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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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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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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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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06: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五十六章 溫柔纏綿

    雲淺月還要再說話,容景的唇已經落下來,將她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雲淺月瞪著容景無語,怎麼也想不到她帶著他正巧落在了他院子的房簷上。都說狡兔三窟,他有幾窟?

    「乖,閉上眼睛。」容景看著雲淺月柔聲誘哄。

    「我餓著呢!」雲淺月睜大眼睛,因為離得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容景清透白皙的面色和眼裡細微的血絲。昨日一夜,他到底怎麼折騰自己了?這個混蛋!

    「我也餓著呢!我先吃。」容景低頭含住她的唇瓣。他的唇瓣溫熱,雲淺月的唇瓣清涼,一熱一涼相碰,兩個人的身子齊齊一顫。

    雲淺月伸手推開容景,紅著臉憤憤地道:「怎麼不讓我先吃?」

    「唔,那我們一起吃。」容景握住她的手,將她唇瓣重重吻住,不留一絲縫隙。

    雲淺月再不能開口,她清涼的唇瓣頃刻間便被他的溫熱覆蓋,只能閉上眼睛。眼睛譜一閉上,所有感官空前敏感。如雪似蓮的氣息將她包裹,神智剎那飄飛。

    絲帶滑落,紫衣阮煙羅被層層挑開,容景放開雲淺月的手,如玉溫涼的手在她肌膚上遊走,激起層層顫慄。雲淺月忍不住呻一吟出聲。

    聲音嬌柔綿軟,她剛一出聲,容景瞬間狂熱起來。

    雲淺月承受不住地睜開眼睛,見容景錦袍玉帶,衣冠楚楚,而她衣衫凌亂,裙帶盡解,她瞬間羞憤地閉上眼睛,剛一閉上又有些不甘,伸手一把扯落了容景腰間的玉帶,她扯得太急,沒有掌控住力道,只聽「卡」的一聲脆響,將他玉帶上的玉扣頃刻間被她扯碎,她攥著玉帶一驚。

    容景狂熱的吻頓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扯開的外袍和雲淺月手裡的玉帶以及碎裂的玉扣一怔,隨即抬起頭,看著她微驚的神色一笑,「我竟然不知道你也如此急迫想吃了我。」

    雲淺月的小臉剎那紅透,立即扔了手中的腰帶,羞憤地道,「誰說的!是你的這個破東西硌得我疼,我才給你扯掉了。」

    「哦!」容景恍然大悟,拉長音點點頭。

    雲淺月羞得無地自容,有一種說謊話被當面拆穿的感覺,憤道:「哦什麼哦!」

    容景笑看著她,一雙似慾火翻騰的眸子笑意深深,他忽然伸手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胸前,柔聲詢問,「你不覺得這件裡袍也硌嗎?」

    裡面的錦袍極是單薄,雲淺月的手隔著單薄的裡衣似乎就觸到了他的肌膚,有些燙手,她猛地一縮,容景拽住她的手不讓她動。雲淺月看著容景,容景對她挑挑眉,「不敢?」

    「誰說我不敢!」雲淺月擲開他的手,伸手一扯,他裡衣被她剝落,露出他玉色的肌膚。她看了一眼立即閉上了眼睛。

    容景忽然輕笑。

    雲淺月羞紅著臉不語。裸裎相對在這一刻似乎自然而然。

    容景笑罷,俯下身,將他肌膚與雲淺月溫滑的肌膚相貼。兩人的身子又是齊齊一顫。雲淺月這一刻忽然停止了呼吸,容景的呼吸也忽然不聞。

    容景並未再有動作,身子緊緊貼著雲淺月的,須臾,如玉的手從她身上離開,一路流連來到她緊閉著眼睛的小臉,靜靜凝視著她,聲音低啞,「雲淺月,你看著我!」

    雲淺月睜開眼睛,觸目是容景溫柔似水的眸子,裡面映著她的容顏。

    「我是誰?」容景低聲詢問。

    「容景!」雲淺月看著容景的眸子,那雙清泉般的眸子清澈不在,此時是如火似水又似雲霧,但無論是什麼顏色,瞳仁裡面都清晰地映著她熏紅的臉,她看著他在他眼中,一時間有些癡然。

    「容景是你的誰?」容景又問。

    雲淺月想著容景是她的誰呢!不是家人,不是敵人,不是朋友,不是夥伴,她眸光有一瞬間飄忽,輕聲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容景聲音忽然低了一分。

    「重要到願傾盡十五年的記憶,換你我一個機會。」雲淺月想起火燒望春樓那日夜晚。她就是如此想的。兜兜轉轉,若即若離,十年牽扯,剪不斷,理還亂。割捨不去,不如重生。若是永遠恢復不了記憶,她也不悔。

    「我願意傾盡所有,傾盡生命,來換你生生世世情。你可信?」容景聲音又低了一分。

    「信!」雲淺月點頭。

    容景眸光瞬間被雲霧籠罩,低頭,狠狠吻上雲淺月的唇瓣,伸手將她的纖腰拉向他。雲淺月一驚,只聽容景道:「沒有花燭,我今日也想洞房。」

    「不行!」雲淺月驚醒,連忙攔住容景。

    容景一雙眸子已經染上黑色,抬眼看著她,「你不願意?」

    「先把你這副破身子養好了再說!我怕你精盡而亡。」雲淺月剛剛就覺得哪裡不對,此時才看清他胸前白玉的肌膚一大片青色,這樣的青色可以斷定內腹傷重成何等程度?還跟她發情,他想死是不是?

    「不會的。」容景搖搖頭,語氣有一種壓抑的溫柔纏綿。

    「我數一二三,你立即給我起來。要是不起來,以後別想真有洞房。」雲淺月強迫自己硬下心,忍住身體被挑起的情潮。板著臉看著容景。

    容景有些委屈地看著雲淺月,低聲道:「你真狠心,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也忍著!你受這麼重的傷怎麼忍到現在不治的?」雲淺月用力推開他,容景被推翻仰倒在她身邊,她看也不看他,扯過衣服將自己利索地包裹住。

    容景看著雲淺月,有些鬱鬱地道:「會死人的。」

    雲淺月當沒聽見,低著頭紅著臉穿戴。

    「真的會死人的。」容景又鬱鬱地道。

    雲淺月仿若未聞。想著似乎這樣對男人的身體不好,但是受這麼重的傷還運動豈不是更不好?普善大師和老道當時何等的功力,可想而知他內腹此時估計糟粕不堪。再折騰的話,直接就廢了!還混個屁。

    「雲淺月,你耳朵何時聾了?我說會死人的!」容景又重複了一遍。

    雲淺月穿戴妥當,轉頭看著他,目光繞過他錦裳半解的身體,落在他如詩似畫的臉上,他此時一臉慾求不滿的鬱鬱。她紅著臉斥了一句,「是會死人的!一個人全身虛脫,精盡而亡,就是你。還有一個人是餓死的,就是我。」

    容景鬱鬱散去,忽然笑了,「那正好生不同時,死能同時了。」

    「少沒羞!快起來!」雲淺月將他衣服往身上攏了攏,紅著臉道:「餓著呢!」

    「我也餓!沒見過你這麼心狠的女人!」容景躺在床上不動,像是小孩子一般在鬧脾氣,「你給我脫的衣服,你負責給我穿。」

    「不管!」雲淺月起身就要下床。

    容景伸手抱住她的腰,如玉的手攥住她絲帶,一雙眸子火苗在竄,「管不管?」

    雲淺月瞪著容景,哼了一聲,打掉他的手,沒好氣地道:「管!」

    容景低笑。

    雲淺月白了他一眼,伸手將他拽起來,給他仔細穿戴。最後看著他那根被扯壞的玉帶道,「不能用了,怎麼辦?」

    「絃歌!給我取一條腰帶來。」容景對外面吩咐。

    「是,世子!」絃歌立即應聲,語氣裡說不出的輕快。

    雲淺月剛恢復了幾分的臉色又染上紅霞。

    容景湊近在雲淺月臉頰輕輕一吻,「以後這種事情他會做得很多,先讓他熟練熟練。」

    「沒羞!」雲淺月紅著臉憤了一句,給他將身上所有衣扣都繫上,忽然想起他是要去軍機大營的,如今卻和她在這裡,問道:「你不是去軍機大營了?怎麼又返回來了?」

    「什麼事情也不如你重要,軍機大營又沒你。」容景伸手抱住雲淺月。

    「我跟你說正經的呢!」雲淺月推開他。

    「我說的也是正經的!」容景無辜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懶得再問。愛去不去,反正也不是她的事兒!

    容景低笑,溫聲道:「軍機大營這兩日所有士兵都被夜輕染拉出來訓練,已經訓練了兩日,此時一個個累得爬不起來了在呼呼大睡。我還視察什麼?」

    雲淺月想起她昨夜去軍機大營時的確如此,前營一直在操練,除了巡邏士兵和看管後營房的鐵老外,無人休息。夜輕染熬得通紅的眼圈和疲憊得不成樣子,顯然是一直沒休息。她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夜輕染也算是一個識時務的!」容景收起笑意,哼了一聲。

    「比你識時務!」雲淺月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

    容景低笑,低頭去吻雲淺月唇瓣。雲淺月伸手擋住,對他低聲道:「絃歌來了!」

    果然她話落,絃歌聲音在外面響起,「世子,您的腰帶!」

    「扔進來!」容景只能放開雲淺月。他話落,窗子無聲打開,腰帶順著窗子飛了進來,窗子又無聲無息關上,他伸手接過腰帶,對絃歌吩咐,「去吩咐將午膳端進房間來。」

    「是!」絃歌退了下去。

    容景將腰帶塞進雲淺月手裡,雲淺月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手臂環在他腰間,將腰帶穿過他月牙白的錦袍輕輕扣上,又給她撫平了錦袍壓褶的痕跡。做好一切,對她挑眉,「容公子,奴婢伺候的您還滿意否?」

    容景笑著點頭,「甚好!」

    雲淺月滿意地跳下了床,敢說不好以後這事兒老娘打死都不做!她腳步輕快地走到窗前,伸手挑開簾幕,外面金色的陽光射進來,她打開窗戶,一陣草藥的香味撲鼻而來,只見滿院種植著草藥。都是珍奇品種,她回頭看著容景,「這裡怎麼是你的院子?」

    「當初我救了一位身患舊疾的老人,老人的兒子打仗死在了戰場上,孤身一人,無所依傍,後來我給老人置辦了這所院子。」容景道:「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他了。他有一門手藝極好。」

    「什麼手藝?」雲淺月問。

    「老人會做陽春麵。」容景笑道。

    「你和著就看上人家的陽春麵了才救的人家?」雲淺月想著這個混蛋果然是無利不圖。她就想著他還有這好心去救一位老人。

    「我救他時不知道他會做陽春麵。」容景一歎,伸手揉揉額頭,似乎十分苦惱,「我在你心中就那麼壞?」

    「你從來對我沒做過好事!」雲淺月哼了一聲,轉過頭,繼續看著院外。第一次見面才七歲就對五歲的她非禮的人,不是壞是什麼?黑心黑肺沒說錯他。

    「看來我以後要對你多做些好事兒,你才能對我改觀。否則以後我們的孩子也會被你影響,覺得我是壞人。」容景從後面抱住雲淺月纖細的身子,將頭枕在她脖頸上,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歎道。

    雲淺月小臉又羞紅,「你才幾歲就想要孩子?豆芽子還沒長齊呢!小豆芽也長不好。」

    「長得好!」容景語氣篤定,「我快及冠了,你快及笄了,我們已經成人了,可以要孩子了!」

    雲淺月失語。她及笄才十五而已,他及冠才十八。這個令人憂傷的古代啊!她剛想說話,見一個滿頭華髮的老頭佝僂著腰腳步蹣跚地向著房門走來,手裡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面。她看向容景,這老頭已經有八十了吧?是他所說的老人?

    「他叫張老,今年八十二。」容景道。

    雲淺月唏噓一聲,見那老頭端著兩碗麵顫顫巍巍地走來,隨時就要摔倒的樣子,她推開容景想去迎接,容景抱著她不動,低聲道:「張老別看年紀大,骨氣最硬。只要是自己能幹得動的活計從來不假手於人。你去了也無用,只會讓他覺得你小瞧了他。」

    雲淺月立即停住了腳步。

    「這滿院子的草藥都是張老種植的,每日都給這些草藥鋤草驅蟲。有一種草藥連藥老都種植不來,他卻種植得很好。」容景又低聲道。

    雲淺月想著容景手底下何時見過無能的人?八十老人也不能小看。

    「公子,小老兒聽說您來了,特意做了兩碗陽春麵給您送來。」這時張老走到門口,看著裡面激動地道:「聽說您將媳婦也帶來了,我小老兒今日有眼福了,可以看看您的媳婦。我還以為這一輩子等我入骨也見不到您媳婦呢!」

    雲淺月本來恢復幾分的臉色又是一紅。他想著這老頭聽誰說容景的媳婦?難道絃歌?

    容景輕笑,放開雲淺月,對外面笑道:「是我想您老人家的陽春麵味了,帶媳婦過來吃一回。端進來吧!」

    雲淺月紅著臉瞪了容景一眼,低叱道:「別亂叫!」

    「那叫什麼?」容景柔聲問。

    雲淺月紅著臉不語。

    容景笑看著她,欣賞她紅如煙霞的小臉,早先慾求不滿的鬱鬱在她紅透的臉色中消散了去。他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柔聲道:「既然你注定是我的,那麼我就要提前行駛權利。」

    雲淺月耳朵傳來的敏感讓她身子一顫,她還是做不到容景的厚臉皮!推開他,紅著臉低聲道:「別鬧,人進來了!」

    容景不捨地放開她。

    「公子是好長時間沒來了!」張老笑呵呵地端著陽春麵走了進來,將陽春麵先放在桌子上,佝僂的身子直起,睜大看著雲淺月,看了半響讚道:「這姑娘真好!水靈靈的。公子能娶到這樣的媳婦,真有福氣。」

    雲淺月垂下頭,頭一次被一個老人誇得害羞。

    「張老,我內腹受了些傷,你給我熬一碗藥,你不用親自送過來了,一會兒讓絃歌端來就好。」容景笑看著老人道。

    「好,小老兒這就去。公子這副身子骨實在太差。要好好調養。將來才能生個大胖小子。」長老立即轉頭,一邊說著一邊笑呵呵地走了下去。

    「一定調養好!」容景笑容綻開。

    雲淺月用胳膊肘子猛地撞了他一下腰,聽到他悶哼一聲,她才紅著臉抬頭,警告道:「我如今還姓雲呢!別敗壞本姑娘名聲。」

    「今日你險些就不姓雲了。」容景目光在雲淺月身上掃了一圈,有些幽幽地道。

    「吃麵!」雲淺月紅著臉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撲鼻一陣面香,她吃了一口,麵條不軟不硬,筋骨正好,她讚了一句,「果然做得好!比北疆那家出名的陽春麵館做的味道還要好。」

    容景正向桌前走來,聞言腳步一頓,又若無其事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也吃了一口面,慢悠悠地道:「有張老在,北疆的那間陽春麵館只能排第二。」

    「嗯!」雲淺月認同地點點頭。

    「所以,以後想吃陽春麵別再去北疆了!找張老給你做!」容景又道。

    「張老都這麼大歲數了,也不能做一輩子。」雲淺月低著頭不抬起,不是她餓了,是這陽春麵做得的確很好吃。不過張老都八十二了,能做幾年?

    「張老不能做一輩子我能!我知道某些人愛吃,所以,早就學會了。」容景笑著道。

    雲淺月忽然抬眼去看容景,見他含笑看著她,她眨了眨眼睛,垂下頭,壓制住心中的感動,哼道:「少用小恩小惠賄賂我。不管用。」

    「我沒有賄賂你,想著你愛吃的東西將來我們的孩子都會愛吃。所以就學了。」容景目光落在雲淺月微微輕顫的睫毛上,笑意深了幾分。

    雲淺月無語,感動霎時而飛。她不再說話,想著有一種人就是有這個本事,前一刻能讓你感動得淚流滿面,下一刻就想拿磚頭拍死他。容景就是這種人。

    容景見雲淺月不再說話,也笑著吃麵,不再說話。

    絃歌端了一個托盤走過來,托盤裡盛著幾盤菜,就見雖然桌子很大,能容納下好幾個人,但容景和雲淺月緊挨著坐在一起,兩人吃麵的動作一致,雖然沒說話,但屋中繚繞著面香,兩人中間安靜靜謐,雖然看不見情意流轉,但讓人覺得他們似乎一直就是如此生活,從來未曾有世子大病十年,也從來未有淺月小姐追在太子殿下偽裝那十年。

    雲淺月見絃歌進來,抬眼看了他一眼,繼續吃麵。

    絃歌輕輕將菜放下,轉身走了下去。不多時,他又端了一碗藥進來,放在容景面前,容景皺了皺眉,他看了雲淺月一眼,見雲淺月頭也沒抬,他又走了下去。走到門口,才忍不住開口道:「淺月小姐,我家世子不愛喝藥,您一定讓他將藥喝了。他往往喝一半倒一半。」

    「嗯,我知道。」雲淺月點頭,容景喝一半倒一半的這個臭毛病她自然知道,那是容王爺和榮王妃去的那一年,她眼見他遭的那一場大難,後來他纏綿病榻,每日要喝草藥。有一日她偷偷溜進他府裡去看看他在做什麼,就發現他喝了一半藥,將另一半藥倒進了床前的花盆裡。想起那一場大難,她臉色忽然沉了下來。手中的筷子不自覺被她用力,「卡」的一聲一碎兩斷。

    容景一怔,抬頭看向雲淺月,「怎麼了?」

    雲淺月扔了手中斷裂的筷子,重新拿起一雙筷子道:「想起了一樁事!」

    容景看著她,「什麼事兒?」

    「想起那年你中了催情引後被人暗殺,我當時看到了暗殺你的那個人。」雲淺月抿了抿唇,聲音低暗。

    容景神色一動,手中的筷子不由攥緊,「那一日原來竟是你躲在了暗處使了動靜?」

    「嗯!」雲淺月點頭,「我畢竟五歲,還是一個孩子。知道不是他的對手,便使了動靜。他第二掌沒打下便立即逃開了,但我也沒有走出去,因為我知道那個人雖然走了,但一定會沒走太遠,在暗中窺視著動靜,想看看是被誰察覺了。我一出去,必死無疑。」

    容景不說話,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看著眼前的陽春麵忽然沒了滋味。那一年,那個人,是容景飽受十年的創傷的開始。那一年,也讓她感受到了渺小和無能為力。那是從眼睜睜看著娘親離去後第二次無能為力。回去後她讓爺爺給容景送去了一顆大還丹後,就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閉門練功,三日沒出房門一步。她抬眼,見容景看著她,她扔開筷子,伸手將脖頸上的項圈解下,輕輕在項圈的末端一按,項圈「啪」地彈開一個小縫,從裡面掉出一個小小的竹筒,她將竹筒遞給容景,「這是那個人留下的,當時你那副樣子,自保都難,何談報仇,我就沒將它交給你。」

    容景放下筷子,伸手接過竹筒,仔細地看著。

    「你發現了什麼嗎?」雲淺月看著他。

    「這是南疆的東西。」容景道。

    「不錯!是南疆用來施咒的木竹。我後來特意去了南疆一趟,這種木竹尋常百姓不會用來施咒,用它的人只有南疆王室。而且還是南疆王嫡系一脈。」雲淺月道。

    「嗯!」容景點點頭。

    「可是,你再看,你還發現了什麼?」雲淺月看著那支竹筒,又問。

    「墨香。」容景道。

    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是墨香。你的鼻子果然靈敏。這種墨特別,你我都知道,是因為裡面摻加了一種黑色的地根草。這種草只產在北疆,用來調製出的墨極好。但是這種草極少,每年產量不多,所以珍貴,調製出來的墨也是極貴,尋常百姓用不起。銷往的是宮廷,成為皇帝御用。皇帝偶爾也會賞給大臣。」

    「嗯!」容景點頭。

    「可是這種墨從來不出現在南疆。南疆王從來不讓它進宮廷。只有一個原因,因為咒術怕除了紫草外的這種草。只要沾染了這種草,咒術便不會靈驗了。」雲淺月道。

    「嗯!」容景再次點頭。

    「當時那人黑衣蒙面,而且是夜晚,我躲在暗處,看不甚清。只知他武功極高。」雲淺月低聲道:「後來我暗中觀察,去了一趟南疆,又去了一趟北疆。但總是想不通一件事情。如今我終於想通了,也知道了那個人是誰了。」

    容景沉默不語。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雲淺月詢問。

    容景看著竹筒,眉眼昏暗,依然沉默。

    雲淺月不再說話。她雖然暗中查探,從未與他攤牌此事,但一直覺得以容景的聰明,當時那人對他出手,他即便看不見他的臉,但總會有感覺的。何況他的鼻子如此靈敏。人的樣貌、衣著、哪怕會縮骨功讓身形改變,等等都可以改變,但獨獨改變不了的是氣息。一個人的氣息再怎麼隱藏也會有跡可尋。

    「若是早知道那日是你在暗處救了我,我怎麼也不會等十年。」片刻,容景放下竹筒,忽然對雲淺月淺淺一笑。

    雲淺月一怔,什麼意思。

    「我定然一早就將你娶進榮王府了。」容景伸手抱住雲淺月,「當時我就想著我要死了,這個小丫頭將來飛上枝頭變鳳凰。我娶不到她了,真不甘心啊!」

    「那時候你才七歲!」雲淺月心中的難受忽然退去了幾分,提醒他。

    「七歲也不小了,當時我就怪自己長得太慢。」容景低笑,輕吻了吻雲淺月臉頰,似有些無奈地道:「後來想想我長得再快你不長得快也沒用。所以就忍著吧!」

    雲淺月無語。

    「後來我知道那顆大還丹竟然是你給我的,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惱恨?」容景又道。

    「我給你大還丹救了你的命。你還惱恨?」雲淺月想著這人什麼腦子。不都是知恩圖報嗎?到他這裡怎麼就變了?

    「自然是惱恨的!為何你不親自給我?說成是雲爺爺給我的。這件事情雲爺爺若不說。我一直都是不知道的。」容景將雲淺月的身子抱緊,語氣不善地道:「我一直都以為你對別人都好,捨不得對我好,原來竟然不是。可是你做每一件對我好的事情都不讓我知道,我如何知道你的心?你可知五年前得知你答應夜天逸說五年後喜歡他時我是什麼心情?我險些就放棄了!」

    「你竟然知道那件事情?」雲淺月一怔,「你也做了不少事情,也沒告訴我不是?我們扯平了!」

    「嗯!當時我是追隨著你們去的。你眼裡心裡只有他,自然發現不了我。」容景低頭,在雲淺月脖頸上輕輕咬了一口。

    雲淺月一疼,推開他,氣道:「你能怪我發現不了你?你的武功比我的武功高!」

    「也是!」容景一愣,隨即點點頭,「我那時候哪裡記得什麼武功!只知道你答應他說五年後喜歡他!我當時心很疼。後來我回去想想我那麼一副殘敗的身子,又如何擁有你?所以,放棄吧!」

    雲淺月看著他。

    「後來我用了一年時間,也放棄不了。想著怎麼辦呢!不如到時候拉著你跟我一起死?」容景聲音忽然極低,眸光有著回憶往昔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的無奈痛苦之色,「可是我又不忍。後來想想就那樣看著你也好!你若是喜歡夜天逸,想嫁給夜天逸的話便嫁了吧!這一輩子我沒有希望,只能想著下一輩子,下一輩子一定保護好這副身子!」

    雲淺月挑眉,「既然如此,那我失憶了,你為何又拉住我?」

    「你都失憶了,我再不出手,便不是我了。」容景笑著道:「當時我在鴛鴦池看見你迷迷糊糊地醒來想從那個小丫頭嘴裡套消息,又被夜天煜拉走,滿眼警惕。我就想著上天待我不薄,我若不抓住這次機會,便對不起上天的厚愛。哪怕是大夢一場,等醒來你棄我而去,我也甘願。可是哪裡想到竟然陰差陽錯讓你治好了我的頑疾和寒毒,又哪裡想到原來失憶是你為了我而心甘情願的?」

    雲淺月撇開眼,不說話。

    「吃麵吧!張老若是看到我們剩下一根麵條也會不高興的。」容景放開雲淺月笑道。

    雲淺月點點頭,拿起筷子,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絃歌的聲音,急迫地道:「世子,宮中傳來消息,七皇子剛剛去宮中請旨了,請皇上給他和淺月小姐賜婚。皇上答應了!這就要下聖旨了。」

    容景面色一變,雲淺月一驚,二人齊齊站了起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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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五十七章 那是聖旨

    雲淺月一驚之後看向容景。夜天逸去請旨賜婚?老皇帝居然答應了?

    容景微變的面色不過一瞬,看了雲淺月一眼,溫聲對外詢問,「此事可屬實?」

    「回世子,屬實無誤!」絃歌急迫地點頭。

    容景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桌面,似乎靜靜思量。

    雲淺月也定下心神,想著無論如何這一道聖旨不能讓老皇帝發出去。她被賜婚給夜天逸就是被冠上了皇子妃的名頭,她自然不想,想必容景更不想。若是她和容景在一起反了聖旨的話不是不可以,但是以目前雲王府、榮王府兩府以及依傍兩府的人都要受到牽連,他們不是一個人。

    「西山軍機大營這兩日操練得太狠,士兵們太累,疏於防範失了火也是正常。」容景抬起頭,偏頭看向雲淺月,笑問,「你說呢?」

    「嗯!」雲淺月笑著點頭。她也想到了西山軍機大營,什麼是老皇帝最看重的?是江山!守住他的江山的兵器就是軍隊。西山大營擔負著守護京城重地的重要之職。老皇帝自然不會允許西山大營出事。這一招圍魏救趙很好。

    「絃歌,吩咐下去。將西山軍機大營的糧庫燒了吧!」容景對外吩咐。

    「是!」絃歌立即應聲,話落不見容景再吩咐,連忙問,「世子,皇上那裡刻不容緩!我們就只燒軍機大營的糧庫嗎?不著人去稟告皇上?屬下怕……」

    「西山軍機大營有皇上的眼線,第一時間會稟告回去。你只管吩咐下去就可以。要做到不留痕跡。」容景攔住絃歌的話,吩咐道。

    「是!」絃歌立即退了下去。

    容景重新坐下身,對雲淺月柔聲道:「吃麵吧!」

    雲淺月哪裡還有心情吃麵,搖搖頭,「不吃了!」

    「你看看窗外,八十二歲的老人家親手做的面,你忍心不吃?」容景向窗外瞥了一眼。

    雲淺月看向窗外,只見張老不知何時在院中開始料理院中種植的那些草藥。蒼顏白髮,八十老人,每一株草藥都像是他的孩子,在悉心養護。她收回視線,重新坐下身子,拿起筷子吃麵,到嘴的麵條此時又覺得很香。

    將一碗麵吃靜,雲淺月放下筷子,看向容景,見他早已經放下筷子,正看著面前的那一碗湯藥皺眉,她瞥了他一眼,「快些喝,喝完我們進宮。」

    「你餵我!」容景坐著不動。

    「容公子,你該請一個保姆,我當保姆不夠格!」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

    「保姆是什麼?」容景不恥下問。

    「丫鬟!」雲淺月吐出兩個字。

    「原來是丫鬟,什麼詞到你口中出來都會新鮮一番。」容景笑了笑,看著雲淺月,柔聲道:「誰也代替不了你的位置。你餵我,我才能喝得下。」

    雲淺月本不想理,以前只知道這個傢伙毒嘴毒舌,黑心黑肺,從來不知道他若是好話哄起人來也是一籮筐。她好笑地端起藥碗,放在他唇瓣,沒好氣地道:「喝吧!」

    容景皺著眉頭張口。

    雲淺月看著他眉頭皺緊,因為吞嚥喉結有規律地動作,喝藥對他來說是最厭惡的事情,可是坐在這裡還是如此優雅,她有些嫉妒地看著他。想著男人要這麼美做什麼?引人想犯罪!

    容景喝到一半住了口,對雲淺月搖搖頭。

    「不喝了?」雲淺月挑眉。

    「不喝了!」容景道。

    「都喝了!一滴也不准剩下。」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這臭毛病必須得改改。這一碗藥只聞到氣味她就知道裡面放了多少珍貴藥材才熬成了這一碗。喝一半倒一半,簡直浪費。

    「好!」容景很好說話地點點頭。

    雲淺月看著他,見他果然乖覺地喝了起來,想著這麼聽她的話,還算有救!見他一滴也沒剩的將一碗藥都喝完,她剛想表揚一句,容景忽然一推碗,將她抱住,俯身低頭就吻上了她的唇,頓時一陣苦味由他唇瓣傳遞到她唇瓣,霎時唇齒間都是苦的。

    雲淺月瞪著容景,容景皺著的眉頭疏散開,加深這個吻。

    直到雲淺月氣喘吁吁,容景才放開她,意猶未盡地道:「以後每次我喝藥你都要在身邊,這樣才不覺得苦了!」

    雲淺月滿嘴苦味,苦到心裡。天知道她也不愛喝藥。她嬌喘著瞪著容景,一時無語。

    容景看著雲淺月,眉眼俱是深深的笑意。

    「真不想認識你!」雲淺月撇開臉。

    容景輕笑,伸手將她拉起來,柔聲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宮去給冷小王爺施針!」

    雲淺月點點頭,起身站了起來,剛站起來,腳一軟,容景立即伸手將她扶住,笑道:「今日我沒有讓你累到啊,怎麼回事兒?」

    雲淺月紅著臉瞪了容景一眼,警告道:「下次喝藥規矩些!」

    「好!」容景點頭,笑著牽了雲淺月的手抬步向外走去。

    二人出了房門,雲淺月看向院子中的張老,剛要說話,容景對她低聲道:「不用告辭了,張老只喜歡我們來,不喜歡我們走。」

    雲淺月住了口,想著張老真是一個有個性的老頭!她點點頭,看了一眼天色,拉著容景足尖輕點,頃刻間上了房簷,她腳步不停,施展輕功向皇宮行去。

    解除鳳凰劫,恢復記憶後,她的武功高了一倍!

    「你如今武功比我高,一定要照顧好我。」容景偏頭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看著前方,當沒聽見。

    容景伸手揉揉額頭,一絲功力不使,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交給雲淺月,歎道:「妻子比丈夫武功高真不是什麼好事兒,我還是盡快恢復功力吧!」

    雲淺月依然當沒聽見,想著他倒是會提前行駛權利!

