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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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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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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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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30: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十六章 愛比海深

    雲淺月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景。

    容景對雲淺月挑了挑眉,放下叉子,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品了一口茶,動作優雅。

    「你怎麼能聽得到我和風燼的傳音入密?」雲淺月看著容景,若是沒恢復記憶以前她不明白他是怎麼知道的不稀奇。但如今她恢復記憶了,自認為她的傳音之術修習得爐火純青,怎麼可能被他聽到?

    「別忘了我修習的天地真經與你的鳳凰真經同宗一源,十丈之內,只要你使用傳音之術,我就可以隔空吸納你的傳音之符,自然能聽得到,而且聽得還很清楚。」容景對上雲淺月的視線緩緩開口,話落,他漫不經心地道:「這麼些年我自認為瞭解你甚多,沒想到還有我不知道的。是不是除了這牛排,冰激凌外,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而你十分會的東西?」

    雲淺月一時失語,她怎麼就忘了他修習的是與她同宗一源的天地真經了!可以隔空打斷她的音符入他耳裡,自然能聽得到了。

    「嗯?」容景見雲淺月不語挑眉。

    「我餓著呢!」雲淺月無力地坐下身子,早上那一碗陽春麵被她來回奔波幾次早已經消耗沒了,而且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黑心的傢伙吃了兩大塊牛排,她滴水未進,滴米未沾。

    「我正好也沒吃飽,你再去做兩塊牛排來,順便再做兩個你說的那個冰激凌來。」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繼續品茶。

    「沒力氣!不做!」雲淺月沒好氣地瞪了容景一眼,吃了兩大塊牛排還餓?他是飯桶嗎?

    「你剛剛給風燼做的時候不是一直很有力氣嗎?尤其還一起舞劍,怎麼如今我坐在這裡你就沒精打採了?」容景揚眉。

    雲淺月忽然沖外面大喊了一聲,「彩蓮!」

    「小姐!」彩蓮立即跑了進來。

    「去,給我搬一罈子醋來喝!」雲淺月對彩蓮大聲吩咐。

    彩蓮一怔,「小姐?您……要喝醋?」

    「不是我,是某人。」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景,他這副樣子不是想喝醋了是什麼?

    彩蓮看向容景。

    「你家小姐是餓得極了!還不趕緊端飯菜來!」容景不看彩蓮,溫聲吩咐。

    彩蓮這才知道原來小姐和景世子是在開玩笑,她看著雲淺月面前空空如也,容景面前盤子叉子匕首擺得整齊,她忍著笑意連忙跑了下去,不用想也知道小姐是一塊牛排也沒吃到。

    雲淺月哼了一聲,沒骨頭一般地趴在桌子上。

    容景不再說話,一盞茶品得似乎極其有味。

    不多時彩蓮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裡面放著幾碟菜,她小心翼翼地將幾碟菜擺好,對雲淺月小聲道:「小姐,趙媽媽正在做牛排,您吃嗎?要吃的話一會兒趙媽媽做好了奴婢給您端來?」

    「不吃了!」雲淺月拿起筷子,戮了兩下盤子裡的菜,然後夾起一大筷子塞進嘴裡。

    彩蓮看了容景一眼,悄悄退了下去。她剛一出去,雲淺月將面前的菜當成容景了,大口咀嚼。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恨的傢伙,人家談戀愛不都是男人讓著女人體貼女人嗎?怎麼到他這裡就不是這樣?以欺負她為樂呢!

    「你少吃一些,一會兒你還要陪皇上用膳的!」容景溫聲提醒。

    「不用你管!」雲淺月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冰激凌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容景對雲淺月賭氣和沒好氣不以為意,詢問。

    雲淺月當沒聽見。

    「聽名字應該是解暑的食物,如今天氣暑熱,正好食用。明日午時我要吃。」容景道。

    雲淺月依然當沒聽見。一個牛排渣都沒給她留的人,還想吃冰激凌?別想!

    「明日午時我給你做芙蓉燒魚如何?」容景挑眉。

    雲淺月筷子一頓,哼了一聲,芙蓉燒魚她都吃膩了,不吃也沒什麼。

    「你確定你明日不吃芙蓉燒魚?若是你明日不吃的話,我覺得這道菜我以後不做也罷!反正你會做的東西很多,大約也看不上我的芙蓉燒魚了。」容景似乎歎息一聲,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

    「誰說我不吃了?」雲淺月抬頭看著他。

    「哦!原來你吃啊!」容景停住腳步,絲毫沒有欺負人的自覺,慢悠悠地道,「那我要用冰激凌配芙蓉燒魚吃,你說怎麼樣?」

    雲淺月磨牙,「容景,我已經答應風燼了!做人不能說話不算數。」

    「原來你以後都不想吃芙蓉燒魚了!」容景轉過身,繼續向門外走去。

    「做!我給你做十個!讓你吃個夠!」雲淺月妥協。她曾經去過無數地方,普天之下,就容景的芙蓉燒魚是那個味道。她愛極了那一口,又有什麼辦法?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她又不是君子,是女人而已。說話不算數就不算數吧!等風燼什麼時候回來她再整個新鮮樣的東西來安撫他。

    「好!」容景嘴角微勾,不回頭,出了房門。

    「喂,你要去哪裡?」雲淺月看著門口,珠簾晃動,將他月牙白錦袍的身影照得隱隱約約,正向外走去。

    「回府!」容景道。

    「你剛來就要回府?」雲淺月看著他,只見他步履輕緩優雅,她惱意退去,有些不捨。

    「怎麼?你捨不得我?」容景停住腳步回頭。

    「誰捨不得你了?趕緊走!」雲淺月收回視線,低下頭,繼續吃飯。

    容景挑了挑眉,轉過身繼續向外走去。

    雲淺月見他當真離開忽然扔了筷子追了出去,見容景身影走到門口,她足尖輕點,飛身而起,頃刻間就攔在了他面前,容景停住腳步,對雲淺月挑了挑眉,雲淺月抿了抿唇,對他道:「將紅顏錦給我!」

    「你不是不要了?」容景眸光微閃了一下。

    「誰說我不要了?給我!」雲淺月將手伸到容景面前。

    「我的東西從來就送給人一次!沒有送出去的東西拿回再送出去的道理。所以,沒有了!」容景搖搖頭。

    「哪裡去了?」雲淺月看著容景。想起那日她一時氣憤之下將紅顏錦脫手放在了馬身上,後來有些後悔,打架歸打架,她是傻子才會不要他的東西。

    「扔了!」容景道。

    「你知道那是紅顏錦嗎?天下只此一匹,你說扔就扔了?」雲淺月惱怒。

    「我連自己都可以不要,更何況紅顏錦?」容景無視雲淺月的惱怒,挑眉。

    雲淺月頓時無語,低下頭,有些怏怏地道:「算了,扔了就扔了吧!你回府吧!我回去繼續吃飯。」話落,她垂著頭向院中走去。

    容景站在不動,看著雲淺月,見她沒精打采地一路走到房門口,連頭都沒抬也沒回再看他一眼。他忽然笑了一下,在她剛要伸手挑開門簾進屋的空隙,他袖中一道銀光閃過,飛向雲淺月,須臾,一匹柔軟的錦綢輕飄飄地搭在了她的肩頭。

    雲淺月眨眨眼睛,慢慢轉回身,只見容景的身影已經走出了門外,並未發一言。她伸手輕輕地將紅顏錦握住。他沒有說「若是下次你再還給我,可就真沒有了。」,也沒有說「再不准還給我。」,更沒有說「好好留著。」,就這麼輕飄飄搭在了她的肩上,沒有言語,她卻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兩個人的感情就是一座橋樑,若是她卸了這座橋樑,他在用這個舉動告訴她,他再搭起來就是。

    雲淺月手攥緊,忽然笑了,眼中笑意深深,卻是捲起淚花閃閃。

    容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吃醋就明明白白告訴你他吃醋了!可是他愛你卻是藏得比海還深,讓你只看到海面上波紋滾滾,卻看不到海底的厚度和洶湧澎湃。

    「小姐,您……」彩蓮從小廚房出來就看見雲淺月又有笑又有淚。

    「沒事兒!」雲淺月將紅顏錦收進袖中,挑開簾子進了屋,看了一眼被容景吃得乾淨的盤子,笑了笑,坐下身開始繼續吃飯。

    彩蓮向屋內看了一眼,不見容景,見雲淺月神色不像是吵過架的樣子,便放心下來。

    不多時,雲孟腳步急匆匆走進院子,「淺月小姐,前廳已經擺好了宴席。皇上和老王爺已經去了,有請小姐和風公子。」

    雲淺月也吃了個半飽,放下筷子,抬步出了房間,向院外走去,走到雲孟身邊對他道:「我聽到前面很熱鬧,人很多嗎?」

    「回小姐,皇上說難得來雲王府聚一場,多兩個人熱鬧。所以派人將孝親王和德親王都請來了。」雲孟道。話落,他又補充道:「對了,還有文將軍。」

    「文將軍?」雲淺月腳步一頓。

    「是!文將軍是太子側妃娘舅。太子側妃是……」雲孟見雲淺月蹙眉,連忙解釋。

    「我知道文將軍!」雲淺月打斷雲孟,忽然轉身往回走,對他道:「你去回話,就說風公子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我如今正派出人尋找,不去前廳用膳了。」

    「小姐?」雲孟一驚。

    「沒事兒,就這樣說!皇上若是派人找來,我有辦法應對,不派人來正好。」雲淺月擺擺手。老皇帝喊上孝親王和德親王,還有和鳳老將軍府有姻親關係的文將軍,這還是要促成兩府聯姻了?在三公子明日不出現邀請雲香荷出去遊玩之前,這件事情說什麼也不能定下來。只要她不在場,她的爺爺和父王就可以她身上推,這件事情只要不敲定,三公子就有辦法讓雲香荷這邊拚死不嫁。

    「是,老奴這就去回話!」雲孟轉頭匆匆離開了淺月閣。

    雲淺月回到房間讓彩蓮將桌子上的剩菜殘羹都收拾下去,看了一眼天色,問道:「風公子是不是放在這裡一個包裹?」

    「呀,是呢!小姐要不說奴婢都忘了告訴您了!風公子剛一進府就來了這裡,將包裹給奴婢之後才去了老王爺那裡。」彩蓮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打開櫃子,拿出一個包裹遞給雲淺月道:「小姐,風公子離開忘了拿包裹了!」

    「沒事兒!就幾件衣服而已,他以後再來也穿得著,先放這裡吧!」雲淺月拿過包裹掂了掂,對採蓮擺擺手,「你去忙吧!誰來就說我不在,你們也就當我不在房中就好!」

    採蓮點點頭,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雲淺月拉上簾幕,將包裹放在桌案上打開,裡面除了有風燼的幾件衣服外還有兩個草皮本子,草皮的本子是用特製的東西粘封的,如今完好,顯然未曾被人打開,她將兩個草皮本子拿出,將包裹裹好又放回櫃裡,拿著兩個草皮本子走到軟榻上坐下打開。

    風閣這兩個月發生的事情一筆筆被風燼記錄得清清楚楚,天聖、南疆、南梁、北疆、西延,以及各地藩王的動態都有清楚的記錄,包括夜輕染什麼時候回京的,葉倩什麼時候進京的,南凌睿什麼時候進京的,身邊都跟了誰,以及容景出府等等。其中有兩則消息讓她瞇起了眼睛。

    一則消息是南疆王病重;一則消息是太子側妃兩個月前死在太子府內院。

    雲淺月看著那兩則消息,如今天下並未傳揚南疆王病重的傳言,而從葉倩臉上也沒看出絲毫南疆王病重的表現,但她從來不懷疑風閣的能力,看來是南疆王對外封鎖了消息。另外她兩個月前在爺爺的院子裡懲治了風側妃,太子側妃因為她和夜輕染聯手說了兩句話被夜天傾趕出了雲王府回府閉門思過,後來一直在府中思過,據說因為那日之事被夜天傾打入了冷宮,她再未曾見到太子側妃,沒想到卻是已死,但也並未傳出絲毫消息,這麼說應該是夜天傾秘密封鎖了消息。太子府的事情他再管不了的話,這個太子也就做得太廢物了!夜天傾不是傻子。

    兩個月前正是夜天傾去過望春樓,三公子因他中了紫草之毒,而鳳側妃是近身夜天傾之人,若她也染上了紫草,那麼她不比三公子,沒有武功抵抗,因此而死也對得上號。

    這麼說可以肯定三公子說得是事實,而且他從來沒讓人近身那日只接近過夜天傾一人,這兩件事情加在一起,可以肯定就是夜天傾那日身上染了紫草了。大約應該是在他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染上的,否則他知道的話不會讓太子側妃碰了他,也沾了紫草,畢竟太子側妃是鳳老將軍唯一的孫女,鳳老將軍府是他的仰仗,死了太子側妃對他沒絲毫好處。

    誰能讓夜天傾不知不覺染了紫草呢?不是殺他,而是專門為了殺嬌嬌?或者是除了嬌嬌外要殺她不知道的那個人?夜天傾身為太子,這些年來一直小心翼翼,雖然不比容景不讓人近身三尺之距,但也不是誰都能近身的。他身邊伺候的人畢定是千挑萬挑,百般排查死忠於他才敢用,對他下毒的幾率少之又少,那麼除了他身邊伺候的人外,又能有誰能近他身?並且在他身上下毒?

    雲淺月合上兩個本子,唇瓣緊緊抿起,夜天傾如今在太子府閉門思過,他做了這麼多年太子,又聽到了夜天逸和她那一番話,會甘心讓出太子之位?答案自然是不可能!所以,夜天傾一定不會乖乖地在太子府閉門思過,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去一趟太子府?但若是她不拿出代價來,夜天傾恐怕即便知道是誰對他下了紫草之毒也不會說。

    夜天傾想要的代價是什麼?他汲汲營營,無非是為了那一把至尊寶座。而如今與他有能力奪那把椅子的人只要夜天逸和夜天煜,但夜天煜只有朝中佈置了些根基以及母族陳老將軍的支持外和夜天逸這個太子勢均力敵差不多,但若是和夜天逸的心計智謀手段以及整個北疆的支持來比,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而夜天逸又有老皇帝的支持,所以,能夜天傾奪了太子之位的,無疑只有夜天逸。她若想知道紫草之毒,夜天傾大約會要求她用對抗夜天逸或者從她口中瞭解夜天逸這些年的作為來作為代價。

    想到夜天逸,雲淺月立即打消了念頭。夜天逸如今即便對她不好,對她執著不死心,讓她煩悶困擾,但他也是夜天逸,也是她曾經傾心幫助的人。她不可能賣了他去幫助夜天傾,更不會為了一個紫草就和夜天傾合作。

    想到此,她將兩個本子收起,這事情還是急不得,如今有了夜天傾這一條線索,就不難找出眉目,不過是早晚而已。而當務之急的則是南疆王。南疆王病重容景知道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話,那麼他手中如今拿了萬咒之王就不是想和南疆王談條件,而是想和葉倩談條件了。南疆王病重,葉倩如何能不知道?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不再想下去起身走到床前,踢了鞋子,將自己仍在床上,扯過被子蓋上,閉上了眼睛。這兩日一直沒睡覺,如今雲孟去回話這麼久沒再回來,大約老皇帝沒有惱怒不追究此事了。她剛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想,不出片刻就睡了過去。

    淺月閣伺候的人大約都知道雲淺月在睡覺,做事情都輕手輕腳,不弄出動靜。

    雲淺月睡得香甜。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西牆忽然傳來簫聲,簫聲透過窗子傳進雲淺月的耳裡。

    雲淺月閉著眼睛睜開,屋中黑漆漆一片,她轉過身看向窗前,只見窗外有微淡的月光射進來,簫聲輕而淺,聲線似乎被人用內力控制,只傳入淺月閣。她抿了抿唇,重新閉上眼睛。簫聲她自然極為熟悉,五年前的每夜夜天逸都會吹一曲,那時候她覺得看著星星,喝著酒,聊著天,每晚再聽他吹簫一曲是人生快事。可是殊不知有朝一日這種人生快事會沉寂在她心底,成為她的負擔。

    一曲簫聲落,西牆再沒傳來聲音,雲淺月繼續睡去。

    第二日天明時分,雲淺月再次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天色,推開被子起身下床,隨著恢復記憶,她早起的習慣也跟著恢復了。走到臉盆前淨面,坐在鏡前梳妝,之後重新走回床前盤膝坐好,開始練功。

    啟動真氣在全身遊走一周天後,雲淺月放下手,如今鳳凰劫被解開,她可以修習鳳凰真經最後一重功法了。這兩個月雖然失憶,未曾修煉,但因為容景的天山雪蓮,將五年前雪山老人輸到她身體的那一半功力幫助她融合了,如今又有解開鳳凰劫那日老道和普善大師二人渡進她體內的真氣,還有她每日練習的太極拳還是起了些作用。如今的功力雖然不能和容景未折損一半功力時的功力相抗衡,但一般人也是奈何不了她的。

    雲淺月再次下了床,打開房門,吩咐彩蓮端來早膳。

    彩蓮訝異雲淺月今日居然起得如此早,而且自己梳妝好了。她立即將早膳端來,沒等雲淺月問她就稟告道:「昨日孟叔去前廳按小姐的原話稟告了皇上,皇上說風公子果然有雲王妃的作風,不喜拘束,走了也罷。」

    「嗯!」雲淺月點點頭。

    「昨日德親王在宴席上向老王爺給咱們的大小姐和孝親王府三公子做媒了。老王爺和王爺都說雖為祖父和父親,但府中家事兒早已經歸小姐您管,包括府中幾位小姐的婚事兒,以及府中那些雲王府的旁支公子小姐的婚事兒。」彩蓮又道。

    「嗯!」雲淺月點頭。

    「德親王說這事情只要老王爺和王爺同意,小姐您即便掌家還能越得過祖父和父王去?老王爺說您可不比別人,早就撂下狠話了,說不掌家是不掌家,只要掌家,全都要聽您的。他和王爺答應過您,府中所有事情都您做主。若是干涉的話,那就是說話不算話了。」彩蓮又道。

    「嗯!」雲淺月再次點頭。

    「老王爺的話將德親王說得沒了詞,孝親王也沒了言語。皇上說此事不急,容後再議。說您脾氣強著了,像……驢一樣,得順著毛摸。」彩蓮小心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面無表情,她又道:「宴席進行了共一個時辰,之後皇上讓老王爺好好將養身體,就回宮了。」

    「嗯!」雲淺月又應了一聲。

    彩蓮不再說話,雲淺月吃飯,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想起什麼又道:「對了,皇上走時似乎提到了清婉公主和咱們世子。說沒想到以前公主好時咱們世子不給公主好臉色看,二人並不十分要好,沒想到如今宮中得了病,傷了腦子,她和咱們世子到好起來了。他看著這是一樁好姻緣。」

    雲淺月筷子一頓,瞇起眼睛,老皇帝以前對清婉公主和雲暮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麼些年明明知道清婉公主心儀雲暮寒,卻是都不予表態,如今這是終於想要將清婉公主賜給雲暮寒了?

    彩蓮不再說話。

    雲淺月放下筷子,忽然抬步向門外走去。

    「小姐,您才沒吃幾口早膳,要去哪裡?」彩蓮一愣,立即跟上雲淺月。前兩日小姐在宮裡她沒法跟著她伺候,如今回府了,她這個貼身婢女自然要跟上。

    「我去哥哥的院子裡看看,你不用跟著我。」雲淺月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彩蓮停住腳步,想著小姐又和以前一樣,去哪裡也不需要她了。

    雲淺月出了淺月閣,直接向西楓苑走去。路上丫鬟、小廝都對她恭敬地見禮。雲王府府內一派清明,顯然綠枝和玉鐲用她的方案將雲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單看這清新的環境就能看出幾分。

    「淺月小姐,七皇子來接您出府,如今正等在前廳,說是奉皇上旨意對您教導,七皇子說他已經給了您兩日的時間,如今不能耽擱了。小姐您是知道的,否則他不好向皇上交代。」雲孟似乎正要去淺月閣,正巧碰到她從淺月閣出來,連忙稟告。

    「讓他等一會兒!」雲淺月擺擺手,腳步不停,繼續向西楓苑走去。

    「是!」雲孟點頭,見雲淺月腳步不停,只能追著她一邊走一邊稟告,「孝親王府的三公子來了,說來邀大小姐出府賞花。昨日大小姐醒來鬧了一晚上要見老王爺和王爺,老奴派人看著沒讓人出去。如今這三公子來了,可是讓大小姐見上一見?若是不讓大小姐見的話,老奴這就去回了三公子。」

    「將他請進前廳,你派人去給大姐姐傳個話!讓她自己做主!」雲淺月擺擺手。

    「是,老奴這就去傳話!」雲孟點頭,轉身往回走去,走了兩步忽然覺得不對,又回轉身對雲淺月詢問,「淺月小姐,您這是要去西楓苑?」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想著從那日她被宣旨進宮雲暮寒一言不發地將她送了半路之後再沒見到他。如今南凌睿不可能還回太子身份,雲暮寒也不可能重新做回南梁太子。別看十年前可以無聲無息調換,如今兩人容貌各異,一旦換回來,那便是翻天覆地,不止雲王府,就是南梁朝廷和天聖也會風雲震動的。這可不是一樁小事,比她和容景請旨賜婚那日的轟動還要大上數倍。雲暮寒不可能不清楚,一國太子變成雲王府世子,被父親遺棄他選中南凌睿他可有不甘?

