫了些什麼?你能看得懂?」

    「回父皇,兒臣看得懂!」夜天逸點頭。

    「來,你給朕說說,朕也聽聽,看看月丫頭都跟你說了什麼。」老皇帝將信紙遞給夜天逸,那株海棠花卻沒有給。

    夜天逸伸手接過信紙,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正看著他,他對她暖暖一笑,低下頭看著信紙,面色溫柔地笑道:「這第一張信紙畫的是一面牆,這面前就是雲王府和我的府邸相連的那面牆,這個叼著小草的小鳥躺在牆上的小蟲子是月兒自己,她在告訴我,我走了,她一個人沒意思。」

    「原來是這樣!」老皇帝點頭。

    「這二張信紙畫的是兩個小蟲子打架,一個小蟲子勸架,後來勸不開,那隻小蟲子一來氣將兩隻打架的小蟲子都給揍了。那兩隻小蟲子說的一人是四哥,因為小蟲子的尾巴上是四根草。」夜天逸說到此看了一眼夜天煜,見他睜大眼睛,他笑著繼續道:「另一隻小蟲子說的是如今躺在太醫院內殿被景世子行針的冷小王爺。因為小蟲子的尾巴上畫了一片雪花,而揍人的那隻小蟲子嘴裡叼了一根小草,這是月兒從小就有的毛病,如今看起來改了。父皇您是知道的,當初因為她日日叼著一根草,您還說過她許多回,她怎麼也不改,後來您也不說了!」

    「嗯,是,是,她自小就有這個毛病。不過也就才改了幾個月而已。」老皇帝笑著點頭。

    「這第三張信紙說的是冷小王爺被打,孝親王不幹了,跑去向您告狀。您將她罰到宮外跪著,她卻躺在了地上看星星,後來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卻不想染了風寒,自此大病了好幾天昏迷不醒,將雲老王爺嚇壞了,跑到孝親王府將孝親王打了一頓。」夜天逸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認真聽著,他繼續笑道,「雲老王爺在月兒的心裡一直是個黑臉爺爺,時常不是打她就是罵她,所以這隻大蟲子的頭部是黑的,而孝親王在月兒的心裡一直護犢子,所以這是蟲子有兩隻手,一直捂著肚子……」

    「哈哈哈,原來如此!」老皇帝大笑,「沒錯,朕記得是有這麼回事兒!」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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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02: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四十四章 情深至此

    雲淺月看著夜天逸手中的信紙,想著那該是被她封鎖在記憶中怎樣的童年歲月,她當時是用什麼心情給夜天逸畫這樣的書信傳書的,將夜天逸當成是她的什麼人?看著夜天逸捧著信紙笑容滿滿的俊顏,她忽然覺得自己失憶將他忘記,如今這般冷血無情的確是不公平。

    她沒有記憶,而他活在記憶中。

    就像是你天天給一個孩子吃糖,突然有一天不給他吃了!他會如何?

    這樣一想,雲淺月本來對他的惱怒忽然散了去。只能說她的心裡容景重了,而且重到了一定的位置,所有人就輕了!她忽然輕輕歎息一聲,可是裡面的那個人似乎不明白他在她的心裡如今很重要,已經重要到夜天逸對她稍微用了手段,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怎樣理智地化解,而是想到他會不會生氣,從而越加六神無主,慌了神,且投鼠忌器,受他威脅。

    「沒想到月丫頭還有這般玲瓏心思,哈哈哈,這樣的書信也就你能看懂!」老皇帝笑聲極大,似乎心情愉悅,笑罷,看了一眼雲淺月,對夜天逸笑道:「你繼續往下念,朕再聽聽!」

    「是!」夜天逸也笑著看了雲淺月一眼,繼續看著信紙道:「第四張信紙說太子皇兄及冠之禮,她喜歡一盤醉蝦,卻是被太子皇兄拿給了丞相府的秦小姐。她憤怒地推翻了桌子,且將那盤醉蝦給扔到了地上,太子皇兄大怒,她和太子皇兄打了一架,之後跑到了醉香樓要了三盤醉蝦,全部吃光了……」

    「哦?」老皇帝這才想起夜天傾,看向跪在地上的夜天傾。

    夜天傾嘴角依然殘留著鮮血,跪在地上看起來極其狼狽,緊緊盯著夜天逸手中的信紙,鳳目全然是不敢置信。他似乎從來不曾料到雲淺月居然和夜天逸互通書信,而且還是畫字畫的信紙。兩個月前他的側妃說夜輕染和雲淺月互通書信,原來真正互通書信的人是夜天逸。雖然她不派人監視雲淺月,但這些年一直派人監視夜天逸的!可是半絲他和雲淺月互通書信的消息都沒得到。若今日夜天逸不說,他還不知道。他忽然發現他也許早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他的七弟是什麼樣的人,他從小就清楚的很!他聰明絕頂,心思手段絲毫不輸容景。他這些年屢次派去北疆的殺手全部無功而返。他若是沒有本事,如何會在北疆那麼快就立足?而且在他全力施壓下還能將北疆收納懷中?還有容景,景世子是什麼樣的人?不用他說,全天下人都知道,還有夜輕染,那小魔王從生下來到至今給過誰好臉色看?他們全部都對雲淺月不同,為何?

    他以前或許看不清,此時此刻忽然看清了一些東西。也許人一旦被提出一個怪圈,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他一直被太子的身份和位置束縛。如今突然面臨被廢除的危險,跪在這裡做了一個旁觀者,忽然就看得清了!

    雲淺月定然不像這些年在他面前所表現的一般愚蠢無知囂張無禮令人厭惡!

    若說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不如說他自己的眼睛瞎了!