    「都是那可惡的老道!」容景又歎息一聲。

    雲淺月聽他提起老道,偏頭看向他,「他真是你師傅?這件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沒聽他說嗎?教了我幾招而已。教一招也是師傅。」容景道。

    「老道有名號嗎?什麼時候教的你?」雲淺月詢問。

    「我也不知道他名號。大約就是十二年前吧!那時候我才五歲多,你才兩歲多而已。還沒出雲王府的淺月閣呢,哪裡會知道我的事情?」容景笑了笑。

    雲淺月心思一動,十二年前?她的娘親就是那一年去世的。她蹙了蹙眉,又問,「教你的是什麼時候?老道這樣的武功,和普善大師齊名,應該有名號才對,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教我那年也是這樣的一個夏天。」容景淺淺道:「八十年前,普善大師未出家時候江湖上稱翻雲掌孫雲舟,當時和他形影不離的一個人稱作情花劍蕭雨。後來翻雲掌出家,法號普善,而情花劍在江湖獨自遊蕩了一陣子,後來便失去了蹤跡。普天之下無人知道他道號。你沒聽說過也是正常。」

    雲淺月點點頭,想著那一年夏天,也是這個時候,那正是她娘親去世的時候!她總感覺老道對她不僅僅是因為容景的關係。雖然沒對她說過幾句話,但很是親近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出來,但就讓她覺得親近。

    「你是否覺得我師傅和你娘親有某種聯繫?」容景詢問。

    「嗯!」雲淺月點頭。

    「我也這麼覺得!他那年出現在天聖京城只逗留了一日。我正巧出府遇到了他。他大約是見我資質不錯,一時手癢,給了我已經失傳的天地真經,還教了我幾招。」容景笑道:「當時他可是沒有悔意的,不知怎麼的十幾年不見如今見到我如此不待見我。」

    「估計是你小時候比較招人愛,如今不招人愛,招人恨了。」雲淺月總結結論。

    「我小時候很招人愛嗎?」容景挑眉,忽然恍然道:「哦,我忘了,你當時一直看著我,喜歡我的。」

    「不知羞!」雲淺月憤了一句。

    容景輕笑。

    「如今老道走了吧?」雲淺月又問。她當時恢復記憶就離開了,一是不想面對當時的夜天逸和讓她疼了個半死的容景,一是想去西風崖下看看那些人。根本沒想起去找老道探究這件事情。

    「嗯,離開了,還帶走了普善大師!」容景點頭。

    「若想找我娘親的遺體,看來只需要以後有機緣了。」雲淺月歎息一聲。當年她娘親離去時,她雖然小,但也是跟著去雲霧山的,後來由隱衛抱著再去,發現雲霧山陵墓的土被動過。她回去後一直暗中追查,卻是片絲蹤跡也無。知道發現哥哥被調換……想起此事,她立即問,「你將我哥哥如何了?」

    當時在她姑姑的寢宮裡,她自然發現了躲在暗處的南凌睿!不過沒點破而已。她走後知道容景會處理。況且直覺南凌睿不會害她,如今恢復記憶方才知道他才是他的哥哥!

    「他被我點住了穴道!」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又看向前方,榮華宮隱隱約約現出宮殿的影子,他頓了頓又道:「如今大約還是在榮華宮的!」

    雲淺月一怔,「你給他點住了穴道?你不知道他是我哥哥嗎?」

    「嗯!」容景點頭,「知道!」

    知道還點住了穴道!定然是南凌睿那張破嘴招惹容景了!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皺眉問,「你的穴道何時能自動解開?」

    「我不親手給解的話,大約三日!」容景道。

    「你完了!」雲淺月給了容景一個「你完了」的眼神,得罪南凌睿,沒好果子吃的!那個傢伙從就最喜歡記仇。

    「不怕!有你頂著我呢!」容景笑著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不再說話,速度頓時快了一倍。大約一炷香時間,二人來到宮門口,雲淺月本來想帶著容景飛躍宮門而過。又想起他們進宮不能悄悄的進,怎麼也要鬧出一點兒動靜讓老皇帝知道的,於是拉著容景飄身而落,在宮門口停住身形。

    守門的御林軍統領見二人來到,對身後一個小侍衛一擺手,那人立即向御書房跑了去。

    雲淺月看了那名御林軍侍衛統領一眼,拉著容景的手抬步邁進宮門。剛一進宮門,便迎頭遇見夜天煜,夜天煜走得很急,險些撞到二人身上。他停住腳步,乍一看到二人似乎有些驚異,「景世子?月妹妹?」

    「四皇子何事如此急迫?」容景護住雲淺月,輕輕拂袖,躲開夜天煜,保持三尺之距。

    夜天煜看著二人,目光在容景和雲淺月身上流連了一圈,道:「是軍機大營出了事情,父皇命我立即去軍機大營查看!景世子不是應該在軍機大營視察嗎?怎麼回來了?」

    「我是去了,軍機大營的將領和士兵這兩日一直晝夜不停在訓練,很是疲憊,我想著改日再去,便回來了。」容景淡淡道。

    「那你知道軍機大營出事兒了嗎?」夜天煜又問,話落,又覺得問容景這樣的話等於廢話。他如何能不知道?況且軍機大營出事也太巧了。偏偏是七弟找父皇請旨賜婚,父皇答應要下聖旨的時候。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不是眼前這人動的手腳。若說容景沒在宮中父皇身邊和軍機大營安插眼線,他自然是不信的!

    「嗯,剛剛知道了!」容景淡淡點頭,歎道:「去年乾旱,糧食的收成不好。今年的雨水也不是很勤,收成還很難說。如今軍機大營出了這等事情,恐怕又要向百姓們增加賦稅。實在令人憂心!」

    雲淺月抬眼望天,他就裝吧!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也是!所以父皇命我這就前去救糧,查看損失。據說發現的及時,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景世子、月妹妹,我先走了!」夜天煜看了雲淺月一眼,對二人道。

    「四皇子快去吧!」容景點點頭。

    夜天煜立即出了宮門,翻身上馬,快馬加鞭向軍機大營而去。

    雲淺月從天空收回視線,拉著容景剛要足尖輕點,準備向榮華宮而去,只見從通往御書房的方向疾步走來一人,正是文萊,文萊一見到二人就揚聲喊,「景世子,皇上知道您進宮了!請您去御書房一趟。」

    雲淺月腳步一頓。

    「奴才給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請安!」文萊轉眼間就來到了二人面前,匆匆對二人深施了一禮,對容景道:「景世子,皇上有請!」

    雲淺月看向容景,容景看著文萊,溫聲道:「文公公,見你這麼急,皇上可有急事?」

    「回景世子,西山軍機大營出了事情,皇上得知您正好進宮,請您過去商議。」文萊垂下頭,恭敬地道。

    「好!我這便過去!」容景鬆開雲淺月的手,對她柔聲道:「你先去皇后娘娘那裡!」

    雲淺月皺眉,不答容景的話,對文萊問,「文公公,御書房如今都有何人?」

    「回淺月小姐,如今御書房有很多人。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太子殿下都在的。」文萊立即回話。

    雲淺月點點頭,既然都在,那麼容景即便折損了一半功力也沒什麼危險了,既然沒叫她去,她懶得去老皇帝那個黃金屋。點點頭,對容景道:「好,你去吧!我去姑姑那裡。一會兒你要去太醫院給冷邵卓施針的時候派人去榮華宮喊我一聲就好!」

    「好!」容景點頭。

    雲淺月施展輕功向榮華宮走去,她身法極快,轉眼間就消失了身影。

    文萊讚歎地看著雲淺月,容景笑了笑,抬步向御書房走去。

    雲淺月不出片刻就來到了榮華宮,榮華宮門口只有守門的兩個小太監,她飄身而落,那兩個小太監嚇一跳,剛要尖叫,一見是她,連忙請禮,「奴才給淺月小姐請安!」

    「嗯,我姑姑呢?」雲淺月看著二人問。

    「皇后娘娘在內殿。」其中一人回答。

    雲淺月點點頭,抬步向裡面走去。一名小太監要快步向裡面通報,她擺擺手,「不用通報了,我自己進去!」

    那名小太監立即止住了腳步。

    雲淺月走到院中,便聽到主殿傳來熟悉的說話聲,她一愣,秦玉凝怎麼會在這裡?她挑了挑眉,繼續向裡面走去,剛到門口,只聽皇后問,「是月兒回來了嗎?」

    「是,姑姑!」雲淺月應聲。

    孫嬤嬤從裡面走出來,連忙挑開簾幕,「皇后娘娘昨夜一夜沒睡,就擔心淺月小姐您,如今您終於回來了!娘娘可以寬心了!」

    「讓姑姑操心了!」雲淺月笑著走進內殿,一眼就見秦玉凝坐在皇后下首,腰板挺得筆直,桌前擺著茶點,茶水喝了一小半,看來來了有一會兒了。她對秦玉凝笑了笑,「原來秦小姐也在!」

    「月姐姐!」秦玉凝站起身,對雲淺月見了一禮。

    雲淺月淺淺地對她還了一禮,秦玉凝一怔,從來沒見過雲淺月給誰還過禮,她看著雲淺月,雲淺月已經轉過頭走向皇后,只見她一到皇后面前便撲進皇后懷裡,撒嬌一般地喊了一聲,「姑姑,我回來了!」

    皇后身子一震,將雲淺月抱住,本來溫婉端莊的表情微微變了一變,聲音有些不敢置信的哽咽,「月兒,你……」她想問你恢復記憶了?可是有秦玉凝在場,她到嘴邊的話沒吞了回去。

    「嗯!」雲淺月點點頭,雙手抱住皇后的腰,將整個身子都膩在她懷裡。她這個姑姑一直對她很好,從出生到至今。她失去記憶那日居然還誤解了她,後來也不進宮了,姑姑那一段時間大約是很難過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皇后摸著雲淺月的頭,微哽地點點頭,眼圈有些發紅,似乎想落淚,又生生忍住了。只有沒失去記憶的月兒才這般和她撒嬌。從兩個月前太子要拿下她去刑部大牢之日起,她不再進宮,她以為她是怪她的,沒想到是失憶了。

    「姑姑,我想吃桂花糕!」雲淺月抱著皇后不鬆手,嬌聲道。

    「好!一會兒我親手給你做!」皇后點頭。

    「我還想吃紅棗糕!」雲淺月又道。

    「好!也一併做了!」皇后點頭。

    「我還想吃蓮子羹。」雲淺月又道。

    「好,也給你做!」皇后點頭。

    「我還想……」雲淺月繼續道。

    「你想吃的我都知道,不用說了,都給你做!小饞貓!」皇后笑著點了雲淺月一下頭。

    雲淺月嘻嘻笑了一聲,依然趴在皇后懷裡不出來,「還是姑姑瞭解我!」

    「就知道吃,沒個樣子!你看看秦小姐,多有大家閨秀氣派!再看看你,差得遠了!」皇后雖然是斥責的話,可是半絲斥責的意味也無。她笑著看了秦玉凝一眼道。

    秦玉凝一直怔怔地看著雲淺月和皇后,此時驚醒過來,連忙恭敬地道:「月姐姐是真性情!玉凝無趣,是我比月姐姐差得遠了才是!」

    「秦小姐謙虛了!」皇后笑著搖搖頭,「論起來端莊溫婉,如今這天聖上下也無人及得上你。否則太子殿下也不會從小就心儀你了!」

    提起夜天傾,秦玉凝臉色微微一白,又是一紅,對皇后一禮,「太妃娘娘該禮佛了,玉凝前去侍候,明日再過來給娘娘請安,玉凝先告退了!」

    「好!」皇后笑著點點頭,「孫嬤嬤,送送秦小姐!」

    「秦小姐請!」孫嬤嬤連忙挑開簾幕。

    秦玉凝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依然窩在皇后懷裡沒起來,又對皇后行了一禮,倒退著出了內殿。退出院外,她提著裙擺,目不斜視地出了榮華宮。一雙美眸微微隱含著嫉妒,她即便有娘親,有父親,可是這些年沒有享受過什麼親情,從小到大,她的所有時間都用來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針織女紅,宮廷禮儀,三綱五常,女戒女訓,凡是女子需要學的,她都必須學會。父親對她所學一絲不苟,母親眼裡只想要她做皇后。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麼羨慕雲淺月!能得景世子的愛護,此生非卿不娶。還能得七皇子情意相付,通信五年。還能得染小王爺另眼相看,如今連太子殿下都對她念念不忘,她的太姑姑對她親近,無非也是看在她是如今的准太子妃要做皇后而已,而皇后娘娘則是真心喜歡雲淺月,可是她有什麼?無非是一個才名而已!別人若是看不上眼,她的才名便一文不值,比如說在景世子眼裡,十個她大約也是不如雲淺月的!

    雲淺月看著秦玉凝離開,眼睛瞇了瞇,低聲問,「姑姑,哥哥呢?」

    「在裡面呢!」皇后看了一眼裡面,也低聲道:「他被景世子點住了穴道,不過睡得昏天暗地,估計也不覺得難受。還有南疆的公主也在裡面。」

    雲淺月眨眨眼睛,「葉倩也在?」

    「嗯!」皇后點點頭。

    「我進去裡面看看!」雲淺月從皇后身上起來,抬步向裡面走去。

    皇后也起身,跟了進去,見孫嬤嬤送秦玉凝回來,對她吩咐道:「若是有誰再來,就說我困乏了,不再見了!」

    「是,娘娘!」孫嬤嬤應了一聲,關上了殿門。

    雲淺月走進裡面的主殿,透過簾幕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蒙著頭呼呼大睡的葉倩,之所以她能在葉倩蒙著頭大睡的情況下認出她,得益於葉倩露了個紅衣服邊。她想著敢跑這裡來睡覺,還躺在皇后的床上,也就葉倩能做得到。她移開視線看向軟榻,只見南凌睿僵著身子在呼呼大睡,她無比佩服地看著他,被容景點了穴道還能睡著,也就只有她這個從小就抗打壓很強的哥哥了!

    她抬步走向南凌睿,腳步開始極輕,走了兩步忽然騰騰踩重,將地面踏得踏踏響,兩三步就跑到了他身邊,一個熊撲就將他壓在了身下,伸手揪住他耳朵,「大灰狼來了!」

    南凌睿激靈一下睜開眼睛。

    皇后跟著雲淺月身後,被她的舉動逗得一笑,她看著壓在南凌睿身上的雲淺月和醒來的南凌睿笑著搖搖頭,「果然還是月兒最有辦法!我喊了幾次都沒將你喊醒!」

    「小丫頭?」南凌睿剛醒來,還有幾分迷糊。

    「嗯哼!」雲淺月輕咳了一聲,表示是她沒錯!

    「你恢復記憶了?」南凌睿依然有些迷糊地看著雲淺月。

    「嗯哼!」雲淺月點頭。

    南凌睿看著雲淺月,迷糊的神智清醒了幾分,在雲淺月覺得他應該再問點兒什麼的時候,比如你恢復記憶順不順利?這些年有沒有想我什麼的,可是她等了半響,只見他忽然又閉上眼睛,「哦」了一聲,又繼續睡去。

    雲淺月眨眨眼睛,看著南凌睿,見他果真又睡去,她回頭看向皇后。

    「從昨日景世子走後,他跟我說了些事情後就一直呼呼大睡。到底他和葉公主都做了什麼?怎麼都累成了這副樣子?」皇后皺眉,歎了口氣。

    「估計沒幹好事!」雲淺月看了一眼二人,想起南凌睿說葉倩放了蟲子咬他,折騰了一夜,能不累嗎?不過也是他活該!

    皇后臉一紅,叱道:「小丫頭家家的,懂得什麼!不准污了人家葉公主的清白!」

    雲淺月想著葉倩的清白早沒了,她可是知道她和夜輕染據說曾經赤身裸體躺在一起的,被她哥哥撞見了,葉倩才和她哥哥掰了。她對皇后吐吐舌頭,伸手將南凌睿耳朵又揪起,「別睡了!我說大灰狼來了!你沒聽到嗎?」

    「聽到了!別鬧!我困著呢!」南凌睿閉著眼睛不睜開,想伸手去打開雲淺月的手又被點住穴道,他只能僵著身子極其睏倦地唔噥。

    「聽到了你還睡?看來你一點兒也不想我!」雲淺月繼續揪南凌睿耳朵。

    「我好不容易逃脫了你的魔爪,高興還來不及,想你做什麼?別鬧!我真困著呢!」南凌睿耳朵被雲淺月拽得老長,但眼角依然不睜開。

    「好你!真本事啊!你是怎麼答應……」雲淺月瞪著南凌睿,想說怎麼答應娘親要好好照顧我的?話到嘴邊想起還有個葉倩在,這件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只能轉口,恨恨地道:「活該容景給你點住穴道!在我看來就該點,最好點你一輩子!」

    南凌睿聽到容景的名字閉著眼睛立即睜開,怒道:「容景來了沒?」

    雲淺月慢悠悠地鬆開拽著南凌睿耳朵的手,搖搖頭,對他道:「沒來!」

    「他怎麼不來?居然敢點住我穴道,太可恨了!你不是恢復記憶了嗎?是不是不喜歡他了?不喜歡他最好,我看七皇子就不錯,你以後別再喜歡那個黑心的了!」南凌睿立即道。此時哪裡還有一絲睡意。

    雲淺月想著容景本事真大,人不在這裡都能給某人解困了。她對南凌睿甜甜地一笑,「可是我還喜歡他!而是更喜歡他了!怎麼辦?」

    南凌睿眉頭豎起,「你還喜歡他?」

    「嗯!」雲淺月點點頭。

    「我不准!」南凌睿強硬地道。

    「不准沒用,反對無效!而且我本來想很好心地讓他給你解開穴道,如今看你真是欠多點幾日,最好等自動解開的時候渾身僵硬得走不了道才好!」雲淺月起身站起來,又覺得不解恨,伸手在南凌睿臉上輕輕拍了兩下,「你既然這麼困,就繼續睡吧!我走了!」

    話落,雲淺月轉身離開。

    「你給我回……」南凌睿瞪著雲淺月,剛要說什麼,雲淺月回頭在他身上一點,他聲音戛然而止,他一驚,只見雲淺月看著他笑道:「我雖然不會別的點穴,但是這啞穴可是早就跟容景學會了的。如今我覺得給你用正好!」

    南凌睿頓時委屈地看著她。

    「別擺出這副神色,如今沒用了!」雲淺月瞥了一眼南凌睿,不再看他,轉過身,想著讓你再說不想我,活該受罪。她看著皇后,剛要拉著她出去說話,只聽外面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她神色微動。

    「怎麼了?」皇后見雲淺月神色有異,出聲詢問。

    「是七皇子來了!」雲淺月低聲道。

    「你不想見他?」皇后看著雲淺月,見她不語,她壓低聲音道:「據說昨夜七皇子找了你一夜。將皇上的一支隱衛都要去了。也沒找到你,看來七皇子對你……如今你既然還喜歡景世子,這不是什麼好事兒……」

    雲淺月想起早先聽到他和容楓的那一段對話,心情忽然沉重無比。夜天逸是她不想傷害的人!可是又注定不得不傷害的人!她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姑姑,我出去一下。」

    「嗯!」皇后點點頭,面容有些憂色。

    雲淺月抬步走了出去,她推開主殿的房門,就見夜天逸正進了榮華宮,手中拿著一個明黃的卷軸,她看到他手中的卷軸面色微微一變。那是聖旨!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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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06: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五十八章 敢毀聖旨

    夜天逸也看到了雲淺月,停住腳步,站在宮門口看著她。

    此時陽光正烈,金色的陽光普照整個榮華宮,將本來就華麗輝煌的榮華宮又踱上了一層金色。榮華宮的花草樹木都在承受著陽光洗禮,花草樹葉枝頭金光閃閃。

    雲淺月看著夜天逸,目光從他手中的聖旨上移開,微變的面色不著痕跡地收回,靜靜看著他。當年就是在這裡第一次相見,他和藍妃娘娘前來給皇后請安,她拉著他跑出了榮華宮。那年她三歲,如今她將近十五歲,大約十二年。他從一個俊秀的小男孩,變成了如今豐神俊朗的年輕男子,當年對她言聽計從的小男孩,如今變成了懂得自己要什麼的男人。不,也許他從來就不是言聽計從的,從來就懂得自己要什麼,只不過是她悟錯了他,五年前她就該明白。她收回視線,抬頭看天,萬里無雲,碧空如洗,她看著蔚藍的天空,心剎那澄如明鏡。

    她的心很小,只能裝得下一個人!

    那個人是容景!

    從第一次見面就對她黑心,她恢復記憶後還一直對她黑心的男人!可是她偏偏被他的黑心圈在了他的牢籠裡,甘願為他畫地為牢,心裡再不裝別人!也裝不進別人!

    夜天逸站在原地不動,看著雲淺月,俊逸的容顏掩在門匾投射的陰影裡,表情虛幻莫測了片刻,忽然抬步向她走來。他腳步微重,一步一步踩在榮華宮金磚鋪就的路面上,路面發出難以承受的細微聲響,在靜寂的榮華宮裡尤為清晰。

    雲淺月忽然笑了笑,從天空收回視線,看向向她走來的夜天逸。

    夜天逸來到雲淺月近前,停住腳步,將他手中的黃色卷軸打開,不看雲淺月,沉聲開口,「雲淺月接旨!」

    雲淺月站在不動,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雲淺月接旨!」夜天逸又沉聲說了一遍。

    雲淺月依然站著不動。

    「雲淺月,你想抗旨嗎?」夜天逸抬頭看著雲淺月,眸光微沉。

    「夜天逸,你拿一張空白的聖旨想讓我接什麼?」雲淺月對夜天逸挑眉。

    「空白的聖旨上可以寫很多內容!」夜天逸忽然將聖旨攤開,果然見聖旨上一片空白,他伸手指著空白的地方,沉聲道:「這裡可以寫將你賜給我為皇子妃!」

    雲淺月忽然輕笑,須臾,她收了笑意,看著夜天逸認真地道:「夜天逸,你該明白,我心裡喜歡的人真的是容景。」

    「那我是什麼?是你這麼些年的玩偶嗎?」夜天逸挑眉。

    雲淺月不答他的話,繼續道:「以前我一直躲避他,只是我太過清醒理智,知道我一旦喜歡他或者說愛上他會代表著什麼。所以,我將我的感情控制在理智之內,深埋。可是有朝一日我突然發現,我將對他的感情已經深埋得太深,也積壓的太多,再也盛不下,溢出來的時候,我才醒悟,才正視,才不得不被迫將這種感情搬上檯面。」

    夜天逸不再開口,死死地看著雲淺月。

    「我啟動了鳳凰劫,想要給他和我一個機會。可是你可知,這個機會是我和他的,但同時也是你和我的。我啟動鳳凰劫前一日,對他一言未說,我卻給你去了書信,讓你盡快回京。就是前兩日你借六公主的手拿給容景的那封信。」雲淺月對上夜天逸的目光,雖然是笑著,但語氣憂傷,「若是但分有一種可能,我最不願意愛上的人就是容景。我最願意喜歡上的人是你。可是怎麼說呢!我們終究是緣深情淺。」

    「緣深情淺?」夜天逸冷笑一聲,「月兒,是他阻止我回京!是他用盡心機智謀手段,才在你失憶這段時間又對他不一樣的。否則我若回京,你自然對我不一樣。」

    「可是你沒回來不是嗎?」雲淺月挑眉,看著夜天逸,「天逸,我從小就認識你,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最清楚。你自認為我在你心中很重要,重要到不能失去我,可是實際上呢?實際上真的是這樣嗎?」

    「自然是!」夜天逸毫不猶豫。

    「你再好好想想,用心想想。」雲淺月看著他,輕聲道:「真的是這樣嗎?」

    「不用想,自然是!我都可以為你成全母妃的選擇,為你甘願大不孝。月兒,你在我心中如何重要我清楚的很。」夜天逸眉眼堅定。

    「錯了!我曾經也認為我對你來說很重要。可是事實永遠勝於雄辯。我在你心中,其實沒有皇位重要,沒有你辛苦打下的北疆重要,甚至沒有你手中的那支皇室隱衛重要。」雲淺月笑了一聲。

    「月兒,我沒想到你對我如此不信任?這些年我對你如何?你居然還懷疑我對你的心?只是因為你如今被容景蒙蔽了心,便想抹殺我?」夜天逸沉著臉看著雲淺月。

    「我不是對你不信任,實則是太瞭解你。」雲淺月忽然長歎一聲,心中似乎有某種東西在纏繞,又有某種東西在化開,須臾,她繼續道:「容景的確用了心機智謀手段,甚至是背後玩了陰的,但是你為何會中了圈套?因為你捨不得北疆,捨不得辛苦打下被你攬在懷裡的北疆。你太相信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甚至是自信過了頭,以為你先收拾了北疆被容景弄亂的攤子回來我還依然會等你。只是不成想,你晚了兩個月,對於容景來說就是機會。」

    「這能說明什麼?月兒,北疆不是我一個人的,是我們一起辛苦打下的。容景令人在北疆作亂,我阻住了他有什麼不對?難道你想我回來空手而歸?這些年付出毀於一旦?」夜天逸忽然有些激動,語氣高揚,有些激烈。

    「你既然瞭解我,你當該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麼吧!」雲淺月看著夜天逸,語氣平靜,「我想要的無非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我嚮往大千世界,天雪山的雪,棲霞山的日出,九環山的松柏蒼翠,雲霧山的雲霧迷宮,南疆,北疆,南梁,西延……我不是甘於被圈在宮廷讓誰金屋藏嬌的鳥。北疆的那些勢力,甚至整個北疆,對我來說都是過眼雲煙而已。你看重的東西,我不看重。」

    「我保住整個北疆,我強大了,你才能在我的羽翼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夜天逸沉重地看著雲淺月,「月兒,你不過是在找借口而已,在找一個脫離我的借口。」

    「就算我是找借口吧!」雲淺月淺淺的笑容變成嘲諷,「可是夜天逸,我從來不曾輕易讓你回京,讓你回京,我必定是出了事情。可是你被北疆絆住了腳,你不是不能回來,而是不願放棄北疆而空手回來。你想過沒有,我若是死了,你即便再強大,即便擁有整個北疆,可是我已經是一培黃土,如何還能在你的羽翼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你怎麼可能會死?」夜天逸面色一白。

    「是啊!在你的眼裡,我從來就是無所不能的。如何會死?我失去記憶,若那日沒有容景出手,我定然會住進刑部大牢。死不了,但受些苦難是一定的。」雲淺月笑容冷嘲,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別人,她看著夜天逸,一字一句地道:「夜天逸,我也是人!」

    夜天逸身子一震。

    「是啊!我不會死!不過會失憶而已,對你來說,我失憶沒什麼大不了的對不對?我只要還有一口氣活著,你就理所當然地認為我該給你留著對不對?一直留著到等你回來的那一天。」雲淺月輕笑,「我與你通信五年,提遍了天聖京城甚至天下你我所認識的人,卻從來不提容景,你就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嗎?這些年你一心想將北疆納入懷中,我在你心中真有多少的份量?是不是微乎其微到你需要的我的時候,我會立即出現。你不需要我的時候,你不會對關於我的事情探究半分?你就那麼肯定我雲淺月生來就是該對你夜天逸付出的嗎?」

    夜天逸面色一白。

    「或許你會說,容景大病十年,不出府門一步,是一個無關緊要不值得我一提的人。可是他真的不值得我一提嗎?或者說是你早就發現了不尋常,卻是無暇顧及於我?裝作不知道?若是這樣,夜天逸,你還能毫不猶豫地說我在你心中很重要嗎?」雲淺月揚眉。

    夜天逸白著臉抿唇不語。

    「其實,你可知道,我在十年前就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對你即便是傾心幫助,但也從未動過心思。」雲淺月忽然轉了話題道。

    「十年前?」夜天逸看著雲淺月,瞇起眼睛。

    「對,十年前!」雲淺月點頭,淡淡道:「十年前是我暗中動手將皇上本來安排你在丞相府的府邸換到了雲王府旁邊,將夜天傾的府邸與你的府邸做了調換。那個時候我就知道皇上選中的下一代繼承人是你,而下一代的皇后是秦玉凝。」

    夜天逸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微微揚眉,「怎麼?你不相信嗎?可是這就是真的!」

    夜天逸收起驚異,不出聲。

    「你的資質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是璞玉,無論是小還是大,總會在眾多的玉中綻放最耀眼的光華。皇上是何等人?如何不知道他的兒子們誰最好?夜天傾的太子做得津津有味,不是他命不好,不是他不夠聽皇上的話,不是他不循規蹈矩,不是他不謹守太子本分。只怪他資質不好,即便做得再好,也是不行。」雲淺月忽然看向榮華宮門口,面色平靜地繼續道:「我即便再好,我是雲王府嫡女,這一個身份,就注定我也不行。所以,我當時就知道,我和夜天傾是棄子。」

    夜天逸薄唇緊緊抿起。

    「那個時候開始,我想活命,就必須要給自己一把保護傘,皇上等你長大,等將你磨練成人夠資格接替他皇位,這期間需要時間。所以夜天傾會穩坐太子很久,所以,他就是我的保護傘,他越厭惡我,我越追在他身邊,讓京城甚至天下所有人都看好戲,也包括皇上。他看得津津有味,才會認為我成不了大器,不會影響他的籌謀。只是他料錯了一點,不成想我與他最看重的兒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通信五年。」雲淺月忽然笑了,繼續道:「雖然我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排除有朝一日這種不可能也許會變成可能!但是真正讓我覺得我們不可能的是五年前。」

    「五年前?」夜天逸看著雲淺月,袖中的拳頭忽然攥緊。

    「是五年前。」雲淺月點頭,淡淡道:「五年前你我在暗道看到了那一幕,你的選擇,讓我知道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再沒有比那一刻更清楚地知道了。」

    「為何?」夜天逸緊緊盯著雲淺月,「因為我冷血無情,沒有衝出去阻止?看著母妃和整個藍氏母族為我而死嗎?你便覺得我冷血沒有心?對我失望?」

    「那是藍妃自己的選擇,一個母親對一個孩子的期望,自然希望他登臨高峰。這個不能算是原因。只是我知道你不是被迫無奈走被藍妃安排的道路,而是你心裡其實一直是想要那個位置。無關於藍妃。藍妃答不答應,你都想要。」雲淺月搖搖頭道。

    「是,你沒說錯。我是想要那個位置。我無非是想有朝一日我登基為帝,你是我的皇后而已。」夜天逸看著雲淺月,「我一直想要的是你!哪怕棄母妃於不顧!」

    「夜天逸,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你想要的是皇權。我不過是你要皇權路上的一個重要的點綴而已。這些年你心裡難道就不明白皇上有多想廢了雲王府,廢了我?我們是不可能的。」雲淺月搖搖頭。

    「怎麼就不可能!只要我強大了,我想要你,父王也奈何不得!我一心喜歡你,讓榮王府再繁榮百年又如何?」夜天逸冷哼一聲,「說來說去,你無非是為自己離開我找借口而已。但是我告訴你,不可能的。我對你的心我清楚的很,不用你攤開揉碎的拿出來傷我!容景是對你很好,我未必就比他差了!」

    雲淺月忽然住了口,她發現她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啪啪啪」,這時榮華宮門口忽然響起三聲掌聲,夜天逸猛地轉頭看去。只見夜天傾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臉色陰沉,鳳目積聚著怒火,他眼睛瞇了瞇,俊顏恢復顏色,淡漠地看著他。

    「七弟和月妹妹這一番言論真是精彩!今日本來給母后請安,不想卻是得到了這意外的收穫!」夜天傾抬步向夜天逸走來,語氣似乎壓抑著什麼從胸腹而出,冷笑道:「七弟這是想要江山美人全部攬入懷?魚與熊掌兼得了?我竟不知道我這些年居然是父皇為七弟鋪路的煉金石和跳板!」

    夜天逸不語,目光淡淡地看著夜天傾。

    雲淺月瞥了夜天傾一眼,目光看向牆角的那株紫竹。夜天傾來的時候她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夜天逸被她的話語亂了心神沒發現而已。

    「父皇倒是疼七弟疼得很,居然給了七弟一張空白的聖旨隨意填寫!」夜天傾看著夜天逸手中的聖旨,冷笑道:「七弟想寫什麼?想要月妹妹嫁給你做皇子妃?」

    夜天傾沉默不語。

    「七弟可要想好了!月妹妹喜歡的是景世子,她和景世子的事情如今天下皆知。你橫空插一腳的後果是不是你承受得起的!」夜天傾又道。

    「還有什麼是我承受不起的事兒?」夜天逸眉梢揚起,語氣淡漠,「母妃被賜死,母族被連根拔起,這些年太子皇兄沒少派人去北疆,暗殺不斷。不敢說這天塌下來我能頂得住,但這區區一道聖旨,我還是頂得住的。」

    「原來七弟這般有自信!那好,本太子今日就做個旁證,七弟宣旨吧!如今這裡無人旁聽,免得七弟宣了這道空白聖旨月妹妹不承認的話,無人會相信。」夜天傾沉沉一笑,袖手向旁邊一站道。

    夜天逸不理會夜天傾,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不再看他,而是依然看著牆角那株紫竹,想著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她都說了。那些話她本來不打算說,但是若不剝開這層外衣,夜天逸永遠不明白,只覺得是她負了他。今日若是他真下這道空白聖旨,那麼她和他那多年的傾心相助之情就全完了!她若真狠得下心,那麼她也狠得下心。

    「月兒,若是我下了這道聖旨,你會如何?」夜天逸也順著雲淺月的目光看向紫竹林,眸光陰沉。

    「我會毀了它!」雲淺月道。

    「你敢?」夜天逸忽然轉頭看著雲淺月,瞇起眼睛,沉聲道:「父皇給我這道聖旨,我可以任意填寫,只要填寫,就是聖旨。你可知道毀了聖旨是何罪?」

    「你敢對我下聖旨,我就敢毀了聖旨。」雲淺月一直看著紫竹,聲音清澈,「毀了聖旨誅滅九族?我的九族似乎也包括我的姑姑姑父。」

    「月兒,你為何逼我?」夜天逸忽然走近一步,站在雲淺月一尺之距,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雲淺月面前的陽光。週身陰雲籠罩,氣息冰冷。

    「夜天逸,是你逼我。」雲淺月輕歎一聲,「難道你非要將我們自小的友情,多年的扶持相助抹殺得一乾二淨嗎?我喜歡容景是真心的,不僅僅是喜歡,是愛。我願意傾盡我十五年的記憶以及牽連的所有人和事兒只換取我和他的一個機會。我若是喜歡你,早就喜歡了,何必等這麼多年?你真不明白?還是不想明白?」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是你答應五年後喜歡我的?如今一句不喜歡就算了嗎?」夜天逸忽然將聖旨「啪」的一聲合上。怒道。

    「我是答應了你,但是喜歡不等於愛。」雲淺月淡淡道。

    「好一個喜歡不等於愛!」夜天逸忽然猛地一揮手,一陣疾風向著榮華宮角落裡的那株紫竹飄去。

    雲淺月站著沒動,她記得容景說過,那株紫竹經歷了百年,灑了雲王府多少兒女的眼淚,也該毀了!