    「小姐,您是不是要找咱們世子?」雲孟又問。

    「嗯!」雲淺月點頭。

    「咱們世子如今在前廳。」雲孟連忙道。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著雲孟,雲暮寒在前廳?接待誰?一般前廳都是會客廳。

    「七皇子下了朝去宮中給皇后娘娘請安,正好清婉公主也在,據說鬧著要出宮來找咱們世子,七皇子順便就將清婉公主帶來府中了。世子本來要出府,在咱們府門口碰到了來到府中的清婉公主和七皇子,於是將二人都帶去了前廳。」雲孟解釋。

    「那好!我這就去前廳。」雲淺月轉了路向前廳走去。

    雲孟見雲淺月向前廳走去,不再說話,轉身向雲王府大門口跑去給三公子回話。

    來到前廳,遠遠就聽到屋中傳來清婉公主央求般的聲音,她腳步一頓,沒聽到夜天逸和雲暮寒的聲音,繼續向前走去。來到門口,透過珠簾,只見屋中夜天逸和雲暮寒都坐在椅子上,清婉公主站在雲暮寒身邊,拽著他的胳膊,一臉乞求,雲暮寒雖然臉色無奈,但不見絲毫嫌惡和惱怒,夜天逸低頭品著茶,似乎沒看到二人。

    雲淺月伸手挑開珠簾,珠簾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打斷了清婉公主的央求聲,清婉公主猛地回頭看向門口,當看見雲淺月頓時睜大眼睛,雲暮寒和夜天逸也同時向門口看來。

    雲淺月不動聲色地看了清婉公主一眼,腦子不好使的人還如此警醒嗎?從她臉上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看向雲暮寒,見他看著她面色清淡,再不復那日的陰沉,眉宇間也不見疲憊陰鬱,她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對她溫柔一笑,「以為你會讓我等好久,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話落,他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向雲淺月,「走吧!如今趁著天色還不熱,我們騎馬趕緊出城,一會兒日頭升起,容易中了暑熱。」

    「出城?」雲淺月挑眉。

    「父皇命我徹查昨日西山大營糧囤失火一事。」夜天逸解釋。

    雲淺月心思一動,「西山軍機大營不是不讓女人去嗎?你能帶著我去?」

    「能!我已經向父皇請過旨了,父皇准了!說就應該讓你見識一下兵將辛苦,才不會再無法無天,囂張跋扈,有愛民之心。」夜天逸笑道。

    雲淺月不置可否。

    「走吧!」夜天逸當先出了房門。

    雲淺月看了雲暮寒一眼,如今有夜天逸和清婉公主在,她自然沒法和他好好談上一談,只能改日了。她跟著夜天逸出了房門。

    剛出房門,便見雲孟領著一個年輕男子進來,男子一身錦裳,看起來文文弱弱,五官每一處都長得極為周正,可是合在一起卻不怎麼和諧,左臉上長了一塊痔,讓他本就不和諧的容貌又減了幾分。不過看起來還能入眼,不至於看到吃不下去飯那種。

    雲淺月盯著男子看了半響,嘴角細微地抽搐了一下,這樣的易容術真是爐火純青了!她剛這樣一想,只聽夜天逸忽然用過傳音入密對她笑道:「這樣的易容術如此精湛,孝親王府的這個三公子原來也是個有意思的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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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十七章 針鋒相對

    雲淺月聞言心思一動,轉頭看向夜天逸,夜天逸見她看來,面上的笑意深了一分。她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夜天逸精明無比,又是雪山老人的親傳弟子,雪山老人精通易容之術,能看出三公子精湛的易容術並不奇怪。

    「小姐,這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雲孟指著三公子對雲淺月介紹。

    「七皇子,淺月小姐!」三公子對二人一禮,聲音有些粗噶。

    「三公子免禮!」夜天逸語氣和緩。

    「我大姐姐稍後片刻就會來,三公子稍等片刻吧!」雲淺月對三公子淡淡點頭。

    「好!」三公子點頭。

    「我們走吧!」夜天逸偏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點點頭,二人同時越過三公子舉步向大門口走去。

    二人剛走了不遠,只聽清婉公主央求的聲音又響起,「慕寒,我也想去軍機大營!你也帶我去好不好?」

    「那裡你不能去!」雲暮寒的聲音響起,聽不出情緒。

    「為什麼我不能去?我就要去!」清婉公主伸手去拽雲暮寒,央求道:「來的路上七哥答應了我的,說我可以去,你陪我去好不好?」

    「七皇子有正事要做,我帶你去遊湖吧!」雲暮寒聲音忽然溫柔了幾分,「你不是一直想去東城外的夕顏湖嗎?我今日帶你去。」

    「為什麼不是北城外的夕顏湖?」清婉公主詢問,見雲暮寒不語,央求道:「我就要去北城外的夕顏湖!」

    「那也行!」雲暮寒沉默片刻同意。

    「好嘍!那就去北城外,正好和七哥順路!」清婉公主歡呼一聲,拉著雲暮寒就衝出了房門,對著沒走出多遠的夜天逸喊,「七哥,等等我們!」

    雲淺月腳步一頓,回頭,正對上雲慕寒的視線,那一雙眸子裡面讓她分辨不出是什麼顏色。她移開視線看向清婉公主,她像是吃到糖果的孩子,高興地拉著雲暮寒的手走來。她轉頭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對她一笑,柔聲道:「既然雲世子和清婉公主要去北城的夕顏湖,與我們正好順路,那便一起走一程吧!」

    「我沒意見!」雲淺月淡淡點頭。

    夜天逸對著歡喜的清婉公主笑道:「那就一起吧!可是你騎得了馬嗎?」

    「慕寒可以載著我!」清婉公主話落,對雲暮寒小心翼翼死地詢問,「是吧慕寒?你可以載著我對不對?」

    「嗯!」雲暮寒點點頭。

    「那也好!雲世子的馬術是極好的!」夜天逸笑了笑。

    雲暮寒淡淡一笑,並未答話。

    幾人說話間來到門口,雲淺月見到一黑一白兩匹馬栓在那裡。她對守門的侍衛道:「去將昨日風公子騎來的那匹馬給我牽來。」

    「是,小姐!」守門的侍衛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夜天逸腳步一頓,面上的笑意退了幾分,看了一眼那匹白馬,又看向雲淺月,柔聲詢問,「月兒,你不是一直想要這樣一匹馬嗎?怎麼如今不騎了?」

    「昨日容楓騎來的一匹馬我覺得極好,棗紅色,很喜歡。」雲淺月淡淡一笑。以前她是一直喜歡赤鳳,如今雖然也喜歡,但是這兩匹赤鳳一黑一白顯然是一對。夜天逸又有那個心思,她還如何能再騎?

    「原來月兒是不喜歡赤鳳了。枉費我一番苦心將它從北疆帶來。」夜天逸面色微微一黯,看著雲淺月的眼睛,聲音還是不變的溫柔。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說什麼。

    「來人!」夜天逸不再看雲淺月,忽然清喊了一聲。

    「七皇子!」一黑衣暗衛應聲出現。

    「將那匹白赤鳳殺了!」夜天逸吩咐。

    「是!」那黑衣暗衛瞬間拔出寶劍,對準那匹白馬的頭部就要砍下。

    雲淺月一驚,眼看那寶劍就要砍掉馬頭,她袖中的紅顏錦頃刻間飛出,纏住了黑衣隱衛的寶劍,清喝一聲,「住手!」

    那名黑衣隱衛被迫住手,看了雲淺月一眼,又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你殺它做什麼?」雲淺月皺眉看著夜天逸。赤鳳馬雖然不及玉雪飛龍,但它有一樣比玉雪飛龍好,玉雪飛龍在雪山可以縱馬疾奔,而赤鳳馬則是在沙漠地帶可以疾奔。也算是萬里挑一的好馬,萬金難買,更何況還是這麼好的腳力和品種。

    「本來這匹馬從北疆被我費盡心思尋到,花大價錢買下,又不遠千里帶來,就是要送給你的,既然你不要,我也不會送給別人,不如殺了。」夜天逸溫柔的聲音不改。

    「我雖然不想要,但你也不用殺了!」雲淺月看著他。

    「它的全部價值都在你身上,如今既然你不要它,就是沒了價值,即便沒了價值,還留著何意?」夜天逸挑了挑眉,面上笑意不變。

    雲淺月撤回紅顏錦,「既然如此,那你殺吧!」

    夜天逸鳳目緊縮了一下,對那隱衛命令,「殺!」

    那隱衛再次舉劍照著那匹白馬砍下。

    雲淺月看著那只白赤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它似乎知道自己要死亡,死亡前的這一刻那雙馬眼裡沒有任何可以解讀的顏色,她忽然閉了閉眼睛,揮手劈出一掌打飛了那名隱衛的寶劍,對夜天逸怒道:「我要行了吧?」

    「月兒,你若是不想要不用勉強!」夜天逸溫柔地看著她。

    雲淺月只覺得心有那麼一處突然枯死,這是夜天逸,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夜天逸。他不再質問她,不再痛苦的指責她,他在用對溫柔的攻勢和最血腥的手法讓她正視他對她的感情。她搖搖頭,「不勉強!」

    「那好!既然你要就不必殺了!」夜天逸笑了笑,對那名隱衛吩咐,「你退下吧!」

    「是!」那名隱衛應聲退下。

    那匹白馬眼中的死寂忽然退去,如寶石般閃著光華地看著雲淺月。雲淺月上前一步,伸手摸摸它的頭,剛剛那隱衛的寶劍雖然沒砍傷它,但真氣和殺氣還是傷到了它雪白的皮毛。她手剛一碰到,有無數馬鬃嘩嘩落下,地面上霎時如下了一層白雪。她暗暗歎了一口氣,馬又何辜?她解下馬韁,足尖輕點,利落地翻身上馬。

    夜天逸見雲淺月翻身上馬一笑,也走上前解下了那一匹黑馬的馬韁,翻身上馬。

    這時那名侍衛也牽來那匹棗紅駿馬,對騎在馬上的雲淺月一禮,「小姐,馬牽來了!」

    「給我哥哥騎吧!」雲淺月看向雲暮寒,吩咐了一句。

    那名侍衛立即將馬韁遞給雲暮寒。

    雲暮寒從來到門口一直站在原地沒動,此時不接馬韁,看向雲淺月。

    「哥哥,你看著我做什麼?這匹馬是昨日風公子見我喜歡送給了我。如今我轉送給你,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誰叫你是我的哥哥呢!」雲淺月將哥哥兩個字的音咬重。

    無論是親哥哥,還是表哥,都是哥哥。這些年他來雲王府,除了失憶的那兩個月,她和他都沒有交集,她知道他不是她的哥哥,以為是一場南梁打入天聖的陰謀,所以對他暗中設防,冷漠以對。後來才知道他原來是她的表哥,娘親的雙胞兄長的兒子。如今情形,她和南凌睿不可能立馬換回來,否則天翻地覆,他必須只能是雲王府世子,她的哥哥。

    雲暮寒不說話,看著雲淺月,目光是任誰都讀不懂的色澤。

    雲淺月撇開臉,惱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我以後兩匹馬輪著班騎!還省腳力呢!」話落,她又冷哼一聲,「還是如今你看著清婉公主好了,眼裡沒有我這個妹妹了?」

    雲淺月話落,雲暮寒忽然接過馬韁,淡淡地道:「是你眼裡沒有我這個哥哥才對!」

    「明明知道我討厭這個女人,你還天天帶在身邊,我可沒忘記她以前欺負我的仇!有了這樣的嫂子,以後雲王府哪裡還能有我的地方?」雲淺月瞥了清婉公主一眼,冷哼一聲,警告道:「告訴你,你對她好歸對她好,別看著她如今腦子壞了可憐就將她娶進雲王府,我可不同意。」

    雲暮寒沉默。

    「雲淺月,你說什麼話?我就要嫁給暮寒!」清婉公主忽然拽進雲暮寒的衣袖,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慕寒,她……」

    「上馬吧!時間不早了!」雲暮寒截住清婉公主的話,足尖輕點,利落地翻身上馬,他上馬後身手將清婉公主拉上馬,坐在了他身後。

    雲淺月想著還好是坐在了他身後,不是身前。她不再看二人,看向夜天逸。

    「走吧!」夜天逸溫柔一笑。

    雲淺月雙腿一夾馬腹,白赤鳳四蹄揚起跑了起來。

    夜天逸幾乎與雲淺月同時雙腿一夾馬腹,駿馬與她並排離開了雲王府大門口。

    雲暮寒看著前面並排前行的二人,俊顏微暗,也雙腿一夾馬腹,跟在二人身後離開了雲王府門口。她身後清婉公主瞪著前面的雲淺月,純真的臉配上她委屈的神色有些滑稽。

    一行四人向北城門而去。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北城門,北城門口出城和入城的行人排了長長一隊,士兵正在嚴加排查出入行人,一名守城將領站在一旁監管。雲淺月勒住馬韁,看著城門口匯聚的人,皺眉問,「出了什麼事情?」

    「還有不足十日就是父皇五十五大壽,更何況近日來京城內外一直不甚太平。所以父皇下了命令,從即日起對東西南北四城加強防護,嚴密排查。以示京城安全,保證父皇壽辰順利進行。」夜天逸柔聲解釋。

    雲淺月點點頭,老皇帝十年前的四十五大壽她記得各國派遣賀壽的使者如今都進京了。當時京城熱鬧無比。如今五十五大壽使者大約還在路上,京城至今還無比安靜。感覺不到絲毫皇上過壽的氣氛。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種明顯的改變還是說明如今天聖已經晚年了,老皇帝的時代過去了。適逢新舊政權更替,即便過壽這麼大的喜事也不能沖淡百姓們對未來的擔憂。京城百姓處在漩渦的中心,恐怕是更會有這種敏感。

    「參見七皇子!」那名將領見夜天逸來到,連忙走過來單膝跪地。

    「趙守衛免禮!」夜天逸看著跪在面前的北城守衛,語氣平易近人,「我和淺月小姐奉父皇旨意去西山軍機大營徹查昨日軍機大營糧囤失火一事。雲世子和清婉公主隨同我們一起去城外的夕顏湖遊玩。」

    「多謝七皇子!」趙守衛站起身,看了幾人一眼,恭敬地道:「七皇子請!淺月小姐請!清婉公主請!雲世子請!」話落,他對守城的士兵一擺手,守城的士兵齊齊讓出一條道,百姓們也紛紛退到一旁。

    夜天逸一馬當先出了北城門,雲淺月看了那趙守衛一眼,也隨後出了北城門。雲暮寒也緊隨二人之後出了北城門。

    出了城門,入了官道。三匹馬向北行了一段路,向西而去。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來到了一處分叉路口。一條路是通向西山軍機大營,一條路是通向夕顏湖。雲淺月和夜天逸幾乎同時勒住馬韁。

    夜天逸回頭對雲暮寒道:「雲世子,清婉就承蒙你照顧了!我們可能會在西山軍機大營耽擱許久。你們遊玩夠了便自行回去吧!不用等我和月兒。」

    「好!」雲暮寒點頭。

    夜天逸打馬轉向了西山軍機大營那條路,雲淺月看了雲暮寒一眼,又掃了一眼她身後坐著的清婉,轉過頭打馬跟上夜天逸。

    兩人兩馬走遠,清婉公主忽然抱住雲暮寒的腰,軟聲軟語委屈地道:「暮寒,我就要嫁給你,你不要聽她的好不好?」

    雲暮寒收回視線,看了一眼摟在他腰間的手,並未說話。

    「我就要嫁給你,昨天我和父皇說了我要嫁給你,父皇都同意了,說等他壽辰那日就給我們指婚,」清婉公主抱緊雲暮寒,「父皇還說雲淺月不同意只要你同意就行。暮寒,好不好?你別聽雲淺月的……」

    「走吧!我帶你去夕顏湖!」雲暮寒打斷清婉的話,調轉馬韁向夕顏湖那條路走去。

    清婉公主扁起嘴,見雲暮寒並沒有拿開她放在他腰間的手,她扁起的嘴又露出笑意,將頭靠在他後背上。

    雲暮寒看著前方,並未打馬快走,輕風吹起他衣袂,衣袂飄擺間偶爾有暗影透在他俊顏上,映得他面色忽明忽暗,神色淡漠,看不出心中所想。

    夜天逸和雲淺月一路再無話,不多時來到了軍機大營。

    兩日前雲淺月自己黑夜來的時候走的是軍機大營後營翻牆而入的,這次他和夜天逸直接來到了前營。遠遠就見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停在軍機大營門口,車前坐著一身黑衣勁裝穿著的絃歌。

    雲淺月眸光微閃,怎麼也想不到容景居然早就來了軍機大營。夜天逸知道不知道?她餘光掃向夜天逸,只見夜天逸俊逸的容顏看不出絲毫變化。她想著昨日容景奉老皇帝之命來軍機大營視察,來了之後正逢夜輕染徹夜帶著士兵練習疲憊之時,他又回頭去追她,並未視察成。後來因為夜天逸請旨賜婚,他情急之下燒了兩個糧囤,今日看來是繼續視察來了。而如今夜天逸帶著她來徹查失火之事,這兩個人撞在一起,她想像不出今日會發生什麼事兒。

    「景世子好早!」夜天逸勒住馬韁,看向容景的馬車挑眉。

    「是來的有些早了!不過七皇子來的也不晚。」車簾從裡面掀起,容景露出半個身子,他看了夜天逸一眼,目光落在雲淺月騎著的馬上,對她淡淡一笑,溫聲道:「嗯,這匹赤鳳比較適合你!以後就騎著它吧!」

    雲淺月想著今日這個人不吃醋大度了,她面色一暖,「七皇子辛苦從北疆帶回來送我的,不收下不夠情面,所以就收了!」

    「嗯,改日我會備上厚禮答謝七皇子的。」容景點點頭。

    「景世子何必客氣?你待月兒之心深厚,我待她之心亦是如此!厚禮就不必了!只要月兒喜歡,以後有任何好東西我都會給她的,這一生如此漫長,景世子恐怕答謝也答謝不過來。」夜天逸眉梢微揚,不見絲毫不郁。

    「答謝不過來也要答謝!這一生雖然漫長,但再漫長也會有終止的那一日。禮尚往來而已,這是禮數。七皇子就不必推脫了。她不喜欠人情,我也是不喜的。」容景淡淡一笑。

    「怎麼說是欠人情呢?這些年天逸隻身在北疆,全仰仗月兒暗中相助。這份情意深厚如海,別說用我這一生,就是生生世世也還不過來。」夜天逸也是一笑,話落,不看容景,對雲淺月偏頭道:「月兒,我以前從沒跟你客氣過,是從沒拿你當外人,你也別拿我當外人可好?否則天逸無地自容了!」

    「既然不是外人,以後就不要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了!」雲淺月看著夜天逸,不知道該說什麼,斟酌著吐出一句話,見夜天煜從軍機大營內走出,立即轉移話題提醒二人,「四皇子出來了!」

    夜天逸轉頭看向軍機大營內走出的夜天煜,接過話道:「四哥看起來從昨日來此到如今沒休息過!」頓了頓,他又自說自話地道:「也是,這回軍機大營出了這等事情,燒燬了兩個糧庫,數千旦糧食,這算是有史以來軍機大營發生的最大一樁事件。四哥如此疲憊也是正常。」

    雲淺月不再說話,四皇子如今看起來雖然一臉疲憊之色,但比夜輕染昨日攔住她和容景時的狀態還是好太多了,到底是養尊處優的皇子。

    「西山軍機大營就因為這些年太過平常了,如今才鬆懈出了這等事情。若是多出幾樁事情的話也不至於發生糧囤被毀之事。不過說來說去,這件事情還是得益於七皇子。」容景也看著夜天煜,話確是對夜天逸說的。

    「哦?景世子何出此言?」夜天逸挑眉。

    「七皇子剛一回京便接連發生諸多事端,不是得益於七皇子又是何?七皇子沒回京前,這京城還算是太平的。」容景道。

    「景世子如此說法是說天逸不該遵從父皇旨意回京了?」夜天逸眸光閃過一抹厲色。

    「開個玩笑而已!」容景對上夜天逸凌厲的視線面色不動,淡淡一笑,「皇上早就想念七皇子,七皇子又如何能不遵從皇上旨意回京?畢竟這京中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七皇子回來才能處置的!」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

    夜天煜正好來到門口,聞言腳步一頓,面色變了一變,忽然接過話對夜天逸笑道:「不錯,這些年父皇一直惦念著七弟的,七弟雖然不在京中不在父皇身邊伺候,但在父皇的心裡始終也比我們這些伺候在身邊的兒子們得他的心。」

    「四哥哪裡話?這些年父皇對我一直不聞不問,相比較父皇的兒子們來說,父皇還是最寵四哥的!父皇一直對太子和諸皇子嚴厲,對四哥可是從來就寬容的。」夜天逸面色終於染上了一層薄霜,「我想伺候在父皇身邊,也沒有這等福氣!」

    「到底最寵誰,父皇心裡清楚!我們身為父皇的兒子也清楚的很!」夜天煜話落,似乎這才發現雲淺月,對夜天逸挑眉,「月妹妹居然也來了?七弟,月妹妹如今歸你教導不錯,但軍機大營可是從來不准女人來的地方,你如今帶月妹妹來這是何意?」

    「我來之前是向父皇請過旨意的!」夜天逸雖然看著夜天煜,目光卻越過他看向軍機大營內,「父皇說月兒不比別人,她來軍機大營能學到些東西。畢竟她的身份不同於一般小姐。」

    「原來是向父皇請過旨意的!」夜天煜忽然一笑,「難道父皇忘了他已經在不久前廢除雲王府子女入宮為後的祖訓了嗎?我看七弟不應該帶月妹妹來,應該帶准太子妃秦玉凝秦小姐來才對。她才能學到些東西,比如怎樣做好太子妃,做好將來榮華宮那個位置。」

    「廢除祖訓又如何?廢了就不能再立?」夜天逸也是一笑,不以為意地道:「四哥想得太簡單了!」話落,他看向容景,「景世子,你說是不是?」

    雲淺月心底一沉。廢除祖訓可以再立,總歸都是皇上的一道聖旨而已。夜天逸這是在明明白白告訴她,她脫離不了雲王府女子這個命運以及嫁入皇室的身份嗎?