    「這一條蟲子的胸前畫了一片污漬,代表太子皇兄,父皇可記得當年太子皇兄、四哥、我三人分府邸,她非要太子皇兄和我換府邸,太子皇兄不依,她大哭大鬧,將眼淚鼻涕抹了太子皇兄一身,後來太子皇兄還是沒依她嗎?」夜天逸笑著道。

    「嗯,朕自然記得有這麼回事兒!當時朕頭疼,還是皇后將她給管住了。對了,後來我記得宴席之後她居然還將景世子給推進了湖裡。景世子不會水,差點兒被淹死。這個小丫頭,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老皇帝笑著點頭。

    夜天傾忽然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正靜靜聽著夜天逸念信,陽光打在她身上,她一身紫衣阮煙羅如灑了一層華光,懶洋洋柔軟無骨一般地倚著門框,令見者移不開視線。此時安安靜靜,和當年那個大哭大鬧,鼻涕眼淚抹了他一身的小人兒相差天壤之別。

    「這個一條直直的,沒有任何形態的小蟲子是丞相府的秦小姐。」夜天逸看了雲淺月一眼,眉眼凝聚上笑意,「在她的眼裡,秦小姐樣樣都好,一板一眼,她一直說她生錯了人家,應該秦小姐生在雲王府,她生在丞相府。秦小姐才是做皇后的料!」

    「哈哈,小丫頭到有自知之明!」老皇帝大笑著點頭,「和月丫頭相比,秦丫頭是太過規矩了些!似乎從小就是那副樣子,嗯,的確是當皇后的料!」

    夜天傾忽然垂下頭,袖中的拳頭緊緊攥了攥。

    「接著念!」老皇帝掃了夜天傾一眼,老眼眼底暗沉。

    「第五張信紙上說京中最近流傳著一個遊戲,京中的子弟將買來的窮人家的孩子當成箭靶子,放在圍場裡,讓那些孩子跑,然後眾人放箭,誰射中的孩子最多,誰就是贏家,輸了的人請客送那人去望春樓花錢買最大的頭牌快活!」夜天逸面上笑容收起,看了老皇帝一眼,見老皇帝也板起臉,他繼續道:「別看孝親王府的冷小王爺沒有武功,卻是每一回都做贏家,因為他有個好老爹,無人敢贏了他。」

    老皇帝看向孝親王,孝親王臉色發白,垂著頭不敢出聲

    「月兒說這樣的遊戲進行了一個多月,皇上不管,太子不管,京中的各位王爺也都齊齊跟眼瞎了耳聾了一般都不管,她看不過去了,出手將那些人揍了一頓。揍得最狠的就是冷小王爺,這回孝親王沒敢去找皇上,知道理虧,所以將事情給包下了,但她知道,她從今日起徹底地將孝親王這隻老狐狸給得罪了!」夜天逸看了一眼雲淺月,又道。

    雲淺月想著原來她和冷邵卓孝親王的仇是這麼結下的!

    老皇帝臉色有些沉底看著孝親王,並沒言語。孝親王身子發顫,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第六張信紙說的是太子皇兄及笄之後沒多久,皇上給太子皇兄選定了鳳老將軍的孫女做了側妃,大婚那日她去看了,太子大約是怕她鬧場,吩咐人特意在她的桌子上擺了兩盤醉蝦,她醉蝦一口沒吃,卻是喝了三壺女兒紅,喝完之後將桌席照樣給他掀了。」夜天逸臉上再次露出笑意,「人人大約都以為她喝的不是酒而是醋,殊不知她心裡高興著呢!悄悄告訴我,她其實一點兒都不喜歡太子,不過總要做些符合她這個身份的事兒!」

    夜天傾猛地抬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想著這到符合她的作風,原來她以前是那般張揚無忌!

    「哦?原來月丫頭不喜歡太子啊!朕這倒是第一次聽說!」老皇帝也看向雲淺月,笑著道:「數日前太子和朕請旨賜婚說喜歡的人是丞相府的秦丫頭,怪不得這小丫頭當時鬧得比太子還厲害,非要朕成全了太子,原來她也不喜太子!難道這些年她追在太子身後都因為那樣做符合她身份?」

    夜天逸不說話。

    夜天傾死死地看著雲淺月。

    「月丫頭,你跟朕說說!是也不是?」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問。

    「皇上姑父,您不都知道了嗎?還問!」雲淺月想著她不喜歡夜天傾可是真的,讓大家都知道沒什麼!省得夜天傾這個自大狂還以為他自己多麼好,人人爭著搶著要呢!

    「那你喜歡誰?喜歡的是天逸?」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又掃了一眼夜天逸,「否則你為何給他這樣的信?想必這樣的信紙還有很多吧?」

    「皇上姑父,什麼叫做喜歡?」雲淺月看著老皇帝。

    老皇帝一怔,「月丫頭,別告訴我你連喜歡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喜歡。我喜歡的人多了,可不止喜歡七皇子!」雲淺月靠著門框,懶洋洋地道:「我喜歡皇上姑父,喜歡皇后姑姑,喜歡我爺爺,喜歡我哥哥,喜歡夜輕染,喜歡南凌睿,喜歡葉倩,還喜歡我院子裡伺候的採蓮、聽雪、聽雨、趙媽媽……對了,還喜歡芙蓉燒魚、荷葉熏雞、醬香排骨、酒香醉蝦……」

    夜天逸本來含笑的臉色笑容收起,抿唇看著雲淺月。

    「月丫頭,朕問你的不是這個,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老皇帝板起臉,看著雲淺月。

    「男女之間的喜歡啊……」雲淺月不看老皇帝,看向天空,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碧空如洗,只有一輪金色的太陽照在她身上,她瞇著眼睛看著太陽,聲音雖然很輕,但足夠太醫院內外所有人都聽得見,「我喜歡的人是容景!」

    夜天逸身子一僵。

    雲淺月繼續道:「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他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

    夜天逸手裡的信紙「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面色霎時慘白如紙,身子不受控制地後退了一步。

    老皇帝眸光掃了一眼夜天逸,皺眉看著雲淺月。

    太醫院外站的所有人都驚異地看著雲淺月,這樣的話她用輕輕的,淡淡的語氣說出來,卻是比大聲喊出來還震動人心。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不亞於昨日在乞巧節景世子那句「此生只此一妻,獨一無二。」的話。

    大醫院霎時靜謐如無人之境。

    就在這時,殿內的簾幕挑起,容景從裡面走出來,他譜一出來,陽光霎時打在他的身上,月牙白的錦袍如秋水長天幕然劃過天際的那一抹白,又如天雪山之巔簌簌飄落的雪,但這雪飄在暑日,令頂在炎日下所有人的心頭齊齊劃過一絲清涼。

    眾人都看著容景。

    容景出來眼睛似乎也不適地閉了一下,他眸光掃了眾人一圈,偏頭看著雲淺月輕笑道,「我竟不知你心底對我已經情深至此!」

    雲淺月從天空收回視線看著容景,目光落在他手上,只見他一雙如玉的手藏在袖中,不用看她也知道定是佈滿了細密的針眼,她臉色不好地哼了一聲,「你知道什麼?」

    「如今你說出來就好了。免得七皇子對你誤會。」容景淺淺一笑,看向孝親王,「孝親王,我建議冷小王爺就留在太醫院吧!他此時不宜挪動,太醫院的太醫平日可以看顧他,我以後每日都來這裡為冷小王爺行針。一個月後定然還你一個生龍活虎的冷小王爺。」

    「老臣多謝景世子,老臣都聽景世子的,就讓犬子留在太醫院。」孝親王連聲道謝。

    「每日這個時辰你也要來這裡!離了你的血可是行不了針的!」容景又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沒拆穿他。想著不知道剛剛是用誰的血行針的!