    「七弟!這一株紫竹可是母后心愛之物,你若給毀了,母后會大發雷霆的!」夜天逸瞬間出手攔住夜天逸。但他的手剛剛伸出,便被夜天逸疾勁的氣息打開,他臉色一白,後退了一步。

    即便夜天逸受了老道兩腳負了傷,但夜天傾依然不是他對手。角落裡那株紫竹瞬間被疾風包裹,從竹竿的頂端一寸寸變黑,不出片刻,整個竹竿到根部都是黑的。一陣風出來,那株紫竹林瞬間變成了粉末,隨風刮出了榮華宮。

    「夜天逸!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毀了本宮殿裡的紫竹!」皇后推開門衝了出來,面色威儀薄怒地看著夜天逸,怒喝了一聲。

    夜天逸撤回手,緩緩回身,面無表情地對皇后一禮,「母后息怒,兒臣看那株紫竹實在太過蒼老了,有損榮華宮的風景。明日兒臣命人給母后新種植一棵。」

    皇后怒看著他不說話。

    夜天逸看向雲淺月,一直沉著的臉一改,忽然一笑,聲音和暖,「月兒,這道聖旨我先留著。總有一日,你會對我心甘情願的。或者我會讓你心甘情願接這道聖旨的!」

    雲淺月不說話,抿唇看著他。

    「父皇說母后最近身體不好,需要休養,你也就不必再住在宮中了!從今日起,回府居住。依然是由我教導。對了,父皇說秦小姐如今在宮中,你和秦小姐的都是陰日陰時的血,景世子每日行針用秦小姐的血就好。你也不必再去太醫院了!」夜天逸話落,見雲淺月面無表情,他對皇后施了一個告退禮,「今日打擾母后了!兒臣告退!」

    皇后沉著臉依然不語。

    夜天逸不以為意,緩緩轉過身,舉步出了榮華宮,再未回頭。他手中明黃的卷軸泛著黃色金光,昭示皇權的聖旨就在他手中那麼隨意拿著。

    夜天傾臉色陰沉地看著夜天逸離開,袖中的拳頭攥緊,卻是再未發一言。

    雲淺月見夜天逸出了榮華宮,收回視線,對皇后低聲道:「姑姑,那株紫竹經歷了百年風雨,毀了也就毀了,代表不了什麼!」

    「我不是心疼紫竹!」皇后洩了一身莊嚴氣勢,歎了口氣,「我是擔心你!七皇子實在是……」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夜天傾,轉了話道:「太子不是在府中閉門思過嗎?皇上准許你出府了?」

    「兒臣本來是在府中閉門思過的,昨日聽聞說母后身體不適,將父皇都趕出了榮華宮,便和父皇請了旨,父皇恩准了,我就過來看看母后。我先去了父皇的御書房,正好趕上七弟請旨,後來西山軍機大營出了事情,便耽擱了片刻。否則早就過來看母后了!」夜天傾收起陰沉的臉色,對皇后恭敬地道。

    「嗯!」皇后點點頭,「本宮無事!你不用惦念。」

    「只要母后無事,兒臣就寬心了!」夜天傾看了雲淺月一眼,「那兒臣告退了!」

    「去吧!」皇后擺擺手。

    夜天傾行了個告退禮後,轉身緩步出了榮華宮。

    皇后看著夜天傾身影消失在宮門口,她歎了口氣,「這個孩子在我身邊長大,一直循規蹈矩,今日聽了你和七皇子這樣一番話,恐怕是對他打擊極大!」

    「夜天傾不是傻子,雖然不敢確定,但大約早就明白一些的!只是還抱有一絲饒興罷了。」雲淺月收回視線,輕吐了一口濁氣,她從來不知道面對夜天逸居然這麼累,讓她足以脫掉一層皮。

    「月兒你……」皇后看著雲淺月,目光落在她有些疲憊的小臉上道:「我怕七皇子又是一個始祖皇帝!若是如此,你……」

    「姑姑不用擔心我!即便他成了始祖皇帝,我也不是貞婧皇后。」雲淺月淡淡一笑。百年前的恩怨是非到底是如何,以及貞婧皇后明明喜歡榮王卻被迫嫁入天家,榮王是沒抗爭還是抗爭不過放棄,這些到底如何,她不想去探究,也不想弄明白,只知道如果她不願意,誰也強迫不了她,夜天逸也不行。

    皇后歎了口氣,低聲道:「你心裡有譜就行!我看七皇子比當今皇上手段要高,你和景世子及笄、及冠之後想大婚的話,怕是不會容易。」

    「這件事情還早!姑姑不必憂心了,我知道怎麼做!」雲淺月看著皇后,見她氣色不是很好,想起孫嬤嬤說她一夜未睡,立即道:「姑姑去休息吧!我以後還要孝順您呢!您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體,才能看著我和容景大婚。」

    「你和景世子大婚啊!希望我能等得到!」皇后面色緩了一些,問道:「你呢?我看你氣色也不是太好。昨夜累壞了吧?」

    「如今夜天逸既然說我不用住在宮中了,那正好!我也不想住在這裡。我就回府了!回自己的地方睡覺踏實。」雲淺月道。

    「也好!我吩咐人備車送你回府吧!」皇后點點頭。

    「不用!如今容景的馬車應該是等在宮門口了,我坐他的車回去!」雲淺月抬步向宮外走去。

    「月兒,我殿內……」皇后剛想說你哥哥還在我殿內,又收了回去,轉了口氣道。

    「沒事兒!他皮厚著呢,一日兩日受得住。」雲淺月頭也不回,擺擺手。

    皇后不再說話,看著她出了榮華宮,她站在門口片刻,轉身進了內殿。殿內,南凌睿睜著大眼睛委屈地看著她,她歎了口氣道:「活該!你忍著吧!」

    南凌睿更是委屈地看著她。

    皇后不再看南凌睿,看向床上,只見葉倩不知何時醒來了,正同樣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她收斂了情緒笑道:「葉公主醒了?」

    「原來七皇子也是喜歡雲淺月的啊!」葉倩冒出一句話。

    皇后想著剛剛夜天逸和月兒的話大約都被這個葉公主聽到了!她看著葉倩,不說話。這個小公主看起來喜歡玩,但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否則南疆王如何放心她獨自來天聖京城?

    「南凌睿,你真活該!就該多點你幾天!」葉倩轉向南凌睿,見南凌睿臉一沉,她對他挑了挑眉,忽然推開被子利索地下了床,對皇后道:「多謝皇后娘娘將床讓給我睡了舒服的一大覺。我走了,您休息吧!」

    「葉公主要去哪裡?」皇后看著葉倩,掃了一眼南凌睿。

    「聽說軍機大營著火了!這等熱鬧怎麼能不去看看?我去軍機大營!不用送我了。」葉倩話落,人已經出了內殿,足尖輕點,飛身出了榮華宮。

    南凌睿惱恨地看著門口,那裡珠簾晃動刷刷而響。

    皇后瞪了他一眼,「你繼續睡吧!得罪了景世子也就罷了,居然還得罪了月兒!那小丫頭這些年和雲暮寒不親近,定然暗中查訪你,她想你的很,你卻不說不想她。難怪她會生氣。」

    南凌睿垮下臉,想說什麼卻被點住了啞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掙扎了半響,頹然地閉上眼睛。不出片刻就睡了過去。

    皇上好笑地看著南凌睿,說睡就睡,這樣都還能睡著,月兒說得不錯。他真是能耐。

    雲淺月出了榮華宮,對一個守門的小太監吩咐,「一會兒若是景世子來或者是他派人來傳話,就說我不去太醫院了!去宮門口馬車裡等著他。」

    那小太監立即應聲。

    雲淺月抬步向宮門口走去。想著不知道老皇帝想幹什麼,居然讓秦玉凝替了她。難道老皇帝不知道秦玉凝喜歡容景?怎麼可能?她冷笑了一聲,不管老皇帝想要如何,她和容景不怕就是了。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宮門口,雲淺月看到了容景的馬車停住那裡,車前沒有絃歌,她舉步走過去,剛要伸手挑開車簾,忽覺一道森寒的殺氣透過簾幕向她襲來,她面色一變,瞬間向後退去,她退得快,但那道森寒的殺氣也不慢,頃刻間便貼近了她心口。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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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24: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五十九章 兩府聯姻

    森寒的殺氣來自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寶劍凌厲無比,寒氣極重,譜一出來,周圍三丈之內彷彿被冰封。緊接著一黑衣蒙面老者從車廂內破出,顯然武功極高。

    雲淺月身後是宮牆,急速後退,轉眼間身子便貼住了牆壁,寶劍已經直抵她胸口,她面色微變,瞬間出手夾住了寶劍,催動鳳凰真經其中一重功力春風化雨。頃刻間只見從她雙掌中似乎竄起一股強大的火苗,直直燒向對方的寶劍。寶劍在觸及到那烈火瞬間從劍稍融化。一柄完好的寶劍轉眼間被融化只剩下了一把劍柄。

    老者面色大變,剛要棄劍對雲淺月出掌,他脖子輕輕地放了一把薄如寒冰的寶劍,他一驚,只聽他身後傳來一個溫潤而低冷的聲音,「你最好別動,否則我手不小心抖一下,你的腦袋和你的身體就分家了!」

    老者瞬間住了手。

    雲淺月抬頭,只見容景不知何時站在了老者身後,他手中的寶劍隨意地拿著,正架在了老者的脖頸處。如詩似畫的容顏淡而冷。她鬆了一口氣,老者武功太高,她毀劍幾乎傾注了她全部功力,若是他再出一掌,她今日難保不受傷。她鬆開手,那把劍柄「桄榔」一聲掉到了地上,她對容景問道:「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剛剛!」容景溫聲道。

    「絃歌呢?」雲淺月問。

    「應該是在車裡。」容景道。

    雲淺月點頭,從容景身上收回視線看向老者,老者蒙著面巾,看不出樣貌,只看到一雙眼睛,她眼睛瞇了瞇,淡淡挑眉,「風家的家主嗎?」

    老者沒想到雲淺月一下子就點出了她的身份,老眼露出一絲驚異。

    「風燼就長了這樣一雙眼睛!」雲淺月看著老者的眼睛挑眉,「風家主這是何意?是想殺了我?還是想綁架了我威脅風燼?」

    老者沉默不語。

    「原來風家主是個啞巴!」雲淺月忽然冷笑一聲。

    「雲王府淺月小姐的武功果然高強,居然會鳳凰……」老者此時開口,聲音雖沉,卻不見蒼老。他話音未落,容景輕輕出手點住了他的穴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既然是啞巴,就不用說話了!」容景淡淡出聲,手中的寶劍撤回,向車內飛去,透過簾幕,只聽叱的一聲,似乎是割掉了繩索。

    絃歌從車內飛出,飄身落在了容景身後,「噗通」跪地,慘白著臉道:「世子恕罪!」

    「起來吧!十大隱世世家風家的家主,天下能勝過他的沒有幾人。」容景淡淡看了絃歌一眼,對他道:「將風家主請到咱們府中去做客,好好招待著!」

    「是!」絃歌站起身,扛起風家主,飛身向榮王府而去。

    風家主一動不能動,任絃歌扛著,一雙老眼又是惱怒又是震駭。似乎他怎麼也沒想到雲淺月居然會的是鳳凰真經的春風化雨,生生催動功力化掉了他的寶劍,而榮王府的點穴果真獨步天下,他根本衝破不開。本來覺得自己出手十拿九穩之事,未曾想到卻反被俘虜。

    雲淺月見絃歌帶著風家主去了榮王府,她對容景挑眉,「你請他去榮王府做客?」

    「嗯!」容景點頭,走過來去抓雲淺月的手。

    雲淺月躲過,將手藏進袖中,對他詢問,「你給冷邵卓施針了沒有?」

    「沒有!」容景看了雲淺月藏在袖中的手一眼,語氣微重,「給我!」

    「給你做什麼?這裡是宮門口,注意影響。」雲淺月將手背在身後,又問,「你不是說要給冷邵卓行針一個月嗎?怎麼?如今不用了?」

    「我命青泉進宮了!他行針得我親傳。給冷邵卓行針沒有問題。」容景見雲淺月不拿出手,忽然轉身向馬車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府!」

    「哈,這樣!」雲淺月忽然笑了,抬步跟上容景。好一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夜天逸將她調開了太醫院,將秦玉凝調去了太醫院,而容景卻也不去太醫院了,讓青泉進了宮。她笑看著容景的背影,越看越覺得這個男人可愛極了。

    「嗯,就是這樣!上車吧!」容景來到車前,伸手挑開簾幕。

    雲淺月看了一眼車內,只見乾淨的車廂放著一把薄如寒冰的寶劍和繩索,繩索被砍斷數段,看來絃歌是被風家主給制住了,在這裡守株待兔,她先容景一步出來了。應該是不管先來到的是誰,風家主都會出手。擒了容景要挾她,擒了她要挾風燼。她冷哼一聲,探身上了車廂。

    容景隨後也上了車廂。

    二人身子坐穩,馬車很通靈性地離開皇宮向雲王府走去。

    「這個年頭馬都比人識趣!」雲淺月歎了一句。

    「有些人就是不識趣!」容景看向雲淺月的手,伸手入懷,取出藥膏,對她道:「還不拿出來嗎?」

    雲淺月慢悠悠將手從袖中拿出,只見一雙好好的白皙的小手此時手心被灼傷一片,泛著黑色,細嫩的皮肉被燒傷了一層。

    「幸好你恢復記憶了!」容景眸光染上一抹黑色,很快退去,將藥膏倒在她手心處,輕輕塗抹。

    雲淺月只感覺手心本來灼傷的痛感被抹上藥膏瞬間清涼,她看了容景一眼,想著若是她沒恢復記憶,不會運用鳳凰真經的武功,此時今日的確凶多吉少。風家主不會殺她,但也會讓她吃點兒苦頭。還記得上次在靈台寺地下佛堂她用意念催動太極心法口訣,其實不是太極心法口訣起的效用,實則是催動了她體內的鳳凰真經。她點點頭,「是啊!」

    「你剛剛衝破解了鳳凰劫,還沒修煉最後一重功力,便啟動春風化雨。風家主沒想殺你,只想制住你,所以你才能毀了他的劍,只灼傷了一雙手今日算你運氣。」容景將雲淺月兩隻手都塗抹完畢,將藥膏收回放入懷裡,看著雲淺月道:「以後要多加小心,即便是靠近我的馬車,我的身邊,都不能大意。」

    「嗯!」雲淺月笑著點頭,今日她是被夜天逸擾了心神,再加之是容景的馬車,而且又是皇宮門口,所以就大意了,大意是最要不得的!她這雙手就是證據。

    容景不再說話,伸手將雲淺月攬進懷裡,對她道:「困了就睡吧!」

    雲淺月靠在他懷裡閉上眼睛,她剛閉上眼睛,忽然又問,「還有多少日皇上壽辰了?」

    「十日!」容景道。

    「今年的壽辰是不是又和十年前的一樣大辦?各國來賀?」雲淺月又問。

    「嗯!」容景點頭。

    「十年過得真快啊!轉眼就是十年了!」雲淺月感歎一聲,挑眉問道:「南梁王、西延王、北崎王、南疆王,還有諸多小國以及各地的藩王是不是都會進京來朝賀?」

    「大約會!皇上早已經發出了邀請的折子。想必該動身的人已經動身了!」容景點頭。

    「嗯!看來又要熱鬧了!」雲淺月笑了笑,又問,「今日西山大營的糧草損失多少?如何處理的?」

    「損失了兩個糧囤,夜輕染失職,皇上雷霆大怒,下令將夜輕染調回京,他的職位暫時由四皇子暫代。」容景道。

    「夜天煜?」雲淺月挑眉。

    「嗯!」容景低頭看了她一眼。

    雲淺月皺眉沉思,西山軍機大營的囤糧總共四囤而已。如今毀去了兩囤,去年收成本來就差,今年到如今雨水不勤,收成怕也是好不到哪裡去。如今天下還有可徵用的糧食嗎?早已經沒有了吧?是不是就因為他們這一舉,老皇帝本來答應了夜天逸下聖旨才被迫無奈給了他一道空白聖旨?入冬軍隊無糧自然不行,向百姓們加重賦稅的話,自然會造成怨聲載道流民失所。所以,到時候官府能做得只能向百姓高價收糧,或者再依靠囤糧的富戶捐獻。而這囤糧的富戶天下誰還能有榮王府有錢?這些年榮王府在容景手下幾乎獨攬了天聖經濟命脈,如今恢復記憶,她才知道容景的經濟命脈深入得有多深,已經深到老皇帝對他恨得牙癢癢,但也無可奈何,只能仰仗他,受他制肘。

    「在想什麼?」容景見雲淺月半響不語,低頭看著她。

    「在想你手裡有多少囤糧。」雲淺月看著容景。

    「你有多少,我就有多少。」容景道。

    「你能知道我有多少囤糧?」雲淺月叱了一聲。

    「天下產的糧食是有數的,除去天聖朝廷徵收,皇上將糧食都控制得極嚴,不讓流入他國。這些年風閣雖然不高價收糧,但是風閣有良田五千頃。」容景輕笑,看著雲淺月:「你說我能不知道你有多少囤糧?」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閉上眼睛,似乎有些抑鬱,半響,忽然又樂了,「糧食和兵器從來就是我最喜歡的東西!」

    「我也是!和你一樣喜歡!」容景笑道。

    「但願老皇帝有些自知之明!」雲淺月笑意收起,哼了一聲。

    「他有自知之明不管用,恐怕有一個人沒有自知之明!」容景也收起笑意,漫不經心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是榮王,你也不是貞婧,他更不可能是始祖皇帝,哪怕是始祖皇帝,也阻止不了我們在一起。」

    雲淺月唇瓣抿起,不再說話。對於夜天逸,若是重來一次,也許她還是會幫他。即便明知道會讓她和容景的路滿荊棘。她伸出手臂,環抱住容景的腰,將腦袋貼在他胸口,聽著他淺淺的呼吸和心跳,心下滿足。

    容景看著懷裡的人兒,面容溫暖,嘴角微微勾起,也不再說話,靠著車壁閉上眼睛。

    寶馬無人駕駛馬車,卻懂得穿街過巷,熟門熟路地走向雲王府。二人環抱的身子籠罩著濃濃暖意和情意。

    走了大約兩盞茶時,一陣馬蹄聲忽然從馬車後面傳來,馬蹄聲踏踏二響,馬鞭揮舞的急促,不出片刻,那匹馬便追上了馬車,一勒馬韁,攔在了車前,馬蹄聲瞬間而止。

    雲淺月閉著的眼睛睜開,看向緊閉的簾幕。簾幕早先被風家主對她出手和容景解開絃歌穴道出刺出了兩道細長的口子,她透過那兩道細細的口子,看到夜輕染騎馬攔在了車前。夜輕染錦袍玉帶灰黑一片,臉上也是黑一塊白一塊,他剛一來到車前,一股煙熏火燎的味道便傳進車廂裡。顯然是軍機大營糧庫燃燒的時候去救火了。此時他面目雖然模糊不清,但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雙眼睛燃著怒色。

    夜輕染定是知道是容景出的手,這是來找容景興師問罪了!

    雲淺月仰頭看向容景,只見容景閉著眼睛緩緩睜開,他看了雲淺月一眼,並未說話。

    「弱美人,我問你,西山軍機大營的糧庫是不是你命人燒的?」夜輕染開門見山。語氣薄怒,話落,他不等容景開口繼續道:「你別告訴我不是?」

    「是又怎樣?」容景淡淡挑眉。

    「果然是你!」夜輕染本來鳳目積聚的怒意瞬間衝破眼簾爆發出來,勃然大怒,「你知道不知道兩個糧囤的囤糧是多少?那可是糧食!多少百姓的辛苦,多少良田才能產那兩個糧囤的糧食?你就這麼給毀了,你其心何安?」

    「我不知道安不安,我只知道皇上要將她下旨賜婚給七皇子。」容景淡而冷的一笑,「染小王爺,你不會不知道她在我心中有多重要吧?僅僅燒了兩個糧囤是輕的!」

    夜輕染一愣,顯然不知道有這一樁事,他怒意頓住,皺眉,「你說皇伯伯要將小丫頭賜婚給七皇子?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染小王爺最近一心操練士兵,被酒麻痺了頭腦,你知道什麼事兒?」容景哼了一聲。

    夜輕染一時失語,氣氛沉默下來。

    雲淺月想從容景懷裡出來,容景抱住她身子不讓她動,她抗爭不過他,只能繼續窩在他懷裡。想著容景燒了糧囤,多少人首先想著的是皇上會雷霆大怒或者糧食還夠不夠入冬,只有夜輕染想著的是百姓辛苦所種。

    「那你有多的是辦法阻止皇伯伯,也不能燒燬糧食!」夜輕染沉默片刻,憤怒道:「去年糧食的收成本來就不好,今日偏旱,糧食的收成恐怕也不會太好。你一燒就兩個糧囤的糧食。到時候軍隊要用糧,向百姓徵收又加重賦稅,你可知道要造成多少百姓流離失所?餓死街頭?」

    「染小王爺!這一番話你應該去說給皇上聽,說給七皇子聽。或者說給朝中這些年來日日尋歡作樂,朱門酒肉視黃金如尋常之物的官員們聽。尤其是孝親王,工部、禮部、戶部、兵部等等那些官員們,就連我們天聖清正廉明的秦丞相也是富得為女兒一件綾羅就能價值千金,他的俸祿可買不起。天聖上下哪個官員不貪?隨便一個官員府邸拿出一些油水,就能將兩個糧庫添滿。這些年剝奪百姓層層搜刮的黃白之物恐怕都拿出來能將城外整個月亮河添滿。多少百姓良民死於惡霸欺凌這種重負搜刮之中?你可以算算,我燒的那兩個糧囤能排到第幾?」容景冷笑。

    夜輕染頓時一噎,隨即怒道:「論起來最富,誰也不及你!」

    「我剛剛入朝不過一日,一分俸祿還未拿。榮王府天下首富不錯,但也是我手中的商舖經營所賺,名正言順。染小王爺,你能點出一條我搜刮良民來,我給你十個糧囤拿去給皇上請功,讓你將功補過如何?」容景挑眉。

    「你有十個糧囤?」夜輕染只聽到了這幾個字,眼睛一亮。

    「染小王爺!我是有十個糧囤有如何?可惜,我不會拿出來讓皇上一高興,將我的女人賜給別人去!所以,十個糧囤,有也是沒有。」容景聲音微冷,話落,不想再停頓,對外面道:「馬兒,繞過他,繼續走!」

    那馬聽到容景的話後立即後退了兩步,流出空隙,繞過夜輕染繼續向前走去。

    雲淺月想著這馬真是聽話!凡是容景的,無論是人,還得馬,還是東西,都無比聽話。

    「弱美人,你別不知羞!小丫頭還不是你的女人!」夜輕染再次攔住馬前,阻住它離開,看著緊閉的簾幕強硬地道:「我不管!十個糧囤沒有你也要拿出兩個糧囤,將燒燬的囤糧補上,否則今日別想走!」

    「你確定你能攔得住我?」容景揚眉。

    「本小王自然攔得住你!」夜輕染冷哼一聲,「今日若是不拿出來,我與你沒完!」

    「葉公主!染小王爺這副形象實在有損德親王府小王爺的身份,也有損你的名聲。你將他帶回去洗洗吧!」容景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

    葉倩?夜輕染一愣,連忙向轉頭向左右各看了一眼,就在他轉頭的這一瞬間,容景忽然出手,一縷氣線飄出,剎那點住了他的穴道。他身子一僵,聲音一啞。

    容景撤回手,對身後淡淡吩咐,「莫離可在?」

    「在!」莫離現出身形,飄身而落在車後。

    「將染小王爺送回德親王府給德親老王爺和德親王。告訴他二人,最近兩日最好看好染小王爺別再出現在榮王府,否則,我不介意將他送去做南疆王的入贅駙馬!」容景吩咐。

    「小姐?」莫離在容景話落,沒聽到雲淺月的聲音,出聲詢問。

    「按景世子說的做吧!」雲淺月歎了口氣。

    容景自然不會輕而易舉的將兩個糧囤給夜輕染,再說老皇帝不拿出些價值來,就算是她,也不會給。德親老王爺和德親王爺對夜輕染寶貝得緊,自然是不允許他入贅南疆,若是葉倩嫁來天聖京城還差不多。但葉倩是南疆王唯一的女兒,嫁入天聖京城的幾率不是沒有,但是微乎其微。所以,容景這句話傳給德親老王爺和德親王爺,他們這幾日自然會看好夜輕染,不會來找他給夜輕染解開穴道的。

    「是!」莫離立即上前,夾起夜輕染,飛身向德親王府而去。夜輕染一雙眸子沉怒,卻是被點住穴道無可奈何。每次他都被弱美人算計,明知道葉倩那個女人不可能出現被他探查不到,卻偏偏還是上當。

    夜輕染的坐騎見主人離去,也立即跟了去。

    拉車的駿馬再無阻攔,繼續向前走去,雲淺月繼續靠在容景懷裡閉上眼睛。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雲王府門口,雲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驚喜不已,「小姐和景世子回來了!」

    雲淺月閉著眼睛睜開,對容景詢問,「你進去不?」

    「不去了!府中還有客人。」容景搖搖頭,放開手。

    雲淺月想起被他請入府中的風家主,無論如何他也是風燼的親生父親。挑了挑眉,「你要如何招待風家主?」

    「放心吧!風家主可不能動,十大隱世世家同氣連枝。我會好好將他當做是座上之賓的。」容景笑道。見雲淺月點頭,他微微挑眉,語氣意味不明地道:「你對風燼太好了!是不是該收回來些好放我這裡?」

    雲淺月想著這個人又對風家主有所圖了吧?或者他圖的不止是風家主,而是十大隱世世家。她好笑地看著容景,須臾,推開他,挑開簾幕打算下車,容景拽住她的手,她頭也不回地道:「知道了!我對誰好也好不過對你。」

    容景嘴角微勾,一抹笑容綻開,鬆開手,聲音溫柔,「乖!」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跳下了車。只聽容景又囑咐道:「你的手不能沾水,要多注意!」