    「四皇子想得的確是簡單了!」容景點頭,話音一轉,正色道:「不過祖訓不是玩笑,聖旨也不是玩笑。廢了再立,立了再廢,記入史冊後,後人評說的話大約會說出荒唐二字。於皇室英明有損,於皇上睿智有損。這是關乎吾皇千古聲名之事,七皇子,不是什麼話都能隨便說的,還是慎言為妙。」

    「時局變遷,風雲一再變幻,聖意的決策也會應時而生,千古評說未必就是壞處,景世子多慮了!」夜天逸淡淡道。

    「七皇子果然有為君者的氣度!」容景不置可否,他話落,夜天煜面色又是一變。

    「上有始祖父,太祖父,曾祖父,祖父,父皇,數代君王。天逸身為夜氏子孫,遺傳些為君之氣也是正常。」夜天逸滴水不漏,「景世子早先給了丞相府秦小姐一句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的傳言,難道今日也要給天逸個八字箴言不成?景世子一句話就應准,比父皇的一道聖旨還要靈驗。依我看以後……」

    「再說下去就午時了!」雲淺月終於忍不住開口,對幾人提醒。她今日算是領教到了能和容景針尖對麥芒針鋒相對的人了。以前只看出夜天逸有才華,心機手段頗為精算之外,怎麼就沒看出他還有這等口舌本事?

    「是啊!我竟忘了月兒還在烈日下曬著呢!」夜天逸立即打住話,對雲淺月歉意一笑,掃了容景依然坐在馬車內的身子一眼,「景世子坐在車中是曬不到的,我一時忘記,景世子也未曾提醒我二人一句,我就罷了,看來景世子對月兒也不是太過愛護上心。」

    「上不上心不是曬不曬烈日一件小事就能顯現的。不過七皇子說得也對。馬車的確曬不到烈日,所以今日回城她與我坐車好了!」容景似乎笑了一下,緩緩探身,下了馬車,對四皇子道:「景是奉皇上之命來視察軍機大營的一應所用情況,這是每年都會記錄在兵部案冊的事情,四皇子應該知道,所以不用理會於我。我左右都要將事情記錄完全,糧囤也會視察,所以,跟在七皇子後面就可以。順便也看看七皇子如何徹查糧囤之事。這件事情也是要記錄在案冊的。」

    夜天煜對容景點點頭,對夜天逸道:「既然如此,那七弟請吧!我正好也想看看七弟是如何徹查糧囤失火一事。」

    「有景世子和四哥陪同,此事定然可以事半功倍。」夜天逸翻身下馬。

    雲淺月看了容景、夜天煜、夜天逸一眼,也甩開馬韁,翻身下馬。

    夜天煜當先帶路,一行四人向軍機大營裡走去。

    譜一進入,軍機大營映入眼前的便是一處可容幾萬人同時操練的寬闊較場。較場上擺放陳設著各種兵器,往裡面走,便是一排排兵器房,大約走過十多排兵器房之後,便又是一處較場,只不過這次的較場和才入門時的可容幾萬人操練的較場不同,而是被圈成了不同場地的小較場,大約有十個,每個小校場可以容納千人,或摔跤,或騎射,或對打,或短兵,或長槍,五花八門。

    走過了這不同的小校場之後,便來到了軍機大營的中心之地,也是存放糧囤之地。

    每一個糧囤相隔五十米,糧囤高有兩層房左右,寬約三四十米,外圍均是用拇指粗的鐵柵欄圍著,其中完好無損,另外兩個糧囤的圍牆都被燒黑,四個糧囤此時依然重兵把手,每個糧囤都圍著一圈士兵,四個糧囤外圍百米內都無任何建築或者可以隱藏之物。

    雲淺月目光定在中間兩個被燒黑的糧囤上,想著容景當時下了一道命令,糧囤頃刻間便被燒燬了。而這裡四個糧囤看守的士兵加起來大約五千人之多。當時還是青天白日,是怎樣在五千人的防守下讓其中兩個糧囤沒有絲毫動靜地著起來的?況且夜輕染當時還在,而且都沒有能力迅速救火。

    「這縱火之人真是本事!景世子你說是不是?天聖上下我還真想不出幾人能有如此本事,在五千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聲不響燒著了糧囤,而且讓染小王爺救無可救。」夜天逸停住腳步,看向眼前被燒焦的糧囤對容景道。

    「天下之大,智者能人多不勝數。就像我和雲淺月遇刺那日還是在剛出了皇宮不遠的一條街上,同樣不是光天化日,青天白日就百多名死士出現要對我們置之死地?至今那件事情也沒查出兇手。或者再往前推,還有清泉石靈台寺那次,她中了催情引,我和他被困在了地下佛堂三日,到底是誰背後下的手至今不也是沒查出來?」容景挑眉,聲色淡淡,「或者再往前推,十年前我父王中毒到底是被誰所害也沒查出來,後來我遭難同樣未查出兇手,文伯侯府一夜之間滿門被暗殺,不是同樣未果?這些都算起來的案例多不勝枚舉。七皇子,你說,天下有本事的人是不是多的數不過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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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30: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十八章 情動真愛

    無數的案例從新到舊被提出,容景聲音淡淡,卻是酌字酌句都是一筆不能碰觸的賬!

    雲淺月靜靜聽著,從十年前的榮王被下毒,容景被迫害,文伯侯府被滅門,到前一段時間她和容景被百名隱衛死士當街刺殺,這些事情背後一直都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掌控,而且還是一隻巨手巨網。舒□駑襻

    容景話落,夜天逸忽然沉默下來。

    雲淺月看著夜天逸,比起這些,燒了個小小的糧囤的確不算什麼,那些都是鮮血織染,人骨埋屍。夜天逸知道多少她不清楚,但是她一直覺得關於有些事情夜天逸是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

    半響,夜天逸一笑,「景世子說得也對!天下有本事的人的確多得數不過來。」

    容景不再說話,也是淺淺一笑,笑意微涼。

    「昨日誰是主要負責看守這兩個糧囤的將領?」夜天逸轉頭問向中間被燒燬那兩個糧囤的士兵,那些士兵此時都長槍大刀支地齊齊跪在地上,其中有兩名將領服飾的人跪在士兵中間。他目光定在那兩名將領身上。

    「回七皇子,是屬下二人!」那兩名將領立即回話。

    「說說昨日的情況!」夜天逸道。

    「是!」二人齊齊應聲,對看一眼,其中一人開口,「昨日大約也就這個時辰,我們就聽得兩個糧庫裡同時一聲巨響,然後都趕緊打開門查看,那兩個糧庫裡面火光沖天,所有的糧食都著了起來。」

    「事前沒有任何徵兆?」夜天逸挑眉。

    「沒有!」那人搖搖頭。

    「的確沒有!」另一人也搖頭,補充道:「前營雖然在徹夜練兵,但是我等一直三班制休息。精神的很,之前一直沒聽到裡面有絲毫動靜。」

    「中途可有哪個士兵離開過?或者是換班的時候疏於職守?」夜天逸又問。

    「所有士兵都未曾離開過,糧囤是軍機大營的重中之重,一直都是規定不准任何一個人單獨離開或者有事外出,若是有事外出都有人陪同,而且不止一個人陪同。所有將領和士兵都是同吃同睡。所有人都是保證在眾人的視線之內的。」那名將領又道。

    夜天逸點點頭,又問,「染小王爺是什麼時候來的?」

    「在發生巨響那一刻染小王爺就來了!」那人話落,不等夜天逸再問又道:「染小王爺來了之後打開糧囤,就見裡面火光沖天,所有糧袋都著了起來,救都無法救。」

    「嗯,糧囤燃燒之後可有痕跡留下?」夜天逸又問。

    「屬下等人都檢查了,沒有任何火把和點燃的助燃物。」那人搖搖頭,也是疑惑不解地道:「這事情真是前所未有之事,屬下從進這個軍營之後十多年一直負責看守糧囤,從來未曾出現這種情況。」

    「呵,這件事情的確新鮮了!」夜天逸忽然一笑,「難道是天火不成?」

    那士兵身子一顫,有些顫抖地回道:「七皇子,天火之說是有的!也許這真是……」

    「我竟不相信了,天火可以穿透鐵門門房發出巨響點燃糧庫,那麼為何獨獨只燒了這兩個?況且你們看守糧囤距離這兩個糧囤如此之近怎麼沒有被燒到傷到?」夜天逸挑眉。

    「天火是天災,是上天的預警,也許是神明有什麼指示……」那人又顫抖地道。

    「一派胡言!」夜天逸清聲喝止。

    那人立即住了口,身子不停地發顫,在此的五千名士兵人人垂著頭看不到表情,但身子也是跟著顫了起來,顯然都是相信天火之說的。

    雲淺月想著古代迷信真可怕,如今這個人敢如此當夜天逸的面說出來,想必軍中有這種想法的大有人在,大約是人心惶惶,不過她也想那火是怎麼著起來的。

    「你打開門,我進去看看!」夜天逸沉聲開口。

    那人哆嗦著起身站起來打開鐵門。

    夜天逸看了容景一眼,挑眉,「景世子也進去看看?」

    「自然!」容景點頭。

    夜天逸當先走了進去,容景、雲淺月、夜天煜三人隨後也進了被燒燬的糧囤。入眼處黑漆漆一片,除了地上被燒得黑灰,再無別物。牆壁四面都是鐵門鐵板,只有看守的一處入口,再無別的門道。

    夜天逸用靴子踢了踢地面上的灰,露出的地面也是鐵板鋪成的。這樣四面都是鐵板搭建的糧囤,除了一處入口,再沒別的門口,如今火燒燬了所有的糧食,僅剩下四面鐵板,沒有絲毫人為的痕跡。

    雲淺月想著怪不得外面的將領和士兵都說是天火!

    「來人!將這些黑灰都清出去!」夜天逸對外面吩咐了一句。

    「是!」那兩名首領立即應聲,一擺手,一隊士兵拿著土筐走了進來清掃地面上的灰。

    「七弟,我看你別白白浪費費力氣了!這地面上是鐵板鋪就,地面上的鐵板厚有十寸,鐵板底下是鐵杵有拳頭般粗,一根根牽連在一起,足足將地面三尺以下都國定住了。任何人想從地面打暗道也是不成的。」夜天煜看著夜天逸開口。

    夜天逸看了夜天煜一眼,「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即便沒有可能,這些灰也是要清掃出去的。難道讓糧囤就一直這個樣子不成?」

    「七弟認為有可能就查好了!我正好也想知道知道是不是天火!天火燒不壞鐵板鐵門,專門燒燬了裡面的糧食,這事兒可新鮮了!」夜天煜笑了一聲。

    「天火之說純屬空談!四哥身為父皇的兒子,還是要慎言!」夜天逸提醒夜天煜。

    「可是如此情形由不得人不信!」夜天煜不以為意,「所以,最後七弟查出起因和證據來,這可是回京後除了教導月妹妹之外父皇委託與你的重任。你若是做不好的話,可就辜負了父皇的一番器重了!」

    「辜負父皇的器重也不算什麼!」夜天逸面色淡漠。

    「對啊,我怎麼忘了七弟還有整個北疆呢!辜負了父皇的器重的確不算什麼?在你眼裡已經看不上父皇的恩典了。」夜天煜冷嘲一聲,「如今父皇的兒子們還就七弟本事大!人人對父皇恭恭敬敬,也只有七弟敢不拿父皇當回事兒了!」

    夜天逸忽然轉頭看向夜天煜。

    夜天煜對他挑了挑眉,「七弟!難道我說得不對?」

    「四哥,你還記得五哥是怎麼死的嗎?」夜天逸看著夜天煜,聲音忽然極輕。

    夜天煜面色一變,隨即怒道:「我哪裡知道是怎麼死的?你與我說這個做什麼?」

    「原來四哥不知道啊!我還以為四哥知道呢!五哥是怎麼死的我可是清楚的很!」夜天逸面容微冷,壓低聲音道:「四哥那些年難到一直沒做夢夢到五哥嗎?」

    夜天煜面色一白,身子忽然後退了一步,看著夜天逸剛要大怒,夜天逸背轉過身,冷漠地道:「四哥,人最怕不自知,也最怕不自量力!」

    夜天煜一口怒意憋在心口,卻是發作不得。

    雲淺月看著二人,目光落在夜天煜發白惱怒的臉上。想著夜天逸一句話就拿住了夜天煜的把柄,他自然不敢在此處和夜天逸大聲理論當年五皇子沉塘之事。因為五皇子之事和他有關,不但有關,還有極大的關係。

    容景一直站在旁邊,面色淡淡地看著二人,清泉般的眸光極淡的薄霧後是一層冷嘲。

    「七皇子,都清掃完了!」說話間士兵將所有糧食燃燒的灰燼都清掃乾淨,那兩名首領對夜天逸稟告。

    夜天逸看了一眼乾乾淨淨的地面,半絲被打漏的痕跡也無,四面鐵板都完好無損。如今清掃完灰燼兩個燃燒的糧囤都空空如也,他薄唇緊緊抿起,不發一言。

    「七弟!如今這灰你也清掃了,以你的聰明才智,可發現了什麼?」夜天煜壓制住惱意,冷笑地看著抿唇的夜天逸。

    「將那兩個糧囤的門都打開!」夜天逸不理會夜天煜,吩咐了一句。

    「是!七皇子!」有人應聲,立即打開了另外兩個完好無損的糧囤。

    夜天逸看了容景一眼,又詢問,「景世子,一起過去看看?」

    「自然!」容景淡淡應了一句。

    夜天逸向左邊完好無損的一個糧囤走去,來到糧囤門口,他微微探身,走了進去。容景也緩步跟上,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景,也跟了進去,夜天煜自然不甘落後,也跟了出去。

    這個糧囤內一代代的糧食擺放的乾淨整齊,裡面除了糧袋外再無它物。

    「七弟,你別告訴我們你還要將這些糧袋都一代代的打開!」夜天煜冷哼一聲。

    雲淺月想著夜天煜以前一直處處找夜天傾的麻煩,對夜天傾冷嘲熱諷,如今從夜天逸回京之後苗頭就對準他了。

    夜天逸當沒聽見,不理會夜天煜,伸手摸了摸糧袋,又將一個糧袋解開看了一眼裡面的糧食,須臾,他忽然轉身走了出去,向右邊完好無損的另一個糧囤走去。

    容景看了一眼看唄夜天逸摸過和解開看過的糧袋眸光微閃,也走了出去。雲淺月同樣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也走了出去。夜天煜不明所以地根了出去。

    來到右邊那個完好無損的糧囤後,夜天逸進行了同樣的動作。片刻之後,他走出來,對那名早先說出天火的將領道:「不是天火,是糧食本身就有問題!」

    那名將領睜大眼睛,所有人士兵都不明白地看著夜天逸。

    「七弟!你別可笑了!糧食能有什麼問題?糧食能發出那麼大的巨響?能自發地燃燒起來?」夜天煜叱了一聲,「你找不出證據來就想憑空捏造證據出來證明你的能耐?」

    「是不是糧食有問題,至於我說的準不准,似乎不需要向四哥交代!」夜天逸聲音微冷,警告道:「四哥還是想想若是我將五哥的事情稟告給父皇,且還能拿出證據,四哥怎麼對父皇交代吧!」

    夜天煜面色一變,頓時住了口。

    「景世子,我說糧食有問題,你說是不是?」夜天逸不再理會夜天煜,看向容景,「景世子是天聖第一奇才,甚至是天下第一奇才,不會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吧!」

    「看出來不管用!七皇子要拿出證據,一來可以證明的確是糧食有問題,二來可以用此舉安軍心,免得人人以為天火,人心惶惶。」容景微微挑了挑眉。

    「景世子說得極是!」夜天逸點頭,對那名將領吩咐,「你去搬來一代糧食放在這裡點著!」

    「是!」那將領立即走了下去。不多時搬了一袋糧食走來,看了夜天逸一眼,拿起火石將草皮袋子點燃,瞬間濃煙滾滾。

    容景忽然伸手一拉雲淺月,將他圈在懷裡,拿出一塊手帕摀住了她的口鼻。

    雲淺月只覺一股煙吸進口鼻裡,她輕咳了一聲,煙嗆味消失,鼻息吸入的是如雪似蓮的香味,她一怔,抬眼就見容景溫潤含笑地看著她,她剛感動於他的細心,只見他薄唇開啟,吐出一句話,「果然是女兒家,好嬌氣!」

    雲淺月頓時一氣,剛要打開他的手反駁,只聽他又笑道:「嬌氣些好,否則你事事都要強,還要我何用?我就喜歡你嬌氣!」

    雲淺月瞬間失語,無語地看著容景,好話都被他一個人說了!她還說什麼?

    容景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注意影響!」雲淺月又氣又笑地嗔了容景一句,低叱道。

    「嗯!」容景笑著點頭,看著雲淺月眸光笑意深深,清泉般的眸子盛滿滿滿的笑意,似乎都要溢出來,配上她如詩似畫的容顏極盡風華。

    雲淺月心神一晃,想著容景要是勾引女人絕對一勾引一個准。她艱難地移開視線,對他警告道:「不准勾引我!」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原來被你識破了!」容景一歎。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真是……

    夜天逸隔著滾滾濃煙看著站在濃煙對面的二人,容景半攬著雲淺月身子,面色含笑,雲淺月自然而然靠在他懷裡,沒有半絲推拒抗拒僵硬的感覺,臉上也掛著明艷的笑意,彷彿多少年都是如此。他心一陣刺痛,忽然覺得刺眼,垂下眼睫,容顏忽然有些冷冽。

    雲淺月忽然感覺一絲極冷氣息由對面傳來,她想起夜天逸,笑意頓收。

    容景看了夜天逸一眼,面上的笑意也緩緩收起,神情淡定從容。

    一代糧食燒完,濃煙消失,夜天逸吩咐,「將剛剛清掃出來的黑灰拿來一些!」

    「是!」那名將領立即去將掃出來的一筐灰帶到夜天逸的面前。

    「四哥!看到了嗎?這就是證據!正常燃燒的灰是什麼顏色?糧食根本燒不成那種灰燼的樣子。可是你看看昨日那兩個糧囤糧食燃燒出來的灰是什麼顏色?」夜天逸看著夜天煜。

    夜天煜一臉驚異,此時也不冷嘲熱諷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這就要問那縱火之人了!」夜天逸看向容景,壓抑住眸中的冷冽,「不知道景世子能不能給解釋一下!」

    「景來視察而已,如何能越俎代庖?七皇子能燒糧比較灰的顏色,想必已經知道了答案!既然如此,七皇子不妨說出來,我想所有人都想聽聽。」容景放開雲淺月的腰,撤回捂著她嘴的手帕。

    雲淺月看向地上的那種火燒糧食的痕跡,一種殘留著完整的糧食顆粒,一種卻是全部是灰,一個糧食渣都不剩。她眸光閃了閃。

    「我想這些糧食大概在運到軍機大營之前就被人暗中在草皮袋子上動了手腳,而動的手腳手法就是在全部草皮袋子上塗抹了某種易燃的燃料。或者不是塗抹了燃料,而是這些草皮袋子在油裡浸泡過,更甚至是每一粒糧食上都放在油裡過了油又晾乾裝袋。」夜天逸道。

    「這也太不可能了吧?單單就這兩個糧囤的糧食?」夜天煜不敢置信。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想不到,不能證明別人想不到。」夜天逸道。

    「若說是草皮帶著抹了某種燃料或者過了油難道搬運的士兵就沒發現什麼不同?」夜天煜依然不敢置信,「更何況這不是一袋兩袋糧食,這是兩個糧囤的糧食。數千袋。」

    「總之我分析就是這種情況,草皮袋子是抹了某種不被發現的易燃料,而糧食大約是每一粒都過了油的,所以才能燃燒得如此乾淨,顆粒不剩。」夜天逸話落,看向容景,「景世子,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七皇子說的有道理!」容景淡淡一笑。

    夜天煜忽然轉頭看向容景,本來睜大的眼睛在看到容景清淡溫和的眉眼瞬間失去了所有不敢置信和驚訝。若是容景,他會覺得可能。容景從來給人一種感覺,在他面前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景世子覺得有道理的事情,那此事十之八九也就是如此了!」夜天逸下了定論,「這糧食據說是去年秋收運來的,中間經歷了無數環節,經過了無數人之手。查無可查。此事天逸回去稟告父皇,聽候父皇旨意如何說吧!」