    「皇上,若是無事,景先回府了!」容景抬步下了台階,看著老皇帝溫聲道。

    「今日辛苦景世子了,未來一個月也要多加辛苦景世子!」老皇帝掩飾住老眼中的鋒芒,從雲淺月身上收回視線,看著容景溫和地囑咐,「景世子別忘了明日早朝!早朝後你來給冷小王爺行針,下午去議事殿,協助秦丞相議事。」

    「容景知道了!」容景點頭,緩步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忽然回頭對夜天逸提醒,「七皇子,關心是處於朋友之義,可不是私定終身有情。容景勸七皇子可要分清楚了,免得深受其害。七皇子聰慧,是明智之人,當該明白這個道理,若是不明白,可就是傷人傷己。」

    夜天逸臉色微沉,並未言語。

    容景再不多言,緩步向外走去。

    「景世子!」六公主見容景離開,立即提著裙擺追上他,很快就攔在他面前。

    容景停住腳步,看著六公主,臉色淡淡,「六公主,三尺之距!」

    六公主本來還想再向前走,聞言立即後退了一步,小臉發白地道:「景世子,你怎麼能就這麼相信雲淺月?她明明和七哥有情意,又勾引你,如此不要臉,你居然還對她……啊……」

    六公主話音未落,容景一揮衣袖,一陣風對著六公主拂了過去,六公主只覺一陣寒意撲面而來,她抵抗不住,身子直直被掀了出去,栽倒了好幾米遠的地方。

    眾人齊齊一驚。

    只聽容景淡而冷地道:「六公主,若是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你永遠不用再開口說話了!」話落,他再不看六公主一眼,也沒看老皇帝,緩步出了太醫院。

    六公主躺在地上臉色發白地看著容景離去,忽然「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閉嘴!」老皇帝眸光湧上怒意,不知是氣容景將六公主當著他的面打了出去,還是氣六公主不爭氣不得容景的心,在他面前昨日被雲淺月打破了額頭,今日又被容景如此打出去大失他的顏面。

    「父皇……」六公主委屈地看著老皇帝,忽然轉頭看向雲淺月,怒罵:「雲淺月,你憑什麼?你憑什麼跟我七哥通信數年,還要喜歡景世子?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六妹!我看你是真的永遠不想再說話了!」夜天逸忽然轉身看著六公主。

    六公主臉色一白,躺在地上的身子一顫,霎時噤了聲。

    「看來朕太寵你了,將你寵得無法無天,越來越不成樣子了!居然什麼混賬話都敢說!」老皇帝看了夜天逸一眼,對六公主怒道:「你現在就給朕滾回寢宮去,沒有朕的命令再不准出來!」

    「父皇,兒臣要向父皇請旨,兒臣要嫁給景世子!」六公主忽然坐起身,跪在地上。

    雲淺月忽然抬步走向六公主。

    老皇帝一時間沒出聲,老眼瞇起看著六公主和走向六公主的雲淺月。

    「你說你要嫁給容景?」雲淺月來到六公主面前,蹲下身子,看著她。

    「是,我就要嫁給景世子!」六公主看著雲淺月,憤恨地道:「雲淺月,你何德何能?紈褲不化,大字不識,沒有教養,不識禮數,又三心二意,和多少人牽扯不清?水性楊花,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景世子!」

    「還有嗎?繼續說!」雲淺月看著六公主,不惱不怒。

    「這些還不夠嗎?」六公主看著雲淺月。

    「不夠,你說的這些容景都喜歡!我紈褲不化、大字不識、沒有教養、不懂禮數、三心二意、水性楊花……這些他都知道。」雲淺月搖搖頭,面色沒絲毫怒意,「你得找出他不喜歡我的事情來才管用!」

    「你不要臉!」六公主惱恨地瞪著她,「你用什麼狐媚子的伎倆魅惑了我七哥又魅惑景世子,你簡直就該侵豬籠,沉塘,五馬分屍,不得好……啊……」

    雲淺月忽然揮手,六公主身子直直飛出了太醫院。

    「六兒!」老皇帝面色一變,沉聲喝止,「月丫頭住手!」

    雲淺月放開手,蹲著的身子站起,對老皇帝笑著無辜地道:「皇上姑父,您怎麼不早說,您說晚了,六公主被我扔出去了!」

    「天煜,還不快去看看!」老皇帝沉著臉看了雲淺月一眼,連忙向外走去。

    夜天煜應聲立即足尖輕點追了出去。

    眾人都連忙跟在老皇帝身後,剛剛他們都看見六公主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這要是摔在地上還有好?眾人不禁覺得淺月小姐實在大膽,若是六公主真被摔死的話,這淺月小姐皇上不處置也得處置了她!

    雲淺月站著不動,皇帝的女兒又如何?皇帝的女兒想嫁誰就能嫁誰?她冷笑一聲,是時候該讓六公主長長記性了!昨日她下手太輕了,今日就讓她嘗嘗滋味。

    「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嗎?」夜天逸忽然走過來,站在雲淺月面前,看著她,「月兒,這五年信箋你隻言片語都未曾談及景世子。這才短短兩個月,你便對他如此情深意重了?你真確定嗎?你讓我如何相信?我們十年情意,五年通信,不及十年大病臥床將養的景世子?」

    原來五年通信,她隻言片語未提及容景嗎?雲淺月看著夜天逸,「喜歡不分先後!沒有時間界限。」

    「好一個喜歡不分先後!」夜天逸笑了一聲,伸手去抓雲淺月的手,「你跟我走!」

    「我跟你走就是,你不用拽著我!」雲淺月躲開夜天逸的手。

    夜天逸看了她一眼,抬步向外走去,剛走了兩步,他回頭看向地上散落的信紙,走回來彎身撿起,將信紙疊好,放入信封裡。繼續向外走去。

    雲淺月看著他手中的信紙,抿了抿唇,抬步跟上他。

    二人出了太醫院的大門,只見老皇帝等人站在門口,六公主被掛在不遠處一株桂樹上,夜天煜正上樹去救她。

    「月丫頭,她可是朕的公主!你下手未免太重了!這若不是被桂樹接住,她若是摔死,您叫朕還如何不處置你?」老皇帝看向出來的雲淺月,臉色不好。

    「皇上姑父,您難道就沒看出我已經看在您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雲淺月看了一眼六公主,大約是嚇得昏死了過去,她收回視線淡淡道:「她若是再說以後嫁給容景,就不止是掛在這株桂樹上了!」

