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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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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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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6: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六章 琴簫爭鋒

    雲淺月目光看著窗外,月色朦朧,將床前的輕紗簾幕也蒙上了一層朦朧熏光。清揚的簫聲似乎飄遠在天際之外,她眼前心中只有那一縷縷從遠方飄來的琴音。

    琴音似乎突破月光,突破雲霧,突破窗子遮掩的輕紗簾幕,突破她的身體,一下子住進了她的心裡,在她心裡盤旋纏繞,纏纏綿綿。將她三分愁,三分悶,三分無奈,一分歎息的心境一寸寸洗禮軟化,如春風吹過,細雨拂過,將八荒洪野變為萬頃良田。

    心忽然很軟很軟!雲淺月推開被子起身下床,抬步向門外走去。

    這時簫音忽然轉換,一曲長相思變成了春江花月夜。琴聲在簫聲轉換音調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似乎春水長天那一條銀河驟然被天女收了回去。

    雲淺月腳步一頓,神智被拉回了幾分。曾記得那年夜天逸第一次吹長相思。她笑著對他說,「長相思算不得最美的曲子,春江花月夜才算。」夜天逸笑著將蕭遞給她,她於是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她吹奏完問夜天逸,「是不是比長相思更美?」

    夜天逸笑著點頭,但從那以後他還是吹長相思。

    十年已過,她以為夜天逸早已經忘了那日之事,沒想到他今日竟然能吹出來,而且曲調分毫不差。她怎麼忘了,夜天逸其實也是有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的本事的。

    簫音婉轉,淡淡相思,深深情意。雲淺月目光看向西牆,那裡朦朧月光下,一抹頸長的身影躺在牆頭上,手中的碧玉簫迎合著天邊的月色,灑落淡淡青綠光輝,那頸長的身影看起來清冷孤獨。

    她輕輕一歎,收回視線。

    這時,一縷肅殺的琴音忽然傳來,如突破天際的驚雷,驚濤拍岸,鬼哭狼嚎,驟然間打破了春江花月夜的曲調。正是十面埋伏。

    雲淺月一驚,猛地抬頭看向琴音傳來的方向。十面埋伏她只彈過一次,為了作弄容景。如今被他卻拿過來用了,而且曲調也是分毫不差。

    十面埋伏的肅殺氣息帶有天崩地裂毀天滅地的衝擊力,頃刻間就打斷了春江花月夜的簫音。簫音中淡淡的相思和深深情意被一掃而空。似乎千軍萬馬的戰場,只能看得少小離家,孤寡離別,身死骸骨滅,廝殺不斷,鮮血浸染。彷彿大好河山頃刻間被瓦解。所有帶有明麗的,溫暖的,春情的,朦朧的色彩一瞬間都變成了兩種顏色,一種是黑色,暗無天日,一種是紅色,血污一片。

    雲淺月心中所有的由長相守生出的暖意和春江花月夜生出的歎息全部在這肅殺中被打消了個乾乾淨淨。她眉頭皺緊又散開,散開又皺緊,幾次之後忽然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琴音傳來的方向。他這是借夜天逸吹簫將怒火都發洩出來了!

    簫音忽然有一瞬間的停頓,緊接著繼續吹奏,不但不被琴音打垮,反而迎難而上。

    驚天動地中融合中濃濃春意和相思,一琴一蕭,如此曲調,實屬罕見。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夜天逸如此執著,容景也是個堅韌的人,今夜她是別想睡了。她忽然回身走回床前重新上了床,盤膝而坐,緩緩運功。一琴一蕭依然在她耳邊盤旋。她屏息凝神,不出片刻,便將週身形成了一個防護網,外界所有聲音都隔斷,很快就入了境。

    這一夜,春江花月夜簫音不止。

    這一夜,十面埋伏琴音不斷。

    這一夜,雲淺月在一邊防護一邊運功中功力提升了一個層次,鳳凰真經上升了一重。

    天明時分,簫聲止,琴聲歇,雲淺月也緩緩收功睜開眼睛。雖然一夜未睡,但靈台清明。她起身下了床,獨自淨了面,坐在鏡子前綰好發,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打開房門。

    門外,聽雪、聽雨早已經守在門口,二人見她出來,聽雪連忙道:「小姐,大總管昨日晚上就選定了代替彩蓮姐姐的人,一共十名,如今都等在門口呢,就等著小姐最後選定一人了。奴婢將她們都叫來嗎?」

    「嗯,叫來吧!」雲淺月點頭。

    聽雪立即走了下去。

    「小姐,趙媽媽做好了早膳,奴婢給您端來!」聽雨看著雲淺月詢問。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聽雨也立即走了下去。

    雲淺月站在門口看著東方天際一輪紅日冉冉升起,開始是一個半圓,漸漸地一寸寸劃出地平線,整個圓盤如一輪大火球,火球金光四射,黎明的大地剎那被照亮,各處都蒙上了金光。她看著那處,嘴角不由露出笑意,轉身回了房。

    聽雨端來早膳,她不像彩蓮那樣多話,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彩蓮都會和她嘮叨兩句,而聽雨將飯菜悄悄放下後,就站在她旁邊候著她。

    雲淺月看了聽雨一眼,拿起筷子。

    不多時聽雪帶著十多名女子來到了淺月閣,她站在門口稟告,「小姐,奴婢將人都帶來了,您是先看看名冊和背景,還是先看人?大總管說這些人都是身家清白的孤苦女子,小姐若是不滿意,他再給小姐選。」

    「先看看名冊吧!」雲淺月頭也不抬,對外面吩咐。

    「是!」聽雪拿著一本小冊子走了進來,將小冊子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一邊吃著飯,一手將冊子打開,一頁一頁翻看,當看到最後一頁時,她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一怔。一個是凌蓮,一個是伊雪。她可沒忘記不久前在雲霧山紅閣那七人給她報的名字。華笙、花落、凌蓮、蒼瀾、伊雪、鳳顏、風露這七人。從老皇帝要廢皇后那日華笙給她傳遞了信息後再未有紅閣的人聯繫她,她也未聯繫紅閣的人。如今會不會是趁著她選婢女紅閣的人進來了?

    雲淺月不動聲色地合上本子,繼續用膳。聽雪也和聽雨一起悄無聲息地候在旁邊。

    過了片刻,雲淺月放下筷子,起身站起來向門外走去。聽雪、聽雨立即跟在她身後。來到門口,她看向淺月閣門口,對聽雪吩咐,「你去將她們叫進來。」

    「是!」聽雪走了出去,站在門口傳了一句話,便走了回來。

    十名女子跟著聽雪身後依次走了進來。這十名女子身量差不多,年紀也差不多,身上穿的衣著也差不多。一個個低眉斂目,看起來都像是家境貧寒的女子。後面兩個人低垂著頭,看起來和其她女子沒有什麼不同。

    雲淺月目光逐個掃過那些女子,定在最後兩名女子身上。雖然二人低著頭,看不到樣貌,但的確是凌蓮和伊雪無疑。她淡淡收回視線,對十人道:「我只問一個問題,誰回答對了,誰就留在我身邊。」

    十名女子都齊齊抬頭看著她。

    「是丞相府的秦小姐最美,還是我最美?」雲淺月眸光微閃,問出一個問題。話落,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十人。

    十名女子那一瞬間神色各異,只有凌蓮和伊雪嘴角齊齊地抽了抽。

    雲淺月忽然一笑,不等眾人回答,她對聽雪道:「最後兩個人留下了!其她人都送出去吧!」

    所有人齊齊一怔。

    「小姐,您不是就要一個貼身婢女嗎?怎麼留了兩個?」聽雪疑惑地看著雲淺月。心中想著小姐問的問題奇怪,但不等人回答就定下了人也奇怪,而且還是兩個人。她沒看出那兩個人哪裡好了。

    「奶娘死了,彩蓮又走了。咱們淺月閣正好少了兩個人,如今補上也沒什麼不好。」雲淺月擺擺手,轉身走回了屋,「我留下的那兩個人進來,其餘人都送出去吧!」

    「是!」聽雪想想也是,帶著那八人走了出去。

    雲淺月坐回軟榻上,看著凌蓮和伊雪進了房間,聽雨知道小姐要給新來的人訓話,悄悄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屬下參見小主!」凌蓮和伊雪齊齊單膝跪地。

    「你們怎麼來了?」雲淺月看著二人。

    「華笙姐姐說小主身邊如今需要人。就派我二人過來了。但想著小主早先的交代,便讓我二人尋機會入府,正巧昨日府中大總管貼出告示招人。我們就來了。華笙姐姐說小姐若是需要我二人自然會讓我二人留下,不需要我二人的話,我二人也能藉機見上小主一面,畢竟還有幾日就是老皇帝五十五壽辰了,看看小主有什麼安排,紅閣也好配合小主行事。」凌蓮恭敬地回話。

    雲淺月點點頭,「你們起來說話!」

    「是!」二人齊齊站起身。

    雲淺月指了指她身邊對二人招手,二人走過來坐下,她問道:「華笙幾人呢?如今還在京城?」

    凌蓮點點頭,壓低聲音道:「我們一直在京城沒走。想著如今小主剛接手了紅閣,但還沒對紅閣指派事情。如今多事之秋,老皇帝一直盯著小主,而七皇子又回京了,恐怕小主一人難以應付,所以就留在京中接應小主。」

    「但是我們等了數日,一直沒等到小主的指派。花落早就坐不住了要來。被華笙姐姐給攔住了。派我們二人來了。」伊雪接過話補充道。

    雲淺月點點頭,看著二人,「我手裡有風閣,你們知道嗎?」

    二人齊齊點頭,凌蓮道:「以前不知,從那日風閣的閣主風燼和小主您一起回城我們才知道的。不過探查之下也沒探查出什麼,只打探出了風閣閣主的身份而已。小主將風閣隱秘的太好了。」

    雲淺月淡淡一笑,「你們可知道風燼除了是風閣閣主的身份外,還是什麼人嗎?」

    二人齊齊搖頭。

    「風燼出身在十大世家的風家。這回你們該知道他是什麼人了吧?」雲淺月又問。

    二人齊齊一怔,驚異地脫口而出,「風露!」

    「不錯!風燼和風露都出身在十大世家的風家,算起來風燼該是風露的哥哥。」雲淺月絲毫不訝異二人的驚異,風露和風燼即便放在一起,一個清純可愛,一個邪魅鋒利,怎麼看也不像是兄妹。但事實就是。

    「風露有了一個哥哥在小主身邊,這小丫頭這回該高興了!若是得到消息的話,定然忍不住會跑小主身邊來要見人。」凌蓮收起驚異,笑道。

    「是啊,聽聞華笙姐姐要我二人來,那小丫頭一直嘟著嘴,到如今怕還臉色不好呢!」伊雪也笑著道。

    雲淺月也是一笑,「這件事情可以告訴她,不過也告訴她,她若是來找我要人我如今可交不出人來。風家主來了京城,將他帶回風家了。」

    二人剛收起的驚異又是一驚,齊齊道:「風家主?」

    「你們可能沒得到消息,風家主行蹤詭秘。來了京城是為風燼。風家的繼承人突然暴病身亡,他回去接替位置。如今走了兩日了,大約也該到風家了。」雲淺月道。

    「紅閣是收到了風家尋人的消息,但風家很是隱秘,沒對外露出半絲風絲。原來所尋的人居然是風閣閣主,要回風家繼承少主之位。」凌蓮看著雲淺月,低聲道:「小主,您將風燼放回了風家,那風閣呢?」

    「風閣我交給了孝親王府的三公子。」雲淺月看伊雪一眼,對凌蓮道。

    「小主,您可知道孝親王府的三公子其實是西延……」凌蓮一驚。

    「這件事情我知道!」雲淺月截住凌蓮的話,「三公子可信!」

    「三公子雖然可信,但是西延的人怕是不可信。聖女有子,這件事情一旦公開天下,他接替了風閣閣主,恐怕會給風閣和小主您引來麻煩。」凌蓮道。

    「我身上的麻煩還少?」雲淺月笑了笑,「麻煩不怕!有時候最大的麻煩,便是最大的好處。每一個執掌棋盤的人都是賭徒。做不了最大的賭徒,下不了最大的籌碼,也贏不到最大的價值。你們當該明白這個道理。」

    「小主說得對!」二人壓下驚異,齊齊點頭,「屬下明白!」

    「你們從今日起就留在我身邊吧!但傳信給華笙,告訴她,紅閣沒有我的命令不准輕易動作。還和以前一樣,就當與我沒有關係。如今三公子接手了風閣,我會啟用風閣。畢竟風閣雖然隱秘,但這些年一直與夜天逸和皇室隱衛打交道。所以,也算是暴露了。」雲淺月看著二人,認真地道:「紅閣我要留著!越是隱秘,才越有大用處。」

    「是!」二人齊齊應聲。

    「你們的背景我看過了,太過完善,沒有絲毫漏洞,這個不好。我會讓三公子重新給你二人在風閣裡加個標注。別人查的時候會查到風閣,查不到紅閣。以後所有的事情都由風閣為先,風閣實在處理不了,紅閣相助收尾。」雲淺月沉思了一下,再次吩咐。

    「是!」二人再次應聲。

    「好了,你們先去孟叔那裡。他會給你們盡快熟悉府中的事情和規矩。一切按照程序來。你們以後在人前就稱呼我小姐。」雲淺月將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對二人擺擺手。

    二人點點頭,起身站起來,抬步出了房門。

    雲淺月聽到二人和聽雨說話讓她帶路去雲孟那裡,三人出了淺月閣,她看著窗外,想著凌蓮和伊雪來了也好。一個心細如髮,一個心思縝密。她身邊添了兩大助手,能輕鬆一些。她相信紅閣,相信她娘親給她選中培養留下的人。

    三人離開不久,聽雪回到淺月閣,站在門口對屋內道:「小姐,七皇子來了!如今七皇子在門口等著,說皇上交代他和小姐一起查公主和雲世子遇害的案子,他和小姐去刑部的停屍房。」

    「好,我這就去!」雲淺月起身站起來,抬步出了房門。

    出了淺月閣,繞過後院,來到前院,就見雲王府大門口夜天逸騎在馬上等在那裡。她想起昨日他吹了一夜春江花月夜,而容景彈奏了一夜十面埋伏有些隱隱頭疼。收起面上的所有情緒,她神色淡淡地來到大門口。

    「我們先去刑部停屍房!」夜天逸見雲淺月來到,像昨夜的事情沒發生過一般對她溫柔一笑。

    「好!」雲淺月點點頭,門口的護衛牽來馬,她翻身上馬。

    夜天逸並未快騎,而是打馬緩緩離開了雲王府大門口,對跟上她的雲淺月道:「月兒,昨日幫助太子皇兄的可是你?如今你不幫我,要幫太子皇兄了嗎?」

    雲淺月沒想到夜天逸會開門見山問出來,她看了他一眼,見他認真地看著她,她淡淡道:「沒有!我不再幫你,也不會再幫別人。昨日之事夜天傾受我牽連,我幫了他一把而已。」

    「沒有最好!你若是幫了太子皇兄的話叫我情何以堪?」夜天逸溫柔一笑,話音一轉,「不過我相信你,你對我不同於別人的。不會真的捨棄我而去相助別人與我反目的。」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沉默不語。

    「昨日父皇險些廢了太子皇兄,丞相府的秦小姐也是個十分有意思的人,居然跑去給太子皇兄作證求情。父皇不但沒廢了太子皇兄,還給他解除了禁閉。」夜天逸笑了一聲,繼續道:「月兒,昨日替換之事你可是懷疑是我和葉公主聯手?」

    「難道不是?」雲淺月偏頭看向夜天逸。

    「不是!」夜天逸搖搖頭,「你可以想想,如今我想要的是你的心,對你出手對我沒有半絲好處。況且清婉死了,雲暮寒對我來說無用。」

    雲淺月眸光微閃,並不說話。

    「你不相信?」夜天逸忽然勒住馬韁。

    「不是不信!是如今的你讓我很難相信。」雲淺月歎息一聲,「天逸,你知道這個世界上,這個天下,我最不願意傷害的人是你。我對你說了無數遍,我的心已經被佔滿了,再沒有縫隙可以給誰。你要友情我能給得起,但你要愛情我給不起。」

    夜天逸忽然沉默下來,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夜天逸的話讓她可以信八分。如今想來他的確是沒有理由和葉倩交易來算計她,但也保不準會有這個交易。畢竟他和葉倩有曾經交易的交情。更何況夜天逸想要這天下,執掌江山在望,他的眼界看的已經不是天聖京城這尺寸之地,而是天下大局,天下大局,就包括南疆。

    「月兒,景世子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真的重要到能讓你捨棄我和你五年青梅竹馬之誼,和五年通信之情?和他比起來,我就那麼讓你厭煩甚至再也眼裡沒有我?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佔據在心裡哪怕一個角落?」夜天逸沉默片刻,忽然問。

    「我該說的早已經說了!天逸,我對你從來就是守護和看顧多一些。容景能夠做到讓我為了他不清醒,不理智,不成熟。但我對你一直都是清醒的。這無關多少年。」雲淺月抿了抿唇,她不想再說這些。話落,立即轉移話題,「查出刑部那些人的來歷了嗎?」

    夜天逸見雲淺月轉移話題,他收起眼中昏暗的神色,柔聲道:「那些土匪是附近兩百里外山頭的黑木寨,我已經派人去圍剿了。如今刑部關押的那些後來的黑衣人還沒有頭緒。你我一起去看看。」

    「黑木寨?」雲淺月挑眉,「距離京城兩百里,如今正值皇上姑父五十五大壽,京城百里戒嚴。黑木寨在這等日子口躲避還來不及,還來京城作案?找死嗎?」

    「的確是在找死!可是那些人都被雲世子殺了,沒留下一個活口。如今只等圍剿的人回來怎麼說法了!」夜天逸附和道:「這等事情必然是有人背後出了黑手。黑木寨那日的蹤跡來看,顯然是得了消息前來的。若不是背後有人出手,這等事情借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

    「嗯!」雲淺月點頭。

    二人不再說話,兩人兩騎向刑部走去。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刑部。德親王和幾名官員站在刑部門口。雲淺月看到德親王想起他是掌管刑部的,又想起夜輕染吃下的那枚忘情。若說這天聖上下老一輩的王爺中,德親王算得上是真正的最識進退之人。她收斂情緒,面色清淡地看著德親王。

    「德王叔!」夜天逸翻身下馬,對德親王微微一禮。

    「七皇子!」德親王還了一禮,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也翻身下馬,他對夜天逸笑道:「遠遠看你二人而來,郎才女貌,真是一對璧人。我險些看花了眼。」

    雲淺月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鬆了馬韁。

    「天逸若是有這等福氣就好了!」夜天逸偏頭對雲淺月溫柔一笑,眼裡的柔情任誰都能看得清楚,話落,他對德親王笑道:「德王叔,那些人如今都停在停屍房吧?」

    「嗯,都停在停屍房。你放心,按照你的吩咐,我一直派人好好守著的,沒出現任何差錯。」德親王點頭,「我這就帶你們進去。」

    「好!」夜天逸點頭。

    德親王不再說話,當先引路。夜天逸和雲淺月跟在他身後,刑部幾位官員也立即跟上。

    一路來到停屍房,德親王一擺手,守門的士兵立即將門打開。停屍房的門譜一打開,頓時一股腥臭撲鼻而來。

    雲淺月立即掏出帕子捂上嘴,夜天逸剛拿出帕子要遞給雲淺月,看到她手裡月牙白的錦綢絲帕動作一頓,雲淺月看了他一眼,他將帕子捂上了自己的嘴,看了裡面一眼,對德親王詢問,「德王叔,這是怎麼回事兒?這些人昨日才死,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腐爛?」

    「我也奇怪!」德親王也是疑惑,「我剛剛來看一遍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月兒,你等在這裡,我進去看看,裡面髒污,你不要進去了!」夜天逸對雲淺月道。

    「沒事,這不算什麼,我和你一起進去!」雲淺月搖搖頭,話落,她繞過夜天逸和德親王當先走了進去。

    夜天逸知道雲淺月既然來了不會不進去的,便也不再勸說,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停屍房停著昨日刺殺雲暮寒的數十黑衣死屍。每一個黑衣死屍上面都蓋了一層白布。雲淺月回頭對一名小兵吩咐,「拿兩副口罩和手帕來!」

    那小兵看向德親王,德親王擺擺手,那小兵立即跑了下去。

    不多時那小兵拿來兩副口罩和手帕。雲淺月伸手接過,遞給夜天逸一副,自己將另一副戴上。戴上之後,她伸手解開了一個屍體身上的白布,只見死屍整個身體已經潰爛,她伸手扯開他的衣服,上身血骨斑斑,已經不見一片好的地方,她皺眉,伸手去扯下衣。

    夜天逸出手攔住雲淺月的手,「月兒,你退後,我來!」

    雲淺月看向夜天逸,見他眉頭皺起,一臉堅定,她點點頭,退開一步,夜天逸伸手扯開了那屍體下衣,只見同上身一樣,同樣血骨斑斑,不見一片好的地方。他看向雲淺月。

    「都看過來!」雲淺月聲音發沉。

    「好!」夜天逸走到另一個屍體旁,重複一樣的動作。

    另一個屍體也如第一個被掀開的屍體一樣,一連幾個屍體都是如此,將這間停屍房所有的屍體都查看完,全部都是全身潰爛,看不出一絲好的地方。

    夜天逸薄唇緊緊抿起,看向德親王,「德王叔,這些屍體從昨日我交來這裡,讓你看管後,有什麼人來過此地,或者是經手了這件事情?」

    德親王臉色同樣不好,看了雲淺月一眼,同樣沉聲道:「昨日你命人將這些屍體帶來停屍房後,我一直著人看管,除了請了一名仵作來驗屍外,期間沒有什麼人來過。」

    「那名仵作是何人?」雲淺月問。

    「是刑部的一名老仵作,刑部所有的案子都是他一直在驗屍。」德親王立即道。

    「將昨日他驗屍的報單拿來!」雲淺月看著德親王。

    德親王一擺手,在外面等候的一名官員立即去了,不多時將一張寫了筆跡的紙張拿來遞給了雲淺月,雲淺月接過紙張看了一眼,遞給夜天逸。

    夜天逸也看了一眼,眉頭皺起,對德親王道:「德王叔,將那名仵作帶來!」

    德親王點點頭,對身後再次擺手,有人立即跑了出去。

    「月兒,我們先出去再說!」夜天逸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如今屍體全身腐爛,自然是驗不出什麼來了!昨夜南凌睿說那人下體印刻有西延的宮印時她就該想到這些屍體大約會被毀去,可是她因為和夜輕染說了那番話被容景聽到離去後擾了心神,沒有來停屍房一趟。

    夜天逸也在雲淺月之後抬步出了停屍房,德親王和幾位官員也跟了出來。

    出了停屍房,空氣頓時一新,雲淺月摘掉口罩,問德親王,「昨日仵作來驗屍是什麼時候?」

    「七皇子派人將這些屍體送來之後我就命仵作來了。」德親王道。

    「這些屍體腐爛是因為被人在外表灑了一層屍化粉。這種屍化粉不同於那種沾染了既讓屍體化成水的那種烈藥,而是一種慢性屍化粉。是一點點滋滲到屍體裡,達成全部由內而外腐化的效果。」雲淺月淡淡道,「這種屍化粉有一個特點,就是當屍體全部滲透了屍化粉後,完好的屍體早先看不出任何異樣,可以一瞬間突然腐化。」

    「原來這樣,怪不得我剛來時這些屍體還好好的!」德親王看著雲淺月,有些訝異她竟然知道這種屍化粉,但看到她身邊的夜天逸,想著她能和七皇子通信五年,又得景世子垂青,還有他的兒子也對她懷有戀慕之心,以及每次都將皇上氣得跳腳卻安然無恙。想起老皇帝說這個丫頭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蒙蔽了十多年的話,他便打消了訝異。「德親王,您能確定看守這些屍體的人都是您的人?」雲淺月看著德親王。

    「老臣若是沒有這麼點兒本事,這刑部也不用管了!」德親王肯定地點點頭。

    「看屍體的潰爛程度,應該是一夜零半日。也就是說昨日將這些屍體送來後,就有人給這些屍體灑了屍化粉。」雲淺月看向德親王,「只需要查出那段時間看守停屍房的人和接觸屍體的人就可以!」

    德親王點頭,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沉聲道:「德王叔,看守停屍房每段時間都有人員的名單記錄吧!將那個拿來。」

    德親王點點頭,剛要開口吩咐,早先離去的那人跑回來,跪在地上稟告道:「稟王爺,七皇子,仵作死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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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七章 納妾非妻

    雲淺月絲毫不意外仵作之死,夜天逸和德親王治下嚴謹,不會出現這等漏洞的。那麼只有來了一次的仵作有機會下手。因為誰也不會防範仵作,仵作碰屍體理所當然,而且時間還正好與屍化粉的時間吻合。

    「什麼?仵作死了?怎麼死的?」德親王一驚。

    「似乎是服毒自盡!」那人立即道。

    「將人立即帶來這裡!驗屍!」德親王看了雲淺月和夜天逸一眼,見二人不語,他沉聲吩咐。

    「是!」那人立即領命去了。

    「這名仵作年約半百了,是刑部的老仵作,無數的案子都經過他的手。比一般的仵作都要有經驗和見識。很多的疑難案件到了他這裡都能迎刃而解。所以這些年我掌管刑部一直用的是他。沒想到……」德親王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怎麼可能是他?他家中已經無人,孤寡無依。再說本王對他也不薄。」

    雲淺月默不作聲。

    夜天逸看向德親王,勸慰道:「德王叔,世間最難以掌控的就是人心。你無需自責了!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等將那名仵作帶來,我們驗屍之後,或許就能找到原因。」

    德親王點點頭。

    不多時,兩個人抬著已經死了的仵作走來。仵作嘴角流著黑色的血,顯然是服毒自盡。

    「月兒,你怎麼看?」夜天逸看著那名仵作片刻,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也看著那名仵作,這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衣著樸素。除了嘴角流出的黑血外,全身完好,她重新戴上口罩手套,將仵作檢查了一遍,對夜天逸淡淡道:「他是自盡沒錯,服用的還是普通的鶴頂紅。」

    「他有什麼理由做這件事情?難道他和這些刺殺雲世子和清婉公主的黑衣人有什麼聯繫不成?」德親王看著仵作,疑惑對道:「本王掌管刑部,這些年對每個人都會嚴密注意的,從未見他和什麼人有過來往。」

    「他雖然是自殺,但是面有愧色,說明做這件事情覺得愧對王爺信任,同時也說明是他殺,迫不得已才做了這件事情。」雲淺月又道。

    「淺月小姐,你從哪裡看出他面有愧色?」德親王看著仵作,他沒看出什麼,看向雲淺月疑問。

    「這是一種埋藏很深的細微表情。若是德親王不信的話可以扒開他眼皮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深處此時是有愧色的。一個人的眼睛最是騙不了人。」雲淺月對德親王道。

    德親王聞言上前一步,伸手扒開那名仵作的眼睛,果然見眼中隱藏著愧色,他鬆開手,贊服地對雲淺月道:「淺月小姐比一般仵作都要厲害。老臣以往真是眼拙了!」

    「德王叔,月兒是有才華的!眼拙的不止是你,天下多的是人都如是。」夜天逸一笑。

    「不錯!淺月小姐深藏不露,老臣慚愧。」德親王點頭。

    雲淺月不置可否,她是深藏不露?不過是迫於無奈偽裝而已。不再說話。

    「七皇子,如今仵作已死,顯然這是仵作所為,你看……」德親王看向夜天逸。

    「德王叔,下令徹查!查明仵作來歷,或者這兩日都與什麼人有過接觸。」夜天逸看著已死的仵作,一字一句地道:「一查到底!」

    德親王點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並未說話,他回頭對身後的兩名官員吩咐了下去。兩名官員領命,立即下去查了。

    「月兒,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進宮稟告父皇,你是隨我一起進宮還是……」夜天逸轉頭詢問雲淺月。

    「你自己進宮吧!告訴皇上姑父,這件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你自己查吧!我這幾日很累,想回府休息。」雲淺月用衣袖遮住頭頂的日頭,有些無趣疲憊地對夜天逸道。

    夜天逸看著她,關心地問,「月兒,你身體不舒服嗎?」

    「嗯!」雲淺月點頭。

    「我看看!」夜天逸伸手去把雲淺月的脈。

    雲淺月站著不動,任她把脈。

    夜天逸眉頭皺起,「這麼長時間了,你身體居然還如此虛弱,這樣下去怎麼行?」話落,他拉上雲淺月就走,「走,我送你回府!你是該好好休息。」

    「不用了,你進宮吧!我自己回去就好!」雲淺月甩開夜天逸,淡淡一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這麼短的路自己能回得去!況且這件事情的確非同小可,皇上姑父應該盡快知道。畢竟還有幾日就五十五大壽了,京城如今時常有事情發生,亂麻至此,可是不利。而且如今夜天煜掌管了西山軍機大營,夜天傾又有丞相府支持。你雖然擁有整個北疆,但是畢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萬一你因為我而得了皇上姑父的不喜或者忌諱,那麼你就麻煩了。」

    「月兒……」夜天逸聞言眸光帶有喜色地看著雲淺月,「你是在關心我!」

    雲淺月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天逸,作為朋友,我自然對你是關心的!」話落,她看到夜天逸暗下來的臉,不再理會,走過去牽過馬韁繩,翻身上馬,調轉馬頭,離開了刑部門口,向雲王府而去。

    夜天逸看著雲淺月身影消失,俊逸的容顏忽明忽暗。

    「七皇子,一個女人的心裡若是沒有你,就好比一塊巨石,堅硬無比,任你風吹雨打,它也屹立如初。」德親王也看著雲淺月離開,他發現每次看著淺月小姐背影都挺得筆直。她這個背影不同於大家閨秀循規蹈矩的身影,而是彷彿軍人一般,百煉的鋼骨體魄,不因為她身量瘦小而令人看弱。

    「德王叔,風吹雨打不成,那麼烈火焚燒或者巨斧劈砍呢?會如何?」夜天逸不收回視線,輕聲問。

    「那麼巨石就不再是巨石了!那個女人也不是你原先想要的那個女人了!」德親王道。

    「巨石碎了,即便成了碎屑、石粉、石灰,也還是它。這個女人不是我原來要的也不怕,只要是她就行。」夜天逸收回視線,忽然一笑,「況且看了十幾年這樣的她,是也該換換樣子了。」

    德親王歎息一聲,語氣微重,「七皇子,女人總歸是女人。女人如沙如風,再美好也不過是幾年而已,韶華不復,容顏老去,也不過是一個蹣跚老嫗。什麼也不比秀麗江山,萬里如畫,千載基業,萬世功勳來得實在。智者,不會為一個女人左右。君者,不會為尺寸之地所折服。你可明白?」

    「德王叔,你說何為男人?」夜天逸看向德親王。

    德親王忽然一怔。

    「男人者。田也,力也。田者萬里江山,千古基業。力也,建不世功勳。」夜天逸忽然轉身,看向天空,「可是若沒有女人,即便是萬里江山,千古基業,不世功勳,卻是百年孤獨,又有何意?只圖一個雁過留聲,人死留名?」

    德親王沉默下來。

    「德王叔,你要說的我都明白。我是夜氏的男人,父皇自小看重,在我身上傾盡心血,只想我和始祖皇帝一樣千古傳誦,將天聖大一統江山永世鞏固。我若是沒遇見月兒,也許我這一生都會按照父皇的期待,承接始祖皇帝江山萬載,將天聖推向一個新的輝煌。但是我偏偏遇上了她,她就那樣一點一滴不容忽視地住進了我的心,和這天聖的江山基業一樣,已經根植在我心中。你想我如今還如何能割捨她?割捨她,等於割捨了我的心脈。」夜天逸伸手摀住心口,看著德親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她在這裡!」

    「七皇子,你會讓皇上失望的!」德親王面色微變。

    「父皇如今已經對我失望了!」夜天逸面色忽然很淡。

    「作為你的王叔,我還是奉勸你一句。若是淺月小姐心裡無人還好,你可以將她的心一步步收進你的懷抱。但是她心裡有人,而且那個人還是榮王府的景世子。景世子可是不同於歷代榮王府的榮王。他不會任人擺佈。若是這樣下去,你們終有一日會因為一個紅顏釀成天下禍水。於你無益啊!」德親王幾乎有些苦口婆心。

    夜天逸忽然笑了,看著德親王,「德王叔,你錯了!她心裡是有容景沒錯。但也沒有你說的那麼無堅不摧。」話落,他見德親王一怔,他眸光閃過一絲晦暗,「她心裡啊,始終住著一個人。那個人不是我,也不是容景,而是一個很深的人。在她心裡看不見的地方,卻是無處不在。」

    德親王疑惑地看著夜天逸,「七皇子,怎麼說?」

    「有時候,最好的武器不是利劍,而是人心。攻心至上。」夜天逸話落,不再多說,扯過馬韁,翻身上馬,對德親王道:「德王叔,我先進宮了!那些屍體你派人放火燒了吧!」

    「好!」德親王收起疑惑,點點頭。

    夜天逸雙腿一夾馬腹,打馬離開,雪青色錦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視線。

    德親王看著夜天逸身影消失,想著他的話,片刻後,對身後喊道:「來人!」

    「王爺!」一人飄身而落。

    「七皇子剛剛說的話你可聽到了?」德親王問向身後。

    「聽到了!」那人點頭。

    「將七皇子的話原封不動一字不差地傳給皇上!現在就去!」德親王吩咐。

    「是!」那人身影隱了下去。

    德親王待那人退下後,又看了一眼雲淺月離開的方向,轉身進了刑部。

    雲淺月騎馬離開刑部這條街道後,筆直的身子忽然一軟,軟趴趴地趴在白赤鳳身上,她的臉緊貼著白馬柔順的皮毛。將腦中所有的事情都摒除乾淨,什麼也不想,只聽著街道兩旁熙熙攘攘的人聲,忽然覺得她的世界其實也可以寧靜無比。

    若是有朝一日,這般獨自一個人去放蕩江湖的話,不知道心裡會不會孤寂。

    「淺月小姐?」前方忽然傳來一聲訝異的驚呼。

    雲淺月趴著的頭抬起順著聲音看去,只見青裳正站在左側前方,手裡挎了一個籃子,籃子裡裝著似乎才從山上採來的草藥。她裙擺處露著的鞋面上沾了泥土,泥土還濕著,她臉上身上一層青霜和汗漬,顯然是才從山上回來。她扯了扯嘴角,笑問,「這是上山採藥了?」

    「嗯!」青裳點點頭。

    「剛下山吧?趕緊回府吧!」雲淺月不欲多說,重新趴在馬上。

    「淺月小姐,昨夜世子……」青裳咬了咬唇瓣,看著雲淺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雲淺月不再看她,白赤鳳馱著她繼續向前走去。

    青裳站在原地片刻,歎了口氣,連忙挎著籃子向榮王府而去。

    雲淺月心中清楚,昨日容景是動了心火。十面埋伏對春江花月夜,琴簫相抗,兩個人最後應該都是用了內力。他本來身有重傷,可想而知,定然是傷上加傷。不過這回的事情不同以往。小七是她心裡永遠的秘密,讓她重新的回憶一遍,她即便回憶得出,也說不出來。前世算起來都是心傷。她來到這個世界十五年都沒能忘記,即便再來個十五年又能如何?對於小七,對於容景,若是非要在她心裡分個高下的話。她又如何能分得清?