    容景不再說話。

    「你們如今可是聽清楚聽明白了?不是什麼天火!而是認為蓄謀已久才出了此事!若是我再聽到有關於天火的任何傳言,奏稟父皇,定不輕饒!」夜天逸看著說出天火的那名將領和五千士兵清喝道。

    「是!」五千士兵跪在地上不敢起來,此時大約是去除了天火的怕意,聲音響亮。

    「月兒,此時既然已經查到頭緒,我們回京吧!」夜天逸看向雲淺月,溫柔道。

    「如今將近午時,日頭正熱。她乘坐我的馬車一起回城。七皇子先走一步好了!」容景接過夜天逸的話,伸手拉上雲淺月的手抬步向軍機大營門口走去。

    「景世子奉父皇之命來視察,如今剛不過是看了糧囤就往返?」夜天逸挑眉看著容景。

    「皇上憐憫景身體不好,囑咐我不要過於勞累,軍機大營如此之大,也不是一日兩日之功,況且我每日還要回府喝藥,那藥只能在府中現成採了藥葉煎熬,否則失了藥效。難道七皇子讓我在這軍機大營喝藥不成?這裡可沒有藥讓我一日三餐喝上一碗的。」容景腳步頓了一下,對夜天逸同樣挑了挑眉。

    「父皇旨意我教導月兒,景世子如今拉著她一起,算不算越權?」夜天逸再次挑眉。

    「如今將近午時了!不過是回城而已,難道七皇子還要在回城路上教導她不成?」容景忽然笑了一下,「若說她將來總會要嫁給我的話,我提前行駛丈夫的權利也不是不可。」

    夜天逸面色終於微變,瞇起眼睛,「景世子好大的自信!她距離及笄還有日子,即便及笄過了,她也是雲王府的女兒,而你是榮王府的景世子。就能保證兩府聯姻,她真會嫁給你不成?」

    「世間上有多少不可能之事都變成了可能之事!五年前藍氏一族滿門抄斬,藍妃娘娘自縊,有誰想過七皇子還會回來京城得皇上器重?七皇子將不可能之事都變成可能了。她嫁給我又有什麼不可能!」容景淡淡一笑。

    夜天逸被提起藍氏一族和藍妃臉色微沉,沒了言語。

    容景見夜天逸不語,拉著雲淺月繼續向前走去。

    夜天逸站在原地不動,看著二人離開。夜天煜忽然伸手拍了拍夜天逸肩膀,「我說七弟,你就那麼喜歡月妹妹?月妹妹雖然是個美人不錯,但性子可不怎麼好,也就景世子能治得住她,你對她還真動心思不成?」

    夜天逸沉默不語。

    「她和你通信五年吧!卻還能對景世子如此,我看對你是真沒什麼心思。再者說了,即便她對你有心思,父皇能允許她嫁給你?你可別忘了!她是雲王府的女兒,你記得她不能嫁進榮王府,就沒記得她如今已經被父皇廢除了不會入宮為後的祖訓?」夜天煜壓低聲音,「況且雲王府一直是父皇的忌諱,日日想拔除……」

    「四哥今日說了不少話,不覺得渴嗎?」夜天逸面色恢復神色,開口打斷夜天煜。

    夜天煜住了口,板起臉道:「我不過是提醒七弟而已,凡事不要強求!有些女人一抓一大把,但有些女人天上少有地上無,可不是誰都能抓得住的!」

    「呵,我竟不知道了,原來在四哥的心裡她也是天上少有地上無的女子?」夜天逸忽然一笑,意味幽深地看著夜天煜挑眉。

    夜天煜面色不變,難得正色地道:「放眼天下能找出幾個她這樣的來?南疆的葉公主也不過爾爾!有她的形,沒有她的神和魂。她一旦拿定主意,不撞南牆不回頭。七弟對她該最清楚才是。」

    「原來四哥看得如此清楚!到讓弟弟佩服了!」夜天逸幽深的笑意一收,看向雲淺月和容景離去的方向,此時二人已經走遠,營房擋住二人的身影看不到,他緩步向前走去,聲音冷靜而堅韌,「那我就讓她撞南牆上,豈不是就會回頭了?」

    夜天煜一怔。

    夜天逸不再說話,雪青色錦袍的身影一步步走遠,不出片刻身影也被營房擋住不見。

    來到軍機大營門口,絃歌依然等在那裡,見二人攜手來到,他面上都不由得露出喜色,連忙伸手挑開車簾,私心裡覺得只要淺月小姐和世子好了,就是他的幸福日子開始了,若是不好了,就是他的苦難日子也跟著開始了。容景停住腳步,看了一眼散著韁繩乖覺地等在門口的白赤鳳和黑赤鳳,偏頭看了雲淺月一眼,對她笑道:「這馬的確該騎著,不僅騎著,還要好好騎著!」

    雲淺月揚了揚眉,「什麼意思?」

    「用來時刻給我提醒,有一個人時刻惦記著你,想要將你搶走!」容景笑道。

    雲淺月恍然,「那你得好好對我,不能氣我,黑我,惹我生氣,不能欺負我!」

    「嗯,前幾條要做到簡單,但最後一條估計做不到。」容景點點頭又搖搖頭,見雲淺月斜眼看著她,他忽然偏頭在雲淺月臉頰落下一吻,聲音微啞,「我就是喜歡欺負你!」

    雲淺月臉一紅,就見絃歌也紅著臉轉過頭去,她眼皮翻了翻,用胳膊撞了容景一下,憤了一句,「還不快上車!你不是說給我做芙蓉燒魚嗎?回去就做!」

    「好,我做芙蓉燒魚,你要做冰激凌。」容景含笑點頭。

    雲淺月輕哼了一聲,容景緩緩探身先上了車,然後將雲淺月拽上了車,兩個人坐好,簾幕落下,他對絃歌吩咐,語氣都隱了一絲笑意,「回城吧!」

    「是!」絃歌轉回臉,偷笑地看了身後車廂一眼,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軍機大營。

    那匹白赤鳳見雲淺月上了容景的馬車,立即跟在馬車之後。那匹黑赤鳳看著白赤鳳離開,想跟著一起走,見主人沒出來,似乎好一番掙扎之後,還是忍不住去跟上白赤鳳。

    容景聽到車後面兩個馬蹄聲,忽然低笑,「不知道七皇子還能不能再大方一些,將這匹黑赤鳳送了我得了!」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瞟了他一眼,「你也不知道臉紅!」

    「不知道!」容景搖搖頭。

    「那你知道什麼?」雲淺月偏頭看著他。

    「我就知道一夜不見如隔三秋!」容景話落,將雲淺月身子拽進他懷裡,俯下頭吻落在了她唇瓣上,不容她躲閃,輕輕含住。

    雲淺月無語,就昨夜一夜沒見吧?這個……只能說年輕荷爾蒙太旺盛。

    雲淺月不能喘息,容景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眸光靜靜地看著她在他懷裡嬌喘微微,他再次俯下頭,卻不是再吻她,而是將臉輕輕地貼在了她臉上上,聲音黯啞,「雲淺月,你會嫁給我的,對不對?」

    「對!」雲淺月心中被觸動,容景應該是個自信的人,可是又何等的不自信。

    「天下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算於股掌之中,可是偏偏不敢將你算進來,你說為什麼?」容景蹭了蹭雲淺月的臉,動作輕柔地問。

    「我哪裡知道!」雲淺月心忽然很柔軟。

    「我也不知道!」容景一歎,歎息有些幽幽。

    「要不你將我算進來試試?」雲淺月揚眉,因剛剛親吻情動語調有些軟而媚。

    「試試嗎?」容景長長的睫毛輕眨了兩下,忽然問,「你也將天下事情算於股掌之中,是否也將我計算在內?」

    雲淺月同樣眨了眨眼睛,「計算不進來!」

    「為什麼?」容景掬起雲淺月一縷青絲,輕柔詢問。

    「計算不過你唄!」雲淺月翻了個白眼。

    容景一愣,忽然將頭埋在雲淺月頸窩低低笑了起來。

    雲淺月感受到他胸膛發出細微的震動,低低的笑聲如簌簌春雪,春雪飄落,寒梅綻開。她也不禁露出笑意。容景算計天下萬事,她也算計天下萬事,但容景獨獨算計不了她,她也獨獨算計不了他。這便是真愛了嗎?

    這便是真愛了吧!若是愛上一個人,眼裡心裡容不得絲毫算計!

    馬車緩緩而走,兩個人的笑聲合於一處。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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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4: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十九章 當斷必斷

    雲淺月發現無論在哪裡,只要有容景的地方,那地方的空氣都會飄散著如雪似蓮的香味。舒□駑襻軍機營那袋糧食燃燒的濃濃煙熏也驅散不了他身上的味道和周圍清淡的氣息。她想著世間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或者說就是有這樣一個人,他只要在哪裡,哪裡的空氣都能為他而生。

    「想什麼呢?」容景笑罷抬起頭,一雙清泉般的眸子依然盛滿濃濃笑意。

    「我在想,你那一聲巨響怎麼來的?」雲淺月笑問。原來軍機大營中間那兩個糧囤的糧食是他早就有籌謀的。每一年秋,軍機大營都會儲備好新一年的糧食,去年秋他就已經有動作了嗎?這件事情她還真不知道。

    「他們聽到的聲響其實不是在糧囤裡面,而是在糧囤頂上,有人上了糧囤頂上弄了聲響,就在那一聲聲響將所有人都驚住的空隙,兩個輕功高手同時進了糧囤點燃了糧食再出來,所以,他們以為是裡面的聲響,而夜輕染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撤走了。」容景解釋。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想著那該是多麼高絕的輕功才能躲過老皇帝暗中監視的隱衛動手,而且還是多麼利落的動作在不過數秒間就完成,她笑看著容景,「手下能人不少啊!」

    「彼此彼此!」容景笑著吐出四個字。

    雲淺月冷哼一聲,「我手下最有力的幹將是風燼,被你欺負走了!」

    「風燼是另外有重要的任務,走了一個風燼,你不是又來了一個三公子?總之是不缺人的。」容景挑眉,笑著道:「三公子不比風燼差!」

    「嗯,也是!那你欺負風燼的事情我就原諒你了。」雲淺月笑著點頭。

    容景再雲淺月唇瓣輕啄了一下,柔聲道:「乖!」

    雲淺月眼皮跳了兩下,剛要說什麼,忽然感覺遠處有隱隱的尖叫聲傳來,她笑意頓收,立即從容景懷裡坐直身子,對他問道:「你聽到什麼聲音了沒有?」

    「嗯,聽到了!」容景點頭。

    雲淺月瞇起眼睛,又細聽了一下,面色一沉,「是清婉公主!」話落,她對容景道:「雲暮寒和清婉公主去了夕顏湖,我聽聲音是來自夕顏湖的方向,大約是出了事情,我過去一趟,你身體有傷,就不要去了!」

    「好!」容景點頭。

    雲淺月飛身而出,身子輕飄飄落在車後的白赤鳳身上,一攏馬韁,寶馬立即四蹄揚起轉了道向夕顏湖而去,黑赤鳳見雲淺月騎著白赤鳳離開,立即跟了去。

    容景伸手挑開簾幕,只見雲淺月一人一馬身影片刻間就竄出了幾十丈遠,他看向夕顏湖的方向,薄唇抿起,對絃歌吩咐,「走,跟過去看看!」

    「是!」絃歌自然聽到了那邊的聲音,雖然有雲淺月的留話,他也知道世子定然是不放心淺月小姐一個人前去的。一揮馬鞭,馬車轉了道,也向夕顏湖而去。

    雲淺月快馬加鞭,距離夕顏湖近了,反而聽不到聲音了,她眸光凝定地看著前方,催動真氣探視前方的動靜。隱隱有數十人在交手,而且出手的人都顯然是輕功高絕,深藏陰暗的氣息。她薄唇抿起,身下白赤鳳健步如飛。

    不出片刻來到夕顏湖,果然見前方有數十黑衣人在圍攻一名錦衣男子,那名錦衣男子懷裡抱著一個披頭散髮衣衫散亂的女子,男子渾身是血,但不影響樣貌,正是雲暮寒,那披頭散髮衣衫散亂的女子鼻青臉腫,已經看不出摸樣,但熟悉的人和熟悉的衣著還是可以看出是清婉公主,地上已經有數十具死屍,其中有幾名黑色錦衣的死屍,還有二三十身穿各種衣服高矮胖瘦不依的男人屍體,其中有幾人只穿著上衣,露著下體,這一片空氣中除了血腥味還有淫穢污濁的味道,她心下一沉。

    白赤鳳距離黑衣人圍攻雲暮寒所在的地方還剩下數十丈,雲淺月已經忍不住飛身而起,隨著她身形飛出,手中的紅顏錦也同時飛出,紅顏錦帶著一道厲光,如劃破天際的一把利刃,頃刻間便打飛了圍著雲暮寒最近的幾人,那幾人一擊致命,身子齊齊飛了出去。

    雲淺月手中的紅顏錦轉了個圈,下手絲毫不留餘地,頃刻間就有幾人倒下。兩招之後,她已經來到了雲暮寒身邊,雲暮寒此時顯然已經不支,見她來到,看了她一眼,身子就要向地上倒去,雲淺月立即伸手扶住他,他手卻是一鬆,清婉公主順著他手下滑落。

    雲淺月沒工夫去扶住清婉公主,手中的紅顏錦動作不停,又打退了兩人。

    黑衣人其中有一名頭目眼見雲淺月頃刻間就殺了十幾人,他冷喝一聲,「撤!」

    黑衣人頭目一聲冷喝後,剩餘的黑衣人都齊齊向後撤去準備離開。

    雲淺月哪裡肯讓他們離開,他見雲暮寒已經昏死過去,鬆手輕輕將他放在地上,足尖輕點,頃刻間攔在了要撤退的黑衣人面前,手中的紅顏錦再次飛出,與此同時,她衣袖甩動,細如牛毛的繡針從她袖中飛出,頃刻間又幾人倒地。

    黑衣人頭目眼見撤退不了,蒙著面巾的面色大變,喝道:「擺陣!」

    剩餘的二十多人頃刻間合於一處,轉眼間一個圍殺的陣法便擺成,將雲淺月圍在其中。

    雲淺月冷笑一聲,這小小的陣法還能難得住她?不但難不住她,還能讓她更好一窩端了!她瞇起眼睛,忽然撤回紅顏錦,催動功力,鳳凰真經最後一重第一層天雷地火啟動。她雖然初練,還沒試過威力,如今正好試上一試。

    只見她譜一啟動功力,身子旋轉著凌空之上,隨著她身形向上,所有真氣漸漸外散,頃刻間在她外圍形成了一圈細密的真氣圈,每一道真氣圈如一把利劍,靠近她的黑衣人頃刻斃命。

    那名黑衣頭目面色大變,一見情形不好,立即扔下夥伴撤退,雲淺月哪裡肯讓他走,紅顏錦再次飛出,不是對準他頸項以及致命之地,而是拴在了他的腰間,瞬間在他腰間繫了個死扣。他用掌去劈根本劈不開,揮劍去砍,手中的劍碰到紅顏錦的真氣被彈飛。那人眼睛一灰,從懷裡拿出一顆藥看了雲淺月一眼就向嘴裡扔去。

    雲淺月此時手中再無可用的東西去攔阻她,眉頭皺起,想著本來要留個活口的,如今恐怕也留步成了。她這樣一想,只見那黑衣頭目到嘴邊的手忽然頓住,身子僵硬,再也一動不能動。她一怔,轉過頭去,只見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正趕來,容景挑開簾幕正看著這邊,顯然是他出手百步之內點住了黑衣頭目的穴道。

    她收回視線,將身體真氣凝聚,纏住黑衣人腰間的紅顏錦也撤回,頃刻間數聲慘叫響起。所有圍著佈陣的黑衣人全部倒在地上,她撤回真氣,飄身而落,看了一眼地上全部死去的黑衣人,連忙走向雲暮寒。

    雲暮寒依然昏迷不醒,她來到他身邊,將他扶起,伸手去把他脈搏,入手處滾燙無比,她手一縮,面色微變,立即對容景道:「他中了情花的毒,你身上可有解藥?」

    「有!」容景伸手入懷,將一個白玉瓶子掏出來扔給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將瓶子打開,倒出一粒藥塞進雲暮寒懷裡,又看了一眼他身上好幾處傷口在流血,出手點住了流血處的穴道。做好一切,她看向雲暮寒身旁倒下的清婉公主,放下雲暮寒,伸手去探她脈搏,清婉公主氣息微弱,脈象虛脫,顯然是經過某種凌虐,除了面目紅腫不堪外,身上無傷,她撤回手,目光看向早先她來時所見那幾名下身沒穿衣服被殺死的男子身上,唇瓣緊緊抿起。

    「殺了她!」容景的聲音忽然響起。

    雲淺月轉頭看向容景,只見他並未下車,身子依然坐在車中,正挑著簾幕看向她。她雖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但還是不由問,「你說誰?」

    「清婉公主!」容景溫聲道。

    「為什麼?」雲淺月似乎是在問容景,也是在問自己。

    「你心中清楚,清婉公主若是活著,她這個樣子,難道你要你哥哥娶了她嗎?雲暮寒雖然不是你親哥哥,但目前就是親哥哥,況且表哥也不遠。難道你想看著他被迫無奈娶了清婉公主?別忘了,她如今不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而是皇上的公主!」容景提醒。

    雲淺月唇瓣抿死,剛剛那一瞬間她也是這個想法,清婉公主顯然是被人輪虐了,但是這樣的清婉公主真要她哥哥娶了不成?因為今日她是由雲暮寒帶出來的,出了事情自己是他負責,況且清婉公主一直又癡心雲暮寒。如今她名節已毀,除了雲暮寒娶她之外,再無法嫁給別人。所以,答案自然是八九不離十。

    「況且換句話說,她以後活著,不僅是自己的痛苦,也是雲暮寒的痛苦,若是雲暮寒醒來,恐怕是不會讓你殺了她,那麼雲暮寒此生的姻緣就因此而毀了。和漫漫一生的痛苦相比,孰輕孰重你當該分清。」容景再次提醒,「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容景話落,雲淺月忽然閉了閉眼,拿起地上一把黑衣人的寶劍,不看清婉公主,將寶劍在她脖頸一抹,鮮血流出,清婉公主瞬間斷氣。她鬆開手中的劍,睜開眼睛,面色冷寒,她心中清楚雲暮寒不喜歡清婉公主,不能讓這樣的清婉公主來誤了雲暮寒一生。所以,她只有一死。當斷必斷。

    「青影!」容景看了一眼雲淺月,溫聲開口。

    「公子!」容景話落,一人應聲而落。

    雲淺月抬眼看去,只見立在容景車旁的是一個虛幻的身影,他週身雲霧籠罩,看不清模樣,但可以確定是一名年輕男子。這個人她只見過一次,是三年前。容景和她一起在南疆和北疆的中間地帶西木嶺,當時正逢夜天逸和葉倩做那一筆交易。

    「將這個人帶走,關入暗室審訊!」容景溫聲吩咐。

    「是!」青影應聲,只見他並不走近那名黑衣頭目,而是輕輕招手,一縷雲霧隨著他手飄出,那名黑衣頭目瞬間被他吸到了手裡,他得手後,頃刻間消失在了原地。

    這時,遠處有馬蹄聲傳來。

    雲淺月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人一馬,馬上端坐的人正是夜天逸。她收回視線,掃了一眼面前四處橫七豎八躺著的七八十名死屍。這些人明顯是兩撥,而污濁了清婉公主的顯然是那一撥土匪之流,今日之事顯然不那麼簡單。

    不多時,夜天逸來到,勒住馬韁,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形,目光定在雲淺月身上,「月兒,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也想知道!」雲淺月瞥了夜天逸一眼。

    「清婉死了?」夜天逸看向清婉公主,見她脖頸鮮血如柱,面色一變,立即翻身下馬。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夜天逸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清婉公主面前,秀眉皺起,看了片刻,移開視線又看向那幾名下體沒穿衣服的男子屍體,薄唇抿起,又看向雲淺月懷裡的雲暮寒,問道:「雲世子如何了?」

    「他中了情花毒!我剛剛給他服了解藥。」雲淺月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出現如此之事!可惡!」夜天逸面色薄怒。

    雲淺月沉默不語。光天化日之下刺殺的事情不止這一件。今日之事她和夜天逸以及清婉公主雲暮寒一同出城的。她和夜天逸在軍機大營待了前後沒有一個時辰,回來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看來是早有預謀。

    「你們來時是何情形?就未曾留活口?」夜天逸又問。

    「我是先一步騎馬來的,當時情況太急,我想留活口沒留住。」雲淺月看著那些黑衣死屍,語氣有些木然。儘管他們黑衣蒙面,但是從交手上,她還是知道他們來自哪裡,南梁!因著她娘出身南梁,親哥哥和表哥十年前調換的關係,她自然不會說留有一個活口。如今夜天逸不再是以前的夜天逸,她不得不妨。

    「原來是這樣!」夜天逸點點頭,看向容景,「景世子,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等雲世子醒來之後大約就清楚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了,如今誰的想法也只是臆斷而已。」容景淡淡道:「正好七皇子來了,這裡就交給七皇子處置了。」話落,他對雲淺月溫聲道:「雲世子解了的情花毒還是不夠,必須回去立即療傷,我們先回府再說!」

    雲淺月點頭,「好!」

    「絃歌,你先帶雲世子回雲王府!」容景見雲淺月要將雲暮寒抱起來,對絃歌吩咐。

    「是!」絃歌立即上前。

    雲淺月撤回手,絃歌抱起雲暮寒,剛要施展輕功,她道:「你騎我的馬回去!」

    絃歌點點頭,抱著雲暮寒飛身坐在了白赤鳳上,雙腿一夾馬腹,白赤鳳四蹄揚起向城門而去。

    絃歌離開後,雲淺月看向清婉公主,想著以前清婉公主出身高貴,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身為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她算出佔盡了所有公主的寵愛和風頭,大概是從來沒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是這個下場,要怪就只怪她愛上的人是雲暮寒。因為她愛的是雲暮寒,因為雲暮寒是雲王府世子,她注定就是老皇帝的一枚棋子。不過換句話又說回來,凡事都有兩面,若她不是愛上了雲暮寒,非他不嫁的話,她也不一定會得老皇帝的寵愛。

    今日從她出現在雲王府的前廳,清婉公主那一回頭,她就知道她是清醒的,不過是裝得太像而已。她就不相信和她接觸比她時間長的雲暮寒沒發覺,或者說發覺的人不止她和雲暮寒一人,精明的夜天逸,還有老皇帝不會發覺不了。

    今日是夜天逸將清婉公主帶出宮來雲王府的,本來雲暮寒要帶她去東城外的夕顏湖,而她卻說要來夕顏湖。卻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到底是天意還是說人為?若是人為的話,清婉公主知道不知道等著她的是這個下場?夜天逸帶她出宮又去了雲王府,到底有沒有參與或者是知道會有這等事情發生?