    「哦?」老皇帝瞇起眼睛,「朕若是偏偏將她賜婚給景世子呢?」

    雲淺月迎上老皇帝的視線,神色不變,沒有絲毫懼意,淡淡吐出幾個字,「那我只能將六公主殺了!」

    「雲淺月,你好大的膽子!」老皇帝忽然暴喝一聲。

    「皇上姑父,我膽子一向很大!您一直知道的!」雲淺月忽然笑了,「你若不相信大可以試試。我真會殺了她的。對了,除非您先殺了我。不過我覺得您是不能殺我的。您若殺了我,這死的人恐怕就不是六公主一個,估計會很多。」

    「放肆!朕是越來越縱容你了!讓你居然敢對朕威脅了!」老皇帝怒瞪著雲淺月。

    「容景首先會自殺殉情,容景一死,那麼全天下愛慕容景的女人估計都跟著自殺。嗯,對了,還有冷小王爺沒有容景行針也沒救了,冷小王爺一死,孝親王和孝親老王爺大約也活不了了,還有我爺爺,對了,還有我姑姑,還有……」雲淺月仿若未聞,如數家珍一般將所有牽連的人挨個數了個遍。

    「一派胡言!」老皇帝打斷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住了口,看著老皇帝氣怒的臉笑著道:「皇上姑父,是不是一派胡言不要緊,要緊的是您可不能將六公主賜婚給容景!您若是將她賜婚給容景,我就一定會殺了她。還有,在我喜歡容景之時,您都不能將誰賜婚給他。若是賜婚哪個,我就殺哪個!」

    「混賬!」老皇帝將從夜天逸手中拿著沒還給他的那株海棠花照著雲淺月臉上砸過來。

    雲淺月站在不動,想著這株海棠花留了多少年?是不是該毀了!

    海棠花剛要落在雲淺月臉上,夜天逸伸手輕輕接住,海棠花完好無損,他看了雲淺月一眼,忽然躬身對老皇帝恭敬地道:「父皇,兒臣想和父皇請一道旨意!」

    「什麼旨意?說!」老皇帝沉著臉問。顯然氣得不輕,額頭青筋直跳。

    「父皇日理萬機,哪裡有時間教導月兒?兒臣回京,理應為父皇分憂。月兒紈褲不化,兒臣這些年已經熟悉了她的脾性,從今日起,父皇就將她就交給兒臣教導吧!」夜天逸道。

    雲淺月一怔,立即反駁,「不可能!」

    「月丫頭,怎麼就不可能?你實在太過頑劣,居然連朕都不放在眼裡。朕就不信這天下還沒人管得了你了?」老皇帝板下臉,對夜天逸道:「好!朕就准了你的奏請!」

    「兒臣就多謝父皇!」夜天逸立即謝恩。

    雲淺月忽然扭頭就走。

    「月丫頭,你要上哪裡去?」老皇帝沉聲問。

    「我回府!既然皇上姑父不親自教導我了,我還留在皇宮做什麼?」雲淺月頭也不回。

    「不行!你就住在皇宮!從今日起,七皇子搬回宮中住。」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對夜天逸道,「還住你以前沒搬出宮立府時的宮殿!」

    「是!」夜天逸應聲。

    雲淺月腳步頓住,回頭看著老皇帝,「皇上姑父,你怎麼就揪住我不放呢?您就不怕我將您兒子給毀了?我一個女人,也不求有什麼大才大智大作為,也不想做轟天動地的大事業,我就想著將來嫁給容景,相夫教子,就算胡亂作為,無法無天,也是禍害他家,有他管著,我嫁過去之後估計連榮王府的紫竹林都爬不出,禍害不了別人,也更礙不著您的事情吧?您執掌天下,天聖萬里河山,您奉著好好的山珍海味沉魚落雁不享受,揪著我不放做什麼?」

    「胡說八道!」老皇帝聞言立即喝斥,板下臉道:「雲王府的女子哪個不是溫婉端莊?你看看你上面的姑姑太姑姑們,都是母儀天下,尊貴無比,每一代的國母都被天下人人稱頌賢德皇后,你再看看你,成什麼話?半點兒女兒家的做派也沒有?喜歡個人吵得天下皆知,還和朕的皇子們成日無所顧忌。說話行止也沒有半絲女兒家的矜持。朕若是再由你這樣下去,豈不是侮辱了你姑姑太姑姑們的賢德名聲?」

    「照皇上姑父這樣說的話,我的名聲不好,就連累了我姑姑太姑姑連死去的太太姑姑也連累了,那您是天下百姓的帝王,有顧全天下百姓的責任,有一人作奸犯科,您的名聲就也不好了唄?有一人殺人,那人就是您殺的?有一個放火,那火也是您放的?京中子弟玩射箭殺孩子的遊戲也是您讓他們幹的?」雲淺月挑眉。

    老皇帝被堵了個啞口無言,他剛想怒喝。

    雲淺月不等他開口繼續道:「您是不是又想說我一派胡言了?我勸您還是別說了!省省力氣。我就是個扶不上牆的阿斗。沒大志向,也不想跟我的姑姑太姑姑們一樣,讓天下人人稱頌。我就想嫁給容景。替她洗衣做飯生孩子,皇上姑父就將我賜婚給容景不就得了?我保證嫁入榮王府後規規矩矩的!再不傳出半絲不好的名聲。」

    「你……」老皇帝氣怒,半響才吐出一句話,「我看你真該學學女戒!哪個女人像你一般,還沒及笄,張口閉口就要嫁人,而且還什麼相夫教子生孩子。你簡直就是……朕都替你臉紅丟人!」

    「哪有女人不嫁人不生孩子的?我自己都不臉紅,皇上姑父臉紅什麼?」雲淺月掃了一眼夜天煜已經將六公主救回來,她抱著不將老皇帝氣吐血不甘休的架勢,努努嘴道:「您的女兒六公主不就是一個嗎?她也想嫁給容景,幫他生孩子呢!可惜人家不要!就要我。」

    「你……」老皇帝氣急,「從現在起,你給朕閉嘴,再不准說一個字!」

    「不說就不說!」雲淺月掉頭就走。

    老皇帝再沒開口喊住雲淺月,氣得腮幫子一股一股的,瞪著她離開。

    眾人都看著老皇帝,這些年裡無人敢在老虎頭上的拔須,淺月小姐是第一人!