    但她心中清楚一點,小七已經是過去。不過是埋在她心底連自己也無關的過去而已。容景是現在,是她想要珍惜想要好好愛的人。但即便再愛,她也拿不出心底那一部分無關自己的心和已經根深蒂固的記憶。

    容景要的是她整個的心,可是她給不了,即便如今跑過去指天發誓說我愛你又能如何?不過是徒增笑話而已。她不想成為那個笑話,所以不去。

    「月姐姐?」白赤鳳與一輛馬車錯身而過,車簾掀起,傳出一聲熟悉的聲音。

    雲淺月趴著的身子再次直起,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內坐著秦玉凝。此時她正探出半個身子笑看著她,「我還以為看錯了,原來真是月姐姐。月姐姐這是要回府?」

    「嗯!」雲淺月點頭。見秦玉凝依然如往常一般,溫婉端莊,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看著面前的人怎麼也不相信那個目光凌厲,武功高深,十分警醒的女人是她。看來這些年不但她偽裝的好,秦玉凝偽裝的同樣好。

    「月姐姐你今日有別的事情嗎?若是沒有的話,和妹妹去仙衣坊如何?」秦玉凝詢問。

    「你不是在宮裡伺候太妃嗎?去那裡做什麼?」雲淺月看著她,懶洋洋不感興趣地問。

    「皇上五十五大壽,太妃娘娘命我繡一幅百壽圖,我已經選好了樣子,可是宮裡沒有我想要的綢料,所以打算去仙衣坊看看。仙衣坊匯聚了天下最好的綢緞。」秦玉凝笑看著雲淺月,「再說我也想做兩件衣裳,月姐姐你不需要做新衣嗎?」

    雲淺月想起容景給她做的那十幾套衣服,一年也夠穿了,她自然不需要做的。她搖搖頭,「我穿什麼都行,無所謂,不用做新的。」

    「你給皇上準備壽禮了嗎?」秦玉凝又問。

    「沒有!」雲淺月搖搖頭。

    「今日早上我聽太妃說這些日子京城接連出事兒,氣氛壓抑,人心不安。皇上想借五十五大壽讓京城放鬆一下。昨日晚上和皇后商議,說在宴席上除了讓染小王爺和風公子比武祝賀外,還要加一個大彩綢,就是讓京中所有的小姐都要獻藝拜賀。獻藝最好的那個人皇上有重賞呢!」秦玉凝像是和雲淺月閒話家常一般,「月姐姐,你可要準備準備,以往每次你都偷懶,我覺得皇上今年是不會讓你偷懶的。」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笑道:「多才多藝的人多了,不差我一個。我偷不偷懶也沒什麼。沒準皇上姑父看不見我才心不煩呢!免得我給他攪了好好的壽辰。」

    「月姐姐哪裡話?皇上最是喜歡月姐姐!今早皇上去給太妃請安,提到了月姐姐。說這個小丫頭越來越討喜了。在他看來,京中這些小姐們沒一個有你膽子大的不說,還沒有一個有你這麼能讓人氣也不是,惱也不是,他拿你沒轍的。」秦玉凝掩嘴而笑,「所以呀,可想而知,月姐姐,你是躲不過的。」

    「躲不過就躲不過,我不過是添個點綴而已。你到時候好好表現就行了。到時候有各國使者還有藩王朝賀,萬萬不要丟了皇上姑父的面子就行。」雲淺月淡淡一笑,對秦玉凝擺擺手,「秦妹妹自己去仙衣坊吧!我就不去了。」

    話落,她重新趴回馬背上。衣袖擺動間露出畫卷一角。

    秦玉凝看到她袖中的畫卷面色一變,「月妹妹,你袖中露出的是什麼東西?」

    雲淺月心裡冷笑一聲,趴著的身子稍微起來一些,看了袖子一眼,無所謂地道:「哦,是一幅畫。」

    「什麼畫呀?月姐姐居然放在袖中隨身帶著?」秦玉凝定下心神,臉上的笑意少了些。

    「我還沒看呢!是剛剛在拐角處碰到孝親王,他給我的。說為了答謝我用一顆大還丹救了冷邵卓。他沒有別的,就用這個報答了,說我會很感興趣的。」雲淺月無精打采地說完一句話,不再看秦玉凝,拍了一下馬身子,繼續向前走去。

    「月姐姐請留步!」秦玉凝忽然伸手拽住了馬韁。

    「嗯?」雲淺月偏頭看著她。

    「月姐姐,我見你面色不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秦玉凝看著雲淺月。

    「嗯,有一些。」雲淺月點頭。

    「你和景世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誤會?」秦玉凝語氣似乎小心翼翼。

    「我覺得吧!愛情也就那麼回事兒!不必當真。只要你當真了,就是個傻瓜。如今的我嘛,就是這樣的!」雲淺月吐出一句話,面帶嘲諷,「他是景世子不是?我這樣的女人高攀不上!」

    秦玉凝一怔,似乎沒想到雲淺月這樣說,緊攥著馬韁的手忽然一鬆。

    雲淺月不再說話,重新趴回馬背上,白赤鳳馱著她再無任何阻攔地向雲王府而去。

    秦玉凝看著一人一馬走遠,收回視線,美眸閃過一絲精光和亮光。須臾,她放下簾幕,對車伕吩咐一聲,馬車繼續向仙衣坊而去。

    白赤鳳無人指路,卻是一路無差地回到了雲王府。還沒來到大門口,雲淺月只聽到一聲怒喝,「雲淺月,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雲淺月坐直身子,見雲香荷一臉怒氣地站在大門口正看著她,她挑了挑眉,「我安的什麼心?我似乎這兩日沒招惹你吧?」

    「雲淺月,你不要臉。你將我外公氣得如今還臥床不起。」雲香荷又怒嚷了一聲。

    「原來就是為了這個?」雲淺月笑了一聲,看著雲香荷,「大姐姐,你看看你如今的樣子,孝親王府的三公子若是見你如此模樣,估計不會再想娶你的。你還是回房去照照鏡子,好好收拾一番再出門見人吧!」

    雲香荷聞言面色一變,「我才不要嫁給他。」

    雲淺月忽然沉下臉,「大姐姐,你當婚姻是兒戲嗎?說嫁就嫁,說不嫁就不嫁?由得了你?」話落,她冷冷地道:「不嫁也得嫁!」

    「我就不嫁!要嫁你去嫁!」雲香荷怒瞪著雲淺月,充滿憤恨之意,「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怪不得你能答應的如此痛快呢!感情孝親王府的三公子是那樣的人,我才不嫁,死也不嫁。雲淺月,你休要覺得自己能對我的婚事做得了主。外公也不會答應的!」

    「雲香荷,你別忘了,你姓雲,不姓鳳。」雲淺月冷笑一聲,對兩旁侍衛一擺手,「來人,將大小姐請進府裡,沒有我的吩咐,從今日起不得出府一步。」

    「是!」有兩名侍衛立即上前架住雲香荷。

    雲香荷頓時對侍衛又踢又打,對雲淺月大嚷了起來。

    雲淺月不再理會她,翻身下馬。有侍衛接過她的馬韁,她剛要進府,有幾輛馬車在雲王府大門口停住,其中最前面一個趕車的老者喊道:「淺月小姐請留步!」

    雲淺月停住腳步,回身看馬車上掛著孝親王府的牌子,那個出聲喊她的老者正是孝親王府的大管家。她對要拉走雲香荷的人一擺手,那二人立即停住,雲香荷也停止了叫嚷看著門口,她看著孝親王府的大總管並未說話。

    「老奴見過淺月小姐!老奴奉我家王爺之命前來給三公子提親。」大管家對雲淺月恭敬地一禮,「這是聘禮。還請淺月小姐收下。」

    「你家三公子提親的人是誰?」雲淺月挑眉。

    「是雲王府的大小姐!」大管家立即道。

    「我不嫁!不是都告訴他了嗎?我不嫁,他休想娶我!」雲香荷聞言立即叫嚷起來。

    「好,聘禮我收下了!孝親王府和雲王府百年來也不曾有姻親。如今既然孝親王和三公子看上了我大姐姐。鳳老將軍也願意這個外孫女嫁過去,皇上姑父那日也是樂見其成此事的。我還有什麼道理不答應?」雲淺月笑著點頭。

    「雲淺月,我說了我不答應!」雲香荷大怒。

    雲淺月不理會於她,對溫聲趕來的雲孟吩咐,「孟叔,你接應一下。我先回房了!」

    「好,小姐您回房吧!這裡有老奴在。」雲孟點頭。

    「淺月小姐請留步。老奴還有一言。」孝親王府的大管家叫住雲淺月,見她回身看他,他立即道:「我家王爺說大小姐雖然有才,但怎麼來說也是庶女。我家三公子雖然沒入族譜,但也是嫡出之子。所以,我家三公子今日來下的聘禮是納妾,不是娶妻。」

    雲香荷本來看見好幾車的聘禮還有些動心,如今眼睛忽然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孝親王府大總管。納妾?早先不是這樣說的!

    「三公子很有才華,我一直敬佩。還怕大姐姐委屈了他,如今看來不用擔心了,一個小妾而已,根本就委屈不到他。」雲淺月笑著點點頭,「如此甚好,什麼時候一頂花轎將人抬進府裡也就成了,到也省了麻煩。」

    「淺月小姐同意?」孝親王府大總管詢問。

    「同意!」雲淺月丟下兩個字,轉身回府。

    今日雲香荷出現在這裡她就知道鳳老將軍大約還在病著,根本就沒去找德親王退了婚事兒,今日雲香荷才會跟她在這裡叫嚷。孝親王府派人送來了聘禮,不是娶妻,反而是納妾。看來昨日三公子應該是做了什麼,才讓孝親王冒著不惜得罪鳳老將軍而行出此舉。而老皇帝才不會理會雲香荷是妻還是妾,不過都是要一個兩相聯姻的結果而已。事情雖然有點兒變化,但不影響什麼,三公子既然能讓孝親王轉變了態度,想必也是有所謀,她配合就是了!

    「雲淺月,不可能!我說了我不同意,死也不同意!」雲香荷發瘋一般地要掙脫侍衛。

    「大姐姐,你最好別死,你對我還有大用處呢!知道我為什麼會答應嗎?因為我想嫁入榮王府,有了你和孝親王府的前車之鑒,我才有理由說四大王府可以聯姻。我才能嫁給容景,你就是為我鋪路的。」雲淺月來到雲香荷身邊,低頭對發瘋的她耳語了一句,話落,她得意地挑挑眉,「如今雲王府我當家,再也不是你娘當家時候的天下了。鳳老將軍如今怕是沒幾日命數了吧!你只能聽我的,我讓你嫁給誰,你就只能嫁給誰。」

    「你做夢!雲淺月你做夢!」雲香荷要打雲淺月,可是手臂被兩個侍衛架著打不著。

    雲淺月一番話落,不再看她,向淺月閣走去,懶洋洋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視線。

    「將大小姐送回去吧!」雲孟看了雲香荷一眼,對兩名侍衛一擺手。

    那二人立即架著雲香荷走了下去。

    孝親王府大管家看著雲香荷被架走,雖然被架著,但還不停地又嚷又叫,拳打腳踢。他擔憂地對雲孟道:「猛大總管,大小姐看來不願意。這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唉,出不了事情,大小姐日日這般鬧騰。」雲孟擺擺手。

    孝親王府的大管家不再問,一揮手,車伕和跟著的護衛連忙打開車簾從裡面搬彩禮。整整六車的彩禮,可見孝親王府對此事的重視。

    回到淺月閣,凌蓮和伊雪守在門口,見她回來,齊齊一禮,「小姐!」

    雲淺月見二人已經換了府內婢女的衣裳,笑著點點頭,抬步向屋內走去。

    「小姐,景世子來了,如今在您房間裡!」凌蓮跟著雲淺月走了一步,低聲道。

    雲淺月腳步一頓,看向屋內。只見房間的窗子開著,簾幕卻是遮掩著,有清風吹來,床前的簾幕不停晃動,看不到裡面的人影。她抿了抿唇,點點頭,「我知道了。」

    凌蓮不再說話,和伊雪對看一眼,二人一左一右守住了淺月閣門口。

    雲淺月舉步來到門口,手心蜷了蜷,緩緩抬手推開了房門。入眼處床前、桌旁、軟榻上無人,她看向床榻,只見簾帳落下,裡面隱隱約約有一抹頸長的身影躺在那裡,身上搭著她的被子,月牙白的錦袍露出一片衣角,屋中除了裊裊燻煙外,還有一絲淡淡的如雪似蓮的氣息。她停住腳步,看著床上的人,的確是容景無疑。

    她看了半響,那人一動不動。她抬步走進房間,房門關上,她緩步走到床前。

    只見容景側著身子面朝裡側躺著,一張玉顏透著淡淡微暗的顏色,長長的睫毛低垂著,距離的近了,才聞到他輕輕淺淺均勻的呼吸聲,看起來是睡得熟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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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7: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八章 溫柔繾綣

    雲淺月看著容景又好氣又好笑,昨夜彈了一夜的十面埋伏,如今跑到她房裡來睡覺了。看這般模樣是來了有一會兒了。她想伸手推醒他,看到他微暗的臉色和微黑的眼圈住了手。嘆了口氣,緩緩坐在了床邊。

    房中靜靜,裊裊香煙和淡淡雪蓮香融合在一起,似乎編制成了一張柔軟的網。

    雲淺月看著容景熟睡的臉,所有煩悶的雜亂的無奈的沾染了灰塵蒙蔽的東西一瞬間煙消雲散。想起他昨日彈的長相守,她的心像是忽然被溫暖的水洗禮了一般。

    容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論何種情形何種心緒,只要一看到他,那些都化為灰燼。

    雲淺月靜靜坐了片刻,忽然想起什麼,伸手挑開被子,去拉出他的手。剛剛碰到他衣袖,容景的手忽然蜷了一下,躲開了她的手,她一怔,抬頭去看他,見他依然閉著眼睛,均勻的呼吸聲似乎輕了一分,她輕聲問,“你醒著的對不對?”

    容景並未說聲,輕淺的呼吸聲依舊。

    “給我看看你的手!”雲淺月再次去拉他的衣袖。

    容景手再次往裡蜷了一下,躲開雲淺月的手。

    雲淺月看著他皺眉,聲音高了些,“容景,我知道你醒著,我說給我看看你的手!”

    容景依然沉默不語,閉著眼睛也不睜開。

    雲淺月看著他,忽然怒了,坐著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惱道:“你不就是想知道他是我的誰,在我心裡佔有什麼位置嗎?我這就告訴你,他是……”

    容景背著的身子忽然轉過來,伸手摀住了雲淺月的嘴。

    雲淺月話語說了一半,抬眼看去,只見容景已經睜開眼睛,黑色的眸光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她與他對視,片刻後,容景搖搖頭,聲音微啞,“別說了,我不想知道了!”

    雲淺月提著的心忽然落在了半空中,就那麼懸著,不上不下。

    容景放開手,躺著的身子坐起,將手心攤開在雲淺月面前,溫聲道:“你不是要看嗎?給,看吧!”

    雲淺月目光落在容景攤開的手心上,只見他雙手完好無損,她心頓時一鬆,對他道:“你還不傻!知道保護這雙手!”

    “我知道即便我受傷也沒人再心疼。”容景看著​​她幽幽地道。

    雲淺月撇開臉,胡說八道!不心疼她至於非要拉著他的手看嗎?他明知道還故意不給她看,不過總算學乖了一次,不再自虐了。

    “夜天逸還不值得我弄傷了自己!”容景看著​​雲淺月撇開的臉,嘲諷一笑,笑罷,又盯著雲淺月的眼睛,低聲道:“雲淺月,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的心踏實下來?”

    雲淺月的心再次提起,轉過頭看著容景。四目相對,那雙清泉般的眸光沉浸著濃濃黑色。配上他如玉般剔透的容顏說不出的讓人心疼心動。她忽然閉了閉眼,上前一步,雙手伸出抱住容景的身子,低頭,將唇印在他的唇上。

    容景身子一顫,長長的睫毛輕眨了一下。

    雲淺月唇貼在他微薄的唇上,先是淺淺的,之後是重重的,一吻後,她頭頂著他的額頭,低聲問,“這樣踏實了嗎?”

    容景鳳目眨了眨,並未出聲。

    “容景,你對我不踏實,可知我對你也不踏實。”雲淺月忽然一嘆。

    容景忽然扣住她手腕,輕輕一扯,雲淺月被他拽上了床,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雲淺月就被她翻身壓在了身下,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落下,吻住了她的唇。

    這一吻不同於雲淺月剛剛淺淺的重重的一吻,也不同於以往或怒氣,或狂熱,或輕柔,或厚重的吻,而是他氣息中彌散著一種抵死纏綿的味道。

    雲淺月不同於以往大腦中一片空白​​,而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容景傳遞給她的這種氣息。她忽然想起一首詩,“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在想什麼?”容景忽然放開雲淺月。

    雲淺月喘息著對他一笑,聲音極輕極低地道:“在想一首詩!”

    容景挑眉,“什麼詩?”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雲淺月一字一句念出聲,目光一直看著容景的眼睛。

    容景眸中的黑色隨著雲淺月念出一半詩句已經褪去,裡面色澤清澈,如春雨清泉。雲淺月念罷後,他細細揚眉,“你真是這樣想的?”

    “嗯!”雲淺月點頭。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容景低聲念出後兩句,盯著雲淺月的眼睛,“這兩句,你真是這樣想的?”

    雲淺月偏過頭不看他,床上落下的輕紗簾賬如煙,被開著的窗子吹進來的風吹得輕輕飄蕩,輕紗拂在她臉上又滑去,再拂來,再滑去,幾次之後,她低聲道:“容景,曾經有一個人對我比你對我好多了!”

    容景身子忽然一僵。

    “但我親手送他失去了性命!”雲淺月眼圈微濕。

    容景看著她,僵著身子不動。

    “你真想和他比較嗎?若是非要我在心中比較出個高下的話,我只能告訴你,我能看著他去死,卻不能看你受一點兒傷。”雲淺月忽然扯過被子蒙住臉,低聲道:“我已經不是那個為了信念而可以捨棄一切的人了。”

    容景僵硬的身子忽然軟了下來,他看著雲淺月,薄薄的被子蓋住了她半邊臉,他看不到她整張臉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她心裡的哀傷和難受。他慢慢的伸手扯掉她臉上的被子,將她的臉板正,她臉上沒有淚痕,卻似乎每一處都在流淚。他這一瞬間似乎突然剝開了她的心,看清了裡面的東西,她心底有那麼一處地方,就如他曾經的寒毒和頑疾一樣,洪圖荒野,滿目蒼夷。外殼鑄就了厚厚的堅硬的寒冰,將那一處死死的冰封住。任何人都觸動不了,包括她自己。他心中瞬間抽疼瀰漫而過,他緩緩低頭,將唇貼在她唇瓣上。

    雲淺月一動不動,看著容景。

    容景輕輕吻了吻她的唇,吻了吻她的眉眼,吻了吻她的耳垂,又吻了吻她的鎖骨,須臾,他看著她,低聲道:“雲淺月,我對你就是不好,我就是喜歡欺負你,只要欺負你,我就會很開心。這樣的我,你愛嗎?”

    “愛!”雲淺月點頭,除了心底冰封的那一處地方,她對容景無法抗拒。

    “只要愛就好了!”容景忽然從雲淺月身上翻身而下,並排躺在了她身邊,看著棚頂幽幽地道:“我等了十年,才等到你對我正視,無論你心裡住著誰,哪怕是比我重,我都能忍受。”

    雲淺月偏頭看向他。

    容景側著的玉顏神色淺淡,他繼續道:“人的一生總會有些迫不得已。也許你曾經送他丟失了性命是迫不得已。雲淺月,我如今不想知道關於你的什麼前世今生的事情,我只希望,有朝一日我不會成為你的迫不得已。”

    雲淺月心底一顫,手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那日在榮華宮,你沒恢復記憶時問我,你若是愛上了我怎麼辦?我對你說你既然愛我就好好愛。讓紫竹林永遠住在你的心裡,無論是桃花,還是杏花,還是海棠花,或者是梅花,蘭花,桂花……所有花,都永遠不及紫竹林!這句話永遠有效。”容景又道。

    雲淺月忽然閉上眼睛,腦中想起了她袖子裡的那一副紫竹林圖。

    “我要吃冰激凌!”容景忽然又道。

    雲淺月閉著的眼睛睜開,看向容景。

    容景不看她,看著棚頂,“我說我要吃冰激凌!”

    雲淺月有些跟不上思路,眨眨眼睛,揚眉,“你要吃冰激凌?”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色還早,要做冰激凌也不是不行。不過都好幾日了他怎麼還沒忘了?她剛要說話,門口傳來凌蓮的聲音,“小姐,榮王府的青裳姑娘來了,說給景世子送藥。”

    雲淺月躺著的身子坐下來,理了理散亂的頭髮,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依然不看她看著棚頂,她下了床,抬步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只見青裳挎著一個籃子站在門口,她看了一眼籃子,對她招手,“拿過來吧!”

    青裳面色的憂色早已經散去,帶著幾分歡喜地走過來將籃子遞給雲淺月,對她低聲道:“淺月小姐,世子從昨日回府就沒吃飯,您一定要他多吃些。這湯藥剛剛熬好,也要趁熱喝,涼了就沒藥效了!”

    “好!”雲淺月點頭。

    “那奴婢先回府了!”青裳對雲淺月行了個禮,見她點頭,她轉身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掀開籃子上蒙蓋的絹布,只見裡面並排放著兩個碗,碗裡是煎熬好的藥。難得青裳的功力如此好,從榮王府到雲王府這一段路藥水丁點未灑出,而是還是熱的。她拿著籃子轉身回了房間,關上房門,將兩碗藥取出放在桌子上,對依然躺在床上的容景道:“起來喝藥!”

    “不喝!”容景悶悶的聲音響起。

    “你喝藥,我就給你做冰激凌!”雲淺月看著賴在床上不起來的男人有些好笑。若是能夠將她心底那一部分已經無關於自己的深埋的記憶除去,那麼她願意傾盡一切辦法。有些東西埋得久了,不再是她的紀念,而是沉重。

    “好!”容景坐起身,對雲淺月道:“你給我端來這裡!”

    雲淺月端著藥來到床前,遞給容景,見他不伸手,她將碗端高,放在他唇瓣,他張口,一碗藥見了底,她抬手輕輕一送,將手裡的空碗送到桌子上,又輕輕一招,另一個藥碗平平穩穩落在她手中,她再次端到容景面前。

    容景看了她一眼,乖覺地繼續喝藥。

    一碗藥再次見了底,雲淺月見他今日沒皺眉沒嫌惡,想著表現不錯,剛要轉身,容景伸手扣住了她手腕,她挑眉看著他,容景微微用力,將她拉到他懷裡,不容分說地將唇覆在了她唇上。

    苦味瞬間充斥口鼻,雲淺月想著她就知道會是如此!

    直到雲淺月滿嘴苦味,容景才放開她,嘴角微勾,“我要吃冰激凌!”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沒好氣地道:“你不放開我難道冰激凌就能飛進你嘴裡?”

    容景低笑,聞言放開了雲淺月。

    雲淺月轉身走到桌前,鋪開宣旨,提筆在宣紙上書寫,須臾,她轉頭問容景,“草莓,葡萄,你喜歡哪樣?”

    “都喜歡!”容景來到雲淺月身邊,低頭看著她在宣紙上落下字跡,聲音溫潤。

    雲淺月落筆,輕輕吹了吹宣紙上的墨跡,對外面喊,“凌蓮,你進來!”

    凌蓮溫聲推門而入。

    雲淺月將手中的宣紙遞給她,“按照這個紙上所寫,準備好我用的東西放在小廚房。準備好後來告訴我一聲。”

    “是!”凌蓮伸手接過,並沒看宣紙上的內容,恭敬地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容景淺淺一笑,“從昨日到今日,不過一夜之間而已。你身邊就有了兩大助手。若是我再不來,明日會不會就擠得沒了我的位置了? ”

    雲淺月看著他,忽然伸手拿過他的手,放在她心口,拉長音道:“容公子,你在這裡。別小看自己的位置。你還擠不過別人?你再擠下去我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容景輕笑,伸出手臂將雲淺月纖細的身子抱在懷裡,將頭枕在她肩膀上,輕嘆了一聲道:“昨日回去我就想著,這些年我一直想不透為什麼你對夜天逸如此好,昨日我聽見你對夜輕染說的話後終於明白了。以前我一直覺得有一個人在你心裡,佔據著很重要的位置,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是夜天逸,所以他還沒回來我便患得患失。後來夜天逸回來,我怕你恢復記憶,但又想你恢復記憶也能記起我。你恢復記憶後對夜天逸也不過如此,我才知道他不是你心裡的那個人。”

    雲淺月靜靜聽著,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靠在容景身上。

    “我以為是風燼,可是風燼離開,也不是。”容景說到這裡,聲音忽然極輕,“你告訴我是前世今生,我雖然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存在,但我真的能夠相信和體會。因為這些年我就是這樣對你一路體會著走過來的。我不是生氣,而是害怕。”

    雲淺月抿了抿唇。

    “若是有一種感情,連你自己都不願意去觸及,我又怎麼能將他從你心裡抹去?活人能爭得過死人嗎?”容景聲音忽然幽幽,“雲淺月,我的一顆心滿滿都是你,所以,我做不到不嫉妒,不害怕。你能不能給我些自信?讓我覺得他微不足道。”

    雲淺月忽然笑了,推開容景,看著他幽幽的眸光道:“據說誰和誰在一起是講究緣分的。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得今生擦肩而過。你想想你我如今這般親密,得回眸了多少次?不止千萬次吧?我雖然不信佛,不信命,但我相信緣分,從啟動鳳凰劫那日我就相信上天讓我來到這裡若是為了一個人的話,那個人一定是你。”

    “這樣?為什麼不是夜天逸?”容景揚眉。

    “你希望我是為了他?”雲淺月笑看著容景。

    容景不說話。

    “夜天逸有沒有我都會是夜天逸,會是天聖皇朝的七皇子,會是老皇帝選好的繼承人,會是下一任執掌天聖江山的帝王。我不過是他一路而來的點綴而已。”雲淺月目光看向窗外,簾幕飄蕩,她眸光清澈,聲音清晰,“而你不同,你是我親手將命從鬼門關奪回來的。從十年前的那一救,到失去記憶心底深處卻固執地在地下佛堂給你解除寒毒頑疾拉回生命。你的命與我息息相關。恐怕這一生都會息息相關。你說,我能不是為了你而來到這個世界?”