    「清婉在你們來時就死了?」夜天逸忽然又問。

    「沒有!她本來昏迷過去了,我救醒了她之後她受不住打擊自刎了!」雲淺月淡淡道。

    夜天逸點點頭,上前一步,將清婉公主抱起,也不怕他雪青色的錦袍被沾染上血污,對雲淺月道:「我帶清婉回宮!此事必須盡快稟告給父皇!」

    「嗯!」雲淺月點頭。

    夜天逸抱著清婉公主翻身上馬,清喊一聲,「來人!」

    「七皇子!」夜天逸話落,有人應聲而落,此人大約三十上下,面目周正,黑色錦衣,腰間佩戴著皇室隱衛專屬的腰牌。

    「將這些人全部運回城,停放在停屍房看守好!」夜天逸吩咐,「等父皇下旨徹查!」

    「是!」那人立即應聲。

    夜天逸看了雲淺月一眼,又看了容景一眼,雙腿一夾馬腹,當先離開了夕顏湖,向城門而去,不消片刻就消失了身影。

    雲淺月看了那皇室隱衛一眼,舉步走向容景馬車。來到車前,容景對她伸出手,她將手輕輕地搭在她手上,被容景緊緊握住,輕輕一拉,將她拉上了車。

    簾幕落下,容景對趕車的駿馬吩咐,「回城!」

    那馬自然聽得懂他的話,調轉馬頭,向城門走去。

    馬車離開後,那名皇室隱衛放出一個信號,不多時數十隱衛來到,他吩咐了一句,一揮手,數十隱衛開始清掃地上的屍體。

    馬車中,容景掏出手帕給雲淺月擦了擦手上的血跡,見她面色晦暗,對她柔聲詢問,「殺了清婉公主很難受?」

    「嗯,有點兒!」雲淺月點頭,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她看著夜天傾、夜天逸、夜天煜這些皇子長大,也是看著清婉公主、六公主等皇室公主長大的。沒有感情,但也是一條人命。若沒有容景,她不知道自己下不下得去手。

    「人總有一死。清婉公主經受此情此景,她死是最好的一條路。」容景道。

    「嗯,我心中自然清楚她不能活著,她死是最好。但是我怕雲暮寒醒來……」雲淺月歎息一聲,後半句話沒說出口。

    「你怕他知道是你殺了清婉會對你大怒?」容景挑眉。

    雲淺月沉默不語。她來時雲暮寒醒著的,即便在那種情況下,他依然護著清婉公主,她知道以前雲暮寒不喜歡清婉公主,就怕如今他其實喜歡了清婉公主,那麼喜歡一個人會在乎她是否貞潔嗎?若是不在乎的話,她出手殺了她,雲暮寒會不會因此恨死她?

    「他不會對你大怒的!」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聽到容景肯定的語氣帶著一絲僵硬,她抬眼去看他,見他面色露出頗為深邃的情形,她有些不懂。挑眉,「你就這麼肯定?」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眉梢挑高。

    「還記得你為我擋了錢門的一葉飄香嗎?」容景詢問。

    「自然記得!」雲淺月點頭。那個時候她就是遵循了本心的舉動,不知道該說是深愛太深,即便失去了記憶,心底深處還是對他刻骨銘心,以至於讓她做出為他擋暗器的事兒,還是該說失去記憶那段時間,他讓他自己重新駐紮進了她的心裡,以至於擋暗器也無所謂。

    「他當時的態度,你不覺得很奇怪?」容景挑眉。

    雲淺月一怔,仔細回想當時的情形,片刻,她秀眉皺起,唇瓣緊緊抿起,須臾,皺著的眉頭綻開,瞪了容景一眼,「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一個大男人,比女人還敏感做什麼?」

    容景忽然一笑,伸手將雲淺月抱住,歎道:「因為你,我想不敏感都不成!」

    雲淺月將身子順勢靠在他懷裡,洩去了全部力氣,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交給他,低聲問:「你說這件事情老皇帝會如何處置?徹查嗎?」

    「徹查?」容景揚眉,須臾,話音一轉,淡淡道:「也許吧!」

    「嗯?」雲淺月仰臉看著他。

    「徹查不徹查還是要看七皇子!」容景淡淡一笑,「七皇子若是不想此事公佈天下,那麼她必定帶著清婉公主低調回宮,若是想大肆徹查,那麼就會一路不遮掩進宮。皇室公主被人污濁,而且還是土匪之流。皇室的顏面何在?」

    雲淺月沉默,老皇帝自然不會希望將清婉公主被污濁之事捅得天下皆知。但是夜天逸就不知道了。若是夜天逸以前行事她知道,也能算得準,但如今就難說了。畢竟夜天逸也一定在乎皇室名聲。

    「況且到底事情如何還要兩說,就看雲暮寒醒來後會怎麼說了!」容景道。

    「嗯,我們回府之後,他大約也會醒來了!」雲淺月道。

    容景點頭,不再說話。

    馬車一路進了城,北城門的士兵見雖然無人駕車,但馬匹就像是有人駕車一般來到,都自然識得容景的馬車,連忙放行。駿馬拉著車向雲王府而去。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雲王府,馬車停住,雲孟聲音傳來,「景世子,淺月小姐回來了!」

    雲淺月從容景懷裡出來,伸手挑開連忙,就見雲孟站在門口,她立即問,「哥哥醒來了嗎?」

    「世子還沒醒!淺月小姐您終於回來了,快去看看世子吧!世子的傷看起來很重,還在發熱。」雲孟急迫地道。

    「沒事兒,我給哥哥服了藥,等回府後容景再開一張方子煎了藥讓哥哥服下就好了,放心吧,不會有性命之憂。」雲淺月道。

    「那就好!那就好!」雲孟聞言鬆了一口氣,「那老奴先去稟告老王爺,老王爺如今也在世子的院子裡,也很急,老奴說請太醫,絃歌侍衛說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你們很快就會回來,所以就沒請。老奴去稟告老王爺,讓老王爺先放心。」

    「好!」雲淺月點頭。

    雲孟立即向府內跑去。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容景對她點點頭,她輕身跳下了車,容景探出身子,緩緩下了車,二人同時抬步向府內走去。穿過前院,繞到內院,來到西楓苑。西楓苑有婢女小廝端著血水進進出出。見二人來到,都連忙見禮,容景和雲淺月進了主屋。

    透過簾幕,一眼就見雲暮寒躺在床上,顯然已經被清洗了血污,上身露著,下身僅穿著單褲。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多道劍傷。床前坐著雲老王爺,站著雲王爺。

    「景世子,快進來,趕緊給他看看開個藥方。」雲老王爺見二人來到,連忙招呼容景。

    「好!」容景點頭,先雲淺月一步來到床前,伸手去把雲暮寒的脈。雲淺月也走來,站在容景身邊看著雲暮寒。

    「臭丫頭,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雲老王爺看著雲淺月詢問。

    「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雲淺月看了雲老王爺一眼,見他瞪眼,她敘述道:「我和容景從軍機大營回城,我聽到夕顏湖傳來尖叫聲,感覺不對,就去查看。到那之後就發現數十個黑衣人在圍攻哥哥,我殺了黑衣人,救下了哥哥。」

    「什麼樣的黑衣人?」雲老王爺問。

    雲淺月掃了一眼屋中見沒別人,低聲道:「南梁派來的殺手!」

    雲老王爺面色一變,雲王爺一驚。

    雲淺月不再開口。

    「我給他開一副藥方,立即煎服。他手臂的經脈廢了一處,不過若是好好將養,能夠修養好。」容景撤回手,對雲老王爺道。

    「只要性命無憂就好!」雲老王爺老臉凝重地點點頭。

    容景走到桌前,扯過一張宣紙鋪好,執筆開方,不出片刻一張藥方開好,雲王爺立即上前拿過,對外面吩咐,「孟叔,快去煎藥!」

    「是!」雲孟立即走進來接過藥方跑了下去。

    「清婉公主如何了?她可是和寒小子一起出去的!」雲老王爺想起清婉公主,又問。

    雲淺月看了雲暮寒一眼剛要開口,只見雲暮寒忽地睜開眼睛,騰地坐了下來,她立即住了口看著他,只見雲暮寒醒來之後看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有片刻迷茫,須臾,他看到了雲淺月,似乎想起了什麼,又看了一眼容景和雲老王爺以及雲王爺,並未說話。

    「寒小子,你感覺怎麼樣?」雲老王爺看著雲暮寒開口。

    雲暮寒不答話,臉色晦暗。

    雲老王爺皺了皺眉,看著他沒再開口。雲王爺走上前問道:「你爺爺問你話呢?你感覺如何?景世子剛剛開了藥方,孟叔已經去煎藥了!」

    雲暮寒依然不言語,彷彿沒聽見。

    雲淺月看著雲暮寒,見他傷口如今並未包紮,對外面道:「來人,拿包紮所用的藥箱來。」她話落,外面有人應了一聲,她對雲暮寒道:「你先躺下,你的傷很重,我給你包紮。」

    雲暮寒忽然抬頭,看著雲淺月問,「清婉公主呢?」

    雲淺月面色不變,淡淡道:「死了!」

    雲暮寒身子一震,聲音忽然沉暗了一分,「怎麼死的?」

    「我殺的!」雲淺月抿了抿唇,她覺得對雲暮寒還是要據實以告,若是她說清婉公主自刎,雲暮寒會不會有愧疚?不如就實話實說。若是他要怒,衝她來也無妨。總比一個人成承受要好。

    雲淺月話落,雲暮寒身子又是一震,雲老王爺坐著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雲王爺一個趔趄險些跌倒,都齊齊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你殺了她?」雲暮寒的聲音忽然很輕。

    「嗯!」雲淺月點頭。

    「淺月,你怎麼……怎麼能殺……」雲王爺只感覺身子發軟,殺了公主可不是小事。

    雲淺月並不說話,只是看著雲暮寒。殺一個清婉公主對她來說不算什麼,皇上追究或者就算知道是她殺她也不怕,她主要是在意雲暮寒的態度。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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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4: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章 夫復何求

    雲暮寒身子一震後,面色表情忽明忽滅了片刻,忽然閉上眼睛。

    雲淺月等了半響,沒有等到雲暮寒發怒,但他的表情太過莫測,她也拿不準他心中所想,偏頭去看容景,容景眸光溫潤地看了她一眼,她微帶緊張的心瞬間安定下來。事實就是如此,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也還會再殺了清婉公主,所以,雲暮寒無論是何態度,這件事情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再也更改不了。

    「淺月,你怎麼能……能殺了公主……這可不是小事兒……」雲王爺臉色發白地看著雲淺月,一句話打了數顫,身子有些搖搖欲墜。

    「我去的時候,她已經被人輪虐,折磨得不成人形,我不殺她的話,難道還真讓她活著不成?」雲淺月看著雲王爺挑眉,不明白她有那樣的娘親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不重用的父親,這麼一件小事就將他嚇成了這個德行,這麼些年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你說……清婉公主是……」雲王爺頓時大駭,他一句話說不完整,見雲淺月不再理會他,他轉頭看向容景,容景面容清淡,一如往常,他看向雲老王爺。

    雲老王爺用不睜氣的神色看了雲王爺一眼,收起驚異,站著的身子緩緩坐下。

    雲淺月想著果然是糟老頭子比她這個懦弱父親有筋骨。

    「死了也好!」雲暮寒沉默半響,閉著眼睛睜開,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話。

    雲淺月一怔,看著他。

    「寒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隨身也是有隱衛跟著的,即便隱衛沒跟得太近,但你隨身放有信號彈,可以放出來召喚隱衛,怎麼會出了這種事情?」雲老王爺鎮定下來,見雲暮寒開口說話,看著他問。

    雲暮寒不說話,再次沉默不語。

    「你到是說話啊!」雲老王爺對雲暮寒瞪眼。

    「爺爺,我去的時候哥哥中了情花毒。」雲淺月見雲暮寒沒有開口的意思,出聲回話。

    「你怎麼會中了那種東西?」雲老王爺板起臉,皺眉又問,見雲暮寒依然不語,怒道:「快說話!這件事情皇上很快就會追問下來,難道你也不說?」

    「爺爺,你急什麼?總要先給哥哥包紮好傷口再問他也不遲。」雲淺月一句話擋回去了雲老王爺的怒意,看向門口,見那婢女正拿來了藥匣,她招手,「將東西拿進來!」

    「是!」那婢女立即走了進來。

    雲淺月將藥匣接過,對那名婢女擺擺手,那名婢女退了出去,她將藥匣打開,拿出包紮所用的紗布、剪子、創傷藥等物事兒,給他包紮身上的傷口,她動作利落,轉眼間就包紮好了一個。

    雲暮寒本來垂著頭抬起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頭也不抬地低聲道:「從我三年前知道你是我表哥的那一刻,我便沒拿你當外人。如今更是。所以你就是雲王府世子,只要身份沒公開,你和南凌睿一日不調換回來,你都是我的親哥哥。」

    雲暮寒身子一顫。

    「人活在世上,不是什麼事情都是兩全其美的,必定會有失有得,也會有取有捨。我不管你對清婉公主抱有什麼樣的心思,可憐也罷,憐憫也罷,愧疚也罷,或者是你漸漸喜歡上了她也罷。今日之事被我撞見,我都會殺了她。重來十次也不後悔今日所為。」雲淺月繼續道。

    雲暮寒身子又是一顫。

    「雖然我不明白今日情形,但今日大約是兩方同時預謀,撞在了一起。頭一波是土匪,大約也就是附近山頭上的,後一波我相信你也能看出他們的來路。他們雖然極力隱藏自己的身手,用的是天聖的武功,但是有些習性和根深蒂固的東西是隱藏不了的。何況你又出身在南梁。」雲淺月手下包紮的動作不停,又繼續道:「我不知道南梁是誰要對你下手,但是不管是誰,如今要刺殺你,我都會讓他嘗到後果。」

    雲暮寒眸光忽然聚焦在雲淺月堅毅的眉心上。

    「如今南凌睿回到了天聖,也許你對於當初舅舅用你換了他之事心有不甘,但我覺得世間有些事情是講究緣分的,也許你就是與雲王府有這種緣分也說不定。」雲淺月不看雲暮寒,又低聲道:「若是你還想做回南梁太子,我會想辦法讓你和他換回來。若是你不想了,我以後就拿你當親哥哥。」

    雲暮寒薄唇忽然緊緊抿起。

    雲淺月不再說話,該說的她都說了,接下來就看雲暮寒是否能想通了。她覺得雲暮寒雖然寡言少語,但是有些事情是心裡明鏡的。十年時間,足夠滄海桑田。

    「淺月,你……在說什麼?」雲王爺不明所以地看著雲淺月,她的聲音太低,他聽了個稀里糊塗。只聽了個什麼親哥哥,什麼表哥。

    雲淺月看了雲王爺一眼,連自己兒子是誰都分辨不清的父親,真的是她的父親嗎?她看向雲老王爺,雲老王爺瞥了雲王爺一眼,罕見地沒有怒斥。她收回視線,遮住眼中的神色。

    容景眸光閃過一絲什麼,一閃而逝,也並未說話。

    雲王爺見雲淺月不理會於他,他看了一眼屋中的幾人,住了口。

    接下來房中靜靜,無人再說話。

    過了許久,雲淺月將雲暮寒週身的傷口包紮完畢,她收起藥匣看著雲暮寒。雲暮寒終於緩緩開口,「我中的情花毒是清婉公主下的!」

    雲淺月面色不變,她已經想到了。

    「說事情經過!讓我們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雲老王爺沉聲道。

    「我和清婉公主與七皇子和……妹妹在通往軍機大營和夕顏湖的分叉路口分開後,我便帶著清婉公主去了夕顏湖,到了那裡之後她說想吃烤魚,讓我下水去給她抓來,我便去了,但是並沒有下水,而是用樹枝在水面上扎魚,她在上面等著我,不知為何她突然掉入了水裡,我只能下水去救她,將她救上來後我便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這才知道她趁此機會在水裡下了毒。」雲暮寒開始敘述事情的經過。

    「然後呢?」雲老王爺老臉又沉了幾分。

    「她提前服用了解藥,趁我無力……想要對我……」雲暮寒似乎難以啟齒,將眾人都能聽懂的意思略過去,繼續道:「我強撐著一口氣離開了夕顏湖去了對面山坳的一處小湖裡運功驅毒,後來我聽到動靜趕回,便見到她被一幫土匪……」

    雲淺月本來有些對清婉公主憐憫的心煙消雲散,有些人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殺了所有土匪,不想又來了那些黑衣殺手。我因為泡在湖水裡時間太長,信號彈失去了效用,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雲暮寒話落閉了閉眼睛,一番話說得似乎極其艱難。

    「我去的時候你是護著清婉公主的!為何?」雲淺月問。她總感覺雲暮寒略過去了什麼沒說。

    「愛一個人沒有錯!她……對我,也不算做錯了什麼,只不過我沒心罷了!雖然她那般……但我總不能眼睜睜見死不救。」雲暮寒忽然極其晦暗深邃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語氣有些蒼涼。

    「愛一個人是沒有錯,但是強求就錯了!」雲淺月淡淡道。強求有朝一日變成一個人的負擔,就會瘋狂,瘋狂就會出事。就像今日,清婉公主為此搭上了她的命。那般情況下身為當事人又被清婉公主癡戀了十年的雲暮寒,救她也算是仁義之心,即便不愛那個女人,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他此舉不算做錯。

    「話雖然是如此說,但一個人若是能管住自己的心,世界上便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出現了。」雲暮寒忽然看了容景一眼,收回視線,閉上了眼睛,對雲淺月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雲淺月看向容景,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暮寒一眼,當先出了房門,她也看了雲暮寒一眼,抬步跟了出去,雲暮寒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父王,這件事……」雲王爺見容景和雲淺月出了西楓苑,看向雲老王爺。

    「說話吞吞吐吐,怕這怕那,難怪你一輩子都成不了大器!」雲老王爺站起身,怒道:「這件事情是公主不對在先,若不是她對寒小子下了情花毒,寒小子也不至於離開那裡留下她一人,也不至於招來土匪和殺手。若不是臭丫頭趕到他險些丟了命,此時公主死了也就罷了,若是不死,我老頭子還要找皇上討一個說法的!」

    雲王爺立即噤了聲。

    「窩囊!」雲老王爺冷哼一聲,向門外走去。

    雲王爺抬步跟上,還是小心翼翼地道:「可是畢竟公主死了,還是淺月殺的……」

    「誰說是臭丫頭殺的?她即便是殺了,也不會對皇上說是她殺的。你個沒腦子的!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若是……」雲老王爺話語說了一半,忽然氣怒地住了口,一甩衣袖,再不理會雲王爺,出了房門。

    雲王爺臉色忽青忽白片刻,也抬步出了房門。

    幾人離開後,雲暮寒閉著眼睛睜開,看向窗外,正看到容景和雲淺月的身影並肩消失在西楓苑門口。男子月牙白的錦袍,背影雅致風華,女子紫衣阮煙羅,背影清麗脫俗。他臉色一黯,閉上眼睛,手緊緊攥著被子片刻,又忽然一鬆,似乎是洩了所有力氣,再也提不起一絲一毫。

    出了西楓苑,雲淺月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對容景鬆了一口氣道:「還好不是我擔心的事兒!若他真喜歡上了清婉公主,那麼事情便不好辦了。」

    「的確不是你擔心的事兒,但是我擔心的事兒!他喜歡你,事情同意不好辦。」容景面色幽幽,眸光幽幽,聲音亦是幽幽。

    雲淺月皺眉,隨即又好笑地對他道:「擔心什麼?他是我哥哥而已!哥哥喜歡妹妹有什麼不對?」

    容景輕哼一聲,「是這樣說?我怎麼覺得此喜歡非彼喜歡呢!」

    雲淺月轉過頭,正色地道:「不管是此喜歡還是彼喜歡,他都是我的哥哥。」

    「此哥哥也非彼哥哥!表哥也不是不能對你喜歡。」容景語氣有些彆扭,神色有些悶。

    「你放心,他心中清楚明白著呢!雲暮寒不是夜天逸。」雲淺月歎了口氣,伸手一拽容景,「走!先去你府裡,我們去審問審問那個人,看看能有什麼結果拿來!」

    「不用我們親自去審問,青影會審問出來的。」容景被雲淺月拽著向前走去。

    雲淺月想想也是,如今容景動用了幾乎不怎麼動用的青影,就是想隱秘此事。且等結果吧!