    「知道了!」雲淺月向身後擺擺手。

    容景吩咐了一句,馬兒駕著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向榮王府而去。

    雲孟本來想請容景進府,但聽到景世子說府中有客人要招待,便住了口。他看著雲淺月,激動地道:「小姐,王妃有親人尋來了,您快些進府吧!這麼些年,終於有人來……」

    雲淺月一怔,打算雲孟的話,「什麼親人?」

    「是風公子!是王妃的親人。」雲孟激動之情顯然溢於言表,「風公子風度翩翩,斯文有禮,待人和氣,不愧是王妃的親人。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原來是風燼!風度翩翩?斯文有禮?待人和氣?說的是風燼嗎?合著他扔下她自己跑來府裡了。雲淺月看著雲孟,問道:「如今他在哪裡?」

    「如今風公子在老王爺的院子裡!」雲孟立即道。

    雲淺月點點頭,抬步向院內走去。雲孟立即跟上她。她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大門口停著的兩輛馬車,其中一輛是雲香荷的,另外一輛掛著鳳老將軍府的牌子,她淡淡詢問,「這些日子大小姐在做什麼?」

    「回小姐,大小姐今日剛從鳳老將軍府回來,據說鳳老將軍給大小姐選了一門親事,鳳老將軍親自將對方的生辰八字和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拿來了讓老王爺同意,老王爺說如今雲王府是您掌家,大小姐的親事您說了算。如今鳳老將軍正在呢!」雲孟連忙道。

    「哦?鳳老將軍親自上門?選的是哪家的公子?」雲淺月揚眉。

    「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雲孟道。

    雲淺月停住腳步,冷笑道:「鳳老將軍的胃口真是大!居然想攀上的人是孝親王府!」

    「也不算是胃口大!孝親王府的三公子是庶出,咱們雲王府的大小姐也是庶出。」雲孟搖搖頭,「看起來大小姐極其願意。」

    「雖然同是庶出!但是人品一個天上一個地上!」雲淺月繼續向前走去。

    「據說孝親王也是同意的!願意和雲王府結為親家。孝親王說多謝淺月小姐的一顆大還丹救了小王爺,如此恩情,兩家親上加親,結為友好,他求之不得。以後兩府互相照佛!」雲孟忽然壓低聲音,「咱們大小姐雖然品行不好,但也是在京中各府小姐中拿得出手的。三公子雖然有才華,這些年一直在孝親王府被埋沒,不得重用。這樣比較起來,和我們大小姐不相上下。」

    「好一個結為友好!」雲淺月聲音聽不出情緒。

    「據鳳老將軍透露皇上也是同意的!不過一個庶子庶女不值得皇上下聖旨而已。鳳老將軍才沒去請旨。所以就帶著大小姐回府找老王爺商量了。已經來了半日了。鳳老將軍聽說要小姐做主,面色不快要告辭,但聽說小姐乘坐景世子馬車從宮中回府了,便在老王爺處等著小姐呢!」雲孟看了一眼雲淺月臉色,忽然發覺她今日與往日不同,往日懶懶散散,眉峰間總籠罩著解不開的雲霧,今日卻是眉目清然,這樣的小姐和以前的小姐一模一樣。他有些驚喜,小姐終於恢復記憶了,老王爺可以不必每日憂心了。

    「原來皇上也同意,打的倒是一樁好算盤!」雲淺月笑了一聲。是不值得下聖旨還是老皇帝不敢輕易下聖旨?若是同意了雲香荷嫁入孝親王府,老皇帝聖旨先打破了四大王府不得聯姻的規矩,那麼她和容景那日請婚不了了之的事情自然會被搬上檯面,到時候他如何處理?所以,他不會讓自己先出手,給她和容景機會。

    這些年四大王府都不聯姻,無論是嫡系還是庶出,沒出三族的都不會通婚,不通婚成了不成文的規定。鳳老將軍為雲香荷這個外孫女覓了孝親王府的三公子,是鳳老將軍先去找了老皇帝,還是老皇帝私下裡提點了瘋老將軍還是兩說。總之,雲香荷的事情一旦成功,雲王府和孝親王府便成了姻親關係,無論背地裡什麼樣,但是明面上是連在了一起。而德親王府和孝親王府都是老皇帝的人,再將雲王府拽進去,等於孤立了榮王府。三王府外加一個七皇子。可想而知到時候榮王府會何等舉步維艱。老皇帝豈不是打了一樁好算盤。他坐在金椅上,又打算操控一局棋了。

    雲孟歎了口氣,看了雲淺月一眼,憂心地道:「皇上、鳳老將軍、孝親王、據說鳳老將軍打算找德親王保媒。淺月小姐,這件事您若是不同意,怕是也不好辦啊!」

    「看來我同不同意都不管用,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雲淺月揚眉。

    雲孟不說話。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想著雲香荷大約如今高興壞了,而老皇帝打算走曲線救國了嗎?對她硬來不行,將主意打到了迂迴路線上。可是就那麼肯定她能沒有辦法?雲香荷想要嫁入孝親王府,不可能!至少在她沒嫁入榮王府沒和容景大婚之前,雲香荷是鳳老將軍外孫女這個腰牌她會攥得緊緊的,雲香荷不出嫁一日都歸她管,輪不到鳳老將軍插手。風側妃既然被她關了進去,也別想她不嫁人前出來。

    二人說話間腳步不停,不多時來到了雲老王爺的院子。還沒進院子,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笑聲正是來自雲香荷。她想著雲香荷未免高興的太早了!

    玉鐲等在門口,見雲淺月來到,連忙見禮,低聲道:「小姐,老王爺、鳳老將軍、風公子、大小姐、都在後院的亭子裡敘話。老王爺吩咐,你若是來了直接進去!」

    「嗯!」雲淺月抬步向後院走去。

    繞過幾曲迴廊來到後院,只見亭子中果然做了雲老王爺、鳳老將軍、風燼,還有雲香荷。鳳老將軍頭髮花白,已經年約古稀,此時滿面笑容。雲香荷坐在她身邊,朱釵粉黛,嬌容笑逐顏開,滿眼喜色,而她爺爺坐在鳳老將軍的對面,老臉看不出情緒,她罵了一句「老狐狸」,將目光定在風燼身上。

    只見風燼此時端坐在老王爺身邊,胳膊雖然抬著,但坐姿端正,身姿秀挺,往日在她面前俊美邪魅的容顏不見半分邪魅的影子,面容含笑,足足一個清貴公子,文雅有禮。

    雲淺月心裡叱了一聲,原來除了容景外這還一個會裝的!她收回視線抬步走了進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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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24: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十章 情深一片

    風燼第一個發現雲淺月來到,微微挑了挑眉,便裝作不認識一般地打量她。

    雲淺月心裡翻了個白眼,也對風燼挑了挑眉。裝吧!沒有什麼不好!鳳老將軍一直都是老皇帝的人。在他面前裝個夠本,老皇帝才更相信風燼是她母妃那邊的人的說法,他在她身邊,在雲王府這個身份才待得住。

    「原來是妹妹回來了!我說怎麼爺爺這茶水忽然香了呢!」雲香荷也看到了雲淺月,美眸得意地看著她走來,臉上的笑意不收,反而笑得更為開心。

    雲老王爺和鳳老將軍也向雲淺月看來,雲老王爺哼了一聲,鳳老將軍老眼閃了閃。

    雲淺月彷彿沒聽見雲香荷的話,來到桌前,看著老王爺喊了一聲,「爺爺!我回來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老王爺面色有一瞬間的動容,他看著雲淺月,只見她眉眼清然,神情淡然,雖然是閒閒散散地站在那裡,卻是週身有著一種鎮定從容的態勢。他哼了一聲,「臭丫頭,回來就回來,哪那麼多廢話!」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糟老頭子,從來就不能吐出一句可心的話讓她聽。

    「鳳老將軍難得來咱們府裡一趟,還不快給鳳老將軍見禮!」雲老王爺又哼道。

    「原來是鳳老將軍,您多年不出府,我都不記得您長得什麼樣了!」雲淺月轉向鳳老將軍,對他淺淺一禮,笑道:「我說今日大姐姐怎麼如此高興呢!原來是老將軍來了!」

    「淺月小姐客氣了!」鳳老將軍含笑點頭,見雲淺月標標準准的大家閨秀裡有些訝異。

    「我家這個大姐姐和爺爺不親近,看來最喜歡的還是鳳老將軍。我可是從來沒見過大姐姐給爺爺端茶倒水,這般盡孝過。」雲淺月看著雲香荷緊挨著鳳老將軍身邊,他的茶水空了她就給斟滿,她繼續笑道:「果然是女生外向!」

    鳳老將軍面色微微一變,擺擺手,「淺月小姐哪裡話?老臣就這麼一個外孫女,自然是喜愛得緊。大小姐對老王爺孝順得很,今日回府前還討了我的一對鼻煙壺說送給老王爺。」話落,他伸手一指擺在桌子上的一對翠綠鼻煙壺道:「淺月小姐看看,就是這一對!」

    「哦!原來大姐姐是想著爺爺的!」雲淺月點頭,看著雲香荷,見她本來僵了笑容的臉上又綻出笑意,她淡淡挑眉,「可是大姐姐難道不知道爺爺已經不喜歡鼻煙壺了嗎?」

    「你說爺爺不喜歡鼻煙壺了?」雲香荷一愣,看向鳳老將軍。

    鳳老將軍看了老王爺一眼,笑著道:「我和老王爺同朝為官數年,交情一直不錯,我才將金珠嫁給了雲王爺。他可是一直喜歡鼻煙壺的。淺月小姐如何說王爺不喜歡?況且這一對鼻煙壺可是百年前始祖皇帝打江山時偶然得的一塊玉中寶,始祖皇帝命人打造了一對鼻煙壺。一直擺放在玉案前,始祖皇帝去世後,太祖皇帝將這一對鼻煙壺收進了國庫。二十年前,我立了一件大軍功,皇上一時高興,知道我也喜歡這一對鼻煙壺,就開恩將這對鼻煙壺賜給了我。我一直沒捨得用。昨日拿出來把玩,被香荷這丫頭看見了,說她爺爺也喜歡,非要討來給她爺爺。」

    「我爺爺是以前喜歡,如今不喜歡了。」雲淺月伸手拿起那一對鼻煙壺,在手中隨意地把玩了一下,忽然扔起,她聽到幾人齊齊抽了一口冷氣,雲香荷甚至驚呼出聲,她伸手接住鼻煙壺,拿到老王爺面前,笑看著他,「爺爺,您告訴大姐姐,您是不是已經不喜歡鼻煙壺了?免得大姐姐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嗯!」雲老王爺撇開臉,哼了一聲。

    「看,大姐姐,爺爺都說是了!恐怕枉費了你一片心意了!」雲淺月轉頭笑看雲香荷。

    雲香荷伸手指著雲淺月,臉色發白,「你……你快放那,這一對鼻煙壺珍貴著呢!可別被你摔了!」

    「大姐姐,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我說爺爺不喜歡。」雲淺月不理會雲香荷警告,繼續將鼻煙壺拋起又接住,對她重複了一句。

    「雲淺月,我的話你沒聽到嗎?小心摔了!」雲香荷此時哪裡還顧得雲老王爺喜歡不喜歡,她眼裡只有那一對鼻煙壺,聽鳳老將軍說是始祖皇帝時候的玉中寶,那得值多少錢?

    「哦!摔了啊!」雲淺月忽然將鼻煙壺高高拋起,她拋得極高,只見兩個鼻煙壺成兩條翠綠的直線向天上飛去,她攤攤手,看向雲香荷,笑著道:「大姐姐,我聽你的,將它們摔了。」

    「你……」雲香荷看著雲淺月,忽然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原來就這麼點兒出息!雲淺月冷笑。

    「淺月小姐,那可是皇上御賜之物!是玉中寶!」鳳老將軍也顧不得理會嚇昏過去的雲香荷,騰地站起身,怒看著雲淺月,「你怎麼……怎麼能給扔出去?」

    「是大姐姐讓我扔的!」雲淺月無辜地看著鳳老將軍。

    「你……你……」鳳老將軍你了半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皮一翻,也昏了過去,身子直直向地上栽去。地面是玉石鋪就,雲香荷栽了一下沒事兒,但他七十高齡,若是栽一下,可想而知。

    雲淺月輕輕一拂衣袖,鳳老將軍軟軟躺倒了地上,一絲也沒摔到。

    「臭丫頭!還不趕緊將那對鼻煙壺接住,要是真摔碎了,我跟你沒完!」老王爺瞪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對老王爺吐吐舌頭,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飛身而起,她水袖輕輕一攏,兩對鼻煙壺飛進了她袖中,她飄身而落,晃了晃衣袖,對雲老王爺挑眉,「你想要這對鼻煙壺?」

    「好東西誰不想要,我老頭子惦記好些年了!」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所以見到了這對鼻煙壺,你就想和孝親王府聯姻?」雲淺月繼續挑眉。

    「聯姻怕什麼?有了第一才能有第二。如今和孝親王府聯了姻,再和榮王府聯姻,就名正言順了。小丫頭,你懂什麼?」雲老王爺斥了一句,對雲淺月伸手,「將這對鼻煙壺給我!」

    「話可以這樣說?不見得吧!」雲淺月撇撇嘴。

    「反正這對鼻煙壺既然送來了就不可能還回去。不過是一個庶出的丫頭而已。免得留在府裡討人嫌,嫁了就嫁了!」雲老王爺眼睛盯著雲淺月的袖子,不以為意地道。

    「說得輕巧!」雲淺月將手往身後一背,見老王爺瞪眼,她不再理會他,對候在門口的雲孟道:「孟叔!」

    「淺月小姐,老奴在!」雲孟嚇壞了。那對鼻煙壺的確是寶貝,就這麼摔了可惜!不過幸好淺月小姐接住了!若是淺月小姐真摔了的話,他都不覺得稀奇。

    「我看見鳳老將軍府的馬車不是停在門口嗎?找兩個人將鳳老將軍抬出去,送回府中。」雲淺月看著鳳老將軍昏迷不醒,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道,「鳳老將軍果然是年紀大了!經不住刺激。告訴鳳府的人,以後勸著點兒老將軍吧!沒什麼事兒不要隨意再出來了。尤其是沒事兒別往雲王府跑了,若是不小心一命嗚呼,我們雲王府又該遭皇上責備了!」

    雲孟看了一眼老王爺,見老王爺對雲淺月吹鬍子瞪眼,而雲淺月當沒看見一般,他立即應了一聲,一揮手,前院有兩個夥計立即跑來,抬起了鳳老將軍出了雲老王爺的院子。

    「孟叔!將大小姐也送回香荷院吧!大小姐似乎精神不太好,一驚一乍的。你給她找個大夫去香荷院看看。最近一段時間就讓大小姐在香荷院靜養身子吧!你命人看好香荷院,沒有我的吩咐,大小姐不得隨意出院,要好好養病。我這個當妹妹的怎麼也不能不管她。」雲淺月又道。

    「是!」雲孟想著淺月小姐這是要將大小姐軟禁了!不硬碰硬,而是就這樣一聲不響地打發回去了鳳老將軍。他對身後一招手,玉鐲帶著兩個人立即走過來,將昏迷不醒的雲香荷抬了下去。他看了一眼老王爺,老王爺沒說話,他也轉身退了下去。

    轉眼間後院的茶亭就只剩下了雲老王爺、風燼和雲淺月三人。

    「爺爺!這對鼻煙壺我可以給你,但是雲香荷是不可能嫁進孝親王府的。我先與你說明白了。」雲淺月看向老王爺,又甩了一下衣袖,衣袖裡兩個鼻煙壺碰撞發出鐺鐺的響聲,他聽見老王爺抽氣,對他笑道:「您也老了,到了該頤養天年的時候了。即便想管些俗事兒,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您說是嗎?」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怒道:「臭丫頭,你敢將鼻煙壺損壞一點,我饒不了你!」

    雲老王爺話落,雲淺月忽然又猛地甩了兩下衣袖,兩對鼻煙壺發出更大的響聲,他見老王爺更惱怒地瞪著她,她住了手,對他笑道:「不止是鳳老將軍瞭解你,是皇上也瞭解你吧!所以才讓鳳老將軍忍痛割愛將這對鼻煙壺送來收買你。可是這對鼻煙壺若是碎了。你說,你還能把玩嗎?」

    「你敢!」雲老王爺惱怒。

    「或者說您這麼大歲數了,還能把玩幾年?您看看鳳老將軍,曾經馳騁沙場的將軍,威風凜凜,氣掃八面,幾十萬大軍都沒能將他嚇退,如今呢?只不過這麼小小一對鼻煙壺就將他嚇昏過去了?起不貽笑大方?」雲淺月揚眉,見雲老王爺忽然沒了聲,她湊近他,低聲道:「所以,爺爺,您從今日起還是繼續生病吧!您的年紀到了現在也和鳳老將軍一樣,也是不禁嚇了。」

    「你個臭丫頭!恢復記憶了,又開始在我老頭子面前耀武揚威了!」雲老王爺冷哼一聲,不屑道:「忘了你兩個月前嚇得不敢見我那烏龜樣了?」

    揭人傷疤最可惡!雲淺月頓時大怒,「我看你真不想要這一對鼻煙壺是不是?」

    雲老王爺板起臉,「你將這對鼻煙壺給我,我就裝病!要不別想!我就要答應鳳老將軍將那大丫頭嫁給孝親王府去!」

    「本來我想嚇嚇你就算了,將這對鼻煙壺給你的!如今覺得啊!給你真不如摔了!」雲淺月忽然將鼻煙壺從袖中拋出,這回她拋向的不是前方,而是身後。

    雲老王爺騰地站了起來。

    「爺爺,您可別暈過去!我是不會接住您的!」雲淺月懶洋洋地看了一眼雲老王爺。糟老頭子,不治治你,你真不知道你是我的親爺爺!

    「臭丫頭,還不趕緊去接住,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雲老王爺眼見鼻煙壺要掉到地上,他終於軟了口氣。早說不就得了!雲淺月伸出腳向後一勾,兩個鼻煙壺落在了她腳尖,她輕輕一踢,鼻煙壺飛過頭頂,她聽到除了雲老王爺外身後也傳來一聲抽氣聲,她笑了笑,伸手接住鼻煙壺,回轉身看向身後,只見一個和雲王爺年歲相當的老頭站在不遠處,雖然年歲相當,但老頭身子挺得筆直,一身深灰色袍子,衣擺繡著雲騰圖案,未留鬍鬚,面目雖然蒼老,但不難看出當年的風華。她看著老頭,眉梢微挑,「容爺爺今日怎麼有空來了雲王府?」

    她還是五年前見過一次容景的爺爺!不想今日倒是親自來了雲王府!今日是什麼日子?讓藏在各府背後的老人家都齊齊出動了?一個小小的雲香荷就有這麼大的本事嗎?還是都聞到了老皇帝不一樣的氣息,想要挑起四大王府內部的爭鬥。

    「小丫頭長高了!」容老王爺看著雲淺月,笑道:「會嚇唬你爺爺了!」

    「爺爺為老不尊,嚇一嚇也無妨。他身體結實著呢!禁嚇。」雲淺月將手中的鼻煙壺又拋了兩下接住,抬步走過去,來到容老王爺身邊,直直地問道:「容爺爺不想我嫁入榮王府?」

    「臭丫頭!有這麼問話的?不知羞!」雲老王爺聞言唾罵了一句。

    雲淺月不理會雲老王爺,看著容老王爺。想著怪不得都說榮王府出美男子!一個七十歲的老頭還有這等雍容豐儀,難怪夜家的男人會嫉妒!即便夜家金磚鋪地,高坐金鑾寶殿,面前總有那麼一個人站在台下風華蓋過高坐在金椅的帝王,任誰怕是心中也不舒服,這種不舒服擠壓得久了,就會含恨,甚至想要毀去。

    「本來是不太想!」容老王爺點點頭。

    「如今呢?」雲淺月揚眉。

    「如今也不怎麼想!」容老王爺道。

    「那若是我將這對鼻煙壺送給你。你會不會就想了?」雲淺月問。

    「臭丫頭!你敢!」雲老王爺大怒,「還沒嫁過去就準備拍馬屁!我都替你丟人!你是嫁不出去嗎?居然這麼急?別忘了你還沒有及笄呢!」

    雲淺月仿若未聞,不理會雲老王爺。

    「嗯!若是你將這對鼻煙壺孝敬給容爺爺了的話!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就勉強答應了吧!」容老王爺看了一眼氣怒的雲老王爺,呵呵一笑。

    「那好!給你了!」雲淺月很是痛快地將那對鼻煙壺塞進了容老王爺的手裡。對他道:「說話算數啊!」

    「自然!」容老王爺接住鼻煙壺把玩了一下,笑著點頭。

    「你個臭丫頭!還沒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雲老王爺忽然揮起枴杖向雲淺月砸來。

    雲淺月不躲,伸手將打來的枴杖攥住,對雲老王爺道:「爺爺,生病的人別用這麼大力,免得動了筋骨。」話落,她將枴杖往旁邊一推,不再看雲老王爺,對風燼道:「走,跟我去淺月閣!」

    風燼坐著不動。

    「臭丫頭,你知道他是誰?憑什麼聽你的話,你讓他跟你走他就跟你走?」雲老王爺攥緊枴杖,顯然是氣得夠嗆。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這個人在她身邊待了十年,發了三次最大的脾氣。她還能不知道他是誰?她見風燼坐著不動,不再理會雲老王爺,轉身向外走去。

    風燼忽然起身,抬步跟上了雲淺月。二人很快就出了雲老王爺的院子。

    雲老王爺瞪著眼睛看著風燼,並沒說話。容老王爺笑看著雲老王爺,將手中的鼻煙壺學著雲淺月的樣子扔了一下又接住,對雲老王爺笑道:「雲老頭,你我都老了,還跟小輩較什麼真,即便你叫了,也叫不過。不如省省力氣!他們願意折騰就折騰去吧!雲王府和榮王府忍氣吞聲了這麼多年,是該換換天了!」

    「哼,榮老頭,你得了鼻煙壺自然這麼說!你將那鼻煙壺給我!」雲老王爺將枴杖放下,氣怒難消地罵了一句,「臭丫頭!」

    「不行,這可是孫媳婦孝敬我的!怎麼能給你?」容老王爺將鼻煙壺揣進了懷裡。

    「你個老不羞!」雲老王爺眼睜睜地看著容老王爺將鼻煙壺揣進了懷裡,斥罵道,「八字才一撇,想要劃上那一撇早了去了!我的孫女還不是你的孫媳婦!」

    「那一撇早晚得劃上。我先收了這孝敬總是沒錯的!」容老王爺走過來坐在雲老王爺對面,對他道:「氣大傷身!」

    「你個老不死的!當初你不是反對得緊?如今管不了了來跑我這裡買好來了?」雲老王爺不屑地瞥了容老王爺一眼,「想讓景世子娶了皇上的六公主!也虧你想得出!」

    「他們一直溫溫吞吞的,我幫點兒小忙讓他們快些好在一起,這有什麼錯?有人唱紅臉,就得有人唱黑臉不是?紅臉讓你唱了,你將我孫子都快變成雲王府的人了,回去對我這個老頭子卻沒好臉色,我再不維護點兒孫媳婦,恐怕連一口粥都喝不著了。」容老王爺自己為自己斟滿了一杯茶,歎道。

    「那是你沒種!有種的話何必!」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容王府的人不是沒種,而是為天下百姓之仁義,捨小而顧大而已。」容老王爺歎了口氣,「雲老頭,這你最清楚。你不用拿出來磕磣我!」

    「如今不怕對天下百姓不仁義了?」雲老王爺叱了一聲,「說白了,還是你們都不如景小子!他敢做,你們不敢做!什麼是對天下百姓仁義?榮王府犧牲多大?百年來天下百姓念的不過是夜家的好,可念了你榮王府一分?你們沒種,憑白地讓雲王府的女兒跟著遭罪,憑什麼?」

    「都是孽緣!」容老王爺臉色一黯。

    「狗屁的孽緣!不過是你們假充仁義其實沒種罷了。」雲老王爺毫不留情地呸了一句,「不憑別的,就憑景小子敢對我說她想要我孫女,不惜反了夜氏江山,我就敢將我孫女給了他。這樣的話,你們榮王府從百年來至今,我可沒再聽誰敢說出來!」

    容老王爺品了一口茶,並不說話,也不見被雲老王爺噴的怒意。

    「哼!百年來榮王府總算出了一個有種的!」雲老王爺又哼了一聲。

    「皇上定然不允許榮王府和雲王府聯姻,兩府若想聯姻,即便不搬到檯面上來,不見血的刀刃也會殺死不少人!黎民百姓好不容易安樂百年,再起戰火,可想而知,遍地生靈塗炭啊!」容老王爺放下茶,歎息一聲,「當年始祖不義,奪了貞婧皇后。祖父本想起兵。但後來憐憫百姓好不容易安平,所以一念之仁,甘願捨小而顧大。後來我等又如何讓祖父犧牲了一生的幸福換得的天下平穩毀於一旦?才有了如此百年。不管天下百姓念不念榮王府的好。榮王府總歸是為天下百姓得了百年和平安樂。」

    容老王爺住了口,不再說話。似乎也想起當年,暗暗歎息。榮王是讓人敬重的!

    「如今百年已過,天聖繁華背後千瘡百孔!富者朱門酒肉臭,貧者無草棚來遮風。皇上一心想收權,鞏固天聖江山基業。將榮王府、雲王府視為兩大禍害。榮王府和雲王府再忠心為民下去,就等著兩家的墳塚堆成山吧!這一點我還是分得清的!」容老王爺又歎息了一聲,似乎無奈。話落,話音一轉,有些驕傲地道:「更何況榮王府出了一個亙古來絕無僅有的癡情種。不惜毀了祖墳的不肖子孫,又哪怕毀了百年基業?今日他敢燒糧食,明日就敢燒皇宮!榮王府祖先的半點兒為民他也沒學來。」

    「你個糟老頭子!這些年為何天聖連年不是大雨就是大旱卻沒有暴亂?要不是景小子,十個皇帝老兒也忙得頭髮白了!你說他不顧念百姓?」雲老王爺冷哼一聲,「每年從他手中流出多少衣物米糧?否則你榮王府的金銀能將你砸死還要多幾倍!」

    「竟有這事兒?」容老王爺顯然不知道,「這些年他大病在床的啊!」

    「你這些年一直撲在給你孫子找藥治病身上,卻不知道他背後都做了什麼!你以為就管經營那些商舖賺銀子買藥材?」雲老王爺不屑地看了一眼容老王爺,罵道:「老廢物!」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不知道,按理說你也不知道才對。我可不相信你能比得過我手眼通天了!」容老王爺皺眉,看著雲老王爺。

    「我家那小丫頭藏到我房梁一個本子,記載的都是你孫子的事兒,從小到大。她清楚的很。被我老頭子偶然發現了。我家小丫頭對你家臭小子那也是情深一片啊!」雲老王爺從懷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小本子,容老王爺立即伸手來接,他連忙撤回,對他伸出手,「用鼻煙壺來換!否則不給你看!」

    容老王爺手一僵。

    雲老王爺白眉毛挑啊挑的!挑得老高!

    「我知道我孫子的事情我不會回去問?鼻煙壺可是未來孫媳婦孝敬我的,你想都別想!」容老王爺忽然撤回手,站起身,疾步就向外走去。

    「你個死老頭子!果然狡詐,進了你手裡的東西別想著拿回來了!」雲老王爺瞪著容老王爺的背影,見他轉眼間就走了個沒影,他怒道:「臭丫頭!知道我喜歡鼻煙壺還送了人!不孝!大不孝!她才是女生外向,氣死我了!」

    他罵了半響,也無人應聲,他住了口,胸脯一鼓一鼓的,鬍子氣得一翹一翹的。大約過了兩柱香時間,他氣怒才平息下來。

    就在這時,雲孟從外面走來,輕聲稟告,「老王爺,德老王爺來了,說受孝親老王爺和孝親王所托,前來給咱們府的大小姐和孝親王府的三公子做媒!」

    「不見!讓他哪兒遠滾哪兒去!」雲老王爺起身站了起來,一甩袖,向房間走回去。

    「老王爺,是德親老王爺,這怕是不好吧?」雲孟看著老王爺。

    「有什麼不好?就說我病了!和鳳老將軍那個老東西一樣,都被嚇病了!」雲老王爺頭也不回,幾個大步就進了房間,「砰」地一聲將門緊緊關上。踢了鞋子上了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又想起什麼吩咐道:「玉鐲,給我熬藥!熬去頭痛的藥。熬一大鍋,我喝半鍋,給鳳老將軍府送去半鍋!」

    「是!」玉鐲忍著笑答應。

    雲老王爺又罵了一聲「臭丫頭」,再沒聲音傳出。

    雲孟看了一眼玉鐲,歎了口氣,連忙向大門口走去。想著老王爺一直心心唸唸那一對鼻煙壺,卻不好好與淺月小姐說話,難怪淺月小姐將那對鼻煙壺轉手給了容老王爺。老王爺估計會氣幾天了。

    「糟老頭子,就該這麼治治他!」雲淺月根本就沒離開,而是躲在一株杏樹的樹幹上,見雲老王爺氣沖沖地關上門,她笑了笑,偏頭看向身邊的風燼,「不氣了?」

    風燼哼了一聲,撇過頭不理她。

    「風燼,我是真拿你當家人的!甚至是哥哥!我喜歡的人或著說愛的人真的是容景。」雲淺月認真地道。他最不願意傷的一直有兩個人,一個是夜天逸,一個就是風燼。可惜似乎她為了容景而失憶,到頭來將這兩個人都傷了。夜天逸已經執著若此,她恐怕難以讓他轉變回來或者醒悟回來,所以,她不希望風燼也是如此。

    「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歡他!也不是一日兩日,你不用向我強調!」風燼冷哼一聲,有些怒氣發作不出來的感覺,「你說你將我當做親人,可是就這麼當做親人的?居然打算將我忘了?」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他啊!」雲淺月忽然笑了,「我知道我即便忘了,你也是我的親人不是?你肯定會來找我的!」

    「夜天逸倒是來找你呢?你是怎麼對他的?」風燼又冷哼一聲。

    雲淺月笑意頓收,「風燼,你和夜天逸是不同的!別拿你和他比較。這些年我傾心幫助他,都是經你之手。誰不明白,你應該是最明白。夜天逸回來找我,一切的選擇都在他。他要將這種相識相助之情磨得滴水不剩,我也無奈!但你不同,你從被我救活那一日,我就已經拿你當親人了!」

    「僅此一次,你若是再敢有下次將我忘記!我就敢出動風閣將榮王府的紫竹院夷為平地!」風燼面色稍緩,對雲淺月警告。

    「為什麼不是將雲王府的淺月閣夷為平地?」雲淺月揚眉。

    風燼不回答雲淺月的話,吐出兩個字,「白癡!」

    雲淺月一怒,忽然出腿,一腳將風燼從樹上踹了下去。看著風燼險些栽了個狗啃屎,她飄身而落,在他剛要發怒的空擋,立即道:「風家主來了!如今在榮王府做客!你要不要去看看?」

    風燼怒意頓止,瞇起眼睛,「他來做什麼?」

    「親自請你吧!」雲淺月道。

    風燼哼了一聲,「做夢!」

    「雖然是做夢!但是你可以去聽聽容景都在和他談什麼條件!」雲淺月看著風燼,低聲道:「若是能將十大隱世世家都據為己用的話……」

    「你想要十大隱世世家?」風燼挑眉。

    「這天下馬上就要不太平了!既然水終有一日會被攪渾,天下百姓再無安樂之地,天下再無清淨之土。憑什麼還讓十大隱士世家安樂?他們也歇息了百年,是不是早待不住蠢蠢欲動了?若是被老皇帝利用了,不如我們利用!如今你不回風家,但不代表不能夠將風家收入懷中。」雲淺月道。

    風燼抿唇不語。

    雲淺月不再說話,足尖輕點,剛要離開,風燼一把拽住她,「你也要去榮王府?」

    「不是!你去榮王府,我去孝親王府會會孝親王府頗具才華的三公子!」雲淺月搖搖頭,風燼鬆開手,她足尖輕點,向孝親王府施展輕功而去。

    風燼看著雲淺月的身影消失,抿唇靜立片刻,忽然轉身,施展輕功向榮王府而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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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24: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十一章 千嬌百媚

    雲淺月回頭看了風燼一眼,見他向榮王府的方向飛身而去,她笑了笑,施展輕功向孝親王府而去。風燼本性純善,不同於夜天逸。夜天逸看起來良善,但是骨子裡還是流著夜家男人的冷血,她希望風燼即便不和容景相處很好,但也不要讓她為難,她就知足了!