    容景忽然笑了,笑言如雪蓮綻開,輕輕淺淺,飄雪如畫,“你說得對,你是因為我才來到這裡的。所以,雲淺月,你必須要時時刻刻記住。不要失了初衷,讓我成為你的第二個迫不得已。”

    “不會的!”雲淺月搖頭。迫不得已有一次就夠了!容景不是小七,她不會讓他成為她迫不得已去交出去送死的那個人。即便傾盡天下,傾她性命,她也不會傾覆了他。

    容景低下頭,目光溫柔似水地看著雲淺月,須臾,他的唇再次落下,溫柔繾綣,低低呢喃道:“時間過得為何如此之慢?”

    雲淺月偏頭躲過,聲音不由自主地隨著他變低,“為什麼這麼說?”

    “還沒天黑!”容景吐出四個字。

    雲淺月紅著臉推開他,臉上染上紅暈,抬步就向外走去。容景伸手拉住她,她嗔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吃冰激凌嗎?我看到凌蓮拿著東西去小廚房了。”

    “那好,我們過去看看!”容景笑了笑,跟著雲淺月抬步向外走去。

    二人出了房門,凌蓮正從小廚房出來,對雲淺月道:“小姐,東西放在小廚房了?趙媽媽在裡面準備午膳呢!一個人忙不過來,聽雪、聽雨在幫她。您要奴婢和伊雪幫忙嗎?”

    “不用!他幫我!”雲淺月伸手指了指容景。

    凌蓮點點頭。容景笑著搖搖頭,如玉的面色暗色退去,清風拂過他臉龐,白皙如玉。

    二人來到小廚房,趙媽媽、聽雪、聽雨都停下手給二人請安,雲淺月對三人擺擺手,“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理我們。”話落,她對容景招呼,“過來洗手!”

    “上次你給風燼做牛排可沒用他幫忙!”容景站著不動,提醒雲淺月。

    “風燼是風燼,你能和他一樣嗎?”雲淺月挑眉。

    容景笑著走了過來。兩個人四雙手擠在一個清水盆裡。雲淺月看著容景,容景也看著她,雲淺月抿嘴一笑,拿出​​娟帕,先給容景擦了擦手,又給自己擦。兩人都淨了手後,雲淺月對容景指派任務,“洗草莓,葡萄。”

    “好!”容景點頭,挽起袖子,開始按照雲淺月吩咐做。

    雲淺月走到鍋灶前,拿起一個中型的鍋,放人牛奶加熱。又將容景洗好的草莓和葡萄分別放在碗中搗成草莓泥和葡萄泥,之後將煮好的牛奶分為兩份,分別將草莓和葡萄倒入兩份牛奶中。然後按照記憶中做冰激凌的步驟,一步步往下做。

    小廚房裡靜靜,無人說話,趙媽媽和聽雪、聽雨雖然乾著活,但不時好奇地看著雲淺月。覺得小姐會得東西真多。

    容景做完雲淺月指派的事情便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清泉般的眸子閃著某種細微的情緒。須臾,他低聲詢問,“你怎麼會這個?”

    雲淺月動作一頓,抿了抿唇道:“我以前出過一個任務,是在一個做冰激凌的店裡,就學會了!不過這裡什麼東西都沒有輔助,做出來的味道恐怕沒有想像中的好。”

    “牛排也是這麼學會的?”容景問。

    “嗯!”雲淺月點頭。

    容景不再說話。

    雲淺月做好一切,對趙媽媽詢問,“咱們院子裡有多少人?”

    “回小姐,算上景世子和守門的小廝十二個人!”趙媽媽立即回話。

    “好,一人一份!”雲淺月點頭,回頭對容景道:“去拿盤子來。”

    容景站在不動,提醒雲淺月,“你是給我做的!不是一人一份。”

    “這種東西涼,你的體質偏寒,不能多吃。”雲淺月好笑地看著容景,用胳膊撞了撞他,“快去拿!要一視同仁。”

    容景轉身走過去,拿出十二個碟子放成一排。

    雲淺月將每個盤子都盛滿均勻的分量,之後,她在幾人好奇的眼光下,催動真氣,絲絲寒氣從她手心散出,不出片刻,十二個盤子內的東西凝固。須臾,她放下手,對上趙媽媽等人睜大的眼睛和容景挑眉的神態,拍拍手道:“可以吃了!”

    趙媽媽等人看著那十二個盤子裡的東西,很是漂亮。都沒上前,而是看著容景。

    容景莞爾一笑,轉身出了小廚房。雲淺月一怔,看著他,“你不喜歡?不吃就走了?”

    “難道你要我在這裡吃嗎?端到房裡去!”容景不回頭,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笑了笑,伸手拿過兩個叉子攥在手裡,又端上了一個草莓一個葡萄的盤子,對趙媽媽吩咐道:“將這些分下去!”

    “小姐真好!”趙媽媽歡喜地應了一聲。

    雲淺月走出小廚房,聽到裡面傳來聽雪和聽雨的歡呼聲。她笑著搖搖頭,端著東西回到了房間,容景已經坐在桌前坐好。她將兩份東西都放在他面前,自己也挨著他身邊做了下來。笑看著他。

    “看起來不錯!”容景拿起叉子,舀了一塊放進口中。

    雲淺月看著他,見他輕輕品了品,又伸手舀了一塊給給她,用的是他用過的叉子,她臉有些紅地張口,入口後清清涼涼,味道比想像的要好,她剛要說話,只聽容景笑道:“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有做賢妻良母的潛質。”

    雲淺月聞言默了一下,看著容景的笑臉,不得不提醒,“我就會做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會做飯,不會做菜。這有做賢妻良母的潛質嗎? ”

    “有!你要你學,就能會。”容景又給自己舀了一塊放入口中,又自然而然地給雲淺月舀了一塊,見她吞下,他笑著道。

    “不學!”雲淺月搖頭。她可不想整日里泡在廚房裡。

    “知道一個女人最美是在​​哪裡嗎?”容景偏頭看著雲淺月笑問。

    “別告訴我是在廚房裡!”雲淺月瞥了他一眼,反問道:“你看趙媽媽美嗎?”

    這回輪到容景默了,只見他手中的叉子一顫,臉色有些怪異地搖搖頭。

    “女人如花,高居枝頭,才能芳香明艷。”雲淺月覺得她有必要給容景洗洗腦,讓他別整日里想著要將她拐進廚房給他下廚。

    “皇后娘娘如今高居枝頭!”容景提醒雲淺月。

    雲淺月再默,片刻道:“反正整日里泡在廚房裡的女人不會芳香明豔的!”

    容景忽然輕笑,“雲淺月,你以為我家缺少廚娘嗎?還不至於要你去做。”

    “那就好!”雲淺月鬆了一口氣,看著容景,“那你是什麼意思?”

    容景又舀了一塊冰激凌放進云淺月嘴裡,對上她的視線低低地道:“我的意思是,我想要洞房花燭夜了!”

    雲淺月聞言一不小心將一大口冰激凌吞了下去,頓時又是涼又是熱,涼到心裡,也熱到心裡,酸酸甜甜。她撇過頭紅著臉對容景斥了一句,“吃著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容景笑而不語,彷彿無事人一般地吃著冰激凌,不忘自己吃一口,餵雲淺月一口。在雲淺月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微微勾起。

    房中靜靜,二人不再說話,空氣中彌散溫暖的氣息。

    不多時凌蓮和伊雪端著午膳進了房間,悄悄放下後退了出去。雲淺月將筷子遞給容景,容景並不伸手去接,對她道:“你餵我!”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容公子,請問你是小孩子嗎?”

    “我辛苦餵了你半天了!”容景動了動手中的叉子。

    雲淺月無語,只能夾了菜餵他,容景張口吞下。房中再次回復靜靜。

    飯後,雲淺月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想起雲暮寒,對容景詢問,“葉倩找你了嗎?”

    “沒有!”容景搖頭。

    “她是不是將雲暮寒帶出京城了?”雲淺月又問。她並沒有派人大肆尋找雲暮寒的下落。那日淋兒說了葉倩的母親和南梁皇后是雙胞姐妹之後她就覺得葉倩不會傷害雲暮寒。她蹙了蹙眉,“南疆王重病,葉倩會不會趁此機會回了南疆?”

    “不會!”容景搖頭,“南疆若是沒有了萬咒之王,就相當於一顆樹木沒有了樹根。”

    “這麼說葉倩一定會來找我們的?”雲淺月瞇了瞇眼睛。

    “嗯!”容景點頭。

    “除了萬咒之王,葉倩還想要什麼?”雲淺月有些想不明白葉倩到底在謀劃什麼。她總覺得除了萬咒之王外,葉倩還在謀劃一樣東西。這是女人的直覺。

    “無論是什麼,在皇上壽辰那日都會有結果,因為南疆王等不了了,葉倩必須要盡快回南疆。”容景將手放在雲淺月腦袋上,輕輕蓋住,“世間所有的事情,都沒有一定之規,沒有誰必須那樣做。無論是葉倩,夜天逸,夜輕染,夜天煜,夜天傾,甚至皇上,南凌睿,包括你我。所行所止,都在心裡有一根線在牽引。只要順著這根線去查,就會一切都了然。”

    雲淺月點點頭。

    “所以說,不管葉倩為了什麼,或著誰為了什麼,我們都不必理會。別人迷惑的不過是外表,只要我們不失本心,總會撥開雲霧。”容景輕輕掬起雲淺月一縷青絲,語氣溫柔似水,“比如,你要時刻記住,你我的目的,你為了嫁給我,我為了娶你。僅此而已。”

    雲淺月笑著點頭,忽然覺得和容景相比她就是那個需要他敦敦告誡循循善誘的孩子。

    “乖!”容景放下手,站起身。

    “要回府?”雲淺月看著容景。

    容景伸手拉住她的手向床前走去,搖搖頭,有些倦倦地道:“不,睡覺!”

    雲淺月回頭看了一眼窗外,正是午時,青天白日兩個人都躺在床上像什麼話?她搖頭,“我不困,你自己睡吧!”

    “從你搬回府後,這些日子我一直睡不著。昨夜更是一夜沒睡,你要陪我。”容景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床前,自己先上了床,輕輕一扥,雲淺月被他拽上了床,他手臂一攬,將她摟進了懷裡,伸手扯過被子蓋在二人身上,這一串動作行雲流水。閉上眼睛,倦倦地道:“睡吧!今夜還要彈十面埋伏,到時候省得沒有覺睡。”

    “還彈?”雲淺月蹙眉看著他。

    “嗯!夜天逸再吹那個曲子,自然要彈十面埋伏!”容景睜開眼睛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伸手摀住額頭似乎很是頭疼,他忽然一笑,貼近她耳邊低聲道:“不彈也行,就讓他給我們伴奏,我們今晚就洞房花燭。”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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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7: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九章 終生為婦

    雲淺月聞言揉著額頭的手一頓,順著手指縫隙看容景,見他笑意中透著幾許認真,看來真是想要洞房花燭,將她吃拆入腹,她翻了個白眼,閉上眼睛,不做理會。

    「嗯?」容景見雲淺月不說話,如玉的手在他腰間輕輕摸索。

    雲淺月伸手扣住他的手,壓低聲音道:「規矩些!別忘了這是青天白日。」

    「也就是說天黑了就可以了?」容景眉梢微挑,清泉的眸底綻放出一抹黑色的亮光。

    「不可以!」雲淺月紅著臉提醒,「別忘你如今的身體,不想精盡人亡就規矩些。」

    容景手一頓,眸中的光華忽幻忽滅了一下,無奈歎道:「雲淺月,我還沒那麼弱!」

    雲淺月哼了一聲,警告道:「你還沒及冠,屬於未成年人。」

    容景嘴角難得地抽了一下,又默了一下道:「這京中的男子一般在十五歲生辰時就會安排通房,可以行男女之禮了。我就算沒及冠,如今也差不遠了。」

    雲淺月猛地放下捂著額頭的手看著容景,眼睛細細地瞇起,「你有過通房了?」

    「沒有!」容景搖頭,「這些年臥病在床,你一直盯著我,我有沒有你不是最清楚?」

    「那就是你想要通房了?」雲淺月危險地挑眉,他敢說想要她立馬掐死他。

    容景忽然閉上眼睛,似乎極其鬱悶,「雲淺月,我想要的人是你!」

    雲淺月眸中的危險褪去,嘴角扯開,將身子往他懷裡偎了偎,好笑地道:「這種事情是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如今還不到時候。乖,我陪著你,睡吧!」

    「也罷!」容景無奈地歎了口氣。

    雲淺月也閉上眼睛,嘴角的笑意卻是怎麼也忍不住蔓開。她喜歡這種明明白白絲毫不掩飾的坦白。容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喜歡你,愛你,想要你,會明明白白地讓你知道。他生氣了,惱怒了,害怕了,緊張了,擔心了,也會讓你明明白白地知道。

    「什麼時候才會天時地利人和呢!」容景閉著眼睛半響後又吐出一句話。似乎在思量。

    雲淺月長長的睫毛顫了兩顫,提醒道:「你不是睏嗎?怎麼還不睡?」

    容景唔噥了一聲什麼,雲淺月沒聽清,剛想再問,便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傳出。她睜開眼睛看著他,片刻後笑了笑,又重新閉上眼睛。想著什麼時候會天時地利人和呢?她也不知道,不過相信總會有那麼一日的,或許早,就在幾日後或者不久後,或許晚。

    本來沒有睏意,但被容景均勻的呼吸聲感染,不出片刻摒除了腦中的思緒很快睡了去。

    淺月閣靜靜,房間靜靜,無人前來打擾。

    這一覺睡得很熟,雲淺月再次睜開眼睛,身邊已經無人,她轉頭看向房間,房間空無一人,窗外陽光正好,她有些迷糊地看著窗外片刻,伸手摸摸身邊的被褥,被褥已經冰涼,她又伸手揉揉額頭,對外面喊,「凌蓮、伊雪!」

    「小姐,您醒了?」二人推開門進來。

    「我睡了多長時間?」雲淺月看著二人,窗外此時陽光正好,她記得睡的時候是午後。

    「您從昨日下午睡的,一直睡到現在,如今快午時了。」凌蓮笑著道。

    「容景什麼時候走的?」雲淺月放下手,懶洋洋地抱著被子問。

    「景世子是今日早上走的。」伊雪接過話,笑著道:「景世子吩咐奴婢二人不要吵醒小姐,說您這些日子定然沒能好好休息,讓您睡吧!奴婢二人就沒喊您。」

    雲淺月笑了笑,想起什麼,又問,「昨夜……夜天逸沒吹簫?」

    凌蓮和伊雪聞言對看一眼,齊齊沉默了一下,然後看著雲淺月,凌蓮低聲道:「昨夜七皇子的簫聲剛響起,景世子便打開了窗子,後來七皇子的簫聲就停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沒將我吵醒呢!」雲淺月扯了扯嘴角,夜天逸見到容景在她房間裡,還如何會吹簫?想起夜天逸,她歎了口氣。

    「小姐,早上的時候大管家來說大小姐鬧著要去鳳老將軍府,向您請示。奴婢說您在睡覺,等您醒了再給大管家回話。」凌蓮看著雲淺月,稟告道。

    「讓她去!」雲淺月想著如今她聘禮都收了,鳳老將軍又能如何?還能將妾變成妻?或者說還能退婚?她身為雲香荷的外公,本來不該插手雲王府之事,如今卻是插手了。她收了他的鼻煙壺也答應了。如今再出爾反爾的話,他那張老臉就不用要了。

    凌蓮點點頭,又道:「一個時辰前宮裡的皇后娘娘派人來傳話,說皇上五十五大壽,雖然公主之死,還有諸多事情,但皇上更想借此機會除除晦氣,熱鬧熱鬧。已經決定在壽辰之日大擺宴席,京中各府的家眷都能參加。除了染小王爺和楓公子比武一決高下外,還要各府小姐獻藝,一展所長。到時候皇上定會欽點小姐您的。您今年鐵定躲不過的,要有所準備。並且要給皇上準備賀禮,丞相府的秦小姐和京中各府小姐早就著手準備了,您若是拿不出賀禮的話不太好,不能落人話柄。」

    「嗯,我知道了!」雲淺月點點頭。

    「小姐,如今距離皇上五十五大壽還剩下沒幾日了。您要準備什麼賀禮?吩咐奴婢二人一聲,奴婢二人這就趕緊準備,晚了怕是來不及了。」伊雪連忙道。

    「不用,我已有打算,到時候也來得及。」雲淺月搖搖頭,想著清婉公主之事,問道:「清婉公主的事情怎樣處理了?」

    「回小姐,皇上給清婉公主選了一座距離皇陵很遠的公主墳,昨日夜間吩咐人將清婉公主悄悄埋了。畢竟出了那等事情,污穢了皇室掩面,入不了皇陵不說,也不會張揚著大肆去下葬的。」凌蓮道。

    「嗯!」雲淺月點點頭,她想的就是這樣。老皇帝只會認為清婉公主丟了他皇室的臉面,不會想著那是他的女兒,還一直視為最寵愛的女兒。如今不過是一片草蓆裹了出去而已。

    「夜天逸那裡呢!事情差得怎麼樣了?」雲淺月又問。

    「據說昨日小姐從刑部回來,七皇子入了宮,將腐屍之事稟告了皇上,皇上吩咐七皇子繼續徹查,可是沒有查到任何與仵作有來往的人,七皇子手下和德親王手下看守牢房的人也經過了嚴密排查。沒有發現背後之人。看來這件事情又是一個無頭緒的案子。」凌蓮道。

    雲淺月冷哼一聲,「查不到的事情不是查不到,只要有人做,就有跡可循。只不過是有手眼通天的人給從中間罩了一層膜而已。」

    凌蓮和伊雪齊齊點頭,「奴婢二人也這樣認為。」

    「黑木寨的事情呢?」雲淺月又問。夜天逸昨日派出圍剿的人,今日總該有結果了吧?

    凌蓮點點頭,「那日黑木寨下山的是二當家的,大當家的根本就不知道此事。當七皇子的兵馬前去圍剿,才知道二當家的帶著人下山污濁了公主。據說大當家的和二當家的這些年一直意見不和,二當家的時常帶著人出入京城,與什麼人來往,也幾乎不被大當家的所知。大當家的管不了他。據說大當家的統領的人這些年一直不傷民劫財,所劫都是不義之財。但即便如此,二當家的畢竟是大當家的親弟弟。所以,還是免不了牽連。黑木寨所有人都被七皇子的派去的兵馬擒住,並未押解回京城,而是皇上一道聖旨,將其放逐了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大約是皇上不想在這等喜事的壽辰日子口再染鮮血。」

    「嗯!」雲淺月點頭。黑木寨二當家的即便如今已死,通過和他兄長這麼多年對他定是熟悉他的行事規律,焉能不派人跟著他?二當家的肯定受人指使,若是真查的話,定能查到些蛛絲馬跡,但老皇帝沒將人押解回京就放逐了千里之外,這說明他不想再查下去,也不想將這件事情傳揚的天下皆知。

    「不過紅閣傳來消息,大當家的出了陽關城後就在驛站被殺了。與他一起死的還有他的兩個最得力的手下。」凌蓮又道。

    「哦?」雲淺月挑眉。

    「華笙姐姐傳來消息,說紅閣已經著手在查這件事情了。華笙姐姐說著背後之人應該就是京中的人,是衝著雲王府來的,可能還是衝著小姐您,讓小姐您小心些,以後出府奴婢二人一定要隨時跟在您身邊。」凌蓮又道。

    「嗯!」雲淺月點頭。這件事情夜天逸經手的,以他的聰明謹慎,又怎麼會讓人一再的鑽了漏洞的,除非他是故意露出漏洞,引蛇出洞。那麼他此時是否已經知道了什麼?不過如今的夜天逸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夜天逸了,即便知道什麼也不會對她說的。

    「小姐,天色不早了,您洗漱用膳吧!」伊雪看了一眼天色道。

    雲淺月點點頭,起身下了床。梳洗之後,二人端上午膳,她對二人招手,二人對看一眼,也不推脫,坐下來和她一起用膳。

    用罷午膳,凌蓮前去給雲孟回關於雲香荷要去鳳老將軍府的話,伊雪則收拾桌子。雲淺月難得閒下來,拿了一本書窩在軟榻上看了起來。

    這半日淺月閣無人前來打擾,雲淺月在房中靜靜看書,到也別樣悠閒。

    天色晚下來的時候,一隻百靈鳥飛進淺月閣,在房簷上轉了個圈,飛進了房間。凌蓮和伊雪剛要去抓,雲淺月出聲阻止,「是風燼的信使!」

    二人立即住了手。

    百靈鳥落在雲淺月肩膀上,歪著頭看著凌蓮和伊雪,一雙鳥眼滴溜溜轉了幾轉之後,便看向雲淺月,對她啾啾叫了兩聲,然後用鳥嘴去叼綁在腿上的東西。

    雲淺月放下書本,將它捧在手裡,見兩隻鳥腿上都綁著紙條,她伸手將紙條解下來,百靈鳥似乎鬆了一口氣一般,跳出她的手,身子一軟,軟趴趴地躺在了她腿上閉上眼睛。

    「這隻鳥真有意思!」凌蓮笑道。

    「百靈最是難養,難為風燼用它來做信使。」伊雪也笑著道。

    「它看來是累了!」雲淺月也好笑地看了一眼在她腿上的鳥,「什麼人養什麼東西,風燼養的東西跟他一樣,都很懶。以前出去的時候從來不騎馬,都靠著我睡覺。一個大男人沒見過這麼不懂得憐惜女人的。你們看看,這隻鳥也是。風家離這裡也不是太遠吧?就累成了這樣。」

    二人笑出聲。

    雲淺月不再說話,伸手打開紙條。只見第一個紙條用她教的漢語拼音寫著一切安好,第二個紙條寫著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冰激凌。她有些無語地看著兩張紙條。不過也說明風燼回風家應該一切很順利。也算是寬了她的心。

    「小姐要回信嗎?」凌蓮和伊雪也看到了紙條上的字跡,對雲淺月詢問。

    她們並不認識寫的是什麼,想著這應該是一種傳信符號吧?不過這種符號看起來半絲痕跡也不可循。一般的江湖各大門派和朝廷的暗使都會有各自的傳信手法,各派的手法雖然不同,但還是可以看出是哪個門派的信使以及能從傳信的信息中猜透一些訊息的。可是這個符號從來沒見過。更不說猜測其中信息了。

    「嗯,回信!」雲淺月點頭,對凌蓮道:「你去北角牆壁的暗格裡將我的羽毛筆和信紙便條取來兩個。」

    凌蓮點頭,走到北角牆壁輕輕一按,裡面放著一個用羽毛做的筆,十分小巧精緻,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又將裡面的紙條拿出兩個,來到雲淺月面前道:「小姐,這種筆看起來真的很靈巧輕便,便於攜帶。您是怎麼做的?」

    「回頭給你們兩個!」雲淺月笑著接過羽毛筆和信紙。

    二人面帶喜色地點點頭。

    雲淺月提筆在小片信紙上用漢語拼音寫道:「一切小心,行事切勿操之過急。」寫畢,又在另一張便條上寫道:「你的冰激凌跑不了。」寫完之後,她對上凌蓮和伊雪二人疑惑好奇的視線解釋道:「這叫做漢語拼音,你們若是想學的話,這兩日我正好沒事兒,可以教你們。」

    「多謝小姐!」二人齊齊一禮。

    雲淺月笑了笑,剛要將兩個便條綁在鳥腿上,便聽到門外走輕緩的腳步聲走了進來,她停住手向外看去,只見容景進了淺月閣。月牙白的錦袍在夕陽餘暉下灑了一層金光,緩步而來,淺月閣的玉蘭花都似乎嬌羞地垂下了頭。

    凌蓮和伊雪見容景來到,對看一眼,向外走去,來到門口,齊齊對容景一禮。容景對二人點點頭,挑開簾幕,舉步進了房間。他剛一進入,凌蓮很有眼力價地關上了房門,和伊雪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門外。「今日去了哪裡?回府了?」雲淺月看著容景。想著這個男人什麼時候能不這麼養眼?

    「沒有,去了議事殿。」容景在雲淺月面前站定,看了她手中的便條一眼,挑了挑眉。

    「去議事殿?你如今身體不好,不是應該休息?」雲淺月皺眉。

    「這幾日使者進京,皇上吩咐我處理接待事宜。如今使者雖然未曾進京,但也該準備了。」容景說話間目光不離雲淺月手中的便條,問道:「這是什麼字?」

    「漢語拼音!」雲淺月道。

    容景挑眉,「誰的信?」

    容景伸手拿起放在一旁風燼來的兩個字條看了一眼,又從雲淺月手裡拿過她寫的兩個字條對比了一下,對她指著信條上幾個一模一樣的字母問道:「這說的是什麼?」

    「冰激凌!」雲淺月看著那三個一模一樣的字,覺得好笑。

    「他說了什麼?你回了什麼?」容景又問。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講個風燼的來信和她的回信念了一遍。

    容景點點頭,緩緩坐下身,並不說話,伸手將雲淺月寫好的兩個信條綁在了百靈鳥的腿上。他動作不快,卻是很快就綁好,綁好後百靈鳥依然躺在雲淺月腿上大睡,將它一把將它抓起,手腕輕輕一甩,順著窗子扔了出去。

    雲淺月一怔,向窗外看去,只見百靈鳥如一道拋物線一般被扔遠,先是睡得迷糊要向地上墜去,然後被驚醒了,抖著翅膀飛上了高空。她收回視線,看向容景。

    容景用娟帕擦了擦手,對雲淺月溫聲道:「我也想學漢語拼音。」

    「你不用吧?這不過是風閣的傳信工具而已。」雲淺月好笑地看著容景。

    「可是那裡面有無關風閣的內容,我必須要知道。免得將來大婚之後一些宵小惦記著我的夫人,我還蒙在鼓裡不知。」容景一本正經地道。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你放心,容公子,天下再挑不出來一個比你美的!我喜歡美人,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紅杏出牆的。」

    「你不出牆,可是有紅杏來爬我家的牆怎麼辦?」容景問。

    「剪掉!」雲淺月吐出兩個字。誰敢爬容景家的牆就是和她過不去,她不會饒了她的。

    「嗯,為了更好的將紅杏剪掉,必須找到紅杏的根源。所以,你說我學還是不學?」容景似笑非笑地問。

    雲淺月想著感情此紅杏非彼紅杏,她看著容景認真的臉,笑了笑,「那還是學吧!」

    「現在就學!」容景拉著雲淺月站起身向桌前走去。

    雲淺月想著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當了一回容景的老師。跟著他來到桌前,見他鋪開宣紙,挽起衣袖磨墨,動作優雅,她偏著頭看著他,想著她該是多少次回眸才換得這個男人傾心愛她?有一句話說的好,珍惜眼前人。她願意珍惜他。

    「好了!」容景磨好墨,對雲淺月一笑。

    雲淺月提筆,在宣紙上寫下拼音字母,寫完後,一個個指著念給容景。念罷後,開始交給他用法。半個時辰後,她講解完,看向容景,「會了嗎?」

    「沒想到就這些簡單的字母卻是如此博大精深的用處。」容景讚歎地道。

    「當然,漢語自然是博大精深的!中華民族上下幾千年的文化呢!源遠流長。什麼文字也不如漢字來得精妙。」雲淺月得意地道。

    容景挑挑眉,淺淺一笑,「這麼說你還會別的文字了?」

    雲淺月眨眨眼睛,對上容景的視線,笑著點頭,「怎麼?我會十幾種語言,難道你都要學?那些可沒有這幾個漢語拼音來得簡單。」

    「學!」容景緩緩點頭,吐出一個字。

    「那些都是無用的東西,你學了也不能起什麼作用。還是算了!」雲淺月擺手。

    「凡是你會的,我都要學會。」容景看著雲淺月,「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霸道!」雲淺月笑著叱了他一句。

    「教不教?」容景問。

    「喊聲老師來聽聽!」雲淺月拿起喬來。這個時候不利用資源對他壓搾還什麼時候壓搾?她最懂得的就是過期作廢的道理。

    「老師!」容景喊了一句。

    「乖!孺子可教。」雲淺月滿意地點頭,見容景笑看著她眸光深深,她撇開臉問,「又打什麼鬼主意?」

    「聽說過一日為師終生為婦嗎?」容景笑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更正道:「容公子,那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父親的父。」

    「在我這裡,就是這個。」容景伸手抱住雲淺月纖腰,「你跑都跑不掉。」

    「我根本也沒想跑。」雲淺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推開他,重新拿過宣紙鋪開,對他問道:「英語、德語、法語、俄語、西班牙語、意大利語……滿語、藏語、壯語、苗語、瑤語……這些,你先學哪個?」

    容景眸光微閃,「滿語、藏語、壯語、苗語、瑤語……這些是什麼語言?」

    「是民族語言!」雲淺月想著果然不愧是容景。

    「據說南疆和北疆以及南梁、西延的小邊界處生活著不同於我們語言的人。那些你知道是什麼人?」容景挑眉。

    「北疆有滿族,南梁和南疆有藏族和苗族,西延有壯族,還有天聖南部有瑤族。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些小的種族。」雲淺月笑著道:「不過如今似乎還沒形成這種民族的說法,所以他們統統都成為蠻夷。」

    容景眨眨眼睛,「你會她們的全部語言?」

    「可以這麼說!」雲淺月笑著點頭,看著容景,得意地挑眉,「所以,容公子,你此時覺得你撿到寶了吧?」

    「夜天逸知道嗎?」容景沒有笑意,低聲詢問。

    「不知道!」雲淺月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在這個天下,天聖雖然大一統江山,但因為語言不通,總會有統治不了的地方,那種地方的人民屬於游離於天聖國土之外的地方。她會這些各個種族的語言,自然是對統治者來說最有利的。

    「沒有最好!」容景輕舒了一口氣。

    「有你就怕了?」雲淺月眉梢挑高。

    「不是怕,而是會增加麻煩。」容景搖搖頭,神色淡淡,「當一個人執念太深,而又得不到的時候,會做出的事情往往常人難及。夜天逸對你執念太深,若是得不到你的話,那麼她也不會讓別人得償所願。他對你知道的越多,對你越不利。」

    雲淺月沉默不語。對於夜天逸,她已經無話可說。

    「就先學這些語言吧!」容景沉默片刻,對雲淺月道。

    「好!」雲淺月點頭,開始提筆在宣紙上寫。從北疆的滿語學起。她總覺得有朝一日,她和容景一定會和夜天逸對上。那麼她傾心幫助人和幫他建立起來的北疆基業,會不會又變成她親手毀去?她實在不願。但願夜天逸不要那麼執著。