    「還吃芙蓉燒魚嗎?」容景偏頭問。

    「好吃什麼啊!沒有心情了!」雲淺月搖搖頭,還不知道老皇帝如何處理此事呢!

    「那也要吃飯!」容景道。

    「回我淺月閣吧!一會兒老皇帝沒準會宣我們進宮。」雲淺月拉著容景腳步快了些。

    容景點點頭。

    二人回到淺月閣,此時正是午時,趙媽媽早已經準備好飯菜。二人進了房間,彩蓮、趙媽媽將飯菜端上桌。容景和雲淺月不再說話,默默吃飯。

    雲淺月想著剛剛一路回來,京城大街小巷並沒有清婉公主的傳言,想來夜天逸是帶著清婉公主並未張揚地入了宮。這說明什麼?說明夜天逸是愛護妹妹?還是維護皇室名聲?還是此事與他有關?或者說他知道與誰有關?

    「公子!」雲淺月正想著,窗外傳來青影的聲音。

    雲淺月抬頭看向窗外,只見青影一抹身影隱隱約約立在那裡。

    容景溫聲詢問,「如何?」

    「公子恕罪,屬下失職!那黑衣頭目強行衝破公子穴道,經脈崩裂而亡。」青影道。

    容景筷子一頓,雲淺月面色一寒,榮王府的百步點穴獨門秘術,天下絕傳。被他點住穴道的人,幾乎動無可動,強行衝開者也從來聞所未聞。今日這是一個例外了。明知不能解開而強行重開說明什麼?說明那個人不是武功好,而是有毅力,清楚地知道活著回去也是一死,況且也許更是清楚回去之後也許比死還更可怕的事情等著他。所以才不惜強行硬衝穴道,經脈崩裂而亡。更是說明,南梁背後指派的這個人心狠手辣,才讓屬下如此懼怕失手後的後果。

    「你下去吧!徹查此事!」容景只不過筷子一頓之後,面色平淡地吩咐。

    「是!」青影退了下去。

    「你怎麼看此事?」雲淺月見青影退去,看向容景。

    「睿太子的穴道應該解開了!」容景漫不經心地道:「若是睿太子去認人的話,他在南梁十年,應該有所收穫。至少可以查到蛛絲馬跡。」

    雲淺月心思一動,如今三日已過,她的好哥哥的確是快解開穴道了,但是大約滿身怒氣,去不去認人,想不想幫他們這個忙就難說了。「若是有關睿太子自己,他自己的忙,肯定自己會幫自己的!」容景似乎知道雲淺月心中所想,對窗外道:「絃歌,你去宮裡接睿太子去雲王府。就告訴他……」

    「我看不用接了!人已經來了!」雲淺月忽然道。

    容景住口,細聽了一下,忽然一笑,「不錯,不用去接了!你下去吧!」

    絃歌疑惑地去聽,沒聽到任何人來的氣息,又停頓了片刻,他聽到有異樣風絲刮來,他才讚歎淺月小姐和世子的功力何等高深,剛剛世子說話時大約睿太子還在幾百米之外。他立即退了下去。

    南凌睿飄身而落,腳剛沾地,便向屋內衝來,怒道:「雲淺月!你幹的好事兒!」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當時雖然生氣,但將他扔在那裡被點住穴道三天的確不厚道。她看著雲暮寒滿面怒氣地衝進來,珠簾在他身後飄蕩發出嘩嘩的響聲,她立即起身,扯出一抹討好的笑容,「這麼神清氣爽,看來這三天睡得不錯嘛!」

    「你還敢說!你……」南凌睿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桌前,本來是沖雲淺月發火,當看到容景坐在雲淺月身邊,頓時怒氣瞬間轉移,對容景劈頭就是一掌,咬牙切齒地道:「容景!你還敢在這裡等著?」

    這一道掌風凌厲無比,下手毫不留情。

    容景坐著不動,對南凌睿慢悠悠地道:「睿太子,你可要想好了再下手,要是將我打殘廢了,你妹妹就得嫁給殘廢,這後半生可就毀了。」

    「胡扯!」南凌睿哼一聲,罵了一句,掌風不停。

    雲淺月見容景絲毫沒有還手躲閃的意思,又想起他身上有傷,連忙出手攔住南凌睿,皺眉道:「哥!你要真將他打死了,我可就守寡了!」

    「別不害臊!你還沒嫁給他呢!守什麼寡?」南凌睿怒瞪了雲淺月一眼,這一隻手背鉗住,另一隻手又對容景打去。

    雲淺月出手又攔住他另一隻手,對他警告道:「你再不住手,我就用紅顏錦將你綁住了啊!別看你是我哥哥,我對你更不手軟。」

    「你個臭丫頭!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南凌睿一雙桃花目騰騰冒火。

    雲淺月對他甜甜一笑,拉長音道:「不是,雲暮寒才是我哥哥,你別搞錯了自己身份。」話落,她見雲暮寒變臉,又連忙改口,正色道:「你是我的哥哥,親哥哥,我是你的妹妹,親妹妹。別鬧了!你來的正好,有正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兒?」南凌睿依然板著臉,但怒氣卻因為那句親哥哥和親妹妹退去了些。

    雲淺月撤回手,對他道:「你是剛剛解開穴道還是早就解開穴道了?是從皇宮來嗎?可曾得到了清婉公主死的事情?」

    南凌睿怒道:「我自然是剛剛解開穴道,否則能讓你們躲在這裡逍遙?」他話落,凌厲地看了容景一眼,「景世子,本太子可是個記仇的,你以後最好小心些。」

    容景淺淺一笑,「睿太子,你這是在告訴我以後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將她綁在身邊嗎?」話落,他點點頭道:「我覺得此舉甚好,多謝睿太子提醒。」

    雲暮寒臉色一寒,「小時候我就見你對我妹妹不安好心,果然沒讓我猜錯。若是我早回來的話,根本就不會讓你得手!」話落,他冷哼一聲,「不過如今也不算太晚。有你好果子吃的!」

    容景忽然伸手扶住額頭,歎道:「果然不能得罪記仇的人!」話落,他看向雲淺月,又補充了一句,「尤其還是未來的大舅哥。」

    雲淺月看著容景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他在說南凌睿呢!怎麼就不知道自己其實也是個記仇的人?

    南凌睿哼了一聲,有些得意,「你知道就好,本太子最是記仇!所以你最好小心點。」

    「嗯,以後一定加倍小心的!」容景放下手,笑著點點頭。

    雲淺月看了一眼二人,他自然知道知道南凌睿不會真的記大仇,但記些小仇大約會的。她伸手拉他坐下,收了笑意,將今日的事情給講了一遍,話落,她看著南凌睿,「哥哥,南梁誰最有可能知道你們互換的消息,對雲暮寒下手。」

    南凌睿臉上所有氣怒的表情消失,面色現出凝重之色,「誰都有可能!」

    雲淺月一怔,「怎麼說?」

    「南梁內部如今也不像表面一般平靜,你以為南梁文武百官人人都擁護我?」南凌睿挑眉,冷哼一聲,「你可別忘了,你的舅舅,如今我的父王,不止有我一子。只不過是最愛護我罷了。但有時候愛護就是一把利劍。」

    雲淺月皺眉,「那你這些年在南梁沒有勢力?」

    「怎麼沒有?若是沒有的話,我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南凌睿叱了一聲,「但我一直以為終究有朝一日我會回來的,那個位置還是他接替而已,根本就沒有想到如今想換都換不回來的情況。若是早知道的話,我至於不精心?」

    「那你覺得最可能的人是誰?」雲淺月問。

    「應該是國師吧!」南凌睿道。

    「國師?」雲淺月想起各國的國政其實是不盡不同的,天聖信封佛寺和欽天監。南梁是國師,西延是聖女,還有些諸多效果都是靈使。

    「嗯!」南凌睿也有些不確定,「我得見到那個你俘虜到又自殺的頭目才能確定。」

    「國師是個怎樣的人?」雲淺月想著她去過南梁,但不曾見過南梁傳說中的國師。

    「國師不但不心狠手辣,還心腸極好。悲天憫人,是一位大聖者。若他出家,天下第一高僧不一定是靈隱大師的。也許就會是他。」南凌睿道。

    「哦?」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容景認真聽著,面色沒什麼情緒,她對南凌睿挑眉,「那為何那人還強行衝破容景的封鎖的穴道血脈崩裂而亡?」

    「不是因為他心狠手辣,而是因為只有他指派的任務,若是有人完不成,就覺得愧對於他,所以甘願以死謝罪。」南凌睿解惑。

    「呵,時間竟然有這等奇事了。我這些年竟然未聽聞國師是一個如此有趣的人。」雲淺月笑了一聲。

    「國師每年只有兩個月留在京城,其它時間都是對外說是閉關修煉,實則是天下遊歷。今年這個時候本該不是國師回國之時,所以我也僅是疑惑。還有看看那個人才能確定是不是國師動的手。」南凌睿頓了頓,繼續道:「國師當年是與父王一起去北疆將我替換回南梁的,這些年父王連王后都未曾告訴,我也未曾露出絲毫口風,此事天下知道的沒有幾人。若是那些兄弟們知道這件事情不大可能,所以,我說是國師。但也保不住我來天聖這一段日子引起了那些兄弟們的懷疑,若是徹查之下,還是有跡可循的。就比如你三年前不是就查到了南梁了?所以我說都有可能!」

    「嗯!」雲淺月點頭,「照此說來,國師殺雲暮寒難道是怕你將他換回去?」

    「也許是,也許不是!」南凌睿歎了口氣。

    「怎麼說?」雲淺月瞇起眼睛。

    「國師不是要殺他,而是借殺他給他和我一個警戒。他是警告我和他,不要胡來。若是國師真要動手的話,早些年就動手了,不會等到今日。」南凌睿提起國師,語氣有些輕。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說話,看向容景。

    「絃歌,你帶睿太子回府一趟。」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對外吩咐。

    「是!」絃歌飄身而落。

    南凌睿大約也是知道此事重要,開不得玩笑,站起身,看了容景一眼,並未反駁,抬步出了房間。他譜一出門,絃歌便足尖輕點向榮王府而去,他緊隨其後。

    雲淺月見南凌睿離開,對容景道:「你怎麼看?哥哥說的國師你可見過?」

    容景搖搖頭,「未曾見過。」

    「當時我去時幾十人圍攻哥哥,又是那般情形,所以下了狠手,那些人是要退去,但我怎麼肯讓他們撤走?如今想來,那些人不是要雲暮寒的性命了。」雲淺月回想起當時情形,將那些情形在腦中過濾了一遍。

    「嗯,也有可能!」容景點點頭。

    「你有沒有發現哥哥說起國師時神色和平常的他不一樣?」雲淺月又問。

    「嗯!」容景點頭,「你哥哥與這位國師大約是感情不一般。」

    雲淺月不置可否,她以為當年只有南梁王帶著隨從一道去的,原來還有國師。她伸手揉揉額頭,「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複雜的不是事情,是人心。」容景起身站起來,走到雲淺月身後,如玉的手將她放在額頭的手拿開,自己的手代替她的手,輕輕為她揉按。

    雲淺月心中的愁悶霎時一散,將身子向後一仰,將頭靠在容景身上,閉上眼睛,想著若是一直有這樣一個人陪伴在身邊,在餓的時候他會做芙蓉燒魚,在渴的時候會端來一杯清茶,在她頭疼的時候會為她揉按驅除疼痛,在煩悶的時候他能開解,在無論任何事情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他都能為她撐起一片天。那麼此生夫復何求?

    「好些了嗎?」容景揉按片刻低聲詢問。

    「嗯!」雲淺月點頭,身子反轉過去抱住容景的腰,將頭靠在他身前,對他笑道:「以前從未想過我們有朝一日會是這般,若是想到的話,我定然……」

    她話音未落,忽然聽到雲王府門前有兵器動靜,立即住了口去傾聽。

    「定然如何?」容景也傾聽了片刻,笑問。

    「定然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將你拖來我的淺月閣。」雲淺月放開手,站起身,伸手拉著容景就向外走去,「走,我們出去看看是出了什麼事情!」

    容景跟著雲淺月抬步走出房門,笑問,「將我拖來你的淺月閣做什麼?」

    「要日日看著你,看看你怎麼長得如此黑心!」雲淺月瞥了他一眼道。

    容景低笑,面色染上一抹回憶往事的輕忽,「當時我就在想若是一般的女孩子被吻了都會要死要活,從來沒見過居然沒事兒人似的。那時候我就想著,不管雲王府和榮王府是真緣還是孽緣,既然到了我這裡,被我遇到了你,我就定下這個小丫頭了!她是我的。」

    雲淺月腳步一頓,嘴角一抽,「那時候我才五歲,你才七歲!」

    「嗯,五歲和七歲也不是什麼不懂。」容景偏頭看著雲淺月,對她意味幽深地一笑,「你不是懂得很多嗎?比如那個人工呼吸,估計天下人就你懂。」

    雲淺月臉一紅,無語地轉過頭,想著這人工呼吸的事情大約會被他記住笑話一輩子了。

    容景看著雲淺月輕笑,見她不語,他也不再言語。二人出了淺月閣,不出片刻就來到來到了雲王府前院,遠遠就看到雲王府門口被大約數千名御林軍圍了個水洩不通。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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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4: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一章 違抗聖旨

    雲淺月腳步一頓,瞇起眼睛看著雲王府大門口,密密麻麻的御林軍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照雲王府四周城牆的面積來算,大約出動了五千御林軍。五千御林軍是一個什麼概念?足夠將一府抄家滅門了!

    雲淺月唇瓣抿起,偏頭看向容景,「你怎麼看?」

    容景面容清淡,眸光溫潤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出動御林軍通常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抄家滅門,一種是前來押人。若不是前者的話,你說皇上如今最想押走雲王府的誰?」

    雲淺月冷笑一聲,「我是不會將雲暮寒給他的!」

    容景眸光微閃,「皇上既然出動了御林軍,便不會那麼好收場。若是公然抗旨,他此時怒極,正好找到了理由,正好動了整個雲王府。」

    「動了雲王府就怕了他了不成?五千御林軍前來押人,還是差一點兒!」雲淺月哼了一聲,「不查公主死因,卻是先來雲王府拿人。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理由!」

    容景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雲淺月並未立即抬步走過去,而是站在原地看著大門口的動靜,只見御林軍將雲王府全部包圍住後,正對著大門口的方向錯開一條道,從那條道走出兩個人來,其中一人讓她一怔,不由微微訝異,「夜輕染?」

    「嗯,你沒看錯,是夜輕染!」容景點頭。

    「他不是被你點住了穴道了嗎?如今怎麼出現在這裡?他能自己解開穴道?」雲淺月看著夜輕染,夜輕染一身盔甲,面容肅穆,在他身後跟著御林軍統領趙正。

    「夜輕染修習的武功和我們尋常人不同,我們尋常人修習的都是經脈真氣正向流通身體各處,而夜輕染修習的是倒轉功法,他身體的真氣是倒行逆施。所以,可以逆反地衝開我的穴道而平安無事。更何況他自小就研究榮王府的點穴手法,提前解開穴道也不稀奇。」容景也看著夜輕染,溫聲道。

    「怎麼來的人偏偏是夜輕染呢!」雲淺月唇瓣緊緊抿起。

    「來的不是夜輕染你就要動手?來了他你反而動不了手了?話是這樣說?」容景從夜輕染身上收回視線,挑眉看著雲淺月,眸光有雲霧在一寸寸聚攏。

    「我說的是剛剛拿了夜輕染的胭脂赤練蛇,我怎麼好對他動手?」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拉著他抬步向前走去,腦中卻在快速地想著對策。若是別人來的話,她拿定主意要教訓一番,然後吵個天翻地覆再見機行事,如今來的人是夜輕染,那麼就要換策略了。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眸中的雲霧退去,不再說話,跟著雲淺月向前走去。

    二人剛走到拐角,就見雲孟臉色蒼白地顫著身子跑來,見到二人連忙道:「淺月小姐,皇上派御林軍前來要將世子押入刑部大牢。」

    雲淺月眸光一寒,果然猜測的不錯,她冷聲問,「皇上為何要押哥哥去刑部大牢?」

    「自然是為了清婉公主的死,據說七皇子帶了人進宮後,皇上見了清婉公主那樣慘死,雷霆大怒,於是立即下令來拿世子入刑部大牢,領旨前來的是染小王爺和御林軍趙統領……」雲孟顫著音道:「如今人已經來了,老奴剛剛稟告了老王爺和王爺,老王爺說從今以後府中之事都小姐您做主。這……這怎麼辦啊,世子身上的傷又那麼重,若是去了刑部大牢的話,還能有個好?」

    「沒事,你不用急,我們過去看看!」雲淺月寬慰了雲孟一句,斂起神色,向前走去。

    雲孟也顧不得抹額頭上的汗,立即跟在雲淺月和容景身後。

    來到雲王府大門口,只見御林軍隊列整齊,身著銀盔銀甲,長矛大刀閃閃寒光,人人面容肅穆。如今雖然是午時,但雲王府大門口一派肅殺之氣。御林軍也分三六九等,顯然今日來圍住雲王府拿人的是最上等。

    夜輕染面色掩在盔甲之下,看不清表情,只覺一身盔甲,腰間配著寶劍,英姿颯爽,且又沉穩肅殺。此時的他和平時判若兩人,那個張揚瀟灑馬上英姿灑脫的少年如今就是一名徹徹底底的將軍,像是馳騁沙場的老將,從他身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稚嫩的痕跡。

    「奉皇上之命,雲暮寒保護公主不利,導致公主慘死,即刻起押入刑部大牢,聽候處置。」夜輕染見雲淺月來到,看著她和容景拉著的手一眼,面無表情地道。

    「哥哥身受重傷,險些保回一條命。雲王府也想要皇上給一個公道的!如今就這麼前來拿人?皇上姑父未免太不英明。」雲淺月收起全部情緒,同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夜輕染。

    「雲世子到底是不是冤屈,徹查之後自然會明白。如今皇命不可為!」夜輕染話落,一擺手,對趙統領命令:「進去拿人!」

    「是!」趙統領得命,一揮手,帶著身後一隊人向裡面走去。

    「站住!」雲淺月清喝一聲,她聲音雖然不大,也無怒意,但是卻隱含威懾。

    趙統領身子一顫,立即不自覺地停住腳步。

    「雲淺月,公然阻攔聖旨,屬於抗旨!你可知抗旨的是何大罪?」夜輕染語氣微沉。

    雲淺月心底一沉,想著失去記憶到如今恢復記憶,夜輕染一直喊她小丫頭。如今終於聽見劃分界限的一句名字了。想起那日她去德親王府,德親老王爺說的話,夜輕染終究是夜氏皇族的人,德親王府的人身體裡永遠流著夜氏皇室的血液。夜輕染即便性子與夜氏所有男人迥異,但例外也是事實。她抿了抿唇,冷聲道:「清婉公主對我哥哥下了情花毒。才導致了後來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能怨何人?我哥哥沒錯,自然不去刑部大牢。他不但不去刑部大牢,我還想要向皇上討個說法!」

    「皇上說徹查此事。此事若真如你所說,雲世子被公主下毒,才導致公主慘死。皇上定然會放人。皇上聖明,自然不會冤枉無辜。」夜輕染沉聲道:「你讓開!」

    「若是查出哥哥無罪,他真被押入天牢的話,那麼他在天牢裡受的苦怎麼算?」雲淺月冷笑一聲,「不冤枉無辜?如今就是在冤枉!即便是一國之君,天子金口玉言要治人罪也要講理。她的女兒是人,別人的兒子就不是人嗎?」

    「雲淺月,注意君臣之別!」夜輕染冷喝,「如今你的言論大逆不道,我就可以拿你問罪!」

    「好一個君臣之別。君要有為君之道,臣才能有為臣之道。聖明的皇上不會不分黑白就來押人,我去的時候哥哥還是緊緊護著清婉公主的,否則他不會重傷至此,他明明能自己離開偏偏未曾離去。清婉公主醒來是羞愧自殺。怨得了何人?我若是不去,哥哥也會沒命。」雲淺月眸光清寒,聲音亦是凌厲,「無罪抓人,雲王府誓死不會放人。別說今日是五千御林軍,就是五萬御林軍也休要將她押去刑部大牢。我大逆不道慣了,皇上姑父也是知道的。」

    「此事非同尋常!聖旨以下,五千御林軍奉命行事。」夜輕染看著雲淺月,「你可知道什麼要做聖旨?抗旨者,殺無赦!阻攔聖旨者,視為同罪。不管如何,公主如今身死,也是雲世子保護不利。」

    「那你可以動手!現在就將我拿下。」雲淺月忽然笑了,「反正皇上早就想廢了雲王府,今日方才好不容易用他的女兒的死抓住了雲王府的把柄,借此來血染雲王府。」

    夜輕染沉著臉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也看著他,昨日的躺在床上或者是以前的夜輕染和今日身著盔甲的夜輕染當真是兩個人。他懂得軍人的命令是服從。看來容景說得對,老皇帝既然派了夜輕染和五千御林軍來,就不會輕易罷手了。他料準雲王府不敢公然違抗聖旨嗎?她今日可以做給他看。

    「你當真要阻攔?」夜輕染緊盯著雲淺月的眼睛。

    「皇上不聖明,我自然不遵從。」雲淺月淡淡道。

    「景世子,你身為朝廷中人,如今在此也是跟著一起違抗聖旨?」夜輕染忽然轉向容景。第一次不喊他弱美人,而是喊他的稱呼。

    「染小王爺,我站在這裡就是跟著一起違抗聖旨了?」容景揚眉。

    「不是最好!我勸你閃開一些,刀劍無眼,若是傷了你的話,你也只能認著。」夜輕染轉過頭,對趙統領一擺手,沉聲道:「進去拿人!若是有人敢攔阻,放箭,殺無赦!」

    「是!」趙統領看了雲淺月一眼帶著人向府內走去。

    雲淺月瞬間出手,袖中的紅顏錦飛出,輕飄飄掃過,趙統領和一隊人頃刻間被打了回來。她眸光微寒地看著夜輕染,「若是你想要五千御林軍今日葬身此地。我絕對奉陪!」

    「雲淺月!你可知道違抗聖旨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夜輕染看著被打回的人眉頭豎起。

    「我只知道不問青紅皂白就拿人我不會放人。」雲淺月收回紅顏錦,淡淡道。

    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的紅顏錦,眸光有一瞬間昏暗不明,須臾,他揚聲喊,「放箭!」

    夜輕染話落,頓時御林軍弓箭隊上前,齊齊拉弓,一排羽箭射向雲淺月。雲淺月站著不動,紅顏錦從袖中飛出,如一條銀河,捲起一片真氣打向御林軍。霎時,箭雨被打回,御林軍倒下一片。

    「趙統領,你去稟告皇上,雲王府雲淺月阻攔聖旨。請皇上發落。」夜輕染看了一眼倒地的御林軍,對趙統領吩咐。

    「是!」趙統領從地上爬起來離開雲王府門口向皇宮而去。

    雲淺月輕輕摸著手中的紅顏錦,紅顏錦輕軟溫滑,她看著夜輕染,想著難道今日就是和老皇帝攤牌了?她總感覺事情不會如此。老皇帝馬上就過五十五大壽,況且此事未經查明就要押雲暮寒問罪,雖然說得過去,但未免大動干戈。這樣不是故意想要將清婉公主的死攪得天下皆知?這樣做對老皇帝有什麼好處?