    大約盞茶時間,雲淺月就來到了孝親王府。她目測了一下方位,繞過前院,直接飛身向東北角的一間小院飛去。來到那間小院,她輕飄飄落在了小院內的一株桂樹上,一隻鳥兒正在樹上歇涼,見她來了驚得要飛起來,她輕輕將那隻鳥兒攥住,摸摸它的頭,鳥兒立即一動也不動了,她看向小院的主屋內。

    主屋內此時有隱隱的說話聲傳出。

    「公子,您真的要娶雲王府大小姐?」一個年輕女子聲音傳出,「奴婢聽說雲王府大小姐容貌還好,只是品行實在不怎麼樣!刁鑽跋扈,脾性極差。動輒就對下人打罵用刑。只不過是落了個好的才名而已。」

    女子話落,屋內無聲音傳出。

    「而且那大小姐不得雲王府淺月小姐喜歡,風側妃早就被貶為了侍妾,被關進了雲王府的祠堂。如今雲王府是淺月小姐掌家,大小姐在府中沒有什麼地位。若不是有外公鳳老將軍,大小姐恐怕如今都無法在雲王府立足。」那年輕女子又道。

    屋中依然無聲音傳出。

    「據說從鳳側妃被關入祠堂後,大小姐不但不思過反省,還日日在香荷院鬧騰,惹得本來對她有幾分憐惜的雲王爺也厭煩了她,如今也不甚待見她了。你想想,您若是真娶了她,根本就得不到雲王府的支持。那您豈不是更不會受到咱們王爺重視了……」那個女子又道。

    屋中依然無人說話。

    「公子?奴婢說了半天,您怎麼一言不發呢?」女子有些心急,「從昨日王爺派人遞來雲王府大小姐的生辰八字後您就一直一言不發。難道您真同意了王爺的安排不成?」

    「同意如何?不同意又如何?」屋中傳出一個極淡的男子聲音,淡的似乎他說的話令人轉眼就能忘記這樣的聲音。

    雲淺月一怔,她聽過許多聲音,容景的溫潤,夜輕染的張揚,夜天逸的內斂,夜天傾的冷沉,南凌睿的風流,雲暮寒的冷漠,風燼的邪魅,等等,卻從來沒聽過這麼淡的讓人很快就能忘記的聲音。

    「公子,同意不同意這區別可大了啊!」那女子似乎一愣,連忙道,「您同意的話,就要將大小姐娶進來給您做夫人,您若是不同意的話,趕緊去求王爺。王爺畢竟是您的……」

    「求就管用?香霧!你還是太不瞭解如今的情勢了!」男子笑了一聲,似乎是在笑,但又聽不出絲毫笑意,「這是皇上的意思,是鳳老將軍的意思,是老王爺的意思,是王爺的意思!保媒的人是德親老王爺。我何德何能讓這麼多大人物為了我一樁婚事東奔西走?」

    那個叫香霧的女子立即住了嘴。

    「其實不是我何德何能!而是榮王府的景世子和雲王府的淺月小姐才讓我有了這等福氣!你說我不想娶就管用?求就管用?」男子又笑了一聲。

    香霧忽然沒了聲。

    「你下去吧!我靜一靜。」男子吩咐。

    香霧似乎失了所有聲音,不再說話,默不作聲地退出了房門。心裡想著若是皇上的意思,鳳老將軍的意思,老王爺的意思,王爺的意思,保媒的人又是德親老王爺,公子如何能抗爭得過?看來這雲王府的大小姐怕是十有八九要迎進門了。

    屋中再未傳出聲音。

    雲淺月看著香霧出了房門,女子身著婢女打扮,身量嬌小,她出了房門後小臉上顯而易見染著憂色,只見她關上房門,走到隔壁的一間屋子裡抱了一個木盆,木盆裡放著衣物,她端著木盆出了院子。

    她離開後,這個小院再無一人!

    雲淺月打量了一眼這間院子,小院有些破敗殘舊,除了剛剛離去的香霧外,院中再沒有其他婢女小廝以及侍候的僕人。可見孝親王府這個三公子果然在孝親王府不受寵。

    據說他是孝親王在一次醉酒後納了府中的一個涮洗的丫鬟,丫鬟長得極醜。孝親王醒來後悔恨不已,要殺了那丫鬟,正好被孝親老王爺撞見,於是攔住了孝親王,將丫鬟趕了出去。不想一年後,丫鬟抱著一個嬰兒回到了孝親王府,但孝親王認為那件事情是他平生侮辱,他不承認這個孩子,丫鬟苦苦哀求,孝親王無動於衷,要將丫鬟亂棍打出去,孝親老王爺再次出面,但只留下了孩子,那丫鬟獨自一人離開了孝親王府,自此後杳無音訊。

    當時孝親王已有兩子,一是孝親王妃所生的第一個兒子,就是如今的小王爺冷邵卓。另一個就是孝親王一位側妃所生的二公子。這個孩子被排行第三,是三公子!他入府後,因不得孝親王所喜,所以也一直未得孝親王賜名,故而並未曾列入族譜。

    孩子留在府中後,雖然是公子,但並未曾得到公子的對待。孝親王也對其不聞不問,孝親老王爺偶爾會照拂一下,但大約也是覺得此子出身太差,成不了大器,也不冷不淡。不久後,孝親王的一位側妃所生的二公子夭折,後來孝親王無數姬妾,卻再未得子。只有冷邵卓和這個三公子!但是孝親王一直不承認這個三公子,只認冷邵卓一子。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孝親王府明明有個三公子,當時冷邵卓被夜天傾施展功力對抗南凌睿,卻被南凌睿趁機重傷了他時孝親王口口聲聲老臣只有一子的說法。

    五年前,老皇帝興起了一場文試會,要求除臥病在床的景世子外京中所有公子都參加。孝親王府這位三公子才第一次在京中露面,遺忘了十多年才被人們想起。那年文試會她正好不在京中,裝病未參加,只聽說這位三公子在文試會上展露了一手才華,老皇帝大讚,要求孝親王給他賜名,但被這位三公子給拒絕了,說「孝乃是報父生養之恩,此生不入孝親王府族譜,就是為父王盡孝了!」,她當時聽到這位三公子的話時還一笑,想見見這個人,後來因為出了夜天逸的事情,便漸漸遺忘了這個人。

    據說當時孝親王臉色極其難看,老皇帝卻是喜歡此子,給他封賜了一個從七品的職位。從七品職位雖然不高,但是要知道那時候京中諸位公子不經參考是不會隨意受職,所以他這個七品職位是開了先河,也曾經一時風頭無兩。因為他那時候才十多歲,還不能接受官職,所以老皇帝言及冠後再上任,職位暫且保留。

    雖然他得了封賜,但是孝親王卻並沒有因這個封賜而對他改觀,依舊是不聞不問,所以他在孝親王府的待遇也未曾好。這位三公子似乎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忘記的人,當年的那件事情之後,不久後人們便漸漸忘記這位三公子,只知道孝親王府的小王爺,到如今五年,因為這次要和雲王府聯姻,他才被人們重新記起。

    「咳咳……」屋中忽然傳出兩聲輕咳聲。

    雲淺月打住思緒,轉頭看向主屋,浣紗格子窗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幾乎看不出屋中的動靜。那咳聲似乎壓抑著什麼,有些難受,她靜靜聽了片刻,那咳聲依然不止,她眸光微閃了一下,忽然將手中的鳥兒放飛出去,足尖輕點,飄身下了桂樹,並未從窗而入,而是直接抬步來到門口,伸手推開了房門。

    伴隨著她推開門,咳聲忽然止住了一下,又繼續咳了起來,只是輕了一些。

    雲淺月並沒有急於進去,而是將身子倚在門框上,透過珠簾,看向屋內。只見屋內潔淨無塵,並不像是在外面看到的一樣門窗破敗,滿佈灰塵。桌椅雖然不是上好材料,但也是完完整整,乾乾淨淨。一個年輕男子背著身子坐在窗前,正看著窗外,而他目極處正是她所在的那顆桂樹的位置。從外面看屋內,灰塵太多,一絲也看不見,可是從內部看外面,卻是可以看個隱約大概。她並不說話,而是看著男子,聽著他輕輕的咳聲。

    男子也未回頭,一直咳著,大約半柱香後,他終於止了咳聲,淡聲開口,「我就知道今日我這蓬蓽要來貴客!淺月小姐身份尊貴,踏足污塵之地,不怕塵埃染了衣服?」

    雲淺月忽然一笑,「染了衣服倒是不怕,就怕三公子不歡迎我!」

    「是不歡迎!淺月小姐請吧!」三公子依然不回頭,語氣自始至終都是一個音調。

    「我這個人向來臉皮厚,而且還最喜歡的就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三公子不歡迎怕是也不管用,既然來了,也不能白來一趟不是?」雲淺月忽然抬步走了進來,伴隨著她走進來,敞開著的門被她輕輕一揮手關上,她站在男子身後三尺的地方笑道:「來者是客,三公子給我一個背影,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孝親王從未教我待客之道,淺月小姐似乎也算不上客人。哪裡有客人不經主人允許就闖進房間的?」三公子依然不回頭,淡聲道:「淺月小姐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裡是孝親王府,可不是榮王府的紫竹院!我是一個沒名姓的人,可不是景世子。淺月小姐可要分清楚了!」

    「走沒走錯我還能分得清楚!」雲淺月目光落在三公子脊背上,忽然對他出手,三公子一動不動,她眸光微微瞇起,掌風不停,一掌打在了他的脊背上,三公子頓時吐出一大口血,身子向地上倒去。

    雲淺月撤回掌,衣袖輕輕一掃,將他身子扶住,她瞥了一眼地上一片血,血色泛著紫色,她面色一變,「紫草之毒!」

    三公子忽然轉過身看著雲淺月,一張容顏暴露在她面前。

    雲淺月剎那被三公子的容顏一晃,頓時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你居然是……你……千嬌百媚……」

    她結巴了兩下,忽然沒了音。從來她未曾像今日這般驚異過。火燒望春樓那日被燒死了幾百人,她後來衝進去只救了一個人,就是望春樓的頭牌嬌嬌。三公子居然是嬌嬌,冷邵卓的紅顏知己,她和冷邵卓結的最大仇就是因為她火燒望春樓毀了他的嬌嬌,當時冷邵卓口口聲聲要為嬌嬌報仇,才對她當街截殺,怕是從來做夢也相像不到嬌嬌居然就是他的弟弟,而且還是他日日在府中欺負的人!

    「呵,能讓天不怕地不怕的淺月小姐吃驚若此,就算中了紫草之毒,死也無憾了!」三公子掏出手絹抹了抹嘴角的鮮血,看著雲淺月忽然笑了一聲。

    雲淺月定了定神,抬頭望向棚頂,她第一次眼拙了!冷邵卓眼拙也就罷了,他本來就是二五眼,可是她呢?這明明是個男人,她當時怎麼就將她當成女人的?可是她著女裝時那千嬌百媚的摸樣她如今還記憶猶新,她看著棚頂片刻,忽然上前,對三公子再次出手。

    這回三公子所坐的椅子忽然倒退了三尺,它倒退的速度極快,讓雲淺月摸了個空。

    雲淺月挑眉看著他,「我當時竟然不知道你武功如此之好!看來真是眼拙到家了!」

    「淺月小姐最好別再靠近我,這紫草之毒你若是不想染上的話就立即出去!」三公子看著雲淺月,出聲警告。

    「紫草之毒我其實一直也想放在身上試試,只不過沒機會罷了!」雲淺月再次出招,不見她如何動作,三公子眼前一花,已經被她扣住了手腕,他面色一變,她低聲道:「別動,跟我走!」

    「不可能!」三公子極淡的聲音忽然極冷,用沒被扣住的那隻手對雲淺月出掌。

    「你說若是冷邵卓知道他一直欺負的弟弟其實就是嬌嬌,他會如何?」雲淺月再次扣住三公子另一隻手,讓他被鉗制得一動不動,她淡淡揚眉,「或者說你中了紫草之毒若是死了的話,也許你不怕死,但是屍體我幫你好好保留著,等冷邵卓醒來我再給他的話,你說他會不會一怒一下對你鞭屍?或者……奸屍?」

    「原來淺月小姐不僅喜歡強迫人,還喜歡威脅人?」三公子挑眉。

    「你說錯了!我不僅喜歡強迫人,喜歡威脅人,還有一個特殊的嗜好,就是喜歡將一個人扒光了掛到城門上去。」距離的極近,雲淺月看到了他一雙淡紫色的眸子。他皮膚白皙,容顏極美,再配上一雙紫色的眸子,果然傾國傾城,怪不得能坐上望春樓的頭牌!而且當初連她都將他看成是女人。

    她仔細地看著他的臉,這一張臉不是易容的,從三年前她好奇之下跑去望春樓看他,當時還驚異可惜這麼一個女子不幸淪入風塵,居然還要贖出她,被他拒絕了,不想今日知道他居然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三公子就五年前出府一次,只談論他被老皇帝賜封了七品官職,無人談及他容貌,從來未曾聽聞說孝親王府的三公子長得極美,是京城的美男子,這樣的樣貌不可能不被人說道,那麼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在孝親王府一直是易容的。

    「哦?淺月小姐的口味果然不同尋常的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景世子才非你不娶?」三公子再次挑眉,似乎沒有絲毫懼意。

    「他喜歡我的地方多了!少廢話!你到底跟不跟我走?」雲淺月忽然沒了耐性。好好的一個男人裝了女人在望春樓做了三年頭牌。和冷邵卓那個不是人的東西虛與委蛇,而且還是他親哥哥,雖然未曾到那一步,但是總會摟摟抱抱吧?他是怎麼忍受的?報復孝親王就讓他能忍受至此?

    「不走!」三公子斷然搖頭。

    「你就不問我要帶你去哪裡就說不走?」雲淺月看著他。

    「哪裡也不走!」三公子道。

    「你中紫草之時是不是火燒望春樓那一日?你運功抵抗了兩個月,如今已經身體乏力,再也抵抗不過,油盡燈枯之時,性命不過頃刻之間。」雲淺月看著三公子,「我可以不救你,你若死了,雲香荷自然和你的聯姻輕而易舉解除,孝親王府還只剩下冷邵卓一人,但是孝親王自然不會讓他心愛的兒子娶一個庶女,所以,雲王府和孝親王府聯姻之事就會告吹,我自然樂見其成。」

    「那恭喜淺月小姐!沒想到我死對你來說還是一樁喜事!」三公子眸光閃過一絲冷嘲。

    雲淺月淡漠地看著冷邵卓,「人的一生,何其短暫?你覺得你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了對得起你來這世上一遭嗎?」

    三公子忽然沉默。

    「人生下來沒有貴賤,有貴賤之分的是在心!你將你自己不當人作踐!即便給你一個比天還高的身份你也尊貴不了!」雲淺月忽然放開手,後退了一步,冷然地道:「容景七歲中了催情引,服下了一顆天下至寒之毒的寒毒丸,後來又受了一掌致命的傷。九死一生,與寒毒頑疾抗爭了十年。和你受了些年的冷遇和被冷邵卓欺負幾次的小委屈比起來,他是不是早會死了一萬次自暴自棄了?」三公子忽然偏過頭,不看雲淺月。

    「人貴重,貴在自重!選擇不了出身,但可以選擇如何生存!」雲淺月看著三公子。

    「淺月小姐這是來教訓我了?」三公子忽然冷笑一聲,「你是雲王府嫡女!出身尊貴!如今炙手可熱!得景世子一心一意,七皇子為你癡狂,冷小王爺黯然神傷,夜太子整日心神不寧,南梁睿太子對你維護,雲老王爺和皇后對你寵著,你沒吃過糠咽過菜,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雲淺月面色一沉。

    「淺月小姐請吧!這裡是茅草小屋,盛不下你這尊大佛!」三公子忽然背轉過身。

    「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中,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征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雲淺月身子站得筆直,看著三公子的側臉,將《孟子》的(戰國)一字一句背了出來。

    三公子身子忽然一震,卻並未回頭。

    「既然你不同意和我走,那麼自己好自為之吧!」雲淺月忽然轉身,抬步向外走去。她腳步不快,等著三公子喊等等,可惜她走到了院子,也沒聽到他的喊聲,想著有些人自己既然扶不上牆,那麼你搶回他的性命又如何?她不再等,足尖輕點,飛身離開。

    「我跟你走!」她身形剛飛起,屋中傳出三公子的聲音。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向屋內。

    「我跟你走,然後如何?」三公子又問。

    「你若是能活!我便許你一個錦繡前程大展抱負的機會,也許有朝一日,你的身份會高於孝親王,你若是不能活,該如何就如何!」雲淺月清聲道。

    「好!」三公子從屋內走了出來,看著雲淺月吐出一個字。

    「那就走吧!跟在我身後就可以!」雲淺月足尖輕點,飛身而起。她的娘親之死,榮王爺之死,葉倩那只萬咒之王的死,都離不開紫草之毒。當年她娘抵抗不過死了,她就不信世界上沒有藥物能解了這個毒,更何況她也想知道他如何中了這紫草的毒,還有三公子這個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男扮女裝,唯妙唯俏,且在火燒望春樓時她將他救出來卻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人,天下沒有幾人,這等人才,死了可惜!

    三公子點點頭,足尖輕點,飛身而起,依言跟在雲淺月身後。

    雲淺月並沒有回雲王府,而是直接向榮王府而去。三公子見雲淺月前去的是容王府的方向,看了她一眼,並未出聲。

    二人一前一後,大約一盞茶時間來到了榮王府。

    雲淺月身形不停,繞過榮王府的層層防護直接飛向紫竹林,來到紫竹林,她身輕如燕地飛躍紫竹林的頂端,三公子咬了咬牙,身形拔高,卻輕功還是不及雲淺月,只能踩著紫竹林頂端的竹梢而過。

    二人飄身而落,十八隱衛被驚動,頃刻間出現,當看見是雲淺月,齊齊又退了下去。

    雲淺月抬步向院內走去,三公子抬步跟在她身後。

    「淺月小姐,您怎麼來了?」青裳迎了出來,見到雲淺月一怔,又看到了她身後跟著的三公子一驚,「望春樓的嬌嬌?」

    雲淺月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三公子,見他面無表情,她對青裳笑了一下,「你也認識他?」

    「淺月小姐,她……他……怎麼會?」青裳看著三公子,難得鎮定的小丫頭也會驚異,對雲淺月道:「我雖然沒去過望春樓,但是以前到處都流傳著嬌嬌的畫像的,奴婢自然識得!」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點點頭,問道:「你家世子呢?」

    「世子和風公子正在書房。」青裳道。

    「嗯!我去找他。」雲淺月抬步向書房走去。她走了兩步,見三公子站在原地不動,她道:「跟上!」

    「景世子的書房我能進入?」三公子低聲問。

    「能!我說過,人無貴賤之分。容景不讓人近身三尺,但不等於他會看不起誰。無論是在我的眼裡,還是在他的眼裡,天下人都是一樣。皇帝或者乞丐,在我們的面前都一樣是人看待。」雲淺月看著三公子,認真地道。

    「是我愚了!多謝淺月小姐!」三公子忽然一笑,這一笑卻是真了幾分。

    雲淺月也是一笑,轉過頭繼續向前走去。

    三公子抬步跟在她身後也向容景的書房走去。

    青裳看著三公子的背影,有些愣愣的。這個人面容長得像是嬌嬌,可是哪裡千嬌百媚了?明明就是一個男子。她有些疑惑不解。

    來到容景的書房,雲淺月還沒走近,就聽到風燼的怒吼,「容景,你別太過分!」

    她腳步一頓,想著容景又欺負人了!

    「風公子,我並不覺得過分!有得必有失!魚與熊掌哪裡能兼得?不過是要選擇一樣而已。」容景慢悠悠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和風燼惱怒的聲音形成強烈的對比。

    「讓我答應這個條件你做夢!不可能!」風燼顯然氣急。

    「我不著急,風公子慢慢考慮,什麼時候你覺得同意,我們再談也不遲!」容景又道。

    「我什麼時候都不會同意!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風燼忽然打開門,怒氣沖沖走出來,他剛打開門就見雲淺月站在門外,他腳步一頓,看了她一眼,怒意不消,剛想說什麼,就見到了她身後的三公子,一愣,瞇起眼睛問道:「他是誰?」

    「你不認識他?」雲淺月挑眉。

    「嬌嬌?」風燼看著三公子,有些訝異,「你居然是男子!」

    「風公子,幸會!」三公子對風燼點了點頭。

    風燼看向雲淺月,似乎有些不解她怎麼帶了他來了這裡。但並沒有問,而是對雲淺月惱怒地道:「告訴你,他想將我趕離你身邊不可能!」

    雲淺月眨眨眼睛,看向書房內,只見容景正坐在窗前的靠椅上向外看來。見她看他,對她笑了笑,又看向她身後的三公子挑了挑眉,溫聲道:「三公子光臨寒舍,請進!」

    雲淺月眸光微閃,容景居然知道她帶來的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

    三公子沒從容景臉上看到任何看低的表情,只見他神情溫和,面容溫潤,他淡到極致的聲音忽然有了絲情緒,「多謝景世子!」

    雲淺月想著人比人氣死人,這就是容景的魅力!她辛苦一趟廢了不少唇舌將這個人帶來,他一直都鮮少有情緒,容景一句話就讓他有了情緒。她眼皮翻了翻,對風燼道:「你見到風家主了嗎?」「沒有!」風燼搖頭,臉色不好。

    雲淺月想著他和她一起離開雲王府的,到如今沒多少時間,到這裡來估計先和容景來了這個書房,沒見到風家主也正常,她對容景道:「讓他先見見風家主!」

    「青裳!帶風公子去見風家主!」容景對外吩咐了一句。

    「是,世子!」青裳連忙應聲,對風燼一禮,「風公子請隨奴婢來!」

    「不見!」風燼丟出一句話,足尖輕點,要飛身離開。

    雲淺月伸手一把拽住風燼,對他道:「見見而已!你放心,我不答應,沒有人能讓你離開!」話落,她看了容景一眼,對風燼強調,「他也不行!」

    風燼面色暖了下來。

    「去吧!」雲淺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其實風燼別看脾氣最暴躁,其實最好哄。他曾經受過的災難太大,讓他沒有安全感,心極其脆弱,生怕她丟開他。

    風燼忽然對容景哼了一聲,容景眉梢挑了挑,並未言語。他對青裳道:「帶路吧!」

    青裳連忙帶路,風燼跟在她的身後向藥園走去。

    雲淺月抬步進了書房,走到容景身邊,皺眉看了他一眼,「你又欺負風燼了!」

    「沒有!」容景搖搖頭。

    「沒有?沒有他能氣成那個樣子?」雲淺月挑眉。

    容景伸手將她一攬,抱在了懷裡,對他正經八百地道:「他像是個離不開娘的孩子,我在教他長大。」

    雲淺月聞言頓時好氣,用胳膊猛地撞了他一下,容景悶哼了一聲,她頓時覺得自己撞得重了,連忙伸手給他去揉,容景伸手抓住她的手,對她輕笑道:「撞我一下你都捨不得我疼,難道忍心我日日吃醋酸得牙疼?」

    雲淺月聞言好笑地身後推開他,嗔了他一眼,「我拿風燼當家人,風燼也拿我當家人!你醋什麼?況且你急什麼?風燼他早晚會回風家的!只不過風家不拿出最大的代價來,我不會放人罷了!他不可能總跟在我身邊!」

    「嗯,那我暫時忍忍他吧!」容景順勢放開雲淺月,笑著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看向三公子,對容景正色道:「三公子也中了紫草之毒!你看看他能救嗎?有沒有辦法救他?」

    容景聞言笑意頓收。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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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25: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十二章 你要就給

    雲淺月知道容景和她一樣,紫草之毒都是他們心中的痛,恨之極致!

    「三公子,請坐!」容景站起身,淡淡一拂衣袖,對三公子指了指他坐過的軟榻。舒□駑襻

    三公子看了一眼那軟榻,又看了一眼容景,依言走過來坐下。

    容景伸手去給三公子把脈,三公子一躲,容景看著他,他低聲道:「景世子,我知道你有不讓人近身三尺之距的規矩,你……用別的方法給我把脈就行,我不過是污濁之身,髒了你的手……」

    雲淺月撇開頭,自小受過何等的苦,讓他如此貶低自己?

    「三公子無需自貶,規矩偶爾也有例外!」容景伸手按在了三公子左手手腕上,三公子手腕一顫,並沒有再躲開,只是他臉上表情有些動容和感動。

    雲淺月不說話,站在容景身邊,看著二人。早先她扣住三公子手腕時趁機給他把了脈。他的紫草之毒被他運功抵抗一直控制在心脈之外,若是能找到適當的辦法,應該能有救。

    三人不再說話,書房靜若無人。

    半響,容景放開三公子的左手,按向他的右手。

    雲淺月眸光也看向三公子的右手,須臾,她抬頭看著容景,他如詩似畫的容顏色澤淡淡,看不出絲毫情緒。不過他微抿的唇瓣能讓她看出這件事情應該很棘手,不容樂觀。她唇瓣也緊緊抿起。

    三公子忽然抬眼看向雲淺月,只是一眼,又垂下頭,並未說話。

    許久,容景放開手,對雲淺月溫聲道:「紫草之毒其實有一種藥物能克制!」

    「什麼藥物?」雲淺月立即問。

    三公子也看著容景。

    「胭脂赤練蛇的蛇膽!」容景看著雲淺月道。

    雲淺月心思一動,胭脂赤練蛇極其稀少,甚至普天之下能得到一條也是難如登天。但是正巧夜輕染手裡有一條,而且寶貝到極致。可是只有殺了胭脂赤練蛇才能取出蛇膽用藥吧?夜輕染會給嗎?她看著容景,「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若是三公子兩個月前就來找我,也許還有別的辦法。如今紫草之毒已經接近他心脈,除了胭脂赤練蛇的蛇膽,再無別的辦法了!」容景對雲淺月搖搖頭。

    雲淺月有些頭疼,伸手摀住額頭,鬱鬱地道:「夜輕染不會給我們的!」

    「那就看你想不想救三公子了,他不給我,但不見得不會給你。」容景語氣有些怪異。

    雲淺月撫著額頭的手一頓,瞪了容景一眼,這也吃醋,天天泡在醋罈子裡得了!她無奈鬱悶地道:「我還沒有你說的那麼好用!」

    「他對你大方著呢!」容景撇開臉。

    雲淺月兩隻手都放在額頭上,不死心地又問,「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沒有了!我比你更不想讓你去找他。」容景語氣有些僵。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打勁,無奈道:「那我去找他吧!他若是讓我答應你給他十個糧囤的糧食呢?我也答應?」

    容景看了三公子一眼,點點頭,「只要不是要你,都能答應。」

    「也就你看著我好吧!別人誰愛要?」雲淺月臉一紅,憤了一句,不再理會容景,轉頭看向三公子,「你先在這裡待著,我去一趟德親王府,將胭脂赤練蛇的蛇膽取來,你的身體如今必須盡快入藥,不能再耽擱了。」

    「景世子,淺月小姐,我一條賤命而已。不值得你們如此!還是算了!」三公子看著二人,對雲淺月搖搖頭。他自然看出雲淺月去找夜輕染為難了。從染小王爺手中要東西,而是他最寶貝的胭脂赤練蛇,哪裡能輕易給?

    「我不是告訴你人無貴賤之分嗎?」雲淺月皺眉,正色地看著三公子,「容景,我,你,一樣都是人!你要記住,不是你不好,而是孝親王不是東西。有朝一日,你堂堂正正,脫離孝親王府,用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片天來。讓孝親王哪遠滾哪兒去!」

    三公子有些怔楞地看著雲淺月。

    「明白了嗎?出身不能選擇,但自己要走什麼樣的路可以自己選擇!我若是能救了你的命,不能救你這一顆自卑的心也是枉然。」雲淺月伸手去打算敲三公子的頭,被容景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手一頓,看了容景一眼道:「我這就去孝親王府,你給他準備配蛇膽入藥的藥方吧!」

    「好!」容景鬆開雲淺月的手。

    三公子已經恢復神色,垂下頭,不看二人。

    雲淺月不再說話,抬步出了房門,足尖輕點,飛身出了紫竹院,飛躍紫竹林,向德親王府而去。胭脂赤練蛇雖然珍貴,但若是能救人命的話,夜輕染心善,應該會給吧!