    房中靜靜,一個教,一個學,兩人溫暖和緩。

    天幕劃下黑紗,屋中暗了下來,容景和雲淺月才罷手。

    這時雲孟匆匆跑進了淺月閣,人還未到,驚慌的聲音就傳進房間,「淺月小姐,不好了!出事兒了!」

    雲淺月想著她以前覺得雲孟還沉穩一些,活了一大把年紀了,如今是越來越慌張了。她看向外面,清聲詢問,「什麼事兒?」

    雲孟轉眼間就進了院子,大聲道:「孝親王府傳來話,說大小姐前去孝親王府退婚不成,在孝親王府門口自殺了!」

    雲淺月一怔,「你說雲香荷在孝親王府退婚不成自殺了?」

    「是!」雲孟點頭。

    「死了沒有?」雲淺月詢問。跑得孝親王府門口自殺,雲香荷倒是有兩下子。她那個腦子可想不出來,這恐怕是誰給她背後支了招吧?應該是鳳老將軍,能做到鳳老將軍的地位,他自然不是不懂權謀的莽夫。

    「幸好孝親王府的侍衛發現的及時,出手攔住了,不過也傷了脖頸的頸脈,如今正在孝親王府救治,還不知道。剛剛孝親王派人傳來話,說請小姐您過去一趟。」雲孟道。

    原來是沒死成!雲淺月看向容景,「你說呢?」

    「你既然收了孝親王府的聘禮,如今雲香荷就是孝親王府的人。」容景淡淡道。

    「去給孝親王回話,就說大姐姐如今已經是孝親王府定下的人,讓孝親王看著辦吧!」雲淺月坐著不動,對外面道。

    「小姐,孝親王派人來時正好趕上王爺回府,王爺聽說了之後就趕去孝親王府了。」雲孟猶豫了一下,還是對雲淺月道:「大小姐雖然是庶女,但畢竟是王爺的女兒。您……」

    「既然父王去處理了,就讓他處理吧!你去吧!」雲淺月攔住雲孟的話。

    雲孟見雲淺月不再多說,只能退了下去。

    雲淺月看著雲孟身影匆匆出了淺月閣,她瞇著眼睛看著窗外黑下來的夜色,對容景輕聲問,「容景,在你的記憶裡,我娘親什麼樣?」

    「傾國傾城,聰明絕頂。」容景吐出八個字。

    「你說她為何會嫁給我父王?」雲淺月又問。

    容景眸光微閃,並不答話。

    「你記憶中我父王是什麼樣?」雲淺月從窗外收回視線,看著容景。

    容景似乎尋思了一下,笑著道:「我三歲時第一次見雲王,那時候的雲王……」他見雲淺月認真地看著他,頓了頓,笑道:「你看雲霧山什麼樣,那時候的雲王就是那樣。」

    雲淺月心思一動,容景三歲時正是她出生之時。她抿了抿唇,「如今呢?」

    「如今的雲王……」容景似乎在想著措辭,頓了頓,片刻道:「就是雲王!」

    「怎麼說?」雲淺月挑眉。

    「符合雲王的身份!」容景吐出一句話。

    雲淺月垂下頭,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桌面發出鐺鐺的響聲。須臾,她淡淡一笑,「不錯,符合雲王的身份!不過也只是一個身份而已。」

    容景不再說話,不知道想些什麼。

    這時窗外飛進來一直山雀,山雀飛進來之後打量了一眼屋內,警惕地看了容景一眼,須臾,落在了雲淺月的放在桌面的手上。

    容景掃了山雀一眼,目光落在它腳上綁著的紙條上,並未說話。

    雲淺月將山雀腳上綁著的紙條解下,只見上面用字母寫了一行字,「雲香荷已死!我殺!」落款處也是用拼音寫著,「三公子!」

    「他才接手風閣不過兩日吧?學得挺快!」容景掃了一眼那字母。

    「這回鳳老將軍府和孝親王府算不算結仇了?」雲淺月看著那一行話,想著三公子這一手算計的漂亮。先將雲香荷貶為妾,她算出雲香荷不幹,鳳老將軍定然也不幹,但將他外孫女嫁給三公子是他自己同意的,他不可能邁著老臉再去找孝親王退婚,所以就給雲香荷支了招。而雲香荷跑到了孝親王府來了這麼一手自殺,自然是逼迫孝親王府退親,但不想三公子借坡下驢,讓她弄假成真,玩假死變成真的丟了小命。恐怕雲香荷到死都不會想明白這中間的關聯。

    「嗯!」容景笑著點頭,「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回鳳老將軍府該掛白帆了!」

    雲淺月眸光微閃,想著鳳老將軍年歲大了,經不起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先是風側妃被貶為侍妾,再無出頭之日,再是太子側妃染了紫草被夜天傾悄悄埋了,如今又是雲香荷假死變成真丟了小命。他的女兒,孫女,外孫女接連出事。他不掛白帆還等什麼?只是不知道老皇帝那裡什麼時候掛白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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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7: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八十章 相依相偎

    雲淺月拿起羽毛筆在便條上寫了個「好」字後綁在山雀的腿上,山雀抖動翅膀飛了出去,她收回視線,對容景一笑。

    「笑什麼?」容景挑眉。

    「我在笑這回又有好戲看了!」雲淺月用手輕輕敲擊桌面,桌面發出鐺鐺的響聲,她笑看著容景,低聲問,「你說這一場戲我該怎麼唱?」

    「該怎麼唱就怎麼唱!」容景淺淺一笑,「即便你什麼都不唱,皇上和孝親王也像是吞了蒼蠅一般難受。死一個小小的雲香荷不算什麼,但背後可是有鳳老將軍的。鳳老將軍是兩朝元老,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這回怕是該寒了心了。」

    「這就是帝王之術!關鍵時刻什麼都可以拿來利用。連對他最忠心的臣子也不放過。」雲淺月笑意轉冷,「殊不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這一局棋皇上算了個透,將你的想法也算了個清楚,但獨獨漏算了三公子。」容景笑容淡淡,聲色淡淡,「一局棋漏算一個字,便滿盤皆輸。」

    雲淺月不置可否,想著老皇帝果然老了,若是以前的他鐵血手腕,敏銳凌厲,她贏的便不會這麼痛快,三公子那邊的行事也不會這麼順利。

    容景不再說話,端起茶水慢慢品著。

    不多時又有腳步聲來到淺月閣,雲淺月向窗外看去,只見是一個小丫頭,很是陌生,看樣子像是匆匆忙忙跑來,凌蓮和伊雪齊齊將那小丫頭攔住,只聽凌蓮出聲詢問,「你是誰?哪個院子的?來我家小姐淺月閣做什麼?」

    「這位姐姐,奴婢是看守祠堂的可兒,鳳……鳳侍妾得知了大小姐的事情,鬧著要去孝親王府見大小姐。奴婢來求淺月小姐。讓鳳侍妾見大小姐一見吧?從她被關進祠堂,到如今兩個多月了,一面也還沒見大小姐呢!」可兒看著凌蓮和伊雪。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又齊齊向房中看了一眼,並未說話。

    「求兩位姐姐,鳳侍妾真的很可憐的,這些日子三餐都吃不飽,祠堂又陰冷,她也穿不暖,每日還會有府中的貴妾去祠堂為難她,奴婢自知低微,但今日聽說大小姐出了事情,便發瘋一般地往祠堂鐵門上撞,奴婢斗膽來求小姐……」可兒聲音急迫,幾乎要哭了。

    「鳳侍妾是如何知道大小姐在孝親王府出了事情的?」雲淺月推開窗子,看向可兒。

    可兒聞聲一驚,再是一喜,「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低聲道:「是剛剛三姨娘去了祠堂和鳳侍妾說的。」

    「三姨娘的消息到是很靈通!」雲淺月一笑,她怎麼忘了這個府中不止她自己,還有她父王的一堆侍妾呢!尤其三姨娘和五姨娘是貴妾,一直汲汲營營,都是個不安分的主。她對凌蓮道:「凌蓮,你去祠堂將鳳侍妾帶出送去孝親王府。」

    「是,小姐!」凌蓮應聲。

    「多謝淺月小姐!」可兒滿臉喜色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淡淡一笑,伸手關上了窗子。

    凌蓮抬步向外走去,可兒立即跟在她身後,二人出了淺月閣。

    「孝親王府今晚熱鬧了!」容景見雲淺月回轉身,對她一笑,「你如今將鳳侍妾放出去,鳳老將軍痛失外孫女,再痛失一女。這白帆過不了明日就會在鳳老將軍府掛上了。」

    「既然這京城已經不平靜了,那就更不平靜些。老皇帝不想安逸,有些人也不想安逸。不如大家一起不得安逸。」雲淺月也是一笑。鳳侍妾去了孝親王府見到雲香荷已死,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全部希望都在她的身上,會如何?除了自殺,再無辦法了吧?這些日子府中的三姨娘五姨娘等侍妾日日去問候她,她半生在雲王府都呼風喚雨,指望著女兒給她爭臉,讓她出來報仇,有這個支柱,她才在那些侍妾輪番欺辱下活到今日。可惜如今唯一的支柱死了,她再也不想回到雲王府祠堂受罪被欺凌的話,那麼就只有一死了。

    容景笑著點頭,「如此甚好!」

    「小姐,不好了!」雲孟匆匆跑進淺月閣,最近兩日他一直是這句話開頭。

    「孟叔,您一把年紀了,就不能沉穩些?天大的事情在小姐面前也不算事情。以後您這句話還是別說了,別說讓小姐聽到了心煩,就是奴婢聽了也心煩。您若是再說下去,我看您該被小姐趕回家種田了。」伊雪截住雲孟,臉色不好地道。

    雲孟腳步一頓,看了伊雪一眼,板下老臉,「你個小丫頭才來幾日就教訓我了?」話落,她見伊雪看著他不說話,他輕咳了一聲,「我知道是不該慌,可是最近的事情不是太多嘛!年紀大了,受不住。我還不是怕給小姐惹了麻煩?」

    「您老既然知道,下次注意些吧!」伊雪也知道雲孟是雲王府的老人。深得老王爺器重,小姐掌家後換了多少人一直沒換他,為人很是謹慎,又對小姐很好,只不過有個人老了怕東怕西慌慌張張的毛病,所以說兩句之後也就住了口。

    雲孟點點頭,對屋內稟道:「小姐,大小姐受傷太重,沒救過來,去了!」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大姐姐一直胡鬧,這回連命也鬧沒了,終於消停了。」話落,她順著窗子看著雲孟道:「父王呢?怎麼說?」

    「王爺和孝親王急了,要孝親王府給個交代。如今正在孝親王府鬧著呢!」雲孟歎了口氣,「您知道,王爺這些年一直對大小姐很好,後來也是因為鳳侍妾對小姐您下殺手和大小姐屢次胡鬧才寒了心,但是心裡還是念著大小姐的好處的,如今大小姐死了,王爺恐怕很是傷心,否則以王爺的脾性,這些年一直被孝親王壓在頭上,如今不可能鬧到孝親王府去。」

    「嗯!大姐姐一直是父王的掌上明珠,鬧鬧也是應該!」雲淺月點點頭,「鳳老將軍府可是得到消息了?如何說?」

    「鳳老將軍府有咱們的人剛剛傳來話,說鳳老將軍聽到大小姐自殺沒救過來剛恢復好了幾分的身子骨頓時就昏了過去。如今鳳老將軍府亂成一團。」雲孟立即道。

    「我知道了,你去吧!」雲淺月擺擺手。

    「小姐,您不去孝親王府看看?」雲孟看著雲淺月,勸導:「這麼大的事情,您是不是總也該去孝親王府一趟?更何況如今是您掌家,這件事情若是處置不好,怕是以後雲王府更舉步維艱。」

    「孟叔,你的確老了!」雲淺月聽不出情緒地吐出一句話。

    雲孟老臉一白,立即住了口。

    「大總管,小姐心中有數。您還是下去吧!」伊雪低聲提醒。

    雲孟點點頭,抹了抹額頭的汗,歎息著搖頭走了出去。想著難道他真是老了?是啊,他在雲王府做了幾十年的管家,那時候老王爺正值中年,王爺風華正茂。如今王爺的子女都成人了。是有些老了,他的確也該退了。

    雲淺月看著雲孟離開,輕聲道:「孟叔對我一直不錯,也忠於雲王府,所以如今即便形勢嚴峻,他讓我用著不順手,我也捨不得將他換了。」

    「榮王府的已經換了!是容昔接替。感情用事,只會累人累己。」容景伸手將雲淺月放在窗欞的手握住,將她輕輕一拽拉進了懷裡,在她臉頰落下一吻,聲音忽然低柔了些,「不過這也說明我的雲淺月是重情重義之人。這世間已經多少人冷血冷心,我們不需要那樣。」

    「你說什麼?」雲淺月偏頭看著容景。

    「我說這世間已經多少人冷血冷心,我們不需要那樣。」容景道。

    「不是,前一句!」雲淺月盯著容景的眼睛。

    容景眸光閃了閃,「前一句我說了什麼?哦,說了你是重情重義之人。」

    「不是這樣說的,是原話!」雲淺月強調。

    容景抬眼看向棚頂,慢悠悠地道:「我說這也說明雲淺月是重情重義之人。」

    「容景,你故意的!」雲淺月瞪眼。

    容景忽然輕輕一笑,收回視線,板正雲淺月的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聲音微啞,貼在她耳邊,聲音如春水蕩漾,「我說我的雲淺月。」

    雲淺月嘴角扯開,斜睨著容景如畫的側臉,「你的?」

    「嗯,是我的!」容景雙臂將雲淺月收緊,一寸寸,讓她身體和他身體不留絲毫縫隙,像是珍視懷中的寶貝,「此一生,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哪怕跑到天涯海角,都會來到我的身邊。」

    雲淺月抿嘴而笑,想著是這樣嗎?生生世世都是她的,哪怕跑到天涯海角,都會來到我的身邊?那麼是不是說明多少世他們都是遇見且相愛的。只不過上一世她跑偏了,跑到了另一個世界,卻又跑了回來?她沒有那些前前世的記憶,若是有的話,是不是也如今日此時此刻這般在他懷裡的片段?

    「我以前竟然沒發現你有個愛走神的毛病!」容景敲了雲淺月腦袋一下,笑道。

    雲淺月思緒拉回,也好笑地笑了笑,將身子軟綿綿地靠在容景的懷裡。這些想法在以前她從來不會去想,果然愛情讓女人會變得愛幻想和白癡。不過若是幸福,她心甘情願。

    窗外的月光射進來,照在二人身上,淡淡月光,深深情意,浣紗格子窗上映出兩個人的身影,朦朧如畫,竟然是如此和諧。

    西牆的牆頭上,夜天逸手裡拿著碧玉簫看著淺月閣的窗戶,俊逸的容顏似乎被蒙上了一層霜色和雪色,在月色下比月光還白。須臾,他將手中的碧玉簫劈斷,一碎兩段,翻身下了西牆,回了七皇子府。

    「睡覺吧!」容景向窗外西牆看了一眼,忽然一笑。

    「睡覺?」雲淺月揚眉,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還早呢!再說不等著看戲了?」

    「不看了,能預料到的戲,都不是好戲,過兩日會有好戲,我們要養足精神。」容景說話間抱著雲淺月站起身,向床上走去。

    雲淺月想想也是,今夜和明天的戲都已經注定,她想看的是老皇帝一招輸棋之後會在他的壽辰上再來什麼招。意料不到的,才會讓人期待。

    容景將雲淺月放在床上,幫她褪去了外衣,又伸手解了自己的錦袍,躺在床上將雲淺月嬌軟的身子摟進懷裡,閉上眼睛,輕歎了一聲道:「我終於明白那句什麼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句子了。」

    雲淺月紅著臉叱了一聲,「你怎麼就不明白什麼叫做色字頭上一把刀?」

    容景低笑,「這個需要慢慢明白,如今我沒覺得頭上有刀。」

    雲淺月笑著撇嘴,閉上眼睛,將頭枕在他胳膊上,將手臂搭在他身前,睏意濃濃地道:「睡吧!」

    「好!」容景應聲。

    二人不再說話,簾帳內有微亮的月光射進來,兩人相偎相依。

    夜半時分,凌蓮回到淺月閣,伊雪立即迎了上去,悄聲道:「小姐和景世子歇下了。」

    凌蓮點點頭,低聲道:「我帶著鳳侍妾去了孝親王府,鳳侍妾見到大小姐死了,怒極之下對王爺又打又罵,說都是他害死了他的親生女兒。說小姐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看看哪裡有半分像王爺的樣子。王爺本來愧疚自責正在和孝親王理論,聽到鳳侍妾的話之後勃然大怒,打了鳳侍妾,鳳侍妾傷心之下,起了尋思之心,撿起地上大小姐抹脖子的劍當著王爺和孝親王的面也抹了脖子。」

    「然後呢?」伊雪低聲詢問。

    「王爺又是惱恨又是後悔,抱著鳳侍妾和大小姐大哭。」凌蓮壓低聲音道:「我看王爺怕是會因為此事來找咱們小姐麻煩。」

    「主子當年怎麼會嫁給了這樣的男人?」伊雪皺眉。

    「噓,不要胡說!」凌蓮向主屋看了一眼,見主屋沒動靜,她也低聲道:「我也覺得奇怪。雲王爺除了有這個王爺的身份外,實在沒有一樣讓人稱讚的,膽小怕事,寵妾滅妻。我查了當年的王爺,也沒查出任何值得主子當年下嫁雲王府的價值,真是想不明白。」

    「可能主子就是和雲王府有緣吧!」伊雪低聲道。

    凌蓮點點頭,又壓低聲音道:「鳳老將軍醒過來就要去孝親王府,後來聽稟報說鳳侍妾也自殺了,他一口氣沒上來,也閉上了眼睛。如今鳳老將軍府已經折騰得人仰馬翻,孝親王府同樣是,鳳老將軍絕氣的消息報進了宮,驚動了宮裡的皇上,我剛剛回來時聽說皇上連夜出宮去鳳老將軍府了。」

    「本來是一件小事兒,如今牽扯大了。」伊雪道。

    凌蓮點點頭,「三公子這一招用得極秒,怪不得小姐將風閣交給了他。他就像是算準了大小姐要在孝親王府門口自殺似的,在大小姐自刎時用氣勁將那劍多推了一寸,大小姐假死便變成了真死,誰也發覺不了,什麼痕跡也沒留下。孝親王府的所有人都是親眼看著大小姐是自殺的,跟他半分關係也沒有。」

    「小姐用人自然是准的!」伊雪笑著贊服了一句,對凌蓮道:「你折騰了一趟也累了,你去睡吧,這裡由我守著。」

    凌蓮點點頭,不再多說,下去睡了。

    二人自認為聲音極低,但雲淺月此時內功精純,在凌蓮回到淺月閣時就醒了,如今更是將兩個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她抬眼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也睜開了眼睛,對他輕聲道,「所料不差。」

    「嗯!」容景應了一聲,拍拍雲淺月的肩膀,「睡吧!」

    雲淺月點點頭,重新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明時分,淺月閣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雲淺月被腳步聲驚醒,知道是雲王爺,但閉著眼睛並未睜開,不出片刻,只聽伊雪的聲音響起,「奴婢給王爺請安!」

    「淺月還在睡著?」雲王爺嗓子極啞。

    「回王爺,是的!昨夜小姐聽說了大小姐之事心裡也難受,畢竟是姐妹一場。剛剛睡下不久。」伊雪斟酌著措辭,輕聲開口。

    雲王爺聞言似乎歎息一聲,「也是她罪有應得!」

    伊雪一愣。

    「等淺月醒來告訴她,如今鳳……侍妾和大小姐的屍體已經抬回府了,讓她吩咐人給葬了吧!葬在雲王陵旁邊,她是侍妾而已,沒有資格葬入雲王陵。」雲王爺說了一句話,向屋裡看了一眼,轉身走了。

    伊雪看著雲王爺的背影,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她不由唏噓。雲王爺侍妾如此之多,鳳侍妾能在府中呼風喚雨這些年,雲香荷一個庶出女兒堪比嫡出女兒的對待,可見雲王爺是喜歡鳳侍妾和雲香荷的。那麼主子在他心中又佔有什麼份量?

    「世間男兒皆薄倖!」凌蓮從房間走出來,看著雲王爺的聲音冷笑了一聲。

    伊雪立即伸手摀住她的嘴,伸手指了指房間,警告道:「小心被景世子聽到!」

    凌蓮縮了縮脖子,立即噤了聲。

    雲淺月睜開眼睛,好笑地看向窗外。簾幕遮掩,看不到窗外的情形,但也能想像得到凌蓮和伊雪此時的神態。她收回視線轉頭看容景,容景低笑,「你這兩個婢女真是有意思。」

    雲淺月不置可否,問道:「你今日要去哪裡?」

    「去鳳老將軍府憑弔。」容景坐起身,伸手拿過衣服披在身上。

    「多憑弔一份,將我的那份替代了吧!」雲淺月想著鳳老將軍是兩朝老臣,如今死了,朝中文武百官都會去憑弔的。容景如今入朝了,自然要去的。

    「好!」容景點頭,下了床,穿戴妥當,走到清水盆淨面。

    雲淺月也下了床,穿戴妥當,走到門口對凌蓮道:「去將玉鐲和綠枝喊來!」

    「是!」凌蓮應聲走了下去。

    雲淺月也和容景一起梳洗,二人收拾妥當之後,聽雪、聽雨端來飯菜。用罷飯菜,容景站起身,對雲淺月低聲道:「今日晚上我不過來了。」

    「嗯?」雲淺月挑眉。

    「你睡得純熟,我卻是難以入眠。不如回府,還能睡得著一些。」容景一歎。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自然能明白容景的意思,紅著臉點頭,「好!」

    容景轉身出了房門,月牙白的錦袍一角消失在門口。

    雲淺月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桌面。她不是不想,也不是沒準備好,也不是不情動,而是如今的時局讓她總覺得不是時候。這裡沒有避孕措施,若是懷了孩子,那就更不是時候了。至少要安定一些之後,或者她和容景能真正的定下來那一日。她才能放得開。

    「奴婢綠枝,奴婢玉鐲,給小姐請安!」綠枝和玉鐲來到,站在門口,對雲淺月一禮。

    雲淺月抬頭看向門外,溫聲吩咐,「鳳侍妾和大姐姐的喪事就交由你們二人處理吧!鳳侍妾按照側妃之禮,大小姐嘛,就按照嫡出小姐之禮。厚葬!」

    「小姐,這不合規矩!」玉鐲一愣。

    「規矩都是人定了,人死為大。也算是我作為父王的女兒讓他安心一些。」雲淺月淡淡道。就像是伊雪說的,她和雲香荷總歸是姐妹一場,沒有姐妹的情意,但有姐妹的名分。就沖這名分二字上,她也不能讓她一片蓆子捲了出去。

    「是!奴婢聽小姐的!」玉鐲應聲。

    雲淺月擺擺手,二人齊齊走了下去。

    二人剛離開不久,雲孟帶著一名年輕男子來到淺月閣,雲淺月聽到腳步聲向外看去,只見那名年輕男子大約十八九歲,面目俊秀,體格清潤,雖然不及她所認識的那幾人的尊貴清華,但也算是好的筋骨,令人一見就眼目清新,對其升起好感,她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孟叔,您帶來的何人?怎麼帶來了小姐的閨房?」凌蓮攔住雲孟。

    「這是雲王府旁支中的一位公子,叫雲離,他頗有才華,我知道自己年紀大了,越來越力不從心了。如今就幫小姐選了一人帶來,讓淺月小姐看看,若是中意的話以後就由他來當這個大管家。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我身後幫了許多忙。這個大管家之位我覺得對他都是大材小用了,小姐若是不中意,我老頭子再給小姐另外去選。」雲孟道。

    凌蓮一愣,打量了雲離一眼,看向伊雪。

    伊雪也是一愣,對雲孟探尋地道:「孟叔,是不是因為昨日我說的話重了,您才……」

    「不是,不是!是我早就想退下來了,如今的確老了,人老了吧,別的毛病沒長,就是膽子越來越小了。我知道小姐對我用不順手,只不過是念著我的好處才不換下我。從小姐掌家之後,我就一直想找合適接替我的人,這雲離我看了許久,還是覺得由他接替我最合適。我詢問過他了,他也願意。我今日就給小姐帶來了。」雲孟搖搖頭,笑著道。

    伊雪不再說話,看向屋中。

    「雲孟,將雲離公子請進來。」雲淺月此時開口。

    雲孟連忙應了一聲,凌蓮挑開簾子,他先一步走了進來,雲離跟在身後。

    雲淺月看著進來的雲離,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腳步沉穩,手裡拿了一本書,但是全身不見絲毫書卷氣。見她看來,不卑不吭地對她一禮,「雲離見過淺月小姐!」

    「免禮!」雲淺月和緩一笑。

    「小姐,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這雲離就是月前咱們府旁支搬進府中那日幫老奴擬墨統計人數的那個。當時您還問起呢,說那張紙是誰提筆寫的,老奴當時太忙忘記問他的名字了,後來問了,您又一直不在府中。所以老奴就讓他在手下幫忙了。」雲孟對雲淺月道。

    「哦!我記起了!是有這麼一回事兒!」雲淺月想了一下,看著雲離恍然。

    「就是他!」雲孟看著雲淺月,「老奴剛剛在外面說的話淺月小姐聽到了吧?您覺得雲離可不可行?您若是有別的打算的話,就……」

    「孟叔,您是想回家養老?還是想繼續留在雲王府?」雲淺月截住雲孟的話。

    雲孟老臉一黯,似乎有些心酸,「不瞞小姐,老奴想留在雲王府,伺候不了小姐可以伺候老王爺,老奴在雲王府待了半輩子,實在捨不得啊!」

    「就算您想回家養老我還不樂意呢!」雲淺月一笑,對雲孟道:「您以後就伺候爺爺吧!爺爺年歲大了,他的暴脾氣都是沒人聊天解悶養成的。您以後就多陪著他聊天解悶,勞累了半生,就在雲王府頤養天年吧!」

    雲孟一喜,就要向地上跪去,「多謝小姐!」

    雲淺月輕輕抬手,不見碰到雲孟的身子,就將他要跪下的身子托起,笑道:「孟叔不必行此大禮,您算是我的長輩,這些年對我照拂有加,我是拿您當長輩看待的。說實話,也許對您比對我父王還要親上幾分。」她話落,見雲孟眼眶已經濕潤,她擺擺手,「您去吧!雲離就留在我這裡了。」

    「好!」雲孟用衣袖抹了抹眼睛,拍拍雲離的肩膀,抬步出了房門。

    「坐!」雲淺月向對面的椅子一指,對雲離道。

    雲離點點頭,緩緩落座。

    「孟叔哪裡是找了個管家?分明就是給我找了個狀元!」雲淺月目光落在雲離手中拿著的書上,笑道:「列國志可不是什麼人都會看的。雲離,你的理想是什麼?」

    雲離面色微變,手中的書緊了緊,須臾,他垂下頭低聲一字一句地道:「出人頭地!」

    「怎麼個出人頭地法?」雲淺月挑眉,「金榜登科嗎?」

    雲離抿唇不語。

    「雲王府旁支來到雲王府並且住進來到如今大約一個月有餘了吧!雖然我這些日子一直未曾過問府中之事,但是從那日由你執筆的墨跡上也是基本瞭解每個人的情況的。比如你,雲離,雖然那日不知道哪個是你,但是你的名字我是早就知道的。」雲淺月看著雲離,緩緩道。

    雲離一怔,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也看著他,笑著道:「雲離,年方十九。雲王府潤字輩嫡出子系,喜好詩書,十歲能文,天聖一百一十四年入鄉試,當時就是十歲。一百一十七年入州試,曾寫有一篇《輪江山賦》當時甚至流傳到了皇上耳中,皇上興起了想見你的念頭,不過因你是雲王府旁系,又有孝親王從旁言你」孺子妄談,敢言江山。「一句話,而讓皇上打消了念頭,並且取締了你的鄉試州試。」

    雲離驚異地看著雲淺月。

    「很意外吧?我從六年前就知道你。」雲淺月淡淡一笑,伸手斟了一杯茶遞給雲離,「壓壓驚!」

    雲離不伸手去接,驚異地看了雲淺月片刻,垂下頭,「請淺月小姐賜教!」

    「先做好雲王府大總管吧!以小見大。若是雲王府內院這一小片天地你都玩不轉的話,自然也玩不轉列國志和江山賦,只會紙上談兵而已。放眼天下,比你會看列國志和會寫江山賦的人多如牛毛。要想出人頭地,不是只會看書就能管用的!」雲淺月對雲離一笑。

    雲離面色有些白。

    雲淺月挑眉看著他,「不明白嗎?」

    雲離忽然站起身,將手中的書卷放在了雲淺月的面前,對她恭敬一禮,「淺月小姐說得對,雲離愚鈍了!」

    雲淺月淺淺一笑,笑意真了幾分,對外面吩咐,「凌蓮,你現在就帶雲離去一趟孝親王府。說謝謝孝親王送給我的那副畫,我很喜歡。」

    「是!」凌蓮應聲。

    「你和凌蓮去吧!」雲淺月話落,對雲離擺擺手。

    雲離點點頭,雖然疑惑,但也不再問,轉身走了出去。

    雲淺月看著雲離身影離開,起身站起來,目光看向窗外。天邊幾朵白雲在輕輕飄蕩,她想起秦玉凝那一身素雅的白色羅裙,淡淡一笑,笑意微冷。如今孝親王府和鳳老將軍府和結了怨,那麼再和丞相府結怨的話,這京城就更熱鬧了。

    不多時,凌蓮和雲離回來,說孝親王聽到二人那樣說,臉色極其不好,什麼也沒有說,將他們二人打發了之後就急急進了宮。雲淺月問雲離,「此一行,你看到了什麼?」

    雲離吐出一個字,「謀!」

    雲淺月莞爾一笑,將府中大總管的腰牌掛在了他身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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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8: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八十一章 吃拆入腹

    鳳老將軍離世,正逢皇上五十五壽辰前夕,大悲與大喜相碰,避免衝撞了天子大喜,鳳老將軍的靈柩自然不能多擱置,只能匆匆埋葬。嚥氣的第二日皇帝率領文武百官親自憑弔,憑弔之後便舉行了入葬之禮,從嚥氣到入葬之禮完畢,沒用了兩天時間。

    雲香荷雖然定與了孝親王府三公子,但因為只是侍妾,又未曾被花轎抬過門,不算是孝親王府的人,更加之又是因為在孝親王府門口鬧著退婚自殺,所以,她出殯還算是未嫁之身,自然由雲王府抬出去。又因為與鳳老將軍靈柩相撞,和接近皇上壽辰之日,即便鳳侍妾是側妃之禮和雲香荷是嫡出小姐之禮,但也是不能大辦,在府中悄無聲息地擱了兩日之後,等鳳老將軍出葬後便兩台棺木草草抬出了府,在雲王陵旁邊立了兩座墳塚。

    即便是將鳳侍妾和雲香荷草草埋了,但雲淺月因為此舉居然在京中百姓們心中賺了個好名聲。畢竟京中百姓都有耳聞關於鳳侍妾和雲香荷曾對待雲淺月不好的傳言,如今她不計前嫌,為庶母庶姐抬高了身份出葬,博得了有情有義的名聲。