    夜輕染再無動作,也不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總感覺今日這事兒哪裡不對,她用力想著,忽然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她面色一變,足尖輕點,向西楓苑而去。容景眸光同樣一閃,跟在她身後也向西楓苑而去。

    夜輕染見二人離開,一擺手,對身後道:「一隊人跟著我進去拿人!」

    「是!」身後齊齊應聲。

    夜輕染並未施展輕功,而是帶著人向裡面走去。

    雲孟從跟隨容景和雲淺月來到就一直老臉發白,腿腳打顫,他沒有想到淺月小姐真敢抗旨。如今見容景和雲淺月離開,看著夜輕染走進去,他也立即跟了過去。

    雲淺月來到西楓苑,院中不尋常的靜,她心底一沉,飄身而落,推開門衝進雲暮寒的房間,只見本來躺在床上的雲暮寒已經不在,一個婢女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手裡還攥著藥碗,湯藥灑了一地。她立即蹲下身,在那名婢女的人中掐了一下。

    那名婢女緩緩醒來。

    「我哥哥呢?」雲淺月沉聲問。

    「淺月小姐?」那名婢女剛醒來有些迷茫地看著雲淺月,須臾,她眼睛睜大,急道:「淺月小姐,世子被葉公主帶走了!」

    「葉倩?」雲淺月一怔,「你確定?」

    「確定!葉公主在咱們府中住過,曾經也來過世子這裡,所以奴婢認識葉公主。」那名婢女肯定地點頭,「葉公主沒蒙面也沒遮掩,奴婢就沒防範,否則奴婢只要喊一聲,就會有動靜的。奴婢以為葉公主來看世子,不成想……」

    「葉倩曾經什麼時候來過這裡?」雲淺月問。

    「就在前兩日,那時候您沒在府中。」那婢女道:「葉公主沒待多大一會兒就走了!」

    「那時候我哥哥在嗎?」雲淺月又問。

    「世子在的,葉公主看起來像是專程來找世子的!」那名婢女點點頭。

    雲淺月站起身,看向門口的容景,抬步走過去,傳音入密問,「你怎麼看此事?」

    「葉公主大約是知道了雲暮寒和南凌睿互換之事。她如今拿住雲暮寒,想來是要談條件了。我們手中有南疆的萬咒之王,她手中不能一張王牌沒有不是?」容景溫聲道。

    「怎麼就沒有想到葉倩呢!」雲淺月想著雲暮寒還受著傷,葉倩能將他帶去哪裡?況且老皇帝如今還要押雲暮寒入刑部大牢,她語氣有些沉,「她怎麼不拿南凌睿?」

    「他心中清楚你知道她對南凌睿有意,即便拿住了南凌睿,也威脅不到你。如今拿住雲暮寒,以你對雲暮寒的維護,自然可以談籌碼。」容景道。

    「呵,果然是個不簡單的!」雲淺月忽然笑了。

    「若是簡單的話,她三年前怎麼敢和夜天逸做了那樣一筆交易?」容景也是一笑。

    「不知道今日之事她是不是也和夜天逸又來了一筆交易。」雲淺月想起三年前,緩緩收起笑意,她曾經瞞了夜天逸許多事兒,夜天逸也曾經瞞了她許多事兒。她聲音忽然低而沉,「若是她和夜天逸這次聯手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就是夜天逸用此事來威脅你嫁給她。」容景聲音也低沉了一分。

    「葉倩會嗎?」雲淺月揚眉。

    「說不准!」容景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失去記憶以前她是見過葉倩兩次,除了三年前她和夜天逸交易那次,還有五年前她見到他和夜輕染在一起躲開了。那兩次她都未曾與她打照面。算起來她失憶後葉倩找來了淺月閣,結合以前和失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葉倩看起來簡單,其實很複雜。她可以為了胭脂赤練蛇跟在夜輕染身邊五年,她喜歡南凌睿能壓制自己,如今她再度和夜天逸用這件事情合作的話,也的確說不準。

    二人說話間,夜輕染帶著人來到了西楓苑。

    雲淺月想著若是早知道葉倩前來拿人,她還攔阻做什麼?想到此,她心思一動,忽然看著夜輕染,因為是夜輕染來,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夜輕染和五千御林軍身上,才沒感覺到葉倩偷偷入了雲王府,否則以她如今的功力,有人進入雲王府,她還是能發覺的。她看著夜輕染道:「我哥哥被葉倩帶走了!就算我不抗旨,你也押不走人。」

    夜輕染停住腳步,看了雲淺月一眼,並未說話,對身後一擺手,有兩個人衝進了屋,轉了一圈出來,對夜輕染搖搖頭,「回染小王爺,屋中無人!」

    夜輕染點點頭,對那名士兵道:「再去稟告皇上,就說雲世子不在雲王府。」

    「是!」一名小兵立即應聲跑了出去。

    夜輕染不再說話,忽然轉身抬步向西楓苑外走去,那些士兵立即跟在他身後。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的背影皺眉,須臾,她偏頭問容景,「夜輕染是不是不對勁?」

    「嗯!」容景點頭,如詩如畫的容顏有一絲昏暗閃過。

    「哪裡不對勁?」雲淺月見夜輕染始終沒回頭,她覺得不對勁,但卻想不出哪裡不對。

    「看你的眼神。」容景道。

    「是了,我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是看我的眼神。」雲淺月恍然,「夜輕染以前看我是眸光總會帶著一絲笑意的,可是如今……」她忽然攥了攥手,吐出三個字,「太陌生,彷彿是對待陌生人。這是怎麼回事兒?」

    「據說皇上手裡有一顆失傳的藥物,叫做忘情,不知道是不是給夜輕染用了。」容景目光看向西楓苑門口,緩緩開口。

    雲淺月面色一變,忘情她知道,不止是忘情忘愛,也忘七情六慾。夜輕染怎麼可能會服用?她再也站不住,足尖輕點,頃刻間飄出了西楓苑,夜輕染剛走出院門口就被她給攔住。她一言不發,伸手就去扣他手腕的脈搏。

    夜輕染瞬間躲開,怒道:「雲淺月,你做什麼?」

    雲淺月一言不發,再次出招,手不離他的手腕。

    夜輕染面色一寒,「你不住手,別怪我不客氣了!」

    雲淺月依然一言不發,變換招式,每一式都對準夜輕染的手。夜輕染被激起怒意,開始還手。二人一來一往,招式變幻得太快,頃刻間十幾招而過。

    雲淺月心有些沉,夜輕染的功力比一日前增加了不止一倍。一日前她在軍機大營見到夜輕染和夜輕染攔截在容景的馬車外質問他糧草之事時他的功力絕對沒有這麼高。而今居然如此之高?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她正想著,只見夜輕染忽然一個身形幻化為兩個影像,四道掌風向她劈來,她面色一變,連忙躲閃,但還是被掌風掃到了一個邊,她身子被打出數丈,倒退了數步靠近了一個溫暖的懷裡,她知道是容景,瞬間踏實下來,臉色發白地看著夜輕染。

    夜輕染收起掌風,飄身而落,冷冷地看著雲淺月,「雲淺月,若是再有下次,我要的就是你的命。別以為我說不客氣是在開玩笑!」

    雲淺月身子有些僵硬,她以前躲著夜輕染不與他接觸,但也未曾想到今日他居然這般。她眸光縮起,忽然推開容景,袖中的紅顏錦向夜輕染飛出。

    夜輕染顯然沒料到雲淺月居然還來第二次,他臉色一沉,腰間的寶劍出銷,迎上雲淺月的紅顏錦。兵器相撞,瞬間劃出兩道寒光,火花四射。

    二人頃刻間又打在一起。

    容景並未阻攔雲淺月,而是站在原地靜靜注視著二人對打,如畫的眉眼微微有些冷凝。

    雲孟和夜輕染帶來的一隊御林軍也等在原地,雲孟還好,夜輕染帶來的那一隊御林軍沒有內力,自然抵抗不住二人真氣外散的威力,霎時躺倒在地一片。

    一時間西楓苑牆外花草樹木假山石雕盡毀。

    半個時辰後,雲王府大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一連喊了三聲,夜輕染和雲淺月仿若未聞,身影變化,愈打愈烈,容景也仿若未聞,一直看著二人。雲孟看向容景,見容景面色清淡,他心下稍安。

    不多時,老皇帝當前來到,他身後跟著夜天逸,夜天逸身後跟著臉色發白的雲王爺,之後是文萊等宮廷儀仗隊,老皇帝譜一來到,怒喝一聲,「住手!」

    夜輕染忽然撤回手,雲淺月卻是並未聽老皇帝的,劈手打掉他的寶劍,紅顏錦頃刻間的纏住了夜輕染手腳,夜輕染一驚,她已經欺身上前扣住了他手腕,正是脈搏處。

    「月丫頭,你要做什麼?難道真要反了不成?」老皇帝見到雲淺月的舉動,勃然大怒。

    雲淺月不理會老皇帝,帶著夜輕染飄身落在了西楓苑的牆頭上,剛一觸到他脈搏只覺一股強大的真氣對她彈了一下,她手一痛,連忙用真氣壓制住,只感覺夜輕染體內真氣博大,她驚異地看著他。

    「怎麼?雲王府的淺月小姐看上我了不成?」夜輕染忽然冷嘲一笑。

    雲淺月撤回手,死死地看了夜輕染一眼,忽然紅顏錦一抖,直直將夜輕染扔向不遠處的湖裡。「噗通」一聲,夜輕染掉了下去。

    「月丫頭,你做什麼?」老皇帝面色一變,大喝了一聲。

    雲淺月看也不看老皇帝一眼,飛身也下了不遠處的湖裡。她譜一到湖裡,再次去扣夜輕染手腕,對他道:「我問你,你沒吃忘情對不對?」

    夜輕染沉默不語,只是冷冷地看著雲淺月。

    「絕七情,忘六欲,人不如禽獸。夜輕染,我問你,你沒有吃忘情對不對?」雲淺月也冷眼看著夜輕染,「若是你告訴我你吃了的話,那麼我現在就殺了你。夜氏的男人已經多的是禽獸,也不差你一個。」

    夜輕染不說話。

    雲淺月忽然出手去掐他脖頸,她手腕用力,夜輕染脖頸瞬間出現一道紅痕,她目光凌厲地看著他,「夜輕染,你告訴我,別以為我會心慈手軟。」

    夜輕染依然不語。

    雲淺月忽然閉上眼睛,手腕猛地再次用力,夜輕染忽然開口,「小丫頭……」

    雲淺月手一鬆,夜輕染咳嗽了兩聲,嘴裡灌了兩口水,一張臉在湖底昏暗的光線下依然可以看出通紅,他似乎低聲一歎,「即便騙過了弱美人,也知道騙不過你。」

    「將那個藥給我!」雲淺月看著夜輕染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他今日為什麼這個樣子,但也能想到幾分,那天德親老王爺的話如今猶在耳邊,即便以後對立為敵,但她也不希望夜輕染會變成行屍走肉。

    「被我吃了,還哪裡有?」夜輕染又渴了兩聲,埋怨道:「小丫頭,你下手真狠!」

    「我若是不狠你能說出來?」雲淺月看著他,抿唇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不過是一夜之間而已,怎麼你功力就長了這麼多,而且還要偽裝成這幅樣子?」

    「你先讓我上去,我明日再與你解釋,否則皇伯伯該命人下水了,而且你的弱美人也該吃醋了!」夜輕染道。

    雲淺月聽到不遠處的動靜,似乎有人下水的聲音,她扣住夜輕染手腕,從湖底瞬間破水而出。頃刻間飄身落在了地面,她放開夜輕染,甩了甩身上的水,第一時間看向容景。

    容景面色淡淡,聲音溫潤聽不出情緒,「立即運功將衣服蒸乾!」

    雲淺月聞言連忙運功,真氣蒸蒸,不出片刻便將衣服蒸乾。她再次看向容景,容景已經移開視線不看她,而是看著夜輕染,她也轉頭去看夜輕染,只見夜輕染此時極其狼狽,脖頸的掐痕尤其觸目驚心,她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眼角餘光掃了老皇帝一眼。

    「胡鬧!」老皇帝看著二人,臉色鐵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誰來給朕說說?」

    夜輕染和雲淺月都不說話。

    「染小子,月丫頭,說!」老皇帝怒喝一聲。

    雲淺月看向夜輕染,將主動權給他,雖然他在湖底沒說什麼,但是她也能吃猜出一些。

    夜輕染伸手摸了摸脖子,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冷著臉色看了雲淺月一眼,對老皇帝道:「皇伯伯,你一定要懲治了雲淺月,我奉皇伯伯之命前來宣旨,可是她居然抗旨不尊。如今情形你也看到了。這等囂張跋扈不將您的聖旨看在眼裡的女人,就該繩之以法。」

    雲淺月冷哼一聲。

    「月丫頭!剛剛趙統領也進宮稟告了朕,說你抗旨不尊,可有此事?」老皇帝沉著臉看著雲淺月。

    「沒有!」雲淺月搖頭。

    「沒有?沒有你在門口傷了朕的御林軍?如今你打傷了染小子也是朕親眼所見。你還說沒有?」老皇帝怒看著雲淺月,「豈有此理!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將朕看在眼裡了?」話落,他不等雲淺月開口,怒道:「天逸,將她拿下,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雲淺月聞言心中冷笑,老皇帝也就會這個,她並未言語。

    夜天逸看了雲淺月一眼,「父皇息怒,月兒自然不敢公然違抗聖旨,必是有原因,且讓她說說原因,再發落不遲。」

    「還有什麼可說的?朕親眼所見!難道還是假的不成?」老皇帝看著夜天逸怒喝。

    「有時候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的,父皇何不聽月兒一言,看她怎麼說?」夜天逸道。

    「好!那朕就讓她說說!看看她能說出什麼來!」老皇帝看向雲淺月,老臉鐵青,「月丫頭,你就給朕說說違抗聖旨是什麼罪?若是說不好,今日無論是誰求情,朕都饒不了你。」

    「清婉公主對我哥哥下了情花毒,我哥哥因為中毒才無力保護她,以至於出了那等事情導致她自殺而死。我若是晚去一步,哥哥也會死無葬身之地,皇上姑父不問青紅皂白就前來拿人,我自然不交人。況且,我哥哥被葉倩帶走了,我哪裡能交得出……」雲淺月深吸一口氣,對老皇帝開口,話音未落,忽然感覺西楓苑氣息一變,她猛地住了口。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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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5: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二章 最大贏家

    容景見雲淺月轉過頭,目光也看向西楓苑內。夜天逸和夜輕染幾乎也同時轉頭看去。

    西楓苑的氣息和早先不同,顯然有人悄無聲息地進入。雲淺月緩緩放出氣息去查探,在靠近主屋的房間內被一股熟悉的氣息將她放出的氣息打了回來,她眉頭一皺,足尖輕點,頃刻間飄進了西楓苑。

    「月丫頭!你走什麼?」老皇帝一直盯著雲淺月,見她離開,怒喝一聲。

    「父皇,西楓苑有動靜!月兒大約去查看了!」夜天逸收回視線,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並未開口,對老皇帝道。

    「有什麼動靜?走!過去看看!」老皇帝板起臉,當先抬步向西楓苑走去。

    容景、夜天逸、夜輕染也緩緩抬步跟在老皇帝身後,一行人進了西楓苑。

    此時西楓苑內,雲淺月已經進了房間,只見雲暮寒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屋中再無別人。她走到床前看了雲暮寒一眼,身手把他脈搏,須臾,她抬步出了房間,只見那名婢女規矩地站在門口,她不動聲色地看了那名婢女一眼,並未說話,看著老皇帝一行人走進院中。

    「月丫頭,你搞什麼鬼?」老皇帝看著雲淺月立在門口,他停住腳步,透過珠簾向裡面看了一眼,頓時眉頭豎起,怒道:「雲暮寒不是在屋裡嗎?你胡說什麼她被葉公主帶走了?這件事情你給朕好好交代!」

    「你叫淋兒吧?由你來和皇上說說!」雲淺月不答老皇帝的話,看向立在門口的雲暮寒那名近身伺候的婢女,「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會兒事兒!」

    「朕在問你話呢!你讓一個小丫頭來說什麼?」老皇帝威嚴地看著雲淺月。

    「皇上姑父,不是我不說,而是我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雲淺月漫不經心地看著琳兒,「說吧!」

    淋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搖搖頭,低聲道:「奴婢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不知道?」雲淺月淡淡一笑,「我覺得最該知道的人就是你!」

    「奴婢不知道淺月小姐您在說什麼!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淋兒猛地搖頭,「奴婢一直就在這院中,哪裡也沒離去,不知道淺月小姐的事情。」

    「皇上姑父,由您來問吧!您想知道什麼就問什麼。」雲淺月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板起臉,看著淋兒,「朕問你,雲暮寒是否一直在房中?還是被誰曾經帶走過如今又送了回來?」

    「回皇上,世子一直在房中,奴婢一直守在院子裡,哪裡也沒去。」淋兒搖搖頭。

    「月丫頭,朕要問的就是這個!你說雲暮寒被葉公主帶走了,如今他卻好好地躺在房中,而這個小丫頭也說他一直就在房中。如今你怎麼說?」老皇帝看向雲淺月,「月丫頭,你知道欺君罔上,違抗聖旨是什麼罪嗎?」

    「皇上姑父,您是聖主明君吧?」雲淺月不答反問,認真地看著老皇帝。

    老皇帝冷哼一聲,並未說話。

    「夜輕染,夜天逸,你們說皇上姑父是聖主明君嗎?」雲淺月看向夜輕染和夜天逸。

    「皇伯伯自然是聖主明君!雲淺月,你休要搞出花樣來脫卸違抗聖旨的罪責。」夜輕染冷著臉色目光凌厲地看著雲淺月。

    「父皇,月兒雖然紈褲不化,但不是不明理之人。」夜天逸看了夜輕染一眼,對老皇帝道:「她不會無緣無故說雲世子不在房中,想必這中間定有什麼事情。」

    老皇帝哼了一聲,看向一直沒開口的容景,緩和了語氣問,「景世子,你怎麼說?朕是聖主明君嗎?」

    「皇上是不是聖主明君千百年後自有後人評說。」容景淡淡一禮,淺淺開口。

    老皇帝點點頭,看向雲淺月,「月丫頭,朕就聽聽你到底想說什麼?還有要看看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我抗旨這件事情先來說,將這件事情處理完,再說說到底是我搞花樣還有有人想搞花樣。」雲淺月掃了淋兒一眼,對老皇帝道:「皇上姑父,我剛剛說了,我哥哥帶著清婉公主去夕顏湖,清婉公主讓哥哥下湖給她抓魚,他去抓魚的空擋,清婉公主自己掉入了湖裡,我哥哥只能下湖去救她,趁此機會,她對我哥哥下了情花毒。我哥哥為了抗毒只能到對面山坳的一處湖裡,之後來了土匪,她自食惡果。後來哥哥發現,前來救她,殺了全部土匪,不想卻又遭遇刺殺。幸好哥哥聽到動靜趕到的及時,才救了他和清婉公主,清婉公主羞憤自殺。事情經過就是如此。我倒想問問皇上姑父,為何下聖旨要押我哥哥入刑部大牢,而不追查真正的兇手。我哥哥也是受害者。」