    雲淺月離開後,容景的書房有片刻沉靜。

    容景緩緩落座,目光沉靜地看著三公子,溫聲道:「天下之大,可憐受苦受難的人太多。僅憑她一人也救不過來。她是一個很理智的人,不會輕易去救誰,但只要下定決心救誰,這個人就是一定是讓她有足夠理由去救的人。三公子,你明白我說的話嗎?」

    三公子本來低著的頭抬起,看向容景。

    「她救你有三個理由!想聽聽嗎?」容景看著三公子。

    「景世子若是方便說,我可以一聽。」三公子定下心神,臉色恢復慣有的極淡神情。

    「第一,她的娘親和我的父王也死於紫草之毒。第二,前不久在午門外葉公主施咒,那只萬咒之王也毀於紫草之毒。」容景見三公子面色露出驚異,他繼續緩緩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愛惜一切讓他敬佩的人。她敬佩你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沒發現望春樓的嬌嬌居然是個男人,而且她救了你之後你還從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在她看來這是你的本事!所以,她有救你的理由。」

    三公子沉默。

    「還想聽聽我救你的理由嗎?」容景問。

    「景世子的理由我想我不必聽,只要是淺月小姐想要做的事情。你就會幫她。」三公子看著容景道。

    「三公子悟性真高!」容景忽然一笑,伸手取過茶壺,斟了一杯茶,遞給三公子,三公子搖搖頭,他撤回手,看著手裡的茶壺和茶杯道:「我的茶壺從來只配一隻杯子!我的杯子,也只配一隻茶壺。多一個,都會很擁擠。」

    三公子目光落在容景的茶壺和茶杯上,並未言語。

    「三公子,我能救你,也能毀你!這一點你必須要清楚。」容景放下茶壺和茶杯,聲音雲淡風輕,「在我的心裡,天下之重,重不過雲王府一女雲淺月。她眼中放的人不管有多少,但我必須要是她心裡那唯一的一人。所以,無論是誰,只要有絲毫非分之想,我都不能容忍。」

    三公子眼睛忽然縮了縮。

    「所以,她若是住進了你心裡,那麼從這一刻起最好拔除乾淨。她若是沒住進你心裡,那是最好。」容景看著三公子的眼睛,他清泉般的眸光對上他淡紫色的眸子,他淡定而從容地道:「孝親王府太委屈了你,我覺得不要那孝親王府也罷。你說呢?」

    三公子淡紫的眸子變成深紫,不回話,忽然極淡地一笑,「景世子,想不想聽聽我是怎麼識得淺月小姐的?」

    「你怎麼認識她我一清二楚!三公子不必對我重複一遍。從小到大,她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算起來我是看著她長大的,當然,她也是看著我長大的。」容景伸手將一旁桌案上兩個黑色的本子遞給三公子,「可以給你看看這個!」

    三公子看了容景一眼,伸手接過,打開第一個本子,只見上面用端正清晰的字跡記載著雲淺月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可見,這個黑色本子的主人是容景。第一頁就是初見,他被她推到了水裡,他在水下憋氣,故意等她來救,當她將他救上去,居然她要吻他,卻被他反吻了,那是十年前。他翻頁,看向第二頁,第三頁,每一頁都會有一件事和一個日期,以及記錄的人在一件事情下留的極短的簡評。他翻到最後一頁,日期正是昨日。

    將一個本子翻完,他看向容景,只見容景慢慢品著茶,目光看向窗外,並沒有看他。窗外是一片紫竹林,紫色的竹竿,紫色的竹葉,入目全是紫色,每一株竹子看起來雖然年代久遠,但生機勃勃,他收回視線,繼續翻開第二個黑色的本子。

    第二個黑色的本子的字跡龍飛鳳舞,是罕見的狂草,一個女子能將狂草寫到如此,令見者敬佩。第一頁也是十年前,只見寫著,「今日見到了娘親嘴裡所說的榮王府小世子了,娘親說我的月兒值得配天下最好的男子,榮王府小世子其實不錯。所以,我就一直盯著那個像是玉做的小男孩看,那小男孩長得真好看,不難想像,這應該是一張長大後會犯桃花的臉。我可不想和一大堆女人爭一株爛桃花,還是算了,這樣的男人太珍貴,要不起。」

    三公子看到這,抬眼又看向容景,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笑意,他收回視線,繼續往下看去,只見寫著,「斯文敗類,裝模作樣,黑心黑肺,說的估計都是這種人。太可恨了!我那是人工呼吸好不好?什麼居然喜歡他想吻他,狗屁不通!我發誓,以後一定要離這個混蛋遠一些,再遠一些……」

    接下來,便是一樁樁,一件件事情。日期從十年前一點點向前推進,雖然語氣不一樣,但兩個人記錄的事情都會不約而同地吻合在一起。除了小兒女打打鬧鬧,甚至還有一些無人所知的秘辛。

    這一本黑色本子的最後一頁日期是兩個月前,正是火燒望春樓那日。最後一行用極重的筆跡寫著,「我願意傾盡十五年的記憶,換容景和我一個機會!娘親,你說怎麼樣?」

    三公子目光定在最後那一行字上,久久一動未動。

    容景從窗外收回視線,目光也落在那一行字跡上,眸光乍然溫暖。他從來只知道自己受了十年相思之苦,卻不知道有一個人跟他一樣,回府後也記錄下了他的事兒。一本專門關於他的事。

    「這兩個本子恐怕從來無人看到吧?景世子給我看,就不怕我洩露出去裡面的秘密?」三公子忽然合上本子,抬頭看向容景。

    「三公子會洩露嗎?」容景挑眉。

    「也許會!」三公子道。

    「秘密早晚都會變成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沒有永遠的秘密。」容景看著三公子,淺淺而笑,「而且我說過,我既能救你,也能毀了你。我既然給你看,就不怕你洩露出去。」

    「淺月小姐說若是我能活著,她會許我一個錦繡前程大展抱負的機會。我想問問景世子,你能許我什麼?」三公子挑眉詢問。

    「除了她之外,我能許你的很多,就看三公子的心夠不夠大了!或者說你有沒有能力吞下了!」容景忽然一笑,「天下之大,山河雄壯。三公子的心若是一直困頓於孝親王府的話,那麼就算我許你一個天,你怕是也挑不起,又有何意?」

    三公子不再開口,沉默下來。

    容景也不再說話,目光淡定從容地看著三公子。

    半響,三公子將手中的兩個本子整齊地合在一起,遞給容景。容景伸手接過,他看著她,認真地道:「淺月小姐很難讓人不上心!」

    容景鳳目瞇起,看著三公子。

    三公子忽然一笑,「她的心一直在景世子這裡,景世子卻還處處防著,是沒自信?還是怕淺月小姐裝得人太多,最後擠得沒了你的位置?」

    容景不說話,清泉般的鳳目漸漸染上了一層黑色。

    「前二十年,什麼苦都受過,這世界上再沒我挑不起的東西。景世子說得對,孝親王府不要也罷!」三公子看著容景,笑容綻開,當真是千嬌百媚,若不是此時一身男裝,給他換一身女裝的話,任誰都不會將面前的這個人看成是一個男子。他極淡的聲音也多了幾抹生機盈然,「能讓景世子日日防著,我忽然很期待以後的日子。」

    容景看著三公子,鳳目的黑色忽然褪去,挑了挑眉,「我也很期待以後的日子!」

    三公子同樣挑了挑眉,不再說話。二人心照不宣。

    雲淺月用了一炷香時間來到德親王府,她越過德親王府的高牆,躲過隱衛暗樁,向夜輕染所居住的墨染居而去。不出片刻便來到了墨染居。墨染居門前是一面空闊的空地,擺著各種兵器。似乎是一個小型的較場。房後則是一片碧湖。墨染居臨湖而建。方圓幾十丈之地無落腳藏身之物。她想著果然是夜輕染的風格,只能提氣飛身輕飄飄落在了房頂上,房頂上也沒有暗角,不能藏身,她只能再不停頓,下了房頂,將身子倒掛在房簷上。

    她剛隱住身形,只聽得裡面傳來一聲蒼老的怒喝,「你個小東西,你想氣死我是不是?我告訴你多少遍了,讓你不要去招惹榮王府那個景小子,你偏偏不聽。你剛剛從西山軍機大營被革了職務回來不立即進宮向你皇伯伯請罪,卻去招惹景小子,還被點住了穴道。如今正是緊關節要的階段,你卻連動都不能,你說!該如何辦?」

    雲淺月想著德親老王爺還是這麼老當益壯,底氣充沛!

    屋中沒傳來夜輕染的聲音,顯然是被點住穴道不能說也不能動。

    「就算人人都知道那糧草是景小子燒了,但那又如何?皇上只敢怒不敢發作,如今國庫空虛,糧草緊張,黎民百姓不能再加重賦稅,皇上要依靠榮王府,景小子就瞅準這一點,才敢和皇上如此陰奉陽違。」德親老王爺又怒道:「皇上籌謀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輕易打消多年籌謀,讓雲王府榮王府四大王府格局再繼續繁華下去?那豈不是前功盡棄?所以,到如今你還不明白?皇上從你回京就將你調進軍機大營,那是防範這一日,相信你能看守住軍機大營。不讓景小子在軍機大營動手,即便動手,也不能成功!可是你呢?看看你這兩日都幹了什麼?」

    雲淺月眨眨眼睛,夜輕染這兩日拉著軍機大營所有兵將沒日沒夜操練。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著什麼!你喜歡雲王府那個小丫頭對不對?我早就告訴你死了這條心。那小丫頭皇上不會准許她嫁入榮王府,也不會准許她嫁給我們德親王府。如今又多了個七皇子,攪得這天聖京城一團亂麻!在我看來,她就是一個紅顏禍水!我看早晚有一日天下會因她大亂。」德親老王爺又怒道。

    雲淺月想著您老人家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你甭不愛聽!景小子和雲王府那小丫頭是一心想要和皇上對著幹了!別忘了你姓什麼!你不是姓容,也不是姓雲,而是姓夜。你的骨血裡流著的是夜氏祖先的血。皇室和德親王府別說百年,就是千百年後,那也是血液一樣,骨血親人。」德親老王爺忽然用枴杖狠狠地敲了兩下地面,地面發出叮叮的響聲,他怒道:「你聽到沒有!」

    雲淺月心底忽然一沉,是啊!夜輕染始終是夜氏的男人,流著的是夜氏祖先的血。他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將來繼承德親王府的王位。德親王府一直忠於夜氏江山。她和容景與老皇帝作對,那麼是不是終有一日她和夜輕染要站在敵對的兩端?她勾著房簷的手一鬆,忽然很想進去看看夜輕染此時的表情,想到就做到,她一揮手,窗子無聲無息打開,她飄身而入,輕飄飄地落在了房間,窗子在她身後無聲無息關上。

    她落地的位置正是德親老王爺的身後,此時德親老王爺正拄著枴杖站在床前,夜輕染直挺挺地在床上躺著,她剛一進來,夜輕染就發現了,只見他眼珠子忽然轉了一下,眸光閃過一絲驚異,又很快就退去,忽然閉上眼睛,面上神情無所謂。

    「你個不孝子孫!我打死你算了!」德親老王爺見自己說了半天,夜輕染居然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如今居然不願意再聽他說閉上了眼睛,他更是大怒,對他就揮出枴杖。

    眼見那枴杖要打下,雲淺月想出手攔住,又覺得不妥,這樣德親老王爺就會知道她來了德親王府,正在犯難之際。德親老王爺忽然住了手,對夜輕染怒道:「我看景小子點你穴道點得好,這三天你就好好在床上反省吧!」

    扔下一句話,德親老王爺拄著枴杖轉身向門口走去。他走了兩步似乎忽然覺得哪裡不對,猛地回頭,身後空無一人,房間沒有任何異樣,他哼了一聲,抬步出了房門,又對門口的人吩咐,「你不准進去陪他說話,就讓他好好反省,聽到沒?」

    「是,老王爺!」夜輕染的小書僮立即應聲。

    德親老王爺氣哼哼地離開了墨染居,走得老遠還能聽見他枴杖敲地發出的聲響。

    雲淺月從屏風後出來,想著德親老王爺別看年紀大了,還居然如此警惕敏感。她向門外看了一眼,走到床前看著夜輕染。他顯然已經被人打點過,梳洗乾淨,也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只是面容有些疲憊憔悴,眼裡有隱隱血絲,這是沒睡好的症狀。

    此時夜輕染也睜開眼睛,看向雲淺月,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他面色閃過一絲懊惱。

    雲淺月上前一步,出手給他解開了啞穴,低聲道:「我只會解開你的啞穴!」

    「小丫頭,你怎麼來了?」夜輕染剛一解開穴道,立即開口詢問。

    「小王爺,您在和誰說話?」外面傳來書僮的驚異聲,話落,他推開門衝了進來,當看到站在床前的雲淺月一驚,「淺月小姐?」

    雲淺月並未出手,對那書僮點了點頭。這個人她知道,一直是跟隨夜輕染的身邊人。

    「你守在門外,不准任何人進來。」夜輕染對書僮吩咐。

    「是!」書僮收起了驚異,看了雲淺月一眼,退了出去,並且很利索地關上了房門。

    「小丫頭,我問你怎麼來了我這裡?」夜輕染看著雲淺月,見她有些猶豫,他挑了挑眉,「你是有事兒來找我?」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沉默地點點頭。

    「什麼事兒?」夜輕染問。

    「我想要你的胭脂赤練蛇!」雲淺月道。

    夜輕染忽然瞇起眼睛,「小丫頭,你要我的胭脂赤練蛇做什麼?」話落,他又問,「是誰中了紫草之毒,你要用胭脂赤練蛇的蛇膽去救人?」

    雲淺月一愣,沒想到被夜輕染點了出來,看來他也是知道胭脂赤練蛇的蛇膽能解紫草之毒的。她看著夜輕染,見他緊盯著她。她點點頭,承認道:「不錯,我是要用它來救人!」

    「救誰?」夜輕染又問。

    「一個對我來說比較重要的人。」雲淺月道。她覺得三公子的事情還是不說為好。

    「是容景要用?」夜輕染揚眉,臉上忽然看不出情緒。

    「不是!」雲淺月搖頭。

    「那是七皇子要用?」夜輕染又問。

    「也不是!」雲淺月再搖頭。

    「小丫頭,我竟不知道了,除了這兩個人外,還有誰對你來說比較重要。」夜輕染看著雲淺月,「你是知道的,胭脂赤練蛇我愛如至寶。取了蛇膽,便是殺死了它。我到想要知道是什麼人讓你重要到居然為了他來找我要胭脂赤練蛇。」

    雲淺月忽然沉默。「小丫頭,我在你心中佔什麼位置?」夜輕染又問。

    雲淺月繼續沉默。夜輕染在她心中佔有什麼位置呢?以前她不允許夜家的男人除了夜天逸外在她心中佔有任何位置,包括她比較欣賞的夜輕染。但是失憶這兩個月,讓很多人事變遷。尤其是夜輕染,她曾一度拿他當做朋友。可是如今大夢初醒,又知道他喜歡她,她內心很複雜。「小丫頭,我在你心中是不是沒有位置?」夜輕染臉色一黯。

    「不是!」雲淺月立即搖頭。以前也許是,但如今不是。

    「不是就好!」夜輕染忽然慘淡一笑,閉上眼睛,不再看她道:「它就在我的袖中,你拿去吧!」

    雲淺月一愣,就這樣給她了?

    「只要你要,我就給!不管你是為了救誰。」夜輕染道。

    雲淺月面色瞬間動容。夜輕染對她是真的好,他的好不同於容景,但是卻時常令她感動。只是可惜,他姓夜,若他不是姓夜的話,從小到大,她不會對他敬而遠之。他出外遊歷七年,其實她離開京城去過的地方偶爾會碰到他,但她都避開了。

    「我聽到爺爺的腳步又回來了,你拿了趕緊走!」夜輕染催促。

    雲淺月驚醒,果然是德親老王爺去而復返,而且腳步如風,轉眼間就來到了院中。她立即出手深入夜輕染袖中,似乎在熟睡的胭脂赤練蛇被她抓起,她看了夜輕染一眼,足尖輕點,窗子無聲打開,她飄身出了房間。

    與此同時,順著窗子衝進來一抹紅影,正是葉倩。二人錯身而過,葉倩落在了房間,猛地轉身,雲淺月腳步不停,轉眼間出了墨染居,頃刻間躲過隱衛離開了德親王府。

    同一時間,書僮在外面攔住德親老王爺,「老王爺你……」

    他話音未落,德親老王爺大手一揮,「閃開!」,緊接著「砰」地一聲門被撞開,德親老王爺大步衝了進來,他剛一進來,就看到站在夜輕染床前的葉倩,一怔,「葉公主?」

    「德親老王爺,您做什麼這麼大的力氣,嚇了我一跳?」葉倩看了一眼德親老王爺,埋怨道:「你這可是進你孫子的房間,用得著這麼大力氣嗎?」

    「你……」德親老王爺看著葉倩,定了定神,「葉公主,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看看他啊!」葉倩道。

    「為何隱衛沒發現你進來?」德親老王爺問。

    「我自然是躲過了隱衛唄!」葉倩白了德親老王爺一眼,一屁股坐在夜輕染床上,推了推他閉著眼睛裝睡的身子道:「往裡挪一點,跑了一圈累死我了,我也睡一覺。」

    話落,她見夜輕染不動,就那麼堂而皇之地當著德親老王爺的面將夜輕染身子推到了床裡,她躺了下來,還扯過夜輕染的被子蓋在了身上,閉上了眼睛。

    德親老王爺看著躺在床上的二人,忽然背轉過身子,輕咳了一聲,「葉公主,你與我家小子畢竟還沒定親,這般不太好吧!德親王府早就準備了你的客房。你還是……」

    「不去!我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睡不著,就得有一個人陪著我睡。您放心,我不會對夜輕染怎麼樣的!」葉倩一句話落,打了個哈欠,對德親老王爺擺擺手趕人,「您老人家要是沒什麼事兒趕快出去吧!我要睡覺了。您在這裡待著我可睡不著。」

    德親老王爺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總不能過去將葉倩從床上拽起來,只能走了出去。

    書僮見德親老王爺離開,立即關上了房門,不明白剛剛淺月小姐明明在房間裡,怎麼會轉眼間就變成葉公主了。

    葉倩睜開眼睛,對夜輕染問,「雲淺月來你這裡幹什麼?」

    「趕緊滾出去!別在我床上!」夜輕染眼睛不睜,語氣不好地趕人。

    「你以為誰樂意在你床上似的?被容景點住了穴道還這麼橫!」葉倩起身坐起來,伸手去摸夜輕染袖中,他袖中空空如也,她立即問,「胭脂赤練蛇呢?」

    夜輕染閉口不語。

    「我知道了,剛剛我從雲淺月身上聞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胭脂赤練蛇的。她拿走了對不對?」葉倩看著夜輕染,見他依然不語,她立即跳下了床,足尖輕點,飛身出了房間,順著雲淺月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夜輕染閉著眼睛睜開,看了一眼敞開的窗子,長長的睫毛在眼簾處投下了一抹暗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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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25: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十三章 秘密破解

    十個糧囤足夠西山軍機大營的三十萬士兵吃上兩年有餘。完全可以解除老皇帝的糧草之憂。雲淺月靠在容景懷裡想著容景真的很小氣又很大方,讓她心裡一分一毫不准留別人的位置,可是她卻喜歡他的這種既小氣又大方,甚至說愛到極致。

    她欠的人情債,他來還。這句話不是甜言蜜語,卻勝似世界上萬千句甜言蜜語。

    雲淺月退出容景的懷抱,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圓罐問,「如今得到了這個,怎麼辦?」

    「得到了這個用處可大了,我們可以好好和南疆王談談條件。」容景唇瓣勾起,看了一眼手中的圓罐,對雲淺月一笑。

    雲淺月也笑了一下。容景費盡一番心思,如今得到了這新的咒術之王,自然不能就這麼簡簡單單地還給葉倩和南疆。況且他拿出十個糧囤,夜輕染大約會如數上繳給老皇帝,老皇帝得了十個糧囤,再無米糧之憂,怕是反過來會對付她和容景。那麼他們手中自然要重新攥住一張王牌才能應付老皇帝,這南疆咒術一直是皇室的心腹大患,他們如今用來正好。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對他道:「走,我們去看看三公子!」

    「嗯!」容景點頭,將那個圓罐收起來,拉上雲淺月出了客房。

    二人再不說話,向藥園走去。

    來到藥園,頓時一陣藥香撲鼻。青裳正守在客房門口,見二人來到,連忙道:「世子,淺月小姐,三公子剛剛服下了藥老熬出的湯藥,如今藥老正在給他往出排毒,奴婢要幫忙,藥老說不需要。」

    「嗯!」容景點點頭,停住腳步,對雲淺月道:「我們在這裡等片刻吧!」

    「好!」雲淺月點頭,她聞到從客房裡散出的一股極香的氣味,皺了皺眉,「這味道怎麼如此熟悉!」

    「這是情花的香味。」容景道。

    「情花?」雲淺月揚眉。

    「情花是最好的引子,我開的藥方里有一味情花。能配合葉公主的血和我開的藥方將他體內的紫草之毒引出來。」容景解釋。

    「我想起來了!那日在靈台寺祈福樹上我聞到的就是這種花的味道,後來我才渾身難受,引發了催情引。」雲淺月恍然。

    「情花粉一般無人用來做香包用,更不會將它拿到祈福樹上去污濁祈福樹的聖靈。所以,上次你中催情引,必定是有人早有預謀。」容景道。

    雲淺月點點頭,想起了上次之事,便想起了清婉公主和雲暮寒。她是不是該回去見見雲暮寒了?他不是她的親哥哥,算起來也是表哥吧!南梁王和她娘親一母同胞,是她舅舅。而雲暮寒是她舅舅的兒子,怎麼也是親人的!

    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並未說話。

    不多時,客房的門打開,藥老從裡面走出來,一臉疲憊地道:「世子,三公子的紫草之毒解了!不過功力折損了盡半數。」

    「功力再慢慢恢復就是!只要能解了紫草之毒就是喜事!」容景緩緩開口,對藥老道:「藥老,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藥老點點頭,走了下去。

    容景拉著雲淺月的手進了房間,譜一進去,滿屋香味繚繞。

    雲淺月看著躺在軟榻上的三公子,見他經過如此解毒,臉色不見蒼白,反而現出潮紅色,青絲披散,端得是一見觸目驚心,她儘管見過他無數次,但還是不由得驚艷,她剛睜大眼睛,容景立即將她的手捂上,語氣不好,「小心長針眼!」

    雲淺月忍不住好笑,「長針眼的怕是你!你沒看到那是個大美人嗎?」

    「再美也更改不了他的本質。」容景道。

    雲淺月「撲哧」一笑,伸手推開容景的手,「別鬧了!」

    「你現在就給我回府!」容景不放開捂著雲淺月的手。

    「好,你放開,我回府!」雲淺月好笑地道。

    「我不是在說你,是在說他。」容景看向三公子,對他挑眉趕人。

    三公子看著二人,躺在軟榻上不動,本是麗色天成的容顏此時嘴角勾起,綻開一抹笑容,端得是天香國色。他見容景對他挑眉,他也挑了挑眉,「景世子,我覺得你這裡比孝親王府好多了!我準備以後長久在這裡歇腳了!今日實在困乏的緊,走不動了。」

    容景剛要說話,雲淺月打開他的手,笑著瞪了他一眼,忽然向三公子走去,站在軟榻前一步的距離打量著三公子的臉,目光定在他一雙紫色的眸子上,歪著頭看著他。

    「雲淺月,你真不怕長針眼嗎?」容景從後面跟來。

    「你知道我當初為何在火燒望春樓時拚命救你出來嗎?」雲淺月不理會容景,看著三公子的眼睛笑問。

    三公子眨眨眼睛,「淺月小姐看我長得美?」

    「嗯,確切說是你的眼睛長得美!」雲淺月道。

    容景伸手再次去捂上雲淺月的眼睛,語氣微沉,「雲淺月,你當我是死人嗎?」

    雲淺月笑了一聲,拿開容景的手,將他捂著不動,她忽然歎了一聲,「別鬧,我在說正事呢!確切說我曾經見過一個和三公子長得很像的人,尤其是這一雙眼睛,更是像得好似一個人。」

    容景立即放開了捂著雲淺月的眼睛。

    三公子本來玩笑的神色霎時一收,他從軟榻上坐起,看著雲淺月,所有的千嬌百媚、國色天香驟然消失,又恢復她在孝親王府今早見他時一樣神色,淡到極致,又輕若無聲,「你說……你曾經見過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

    「嗯!」雲淺月點頭。

    「有多像?」三公子問。

    「大約是像七分!」雲淺月道。

    「男人女人?」三公子眼睛縮了一下。

    「一個女人!很美的女人!」雲淺月像是在回想當初見到那女子時的情形道:「極美,只要她站在那裡,就讓你能看到萬千的花兒都開了一樣。」話落,她收回回味,對三公子笑道:「當時我見到你時也是那種感覺。」

    容景氣息一變。

    雲淺月立即回頭抱住他腰,對容景笑道:「當時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想著這可是一張犯桃花的臉,我若是將來嫁給你,還不得日日防著桃花?」

    容景忽然笑了,點了點雲淺月的鼻子,柔聲道:「嗯,我知道!你的那個本子如今就在我手裡,記錄得清清楚楚,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那個本子?」雲淺月睜大眼睛。

    「嗯!」容景含笑點頭。

    「你怎麼會有那個本子?黑色的本子?」雲淺月挑眉,懷疑地看著容景,「你偷拿我的東西?」

    「不是我偷拿,是雲爺爺給我的!」容景道。見雲淺月不信,他又補充道:「你失憶前將那個本子藏在了雲爺爺的房梁裡,被雲爺爺給發現了,拿了出來,都給看了。否則你以為雲爺爺會知道你對我那麼喜歡?在你失憶這麼長時間裡對我如此好?我是托了那個本子的福氣。」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恍然,紅著臉憤了一句,「糟老頭子!」

    容景低笑。

    雲淺月推開容景,不再理會他,看著三公子正色地道:「你想知道那個女子是誰嗎?」

    三公子沉默不語,一張容顏變幻莫測。

    「世界上長得相像的兩個人從來就不是偶然。」雲淺月道:「當時我救你時不知道你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只以為你和那個人有某種聯繫,更甚至早先我還想贖出你。」

    三公子依然沉默。

    「據說曾經被孝親王趕出府的那個丫鬟極醜,可是你為何長了這樣的一張臉?恐怕任誰看了也會懷疑。孝親王自己可沒有你這樣的樣貌。」雲淺月又道。

    「別提他!」三公子突然開口,極淡的聲音極冷。

    雲淺月住了口,看向容景。

    容景清泉般的眸光忽然深邃,緩緩開口,「據說西延國聖女天香國色,容貌可照日月。二十年前,西延國一場大亂,聖女曾經失蹤,後來又失而復得。」

    三公子身子一震。

    「你見到的那個極美的女子可是西延國的聖女?」容景話落,偏頭看向雲淺月。

    「嗯!是西延國的聖女!」雲淺月點頭。

    「據說二十年前,西延王和王后突然暴斃,太子被害,本來被賜封的護國聖女下落不明。兩年後,西延內亂平息,王叔安平王繼位,天下尋找護國聖女。聖女流落明間被找回。從此西延才安平下來。」容景又道。

    雲淺月看向三公子。關於西延的那一場暴亂被記載到史冊的不過寥寥幾句。也就是容景說的這幾句。但是她知道的遠不止如此。據說護國聖女曾經是前西延王最寵愛的公主,宅心仁厚,甘願棄了公主之位為聖女,終身不嫁,為西延百姓祈福。不想一場大禍,國破家亡,聖女流落民間,聖女會易容之術,曾經流落民間用過無數名字,但有一個名字她用得最長,就是醜女。後來聖女回國,任誰也想不到國色天香的聖女會和孝親王府內曾經避難的醜女聯繫在一起。

    不可否認,她曾經去望春樓見嬌嬌的第一眼,就認定她和聖女有某種聯繫。西延國聖女這張王牌她自然不會放過,所以才在火燒望春樓那日暗中救出嬌嬌。不想轉眼間就被他逃脫了她的視線,也就是在那一日,又出了一件事情,她發現他喜歡的人是容景時,再無暇顧及去尋找嬌嬌,在雲王府牆頭上對著漆黑的夜空想了一夜,後來決定啟動鳳凰劫。

    到如今恢復記憶,沒想到嬌嬌居然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那麼一切就對上了頭緒。當初孝親王亂棍打出去的人居然是西延公主,曾經和她娘親一樣並稱為天下第一美人的護國聖女。不知道該說聖女的易容術出神入化,還是該可笑孝親王魚目不識得珍珠。

    「怪不得有那樣醜陋的娘親我會有如此一副樣貌,怪不得在十幾年前居然有人前來教會我易容術和給了一本武功心法,怪不得不准我露出這副樣貌。原來如此!」三公子忽然冷笑一聲,情緒忽然有些激動,一張容顏忽青忽白片刻,他忽地下了軟榻,抬步向外走去。

    容景看著三公子離開並未出聲。

    「你要去哪裡?是去西延還是回孝親王府。三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雲淺月提醒。

    三公子剛走到門口,腳步忽然一頓。

    雲淺月轉過身,看著他又道:「西延王室獨大,聖女不過是一個外表光鮮亮麗的身份而已。她若不是身不由己,自然不會二十年將你送回孝親王府,到如今不接你離開。況且聖女一生不准有子,若是有不貞不潔,便會被浸豬籠,或者受烈火焚身之苦,所生子女沉溏或同樣被烈火焚身。如今你去西延,用什麼身份去找人?」

    三公子身子瞬間僵硬,袖中的拳頭攥緊,片刻,他定下心神,回身看向雲淺月,聲音極啞,突然像是迷失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艱澀地問:「那你說我該如何?」

    「等!」雲淺月吐出一個字。

    「等?」三公子看著雲淺月。

    「對,等。等著有一個讓天下人不得不正視你的身份!讓人知道即便你是西延護國聖女的兒子,也不會對她帶來危害,也不會對你帶來禍害。如今你這般去西延,若是你的身份出現任何一絲可疑和讓人質疑的話,你都會埋骨西延,那麼我辛苦一番救你活命還有何意義?不如讓你中了紫草之毒就這麼死了罷了。」雲淺月道。

    三公子薄唇緊緊抿起,「等到什麼時候?」

    「應該不會等太久!」雲淺月道。

    「好!」三公子忽然松看手,輕舒了一口氣,「二十年我都等了,也不差這幾日!」

    「嗯!你進來!我們說說紫草之毒吧!我想知道你的紫草之毒是怎麼中的!」雲淺月見三公子想開,對他招招手,自己拉著容景坐在了軟榻上。

    三公子聞言重新走進來,坐在椅子上,低聲道:「是太子!」

    「夜天傾?」雲淺月挑眉,偏頭看向容景。

    容景面色看不出情緒,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他!那一日只有他進了我的房間,也只有他碰過我的琴,在琴弦上下了紫草。否則以我的功力誰能近身對我下毒不被我察覺到?」三公子道。

    「那把琴呢!」雲淺月問。

    「望春樓所有東西都化為灰燼,更何況一把琴?」三公子語氣忽然淡極。

    「當時午門外葉倩施咒時夜天傾也是在的!如今又是夜天傾碰了你的琴。這樣兩件事情加在一起他有紫草也說得過去。」雲淺月皺眉沉思,片刻後搖搖頭,「但是我直覺不是夜天傾。」