    當凌蓮和伊雪將京中百姓們私下的傳言說給雲淺月聽的時候,她淡淡一笑。名聲不名聲的她不看重,只不過是覺得人死為大,一切都可以隨著死去關於那些過往掩埋了。不過古人最重名聲和地位,在她看來不是大事兒,但在這個時代的人們來看就是大事兒。

    鳳侍妾和雲香荷下葬的第二日,鳳老將軍府由老婦人親自派人遞了帖子,邀請雲淺月過府中看戲。這個時代的古人都有一個風俗,為死人唱曲,以示哀悼。

    雲淺月自然明白遞帖子的意思,雖然名為看戲,但實則是告訴她鳳老將軍府感謝她不計前嫌厚葬了鳳侍妾和大小姐,也算是間接的承了她一個好,或者更深一步意思是在說鳳老將軍府記下了這個人情。

    雲淺月派凌蓮親自去推脫了帖子,雖然沒去看戲,但兩方也算是達成了一個認可。

    接下來幾日,京中太平無事。

    容景白日裡準備使者進京的一切事宜,晚上會來淺月閣用膳,用膳之後便由雲淺月教他學習那幾種民族語言,天黑下來的時候便離開了淺月閣,並不在淺月閣留宿。

    雲淺月白日裡便在淺月閣看書,或者看關於紅閣和風閣傳來的消息,或者什麼也不做躺在院子的籐椅上納涼,養神,日子過得平靜舒適。

    夜間的簫聲再未響起。

    日子一晃而過,來到了老皇帝五十五大壽前一日。

    這一日,陽光明媚,天氣晴朗。吃過早膳,凌蓮見雲淺月沒有什麼打算,依然如每日一樣,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小姐,據說今日南梁的國師進京。您出去看嗎?」

    「明日不就是老皇帝壽辰了嗎?使者不都進京了?還有人沒進京?」雲淺月挑眉。

    「小姐,您沒問景世子嗎?各小國的使者是前兩日都進京了,但這南梁的國師據說沿途因為什麼事情耽擱了,由睿太子陪同,晚了一日,今日才進京。」凌蓮見雲淺月不說話,頓了頓,繼續道:「南梁國師很有威望,如今京城百姓聽說南梁國師要來,都紛紛出去觀看了。想必今日京城很熱鬧。」

    「是嗎?」雲淺月笑了一下,看著凌蓮,「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奴婢有些好奇!」凌蓮直言不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但也覺得小姐在淺月閣悶了好些天了,可以出去轉轉。況且等過了皇上五十五大壽,不知道還有沒有這等閒心。」

    「你說得也對!」雲淺月起身站了起來,「走,叫上伊雪,我們一起去看看!據說南梁國師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到要看看怎麼個神龍見首不見尾。」

    凌蓮點點頭,喊了伊雪一聲,伊雪應聲,一行三人出了淺月閣。

    來到雲王府門口,吩咐侍衛備好了車,三人上了馬車,離開了雲王府。

    「小姐,明日就是皇上壽辰了,您還沒給皇上準備壽禮呢?可別忘了。要不要今日上街給買回來?」凌蓮剛坐上車,想起老皇帝的壽禮,對雲淺月詢問。

    「你今日晚上讓雲離準備一桶姜,明日我就將那桶姜送給老皇帝。」雲淺月道。

    「一桶姜?」凌蓮睜大眼睛。

    伊雪也同時睜大眼睛,「小姐,送給皇上一桶姜?這……」

    「一統江山!」雲淺月看著二人,笑著吐出四個字,「將姜擺成山峰,豈不就是一桶江山?皇上心心唸唸的不過是江山千古基業,你們說這個賀禮好不好?」

    二人齊齊一愣,須臾,又齊齊「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凌蓮笑罷,看著雲淺月,「小姐,您怎麼想得出的?這要是拿到金殿上去,皇上一准懵了。」

    「這可不是我想出的!」雲淺月笑著搖搖頭。

    「難道是景世子?」伊雪問。

    「也不是他!」雲淺月繼續搖頭,見二人疑惑,解惑道:「有一個叫做劉羅鍋的人曾經就用過這招。皇上還賞了他一個黃馬褂。」

    「劉羅鍋?」二人齊齊一怔,在腦中搜索名字,半響無果,不明白是誰。

    雲淺月笑著不再言語,這個世界與那個世界截然不同。時空交錯有相同的地方,不過也相同無幾,她們自然不會知道劉羅鍋這個人。

    二人見雲淺月不再解釋,也不再問,想著小主知道的定然比她們多的,也不奇怪。

    雲淺月這輛馬車穿街而過,依然很顯眼,街上的行人知道是她,紛紛讓路。

    「小姐,咱們去哪裡落座?大街上人太多。」伊雪挑開簾子一腳,看著街道兩旁的人,如今太陽剛升起不久,街道兩旁就已經聚滿了人。她想著小姐自然不能擠在街道上。

    「去醉香樓吧!天字一號房視野極好。」雲淺月也順著伊雪挑開的簾幕縫隙向外面看了一眼。想著南梁國師威望當真不輸於靈隱大師的。不過她向來對和尚和大師國師這類的人不感冒,所以不會去特別關注,知之不多。

    伊雪點點頭,對外面車伕吩咐了一句,馬車繞過行人向醉香樓走去。

    不多時,馬車停在醉香樓門口,凌蓮和伊雪當先下車,雲淺月也輕身跳下了車。

    只見醉香樓門口停了數十輛馬車,均是華麗無比。她掃了那些馬車一眼,居然在期間看到了太子府的馬車和丞相府的馬車。她眸光微閃了一下,抬步向內走去。

    醉香樓今日人滿為患。一樓大廳桌椅滿座,再無虛席。她看向醉香樓的掌櫃的,掌櫃的此時也正看來,見是她,連忙從櫃檯裡走出來,對她一禮,又伸長脖子向外看了一眼。

    雲淺月淡淡一笑,「容景沒來!不用看了!」

    掌櫃的連忙收回視線,老臉一紅,壓低聲音恭敬地道:「主子請上樓,天字一號房一直給您留著的!」

    雲淺月點點頭,抬步向向樓上走去。見掌櫃的抬步跟上她,她擺擺手,「你忙你的吧!我自己上去,不用上菜,讓夥計送來些茶水瓜果就好!」

    「是!」掌櫃的停住腳步,立即應聲。

    雲淺月上了樓梯,凌蓮和伊雪跟在她身後。

    一樓眾人從雲淺月剛一進來,便都停止了交談,目光向她看來,直到她身影消失,有些人還沒收回視線,有些人已經相互低聲交談起來。淺月小姐和景世子互許終生在乞巧節請旨賜婚之事早已經傳揚得天下皆知,一直是民間百姓的話題。這些日子被接連的事情牽引得淡了一些,如今雲淺月一出現,又被眾人舊事重提。

    樓下的聲音雖低,但雲淺月耳目極好,還是將眾人的談論聽到了耳裡。她淺淺一笑,想著這一生即便容景娶不了她,她也嫁不了他,他們之間的事情也在所有人心目中都留下了痕跡,再也磨滅不去。更何況嫁娶是一定的,不過早晚而已,她一直堅信。

    來到三樓,路過天字二號房,聽到房中隱隱有熟悉的聲音在交談,雲淺月偏頭看了一眼,繼續向前走去。

    就在這時,天字二號房的房門忽然從裡面打開,秦玉凝柔婉的聲音響起,「月姐姐!」

    雲淺月停住腳步,回頭看著秦玉凝,淡淡一笑,「原來是秦小姐!」

    「月姐姐今日也來觀看南梁國師進京嗎?」秦玉凝看著雲淺月,不在意她疏淡的稱呼,對她笑著詢問。

    「嗯!秦小姐也是?」雲淺月反問。

    「本來我是在宮中伺候太妃的,太子殿下進宮給太妃請安,說今日很熱鬧,太妃便准我出來湊湊熱鬧了。」秦玉凝話落,看著雲淺月,「月姐姐就一人嗎?景世子沒和你一起?」

    「他奉旨安排使者進京事宜,如今大約是出城接人了。」雲淺月提起容景面色淡淡。

    「是啊!景世子這些日子是一直在忙於此事的,我見到月姐姐一高興居然給將景世子要安排接待使者進京的事情給忘了。」秦玉凝不好意思一笑,問道:「月姐姐是要去天字一號房嗎?」

    「嗯!」雲淺月點頭。

    「原來天字一號房是月姐姐一直預定的。據說天字一號房早就被人一直給包下了,原來這個人是月姐姐。」秦玉凝向天字一號房看了一眼,笑著道。

    雲淺月不置可否,很想告訴她整個醉香樓都是她的!包下一個天字一號房有什麼奇怪?

    「月姐姐新換婢女了?這兩個婢女倒是靈透。」秦玉凝見雲淺月不答話,以為默認了,看向她身後站著的凌蓮和伊雪。

    「是啊,彩蓮那丫頭祖母要過八十大壽了,我憐惜就她們祖孫倆,所以就給了她銀子讓她回去了。」雲淺月提起彩蓮,漫不經心地道:「那丫頭實在嘴碎煩人,我本來早就想換了她,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如今終於找到了,又正巧她祖母過壽,換了能讓我耳根子清淨。」

    「彩蓮一看就是個有孝心的孩子!不過婢女不聽話碎嘴最是要不得。月姐姐的確早就該換了她。」秦玉凝用帕子摀住嘴一笑,對雲淺月道:「既然就月姐姐一個人來,如今天色還早,南梁國師怕是還要等許久才會進京,你一個人也待得沒意思,如今太子殿下也在二號房,不如月姐姐和我們一起吧?也好有個伴。」

    「不必了!誰說我的一個人?我這兩個婢女也是人。」雲淺月拒絕,面色淡淡地道:「秦小姐應該知道我對有的人看到眼惡,免得出來一趟影響了心情。」她向著秦玉凝身後看了一眼,扔下一句話,向天字一號房走去。

    秦玉凝面上的笑意微僵,不過一瞬,還是笑道:「我竟然忘了,姐姐是不喜歡太子殿下的。也好!有兩個婢女給你解悶,也是不悶的。」

    雲淺月不答話,來到天字一號房門口,推開門走了進去。凌蓮和伊雪看了秦玉凝一眼,也跟在雲淺月身後走了進去。三人進去之後,天字一號房的房門被從裡面緊緊關上。

    秦玉凝笑著的臉在房門關上的瞬間寒了下來,她扯動嘴角,無聲地冷笑。

    這時夜天傾從屋內走了出來,站在秦玉凝身後,正好看到了她看著天字一號房冷笑的臉,他不動聲色地柔聲道:「月妹妹就是這個性子,她若是不高興,誰的帳也不買。何必熱臉去貼她冷屁股?你的身份如今是准太子妃,比她高,用不著和她去套近乎。」

    秦玉凝臉色的冷笑瞬間退了去,回轉頭眼圈微紅,對夜天傾低聲道:「我是為了你,你以前一直厭惡月姐姐,如今她卻是得了景世子、七皇子、染小王爺等所有人的喜,我怕對你不利。如今七皇子回京,你沒感覺到自己的威脅嗎?你若是被威脅了,我這個太子妃又怎麼能做得成?」

    「地位威脅倒是不怕,我只怕你跟我在一起心裡卻想著別的不該想的男人!」夜天傾看著秦玉凝,鳳目深邃,「如今你我可是拴在一起的。你要時刻記著,不能忘了。」

    秦玉凝身子一僵,不過須臾之間,她瞪了夜天傾一眼,紅著的眼圈有淚水溢出,「你若是不相信我當初又何必和皇上請旨賜婚?我以前是對……有意,可是如今我清楚得很,知道自己是誰。」

    「清楚就好!」夜天傾溫柔一笑,伸手為秦玉凝抹去眼角的淚,拉著她的手向房間走去,「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如今我方才信了!眼淚真多。」

    「月姐姐就不是水做的,可從來沒見過她流淚過。」秦玉凝看了一眼夜天傾。

    夜天傾臉色不好,「她是特別而已。」

    「你讓我心裡有你,可是我知道你心裡根本就是……」秦玉凝今日情緒莫名地有些煩悶,一改以往柔弱,一連串的語氣都有些尖銳,話出口,她方才意識到不符合她的身份,連忙將後半截話語吞了回去。

    夜天傾忽然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看著秦玉凝。

    秦玉凝垂下頭,暗暗壓了壓煩悶的情緒,低聲柔軟地開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是……唔……」她話音說了一半,夜天傾忽然抬起她下巴,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她一驚,睜大眼睛看著夜天傾,剛要出掌,忽然想起自己一直偽裝的武功,若是出掌豈不是就暴露了,手猛地僵住。

    夜天傾滿意地看著秦玉凝的表情,一隻手臂將她纖腰緊緊地扣住,一隻大手探入她衣裙,他身為太子,側妃侍妾頗多,女人無數,早就已經對男女之事熟悉無比,比起秦玉凝的生澀稚嫩,他就如吃飯喝水一般熟悉千百遍,很快就將秦玉凝按到在房中的大床上。裙帶被他解開,華麗的衣衫話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他大手絲毫不知憐惜地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揉虐,秦玉凝雪白的肌膚不出片刻便佈滿了斑斑紅痕。

    秦玉凝哪裡經歷過如此陣仗?無論是以前,還是被聖旨賜婚以後,夜天傾對她都是彬彬有禮,做的一切完全符合他太子殿下的身份,哪知今日突然來這麼一出,讓她意料不到,又有些驚嚇,不能動用武功,卻只能拚命推卻。

    但即便她再推卻,哪裡有夜天傾力氣大,壓在她身上就如一座大山,讓她推卻不動,只能用力揮舞手腳。夜天傾忽然停住了動作,看著秦玉凝,雖然如此陣仗,但他眸中卻沒有絲毫情慾,只是深邃如潭,「你不願意?」

    秦玉凝身子輕顫,喘息地看著夜天傾,一雙美眸淚水盈盈,說不出的柔弱,她顫抖地出聲,「我……」

    「你是我的准太子妃,如今在我身下,做出這副樣子,是不是告訴我你不願意?」夜天傾冷眼看著秦玉凝。

    秦玉凝這一瞬間忽然體會到了害怕。在她的心裡一直覺得夜天傾不過是空有太子虛位的紙老虎而已,如今看著他冷冷的臉色才真正體會到他能在太子位置上坐了二十年,不是紙老虎。雖然老皇帝不中意他,但是多少人想將他拉下馬,他這些年除了前一段日子被睿太子陷害傷了冷小王爺之事和不久前的太子側妃之死暴露這兩件事外,一直沒犯什麼大錯。說明什麼?自然說明他城府極深,不簡單。只不過如今不敵比他更不簡單的七皇子而已。但對付她一個不敢暴露出武功的弱女子來說足夠了。

    「怎麼?不說話?你是還想著容景?」夜天傾忽然捏住秦玉凝下巴,伸手一扯,她裡衣的肚兜和貼身的絲緞被扯落。「卡」的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響,在房間裡尤為清晰。

    秦玉凝身子一個瑟縮,小臉刷地一下子白了,又羞又不敢發怒地看著夜天傾,「太子,我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對雲淺月……我是你的准太子妃,自然不想……」

    「這麼說你是因為我心裡有雲淺月而嫉妒了?不是因為容景?」夜天傾挑眉。

    秦玉凝咬著唇瓣點頭。

    「既然如此,也就是說你不是不願了?」夜天傾俯視著秦玉凝,此時秦玉凝身上已經被他扯掉的不著寸縷,雪白的嬌軀被他一覽無餘。雖然她年齡不大,但身形極好。比他府中的所有女人都好,如今嬌嬌弱弱在模樣,讓他本來沒有半絲情慾此時卻升起了情慾。說話間,大手在她嬌軀上來回摸索。

    夜天傾的手極熱,而秦玉凝卻覺得通體冰寒,一直寒到心裡,她看著夜天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願意了!」夜天傾忽然扯掉自己的腰帶,錦袍脫落,他覆在了秦玉凝的身上。

    「太子殿下,我……我還沒有及笄……」秦玉凝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你的葵水不是已經來了?可以了!」夜天傾看著秦玉凝在她身下瑟瑟發抖的摸樣,忽然覺得心底升起一團火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尤其當他想到天字一號房裡的雲淺月,更覺得胸腹間有一團火在燒。

    秦玉凝剛要再說,他已經堵住了她的嘴。

    秦玉凝覺得前所未有的羞辱,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夜天傾會變成一頭餓狼撲向她,她後悔死了不應該因為看到雲淺月而被擾亂了情緒,壓制不住心底的嫉妒招惹了夜天傾,讓他化身成狼。如今她無能為力。

    父親叮囑她不准暴露武功,可是如今關於她的清白,她若是被夜天傾給……她還如何有將來?況且她一直想的便是那樣錦衣雪華雲端高陽的男子,此一生豈不是再沒機會?她忽然發狠地舉起手,照夜天傾身後拍去。

    夜天傾此時被慾望淹沒,只想讓身下的女人臣服。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有一隻手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要對他下手。

    在秦玉凝的手掌距離夜天傾後背一寸之處,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夜天傾一驚,猛地轉過頭看去,秦玉凝也是一驚,要拍在夜天傾背上的手忽然頓住。

    「太子皇兄和秦小姐如此香艷,本小王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夜輕染先是一愣,須臾看著床上的二人,忽然一樂,「太子皇兄艷福不淺,這可是天聖第一美人呢!」

    秦玉凝僵住的手立即垂下,白著小臉縮進了夜天傾的懷裡。

    夜天傾臉色一白,立即扯過了一旁的被子蓋住了他和秦玉凝,看著門口怒道:「夜輕染,你怎麼會在這裡?」

    「真不好意思,打擾太子皇兄了!我要找雲淺月,不小心走錯了房間。你們繼續。」夜輕染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腳步一頓,薄唇微微開啟,用傳音入密和夜天傾說了一句什麼,須臾,他出了房間,房門關上。

    夜天傾滿臉怒意的臉色在聽到夜輕染的話霎時一白,身子猛地僵硬無比。

    秦玉凝忽然嚶嚶地哭了起來。她沒想到夜天傾對她突然起了色心,更沒有想到夜輕染忽然出現,這件事情若是傳出去,那她就沒臉活著了。

    夜天傾看著門口半響,似乎消化不了夜輕染對他說的話,此時聽到秦玉凝嚶嚶哭泣,他收回視線看向她,見她捂著被子一角,並沒有看他,他鳳目忽然危險地瞇了瞇,這麼長時間,她沒感覺她有絲毫內力和武功,但是夜輕染雖然小魔王心性,但是從小到大只有一點好,就是從來不會說假話。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個女人的功力比他高,或者是隱藏得好,本來他不會相信,但自從那日雲淺月帶著他從雲王府施展輕功去太子府,功力如此高深,輕功簡直出神入化,可惜他以前一直沒察覺她有那麼高的武功,若是秦玉凝也是和雲淺月一樣的話,他就不懷疑了。

    「別哭了!我們繼續!」夜天傾忽然扯開被子,再次覆在秦玉凝身上。

    秦玉凝一驚,駭然地看著夜天傾。

    「我們的事情反正也是早晚之事,如今都被小魔王給撞見了!即便我們什麼也不做,他也會出去說。為何不繼續?」夜天傾臉上的陰沉惱怒疑惑探尋等等情緒都退了去,此時對秦玉凝溫柔一笑,「我一直知道你很美,天聖第一美人,卻竟然不知道你如此之美。你放心,父皇既然給你我指婚,不會怪我們的。」

    話落,他伸手扣住秦玉凝的腰,拉向他。

    「太子殿下……」秦玉凝小臉徹底白了。

    「別擔心!雖然輕染和月妹妹就在天字一號房,但我們輕一些他們也聽不到。再說這等事情,輕染不好意思對月妹妹說的。」夜天傾溫柔地看著秦玉凝,眸底也是一望無際的溫柔。只是溫柔的深處卻是掩藏著厲色。話落,不讓她再開口,在她的驚駭恐慌中壓向了她。

    秦玉凝美眸中的瞳仁驟然放大,眼前忽然再無顏色。

    夜天傾趴在她脖頸處忽然無聲一笑,笑意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冰冷一片。他本來還沒想要這個女人,但是既然天上的明月再也不能肖想,注定他有朝一日要失去這太子之位,那麼為何不及時趁著自己還有能力左右別人的時候行樂一番?讓自己快樂。況且天聖第一美人,他可不想將她留給別人,即便以後給了別人,也不過是他玩剩下的。

    秦玉凝疼得覺得世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她雙手的拳頭齊齊攥了攥,攥出血痕,想出掌一掌劈碎了身上這個讓她疼的男人,卻是夜輕染推開房門的那一幕不時地出現在她腦海,腦中同時又不停地迴響著夜天傾剛剛的話,輕染和月妹妹都在天字一號房,我們輕一些,他們聽不到。若是她此時殺了夜天傾的話,那麼夜輕染和雲淺月定然知道是她所為,她忽然頹死一般地閉上了眼睛,眼中不停地有清淚流出,滴到了被褥上。

    夜天傾看也不看秦玉凝,似乎化成了猛獸,將到嘴裡的小綿羊吃拆入腹。

    天字二號房中不再是早先隱隱的談話聲,而是形成一種音調。亙古便有,不再新鮮。

    天字一號房,雲淺月耳目何等靈敏,即便不耳目靈敏,她也能知道天字二號房發生了什麼和正在發生什麼以及從進來天字一號房之後開始在天字二號房發生的事情都能知道。或許說不止天字二號房,整個醉香樓所有房間發生的事情她都能通過琉璃鏡一目瞭然。

    別人不知道這醉香樓的秘密,她是創建者自然知道。曾經創建醉香樓的時候,她親自設置了機關。天字一號房為何一直不准別人入內,就是這個道理。房間有一面琉璃鏡,通過折射斜射直射等原理配合機關暗術,將所有房間的情形都照的一目瞭然。她想看哪個房間,只要翻轉琉璃鏡,便可以看到。

    此時琉璃鏡對準的是天字二號房。

    雲淺月坐在琉璃鏡前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看著琉璃鏡裡映出清晰無比的活春宮。若說她以前一直看不起夜天傾,那麼今日的夜天傾卻讓她刮目相看了。換做是她,在知道秦玉凝要殺他之後,她也不會饒了她。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吃了她。

    要知道在古代,一個女人被一個男人烙上烙印的話,便永遠也磨滅不去。

    凌蓮和伊雪沒有雲淺月淡定,幾次想出聲讓小姐別看了,但是又羞得不好意思開口,當夜輕染推開門進來時,二人更是驚得「嗖」地一下子攔在了他面前。

    「嗯?你什麼時候換了兩個這麼敏捷的婢女?身手不錯!」夜輕染站在門口看著房中的雲淺月,見她坐在一面鏡子前看著,挑眉。

    「凌蓮,伊雪退下,讓小王爺進來!」雲淺月抬眼看了夜輕染一眼,對二人吩咐。

    「小姐,您……您還是先將那個……」凌蓮紅著臉看向雲淺月。想說關了吧!

    「沒事兒!他來了,有眼福,正好欣賞一下!反正他剛才也欣賞過了,不怕的。」雲淺月忽然一笑,對二人擺擺手。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讓開路,伸手關上房門,守在門口。

    夜輕染不明白屋中氣氛怎麼如此怪異,他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抬步走了過來,來到雲淺月身邊,當看到琉璃鏡裡面的情形一怔,忽然一笑,「不愧是夜天傾,即便知道了秦玉凝要殺他,居然還能有胃口!」

    「越是這樣才越有胃口!」雲淺月放下茶水,捏了一塊糕點放進了嘴裡。

    夜輕染覺得有道理,一撩衣擺,坐在了雲淺月身邊,也和她一起看了起來。

    凌蓮和伊雪看著雲淺月和夜輕染有些冒冷汗,想著若是景世子知道小姐和染小王爺一起看活春宮的話,估計要喝上十罈醋,醋上十年了。二人對看一眼,齊齊垂下頭。只期盼著天字二號房快完事,景世子千萬別出現。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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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8: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八十二章 來得正好

    雲淺月偏頭看了一眼夜輕染,將糕點盤往他面前一推。好戲有人一起分享才更有意思。

    夜輕染也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眼睛不離琉璃鏡,一邊吃著,一邊看著,看了片刻,口中不滿地唔噥地道:「夜天傾半天也不換個姿勢,春宮圖都白看了,他府中的那些女人都白睡了。」

    雲淺月眨眨眼睛,「要不你現在給他去送一本春宮圖?他估計一時激動忘了!」

    「這是個好主意!」夜輕染點頭,起身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忽然又住了腳問雲淺月,「你有春宮圖嗎?」

    雲淺月搖搖頭,「沒有!」

    「我也沒有!拿什麼去送?」夜輕染攤攤手,看向守在門口的凌蓮和伊雪,問道:「你們兩個有沒有?」

    「沒有!」凌蓮和伊雪臉色騰地一紅到底,搖搖頭,聲音細弱蚊蠅,兩個人的聲音加起來也沒一個人的聲音大。她們還未出嫁,怎麼會有那個?實在佩服小主和染小王爺的強大,看活春宮不說,還嫌人家演得不好,要去給人家送春宮圖,天底下怕也就只有他們二人才能做得出。

    「都沒有怎麼辦?」夜輕染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臉不紅氣不喘,「你去書局買一本回來!」

    「等我回來他們沒準都完事了!」夜輕染皺眉。

    「那算啦,我們將就著看吧!等明日你想著給夜天傾送一本去。」雲淺月繼續看著琉璃鏡,話落,似乎琢磨了一下,又道:「算了,改日我給他吧!這裡的春宮圖沒一本像樣的,我能給他畫出七十二春來。」

    夜輕染猛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你還是小丫頭嗎?」

    「是啊!」雲淺月點點頭。

    夜輕染盯著雲淺月,半響後有些洩氣,「完了,我肯定不認識你,要不你此時怎麼看起來這麼面生呢!」還七十二春來?

    「沒事!我認識你就夠了!」雲淺月眼睛不離琉璃鏡,見到夜天傾終於換了姿勢,連忙對夜輕染擺手,「快過來看,換姿勢了!」

    凌蓮和伊雪嘴角齊齊抽了一下。她們怎麼會有這樣的小主?真想奪門而出。

    夜輕染聞言立即走了過來,重新坐在雲淺月身邊,也看著琉璃鏡,點點頭,「終於換姿勢了!夜天傾還算不讓我們白看一場。」

    雲淺月認同地點點頭,若是從頭到尾都一個姿勢,看著也沒意思。

    「小丫頭,你畫好那個什麼七十二春也給我看看。」夜輕染忽然道。

    「行!」雲淺月答應的痛快。

    夜輕染不再說話,繼續捏了糕點吃,雲淺月也不再說話,也捏了糕點吃。二人一口糕點,一口茶水,一口瓜果,一邊看著活春宮,看起來極為愜意。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想著大佛寺裡的佛像該換人了。應該崇拜小主和染小王爺。

    「真沒想到這秦小姐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過了半響,夜輕染又道。

    「這京中每一個人都帶有一副面具。不過秦玉凝的確很讓人意外。」雲淺月看著秦玉凝在夜天傾身下梨花帶雨,瑟瑟顫抖,摸樣極為可憐,但這般可憐的摸樣更能激發男人的獸慾。她漫不經心地道。

    「這些年竟沒發現京中還隱藏著這麼一個厲害的女人!」夜輕染也看著秦玉凝,嘖嘖道:「明明有武功,卻是使不出來,讓夜天傾飽了口腹之慾。夜天傾如今心裡定然暢快。」

    「何止是心裡暢快?你看他全身上下哪一處不暢快?」雲淺月目光落在夜天傾身上,想著夜天傾雖然武功不好,但也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都是體格強健,當然某個弱美人除外。

    「嗯!」夜輕染贊同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對雲淺月問,「小丫頭,你給皇伯伯準備好壽禮了沒有?」

    「準備好了!」雲淺月點頭。

    「準備了什麼?」夜輕染問。

    「明天你就知道了!」雲淺月見夜天傾又換了姿勢,秦玉凝柔弱無助地任他予取予求,對夜輕染提醒,「又換姿勢了,這個姿勢不錯。幸好秦玉凝也是習武之人,有柔韌度,一般女子可弄不出這麼高的難度。」

    「這是夜天傾故意的!他用把脈探測不出她有武功,自然只能通過別的途徑,他府中女人無數,自然知道習武的女人非同一般。這一下他可以確定了她有武功了。」夜輕染點評。

    「不錯!夜天傾其實是一隻豺狼,不過是一直被太子的身份壓制了獸性而已。」雲淺月見夜天傾忽然發起狠來,秦玉凝終於忍不住叫出聲。她想著怎麼樣才能最好的讓人洩去偽裝?當然是沒衣服穿的時候,尤其是秦玉凝初為女人,雖然她心機深,隱藏得太好,但是對男女之事肯定不瞭解,她此時心裡定昏天暗地,恨不得將夜天傾劈了。但只能拚命忍受著。所以,被夜天傾一試便知,夜天傾既然能確定她確實有武功,又怎麼會饒得了她?