    「父皇,兒臣……」夜天逸看著老皇帝。

    「去吧!好好給朕教導她!」老皇帝對夜天逸擺擺手。

    夜天逸立即抬步跟上雲淺月。

    雲淺月走了兩步聽見夜天逸跟上來,她停住腳步,忽然冷冷地看著他,「我今日很生氣,你最好別跟著我。我答應你恢復記憶,對你公平一些,可沒答應喜歡你!」

    夜天逸停住腳步,看著雲淺月。

    「恢復記憶之後對你如何我不知道,但至少現在,今日,目前,我一點兒都不想見到你。你若是再跟上來,有什麼後果我不敢保證,別以為你用過去的事情就真的可以威脅我了。」雲淺月扔下一句話,再不看夜天逸,向前走去。

    夜天逸看著雲淺月,臉色晦暗不明,袖中的手攥了攥,終究是沒追上去。

    雲淺月很快就轉過了太醫院的這面牆角,她走得太快,險些和牆角處立著的人撞上,她停住腳步,見是容景,一怔,「你不是走了嗎?怎麼站在這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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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02: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四十五章 狂熱如火

    容景不說話,只看著雲淺月,眸光凝定。

    雲淺月皺眉,「你看著我做什麼?我問你怎麼沒走站在這裡?」

    容景仿若未聞,依然看著雲淺月不說話。

    雲淺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全身上下穿戴妥當,沒有哪裡不對,她抬頭,見容景依然看著她,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她眉頭蹙緊,剛要伸手去摸臉,容景忽然一把將她拽進了懷裡,她一怔,他足尖輕點,帶著她飛身而起。

    「喂,你要帶我去哪裡?老皇帝不讓我出皇宮的!」雲淺月想起這個就氣,她如今就等於困在籠子裡的小鳥,夜天逸居然請旨教導她。

    容景不說話,他輕功高絕,攬著雲淺月兩人的身影彷如一陣清風拂過皇宮的各處景物。宮廷的護衛和暗衛幾乎查無所覺。

    雲淺月想著這個人估計啞巴了,三問三不答,她見容景帶著她不是向宮外的方向,她瞥了他一眼,便也不再開口。

    不多時,容景帶著雲淺月飛身進了一處宮殿。宮殿門前的牌匾一晃而過,雲淺月看到是御書房三個大字,她一怔,人已經被他帶到了殿內。

    老皇帝不在,御書房重兵把守在三丈開外,殿內靜寂無人。

    兩人身形落下,雲淺月還沒看清御書房的景象,容景的唇已經落了下來。

    這一次的吻不同於早先在太醫院內充滿怒氣重重的一吻,而是如狂風驟雨,似乎傾注他身心所有熱情將她濃濃包裹,像一團火,雲淺月的身子霎時軟了下來,像是要被火烤化烤著,她幾乎承受不住他如此狂熱,伸手推他,容景紋絲不動,她只能向後仰去,身子彎在他臂彎處,無力地承受他的吻,任狂熱將她淹沒。

    大腦一片空白,神智飄飛,眼前水濛濛霧濛濛,再看不到別的顏色,容景卻依然不放過她,如玉的手探入她的羅衣內,觸手溫滑的肌膚如一匹錦緞,在他手下揉捻出絢麗的玫紅色,雲淺月身子不停地發出顫慄。

    過了不知多久,雲淺月實在承受不住,嗚咽出聲,「容景……你……混蛋……」

    她的聲音極低極小,細弱蚊蠅。容景聽見不但不罷手,反而更加狂熱,唇離開她的唇,吻上她眉眼、鎖骨、胸前……白皙如雪的肌膚在他唇手所過之處留下細細密密的紅粉痕跡……

    「我……我要死了……你放開……」雲淺月感覺她身子被挑得像是一團火燒,似乎只要再加一把火,就能將她點燃燒著,她無力地垂著手,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

    容景終於停下手,低頭看著她。

    雲淺月急促地喘息,頭腦暈暈乎乎,身子如火又如水,似乎隨時就要燒著化掉。

    容景眸光有濃濃的火焰在燃燒,火焰深處似乎有一個黑洞,隨時都能將雲淺月吸進去,他靜靜地看著她喘息,她白皙的小臉如染了一層胭脂色,她眸光定在她被吻得紅腫的唇瓣和凌亂的吻痕上,終於開口,「長記性了沒有?」

    他的聲音低而啞,似乎壓抑著什麼破喉而出。

    雲淺月急促的喘息停頓了一下,不答話。

    「嗯?長記性了沒有?」容景看著雲淺月,唇又貼上她的唇,手同時撫著她肌膚揉捻。

    「容景,你混蛋……」雲淺月欲打開容景的手。

    容景順勢將她手握住,纏在一起,十指相扣。他腳下輕輕一動,雲淺月的身子靠在玉案上,他俯身壓在她身上,身體與她親密無間,盯著她的眼睛又問:「長記性了沒有?」

    「長你個大頭鬼!」雲淺月心裡一火,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吼了一句。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她瞪著容景,但即便是吼,她的聲音也軟綿綿的沒有半絲威懾力。

    「看來你還沒長記性,不要緊,今日有的是時間,我慢慢教導你長記性……」容景看著雲淺月,話落,唇瓣再次落下,含住她嬌嫩的唇瓣。

    雲淺月還要再說話,可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她本來身子就再不能承受,此時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被他緊緊扣住,身子上面如壓了一座大山,明明看起來瘦得跟竹竿子似的人,卻是力氣大得令她推卻不動,她本來提起的氣力霎時一洩,身子再次軟了下來。

    雲淺月幾欲窒息,容景卻依然不放過她,如玉的手劃過她身體每一寸肌膚回到腰間,手指輕輕一勾,扯住了她的絲帶,絲帶本就順滑,頃刻間被扯掉,她大片的肌膚暴露在他身下,雲淺月身子一顫,神智剎那驚醒,容景看著她,漆黑的眸光幾乎被慾望淹沒,放開含著她的唇瓣低啞地道:「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在這裡其實也不錯,你說是不是?」

    「才不要……」雲淺月臉紅如火燒,吐出口的聲音連她自己聽了都臉紅。她如今雖然被他折磨得酸軟無力,可還沒有昏厥,可沒忘了這裡是御書房。

    「那在哪裡?你選地方!」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黏在她臉上濃得化不開。

    雲淺月喘息著看著容景,這個混蛋絕對不君子,不良善,她就知道他不找回場子肯定不罷休,有些憤憤地道:「哪裡也不要,你快放開我!」

    「我要放開你也行,那你告訴我,你長記性了沒有?」容景手指勾著雲淺月裙帶打圈。

    雲淺月撇開臉不看他。

    「是誰口口聲聲說要嫁給我,以後在榮王府相夫教子,給我洗衣做飯生孩子?」容景唇瓣貼著雲淺月的唇瓣,如雪似蓮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啞著嗓子挑眉。