    「我也覺得不是太子!所以,我才沒對太子動手!否則即便是死,也會殺了害我之人。」三公子頓了頓又道:「但事實的確如此!我敢確定,除了他,那一日我未曾接觸一人。」

    「那一日夜天傾都見了誰?」雲淺月忽然問容景。

    「太子是奉皇上之命去望春樓查案!那一日見到的人很多。」容景道。

    「看來這件事情又只能暫且擱下了,但是確定與夜天傾有關就是了。不是他,就是與他接觸的人在他身上動了手腳,讓紫草從他身體外碰觸了你的琴或者你。才致使你染了紫草之毒。」雲淺月道。

    「嗯!」三公子點頭。

    「若是這麼推測的話,那個人就是想要殺你。難道你的身份暴露了?」雲淺月問。

    「不會!我敢確定,我從未暴露身份。你不是也因為去了孝親王府才知道我身份的嗎?」三公子反問。

    「嗯,是啊!我都未曾發覺,誰又會察覺呢!天下有幾個和容景一般能看出來的。」雲淺月偏頭看了一眼容景,見他對她挑了挑眉,她又對三公子道:「那就是你知道了誰的秘辛,殺你滅口了。」

    三公子搖搖頭,「我知道的秘辛很多,這京中的秘辛被我知道無數。我想不出來!」

    雲淺月皺眉。

    容景此時溫聲開口,「你想過沒有?火燒望春樓和葉公主午門外施咒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用了火。大火最好,能掩蓋一切痕跡,那麼這個背後的人是不是一人?」

    「可是有什麼痕跡要遮掩呢!」雲淺月想著望春樓那日和午門外那日的情形。一切歷歷在目,都是在青天白日,多少雙眼睛在看著。

    「死人!望春樓那日死的屍首實際上是五百三十二人。而午門外監斬台上那日躺著的死士屍首是一百五十一人。」容景道。

    雲淺月忽然騰地坐了起來,面色一變,「我明白了!」

    三公子看著二人,疑惑不解,「明白什麼了?」

    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對三公子道:「望春樓那日上報朝廷的人數是五百三十一人。而那日刺殺我和容景的人其實是一百五十人。望春樓少了一人,而監斬台多了一人。」

    三公子似乎有些明白了,臉色突然有些白。

    「那死去的人的身份一定不能被人所知,所以借用這兩場大火燒燬,掩埋了身份。」雲淺月道,「望春樓本來就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多一人少一人可以說是報審官失責,少算了一人,但是午門外那日施咒呢!那些死士可是被嚴加看管起來的。天聖上下,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青天白日暗中不聲不響地將一個死屍隱藏在那些死士裡面,又在葉倩施咒時動了手腳,一場大火,讓那死屍隨著死士一起被燒燬?」

    三公子不再開口。

    「你是從那日去監斬台上時就知道了這件事情?」雲淺月看向容景。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想著那日她一門心思全部都在葉倩如何施咒上,居然未曾注意監斬台上多了一名死屍。後來夜天傾請旨賜婚,她為了廢除祖訓破釜沉舟,全部精力都用來對抗老皇帝上,如今想來,那日的事情大約早就被有些人計算得滴水不漏,吸引了眾人的視線,而無人去數監斬台上的屍體。她看著容景,不知道是該說容景太過心細,所有盡在眼中,還是該說背後那個人小看了容景。不知道能發現那些死屍多了一個人的那日除了容景外又有幾人?這樣一想,她便想到了葉倩。她是施咒之人,多少屍首自然會心中有數。她皺眉,「葉倩會不會和這件事情有聯繫?」

    「葉公主有聯繫不一定,但是一定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容景道。

    雲淺月想著葉倩真是不簡單!能為了胭脂赤練蛇和夜輕染糾纏多年,而那日施咒明明知道背地裡隱藏著陰謀,卻是還依然不點破當做不知的繼續施咒,不惜毀了萬咒之王。她抿了抿唇,「會是誰能在刑部插手?而且那些屍首都是夜輕染在管。」

    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並未說話。

    誰能在夜輕染眼皮子底下弄出多一人來!那日的事情夜輕染知道不知道?或者是本來就參與,或者知道而裝作不知。況且那日她和容景出事,夜輕染是最先趕到現場的。她想到此,不再想下去。對容景道:「查出誰有紫草夜天傾是一條線索,另外再就是那日那四個人,包括葉倩在內,都不能排除嫌疑。這件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們不急。」

    「嗯!」容景點點頭。

    「當前是孝親王府和德親王府聯姻之事!你怎麼看?」雲淺月又對容景詢問。

    「這就要看三公子想不想娶雲王府的大小姐了!」容景看向三公子。

    三公子此時已經恢復神色,看了二人一眼,對容景挑眉,「娶如何?」

    「娶的話,你會得到鳳老將軍以及擁護鳳老將軍的部下的支持!鳳老將軍只有雲香荷一個外甥女,愛惜的緊。鳳老將軍在軍中頗有威望。或者你說鳳老將軍還有一個孫女,就是太子側妃。但是七皇子回京,太子不得皇上厚愛,若是太子無能,不想一爭,廢黜之事恐怕是早晚之事。」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緩緩開口,「鳳老將軍雖然人老,但是不糊塗。他一生忠君為國,自然不會在晚年支持太子反了皇上,讓名節不保。所以,他會遵從皇上意思,有了這一場聯姻的打算。太子側妃這個親孫女是他的棄子,雲香荷這個外孫女才受到他的厚愛。那麼你娶她,自然有這等好處。」

    「不娶又如何?」三公子又挑眉。

    「不娶的話,目前看來沒有好處!」容景道。

    「你是想我娶,還是不想我娶?」三公子突然看向雲淺月。

    容景眉梢挑了挑,也看向雲淺月。

    「不想!」雲淺月吐出兩個字。

    「為何?」三公子問。

    「雲香荷配不上你是其一。鳳老將軍已經一腳邁進了棺材,俗話說人走茶涼,他的餘溫已經沒有多少,況且兩方聯姻,得到他的支持的也是孝親王府不是你。這是其二。」雲淺月淡淡道:「更何況依靠姻親爬上高位,你認為能顯示你的能力嗎?有朝一日,你登臨高處,難道想要別人說你是依靠一個女人才有地位的?否則永遠是那個不被人提起的孝親王府三公子?這是其三。」

    三公子忽然笑了,對容景挑眉,「你想我娶沒用!只要她不想我娶,我就不娶!」

    雲淺月一怔,看向容景。

    「你該走了!戴上你的面具!」容景瞥了一眼三公子,眼含警告。

    雲淺月眨眨眼睛,忽然有些明白了,她有些好笑地看著容景。

    「我明日會去雲王府下拜帖,約三小姐出府賞花。你可有意見?」三公子站起身,對雲淺月問道:「皇上一定會喜歡我如此上道的!」

    「沒意見!好好賞。」雲淺月笑著道。

    「嗯,那我回府了!要不要順便和我一起走?」三公子又問。

    雲淺月覺得她再留在榮王府也無事了!點點頭,就要起身站起來,容景伸手按住她,不看三公子,「是你自己走,還是我送你走?」

    「景世子這榮王府以後卸甲歸田可以改買醋為生。」三公子丟出一句話,轉身出了房。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她剛笑出聲,容景已經扳過她的臉低頭狠狠地吻下。她笑聲被卡住,小臉憋得通紅地看著容景,容景不理會她,懲罰似地吻有些狂熱。雲淺月笑意頓時,不出片刻便有些窒息,容景放開她,她嬌喘吁吁媚眼如絲地看著他。

    「還笑不笑?」容景呼吸有些紊亂。

    雲淺月嗔了他一眼,故意道:「以後卸甲歸田,你真的可以改賣醋為……唔」

    一句話未落,容景再次吻下。

    雲淺月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衣衫凌亂,髮鬢傾斜,雲淺月再也無力,容景才放開她,看著她熏紅的小臉忽然趴在她頸窩低低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低聲道:「嗯,我改買醋為生的話,你以後的名號就叫醋娘子吧!」

    雲淺月喘息著無語。

    半響,容景放開她,將她散亂的衣衫整理好,又將她頭髮理了理道:「該吃午膳了!你如今有沒有胃口了?」

    「有!」雲淺月有些虛軟地道。

    「走,藥老早先就準備好了!被我們給耽擱誤了時辰!」容景站起身,將雲淺月拉起來,掃了她一眼虛軟無力的模樣揶揄一笑,「真該補補了!」

    「你更該補!」雲淺月憤了一句。

    「我這點小力氣還是有的!」容景笑著拉著雲淺月出了房門。

    雲淺月紅著臉被他拽著,想著這個男人若是正經起來全天下人都正經不過他,若是不正經的話,她覺得他是最不正經的那個人,堪當鼻祖了!

    二人出了藥園回到紫竹院,風燼正站在紫竹院門口。風燼掃了一眼二人,看到容景面色含笑,雲淺月滿面含春,他哼了一聲。

    「風公子牙疼了!」容景笑道。

    雲淺月撇開臉,想著在軍機大營後營時風燼說她牙疼,如今有人說他了。

    「我這個牙疼是小事兒,景世子時常牙疼!比我的疼多了。」風燼涼涼地道。

    容景挑了挑眉,「風公子還有心情說風涼話,看來和風家主談得比較好了?」

    容景話落,風燼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並未接話。

    「怎麼樣?」雲淺月看著風燼詢問。看這樣子風燼和風家主談得並不好。否則他不會是這個表情。

    「他說只要我回風家,風家就由我做主!而且我想要做什麼,一切都隨意,他不會干涉。」風燼看著雲淺月道。

    雲淺月挑眉,風家主如此上道?她看向容景,見他眸光微閃,她想著這裡容景功不可沒吧!他在將風家主帶回來時就已經與他談過了吧!他用什麼讓風家主如此全部答應的?她笑了笑,「你是如何告訴他的?」

    「明日我和他回風家!」風家似乎極為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雲淺月本來想著風燼要離開她回風家怎麼也需要一段日子,沒想到他選在明日。她看著風燼的樣子有些不捨,當年她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來的小男孩,一晃十年。她甩開容景的手,上前一步抱住風燼,輕聲道:「也不急這一日!」

    「還算你有良心!對我有些不捨。」風燼眼眶有些發紅,語氣有些哽。

    雲淺月放開他,又氣又笑地道:「我本來就有良心!」

    風燼哼了一聲,對容景道:「如今將我趕走你得意了?」

    容景勾了勾唇瓣,淺淺一笑,「是風公子有悟性!知道早一日回風家就能早一日將風家接手。有朝一日天變了,你才能更好的回來幫她。」

    風燼不置可否,忽然一把拽上雲淺月,拉著她就走,「回府!我要吃你做的牛排!」

    「牛排?」容景挑眉,眸光忽然一黑,「你親手給他做過牛排?」

    「就做過一次!下次我親手給你做。今日你自己吃飯吧!我回府去吃。」雲淺月見容景眼睛變了顏色,暗罵了風燼一句,他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這個人是個大醋罈子還偏偏要打翻打翻醋罈子。她對容景討好地笑了笑,甩開風燼,足尖輕點,先一步飛躍紫竹林離開了榮王府。

    「我吃過她做的很多東西!」風燼又對容景扔下一句話,忽然邪魅地一笑,足尖輕點,跟在雲淺月身後飛躍紫竹林離開了榮王府。

    容景看著二人身影離去,一雙清泉的眸子一變再變,片刻,眸中一切情緒消失,他平靜地喊了一聲,「絃歌!」

    「世子!」絃歌應聲出現。

    「選十名美人明日跟隨風公子和風家主一起上路,讓她們好好伺候風公子!」容景吩咐。

    絃歌嘴角抽搐了一下,躬身應聲,「是!」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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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28: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十四章 十名美人

    十個糧囤足夠西山軍機大營的三十萬士兵吃上兩年有餘。完全可以解除老皇帝的糧草之憂。雲淺月靠在容景懷裡想著容景真的很小氣又很大方,讓她心裡一分一毫不准留別人的位置,可是她卻喜歡他的這種既小氣又大方,甚至說愛到極致。

    她欠的人情債,他來還。這句話不是甜言蜜語,卻勝似世界上萬千句甜言蜜語。

    雲淺月退出容景的懷抱,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圓罐問,「如今得到了這個,怎麼辦?」

    「得到了這個用處可大了,我們可以好好和南疆王談談條件。」容景唇瓣勾起,看了一眼手中的圓罐,對雲淺月一笑。

    雲淺月也笑了一下。容景費盡一番心思,如今得到了這新的咒術之王,自然不能就這麼簡簡單單地還給葉倩和南疆。況且他拿出十個糧囤,夜輕染大約會如數上繳給老皇帝,老皇帝得了十個糧囤,再無米糧之憂,怕是反過來會對付她和容景。那麼他們手中自然要重新攥住一張王牌才能應付老皇帝,這南疆咒術一直是皇室的心腹大患,他們如今用來正好。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對他道:「走,我們去看看三公子!」

    「嗯!」容景點頭,將那個圓罐收起來,拉上雲淺月出了客房。

    二人再不說話,向藥園走去。

    來到藥園,頓時一陣藥香撲鼻。青裳正守在客房門口,見二人來到,連忙道:「世子,淺月小姐,三公子剛剛服下了藥老熬出的湯藥,如今藥老正在給他往出排毒,奴婢要幫忙,藥老說不需要。」

    「嗯!」容景點點頭,停住腳步,對雲淺月道:「我們在這裡等片刻吧!」

    「好!」雲淺月點頭,她聞到從客房裡散出的一股極香的氣味,皺了皺眉,「這味道怎麼如此熟悉!」

    「這是情花的香味。」容景道。

    「情花?」雲淺月揚眉。

    「情花是最好的引子,我開的藥方里有一味情花。能配合葉公主的血和我開的藥方將他體內的紫草之毒引出來。」容景解釋。

    「我想起來了!那日在靈台寺祈福樹上我聞到的就是這種花的味道,後來我才渾身難受,引發了催情引。」雲淺月恍然。

    「情花粉一般無人用來做香包用,更不會將它拿到祈福樹上去污濁祈福樹的聖靈。所以,上次你中催情引,必定是有人早有預謀。」容景道。

    雲淺月點點頭,想起了上次之事,便想起了清婉公主和雲暮寒。她是不是該回去見見雲暮寒了?他不是她的親哥哥,算起來也是表哥吧!南梁王和她娘親一母同胞,是她舅舅。而雲暮寒是她舅舅的兒子,怎麼也是親人的!

    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並未說話。

    不多時,客房的門打開,藥老從裡面走出來,一臉疲憊地道:「世子,三公子的紫草之毒解了!不過功力折損了盡半數。」

    「功力再慢慢恢復就是!只要能解了紫草之毒就是喜事!」容景緩緩開口,對藥老道:「藥老,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藥老點點頭,走了下去。

    容景拉著雲淺月的手進了房間,譜一進去,滿屋香味繚繞。

    雲淺月看著躺在軟榻上的三公子,見他經過如此解毒,臉色不見蒼白,反而現出潮紅色,青絲披散,端得是一見觸目驚心,她儘管見過他無數次,但還是不由得驚艷,她剛睜大眼睛,容景立即將她的手捂上,語氣不好,「小心長針眼!」

    雲淺月忍不住好笑,「長針眼的怕是你!你沒看到那是個大美人嗎?」

    「再美也更改不了他的本質。」容景道。

    雲淺月「撲哧」一笑,伸手推開容景的手,「別鬧了!」

    「你現在就給我回府!」容景不放開捂著雲淺月的手。

    「好,你放開,我回府!」雲淺月好笑地道。

    「我不是在說你,是在說他。」容景看向三公子,對他挑眉趕人。

    三公子看著二人,躺在軟榻上不動,本是麗色天成的容顏此時嘴角勾起,綻開一抹笑容,端得是天香國色。他見容景對他挑眉,他也挑了挑眉,「景世子,我覺得你這裡比孝親王府好多了!我準備以後長久在這裡歇腳了!今日實在困乏的緊,走不動了。」

    容景剛要說話,雲淺月打開他的手,笑著瞪了他一眼,忽然向三公子走去,站在軟榻前一步的距離打量著三公子的臉,目光定在他一雙紫色的眸子上,歪著頭看著他。

    「雲淺月,你真不怕長針眼嗎?」容景從後面跟來。

    「你知道我當初為何在火燒望春樓時拚命救你出來嗎?」雲淺月不理會容景,看著三公子的眼睛笑問。

    三公子眨眨眼睛,「淺月小姐看我長得美?」

    「嗯,確切說是你的眼睛長得美!」雲淺月道。

    容景伸手再次去捂上雲淺月的眼睛,語氣微沉,「雲淺月,你當我是死人嗎?」

    雲淺月笑了一聲,拿開容景的手,將他捂著不動,她忽然歎了一聲,「別鬧,我在說正事呢!確切說我曾經見過一個和三公子長得很像的人,尤其是這一雙眼睛,更是像得好似一個人。」

    容景立即放開了捂著雲淺月的眼睛。

    三公子本來玩笑的神色霎時一收,他從軟榻上坐起,看著雲淺月,所有的千嬌百媚、國色天香驟然消失,又恢復她在孝親王府今早見他時一樣神色,淡到極致,又輕若無聲,「你說……你曾經見過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

    「嗯!」雲淺月點頭。

    「有多像?」三公子問。

    「大約是像七分!」雲淺月道。

    「男人女人?」三公子眼睛縮了一下。

    「一個女人!很美的女人!」雲淺月像是在回想當初見到那女子時的情形道:「極美,只要她站在那裡,就讓你能看到萬千的花兒都開了一樣。」話落,她收回回味,對三公子笑道:「當時我見到你時也是那種感覺。」

    容景氣息一變。

    雲淺月立即回頭抱住他腰,對容景笑道:「當時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想著這可是一張犯桃花的臉,我若是將來嫁給你,還不得日日防著桃花?」

    容景忽然笑了,點了點雲淺月的鼻子,柔聲道:「嗯,我知道!你的那個本子如今就在我手裡,記錄得清清楚楚,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那個本子?」雲淺月睜大眼睛。

    「嗯!」容景含笑點頭。

    「你怎麼會有那個本子?黑色的本子?」雲淺月挑眉,懷疑地看著容景,「你偷拿我的東西?」

    「不是我偷拿,是雲爺爺給我的!」容景道。見雲淺月不信,他又補充道:「你失憶前將那個本子藏在了雲爺爺的房梁裡,被雲爺爺給發現了,拿了出來,都給看了。否則你以為雲爺爺會知道你對我那麼喜歡?在你失憶這麼長時間裡對我如此好?我是托了那個本子的福氣。」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恍然,紅著臉憤了一句,「糟老頭子!」

    容景低笑。

    雲淺月推開容景,不再理會他,看著三公子正色地道:「你想知道那個女子是誰嗎?」

    三公子沉默不語,一張容顏變幻莫測。

    「世界上長得相像的兩個人從來就不是偶然。」雲淺月道:「當時我救你時不知道你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只以為你和那個人有某種聯繫,更甚至早先我還想贖出你。」

    三公子依然沉默。

    「據說曾經被孝親王趕出府的那個丫鬟極醜,可是你為何長了這樣的一張臉?恐怕任誰看了也會懷疑。孝親王自己可沒有你這樣的樣貌。」雲淺月又道。

    「別提他!」三公子突然開口,極淡的聲音極冷。

    雲淺月住了口,看向容景。

    容景清泉般的眸光忽然深邃,緩緩開口,「據說西延國聖女天香國色,容貌可照日月。二十年前,西延國一場大亂,聖女曾經失蹤,後來又失而復得。」

    三公子身子一震。

    「你見到的那個極美的女子可是西延國的聖女?」容景話落,偏頭看向雲淺月。

    「嗯!是西延國的聖女!」雲淺月點頭。

    「據說二十年前,西延王和王后突然暴斃,太子被害,本來被賜封的護國聖女下落不明。兩年後,西延內亂平息,王叔安平王繼位,天下尋找護國聖女。聖女流落明間被找回。從此西延才安平下來。」容景又道。

    雲淺月看向三公子。關於西延的那一場暴亂被記載到史冊的不過寥寥幾句。也就是容景說的這幾句。但是她知道的遠不止如此。據說護國聖女曾經是前西延王最寵愛的公主,宅心仁厚,甘願棄了公主之位為聖女,終身不嫁,為西延百姓祈福。不想一場大禍,國破家亡,聖女流落民間,聖女會易容之術,曾經流落民間用過無數名字,但有一個名字她用得最長,就是醜女。後來聖女回國,任誰也想不到國色天香的聖女會和孝親王府內曾經避難的醜女聯繫在一起。

    不可否認,她曾經去望春樓見嬌嬌的第一眼,就認定她和聖女有某種聯繫。西延國聖女這張王牌她自然不會放過,所以才在火燒望春樓那日暗中救出嬌嬌。不想轉眼間就被他逃脫了她的視線,也就是在那一日,又出了一件事情,她發現他喜歡的人是容景時,再無暇顧及去尋找嬌嬌,在雲王府牆頭上對著漆黑的夜空想了一夜,後來決定啟動鳳凰劫。

    到如今恢復記憶,沒想到嬌嬌居然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那麼一切就對上了頭緒。當初孝親王亂棍打出去的人居然是西延公主,曾經和她娘親一樣並稱為天下第一美人的護國聖女。不知道該說聖女的易容術出神入化,還是該可笑孝親王魚目不識得珍珠。

    「怪不得有那樣醜陋的娘親我會有如此一副樣貌,怪不得在十幾年前居然有人前來教會我易容術和給了一本武功心法,怪不得不准我露出這副樣貌。原來如此!」三公子忽然冷笑一聲,情緒忽然有些激動,一張容顏忽青忽白片刻,他忽地下了軟榻,抬步向外走去。

    容景看著三公子離開並未出聲。

    「你要去哪裡?是去西延還是回孝親王府。三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雲淺月提醒。

    三公子剛走到門口,腳步忽然一頓。

    雲淺月轉過身,看著他又道:「西延王室獨大,聖女不過是一個外表光鮮亮麗的身份而已。她若不是身不由己,自然不會二十年將你送回孝親王府,到如今不接你離開。況且聖女一生不准有子,若是有不貞不潔,便會被浸豬籠,或者受烈火焚身之苦,所生子女沉溏或同樣被烈火焚身。如今你去西延,用什麼身份去找人?」

    三公子身子瞬間僵硬,袖中的拳頭攥緊,片刻,他定下心神,回身看向雲淺月,聲音極啞,突然像是迷失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艱澀地問:「那你說我該如何?」

    「等!」雲淺月吐出一個字。

    「等?」三公子看著雲淺月。

    「對,等。等著有一個讓天下人不得不正視你的身份!讓人知道即便你是西延護國聖女的兒子,也不會對她帶來危害,也不會對你帶來禍害。如今你這般去西延,若是你的身份出現任何一絲可疑和讓人質疑的話,你都會埋骨西延,那麼我辛苦一番救你活命還有何意義?不如讓你中了紫草之毒就這麼死了罷了。」雲淺月道。

    三公子薄唇緊緊抿起,「等到什麼時候?」

    「應該不會等太久!」雲淺月道。

    「好!」三公子忽然松看手,輕舒了一口氣,「二十年我都等了,也不差這幾日!」

    「嗯!你進來!我們說說紫草之毒吧!我想知道你的紫草之毒是怎麼中的!」雲淺月見三公子想開,對他招招手,自己拉著容景坐在了軟榻上。

    三公子聞言重新走進來,坐在椅子上,低聲道:「是太子!」

    「夜天傾?」雲淺月挑眉,偏頭看向容景。

    容景面色看不出情緒,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他!那一日只有他進了我的房間,也只有他碰過我的琴,在琴弦上下了紫草。否則以我的功力誰能近身對我下毒不被我察覺到?」三公子道。

    「那把琴呢!」雲淺月問。

    「望春樓所有東西都化為灰燼,更何況一把琴?」三公子語氣忽然淡極。

    「當時午門外葉倩施咒時夜天傾也是在的!如今又是夜天傾碰了你的琴。這樣兩件事情加在一起他有紫草也說得過去。」雲淺月皺眉沉思,片刻後搖搖頭,「但是我直覺不是夜天傾。」

    「我也覺得不是太子!所以,我才沒對太子動手!否則即便是死,也會殺了害我之人。」三公子頓了頓又道:「但事實的確如此!我敢確定,除了他,那一日我未曾接觸一人。」

    「那一日夜天傾都見了誰?」雲淺月忽然問容景。

    「太子是奉皇上之命去望春樓查案!那一日見到的人很多。」容景道。

    「看來這件事情又只能暫且擱下了,但是確定與夜天傾有關就是了。不是他,就是與他接觸的人在他身上動了手腳,讓紫草從他身體外碰觸了你的琴或者你。才致使你染了紫草之毒。」雲淺月道。

    「嗯!」三公子點頭。

    「若是這麼推測的話,那個人就是想要殺你。難道你的身份暴露了?」雲淺月問。

    「不會!我敢確定,我從未暴露身份。你不是也因為去了孝親王府才知道我身份的嗎?」三公子反問。

    「嗯,是啊!我都未曾發覺,誰又會察覺呢!天下有幾個和容景一般能看出來的。」雲淺月偏頭看了一眼容景,見他對她挑了挑眉,她又對三公子道:「那就是你知道了誰的秘辛,殺你滅口了。」

    三公子搖搖頭,「我知道的秘辛很多,這京中的秘辛被我知道無數。我想不出來!」

    雲淺月皺眉。

    容景此時溫聲開口,「你想過沒有?火燒望春樓和葉公主午門外施咒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用了火。大火最好,能掩蓋一切痕跡,那麼這個背後的人是不是一人?」

    「可是有什麼痕跡要遮掩呢!」雲淺月想著望春樓那日和午門外那日的情形。一切歷歷在目,都是在青天白日,多少雙眼睛在看著。

    「死人!望春樓那日死的屍首實際上是五百三十二人。而午門外監斬台上那日躺著的死士屍首是一百五十一人。」容景道。

    雲淺月忽然騰地坐了起來,面色一變,「我明白了!」

    三公子看著二人,疑惑不解,「明白什麼了?」

    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對三公子道:「望春樓那日上報朝廷的人數是五百三十一人。而那日刺殺我和容景的人其實是一百五十人。望春樓少了一人,而監斬台多了一人。」

    三公子似乎有些明白了,臉色突然有些白。

    「那死去的人的身份一定不能被人所知,所以借用這兩場大火燒燬,掩埋了身份。」雲淺月道,「望春樓本來就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多一人少一人可以說是報審官失責,少算了一人,但是午門外那日施咒呢!那些死士可是被嚴加看管起來的。天聖上下,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青天白日暗中不聲不響地將一個死屍隱藏在那些死士裡面,又在葉倩施咒時動了手腳,一場大火,讓那死屍隨著死士一起被燒燬?」

    三公子不再開口。

    「你是從那日去監斬台上時就知道了這件事情?」雲淺月看向容景。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想著那日她一門心思全部都在葉倩如何施咒上,居然未曾注意監斬台上多了一名死屍。後來夜天傾請旨賜婚,她為了廢除祖訓破釜沉舟,全部精力都用來對抗老皇帝上,如今想來,那日的事情大約早就被有些人計算得滴水不漏,吸引了眾人的視線,而無人去數監斬台上的屍體。她看著容景,不知道是該說容景太過心細,所有盡在眼中,還是該說背後那個人小看了容景。不知道能發現那些死屍多了一個人的那日除了容景外又有幾人?這樣一想,她便想到了葉倩。她是施咒之人,多少屍首自然會心中有數。她皺眉,「葉倩會不會和這件事情有聯繫?」

    「葉公主有聯繫不一定,但是一定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容景道。

    雲淺月想著葉倩真是不簡單!能為了胭脂赤練蛇和夜輕染糾纏多年,而那日施咒明明知道背地裡隱藏著陰謀,卻是還依然不點破當做不知的繼續施咒,不惜毀了萬咒之王。她抿了抿唇,「會是誰能在刑部插手?而且那些屍首都是夜輕染在管。」

    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並未說話。

    誰能在夜輕染眼皮子底下弄出多一人來!那日的事情夜輕染知道不知道?或者是本來就參與,或者知道而裝作不知。況且那日她和容景出事,夜輕染是最先趕到現場的。她想到此,不再想下去。對容景道:「查出誰有紫草夜天傾是一條線索,另外再就是那日那四個人,包括葉倩在內,都不能排除嫌疑。這件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們不急。」

    「嗯!」容景點點頭。

    「當前是孝親王府和德親王府聯姻之事!你怎麼看?」雲淺月又對容景詢問。

    「這就要看三公子想不想娶雲王府的大小姐了!」容景看向三公子。

    三公子此時已經恢復神色,看了二人一眼,對容景挑眉,「娶如何?」

    「娶的話,你會得到鳳老將軍以及擁護鳳老將軍的部下的支持!鳳老將軍只有雲香荷一個外甥女,愛惜的緊。鳳老將軍在軍中頗有威望。或者你說鳳老將軍還有一個孫女,就是太子側妃。但是七皇子回京,太子不得皇上厚愛,若是太子無能,不想一爭,廢黜之事恐怕是早晚之事。」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緩緩開口,「鳳老將軍雖然人老,但是不糊塗。他一生忠君為國,自然不會在晚年支持太子反了皇上,讓名節不保。所以,他會遵從皇上意思,有了這一場聯姻的打算。太子側妃這個親孫女是他的棄子,雲香荷這個外孫女才受到他的厚愛。那麼你娶她,自然有這等好處。」

    「不娶又如何?」三公子又挑眉。

    「不娶的話,目前看來沒有好處!」容景道。

    「你是想我娶,還是不想我娶?」三公子突然看向雲淺月。

    容景眉梢挑了挑,也看向雲淺月。

    「不想!」雲淺月吐出兩個字。

    「為何?」三公子問。

    「雲香荷配不上你是其一。鳳老將軍已經一腳邁進了棺材,俗話說人走茶涼,他的餘溫已經沒有多少,況且兩方聯姻,得到他的支持的也是孝親王府不是你。這是其二。」雲淺月淡淡道:「更何況依靠姻親爬上高位,你認為能顯示你的能力嗎?有朝一日,你登臨高處,難道想要別人說你是依靠一個女人才有地位的?否則永遠是那個不被人提起的孝親王府三公子?這是其三。」

    三公子忽然笑了,對容景挑眉,「你想我娶沒用!只要她不想我娶,我就不娶!」

    雲淺月一怔,看向容景。

    「你該走了!戴上你的面具!」容景瞥了一眼三公子,眼含警告。

    雲淺月眨眨眼睛,忽然有些明白了,她有些好笑地看著容景。

    「我明日會去雲王府下拜帖,約三小姐出府賞花。你可有意見?」三公子站起身,對雲淺月問道:「皇上一定會喜歡我如此上道的!」

    「沒意見!好好賞。」雲淺月笑著道。

    「嗯,那我回府了!要不要順便和我一起走?」三公子又問。

    雲淺月覺得她再留在榮王府也無事了!點點頭,就要起身站起來,容景伸手按住她,不看三公子,「是你自己走,還是我送你走?」

    「景世子這榮王府以後卸甲歸田可以改買醋為生。」三公子丟出一句話,轉身出了房。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她剛笑出聲,容景已經扳過她的臉低頭狠狠地吻下。她笑聲被卡住,小臉憋得通紅地看著容景,容景不理會她,懲罰似地吻有些狂熱。雲淺月笑意頓時,不出片刻便有些窒息,容景放開她,她嬌喘吁吁媚眼如絲地看著他。

    「還笑不笑?」容景呼吸有些紊亂。

    雲淺月嗔了他一眼,故意道:「以後卸甲歸田,你真的可以改賣醋為……唔」

    一句話未落,容景再次吻下。

    雲淺月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衣衫凌亂,髮鬢傾斜,雲淺月再也無力,容景才放開她,看著她熏紅的小臉忽然趴在她頸窩低低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低聲道:「嗯,我改買醋為生的話,你以後的名號就叫醋娘子吧!」

    雲淺月喘息著無語。

    半響,容景放開她,將她散亂的衣衫整理好,又將她頭髮理了理道:「該吃午膳了!你如今有沒有胃口了?」

    「有!」雲淺月有些虛軟地道。

    「走,藥老早先就準備好了!被我們給耽擱誤了時辰!」容景站起身,將雲淺月拉起來,掃了她一眼虛軟無力的模樣揶揄一笑,「真該補補了!」

    「你更該補!」雲淺月憤了一句。

    「我這點小力氣還是有的!」容景笑著拉著雲淺月出了房門。

    雲淺月紅著臉被他拽著,想著這個男人若是正經起來全天下人都正經不過他,若是不正經的話,她覺得他是最不正經的那個人,堪當鼻祖了!