    夜輕染哼了一聲,「他這些年一直汲汲營營,小心翼翼。如今知道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他是為七皇子做嫁衣,心中焉能不恨?鬥不過夜天逸,如今手裡攥著准太子妃,或許說還指不定是不是他的太子妃,他焉能不出手?不出手就不是他了。」

    「嗯,從這一點上他還算讓我刮目相看!」雲淺月笑了笑。

    「這回有好戲看了!」夜輕染也笑了笑。

    「一直就有好戲看!」雲淺月不置可否。天聖早已經不是百年前的天聖了,不再是夜氏根深蒂固誰也撼動不了的江山基業,繁華的外表下是千瘡百孔。好戲是你方唱罷我方登場。一出又一出,層出不窮。她想起明日老皇帝大壽夜輕染要和容楓在壽禮上一決勝負,問道:「明日你能勝出容楓嗎?」

    「容楓這些日子悶在府裡閉門練功,說不準!」夜輕染搖搖頭。

    「你的功力增長了一倍,應該差不多。」雲淺月道。

    「那也不見得!弱美人手裡有一顆增長功力的藥給容楓了!他此時功力也增長了,應該是和我差不多。」夜輕染搖搖頭。

    雲淺月一愣,「容景將那顆增功丸給了容楓?」

    「嗯!」夜輕染點頭。

    雲淺月皺眉,「增功丸雖然好,但是短時間若是消化不了,後患無窮。容楓能承受得住嗎?」

    「這就要問弱美人了!」夜輕染聳聳肩。

    「你功力突然增長,難道也是服用了增功丸?」雲淺月偏頭看向夜輕染。

    「我因為服用了忘情,才無奈用了增功丸,若沒有足夠的武功,如何能背著我爺爺和父王逼出了忘情的藥性?我那是相互抵消了,才安然無恙。」夜輕染道。

    「天下間還有一顆忘情?」雲淺月挑眉。

    「天下間就皇伯伯手裡有一顆忘情。哪裡還能再有?」夜輕染搖搖頭,「不過小丫頭你也別擔心,弱美人有的是辦法。容楓那小子不會有事兒的!」

    雲淺月點點頭,她也覺得容景不會讓容楓出事的!若他不同意,容楓不可能回到京中,且入住了榮王府。即便容楓是夜天逸的師弟。但他不同於夜天逸。

    「不過不管他沒有事兒,我明日是不會讓著他的!該下手還是會下手。」夜輕染道。

    「理當如此!真男人輸贏勝敗都需要堂堂正正。」雲淺月淡淡一笑,「你服用了增功丸,他也服用了增功丸,算起來還是公平。」

    「嗯!」夜輕染點點頭。

    二人雖然聊著天,但是兩雙眼睛都沒離開過琉璃鏡,面前的糕點盤子空了,夜輕染將瓜果拖過來放在二人面前,兩個人又一起吃瓜果。

    「夜天傾看來今日要盡興才能歸了。」雲淺月見秦玉凝幾乎都要昏過去了,夜天傾依然不放過她,似乎從試探出秦玉凝真有武功後,便擺出各種姿勢。

    「小丫頭,我覺得你不需要給夜天傾什麼七十二春了!你看他現在不是很會?」夜輕染也看著二人。

    「他的姿勢不到位。」雲淺月搖搖頭,「還得多讓他學學。今日用不了,可以明日後日或者以後用。他今日嘗到了天聖第一美人的滋味,以後太子府的女人該是擺設了,哪裡會對秦玉凝罷手?總有下次的。」

    「也是!」夜輕染點頭。

    凌蓮和伊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覺得小主和染小王爺都是非正常人。在他們的眼裡一起看活春宮就當欣賞一幅畫一樣,純碎的欣賞,沒有半絲尷尬,也沒半絲暖色的想法。兩人面色都清清淡淡,專門為了看戲而看戲。

    二人祈禱天字二號房快些完事兒,她們也好解脫。奈何上天好像專門跟她們作對一般,天字二號房一直在繼續,而雲淺月和夜輕染也沒有關閉琉璃鏡的打算。最該結束的不結束,最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了。

    房門從外面推開,容景緩步走了進來。

    凌蓮和伊雪看到容景齊齊面色大變,不約而同地攔在了他面前,不是給容景見禮,而是顫著音喊了一聲,「小姐!」

    雲淺月一驚,抬頭看向門口。

    夜輕染也看向門口,當看到容景來到,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揚唇一笑,「我就知道弱美人最會趕場子,從來不會錯過好戲。你來得正好!」

    雲淺月忽然伸手在琉璃鏡上一轉,琉璃鏡「啪」地一聲合上,她對容景扯了扯嘴角,裝作無事一般地打招呼,「你不是去接南梁國師了?怎麼來了這裡?」

    「南梁國師如今還在百里之外,不急。」容景看了夜輕染一眼,淡聲道。

    「走得怎麼這麼慢……」雲淺月嘟囔了一句,見容景走來,她笑了笑,站起身,問道:「你吃飯了沒有?我去喊人布菜。」話落,她向門口走去,準備開溜。

    「早膳吃過了,午膳還不到時候。」容景搖搖頭,錯身而過,伸手扣住雲淺月手腕,扯住了她要離開的腳步,拉著她向琉璃鏡走來。

    雲淺月太陽穴忽然突突地跳了兩下。

    「小丫頭,你不至於這麼怕這個弱美人吧?」夜輕染看著雲淺月,他怎麼感覺跟老鼠見到貓似的?剛剛大模大樣看活春宮面不改色的小丫頭,轉眼間就變了個人似的。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懷疑眼花了。

    雲淺月長長的睫毛顫了兩顫,想著那是因為你沒領教過容景打翻醋罈子。她對夜輕染使了個顏色。

    夜輕染收到求助的信號,皺了皺眉,但還是不忍心不管,伸手就要將琉璃鏡就要卸下來抱走。只要抱走了這面鏡子,弱美人自然就不知道他們剛剛看到了什麼。他總不能和他一樣去推開天字二號房的房門吧?

    容景忽然出手按住了夜輕染的手,清泉的眸光忽然黑了黑,「夜輕染,你是現在就滾開,還是我派人請你滾出去!」

    夜輕染聞言勃然大怒,「弱美人!小王為什麼要滾?」

    「十八隱衛!」容景不看夜輕染,扣住琉璃鏡,淡淡喊了一聲。

    他話落,十八道身影瞬間出現在天字一號房。

    「將染小王爺請出去!」容景對十八隱衛吩咐。

    「是!」十八隱衛齊齊應聲,對夜輕染齊齊出掌。

    夜輕染一愣,惱怒地看著容景,「弱美人?你想做什麼?這裡不是你的地盤吧?本小王樂意在哪裡就在哪裡?你管得著嗎?」

    容景不說話,目光淡淡地看著夜輕染。

    雲淺月用那只沒被容景扣住的手伸手扶額,有些頭疼,一時看戲看得上癮,居然忘了容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沒去接南梁國師,而是來了醉香樓。若是早知道的話,她會早就關了琉璃鏡的。如今倒好,被抓了個現行。抬眼看夜輕染,若是他和十八隱衛打起來,那她的醉香樓非給拆了不可。她還想靠它賺錢呢!自然不能讓他們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對夜輕染道:「夜輕染,我答應給那個誰那個什麼肯定也給你,今日國師進京你不會沒事兒干吧?趕緊走吧!明日你還要和容楓比試呢!別因小失大。」

    雲淺月一番話說得頗為隱晦,她自然不會說自己答應幫夜天傾畫七十二春。

    「弱美人,看在小丫頭的面子上,今日本小王先不和你一般見識。」夜輕染話落,打開窗子,從窗子飛了出去。

    雲淺月羨慕地看著夜輕染離開,想著她能不能也飛走?

    「既然染小王爺滾了,你們都下去吧!」容景對十八隱衛擺擺手。

    十八隱衛無聲無息退出了門外,從進來到出去不過須臾之間。連半絲聲音都沒弄出。

    「你們兩個也出去吧!」容景淡淡地瞟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凌蓮和伊雪道。

    凌蓮和伊雪站著不動,看向雲淺月。雖然景世子氣場強大,但她們是小主的人,自然聽小主的吩咐。只要小主一句話,她們拼盡全力也要將琉璃鏡卸下來拿走。

    「你們下去吧!」雲淺月也看向凌蓮和伊雪,見二人臉色發白,緊張地盯著容景,她笑了笑,以容景的黑心和聰明,自然瞞不住。拿走了琉璃鏡也不管用,拍碎了估計差不多,但當初她製造這個機關和這面鏡子廢了不少心力,可不想給毀了。況且即便能拍碎,能拿走,容景也有辦法知道。他是容景,不是能簡單糊弄過去的阿斗。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齊齊退出了門口。房門關上,屋中剎那寂靜無比。

    容景不看雲淺月,伸手去翻開琉璃鏡,轉動機關。

    雲淺月立即伸手摀住容景的手,對他要多溫柔有多溫柔地一笑,「一面鏡子而已,女人用的,有什麼好看的?我跟你一起去迎接國師好不好?」

    容景挑了挑眉,看著雲淺月,溫聲道:「雲淺月,你知道你臉上現在寫著什麼字嗎?」

    「什麼字?」雲淺月太陽穴再次突突了兩下。

    「做賊心虛!」容景吐出四個字。

    雲淺月面皮一抽,容景不再理她,輕輕拿開她的手,轉動機關,只聽「卡」地一聲輕響,琉璃鏡打開,鏡面準確無誤地對準天字二號房。房中的情形一覽無餘。

    雲淺月偷眼去看容景,見他臉色剎那一黑到底。她心猛地顫了兩顫,想著認識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容景的臉可以黑成這種顏色。

    不過黑色在他臉上出現了不過一瞬,他漫不經心地看著琉璃鏡道:「我竟不知道你和夜輕染還有這等共同喜好!」

    雲淺月忽然感覺明亮的房間黑了黑。

    容景移開琉璃鏡,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幾個糕點和瓜果空盤,對她吩咐,「你不是說要幫我去叫菜嗎?將這幾個盤子添滿了吧!早先裡面裝了什麼,如何還裝什麼。」

    雲淺月站著不動。

    「嗯?難道要我自己去喊?」容景挑眉。

    雲淺月無奈地歎了口氣,抬步向門口走去。

    「雲淺月,你最好別走,你要溜走的話,你清楚後果,除非你打算一輩子不再見我。」容景緩緩坐下身,面色淡淡地看著琉璃鏡,對雲淺月警告了一句。

    「知道了!」雲淺月想著什麼叫做看好戲樂極生悲,就是她這樣。她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對凌蓮和伊雪吩咐,「你們去樓下吩咐掌櫃的將剛才端來房中的糕點和瓜果重新再端來一份。」

    「是!」二人向屋內瞄了一眼,一縮脖子,連忙走了下去。

    雲淺月站在門口等著。

    不多時兩個夥計端了幾個盤子過來,雲淺月連忙伸手接過,端進房間。放在容景面前,看了一眼琉璃鏡,仰臉望天,想著夜天傾,適可而止吧!縱慾過度會死人的。

    容景不看雲淺月,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又斟了一杯茶水不緊不慢地品了一口。

    雲淺月從棚頂收回視線,她已經看夠了戲,也已經吃飽,更已經喝足,如今滿心滿肺只剩下忐忑不安了。她最瞭解容景,這個人屬於那種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的人。一旦他什麼也不說的時候,她就離死不遠了。

    容景並不說話,也不理會雲淺月,漫不經心地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看著琉璃鏡。

    雲淺月站了許久,等到腿有些酸了,也沒見他爆發,她洩了口氣,走到一旁的軟榻上身子一歪,倒在了軟榻上閉上眼睛。心裡默念這活馬死馬活馬死馬活馬死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漸漸偏近午時,天字二號房依然沒結束。夜天傾像是不知厭倦的餓狼,秦玉凝昏死過去幾次,被他弄醒。

    「世子,南梁國師和睿太子的車隊已經來到城外三十里處了!」絃歌聲音忽然響起。

    「嗯!」容景淡淡應了一聲,聲音聽不出情緒。

    絃歌退了下去。

    雲淺月閉著眼睛睜開,偷偷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並沒有動身的打算。她又閉上眼睛。

    不多時,聽到琉璃鏡傳來「啪」地一聲輕響,雲淺月再度睜開眼睛看向容景,見他面前的琉璃鏡已經合上,他用手帕擦了擦手,起身站了起來,理了理月牙白的錦袍,並未看她,抬步向外走去。

    雲淺月眨眨眼睛,這就走了?

    房門打開,容景緩步出了房間,步履輕緩優雅,一如既往,自始至終未發一言。

    雲淺月再次眨眨眼睛,歪著的身子騰地坐了起來,看著門外,真的走了?什麼也沒說?

    「小姐!」凌蓮和伊雪在外面一直緊張地盯著屋中的動靜,此時見容景離開,連忙進了房間,房門關上,她們走到雲淺月面前,凌蓮輕聲開口,「小姐,您……您沒事兒吧?景世子沒將您怎麼樣吧?」

    雲淺月搖搖頭。容景能將她怎麼樣?他一直在吃東西喝水。

    「沒事兒就好!我看景世子並未生氣。還好,嚇死我和伊雪了。」凌蓮伸手摸摸心口。

    「沒有事兒才是最大的事兒!」雲淺月看向桌案上被消滅一空的糕點和瓜果。杯中茶水也是空空,容景有一個習慣,吃飯從來不會吃空盤,喝水也從來喝半杯不會見底。如今這種反常的行為,說明什麼?她伸手拽過一旁的靠枕蓋在臉上,悔不當初地道:「哎呀,我要死了……」凌蓮和伊雪一愣。

    雲淺月在哀嚎,「我不應該讓夜輕染進來的,真倒霉!」她自己看估計容景不會生氣。

    「小姐,不是您不該讓染小王爺進來,您是不該看那個琉璃鏡。」凌蓮提醒雲淺月。

    「夜天傾和秦玉凝免費在我的地方演戲,不看不是我的本色。」雲淺月扯開蓋在臉上的靠枕,對二人正色地道:「有一門藝術,叫做行為藝術。有一門藝術,叫做裸體藝術。嗯,還有一門藝術,叫做……」

    「小丫頭!」夜輕染忽然從窗外飛了進來,打斷雲淺月的話。

    「你怎麼又回來了?」雲淺月聞聲看向夜輕染。

    「你沒事兒吧?我知道弱美人是又黑心又小氣的小氣鬼。所以不放心,回來看看你。」夜輕染看著雲淺月,見她大蝦米樣地歪倒在軟榻上,他打量她的臉色問道。

    「你看我像有事兒嗎?」雲淺月挑眉。

    「沒事兒就好!那我走了,南梁國師進京,我得負責京中秩序!」夜輕染見雲淺月的確像沒事兒的樣子,扔下一句話,又從窗子飄了出去。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離開,再次扯過靠枕蓋在臉上,哀嚎道:「啊啊啊,誰說我沒事兒?我有大事兒了!」

    凌蓮和伊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還有心情笑?」雲淺月哀嚎之後,聲音有些沉悶。

    「小姐,您怎麼就那麼怕景世子呢!」凌蓮笑看著雲淺月。

    「你們不知道!容景發起脾氣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不過他發脾氣還好,我寧願他發脾氣,我可以哄啊,可是就怕他不發脾氣,他不發脾氣,我哄都沒法哄,只能等著慘死吧!」雲淺月扯開靠枕,有些怏怏地道。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不再說話。齊齊想著關於紅閣裡收錄了容景的資料,相比別人的資料密密麻麻記載得滿滿數篇來說,容景的資料極其簡單。只有兩段話。一段話是「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另一段話只有十六個字「尊比天子,雅蓋王侯。心思莫測,飄忽不定。」

    雖然容景離開時候看著像沒事兒人一樣。但即便是與容景才接觸幾日的凌蓮和伊雪也敏感地覺得景世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小主估計要慘了。不過這等忙她們忙不上,也不敢幫。

    「算了,不想了!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我看也看了。」雲淺月忽然擺擺手,起身站了起來,走到桌前,再去打開琉璃鏡。

    「小姐,您還要看?」凌蓮和伊雪齊齊一驚。

    「我是看看他們走了沒有!大驚小怪什麼?看戲要專業,講究有頭有尾。」雲淺月瞥了二人一眼,二人立即噤了聲,琉璃鏡「啪」地一聲輕響,對準天字二號房。她抬眼看去,只見秦玉凝昏死在大床上,夜天傾正在穿衣服,臉上面無表情。

    凌蓮和伊雪也湊了過來,凌蓮皺眉道:「秦小姐有些可憐!」

    雲淺月眸光微閃,只聽凌蓮話音一轉,哼了一聲又道,「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今日事情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她若不是挑起了夜太子的怒意,夜太子估計不會對她出手。」

    雲淺月笑了笑,並未說話。

    只見夜天傾穿戴妥當後並未理會秦玉凝,而是坐在了桌前自己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這夜太子真是個涼薄之人。」伊雪此時開口。

    雲淺月依然不語,只聽伊雪話音一轉又道:「不過據說夜家的男人都生性涼薄。」

    「染小王爺似乎是個例外。」凌蓮看了一眼雲淺月道。

    「夜輕染的確是個例外。」雲淺月莞爾一笑,她話音剛落,只見秦玉凝醒了,她先是不知今夕是何夕地看了一眼天字二號房,隨即看向自己的身體,然後驚恐地坐起身,她身子剛坐起,又軟倒在了床上,這時夜天傾忽然轉過頭對她說了一句什麼,她身子霎時一僵。

    雲淺月雖然聽不到聲音,但從口型辨別出那一句是,「味道不錯!」

    須臾,夜天傾放下茶盞,抬步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秦玉凝,秦玉凝一雙哭得紅腫的美眸恐懼地看著他,他忽然對她溫柔一笑,坐在了床邊,「女人的第一次都是很疼,以後就會好了!我許久未沾染女人,才會用力了些。你……」

    「你別說了……」秦玉凝話落,忽然扯過被子蒙住臉。

    「好,我不說了,你睡一會兒吧!如今國師還沒進京,你這副樣子今日是不能進宮伺候太妃了。一會兒等國師進京後,我將你送回丞相府吧!」夜天傾忽然一笑,看著秦玉凝,面色溫柔,但溫柔未達眼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冰寒一片。

    秦玉凝裹在被子裡的身子輕輕顫慄。

    夜天傾看了她片刻,重新走回桌前,繼續喝茶。

    雲淺月嘴角微微勾起,忽然離開琉璃鏡前,對凌蓮和伊雪道:「你們說我是不是該去天字二號房轉一轉,或者是坐一會兒?」

    二人看著雲淺月,凌蓮皺眉道:「小姐,這不好吧?秦小姐會恨死你的!」

    「即便我不去轉,她也會很死我的。既然如此,為何不讓她更恨一些?」雲淺月抬步向門口走去,幾步就出了房門。她和秦玉凝,注定不會成為朋友。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跟在她身後。

    來到天字二號房,秦玉凝伸手敲門,秦玉凝面色一變,猛地掀開了被子看向門口。夜天傾喝茶的動作一頓,問道:「誰?」

    「我!」雲淺月開口。

    「月妹妹?」夜天傾一愣。

    「嗯,秦小姐說得不錯,我一個人坐著的確無趣,過來找你們一起坐坐。」雲淺月話落,不等人家說請進或者打開房門,她便伸手推開了門。

    秦玉凝剛要阻止,見房門已開,她本來沒幾分血色的臉一白到底,連忙又用被子摀住。

    夜天傾也沒想到雲淺月說進來就進來,坐著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

    雲淺月進來之後看到房間的情形佯裝一愣,地上扔著碎成一片一片的衣片,床上亂作一團,她眨眨眼睛,忽然一笑,對夜天傾問,「我是不是不該來?」

    夜天傾對上雲淺月的視線,臉色忽紅忽白,半響沒出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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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9: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八十三章 七十二春

    夜天傾和秦玉凝都沒有想到雲淺月會來到,一時間二人無人說話。夜天傾身子僵硬地站在桌前,秦玉凝裹著被子躺在床上也是全身僵硬大氣不喘。

    「雖然我不該來,但既然來了,也不能就這麼出去!」雲淺月笑看著夜天傾,不退反進,抬步向床前走來,邁過地上的碎衣片對夜天傾埋怨道:「你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太子府那一堆女人都白教導了嗎?看看你將秦小姐給折騰的!這是仙衣坊上好的水彩綾羅,價值千金吧!就這麼給撕了,真是敗家。」

    夜天傾臉色一白。

    「秦小姐,你沒事兒吧?」雲淺月站在床前,佯裝關心地看著秦玉凝。

    秦玉凝僵著身子,似乎沒了呼吸。

    雲淺月眸光微閃,伸手去扯秦玉凝的被子,「秦小姐?你是不是有事兒?」

    秦玉凝一驚,死死地拽住被子,聲音顫抖,「我……沒事兒……」

    「真的沒事兒嗎?」雲淺月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熱心腸過,今日也發揮了一回。

    「我真……真沒事兒!」秦玉凝聲音幾乎咬牙切齒了。

    「我聽著你的聲音怎麼感覺不對?」雲淺月拽著被子不鬆手,臉上關心之情溢於言表,「要不要我給你請太醫?看起來很嚴重?」

    「不用,我真沒事兒!」秦玉凝在被子裡搖頭,心裡恨急,卻是又發作不得。

    「真的沒事兒嗎?我看著你怎麼也不像是沒事兒的樣子,那地上的衣服都撕扯成那樣了。你能沒事兒?」雲淺月覺得自己此時肯定很討人嫌,但她想更討人嫌一些,就像秦玉凝每次在她面前討人嫌一樣,也讓她嘗嘗討人嫌的滋味。她似乎設身處地為秦玉凝想一般,對她道:「你身體是不是很不舒服?但是不好意思說?沒事兒,我悄悄叫太醫院的女醫正來給你看看。不會被人知道的!」

    秦玉凝身子猛地一顫。

    「凌蓮,你去……」雲淺月對外面喊了一聲。

    「月姐姐,我真沒事兒,不用請女醫正。」秦玉凝蒙在被子裡的臉色已經扭曲,但不敢衝出被子,立即打斷雲淺月,聲音已經帶了哭腔,「謝月姐姐關心,真沒什麼的,太子……太子殿下對我沒做什麼,我就是……身體不舒服……」

    「他沒對你做什麼?怎麼可能?」雲淺月睜大眼睛,佯裝氣憤地道:「你沒看到嗎?被褥上都是血呢!他是不是虐待你?而你不敢說?我去找皇上姑父來教訓他。」話落,她抬步就向外走去。

    秦玉凝大驚失色,立即探出頭,伸出手腕拽住雲淺月手腕,「月姐姐,我真沒事兒,太子殿下他對我很好的……」話落,她看向夜天傾,見夜天傾還僵硬地站在桌前,對他虛弱地似乎求助地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雲淺月回轉頭,只見秦玉凝一張小臉已經徹底無血色,她疑惑道:「真沒什麼事兒嗎?可是你的臉怎麼這麼白?還有……」她伸手一指,不懂地問,「那血……是怎麼回事兒?」

    秦玉凝想死的心都有了,顫著身子不說話。

    夜天傾此時緩步走了過來,臉色已經恢復正常,對雲淺月道:「月妹妹,你還太小,還不懂得男女之間的事情,玉凝的確無事,你若是真找了父皇,她就有事兒了。」

    雲淺月眨眨眼睛,「那血也無事?」

    「無事!」夜天傾搖搖頭,「等你及笄那日就知道了,女人都是有這麼一次的。」

    「哦!」雲淺月恍然,看向秦玉凝,「原來那血說明秦小姐成為女人了!」

    秦玉凝忽然羞愧地閉上眼睛,頭再次探進被子裡。

    「嗯!」夜天傾點頭。

    「我明白了!」雲淺月似乎低頭尋思了一下,片刻抬頭看著夜天傾道:「這算是一樁喜事兒吧?既然被我撞見了,我怎麼要送你一份喜禮的。怎麼說我和你也有十年追逐的情意。不能就這麼空手來不是?」

    「等我和玉凝大婚之日,月妹妹再送喜禮好了。」夜天傾看著雲淺月。

    「大婚的喜禮我再送,今日是恭喜你抱得美人,也祝賀秦小姐成為女人。怎麼能沒有喜禮?」雲淺月說話間向桌前走去,對外面的凌蓮吩咐道:「凌蓮,給我拿七十二張宣紙來。」

    「是!」凌蓮在外面應了一聲。

    雲淺月在桌前坐下,對站著的夜天傾招手,「來,你過來看著,這個可是好禮,我不是什麼人都送的。從小到大,這麼些年,我這是第一次將這個好東西送給你。」

    夜天傾疑惑地看著雲淺月。

    「怎麼?你不相信?的確是真的!這可是我的寶貝,一直留著的。從沒給過別人。」雲淺月對夜天傾揚眉。既然南梁國師還在三十里地外,那麼進城怎麼也要一個時辰,足夠她給夜天傾畫完了,今日不給,更待何日?

    「好!」夜天傾抬步走了過來,在雲淺月對面坐下。

    凌蓮拿了七十二張宣紙進來,放在雲淺月面前,又關上房門,悄悄走了出去。

    雲淺月從懷中掏出羽毛筆,對夜天傾吩咐,「你給我研磨!」

    夜天傾看了雲淺月手中的羽毛筆一眼,並未說話,照她所說給她磨墨。不出片刻,墨磨好了,他放下手。

    雲淺月提筆開始畫第一張。她勾畫很快,不出片刻一男一女兩人的畫便躍然紙上,栩栩如生,男子居然是夜天傾,女子是秦玉凝,雖然筆調極簡單,但還是能看出二人樣貌。任誰都不會看錯。她滿意地看了一眼,將畫紙遞給夜天傾,「你看,滿不滿意?」

    夜天傾疑惑地接過畫紙,瞬間睜大眼睛,須臾,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挑了挑眉,「怎麼樣?」

    「你……」夜天傾臉色忽紅忽白,顯然驚得夠嗆。

    「什麼你呀我呀的,你只說喜歡不喜歡就行。你喜歡我好繼續畫,你不喜歡的話,嗯,我也是要繼續畫的,大不了你不要我可以去送給別人。」雲淺月說話間開始提筆畫第二張。

    「喜……歡!」夜天傾沉默半響,方才出聲。這樣的畫怎麼能讓她去送給別人?

    「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雲淺月想著這七十二春當年可是她偶然找到的孤本。都舊得零零碎碎了,難得她給拼湊齊了看了一遍。這些年一直沒拿出來,如今果然派上了用武之地。她一邊畫一邊道:「這可是在市面上買不到的。」

    夜天傾已經徹底失了聲。

    雲淺月將第二張畫好遞給他,「再看看這張!怎麼樣?」

    夜天傾伸手接過,點點頭,有些艱難地吐出一個「好」字。

    雲淺月眉梢挑了挑,笑看了夜天傾一眼,不再說話,開始畫第三張。她手法極快,筆調行雲流水,著墨深淺恰到好處,該濃的地方濃,該淡的地方淡。

    夜天傾看著雲淺月,見她微低著頭,容顏脫俗,眉眼清明,眸光純淨,若是不看她手上畫的畫的話,絕對想不到她居然是在畫男女閨房的春宮圖。而且畫得無比認真,可是從她面上神色或者是眼中神情來看,彷彿她手裡的東西真是貴如珍寶,半絲也不遭褻瀆污穢。

    「給!」雲淺月又畫好一張遞給夜天傾。

    夜天傾伸手接過,看了片刻,見雲淺月又開始畫,他想起她剛剛吩咐婢女給她拿來七十二張紙張,問道:「多少張?」

    「七十二張!」雲淺月一邊畫一邊道。

    「都是不一樣的?」夜天傾又問。

    「對,絕對不一樣。」雲淺月保證道。

    「好!」夜天傾點點頭,尷尬不自在等等情緒忽然褪去,看著雲淺月的筆,他忽然有些期待她下面的每一張畫,不是為了畫中的內容,而是純碎的畫本身。他想看看她怎麼能畫出七十二張不一樣的春宮圖來。

    雲淺月不再說話,繼續畫,畫完一張遞給夜天傾一張。夜天傾看完一張又接過一張。

    一時間房中靜靜,二人一畫一看,將床上的秦玉凝給遺忘了一般。

    秦玉凝裹著被子躺在床上,聽著屋中的動靜。心中將雲淺月恨得要死。這要是一般女子看到這種事情早就躲開了,可是偏偏是雲淺月。不用別人說,這些年她也清楚,雲淺月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的人,說好聽的就是無所顧忌無法無天,說不好聽的就是沒心沒肺。她怎麼也做不出當著她的面穿衣服的舉動,何況如今她的衣服被夜天傾撕碎了,也沒衣服可穿。只盼著雲淺月早些離開。

    可是她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雲淺月離開,也不清楚雲淺月在做什麼,只知道是在畫什麼,她實在忍不住探出頭看向桌前。

    這一看更是心中有一團火竄出。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時定是極為難看,可是和她比較起來,雲淺月一身紫色阮煙羅,眉眼純然,清雅脫俗,尤其是這間房間朝陽,陽光順著窗子照進來,灑在她身上,她認真提筆畫著什麼的摸樣看起來說不出的美艷靈動。她唇瓣緊緊咬著,看向夜天傾。

    只見夜天傾看著手裡的畫紙,面容和目光是她從來未曾見過的潤色,當他抬頭去看雲淺月的時候,目光居然是她從來未見過的溫柔,那種溫柔她形容不出,陽光同樣打在他的身上,一身錦袍玉帶,看起來豐神俊美,和往日那個陰沉的以及今日那般粗暴對待她的人簡直判若兩人。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怎麼也不會相信。

    雲淺月感受到秦玉凝的視線,並未理會於她,在畫完一張之後,嘴角微微勾起,遞給夜天傾,「我一直覺得這一張最好,你一定要試試。」

    夜天傾伸手接過,看了一眼,掩唇輕咳一聲,並未說話。

    「不用不好意思,這是藝術。」雲淺月抬頭瞥了夜天傾一眼,一本正經地道。

    「藝術?」夜天傾挑眉,看著雲淺月。

    「嗯!藝術古來一般指書、數、射、御、術、醫、方、卜、筮,這是你知道的藝術。屬於實的東西。但還有一種很抽像的概念,就是一切美的東西,都可以稱之為藝術。是由人的情感和想像為特性早就的一種審美觀。」雲淺月一邊繼續畫一邊給夜天傾解釋,見他不懂地看著她,她指了指他手中畫好的畫道:「如今你手裡的這些東西,就可以稱之為藝術。」

    夜天傾挑眉,「說明白些!」

    「你透過表象看到了什麼?」雲淺月覺得他應該好好培養一下這個古人的審美觀。機不可失。以後他都能將這些姿勢給秦玉凝用上的話,秦玉凝欲仙欲死的時候,應該感謝她。

    「這個還用說出來嗎?我看到什麼你知道的。」夜天傾又輕咳了一聲。

    「你看到的如今是塵埃,你將塵埃拂去,往深裡看,看到了什麼?」雲淺月循循善誘。

    夜天傾蹙眉,低頭認真地看。

    雲淺月說話間又畫完一張遞給他,見他還沒抬頭,她問道:「你難道就不覺得很美?」

    夜天傾點點頭,「你的手法是很美!」

    「除去手法本身,還有一種美,你再往深裡看,能看到的東西,就是藝術了!」雲淺月話落,繼續頭繼續畫。想著她容易嗎?她辛辛苦苦,如今幫助秦玉凝教導男人,可是看床上那小美人好像要吃了她的眼神,她就覺得這實在是一份受累不討好的活。

    夜天傾開始認真地看著。

    雲淺月不再說話,一張一張地畫,時間一寸寸推移,房中只有她提筆的沙沙聲和夜天傾翻動紙張的聲音。秦玉凝收回視線,拳頭在被子裡攥得死緊,早先手心被掐出了血痕她不覺得疼,此時手心處卻傳來刺骨鑽心的疼痛,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小姐,南梁國師的車碾進城了!」凌蓮在門外提醒。

    「好,我知道了!」雲淺月看著她面前厚厚的一摞紙張還剩下薄薄的幾張,掃了一眼夜天傾手裡變成厚厚的一摞,對外應了一聲,「馬上就好!」

    凌蓮不再出聲,和伊雪對看一眼,心中對雲淺月佩服無比。想著她家小主真是千古以來第一人了!在人家的房間當著二人的面畫七十二春。這般壯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事情除了她,誰也做不出來。而是即便她做了,別人也會認為只要是她做,再正常不過。

    過了片刻,雲淺月終於放下筆,將最後一張畫好的紙遞給夜天傾,伸手揉揉肩膀,「累死我了!」

    夜天傾伸手接過畫紙,難得她一口氣不停地畫了這麼些張,自然是累的。他看著她,「用不用我幫你揉揉?」

    秦玉凝忽然閉上眼睛。

    「不用!」雲淺月擺擺手,起身站了起來,將羽毛筆收進筆套裡放入懷中,向大床上看了一眼,忽然湊近夜天傾,對他傳音入密,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你可千萬要收好了,別辜負我的一番辛苦和苦心。好好對待秦小姐,她可是天聖第一美人,不是什麼人都有福氣享受她的溫柔鄉的。所以,你要將這些都給她用一遍。或者你有能力還可以用幾遍甚至幾十遍。」