    雲淺月騰地臉又紅了幾分,想著這是容景嗎?偷聽牆角還說出來也不嫌丟人,她偏著頭不說話。

    「是誰說以後若是皇上給我賜婚一個她就要殺一個?嗯?」容景又問。

    雲淺月當沒聽見。

    「是誰說以後要禍害我家,有我管著,嫁過去連榮王府的紫竹林都爬不出?」容景眸光沉澱出一抹笑意,聲音低而柔,若清風劃過,無痕無聲。

    「你羞不羞?臉紅不紅?居然偷聽人說話!」雲淺月終於受不住了,轉回頭看著容景。

    「你不是對皇上說你都不臉紅,別人替你紅什麼嗎?」容景笑看著雲淺月,眸光在她臉上打轉,低聲道:「我不臉紅,你的臉現在比較紅!」

    「你滾開……」雲淺月想著感情這混蛋將她的所有話都聽全了!她羞憤地伸手推他。

    容景紋絲不動,看著雲淺月,雲淺月對他瞪眼,他忽然將臉埋在她脖頸處低低笑了起來。他笑聲極低,胸膛微微顫動,似乎極其愉悅,聽著這樣的笑聲,似乎大片的雪蓮花一層層在眼前綻開。

    雲淺月沒好氣地推他,「笑什麼?小心將狼招來!」

    容景依然笑著,彷彿沒聽見。

    雲淺月仰臉無語地看著棚頂,御書房金磚碧瓦,明黃的顏色晃得她眼前金光一片。她想著這麼些年老皇帝的眼睛怎麼也沒被閃瞎了呢!

    「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容景笑了半響,收了笑意,低低開口,聲音似喜似歎,「我終於在你心中很重了嗎?雲淺月,你總算還有良心!」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她哪裡看起來像是沒良心的樣子了?

    容景忽然放開她直起身,手臂也順勢將她身子攬起,將她被扯開的衣裙攏回肩上,低頭給她將扯開的腰帶繫上。如玉的手動作不見如何快,卻是有條不絮片刻就將雲淺月散亂的衣物整理妥當。

    雲淺月看著容景,面前的人錦袍玉帶,衣冠楚楚,連半絲頭髮絲都沒凌亂,她卻是被他折磨的一團糟。她有些氣悶。

    容景將雲淺月衣物整理妥當,又略微給她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髮絲,才罷了手看著她,見她一副氣悶的樣子,目光凝視片刻,俯下頭在她臉頰落下一吻,將她身子輕輕抱進懷裡,低聲一歎,「對不起!」

    雲淺月一怔,這混蛋在道歉?道哪門子歉?

    「六公主攔住我給我看了一封信,我才被她攔住耽擱了時間。」容景聲音極輕,「你知道,只要是關於你的事情,都能讓我方寸大亂。明明知道這是有人故意拖延我,可是我卻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接那信。」

    「什麼信?」雲淺月挑眉。她就想著憑六公主如何能攔得住容景?

    「是你寫給七皇子的信。」容景道。

    「和剛剛他拿出來念的一樣的字畫?」雲淺月眼睛瞇了一下。她寫給七皇子的信如何會在六公主手裡?再說六公主在寢宮養傷,是如何得知容景進宮的?看來是夜天逸故意施為。否則看夜天逸將她五年前寫的信都保存的完好的摸樣,又如何允許她的信旁落他人之手?

    「不是!」容景搖頭,「是你的筆跡!兩個月前你寫給他的信!」

    雲淺月推開容景,兩個月前,那就是她失憶前了?

    容景抱著她不動,將她按在懷裡,雲淺月看不到他的臉,只聽他低聲道:「是一封你失憶前寫給他的信。」話落,他頓了頓,低聲道:「他最懂得抓住我的要害,讓我方寸大亂……後來我定下心去太醫院,便見你和他……你讓我如何不怒不氣……」

    雲淺月想著怪不得他被耽擱那麼久,然後去了太醫院時臉色那麼難看。她抿了抿唇,盡量讓自己聲音平靜,「什麼樣的信?拿來給我看看!」

    「被我氣怒之下給毀了!」容景道。

    「什麼樣的信讓你氣怒了?」雲淺月見他不鬆開,便靠在他懷裡不再出來。

    容景沉默不語。

    雲淺月想著她能給夜天逸寫什麼?總不至於是喜歡之類的話吧!

    「說你等他回京。」容景沉默片刻,悶聲開口。

    原來是這個!雲淺月舒了一口氣,推開容景,嗔了他一眼,「不就這樣一句話嗎?你至於嗎?」話落,她想起他到太醫院時正看到夜天逸抓著她的手對她親密柔哄,將他和她的牽扯公佈於眾,將耳環說成是定情信物。她氣勢一洩,口氣立即軟了下來,解釋道:「我不是他對手,被他鉗制住了,沒掙脫開。所以……」

    「所以你就對他心軟了!下不去手是不是?」容景接過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雖然不想承認,卻是在心底深處的確有一種引力牽著一般,讓她下不去狠手。不止是因為他長得像小七,大約是這些年她和夜天逸牽扯真的太深的原因吧!她是心狠,是冷血無情,但總會有例外。心狠也分對誰。夜天逸沒有十惡不赦不是嗎?

    「我知道不該對你怒,對你惱,但我控制不住。你對他下不去狠手我可以理解,但我做不到不惱不怒。尤其是在那種情況下。所以,我說對不起。」容景將雲淺月身子抱緊,話音一轉,有些氣怒道:「可是你為何答應他公平一些?你要怎樣對他才公平?還像從前你對他那樣嗎?不可能!」

    雲淺月伸手推開他,他紋絲不動,她手下用力,他才鬆開,她看著他,認真地道:「開山飲水解除北疆乾旱,用計破解了五年前的北疆禍亂,梯田、灌溉、開拓了北疆數萬頃貧瘠之地變成富裕土壤。為他處理了多少夜天傾派去北疆的殺手,這些若是都被他說出來。你知道什麼後果嗎?」

    「他用這個威脅你?」容景瞇起眼睛。

    「他說老皇帝若是知道,我定然再也飛不出天家。也許馬上就能給他和我賜婚!」雲淺月看著容景,輕輕一歎,「當時情形,夜天逸說得出,一定做得到。若是真賜婚,你我如何?反了夜氏江山嗎?但即便是反了,你準備好了嗎?」

    容景抿唇不語。

    「我失憶將他忘記,如今對他冷血無情,的確不公平。」雲淺月抿了抿唇,低聲道:「人的本性存在的東西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都不會更改。夜天逸和我牽扯太深,也對我瞭解太深。他是用這個來逼我恢復記憶。其實也無可厚非。」