    二人出了藥園回到紫竹院,風燼正站在紫竹院門口。風燼掃了一眼二人,看到容景面色含笑,雲淺月滿面含春,他哼了一聲。

    「風公子牙疼了!」容景笑道。

    雲淺月撇開臉,想著在軍機大營後營時風燼說她牙疼,如今有人說他了。

    「我這個牙疼是小事兒,景世子時常牙疼!比我的疼多了。」風燼涼涼地道。

    容景挑了挑眉,「風公子還有心情說風涼話,看來和風家主談得比較好了?」

    容景話落,風燼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並未接話。

    「怎麼樣?」雲淺月看著風燼詢問。看這樣子風燼和風家主談得並不好。否則他不會是這個表情。

    「他說只要我回風家,風家就由我做主!而且我想要做什麼,一切都隨意,他不會干涉。」風燼看著雲淺月道。

    雲淺月挑眉,風家主如此上道?她看向容景,見他眸光微閃,她想著這裡容景功不可沒吧!他在將風家主帶回來時就已經與他談過了吧!他用什麼讓風家主如此全部答應的?她笑了笑,「你是如何告訴他的?」

    「明日我和他回風家!」風家似乎極為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雲淺月本來想著風燼要離開她回風家怎麼也需要一段日子,沒想到他選在明日。她看著風燼的樣子有些不捨,當年她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來的小男孩,一晃十年。她甩開容景的手,上前一步抱住風燼,輕聲道:「也不急這一日!」

    「還算你有良心!對我有些不捨。」風燼眼眶有些發紅,語氣有些哽。

    雲淺月放開他,又氣又笑地道:「我本來就有良心!」

    風燼哼了一聲,對容景道:「如今將我趕走你得意了?」

    容景勾了勾唇瓣,淺淺一笑,「是風公子有悟性!知道早一日回風家就能早一日將風家接手。有朝一日天變了,你才能更好的回來幫她。」

    風燼不置可否,忽然一把拽上雲淺月,拉著她就走,「回府!我要吃你做的牛排!」

    「牛排?」容景挑眉,眸光忽然一黑,「你親手給他做過牛排?」

    「就做過一次!下次我親手給你做。今日你自己吃飯吧!我回府去吃。」雲淺月見容景眼睛變了顏色,暗罵了風燼一句,他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這個人是個大醋罈子還偏偏要打翻打翻醋罈子。她對容景討好地笑了笑,甩開風燼,足尖輕點,先一步飛躍紫竹林離開了榮王府。

    「我吃過她做的很多東西!」風燼又對容景扔下一句話,忽然邪魅地一笑,足尖輕點,跟在雲淺月身後飛躍紫竹林離開了榮王府。

    容景看著二人身影離去,一雙清泉的眸子一變再變,片刻,眸中一切情緒消失,他平靜地喊了一聲,「絃歌!」

    「世子!」絃歌應聲出現。

    「選十名美人明日跟隨風公子和風家主一起上路,讓她們好好伺候風公子!」容景吩咐。

    絃歌嘴角抽搐了一下,躬身應聲,「是!」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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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28: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十五章 風飄雪月

    回到雲王府,雲淺月停住身形,飄身落在淺月閣門口。

    淺月閣院中,趙媽媽、採蓮、聽雪、聽雨還有幾個小丫頭圍在一起一邊繡活一邊說話。

    風燼慢了雲淺月一步飄身而落,站在了雲淺月旁邊,見她看著門口站在不動,對她催促,「我要吃牛排!」

    「好!我給你做!」雲淺月轉頭沒好氣地瞪了風燼一眼。她能想像得到就因為他這一句話,她估計以後下廚的次數多得數不過來了。容景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風燼邪魅地一笑,「月兒對我最好!」

    雲淺月想著要不是看在這個傢伙明日就回風家了,就他這個得瑟樣非得一腳踹他遠遠得不可。她白了他一眼,抬步向院內走去。

    「小姐,您回來了?」彩蓮等人這才發現雲淺月回來,齊齊站起身歡喜地圍了過來。

    雲淺月看了彩蓮一眼,目光掃過趙媽媽、聽雪、聽雨等人笑了笑,「嗯,我回來了!有準備飯菜嗎?」

    「趙媽媽早先聽到小姐回來就準備好午膳了,後來將府內找遍了都沒找到小姐,想著小姐大約又出去了。如今午膳還在鍋裡給小姐熱著呢!」彩蓮立即道。話落埋怨了一句,「小姐,您一點兒也不想我們,回來都不告訴我們一聲。」

    「嗯,我下次注意!」雲淺月笑著點點頭,繞過彩蓮,抬步向小廚房走去。

    「小姐,您進屋等著,老奴去端來。」趙媽媽見雲淺月向小廚房走去,連忙快她一步向小廚房走去。

    「趙媽媽,咱們小廚房有牛肉嗎?」雲淺月腳步不停,問道。

    「有!」趙媽媽停住腳步,看著雲淺月,「小姐想吃牛肉?今日老奴沒做!老奴這就去給您做!」

    「我自己做就行!」雲淺月搖搖頭,回頭看了風燼一眼,對他道:「你去我房間等著吧!」話落,她對看著她愣神的彩蓮道:「彩蓮,你將趙媽媽做好的飯菜端進房間去!侍候風公子先吃著!」

    「小姐,您這是……」彩蓮愣愣地看著雲淺月。

    「我去廚房!」雲淺月丟下一句話,進了小廚房。

    趙媽媽見小姐居然要下廚,小姐可是從來就沒進過廚房的!她也愣愣地跟了進去。

    彩蓮楞了片刻,轉頭看向風燼,對他一禮,「風公子,請進房間!奴婢這就給您……」

    「不用!我等她一起吃!」風燼擺擺手,打斷彩蓮的話,抬步也向小廚房走去。

    彩蓮看著風燼向小廚房走去,她看向聽雪、聽雨和院中的幾個小丫頭們,幾人都一臉新鮮地看著小廚房。她也抬步跟了過去。想著小姐要下廚做牛肉?剛剛她似乎聽到風公子說要吃牛排,牛排是什麼?聽雪、聽雨等人對看一眼,也齊齊向小廚房湧去。

    雲淺月進了小廚房,四下看了一眼,小廚房整齊乾淨,鍋碗瓢盆都清洗得極為乾淨。只有籃子裡放著各種青菜,沒看到牛肉,她回頭看趙媽媽,趙媽媽連忙走到一個扣著的木盆旁,將木盆的蓋子打開,一股涼氣撲面而來,木盆的四周放了許多冰,裡面擺滿了各種肉類,她拿出一塊牛肉道:「這些肉都是今日老奴聽說小姐回來去菜市上新買的,新鮮的!」

    「嗯!」雲淺月點點頭,走到清水盆洗了手,將袖子挽起,對趙媽媽道:「你出去吧!這裡我自己做就行。」

    「小姐,您怎麼能做這些?您說您要吃什麼,老奴做就好!」趙媽媽立即道。

    「是他要吃我親手做的牛排!你不會做!我來吧!」雲淺月回頭一指站在門口倚著門框懶洋洋地看著她的風燼,又對圍在門口的彩蓮、聽雪、聽雨等人笑道:「你們都站在那裡幹什麼?」

    「小姐,您真要下廚?」彩蓮看著雲淺月。

    「嗯,不是假的!」雲淺月從趙媽媽手裡拿過牛肉洗淨,放在板子上,比照了一下厚度,從一大塊牛肉從中間片開四塊。又用刀背分別橫向、縱向剁一下。

    「小姐,老奴給您打下手!你都用什麼和老奴說!」趙媽媽欣喜地看著雲淺月,就看小姐這一分刀功就知道是會下廚的,可是她就不明白了,小姐從什麼時候開始會下廚的?

    「你給我剝棵蔥吧!」雲淺月看著趙媽媽想了一下道。

    趙媽媽立即應了一聲,利索地剝好了一棵蔥。

    雲淺月將蔥切成段,將牛排鋪在蔥上,正反面撒上適量的鹽和調味料。做好這些,她回頭對風燼笑道:「老規矩,你給我一會兒劍,我就讓你吃個夠!」

    「好!」風燼應了一聲,退出了小廚房。

    彩蓮等人連忙給他讓開路。

    「小姐,這就行了?」趙媽媽看著放好的調料的肉,就這麼等著了?

    「看完舞劍回來就差不多能做了!這個工序叫做醃製,它的作用是為了讓牛肉和調料更入味。」雲淺月解釋了一句,笑著出了小廚房。

    趙媽媽點點頭,暗暗記住了步驟,想著以後小姐要吃這個,不用親自下廚房,她也能給做出來就好了。她見雲淺月出了小廚房,也跟了出去。

    院中,風燼已經拿出寶劍舞了起來。

    雲淺月站在小廚房門口看著風燼。記得十年前,她將大她幾歲的小男孩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來,小男孩已經失去了活著的意志,僅有一口氣,她就站在死人堆裡給他舞了一段劍法。舞完後問他,「你難道就不想也像我一樣能舞劍?只要你告訴我你想,我就能讓你站起來,活下去,變成和我一樣能舞劍。」

    後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全身經脈接上,用了半年時間,他終於能站起身,用了一年時間,他終於可以緩慢地舞劍,如今十年已過,他與正常男子別無二樣,甚至超出一般正常男子不止一處,武功高絕。五年前,她為了幫助夜天逸建立了風閣,他的天賦和才華是她最大的助力,將龐大的風閣管理得有條不絮。但是和十大隱世世家風家幾百年的根基比起來,風閣才五年根基而已,還是太小了!即便風家再對不起他,他的血脈也是屬於風家。所以,回風家對他有益無害。

    雲淺月壓下心底的不捨,忽然彎身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飛身加入了風燼的劍舞。她似乎聽到彩蓮等人驚呼一聲,她淡淡一笑,和風燼一起比試起來。風燼因為雲淺月的加入,整個人似乎都精神一震,劍影中似乎被注入了一抹新綠生機。

    只見兩人衣袂紛飛,劍影如繁花,光艷絢麗奪目!

    趙媽媽、彩蓮、聽雪以及淺月閣的所有人都看著二人,一雙雙眼睛寫滿讚歎。她們從來不知道有一種用劍的舞居然這麼好看,一時間人人屏息,看得癡迷。

    「啪啪啪」淺月閣門口忽然傳來三聲脆響。

    雲淺月和風燼一驚,一收了樹枝一收了寶劍,齊齊看向門口。只見老皇帝不知道何時站在了門口正看著他們。老皇帝身後跟著文萊,雲孟站在文萊之後。

    雲淺月心下一沉,她居然一時盡想著風燼明日要離開有些不捨,居然沒有發現老皇帝什麼時候來了雲王府?而且還悄無聲息地來了淺月閣。她眼角餘光看了一眼風燼,風燼看著老皇帝,似乎不以為然。她定下心神,對老皇帝笑道:「皇上姑父,您怎麼來了?」

    「月丫頭!劍舞得不錯!」老皇帝笑看著雲淺月,目光定在風燼身上,細細打量,沉聲詢問,「這位就是雲王妃的家人風公子?」

    雲淺月笑著點頭,扔了樹枝,伸手一拉風燼,極為歡喜地向老皇帝走去,一邊走一邊道:「皇上姑父,你看,她和我娘親長得像不像?」

    「樣貌倒是極好!雲王妃本來就是當年的天下第一美人。」老皇帝看著風燼道。

    「這麼些年終於有娘親的家裡人找來了!」雲淺月顯得極其歡喜,似乎想要和老皇帝分享這種喜悅,「他說母妃的家人如今都沒了,就剩下他孤身一人四處漂泊。如今正路過京城,便來雲王府看看我。我又多了一個哥哥。」

    「哦?雲王妃家人都沒了?就只剩下這位公子孤身一人?」老皇帝挑眉,老眼深邃。

    「東海之外一年前發生了一場海變,僅我一人逃生。」風燼道。

    「東海之外?」老皇帝老眼瞇了瞇。

    「皇上姑父,我娘親所在的是東海之外的島國。」雲淺月解釋。

    「原來如此!朕說怎麼一直不知道雲王妃出身何方呢!原來是在東海之外仙島。」老皇帝點了點頭,不知道是真信還是不信。他笑著讚道:「風公子一表人才!劍術剛柔相濟,不顯鋒芒,也不偏弱。不知風公子可會在雲王府長住?」

    「在下明日就離開!」風燼道。

    「哦?風公子剛來就要離開?」老皇帝揚眉。

    「不錯!我不過來京城看看姑姑的女兒,如今見她安好,我便也寬心了!」風燼道。

    「風公子看起來就甚有才華,朕向來愛惜人才,不知道風公子可願意入朝為官?朕一定對你予以厚愛。」老皇帝笑問。

    「在下喜歡四海為家,入朝為官太過拘束,我向來不喜,多謝皇上厚愛。」風燼搖頭。

    「那可惜了!」老皇帝也不強求,點點頭,看了淺月閣一眼,歎道:「當年這淺月閣居住了雲王妃,人人都言月中仙子。如今一晃雲王妃已經去了十幾年了!」

    雲淺月不說話,想著老皇帝今日來府中的用意。

    「朕聽聞雲王妃的家人來了,正巧無事,便過來看看。風公子明日就要走了!朕今日在宮中擺宴,好好款待風公子一番。風公子,你現在就隨朕進宮吧!」老皇帝對風燼相邀,又對雲淺月道:「月丫頭,你也和風公子一起進宮相陪。當年朕甚為欣賞雲王妃,如今她的家人來了,朕理當盡地主之誼。」

    雲淺月一愣。

    老皇帝轉身出了淺月閣。

    「皇上!宮中擺宴太過隆重,風燼不過是個江湖浪子而已,擔待不起皇上如此厚愛。」風燼連忙拒絕。

    「唉,風公子哪裡話。雲王妃當年不僅容貌如仙子,才華也是非凡。你既然是雲王妃的家人,就擔待得起。」老皇帝不回頭,擺擺手,「風公子不要拒絕了!」

    風燼看向雲淺月,雲淺月眼睛瞇了瞇,立即笑道:「皇上姑父!今日您既然來了我們府中,還回宮奔波做什麼?不如就在府中擺宴吧!風燼主要是想吃我娘當年給他做的一道菜了,所以才來看我,我正好和娘親學了也會做。宮中可是做不來的。」

    「哦?雲王妃當年做的是何菜?連朕的御膳房都做不出來?」老皇帝停住腳步。

    「牛排!」雲淺月道。

    「這個朕還真未曾聽說過!也好!那朕就在雲王府叨擾一番了,也沾風公子的光嘗嘗你的手藝。」老皇帝挑了挑眉,頷首同意。

    「孟叔!吩咐府中廚娘擺宴!那一道牛排我就在小廚房做了!其它的都在大廚房去做!」雲淺月對雲孟吩咐。

    「是,淺月小姐!」雲孟連忙應聲。

    「皇上姑父,您是去前廳等著,還是去爺爺那裡坐片刻?」雲淺月對老皇帝問。不管老皇帝今日來雲王府的目的是什麼,是衝著風燼來也好,是衝著別的來也罷,她都要穩住他。

    「朕聽說你摔了朕賜給鳳老將軍的鼻煙壺,將鳳老將軍氣得昏過去了,將雲老王爺也氣病了?月丫頭,可有此事?」老皇帝不答反問,「你個小丫頭敢摔壞朕的御賜之物!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你可知道那對鼻煙壺是始祖皇帝時候喜愛之物?」

    「皇上姑父!是大姐姐要我摔的!這怎麼能怪我?」雲淺月不滿地道。

    「雲王府的大小姐據說也是嚇得昏過去了!月丫頭,你別糊弄朕,朕還是清楚你打的什麼小心思的。你是不想要大小姐和孝親王府的三公子聯姻是不是?所以故意將鳳老將軍氣走?」老皇帝背著手站在門口,語氣雖然平和,但也不減帝王威嚴。

    雲淺月眨眨眼睛,笑著道:「這件事情皇上姑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你倒給朕說說,怎麼個其一?又是怎麼個其二?」老皇帝挑眉。

    「是大姐姐說讓我摔那對鼻煙壺,我於是就將鼻煙壺扔了出去,大姐姐嚇得昏死了過去,鳳老將軍也嚇得昏了過去。我哪裡知道他們這麼不禁嚇,其實我是和大姐姐開玩笑的。鼻煙壺並沒有摔壞。就像皇上姑父您說的,那是您的御賜之物,更何況還是始祖皇帝時候的喜愛之物?我怎麼敢摔了?」

    「哦?那對鼻煙壺沒摔壞?」老皇帝揚眉。

    「當然沒摔壞。」雲淺月點頭。

    「那對鼻煙壺呢!你拿出來給朕看看!」老皇帝顯然不信。

    「雖然沒摔壞,但是我可拿不出來了!」雲淺月一攤手,笑著道:「當時容爺爺正好來了雲王府,我見他喜歡那對鼻煙壺,就被我送給榮王府的容爺爺了!」

    「嗯?送給容老王爺了?」老皇帝老眼閃過一絲光芒。

    「是啊!反正那對鼻煙壺是鳳老將軍送給我爺爺的嘛!既然容爺爺喜歡,就送給他唄。況且鳳老將軍因為我父王侍妾的關係和雲王府是姻親,那麼以後我和容景大婚,他和榮王府的關係就也不是外人。」雲淺月笑著道。

    老皇帝臉色板了下來,「月丫頭!你就那麼想嫁給景世子?」

    「嗯,挺想的!」雲淺月點頭。

    「朕一直都想聽聽你為何想嫁給景世子?如今你便說說!別給朕說什麼喜歡愛啊的。景世子大病十年,到如今出府不過兩個月而已,就因為在皇宮救了你,你就喜歡上他愛上他了?朕不信這個。」老皇帝道。

    「我說喜歡說愛皇上姑父不信,那我就說不出來別的了!」雲淺月搖搖頭。

    老皇帝哼了一聲。

    雲淺月認真地看著老皇帝道:「皇上姑父,你有沒有很喜歡很喜歡一個女子?不像是對你的冷貴妃,明妃那樣的喜歡。而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將全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想要得到她,對她一心一意,有沒有那種感覺?」

    老皇帝一愣,老眼閃過一絲什麼極快,隨即一甩袖,怒道:「朕看也從你嘴裡問不出什麼來了!還沒及笄就惦記著想要嫁人,這一點上你和你母妃差遠了。更沒將你的姑姑們太姑姑們的端莊矜持遺傳一分。」話落,他對雲孟道:「帶路,朕去看看雲老王爺!」

    「是,皇上請!」雲孟連忙帶路。

    老皇帝出了淺月閣。文萊跟在老皇帝身後離開,離開時是看了風燼一眼。

    雲淺月冷笑一聲,老皇帝原來心裡也曾經有喜歡的人嗎?那麼冷血無情居然也有喜歡的人!她偏頭看向風燼,低聲詢問,「你怎麼看?」

    「他是奔著你娘親來的!」風燼道。

    雲淺月點點頭,老皇帝不像是因為鼻煙壺之事來找她問罪的。因為他語氣自始自終沒有什麼真正怒火和殺氣。她想起關於她娘的事情,據說當年老皇帝出動了皇室隱衛遍佈天下追查她娘的下落出身,都一無所獲。是什麼原因讓老皇帝出動皇室隱衛天下尋找?只因為她娘出身神秘,這個天下不能沒有皇帝掌控不了的人和事情嗎?恐怕不是。什麼才能讓一個男人瘋狂?除了感情也就是仇恨!她不認為他和她娘有仇恨,想到這裡她皺眉,不願意想下去。對風燼道:「明日你啟程恐怕不太順利,老皇帝也許會派隱衛追蹤你。」

    「我能應付!放心!」風燼不以為意。

    雲淺月點點頭。這些年風燼執掌風閣,時常與老皇帝的皇室隱衛在暗中打交道,在皇室隱衛眼皮子底下和夜天逸通信,他相信他能甩開皇室隱衛,不過還是要小心為上。如今老皇帝得知夜天逸與她通信打交道,不會再認為她無能了,定會轉換策略,她思量了一下道:「既然容景和風家主談過了,他定然會替你們將回程安排好!你要配合他!」

    風燼哼了一聲。

    「不准胡鬧!這可不是開玩笑之事!小玩笑無傷大雅,但是這等事情可開不得玩笑。你必須配合容景,知道嗎?」雲淺月板下臉。

    「知道了!」風燼扁扁嘴,嘟囔道:「還沒嫁過去就開始夫唱婦隨了!這要是嫁過去,你眼裡還不就只剩下他,還能有別人的位置?」

    「我覺得你該和容景一起去賣醋!」雲淺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向小廚房走去。

    風燼抬步跟在雲淺月身後進了小廚房。

    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等人在老皇帝剛一出現就齊齊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如今才戰戰兢兢起來。看著雲淺月和風燼暗暗想著小姐和風公子見了皇上居然都不跪,皇上也未曾怪罪,這若是別人,早就治個大不敬之罪了。

    進了小廚房後,耽擱這麼許多時間牛排已經醃製好。雲淺月架上鍋,倒上油,放上蔥段,開始煎牛排。不出片刻牛排的香味就飄散出了小廚房。她用手帕一邊捂著嘴擋住油煙,一邊翻炒,過了片刻對外面問,「要幾分熟!」

    「八分!」風燼道。

    「十分!」一個熟悉的聲音與風燼幾乎同時開口。

    雲淺月動作一頓,猛地轉過頭去,只見容景不知何時站在了風燼身後,她一怔,「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容景挑眉。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去繼續翻炒牛排,提醒道:「牛排沒有吃十分熟的!」

    「我就要吃!」容景道。

    「也給你做八分吧!」雲淺月想著六分還是太生了,她也不太愛吃,八分正好。

    「就要十分!」容景道。

    「好,十分就十分!請容公子稍等片刻!」雲淺月覺得這個人不來就不是他了!他被風燼大約氣了一場,不找回場子就不是他。不知道明日風燼上路他會給他準備什麼。這麼些年她再不瞭解他黑心的本質就白活了!風燼還是不太瞭解容景黑心,所以敢惹他,等領教過兩次,他估計就不敢惹他了。

    「我要吃四塊!」容景又道。

    雲淺月鏟子一頓,看著四塊大牛排無語,「你也不怕撐著!」

    「撐不著!」容景搖頭。

    「我只做了四塊!」雲淺月回頭瞥了容景一眼,她覺得這個傢伙肯定是故意的。

    「那正好都給我吃!」容景又道。

    「景世子,我見你臉皮也不厚啊!不知道臉紅為何物?我明日要離開,她今日這是在給我做的牛排。」風燼終於忍不住了,邪魅的鳳眼看著容景。

    「你今日就離開!不是明日。」容景話落,忽然出手,飄出一縷氣線點住了風燼的穴道。風燼身子悴不及防被定住,他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頓時惱怒地看著容景。容景不看他,對身後溫聲喊,「絃歌!」

    「世子!」絃歌應聲出現。

    「將風公子送出城外,好好伺候著!」容景將好好伺候那四個字說得微重了幾分。

    「是!」絃歌上前將風燼扛起就要飛身離開。

    「等等!」雲淺月放下鏟子,看著容景,「不是說明日嗎?怎麼突然又改了今日?」

    「出其不意!」容景溫聲道:「明日皇上定然有萬全準備,不好送他和風家主無聲無息離開。我覺得今日時間正好。」

    雲淺月想想也是,看了絃歌肩上氣怒的風燼一眼,她剛就想著容景是個記仇的,肯定讓風燼長教訓,這不就來了。她看著風燼道:「也好!那就離開吧!」

    風燼轉頭瞪著雲淺月,確切說看向她面前鍋裡的牛排。

    「給你帶走兩塊吧!」雲淺月從鍋裡鏟出兩塊八分熟的牛排,在小廚房裡找了個鐵盒裝進去。走過來遞到風燼手裡,將他僵硬的手緊攥一下,讓他攥緊鐵盒,對他傳音入密道:「等你什麼時候再回來,我就給你做冰激凌吃!你沒吃到前我肯定不給容景做。」

    雲淺月話落,風燼面上的怒意盡退。

    「你暫且不用管風閣的事情了,專心將風家收入手中。風閣的四大長老跟隨著你一起去風家助你,風閣我讓三公子接手。老辦法傳信不能用了,夜天逸熟悉,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對風閣出手,我會選一種新辦法和你聯繫。」雲淺月想了一下又道。話落,她出手解開了風燼的啞穴。

    風燼看了容景一眼,點點頭,「好!」

    「一路保重!」雲淺月拍拍風燼肩膀,撇開臉,對容景道:「不准欺負人太過分!否則牛排你一塊都沒得吃!」

    「我安排的人一定會好好伺候風公子的,絕對不敢欺負他。你放心吧!」容景道。

    風燼冷哼一聲,對容景道:「等我回去學會了風家的祠堂的武功,定於你一較高下!」

    「好,祝風公子早日學成!我等著!」容景淺淺一笑。

    「走吧!」雲淺月對絃歌擺擺手。

    絃歌想著世子怎麼可能欺負風公子,給風公子選了十名美人侍候呢!他心裡雖然同情風燼,但面上也不敢表現出來,足尖輕點,扛著風燼飛身出了雲王府。

    雲淺月看著絃歌帶著風燼離開,回頭挑眉看著容景,「你給風燼安排了什麼人伺候?」

    「牛排夠十分熟了嗎?」容景看向小廚房內,不答反問。

    雲淺月立即轉身進了小廚房,連忙用鏟子翻炒了一下,只見底層有一層焦了,她道:「夠了,不止十分,都十一分熟了。」

    「越熟越好!」容景點點頭,眼睛不離牛排,對雲淺月吩咐,「給我端進你房間來!」

    雲淺月拿過一個盤子,將兩塊牛排盛到盤子裡。想起老皇帝,皺眉道:「風燼如今就走了,老皇帝要問起來怎麼說?」

    「雲王妃當年時常來無影去無蹤,風燼既然是雲王妃娘家的人,同樣來無影去無蹤也沒什麼稀奇。」容景道。

    「老皇帝今日在府中用膳,剛剛也說要吃牛排!」雲淺月又道。

    「趙媽媽不是學會了嗎?讓趙媽媽做一份六分熟的給他。」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默了一下,看向趙媽媽。

    趙媽媽連忙表態,「小姐,老奴剛剛學會了!就怕沒有小姐您做得好……」

    「沒事兒,你學會了就行。嗯,六分熟你明白吧?就是帶著血筋的,似熟非熟的那種。」雲淺月怕趙媽媽不明白,解釋了一遍。

    「老奴明白。」趙媽媽點頭。

    雲淺月見容景已經向房間走去,她也端著盤子抬步跟了進去,對彩蓮吩咐道:「拿一把匕首,兩個叉子來,再拿一個空盤來。」

    「是,小姐!」彩蓮連忙應聲,想著那就是牛排啊,聞著好香。

    進了房間,雲淺月將盤子放在容景面前,彩蓮隨後拿著雲淺月要的東西跟了進來。雲淺月拿起空盤,那叉子就要從那個盤裡撥一塊牛排過來,容景拿起另一把叉子按住她的叉子。雲淺月挑眉,容景慢悠悠地道:「你不准吃!」

    「為什麼?你一個人又吃不了!這可是兩大塊。」雲淺月道。

    「我說了四塊都能吃得了,何況兩塊?」容景按住叉子不動,見雲淺月不撤回手,他霸道地道:「反正不給你吃!」

    「容景,我很辛苦做的!」雲淺月軟了口氣。

    「我辛苦做了無數次芙蓉燒魚,也沒見你給我做一次牛排。」容景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垮下臉,「那時候我還沒恢復記憶!」

    「恢復記憶之後你也沒想著先給我做!」容景不為所動,再次強調,「反正今日這兩塊牛排不給你吃。要想吃的話你再自己去做!」

    「容景,這兩塊牛排本來都是給風燼做的!我才給他拿走了兩塊。」雲淺月皺眉。

    「你是說我不能吃嗎?」容景挑眉,眸光幽幽地看著雲淺月,那意思是你要敢說是我就跟你沒完。

    雲淺月洩了氣,放下叉子,無奈地道:「你能吃!都吃吧!」

    容景不再說話,滿意地拿起匕首,用手帕輕輕擦拭了一下,然後用匕首將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拿起叉子將肉塊叉起放進嘴裡,整個動作優雅無比。

    雲淺月睜大眼睛,第一次吃牛排的人就知道牛排怎麼吃?果然是容景。她抬頭望向棚頂,片刻後,可憐地看著他將一塊塊牛排放進嘴裡。

    容景彷彿沒看到雲淺月的可憐樣兒,動作優雅,吃得極香,兩大塊牛排在他不緊不慢的動作下被吃了個乾淨。吃罷,她看著雲淺月哀怨的小臉淺淺一笑,風飄雪月,「嗯,好吃!不知道冰激凌是不是比牛排還要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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