    夜天傾抬眼去看雲淺月。

    雲淺月已經撤回身,對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抬步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麼,對床上道:「秦小姐,你本來就是太子殿下的准太子妃。你們兩個算是一體,我送給他一份喜禮就是送給你了。」

    秦玉凝不出聲。

    「看來秦小姐害羞了!」雲淺月忽然一笑,出了房間,並且給二人關上了房門。

    看著房門關上,那抹紫色的身影消失,夜天傾看著房門久久收不回視線。

    秦玉凝睜開眼睛看了夜天傾一眼,唇瓣咬出血絲而不自知。

    片刻,夜天傾收回視線看向手中的畫,一張一張重新看過來,忽然隱約有些明白了雲淺月所說的藝術的意思。因為他看著覺得的確很美,但不是說他和秦玉凝,而是這種畫功,怕是天下第一畫師也不能將其畫得如此傳神,筆墨沒有絲毫多餘也沒有絲毫少筆,每一處都恰到好處。他看著手中這七十二幅畫,忽然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曾經是多麼的愚昧!錯把珍珠當成魚目。

    「太子殿下……」秦玉凝見夜天傾看著那些雲淺月畫的紙久久不動,終於忍不住出聲。

    夜天傾轉頭,只見秦玉凝蒼白著臉躺在床上,他挑眉,「何事?」

    秦玉凝只覺得又羞又怒,卻是無可奈何,她總不能就這樣的躺在這裡。咬著唇瓣道:「請太子殿下給我拿一套衣服來!」

    「哦!我竟忘了!」夜天傾忽然一笑,對外面吩咐,「來人!」

    「太子殿下!」門口有人應聲。

    「去取一套羅裙來。」夜天傾對外吩咐。

    「是!」外面有人應聲,立即去了。

    夜天傾不再理會秦玉凝,繼續看著手中的畫。想著雲淺月剛剛挽袖露出手臂的時候她肘腕處有守宮砂的,證明她未曾知曉男女之事。那麼這些畫和圖樣是她從哪裡學來的?當下春宮圖的確沒有這麼多的樣式。

    「太子殿下,衣服取來了!」片刻,剛剛那人在門外回話。

    「送進來!」夜天傾想不透,也不再探究,將這些圖紙折起,放入懷中。

    「是!」那人恭敬應聲,推開門走進來,是一名黑衣男子。

    「給她放在床上!」夜天傾吩咐。

    那人拿著衣物放在了床上,轉身退了出去。即便他眼皮都沒抬一下,也沒看躺在床上裹著被子的秦玉凝,但還是將秦玉凝羞得無地自容,身子直顫。

    「快些穿吧!南梁國師來了!你不是跟我說天下就欽佩三個人嗎?一個人是景世子,一個人是靈隱大師,一個人是南梁國師。如今你起床,還來得及看到他進城。」夜天傾收好那些圖畫,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看著秦玉凝道。

    秦玉凝不出聲,忍著渾身疼痛坐起身,默默穿衣。胳膊幾乎都抬步起來,但她也不會叫夜天傾過來幫忙,今日之事是她平生之辱。

    夜天傾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秦玉凝,秦玉凝身上青青紫紫,已經沒一塊好地方,都是他的傑作。他看著她低著頭咬著唇瓣穿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須臾,冷笑變成溫柔的笑,他看著秦玉凝,柔聲道:「想不想知道月妹妹送了我們一份什麼喜禮?」

    秦玉凝垂著頭不出聲。

    「嗯?你這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怪我對你做了這樣的事兒?」夜天傾瞇起眼睛。

    「月姐姐送了什麼喜禮?」秦玉凝終於出聲。

    夜天傾莞爾一笑,「等改日我再告訴你!」

    秦玉凝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就不相信今日雲淺月不是故意的。她定然是知道她發生了什麼,才會過來羞辱她一番。想起早先撞開門的夜輕染,心中惱恨,定然是夜輕染告訴了她。所以她才會來。

    夜天傾不再說話,放下茶盞,起身走向床前,背著手看向窗外。

    秦玉凝看了他一眼,忍著疼痛穿衣,想著夜天傾其實就是一個惡魔。這麼些年她居然都沒有料到自己會有朝一日栽進他的手裡。她該怎麼辦……

    天字一號房,雲淺月從天字二號房回來便歪在了軟榻,凌蓮和伊雪一人一邊給她揉按酸疼的胳膊,她嘴角一直扯開合不上,想著今日這一件事情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做得最開心的事情。

    「小姐,想想景世子,您就笑不出來了!」凌蓮看著雲淺月嘴扯開合不上,實在忍不住打擊她。

    雲淺月笑意頓收,瞪了凌蓮一眼,「你就看不得我好過是不是?」

    「小姐,居然當著夜太子和秦小姐的面跑到人家房間給人家畫那種圖去,也就您做得出來。」凌蓮覺得跟在小主身邊,必須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才行。經過這件事情,她相信她和伊雪以後天崩地裂天塌地陷估計都不怕了。

    伊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奴婢想想就覺得好笑!」

    「小姐,您是不是因為秦小姐肖想景世子,您才對她這樣啊!」凌蓮也忍不住好笑。

    雲淺月哼唧了一聲,算是默認。從靈台寺她中催情引那件事情,到如今她都指給夜天傾為準太子妃了還不死心。那麼她就還她一份大禮。不過今日之事她不過是個引子而已,夜天傾起了色心,那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她後來跑過去,也不過想讓給她心裡上添一抹色彩,讓她永遠記住今日,想忘都忘不了。以後別再肖想容景。

    伊雪看著雲淺月臉色,笑著道:「誰說景世子愛吃醋,您其實比景世子還愛吃醋。」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對二人擺擺手。二人同時住了手,她活動了一下肩膀,起身站了起來,看向窗外,只見大街上此時已經人山人海。不過不全是老百姓,而是街道兩旁前面都立著士兵排成長長一條街阻擋住了百姓,中間讓出容納一輛車碾通行的道。

    「這副排場誰也無人能及了吧!」雲淺月見南方路上有車碾而來,前面一輛是通體黑色沉香木打造的馬車,自然是容景的,後面有一輛高高的玉輦,據說是南梁王特許國師出行乘坐玉輦。

    「聽說南梁國師在南梁的地位尊比帝王,但不引南梁王嫉恨,反而每一年還要肯請國師多在南梁久待,而南梁國師每年就答應只在南梁待兩個月,南梁百姓對其極其尊崇。這些年有國師坐鎮,南梁才一直風調雨順。」凌蓮道。

    伊雪也點點頭。

    「原來又是一個神棍!」雲淺月笑了笑。國師做法才風調雨順嗎?她最不信這個!

    凌蓮和伊雪想問問神棍是什麼意思,但見車隊已經來了,凌蓮失望地道:「小姐,國師在玉輦中,看來您只有明日再看國師長得什麼樣了,據說國師容貌比天人還俊美。」

    「你只需要告訴我他多大年歲了!」雲淺月偏頭看向凌蓮。

    「應該是和當今皇上差不多吧!」凌蓮不確定地道。

    「國師二十年前就成名了!不過是最近十幾年不怎麼在天下走動了,每年去南梁兩次,也是在宮中陪皇上下棋。」伊雪接過話道:「小姐可以想想他多大年歲了!」

    「這就是了!一個老男人而已,有什麼好看的!」雲淺月不以為然。長得再美能美得過容景去?在她心裡,誰人也不及容景。

    二人對看一眼住了口。

    玉輦來到醉香樓下,容景馬車開路,不停頓向前走去,雲淺月這才看到玉輦是用明黃的簾幔遮掩著,而且遮掩得極為嚴密,甚至連風絲都不透,讓她不禁懷疑裡面有人嗎?移開視線,看向玉輦後,只見南凌睿騎在高頭大馬上,錦袍玉帶,風流無比。他身後是一輛馬車,裝著應該是賀禮,再之後是南梁的護衛隊。最後方隱約是夜輕染帶著一隊人馬護行。

    雲淺月收回視線,看著樓下緩緩而行的玉輦,忽然打開窗子,一縷氣勁無聲無息飄向玉輦。她到要看看裡面有沒有人,南梁國師長得什麼樣。

    凌蓮和伊雪見雲淺月出手,無聲地驚呼了一聲。

    雲淺月不看二人,直直地看著玉輦。當氣勁飄到玉輦一尺之處,忽然被一股強大的氣勁打了回來,氣勁衝力極為強大,看起來不凌厲,還有些棉柔之感,卻是功力十足,她抵抗不住,猛地撤回氣勁,站在窗前的身子一連倒退了數步才停穩。

    「小姐!」凌蓮和伊雪此時驚呼出聲,連忙扶住雲淺月。

    雲淺月站穩身子,感覺那氣勁並未追隨而來,而是撤了回去,若是追隨而來的話,剛剛那股衝力她不死也是重傷,可見玉輦內的人功力何等高深。她抿唇,瞇著眼睛看著玉輦。

    「小姐,您有沒有事兒?」二人看著雲淺月臉色,出聲詢問。

    「沒事!」雲淺月搖搖頭。

    二人齊齊鬆了一口氣,凌蓮低聲道:「小姐有所不知,南梁國師據說武功出神入化。十五年前南梁和天聖因為鳳凰關之事起了兵役,國師一人守關,破了天聖十五萬兵馬。後來南梁和天聖和好如初,國師便也隱世,自此不在天下人面前露面。」

    雲淺月點點頭,那一戰是她未出生時候的事情,如今凌蓮一說,她才想起。南梁國師的確武功高深,十五年前老皇帝想先收復南梁,一舉破除始祖皇帝時遺留朝貢的小諸侯國。但是就因為南梁國師一人之力大敗了天聖十五萬兵馬,老皇帝元氣大傷,才息止了兵戰。這也是他這些年不敢對南梁動手的一大主要原因。

    「小丫頭,以卵擊石!國師對你已經手下留情了!」南凌睿傳音入密的聲音忽然傳來。

    雲淺月哼了一聲,也傳音入密回去,「不過是個老男人而已!他武功比我高不錯,但活得還比我歲數大呢!我到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也能如此!」

    南凌睿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你到國師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不見得武功比他高。」

    「神棍而已!不高就不高,也沒什麼!」雲淺月「砰」地一聲關上了窗子,對凌蓮和伊雪道:「回府!」

    二人點點頭,跟在她身後出了天字一號房。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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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八十四章 我們試試

    雲淺月出了天字一號房,就見天字二號房的房門打開,夜天傾抱著秦玉凝走了出來,她眨眨眼睛,看來秦玉凝是走不了道了,這也不怪她,只能怪夜天傾折騰她太狠了。

    夜天傾出了房間看到雲淺月一怔,笑道:「月妹妹是回府還是在去別處逛逛?」

    「回府!」雲淺月見秦玉凝將頭埋在夜天傾懷裡不敢探出來,她笑了笑,「明日還要參加皇上姑父的壽辰呢!秦小姐這般摸樣還能一展才藝嗎?你可是天聖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若是看不到你展露的才藝,我想各國的使者大約都會很失望的。」

    秦玉凝身子一僵。

    「玉凝休息一夜明日就好了,應該可以的!」夜天傾溫聲道。

    「是不是回府後應該給秦小姐燉些雞湯或者是燕窩還有補血的什麼食物,會好得快一些?」雲淺月想著今日她在秦玉凝心裡大約討厭到底了。

    「嗯!到時候我會知會秦丞相,吩咐丞相府的人做一些。」夜天傾點點頭。

    雲淺月見秦玉凝身子細微地一顫,她笑著點點頭,不再說話,當先向樓下走去。凌蓮和伊雪跟在她身後,想著小姐對秦小姐今日的關心大發了。

    夜天傾抱著秦玉凝跟在雲淺月身後,並未隱蔽回府,而是堂而皇之地抱著她下了樓。

    醉香樓賓朋滿座,南梁國師的玉輦剛剛過去,此時眾人三五一幫,七八一夥圍在一起談論,當見到雲淺月當先出來,腳步飄然從樓上而下,都立即噤了聲,驚艷地看著她,雲淺月離開後,眾人的目光便定在隨後抱著秦玉凝下來的夜天傾身上。雖然看不見秦玉凝樣貌,但記起太子殿下和丞相府的秦小姐早先是一起上樓的,不難猜出她身份。況且秦玉凝是第一美人,她的穿戴自然會被人們一見難忘,如今見她換了一件衣裙,又被夜天傾抱在懷裡,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一時間眼光各異,遐想連篇。但又想到秦玉凝已經是准太子妃,便又覺得很正常。

    夜天傾不看醉香樓內眾人,面不改色地抱著秦玉凝出了醉香樓。他剛一出去,醉香樓便炸開了鍋。即便秦玉凝是准太子妃,但這是古代,是一片大海掉一顆小石子都能激起一大片浪花的古代。所以,話題從南梁國師身上迅速地傳遞到了夜天傾和秦玉凝身上。

    雲淺月自然猜測到夜天傾抱著秦玉凝這般不遮掩下樓的用意。他就是要這件事情傳得沸沸揚揚。秦玉凝污濁了名聲,扣上他的名字,才在他手裡翻不出大天。秦丞相要不想毀了女兒一生,自然全力支持他。他是文武百官之首,坐了數十年丞相,根基極深,那麼他和夜天逸才能有一較高下的籌碼。否則他即便在朝中坐了二十年太子,但對於擁有整個北疆和老皇帝支持的夜天逸來說,無異於以卵擊石。

    馬車停在醉香樓門口,凌蓮和伊雪挑開車簾,雲淺月上了馬車。馬車向雲王府而去。

    走了一段路,雲淺月忽然問,「你們知道南梁國師被安置在哪裡嗎?」

    「據說是安置在接待南梁使者的行宮,以前睿太子安置的地方,不過睿太子一直住在雲王府,所以那座行宮一直空置。如今國師來了,和睿太子住在一起。」凌蓮道。

    「嗯!」雲淺月點點頭,「咱們去南梁行宮!」

    「小姐?」凌蓮一驚。

    「沒事!我不會再出手的,就是去看看!」雲淺月道。

    「明日在壽宴上您就會看到的!」凌蓮看著雲淺月,低聲道:「華笙姐姐據說這些日子一直在探查有關南梁國師的消息,您就這般去不太好,總也要等紅閣探回消息,或者是拿回一張南梁國師的畫像來,您有所準備,再去也不遲。南梁國師真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人物,奴婢怕小姐吃虧。」

    「是啊!小姐,咱們還是先回府吧!南梁國師今日才進京,既然進京了,就不愁見。」伊雪也勸道:「況且今日南梁國師進京,皇上那裡派的人在暗中窺探行宮一舉一動。你若是如此前去,總是不太妥當。」

    「你們說得也是!那就回府吧!」雲淺月也不糾纏,笑著點頭。聽人勸吃飽飯。況且她對南梁國師也不是特別好奇,只是心裡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牽引著一般。想要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鬆了一口氣,覺得小主行事不會一意孤行,更讓她們喜歡。

    一路再無話,馬車回到了雲王府。

    雲王府大門口,雲離身穿一身素簡錦袍等在那裡,他的身邊不遠處站著老皇帝身邊的大總管太監文萊。

    馬車剛一停住,文萊恭敬的聲音響起,「淺月小姐,皇上派奴才來知會您一聲,明日各國使者前來拜賀,皇上和皇后相商由京中各府小姐壽宴獻藝。皇上欽點了您,要您也表演才藝,不得藉故推脫,讓您有個心理準備。」

    雲淺月挑開車簾,向車外看了一眼,對文萊點頭,「知道了!」

    「那奴才回宮覆命了!」文萊告辭,見雲淺月點頭,他上了宮中的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雲淺月看著馬車離去,心理冷笑一聲,老皇帝特意囑咐她表演才藝,這定然是又打什麼主意了,不過他不怕攪了他自己的壽辰的話,只管打注意,他都不怕,她怕什麼?

    「淺月小姐!這是近日早上內務府派人通傳各府擬定的折子!這是我擬好的,您看一下!」雲離見雲淺月跳下車,將一個折子遞給了雲淺月。

    「內務府?」雲淺月挑眉。

    「嗯!」雲離點頭。

    雲淺月伸手接過折子,打開,只見裡面寫的均是雲王府女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甚至還記錄著娘親是誰,出身什麼身份。連搬進來的雲王府旁支的女子也有。她首當其衝在第一排,第二排是雲王爺的兩名貴妾三姨娘和五姨娘的庶女,她皺了皺眉,問道:「內務府要這個做什麼?」

    雲離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我使人打探了,沒探出什麼消息。宮中的皇后娘娘也不知道用意。不過我覺得皇上應該是要選秀,內務府這是在為選秀做準備。」

    「選秀?」雲淺月忽然笑了一聲,「老皇帝選秀?」他都五十五了!還選秀?

    「選秀也不新鮮。皇上有十年沒有選秀了!後宮這十年接連有嬪妃離去,如今冷貴妃被您毀了容之後,不再招皇上待見了,除了皇后外只有明妃,而明妃日日為三個女兒煩憂,清婉公主又死了,七公主這些年自閉得連話都不說,她只有一個六公主,卻還肖想景世子。」雲離說到這裡看了雲淺月一眼,頓了頓,見她沒有什麼表情,繼續道:「下面有封號的嬪妾也寥寥無幾。據說一直有朝臣建議皇上填充後宮。」

    「也是!」雲淺月一笑,抖了抖手中的本子,挑眉道:「那為何要趕在壽宴之前擬定這個折子?壽宴繁忙,各國使者和各地藩王進京恭賀。從明日壽宴開始,到各國使者離開。會有很長時間處理後續事宜。等到選秀的話怎麼也要一個月後了。」

    「據我猜測應該是皇上想提前預覽這些折子,想必在壽宴上會有想法。必定除了太子殿下已經定了丞相府秦小姐為準太子妃外,皇室的皇子們已經成年還未娶妃,京中各王府和各大臣府邸也有公子成年,都到了娶親的年紀。」雲離低聲道。

    雲淺月眸光微閃,老皇帝看來是想借這次盛宴指婚了!或者不指婚的話也會借這次壽宴各府小姐登台獻藝觀看品行以及可用之處會在壽宴過後按照他心中所想安排婚事兒。老一輩的王公大臣退居二線,新一代少年公子芳華女兒已經初長成人,新一代的天聖江山基業需要清新的接班人,形成新一輪的姻親派系網,他必須要掌控住,這是在為下一代帝王鋪路。

    太子側妃死了,太子還差側妃,四皇子、七皇子等一眾皇子都未娶嫡妃。各王府世子和小王爺也都要接連娶親。各王府和大臣府邸的閨中女兒都將嫁人。看來老皇帝壽宴之後不止是老皇帝想選秀這麼簡單,其實是藉著選秀的名頭,將固定以皇權為核心的姻親網。

    「不錯!雲離,孟叔沒看錯你,我也沒看錯你!」雲淺月想到此對雲離一笑,將折子遞給他,對他道:「我知道這件事情了,你只管將這個折子提交給內務府。」

    雲離接過折子,點點頭。

    雲淺月抬步進了雲王府,向淺月閣走去。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跟在她身後。繞過前院,來到內院,剛轉過樑柱,便見三姨娘和五姨娘等在那裡,她們身邊各站了一名身穿一身綾羅錦緞的少女,看樣子已經站了許久,見她到來齊齊現出喜色,連忙迎了上來。

    雲淺月眸光微閃,心中已經猜出了她們找她的來意。無非是聽聞了內務府要遞折子,想替女兒選一門好親事兒,這是跑她面前買好來了。

    「淺月小姐!你總算回來了!讓我們好等!」三姨娘來到近前,當先笑呵呵地道。

    「是啊!我們是左等來右盼來,總算將你給盼回來了!」五姨娘也笑呵呵地道。

    雲淺月淡淡一笑,看著二人,「三姨娘和五姨娘等我何事?」

    「這……」三姨娘和五姨娘對看一眼,齊齊搖搖頭,「沒事,沒事,就是想著這些日子沒見到淺月小姐,我們想著你身子虛弱,是不是已經好多了。想看看你!」

    「我的身體已經無事了!既然三姨娘和五姨娘無事,我還有事,就先回淺月閣了!」雲淺月想著給了你們機會你們不說,那就別怪我了,話落,她輕輕一揮袖,抬步繞過二人向前走去。

    三姨娘和五姨娘一怔,立即開口,可是嘴裡就跟啞了似的,發不出聲音,二人驚異地看著雲淺月,又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娘,你們怎麼了?」雲王府大小姐和四小姐見二人神色不對,連忙出聲詢問。

    二人張了張口,還是沒發出聲音,齊齊指向自己的嗓子。

    二小姐和四小姐一驚,連忙對身後的婢女大喊,「快請大夫!」

    婢女立即跑去喊大夫,二人扶住三姨娘和五姨娘的身子,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已經走得沒影。心中清楚定然與她有關,但是如今雲王府她當家,她們敢怒不敢言。

    雲淺月回頭看了一眼,笑了笑,三姨娘和五姨娘的消息太靈通了。尤其是雲香荷在孝親王府抹脖子自殺那日,她剛剛得到消息不久,三姨娘就得到了消息跑去了鳳侍妾住的祠堂,雖然是幫了她,但是府裡有這種手眼通天又不安分的女人始終是個禍害。她今日就小小給她們一個警告。若她們還不安分的話,就別怪她清理內院了!

    回到淺月閣,雲淺月走到門口,打了個哈欠,對凌蓮和伊雪擺擺手,「這半日真累,我要睡覺,你們別吵我。」

    二人齊齊點頭,雲淺月進了房間,一頭扎進大床上,閉上眼睛。看戲其實也是很累的,不出片刻,她就睡了過去。

    淺月閣靜靜,屋中靜靜,雲淺月睡得極為香甜。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忽然傳來凌蓮壓低的聲音,「染小王爺,小姐正在睡覺。您有什麼事情嗎?小姐吩咐不准吵她。」

    「睡覺?如今天色還早呢!她這麼早就歇下了?」夜輕染本來要走窗子,奈何凌蓮和伊雪十分警醒發現了他,他只能站在門口挑眉。

    「小姐從醉香樓回來就就說累睡下了!」凌蓮低聲道。

    「她什麼時候從醉香樓回來的?」夜輕染問。

    「南梁國師進京之後,就回來了!」凌蓮回話。

    「這麼說都睡了半日了?她不就看了場戲嗎?能有多累?」夜輕染看著房間,對凌蓮擺擺手,「她睡了半日該醒了,你閃開,我去叫醒她。我有事兒找她。」

    凌蓮一聽夜輕染有事兒,猶豫了一下道:「那奴婢去喊醒小姐吧!」

    「她的房間我又不是來過一次,她睡覺的時候我進去過也不是一次!怕什麼?你們閃開!」夜輕染一揮手,二人身子齊齊後退了一步,他伸手推開了房門,大踏步走了進去。

    凌蓮和伊雪知道小姐對待染小王爺不太一樣,便也未曾十分攔阻,讓他走了進去。

    雲淺月在夜輕染來到時就已經醒來,她睜開眼睛,見夜輕染正向床前走來,她懶洋洋地問,「什麼事兒?」

    「小丫頭,你給夜天傾畫了七十二春,是不是?」夜輕染停住腳步,站在床邊問。

    雲淺月一愣,「你怎麼知道?」

    「夜天傾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否則你以為秦玉凝要殺他時我為何出現得那麼及時?你當真以為我是因為找你走錯了房門?」夜輕染對雲淺月挑眉,「天字一號房和天字二號房我若是分不清就是傻子了!」

    雲淺月眸光眨了眨,想著該說德親王府力量不容小視,還是該說夜輕染不容小視。她笑著點頭,承認不諱,「是畫了啊!我覺得擇日不如撞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給他畫了甚好。他能很快地結合自己的不足知道其中的奧妙!」

    「你起來!」夜輕染伸手去拽雲淺月。

    「幹什麼?」雲淺月被夜輕染拽起,挑眉看著他。

    「現在就給我畫,你也答應給我一份的。」夜輕染一本正經地道。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現在就要?難道你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嘗試七十二春?」

    「我是想看看到底七十二春什麼樣!讓夜天傾看到你畫畫時那副表情!」夜輕染用力往起拽雲淺月,催促道:「快點兒!」

    「好吧!」雲淺月無奈坐起身。

    夜輕染鬆開她,走到桌前動手親自磨墨。

    「夜天傾將秦玉凝送回丞相府後如何了?秦丞相什麼態度?」雲淺月穿上鞋子下了床,來到桌邊鋪好宣紙,坐下身問。

    「還能是什麼態度?氣得要死!他辛苦培養了這麼些年的一隻金鳳凰就這樣掉水裡了。但夜天傾還是太子一日,他就不敢發作,而且這件事情不出半日就傳揚得整個京城皆知,不出兩日,天下皆知。他再打不了和稀泥的算盤。只能為夜天傾馬首是瞻。」夜輕染冷笑一聲,「夜天傾這一步棋算是這些年來走得最對的一次!他如今能握住的東西不多,將手裡能握住的都握住了。」

    「那秦玉凝呢?」雲淺月又問。想著夜輕染既然在她防護慎密的醉香樓都能悄無聲息不被她察覺地監視夜天傾的一舉一動,那麼秦玉凝那裡也該是監視的。

    「還能如何?砸了她房中所有的東西,悔恨交加,卻也無力回天!」夜輕染不屑地道:「作繭自縛,說的就是這種自作聰明的女人!不堪大用。」

    雲淺月笑了笑,不再說話。

    夜輕染將墨磨好,推給雲淺月,對她催促,「快些畫,我一會兒還要進宮一趟。」

    雲淺月點點頭,拿出羽毛筆,剛要落在宣紙上忽然停住,問道:「要畫你和誰?」

    「什麼我和誰?」夜輕染一怔,不明白地看著雲淺月。

    「咳咳!」雲淺月輕咳了兩聲,對他解釋,「就是你想和誰畫在一起的意思。」話落,她見夜輕染還不明白,就對他繼續解釋,「比如我給夜天傾畫的時候畫的是他和秦玉凝。那你呢?我畫你和哪個女子?葉倩?」

    「才不畫那個女人!」夜輕染臉色一沉,明白了雲淺月的意思,看了她一眼,「就畫我和你。」

    雲淺月手中的羽毛筆險些抓不住,她用力握了握,搖搖頭,「不行!不能畫我!」

    「為什麼?」夜輕染挑眉。

    「什麼為什麼啊?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我,你是你,怎麼能畫在一起?」雲淺月瞪眼。她和他一起看琉璃鏡的事兒容景還沒和她算帳呢,她若是再和他畫七十二春的話,容景知道了非得劈了她不可,這是原則性錯誤,堅決不能犯錯。

    夜輕染撇撇嘴,不以為意,「小丫頭,你也未免太怕弱美人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又不在乎這個,我也不在乎這個。怕什麼?」

    「那也不行!」雲淺月搖頭,容景肯定是在乎這個的!況且畫她和夜輕染,想想她就惡寒,就算她答應畫,估計也畫不出來。

    「那還是畫夜天傾和秦玉凝吧!和你給夜天傾那份一模一樣的。」夜輕染擺擺手。

    「你整日裡拿著夜天傾和秦玉凝版的七十二春,會不會不太好?」雲淺月挑眉。

    「誰說我整日裡拿著了?」夜輕染叱了一聲,「我就看看而已。」

    「那你找夜天傾去要不就得了?」雲淺月想著她費力氣再畫一個小時畫出來,他兩眼就看完了,然後給毀了,豈不可惜?而且也浪費她感情。

    「夜天傾隨身攜帶,一時半會兒拿不來!」夜輕染催促,「你快畫吧!大不了我留著。誰的版本還不都是一樣?我看的是個意思。況且只要你畫的,我會珍惜的。」

    「好吧!」雲淺月不好打擊一個人對藝術迫切渴望的心,所以只能提筆。

    夜輕染看著她落筆處,只見隨著她手腕轉動,筆墨落在宣紙上,轉眼間就勾勒出一個人的摸樣,雖然簡單,但筆墨傳神。不出片刻,一副畫就一揮而就。不等雲淺月給他,他伸手拿過,讚道:「小丫頭,你也太厲害了!天下第一畫師的畫功也不及。」

    「那是!」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繼續提筆。

    夜輕染將那張畫好的畫紙鋪在面前,他學著雲淺月動筆的手法,用手指勾畫,不時地點頭,「小丫頭,你這是什麼手法?看著簡單,怎麼這麼難?」

    「這是結合了一種叫做簡易素描的元素。貴在傳神。」雲淺月又畫好一張,遞給夜輕染。頭也不抬,畫下一張。

    「簡易素描?你從哪裡學的?」夜輕染拿過雲淺月畫好的那張繼續一邊看一邊比劃。

    「自創!」雲淺月吐出兩個字。她怎麼也不能告訴他自己靈魂穿越擁有前世的記憶吧?

    夜輕染挑眉,「那這七十二春呢?您難道也是自創?」

    雲淺月咳了一聲,搖搖頭,有些無語地道:「不是!我以前看過一個零碎的孤本。就記了下來。」

    夜輕染點點頭,不再說話。

    接下來,雲淺月畫完一張,夜輕染就拿過一張,二人一個畫,一個一邊看一遍探究她的繪畫手法,時間過得極快。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七十二春也畫完了。

    「累死我了!」雲淺月放下筆,伸手揉揉肩膀,一直埋著的頭抬起,看向對面的夜輕染,剛要說話,當看到站在桌旁的人一驚,坐著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一雙美眸睜大,不敢置信地伸手指著那人,小臉分外精彩,「你……你怎了在這裡?」

    容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怎麼不知道?而且還站在了桌旁,他看了多久?

    「咦?弱美人?」夜輕染聽到雲淺月的聲音抬頭,當看到站在桌旁的容景也是一驚,他沒有雲淺月大驚失色,而是挑了挑眉,「你如今化成鬼了嗎?走路都沒聲?」

    容景淡淡瞟了雲淺月一眼,雲淺月身子瞬間一僵,他對夜輕染溫聲溫語地道:「染小王爺,是我將你請出去,還是你自己滾出去?」

    夜輕染叱了一聲,「弱美人,我今日白天的時候沒理你,你還真當嚇住我了不成?這是小丫頭的地方,我憑什麼滾?你又憑什麼趕我?」

    「你是讓他趕緊滾,還是留他繼續在這裡?」容景不理會夜輕染,偏頭問雲淺月。

    雲淺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想捶胸頓足,想抱頭大哭,想跳房跳樓,想自刎以謝天下。她怎麼就這麼倒霉,容景什麼時候學會了神出鬼沒?她一副要哭卻哭不出來,要笑卻笑不出來,一張臉七扭八歪,十分難看地看著容景,半響說不出話來。

    流年不利,說的大約就是她這樣!