    容景不說話。

    「明日我與他去靈台寺找普善大師恢復記憶吧!」雲淺月看著容景,「你本來也是要給我恢復記憶的。只是我覺得與你這樣挺好,還是低估了夜天逸的執著。」

    容景依然沉默不語,眸光幽深,不知道想些什麼。

    雲淺月看著他,也不再說話。讓容景這樣的人說出對不起何其難?她本來對他也有些怒氣忽然就散了!若是站在夜天逸的角度她能體察出對他不公平,便更能瞭解容景若是眼看夜天逸拉著她不怒便就不正常了。

    「雖然沒有準備好,但也不怕,只此一次,我准許你受他威脅。沒有第二次。」容景忽然開口,聲音極低,但語氣卻是極重,「反了夜氏江山又如何?傾覆天下,若能換你在我身邊一世,我願意背上不臣的罵名。在所不惜。」

    雲淺月怔怔地看著容景。

    容景對她勾唇一笑,唇湊近她,輕輕吻了吻她的眉眼,又吻了吻她的臉頰,又吻了吻她紅嫩的唇瓣,忽然輕笑,「你在和他的通信中從來未提及我隻言片語。你沒覺得這很不正常嗎?」

    「怎麼不正常了,你不是大病十年嗎?」雲淺月挑眉。

    「我是大病十年沒錯,可是不代表我什麼也沒做。」容景笑看著她,「尤其是對你!」

    雲淺月皺眉,容景忽然將她抱起,轉身進了屏風後。她看著容景,容景對她低聲道:「皇上回來了!」

    雲淺月想起這裡是御書房,老皇帝處理完太醫院的事情,自然要回來的,便不再開口。想著容景剛剛的話,是啊,她和夜天逸通信五年,隻言片語未提容景,看起來很正常,因為他大病十年臥床不出府,但這個人可不是只顧養病什麼都不會做的主,的確有些不正常。

    「屏息!」容景傳音入密提醒,「皇上的警惕性很高!」

    雲淺月收回思緒,瞬間屏息凝神。

    二人不再說話,御書房彷如沒這兩個人。

    不多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來到。一人不等伺候的人挑開簾幕便當先挑開簾幕走了進來。簾幕隨著他掀動響起嘩嘩聲響,他剛一進來,御書房的寧靜氣息霎時一改。

    雲淺月看著屏風,這一道屏風是上好的純金雕刻的祥龍屏風,不能透過它看清外面的事物,但不用想也知道進來的這個人是老皇帝。老皇帝顯然被氣得夠嗆,這麼許久耽擱,他的氣依然沒消。

    儀仗隊一字排開守在御書房外,規規矩矩,悄無聲息。

    在儀仗隊之後,有兩人緊跟著走來,來到之後並沒跟著老皇帝進來,而且守在了門外。雲淺月剛想放出神智去探知是誰,只聽容景在她耳邊傳音入密道:「不要動,是太子和七皇子。七皇子武功在你之上,你一旦放出半絲氣息,他便能感知到。」

    雲淺月立即打消了探知的念頭,隨即疑惑地傳音入密對容景詢問,「我的武功既然和你同出一源,怎麼會不及夜天逸?他修習的是什麼武功?」

    「你受鳳凰劫的限制,鳳凰劫封鎖了你最後一重功力。你鳳凰真經沒有大成。所以不是他的對手。」容景話落,看了一眼雲淺月,「他修習的是雪山派的武功,和容楓一個師門!」

    「容楓的師兄?」雲淺月一怔。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想著怪不得容楓知道她和夜天逸的事情呢!這麼說雪山派也與她牽連甚深了。

    「太子進來!」老皇帝進屋後在房間走了一遭,似乎將火氣壓了壓,對外面喊了一聲。

    「是,父皇!」夜天傾應聲走了進來。

    「跪下!」老皇帝沉著臉看著夜天傾。

    夜天傾「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你可知道你今日錯在了哪裡?」老皇帝沉聲詢問。

    「兒臣不該對睿太子出手。」夜天傾開口,嗓子沙啞,顯然是被老皇帝踹的那幾腳受傷不輕,且沒有及時診治用藥。傷了肺腑。

    「睿太子是南梁太子,是天聖貴客。在天聖一日,便不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你倒好,居然對睿太子出手,還中了他的圈套。堂堂宮門外,多少人眼睛看著。今日若沒有冷邵卓擋著,南凌睿若是被你打傷躺進太醫院的話,朕看你這個太子不必做了!」老皇帝怒道。

    夜天傾身子一顫,「父皇,睿太子功力比兒臣高,兒臣怎麼可能將他……」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愚蠢!」老皇帝拿起桌子上的奏折「啪」地扔在了夜天傾的頭上,怒道:「今日天煜做得就比你強,南凌睿同樣對他用了這招,他卻懂得能屈能伸。朕看這些年你這個太子做得太安逸了!不如讓天煜做了能讓朕省心!」

    夜天傾面色一變。

    「回府閉門思過,從今日起未來一個月,沒有朕的允許,不准踏出太子府一步。」老皇帝看著夜天傾,臉色陰沉,沉聲吩咐。

    「是!」夜天傾不敢反抗,垂首應聲。

    「滾出去吧!」老皇帝擺擺手,像是趕蒼蠅一般。

    夜天傾咬著牙站起身,倒退著出了御書房。他剛走到門口,老皇帝想起什麼又吩咐道:「對了,你順便去丞相府通知秦玉凝,從明日起讓她進宮跟在太妃身邊教導宮儀。」

    夜天傾腳步一頓,躬身應聲,「是!」

    老皇帝擺擺手,不再看夜天傾,對外面喊,「天逸進來!」

    夜天傾遮住眼中神色,退出了御書房。夜天逸並沒有立即進來,而是站在御書房門口,夜天傾臉色微沉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向宮外走去。

    夜天逸看著夜天傾身影消失,才整理了一下衣擺,緩步進了御書房。他譜一進來,御書房的氣息便和夜天傾剛剛進來時天差地別。即便老皇帝的氣息依然陰沉怒火,御書房火藥味極濃,但他身上自有一種令煩躁的氣息安定的氣息。