    「嗯?難道你要我走?」容景挑眉。

    雲淺月抓了抓腦袋,看向夜輕染。

    「弱美人,欺負女人算什麼英雄?有本事你沖本小王來!本小王今日與你大戰三百回合!」夜輕染對容景真是瞪眼。

    「好!你既然又興趣,那我就陪陪你。」容景忽然出手。

    雲淺月一驚,立即抱住容景的胳膊,對夜輕染道:「畫給你畫了,你不是要去皇宮嗎?還不快走?」她可不想她的淺月閣變成靈台寺普善大師的禪房倒塌的連一片渣都不剩。這兩人若是交起手來,後果可想而知。容景武功雖然未曾全恢復,但這些日子也恢復了個七七八八了。夜輕染發起狠來,她又不是沒領教過,所以還是以和為貴為好。

    夜輕染冷哼一聲,伸手將桌子上的畫收好,瞪了容景一眼,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忽然道:「小丫頭,你怕他做什麼?他難道還吃了你不成?」

    雲淺月垂下頭,容景是真能吃了她的!而且絕對不會含糊。

    「真是一物降一物!小丫頭,你算是栽他手裡了!」夜輕染不滿地咕噥一句,足尖輕點,出了淺月閣,飛身向皇宮而去。

    雲淺月見夜輕染離開,向窗外看了一眼,就見凌蓮和伊雪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顯然是被容景點住了穴道。否則有她們二人在,容景來了肯定會給她提個醒的。不過也怪她和夜輕染一畫一學太聚精會神,哪裡想到容景會登堂入室,站在他們旁邊看了那麼久?她收回視線看向容景,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你來了多久了?」

    「從你畫第五張圖的時候!」容景道。

    雲淺月手一顫,抓著他胳膊的手立即鬆了,原來那麼早就來了?她怎麼就沒發現?她欲哭無淚,「那……這麼說你看了後面的六十七張?」

    容景搖搖頭,「將所有的七十二張都看了!」

    雲淺月看著他,都看了?他從夜輕染手裡奪過紙張看夜輕染都沒發現?

    「他在你畫的時候拿著那些張圖反覆對比,我想不看也不行。」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想著夜輕染就是一個煞星,今日一天將她害死了!兩次做壞事兩次被抓。都是因為他。她和他絕對前輩子有仇,今生打著朋友的幌子想害死她。

    「天色不早了,用膳吧!」容景伸手揉揉額頭,一撩衣擺,坐在了桌前。

    雲淺月眨眨眼睛,沒事兒?不生氣?她眨了半響,只見容景斟了一杯茶水,逕自喝著,也沒有什麼表示,她心下稍安,對外面喊,「凌蓮、伊雪,將晚膳端來!」

    凌蓮和伊雪沒出聲,雲淺月看向容景,容景輕輕一揮袖,一縷氣線飄過,二人穴道齊齊解開,連忙應了一聲走了下去。想著景世子又未曾生氣,是不是對小姐轉了脾性?

    雲淺月也感覺有些餓了,懶洋洋地趴在了桌子上,看著容景詢問,「你今日接南梁國師看到他長什麼樣子了嗎?」

    容景搖搖頭,「沒有!」

    「你不是送去了行宮?難道一路上從接到人到入行宮他都沒有下玉輦?」雲淺月挑眉。

    「下了!但是戴著面具!」容景道:「玄鐵面具!只露一雙眼睛,其餘的都看不到。」

    「這麼神秘!」雲淺月撇撇嘴。

    這時凌蓮和伊雪端上來飯菜,容景不再說話,拿起筷子,雲淺月也不再說話。

    飯後,雲淺月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打哈欠,下午那一覺未曾解乏,反正天也黑了,繼續睡覺也不錯。她等了半響不見見容景離開,詢問,「你不累嗎?這些日子一直籌備使者進京的事情,明日又是老皇帝五十五大壽,你肯定明日也不得閒。天都已經入夜了!你該回府休息了!」

    「是該休息了!」容景放下茶盞,起身站了起來,不是向門口走去,反而是向雲淺月走來,兩步來到她身邊,忽然伸手將她從椅子上打橫抱起。

    雲淺月一驚。

    「我們也試試七十二春!」容景溫潤地看了她一眼,抱著她向床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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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八十五章 喜上加喜

    雲淺月聞言一僵,睜大眼睛看著容景,容景對她挑了挑眉,她欲哭無淚。

    容景緩步來到床前,將雲淺月放在床上,開始寬衣解帶,房中微暗,他月牙白錦袍和白玉般的手指都泛著淡淡的光,將他如詩如畫的容顏映得清透白皙。

    「容景!」雲淺月看著容景,想著不會玩真的吧?

    「嗯!」容景輕輕應了一聲,解衣服的動作不停。

    「這個是不能試的!」雲淺月出氣又回氣,幾個來回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道。

    「我覺得能試!」容景解下外袍,將月牙白的錦袍掛在衣架上,身上只剩餘一件薄薄的絲錦裡衣。他看了雲淺月一眼,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雲淺月立即伸手抓住他的手,苦著臉道:「明天是老皇帝壽辰!」

    「既不是你壽辰,也不是我壽辰。關我們何事?」容景挑眉,伸手拿開雲淺月的手,手指靈巧地一彎一勾,她胸前的一顆紐扣被他解開,露出鎖骨和一小片肌膚。

    雲淺月覺得這實在是挑戰她的心臟,她再次伸手按住容景,看著他臉紅地道:「這個會死人的!」

    「應該不會!」容景似乎思量了一下,搖搖頭。

    「真的會的!」雲淺月看著他。

    「你再阻攔,我就點住你穴道了!你是乖乖讓我脫衣服好,還是讓我點住你穴道再脫你衣服好?」容景挑眉看著她。

    雲淺月手一僵,臉色立即苦了下來,妥協道:「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容景不再說話,將她手拿開,放在她身側,伸手繼續向下解紐扣,一顆顆紐扣經過他白玉的指尖一挑,似乎如一瓣花瓣一般,彈了一下綻開。

    雲淺月看著容景的手,感覺呼吸有些不順暢,繼續苦著臉道:「容景,我以後真再不會了!絕對不去再看夜天傾和秦玉凝演春宮圖,也絕對不給夜天傾和夜輕染畫七十二春了!」

    容景依然不說話,繼續解她身上的紐扣。

    「我發誓!真的!」雲淺月表決心。

    容景不為所動,眼皮都不抬一下。

    雲淺月想著她真是惹怒這個看起來是小白羊其實是大灰狼的男人了!難道真要試試七十二春?她轉頭去看窗前,隔著簾幕有淡淡的月光射進來,月光和燈光交相輝映,將他和容景照得靜謐如畫。她抿了抿唇,今夜風清月朗,夜色正好,發生某種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容景解開最後一顆紐扣之後,抬頭看了雲淺月一眼,眸光清淡。須臾,他收回視線,伸手拽住她腰間的絲帶輕輕一扯,華麗的紫色阮煙羅從她身前一寸寸滑落。

    微暗的燈光下,床帳薄煙簾幕中,雲淺月肌膚賽雪,同一色的淡紫鈴蘭肚兜,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兩團春雪在肚兜內若隱若現。容景呼吸一窒,氣息剎那變了一瞬。

    雲淺月忽然閉上眼睛,聲音極低,一副任命的樣子道:「好吧!」

    容景不說話,不再有動作,站在床前半響不動。

    雲淺月等了半響,睜開眼睛疑惑地看著容景,有些羞澀地道:「其實你身體若是恢復了的話,嗯,我身體如今也無恙,算算日子,葵水似乎快來了,來前和來後都不會懷孕,嗯,我們要試試七十二春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她話落,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容景。

    容景忽然鬆開絲帶,如玉的手覆在雲淺月的肌膚上,他手剛一覆上,似乎受到了慰燙一般指尖縮了一下,須臾,他如玉的手在她肌膚上流連。

    雲淺月微微偏過頭,臉色熏紅地不敢看容景。他手指拂過的地方,如雪的肌膚染上粉紅色,激起層層顫慄。

    過了片刻,容景忽然住了手。

    雲淺月睜開眼睛,見他正目光深幽幽黑幽幽地看著她,她咬了咬唇,忽然坐起身,伸手去拉他。既然早晚都是如此,不如痛快一些。再這樣摸下去看下去,她就快被他的手和目光給蒸熟了。

    容景忽然躲開了雲淺月的手,背轉過身。

    雲淺月手一僵,看著容景背轉過身子一怔。

    「你想得到美!」容景忽然丟出一句話,伸手拿起掛在衣架上的月牙白錦袍披在身上,抬步就向門口走去,腳步有些快。

    雲淺月再次一愣,看著容景,什麼叫做她想得到美?

    容景來到門口,月牙白的錦袍已經穿戴妥當,他伸手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喂!」雲淺月忍不住喊了一聲。

    容景仿若未聞,步履很快就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看著淺月閣門口,等了半響,那一抹月牙白錦袍身影再未出現回頭,她才收回視線,看向自己,品味著容景的那句話,她想的很美嗎?沒有吧?不是他想試試嗎?

    「小姐,您有事兒嗎?」凌蓮聽到動靜向門口走來。

    雲淺月伸手扯過被子蓋在身上,搖搖頭,對外面道:「沒事兒!」

    「是不是景世子走了?您真沒事兒?」凌蓮透過珠簾隱約看到雲淺月抱著被子坐在床上,她看不到她的臉,擔心地問。

    「沒事兒!」雲淺月很肯定地回答,「幫我關上房門,你也睡吧!明日你和伊雪陪我一起進宮!」

    「是!」凌蓮見雲淺月似乎真的無事,伸手關上房門,走了下去。想著景世子今日看到了小姐和染小王爺一起看活春宮,晚上又看到了小姐給染小王爺畫七十二春居然沒發火也沒生惱,這可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呀!但只要無事就好,她們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房門關上,雲淺月抱著被子低頭尋思,尋思了片刻,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七十二春若真試驗起來的話,她和容景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她嘴角扯開,笑了半響,抱著被子躺下閉上了眼睛。明日老皇帝五十五大壽,估計有的忙了,即便不忙,想必也是陰謀陽謀層出不斷,保存些體力也好。

    雲淺月不出片刻便睡了去,淺月閣房中恢復靜靜。

    半夜時分,一道身影飄進了淺月閣。凌蓮和伊雪十分警醒,齊齊攔住來人,低喝了一聲,「何人?」

    「咦?小丫頭身邊何時多了兩個高手?」南凌睿看著攔在他面前的凌蓮和伊雪打量了一眼,挑了挑眉。

    「睿太子?」凌蓮和伊雪也看出了來人是南凌睿,但並未讓路。

    「嗯!你們二人是何人?」南凌睿看著二人。

    「奴婢二人是小姐的婢女。如今已經深夜,睿太子有什麼事情還是明日再來吧!」凌蓮和伊雪雖然知道小姐和睿太子的關係似乎很好,但是也不知道他們居然是親兄妹的關係。雲淺月並未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任何人。

    「小丫頭!你兩個婢女攔著我不讓我進去!」南凌睿不理會凌蓮和伊雪,對屋內喊了一聲。

    「凌蓮,伊雪,讓他進來!」雲淺月睏意濃濃地吐出一句話。

    凌蓮和伊雪齊齊讓開了路。

    「武功不錯!」南凌睿對二人笑了笑,伸手推開了房門進了房間,逕直向床前走去。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剛要跟進來,只聽雲淺月道:「你們去睡吧!沒事兒!」

    二人腳步頓住,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南凌睿來到床前,脫了鞋子,利索地扒了外衣,伸手扯開雲淺月的被子就鑽上了床。

    雲淺月頓時感覺一股涼氣嗖嗖鑽進被子裡,她皺了皺眉,看著南凌睿,「你要幹嘛?」

    「睡覺!睏死我了!」南凌睿打了個哈欠,將雲淺月粗魯地往裡一推,閉上眼睛,「唔,真暖和!」

    雲淺月睏意退了一半,看著他,「這大半夜的你將我吵醒就是為了來我這裡睡覺?」

    「嗯!」南凌睿點頭。

    「你不是在南梁使者行宮嗎?」雲淺月挑眉。

    「沒有,我去辦了一件事情,想想如今太晚了,就沒回去打擾國師休息。國師耳目太靈敏,我若回去肯定將他吵醒。」南凌睿搖頭,睏意濃濃地道:「小丫頭,別說話了,睡覺!」

    「你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國師就來打擾我?」雲淺月眉毛豎起。什麼人這是!

    「國師千里而來,長途跋涉,需要休息。」南凌睿伸手拍怕雲淺月,「乖,好妹妹,快睡吧!我也長途跋涉,都累瘦了!你沒看到嗎?」

    「沒看到!」雲淺月沒好氣地打開他的手。

    「你個沒良心的小丫頭,我可是去幫你辦事兒!否則早休息了!」南凌睿唔噥一句。

    「嗯?」雲淺月挑眉,「我有什麼事情需要你辦?」

    「雲暮寒!如今算不算是你的事兒?」南凌睿不睜開眼睛,反問道。

    雲淺月一怔,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等著葉倩將雲暮寒給送回來,並未四下找人。因為她不想將雲暮寒和南凌睿十年前身份互換的事情張揚得天下皆知,況且正如容景所說,葉倩比她急。自然會來找她的。她躺著的身子坐起,看著南凌睿,「雲暮寒在哪裡?」

    「如今回了他的西楓苑!」南凌睿道。

    「葉倩呢?」雲淺月又問。

    「哼,那個女人找了個好地方,一直窩在煙柳樓。」南凌睿冷哼一聲。

    雲淺月想著煙柳樓是紅閣的地方,但她並未將這件事情知會紅閣,也並未吩咐紅閣的人查找葉倩,所以紅閣也並未向她稟告葉倩的事情。原來葉倩一直待在煙柳樓。她問,「如今在哪裡?」

    「如今也在煙柳樓!」南凌睿道。

    「雲暮寒的傷勢怎麼樣了?」雲淺月尋思了一下,又問。

    「好著呢!」南凌睿又道。

    「你將雲暮寒帶回來的?你答應了她什麼,葉倩將雲暮寒給了你?」雲淺月又問。

    「沒答應什麼!我去了之後就將雲暮寒帶回來了!」南凌睿似乎睏極,聲音低了下去,「小丫頭,有事情明天再說,睡覺!」

    雲淺月看著南凌睿,忽然伸手拿過衣服披在身上,從南凌睿身上翻過去跳下了床,抬步就向外走去。

    南凌睿一驚,睜開眼睛,「你要去哪裡?」

    「你睡吧!我去西楓苑一趟!」雲淺月頭也不回地道。

    「去做什麼?」南凌睿問。

    「看看!」雲淺月說話間出了房門,向淺月閣門口走去。

    「真拿他當親哥哥了,臭丫頭!」南凌睿唔噥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出片刻便睡了去。

    「小姐,您要去哪裡?」凌蓮和伊雪聽到動靜追出房門。

    雲淺月看了二人一眼,「去西楓苑,你們跟著也行,要是睏就回去睡覺。」

    凌蓮和伊雪聞言搖搖頭,「不睏!」

    雲淺月不再說話,想著她必須要弄明白葉倩帶走雲暮寒的目的,若是用他來威脅她和容景的話,即便南凌睿去也不會讓他如此輕易地將雲暮寒帶回來。如今將雲暮寒放回來,那麼只說明一點,葉倩帶走雲暮寒目的不是為了威脅她和容景,而是從雲暮寒身上另有所圖。如今目的大約達到了,才會讓雲暮寒回來。

    三人很快就出了淺月閣。

    如今已經深夜,雲王府各處靜悄悄的,但雲王府畢竟是王府,所以每到拐角處都掛有燈籠,府中雖然不是亮如白晝,但天上有月光,也將每條路旁的所有景物都照得極為清晰。

    來到西楓苑,西楓苑主屋內正亮著燈,雲淺月抬步走了進去。

    「淺月小姐!」淋兒聽見腳步聲立即從屋內迎了出來,見是雲淺月,連忙對她一禮,壓低聲音道:「世子剛剛回來,若是再不回來的話,奴婢就都忍不住去找您了!」

    雲淺月對她笑了一下,「我進去看看哥哥!」

    淋兒點頭,側身讓開了路,伸手挑開門簾,一邊對屋內道:「世子,淺月小姐來了!」

    「嗯!」屋中雲暮寒應了一聲。

    雲淺月聽他出聲底氣充沛,看來這幾日傷好了。抬步走了進去,只見雲暮寒正披著外袍坐在床前,顯然是要睡了,見她來到他又將衣服披上的,她來到床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見他似乎瘦了一些,但是狀態似乎不錯,不顯蒼白,面色也是正常人的顏色,她點點頭,「看來葉倩沒有虐待你,還算不錯!」

    「嗯!她並沒有對我怎樣!」雲暮寒點點頭。

    雲淺月轉身走到桌前椅子上坐下,開門見山地問,「葉倩將你劫走,到底為了什麼?」

    雲暮寒沉默不語。

    雲淺月看著他,「不能說嗎?」

    「我答應了她不准告訴你!」雲暮寒搖搖頭。

    「葉倩真不是一般的女子!看來是料到我會來問你了!」雲淺月笑了笑,見雲暮寒不說,也並不糾葛,君子一諾千金,他答應了葉倩,她自然也不能強求知道。她轉了話題,「這些日子你的傷是葉倩幫你調理好的?」

    「嗯!」雲暮寒點頭。

    「這些日子都在哪裡?」雲淺月又問,見雲暮寒不語,她笑道:「這個總不能是難回答的問題吧?難道你也答應了葉倩不說?」

    「沒有!我就答應她不告訴你帶走離開的目的。」雲暮寒搖搖頭,似乎難以啟齒半響,還是道:「在煙柳樓!」

    「平時用膳是你們一起還是你自己?葉倩給你吃了什麼?」雲淺月又問。

    雲暮寒一怔,似乎沒想到雲淺月問這種無關的問題,他看著她,她見面色含笑,沒什麼意思,只是問問的神情,他想了一下道:「在雲王府我用什麼,還是用什麼!」

    雲淺月點點頭,起身站了起來,笑道:「看來葉倩還沒虐待哥哥,不錯!若她真虐待了你,我定然饒不了她。」話落,她抬步向外走去,擺擺手,「你睡吧!我回去了!」

    雲暮寒見雲淺月這麼快就走了一愣,看著她背影,「你……」

    「哥哥還有事情嗎?」雲淺月回頭看著雲暮寒。

    雲暮寒似乎才想起來此時是三更半夜,搖搖頭,「沒有,你回去睡吧!」

    雲淺月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雲暮寒認真地道:「哥哥,我不管你答應了葉倩什麼,你要記住,你是我的哥哥。人的一生有很長,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三天五天,更不是十天八天,甚至不是幾年,而是一輩子。做什麼決定都是你的自由,但做什麼決定時,一定要先想自己,再想別人。」

    雲暮寒一怔。

    「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而已,我一直覺得自己活得快樂最重要。清婉公主公主纏了你十年,如今她終於死了,知道我為何要殺了她嗎?其實她礙不著我,是我不想她將你拴住,如今對於葉倩,我還是那句話,不想好不容易走了一個清婉公主,你卻被葉倩再給拴住。」雲淺月又道。

    雲暮寒沉默不語。

    「當然,有些時候人不是只有為了自己快樂就能行,還有方方面面的牽扯。只要你認為你做的是對的事情,我就支持你去做。一盤棋,無數棋子,無數變數與可能。既然入了局,或者因為某些必定的原因牽扯逃脫不掉,不得不去做某件事情的時候,我不希望你是那顆被人牽引的棋子,你有能力,也有本事去做執棋之人。」雲淺月又道。

    雲暮寒目光忽然變化了一瞬,依然未言語。

    雲淺月不再多言,轉過頭,抬步出了房門。凌蓮和伊雪立即跟在她身後,一直出了西楓苑,她都能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追尋著她。她想,雲暮寒,我只希望你不要變成葉倩的棋子,即便被迫無奈,但也要翻盤。南疆老皇帝病重,朝中丞相和將軍一文一武左右朝綱,但畢竟丞相和將軍年歲和南疆王相差無幾。南疆王一去,若是丞相和將軍再出事,南疆只剩下葉倩,若是一個處理不好,便會內亂甚至亂作一團。內亂還好,就怕老皇帝趁機對南疆出手,那麼南疆的就機會有危機。雲暮寒的母后既然是葉倩的姨母,那麼也算是近親之人,她能猜出個十之八九,定然是為了南疆之事。但到底為何,大約要看明日了。葉倩明日會出現在老皇帝的五十五大壽,明日之後,她應該就會立即啟程趕回南疆了。

    回到淺月閣,南凌睿已經呼呼大睡,雲淺月扯了外衣,也上了床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清晨,雲淺月醒來南凌睿已經離開了。她練了一遍武功,沐浴更衣,用罷早膳之後,雲離進了淺月閣。雲離到底是年輕,雖然一介書生,但到底是雲王府的旁系,行事沉穩,不顯小家子氣。

    「皇后娘娘剛剛派人來傳了話,說要淺月小姐早些進宮,先去榮華宮。」雲離在門口停住腳步,對雲淺月稟告。

    「嗯!我知道了!」雲淺月點頭。

    「我剛剛去老王爺那裡,老王爺也讓我捎一句話,說……」雲離頓了頓,傳遞原話道:「臭丫頭聰明點兒,別受了欺負回來沒出息哭鼻子!丟人現眼。若是再受欺負的話,乾脆就改了姓,別姓雲了。」

    「糟老頭子!」雲淺月哼了一聲,對雲離道:「知道了!」

    雲離似乎笑了一下,對雲淺月又道:「您讓準備的一桶姜準備好了!是現在就給您放在馬車上帶進宮去?還是等午時開宴的時候再送去宮裡?」

    「搬上車吧!」雲淺月擺擺手,「一起帶著省事兒!」

    雲離點點頭,抬步出了淺月閣。

    「小姐,您今日要展現才藝。您要展現什麼才藝?是否需要帶樂器進宮?」凌蓮問。

    「不用!」雲淺月擺擺手,「宮中多的是樂器,況且我也不知道要展現什麼才藝呢!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凌蓮點點頭。

    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想著她姑姑這麼早就派人來傳話。應該是有事情找她,她對凌蓮和伊雪擺擺手,二人點點頭,三人出了淺月閣。

    雲王府門口,雲離已經吩咐人備好馬車,雲淺月挑開簾子當先上了車,凌蓮和伊雪跟在她身後也上了車,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車內,凌蓮和伊雪看著那大大的一桶姜嘴角齊齊地抽了抽,看向雲淺月,見她也看著那一桶姜,嘴角卻掛著笑意,二人對看一眼,想著這一桶姜搬到金殿上去的時候,估計不止懵了皇上,也會懵了滿朝文武大臣。

    一路無話,來到宮門口。

    馬車停下,雲淺月伸手挑開簾子看向宮門口,只見宮門口已經聚集了幾十輛馬車,她掃了一圈,只見太子府的馬車,丞相府的馬車,七皇子府的馬車,孝親王府的馬車,德親王府的馬車等都已經停在那裡,但並未見到容景那輛通體黑色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她想著居然這麼多人這麼早就進宮了,那容景呢?還在榮王府?

    「景世子負責接待使者一應事宜,南梁國師是此次來行使者的重中之重。景世子大約去南梁使者行宮了!」凌蓮看出雲淺月心中所想,低聲道。

    雲淺月點點頭,跳下了馬車,抬步向宮門走去。

    剛進了宮門,就聽到身後有人喊,「月妹妹?」

    雲淺月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就見夜天煜騎馬來到宮門口,一身墨綠色錦袍,陽光下綠色有些清艷,她看著他挑眉。

    夜天煜翻身下馬,一甩馬韁,向雲淺月走來。來到她面前看著她道:「幾日不見,月妹妹越發貌美了!都讓我不敢認了。」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你喊我什麼事兒?」

    「你是不是要去母后的寢宮,我正好也要給母后去請安,我們一起去!」夜天煜道。

    「你不是今早剛從西山軍機大營回來?不先去給皇上姑父請安?」雲淺月看著他挑眉。

    「我昨日晚上就回來了!已經見過父皇了!就是還沒見過母后。」夜天煜道。

    雲淺月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去。

    「月妹妹,太子皇兄是不是真和丞相府的秦小姐有了染?」夜天煜湊近雲淺月低聲問。

    雲淺月叱了一聲,白了夜天煜一眼,「什麼叫有了染?人家是准太子妃!已經是夜天傾的人了,有什麼不可以?」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秦玉凝還未曾及笄呢!算起來比你還要小兩歲呢!」夜天煜道。

    「有什麼新鮮的?人家葵水來的早,早已經長開了!可以行房了。」雲淺月瞪了夜天煜一眼。想著怪不得叫住她呢!感情是想從她這裡證實夜天傾和秦玉凝的事情。看來夜天傾昨日雖然吃了秦玉凝,但並沒有去向老皇帝請旨要求提前大婚。所以,夜天煜也不敢確定,否則的話他在老皇帝身邊安插了眼線,自然不用來問她了。

    「也是!」夜天煜默了一下,片刻後點點頭,撇撇嘴道:「太子皇兄也太急了!好一朵花兒就這麼給摘了!人家可是當國母的料子。」

    當國母的料子嗎?雲淺月笑了一聲,並未說話。

    「月妹妹,你給父皇準備賀禮了嗎?」夜天煜又問。

    「準備了!」雲淺月點頭。

    「準備了什麼?」夜天煜好奇對看著雲淺月,見她不說話,他道:「我可是聽說秦玉凝給父皇準備了一副百壽圖,親手繡的。你的賀禮可不能低了她。」

    「應該是不低的!」雲淺月想著一統江山和百壽圖相比,能低了嗎?

    「什麼東西能比百壽圖還不低?千壽圖?」夜天煜好奇地問。

    「不告訴你!」雲淺月瞥了夜天煜一眼,對他道:「你關心我的賀禮做什麼?我看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的婚事兒吧!你想娶誰家的小姐趕緊做準備,下手晚了估計娶不著。」

    夜天煜一愣,看著雲淺月,「月妹妹,你什麼意思?」

    雲淺月擺擺手,「自己猜去!」

    夜天煜停住腳步,皺眉看著繼續向前走的雲淺月,想了片刻也沒想到她怎麼會突然說起這個,但自小到大,他清楚雲淺月和夜輕染一樣,從來不會口出虛言。他快走兩步,伸手拉住雲淺月的胳膊,正色道:「月妹妹,你說明白些!」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著夜天煜,「想要我說明白也可以,你拿什麼條件來交換!」

    夜天煜皺眉,「你什麼都有,還想要我的什麼條件?」

    雲淺月想想也是,她什麼都不缺,要夜天煜什麼條件?他也沒拿得出手的東西,撇撇嘴,甩開他,「那算了,我覺得你也拿不出什麼好的東西來,不要也罷!」

    夜天煜被甩開,看著雲淺月繼續向前走去,他忽然伸手又拉住她,「月妹妹,若是我有條件交換,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說?」

    「能!不過我要先聽聽你的條件值不值。」雲淺月停住腳步。

    夜天煜四下看了一眼,忽然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伸手抱住雲淺月,雲淺月剛要推開他,只聽她貼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父皇私下裡命人打造了一把九轉鴛鴦壺,想借這次壽宴殺一個人,你知道想殺誰?」

    「誰?」雲淺月停住了推卻的動作,她知道夜天煜的傳音入密不夠火候,怕被人從中隔斷音符聽到。他的頭埋在她肩頭,也看不到他唇形。所以這樣最為保險。

    「南梁國師!」夜天煜道。

    「你說皇上要殺南梁國師?那把鴛鴦壺當真那麼厲害?南梁國師會看不出來?」雲淺月挑眉。通過昨日交手她知道南梁國師可不是草包。

    「據說是!我也未曾見到,父皇兩個月前就命人打造,極為隱秘。我只不過湊巧得到了這個秘密的消息。」夜天煜搖搖頭,「鴛鴦壺厲害不厲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那把鴛鴦壺會放在容景的桌案上。」

    雲淺月一驚,「他不是要殺南梁國師嗎?為何會放在容景的桌案上?」

    「這我就不知道了,月妹妹,你以為我什麼都能知道嗎?我說了我得到這個消息是偶然。」夜天煜話落,見雲淺月不出聲,他又道:「這個消息我敢保證千真萬確。若不是關於容景,又關於你說我的婚事兒,我能拿出來告訴你?」

    雲淺月不是不相信,夜天煜雖然任何都不出彩,但是有一樣,那些背後的小算計和小陰暗他玩的很溜。他最愛做的事情就是躲在背後窺探人的秘密,這也算是一大優點。她點點頭,對夜天煜道:「皇上著內務府起了折子,你知道吧?」

    「知道!難道你說的是這件事情?」夜天煜臉立即黑了,「月妹妹,我拿這麼大的消息就換了你這麼一件小事?父皇要選秀,內務府報折子有什麼不對?」

    「皇上要選秀,內務府報折子沒有什麼不對。但你要看時間,如今是皇上五十五大壽,昨日是在壽辰之前,那些折子就遞到了御書房。皇上大約是徹夜翻看。正常嗎?」雲淺月冷笑了一聲,「除了太子外,諸皇子都無正妃。如今壽宴大喜,喜上加喜。是不是很正常?」

    夜天煜面色一變,忽然道:「我明白了!」

    雲淺月伸手推開他,就在這時,一聲熟悉的大笑忽然響起,「看來月丫頭真正喜歡的人是天煜。什麼容楓,什麼景世子,原來都是鬧著玩的。你們看看,他和天煜抱得多親密?」

    夜天煜一驚,雲淺月蹙眉,二人齊齊轉頭,只見前方不遠處站著老皇帝,老皇帝身後站著許多人,夜天傾、夜天逸、夜輕染、德親王、孝親王、秦丞相等朝中不少文武大臣,後來是一眾宮女太監儀仗隊。老皇帝一身明黃龍袍,看樣子像是剛從御書房出來。

    「兒臣拜見父皇!」夜天煜連忙見禮。

    「皇上姑父!」雲淺月掏出手帕,彎身對老皇帝淺淺一禮。她被夜天煜的話牽引了心神,居然沒發現有這麼多人來到而且看得了她和夜天煜抱在一起。她不止一次地發現,只要事關容景,她都不能淡定。

    「免禮!」老皇帝笑呵呵地看著二人,「如今正巧被朕和眾位愛卿給撞見了!朕就說嘛!月丫頭不喜歡朕的太子,怎麼可能會喜歡一面未曾見過的容楓和十年沒出府的景世子?原來小丫頭藏得深,喜歡的人在這裡!」

    雲淺月皺眉。她喜歡夜天煜?這樣抱一下就喜歡了?可不可笑!老皇帝想做什麼?

    「父皇,兒臣……」夜天煜面色一白。

    「天煜!」老皇帝打斷夜天煜的話,看著他,「今日是朕的壽辰,朕極為高興,如今正巧撞見了你們,不如就喜上加喜。給你們賜婚好了!」話落,他看向身後的夜天逸,「天逸,你說怎麼樣?」

    雲淺月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極淡。須臾,他抬步上前,對老皇帝躬身,恭敬地回道:「回父皇,兒臣認為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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