    「說說你和月丫頭是怎麼一回事兒?」老皇帝看著夜天逸,臉色稍好。

    「父皇想知道什麼?」夜天逸站在老皇帝面前,俊逸的面色神情淡淡。

    「朕想知道什麼你心裡清楚!」老皇帝盯著夜天逸的臉。

    「父皇心裡想什麼兒臣怎麼能清楚?」夜天逸神色不動,面對老皇帝壓迫的氣勢也無半絲懼意。

    「你能不知道?若說太子不知道朕信,四皇子不知道朕也信。朕的其他皇子都不知道朕都信。可是你不知道朕不信。」老皇帝本來站著的身子坐在椅子上,一雙老眼不離夜天逸的臉。

    「兒臣若是能猜出父皇心裡想什麼的話,五年前也不至於讓父皇將母妃獲罪,母族全部被殺。將兒臣一人發配到北疆苦寒之地。」夜天逸挑眉,「才五年而已,父皇不會忘了當年之事吧!」

    「你母妃若不死,如何會有今日的你?少跟朕提你母妃!」老皇帝頓時大怒。

    「是,我母妃若不死,自然不會有今日的我。但我母妃死後,我險些也不是我。若不是月兒,父皇今日怕是都見不到兒臣。」夜天逸無視老皇帝怒意。

    「你這是在怪朕?」老皇帝瞇起眼睛看著夜天逸。

    「兒臣怎麼敢怪父皇,當年不過是母妃的選擇而已。」夜天逸目光有些冷。

    老皇帝本來坐著的身子忽然站起,看著夜天逸,「當年的事情你知道?」

    「本來不想知道,卻運氣不好,碰巧知道了!」夜天逸也看著老皇帝,面無表情。

    「朕本來以為就朕和你母妃知道,沒想到被你知道了!也好!免得你說朕心狠,以為是朕逼死你母妃,實則是她自己的選擇。」老皇帝看著夜天逸,「朕給了她機會,她抓住了!如今你能如此成器,九泉之下她也該瞑目。」

    夜天逸沉默不語。

    「朕問你,月丫頭是怎麼回事兒?」老皇帝板下臉,正色地問夜天逸,「別和朕說只是通信而已。能在朕眼皮子底下和你在北疆通信五年,看來朕這些年真是小看她了!她除了和你通信,還做了何事?」

    「父皇隱衛遍佈天下,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父皇的眼?她和我通信不過是我一人之力防護的隱秘而已。這些年她行了何事父皇不是一清二楚嗎?」夜天逸挑眉。

    雲淺月想著夜天逸還是在維護她的!就如他所說,今日早先公開他和她的關係實在是被她的冷血無情逼得急了。她偏頭看了容景一眼,見容景薄唇微抿,看不出情緒。她回轉頭,繼續看著屏風。

    「少給朕打馬虎眼!你一人之力從天聖到北疆,應付太子多番刺殺還不足,如何能將五年通信保護得極為隱秘?連朕都沒摸到半點兒風聲。若是以前你這話朕還信,如今你這話朕是一個字都不信!月丫頭越是沒有本事,讓你心心唸唸了五年?讓容景甘願此生只此一人,非卿不娶?這些年朕怕是被這小丫頭在眼皮子底下給耍得團團轉,真以為她紈褲不化沒有半絲可取之處了!」老皇帝沉怒,「今日你給朕如實交代!」

    「兒臣都交代的話父皇能給兒臣和月兒賜婚嗎?」夜天逸看著老皇帝。

    「你還想著朕給你賜婚?」老皇帝臉色極其陰沉,「她心裡半點兒都沒有你!如今一門心思就想嫁入榮王府,你要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何用?」

    「天聖的歷代皇后的心都不在皇上身上,還不是照樣住在榮華宮為天聖生兒育女傳宗接代?只不過父皇這一代不要皇后的孩子而已。想了斷四大王府。」夜天逸話落,看著老皇帝挑眉,「再說父皇怎知她心不在我身上?她心今日不在,不能保證明日不在。明日不在,還有後日,總有一日會在的。這就夠了!」

    雲淺月心底一顫,夜天逸這才是要瘋!

    容景面無表情,仿若未聞。

    「你別跟朕說你此生也只此一妻,非她不娶了?」老皇帝臉色沉了下來。

    「兒臣正是此意!」夜天逸無懼老皇帝陰沉的臉色。

    「胡扯!」老皇帝勃然大怒,拿起桌子上的奏折扔向夜天逸。

    夜天逸偏頭躲過,奏折「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和早先扔到夜天傾頭上夜天傾沒敢躲的奏折摔在了一處。

    「你居然敢躲?」老皇帝瞪著夜天逸。

    「父皇果真是老了,手上也沒力氣了!兒臣輕輕一躲就躲過了!能躲而不躲,難道讓父皇給兒臣撓癢癢不成?」夜天逸聲音平靜,前後起伏沒有絲毫波動。

    「你……」老皇帝氣怒,「你想氣死朕不成?那個小丫頭氣朕,你也來氣朕?」

    「父皇保重龍體,您的身體尊貴,您若是倒了,這天聖萬里河山沒準就傾塌了。」夜天逸面不改色,即便說出這大逆不道的話,也如吃飯喝水一般平常。

    「你……」老皇帝忽然不怒反笑,「你真不愧是朕的好兒子!」

    夜天逸不再說話。

    「那個小丫頭如何朕如今也不問你了!但給你賜婚也不可能!有本事你自己將她從容景手中奪過來。朕就算再讓雲王府興榮百年又如何?但你若是沒本事將她奪過來,便別怪朕心狠毀了她!若是不在你手裡,朕斷然不會留她!」老皇帝笑罷,沉下語氣,威嚴地道。這一刻冷血狠戾,無愧於他一身龍袍的帝王風範。

    雲淺月心裡冷笑,毀了她?如何毀?

    「父皇毀不了她!」夜天逸看著老皇帝,一字一句地道:「兒臣如今回京,只要兒臣在一日,父皇便休想動她一根汗毛。她如何,兒臣說了算!」

    「你說了算?你拿什麼說了算?」老皇帝凌厲地看著夜天逸。

    「拿天聖江山,夜氏皇陵。夠不夠?不夠的話還有兒臣以及所有皇子的命。」夜天逸迎上老皇帝凌厲的老眼,眸光平靜,「若是夜氏再無子嗣,皇陵崩塌,江山傾覆,父皇可以想想會如何結果?」

    「混賬!」老皇帝氣怒地一拍玉案,渾身顫抖。伸手指著夜天逸,半響,大怒道:「你給朕滾出去,現在就滾出去!」

    「父皇息怒,保重龍體!兒臣告退了!」夜天逸看了老皇帝一眼,轉身出了御書房。不出片刻便腳步聲走遠。

    老皇帝盯著晃動的珠簾,聽著夜天逸走遠,他忽然一揮手打掉了所有玉案上的奏折,御書房剎那響起辟里啪啦東西砸地的聲音,他怒氣不消,又一腳踹翻了桌子,又氣又怒的聲音響徹御書房內外,「朕的好兒子!果然是朕的好兒子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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