    「他護公主不利,導致朕的公主慘死。即便他也是受害之人,但更應該嚴加看管。等朕查出事情的確如你所說,定然會給他一個交代。」老皇帝待雲淺月話落,面容威嚴地開口,「月丫頭,你質疑朕的聖意不成?清婉身為朕的公主,哪裡來的情花毒?況且她神智時常,如何能對你哥哥下毒?」

    「清婉公主是神智失常嗎?」雲淺月淡淡一笑,「皇上姑父,她是您的女兒,連我都看出她神智正常,難道您就看不出來?」

    「一派胡言!清婉從清泉石靈台寺回來就一直神智失常。多少太醫診斷都是無救。小丫頭,你的醫術難道強得過太醫院不成?」老皇帝面容一冷。

    雲淺月心中冷笑,面上卻帶著笑意,「就算她是神智失常,但我哥哥如今身上還殘留著情花毒,不是她下的毒,我哥哥也是受害者。皇上姑父,您不能因為清婉公主因此而死,就要將我哥哥也置於死地。況且我屢屢遭遇刺殺,我哥哥如今也遭遇刺殺,這就是明擺著有人在背後想要剷除雲王府,讓皇室和雲王府君臣失和?若皇上姑父連這一點也看不出來的話,我真不覺得皇上姑父是聖主明君。當務之急不是糾纏誰的過錯,而是嚴令徹查此事。」

    「嗯?你給朕說說,怎麼個徹查法?」老皇帝揚眉。

    「第一,當時清婉公主由七皇子帶出宮的。第二,我哥哥說要帶清婉公主去東城的夕顏湖而她偏偏想要去北城的夕顏湖。第三,公主為何會無緣無故掉入湖裡,我哥哥下湖去救,您說她無處得來情花毒,可是她確確實實對我哥哥下了情花毒。要知道情花毒可是兩個時辰不解就會命喪黃泉的毒情之藥。第四,北城的夕顏湖距離西山軍機大營如此之近,怎麼會有土匪橫行?」

    雲淺月一條條有條理地指出,看著老皇帝,「皇上姑父,這麼多疑問,您不追究徹查。還派五千御林軍來拿我哥哥這個受害者。雖然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君要明,臣才能恭,就算君要臣死,也要死得其所。皇上姑父如今這般不公平,從我一個弱女子這裡就說不過去,如今雲王府既然是我掌家,我自然不會讓我哥哥這個沒罪險些丟了一條命的人去刑部大牢受罪。今日別說皇上姑父派遣了五千御林軍,就是五萬御林軍,雲王府即便滿門抄斬,這等不公之事也不能聽旨遵循。」

    雲淺月的聲音擲地有聲,聲音雖然不高,但清脆清麗,響徹在西楓苑各處。

    她話落,眾人都無人言語。

    「月丫頭,朕以往還真是小看你了!一個小小女子便能有這番見地言論,當真讓朕也刮目相看了。這是你以前一直就隱藏的,還是雲世子和景世子教導有功?」老皇帝沉默片刻,看著雲淺月,一雙老眼深邃,看不出什麼情緒。

    「不管是我自身的,還是哥哥和容景教導有功,總之今日之事皇上姑父如此作為連我一個小女子都認為有失英明,此事一經傳揚出去,天下百姓如何評論皇上姑父?千載之後的後人如何評論皇上姑父?聖主明,臣子恭。連我一個女人都明白的道理,我想皇上姑父不會不明白吧?」雲淺月纖腰挺得筆直。

    「放肆!雲淺月,你這一番話純屬大逆不道。天底下哪裡有一個女子像你這般對皇伯伯不恭的?」夜輕染忽然上前,對老皇帝請旨,「皇伯伯,我請旨即刻就將雲淺月就地正法,以儆傚尤。否則聖旨就成了一句空話,以後還要誰遵從?」

    「染小王爺,此事實乃家事而已。皇室和雲王府百年姻親,早已經血脈相連。今日之事父皇以示警戒,也並未真要拿了雲世子。父皇自然是明君,如何做這等事情?不過是想要予以震懾一下,看看此事到底是雲世子迫害了清婉,還是此事真是另外有人預謀,我等也好領旨徹查此事。」夜天逸接過夜輕染的話,看向老皇帝,「父皇,您說兒臣分析的可是這個道理?」

    雲淺月秀眉不著痕跡地挑了一下,須臾,她遮住眼中的神色。

    「嗯!說得有理!」老皇帝緩緩點頭,沉聲吩咐,「清婉和雲世子受迫害之事由你和月丫頭從即日起全權徹查,不准放過絲毫蛛絲馬跡,一定要給朕查個清楚明白。」

    「兒臣遵旨!」夜天逸立即躬身,見雲淺月站在不動,他柔聲道:「月兒,還不快領旨。父皇讓你與我一同徹查此事。」

    「為什麼還有我?有他一人不就夠了?」雲淺月看向老皇帝。

    「月丫頭,你既然為了你哥哥不惜違抗朕的旨意,又說了一大堆,朕就要看看你的能耐。況且此事牽連雲世子和朕的公主,由你二人徹查朕能寬心。朕給你們三日時間,一定要查明真相。」老皇帝看著雲淺月,語氣不容拒絕,「聽到了嗎?」

    「好!」雲淺月點頭。此事她的確也想弄個明白,靠別人查不如靠她自己。

    老皇帝見雲淺月答應,點點頭,看向屋內,對她道:「朕不押雲世子去刑部大牢,而是在府中養傷,這回你該說說了吧?雲世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這件事情自然也是要弄個明白的!」雲淺月一笑,抬步走向淋兒,見她乖巧地跪在那裡,她蹲下身看著她,笑道:「淋兒的左耳上有一顆痣,而你沒有。為什麼?」

    淋兒一驚,猛地抬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出手在她耳後一扯,只聽刷的一聲細微輕響,從她臉上扯出一面薄薄的面具來,面具扯開,露出一張比淋兒這張臉美了幾分的小臉,她抖了抖手中的面具,莞爾一笑,「這面具雖然精緻,但假的就是假的,變不成真的!」

    那女子慘白著臉看著雲淺月。

    「皇上姑父,如今還用我明說嗎?」雲淺月拿著面具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老眼瞇了一下,怒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搖搖頭,忽然閉上眼睛,要咬舌自盡。

    雲淺月頃刻間扣住了她的下巴,笑看著她,「生死之間,也要看值不值。如今你不過是假扮了淋兒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至於死。你是葉公主的貼身婢女對不對?」

    那女子驚異地看著雲淺月,有些不敢置信她能猜出她的身份。

    「葉公主,這個小丫頭和你從小一起長大吧?難道你真忍心看著她死而不出來?」雲淺月看向屋內,目光定在房樑上。

    老皇帝和眾人都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屋內房梁。只見房樑上空空如也,並無一人。老皇帝皺眉,轉頭看向雲淺月,「月丫頭,屋裡只有雲世子一人,哪裡有什麼人?」

    「父皇,屋內確實有人,你忘了南疆有一門藏身隱術了嗎?能對面看不到人。想必葉公主已經習成了南疆的藏身隱術。」夜天逸緩緩開口,目光轉向容景,「景世子功力高深,想必早有所覺。」

    容景淡淡一笑,並未言語。

    老皇帝重新看向裡面的房梁,老眼依然有些疑惑。

    「呵呵,果然瞞不住雲淺月!」房樑上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笑聲未落,從房樑上飄身落下來一人,正是葉倩。

    雲淺月見她出來,緩緩鬆開了緊攥著那婢女下巴的手,對老皇帝笑道:「皇上姑父,如今葉公主出來了,您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她,我相信葉公主明白的很。」

    「葉公主,你這是……」老皇帝看著葉倩,又看了一眼雲淺月、容景、夜天逸、夜輕染等人,忽然感覺自己老了。若是年輕之時,他也是有這種敏感的,即便武功不高深,但憑感覺,他也不會發現不了屋中還有一人的。南疆的隱身術再厲害,也不能真正將人的影子隱沒了。

    「這有什麼好說的!我不過是和雲淺月開了個玩笑而已。」葉倩笑著走出門,看向老皇帝道:「我來的時候正趕上皇上您派夜輕染和五千御林軍前來拿人。我見雲淺月居然敢公然抗旨,就想幫她一把,畢竟夜輕染真狠啊,居然能對雲淺月下手,我還真沒料到。如今見皇上親自來了,我想著今日之事大約不用我幫忙了,所以就將雲世子又送了回來。」

    「是這樣?」老皇帝老眼深邃地看著葉倩。

    「自然是這樣!否則還能如何?我若是真要帶走了雲世子,哪裡還會給他送回來?再說我喜歡的人可是夜輕染。要雲世子做什麼?」葉倩點頭。

    老皇帝看了葉倩片刻,見她笑容嫣嫣,點點頭,威嚴道:「原來是葉公主開的玩笑,想要幫月丫頭的忙。你當時就沒想到你幫她的忙就是在和朕作對?」

    「皇上是聖主明君,這不過是小小的玩笑而已,我自然不會和您作對。」葉倩嫣然一笑,「況且如今雲淺月奉旨徹查您吩咐的事情,雲世子以後在府中養傷,您只是吩咐夜輕染來府中押人,也並未下聖旨卷宗不是?她不算違抗聖旨,我自然就更不算和你作對了。」

    「朕今日才知道月丫頭和葉公主都有一張利嘴!死人都能被你們說活了!」老皇帝聞言忽然大笑,擺擺手,「罷了,今日之事朕就不追究了!」

    「多謝天聖吾皇!」葉倩笑著一禮。

    雲淺月淡淡而笑,並未道謝。今日之事定然不這麼簡單,任誰都心中清楚明白。老皇帝派五千御林軍,夜輕染佯裝無情,葉倩用她的貼身婢女換了淋兒帶走雲暮寒又送回來。這等等事情,看似沒關聯,又有關聯,看似有關聯,可又不相關。

    「不必謝了!還有不足十日就是朕的壽辰,據說葉公主的南疆舞跳得不錯。到時候給朕舞一曲,讓朕和眾位臣卿都欣賞一番。」老皇帝看著葉倩,面色和緩。

    「天聖吾皇要欣賞,葉倩自然不會讓吾皇失望。」葉倩笑著答應。

    老皇帝點點頭,看向容景,「景世子,各國使者如今已經在路上,這幾日就進京。軍機大營的視察之事先暫且押後吧!使者進京全權由你辛苦接待。有你出馬,朕才放心。」

    「景遵旨,皇上放心!」容景淡淡點頭。

    「染小子,西山軍機大營之事暫且由天煜代管,從即日起,你就負責京城安全,一定要給朕嚴加防守,不准出現刺殺之事和絲毫差錯。」老皇帝看向夜輕染,沉聲道:「朕將御林軍和京城十萬兵馬都聽候你全權調遣。」

    「是,皇伯伯!」夜輕染躬身領旨。

    「雲王兄,你生了個好女兒啊!這個小丫頭雖然讓人頭疼,但朕一直捨不得真治罪於她。」老皇帝看向雲王爺,「她今日都敢將違抗聖旨的事兒做出來,你說明日她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老臣惶恐!淺月太過頑劣……」雲老王爺已經汗打衣襟,如今聞言更是冷汗直冒。

    「不過她能做出這些真也不覺得奇怪。她雖然不像當年的雲王妃溫婉,但是骨子裡啊,朕其實是知道的,她最像雲王妃。雲王妃也就在這雲王府裡溫婉一些而已。出了這雲王府,可就不是她了。」老皇帝話落,意味幽深地看了雲王府一眼,「雲王兄,你說朕說的可是事實?」

    雲老王爺似乎不知如何開口,有些無措。

    老皇帝笑了一聲,不再看雲王爺,看向雲淺月,「月丫頭,朕聽說今日孝親王府三公子過來接雲王府的大小姐出外賞花了,你答應了?」

    「雖然我不喜歡孝親王府。但若是郎有情,妾有意。我自然願意成全好事。」雲淺月頓了頓,意有所指,「但毀人姻緣的事情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可不願意遭天打雷劈。」

    夜天逸面色微微一變。

    容景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勾。

    老皇帝面色的笑意一僵,板起臉道:「你這個臭丫頭,早晚有朝一日讓你吃些苦頭,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做話不能亂說,事兒不能亂做。懲治一番你,讓你再不敢天不怕地不怕,無法無天了。」話落,他掃了眾人一眼,對夜輕染道:「染小子,將御林軍撤了吧!」

    「皇伯伯,您就這樣放過雲淺月了?」夜輕染不滿地道:「她將我都傷了?險些在湖裡掐死我,難道就這麼算了不成?」

    「染小王爺,你和月兒比武敗了而已。不過是些小傷,過兩日就好。我看就算了吧!」夜天逸看向夜輕染。

    夜輕染冷哼一聲。

    「是啊,染小子,月丫頭和你這個小魔王一樣,就是一個混丫頭而已。今日之事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朕定不饒她。」老皇帝話落,對文萊道:「擺駕!回宮!」

    「擺駕!回宮!」文萊高喊一聲。

    「恭送皇上!」眾人齊齊躬身。

    老皇帝抬步出了西楓苑,文萊和儀仗隊緊隨其後,雲王爺連忙送了出去。

    老皇帝離開後,夜輕染對雲淺月冷哼一聲,「雲淺月,告訴你,今日之事本小王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你以後要留意了,最好別再惹怒皇伯伯,否則我定要你好看!」

    「手下敗將而已!」雲淺月不買帳。

    夜輕染聞言勃然大怒,剛要出手,夜天逸出手攔住了夜輕染,對他提醒,「父皇說讓你帶著御林軍撤了!我記得父皇對你下旨的時候說是五百御林軍,你卻向父皇請旨說成五千。如今這五千御林軍影響可是不好。還不立即撤了?難道你還要留他們在雲王府過夜不成?」

    夜輕染哼了一聲,撤回手,狠狠挖了雲淺月一眼,大踏步向外走去。隨著他離開,包圍雲王府的五千御林軍全部由潮水一般退去。

    五千御林軍退去後,雲王府外圍緊張肅殺的空氣頓時一輕。

    「今日這事情是怎麼回事兒?你說夜輕染請旨帶五千人前來的?」雲淺月看向夜天逸。

    「嗯!我回宮之後,父皇見到清婉如此,雷霆大怒,派御林軍趙統領帶領五百人前來拿人,當時德親王叔和夜輕染也在。夜輕染說五百御林軍對於雲王府來說不夠威懾,若是你抗旨不尊,五百御林軍和趙統領奈何不了,他親自請旨前來。父皇准了!」

    雲淺月點點頭,嘲笑道:「我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夜輕染了!」話落,她看向一旁的葉倩,「還有葉公主,我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你!」

    「得罪?」葉倩一笑,「雲淺月,我是在幫你好不好?」

    「是嗎?」雲淺月挑眉。

    「當然是!」葉倩見雲淺月盯著她的眼睛,她撇開眼,打了個哈欠,一把扯起地上她的貼身婢女,「走了!」話落,她足尖輕點,準備飛身離去。

    雲淺月出手攔住她,「葉公主救這麼走了?總也要我知道我哥哥的婢女淋兒在哪裡?若是她沒命了,你這個小婢女還是要留在這裡伺候我哥哥的!」

    「那個小婢女在你房間躺著睡覺呢!」葉倩甩開雲淺月。

    雲淺月同時放開手,看著葉倩消失的方向,眸光微閃,再未攔阻。

    「月兒,父皇讓你我徹查此事,我看今日就開始吧!當務之急自然是……」夜天逸見葉倩離開後,看了一眼容景,對雲淺月開口,他話語剛說了一半,聽到有人去而復返,他立即轉過頭去,見是文萊,問道:「文公公,何事?」

    「秉七皇子,皇上說請七皇子和景世子跟隨他入宮一趟,說由您二人前去商議一下清婉公主下葬之事,看看如何處理。是先入葬,還是查出背後謀害之人再下葬。」文萊恭敬地道。

    「好!我這就去!」夜天逸掃了容景一眼,對雲淺月柔聲道:「等處理完清婉的事情,我再來找你。」

    「嗯,要是太晚就別來了!我今日累著呢!明日再說。」雲淺月擺擺手。想著清婉公主如今被污濁,自然是入不了皇陵的,對皇室來說是個污點。而且又正值老皇帝五十五大壽,據說兩個月前就已經著禮部準備他的壽辰,自然是大辦的,不可能張揚地給清婉公主下葬,況且如今又是暑天。大約也就是草草埋了而已。

    「也好!」夜天逸點頭,轉身看向容景,「景世子請!」

    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目光從她衣袖上移開眼睛,淡淡點頭,「七皇子請!」

    二人一起抬步,但容景步履輕淺緩慢,還是落後了夜天逸一步,雪青色錦袍的身影和月牙白錦袍的身影不出片刻便出了西楓苑。

    熱鬧的西楓苑不消片刻便再無人聲,雲淺月轉身重新進了雲暮寒的房間。她剛來到門口就見雲暮寒依然閉著眼睛熟睡,她來到床前,伸手一扯,從他臉上扯掉一層薄薄的蠶絲面具來,面具下露出一張陌生的臉孔,她看著這張陌生的臉孔,唇瓣緊緊抿起。

    老皇帝並未進房間來,而是透過門窗看著屋內的情形。即便他進屋來,大約也是看不出這麼精妙的易容術,而她通過氣息知道不是雲暮寒,但也不能點破。

    因為葉倩明明帶走了雲暮寒,打的自然是和她談判的籌碼,但是她怕老皇帝來看之下知道是她帶走了雲暮寒,到時候起了疑心追查之下,萬一被老皇帝知道南疆的新一任萬咒之王落在了她和容景手裡的話,她就失去了籌碼。所以她去而復返,找了個替身假扮成雲暮寒送了回來。而她即便知道那個人不是雲暮寒,但也不會點出。因為她一旦點出,保不住葉倩會說出南凌睿和雲暮寒的事情,那樣,今日雲王府就真正會抄家滅族了。

    不得不說,這一場五千御林軍包圍雲王府的鬧劇背後,葉倩是最大的贏家。

    另外,老皇帝和德親王府大約是串通一氣,給夜輕染服用了忘情,卻被夜輕染利用了某種方法將忘情給弄失效了,但他為了蒙蔽老皇帝和德親王,所以請旨五千御林軍來雲王府押雲暮寒,和她反目,用對她的無情和狠心來向老皇帝或者德親王證明真已經忘情。她不認為夜輕染當時是騙過了容景,容景身坐茅廬也能坐觀天下。所以,大約是知道老皇帝和德親王給夜輕染用了忘情之事。所以,提醒她對夜輕染測試。果然在湖底她逼出夜輕染的真實。

    這一環環的計謀下,夜輕染也算是達到了目的。但她獨獨看不透夜天逸在這裡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卻又與他有關。

    雲淺月伸手摀住額頭,用中指輕輕在眉心揉按,屋中靜靜,她的思緒每每受阻,卻是找不到一個落腳點。須臾,她放下手,對外面清聲道:「莫離!」

    「小姐!」莫離飄身而落。

    「莫離,你跟在我身邊多少年了?」雲淺月看著莫離。

    「從王妃去世後!」莫離道。

    「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我對你的吩咐也是屈指可數吧!」雲淺月問。

    「小姐失去記憶以前一直未曾召喚過我。」莫離垂下頭,語氣有些黯然。

    雲淺月一笑,「那是因為我天生就是寧可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別人的人。隱衛對於我來說,等於無用。所以,從今日起,你便不是我的隱衛了!」

    莫離面色一變,看著雲淺月,忽然拿起手中的劍照脖頸刎去。

    雲淺月一驚,袖中的紅顏錦順著窗子飛出,纏住了他的劍,皺眉看著他慘白的臉道:「我說你不在是我的隱衛,沒說不會用你,你死什麼?」

    莫離一怔。

    雲淺月看著他道:「你現在就立即動身去一趟南疆,將南疆王的玉璽給我帶回來。你只管去,到那裡之後,自然會有人接應你。回來之後,你以後就光明正大跟在我身後吧!我不需要影子。」

    莫離怔怔地看著雲淺月,面色有隱隱動容。雲淺月含笑看著他,須臾,他鬆了劍,單膝跪地,「是!小姐!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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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5: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三章 紫竹圖畫

    雲淺月看著莫離身影離開,想著如今正值老皇帝五十五大壽,所有人的眼光都會齊齊看著天聖京城,而葉倩一心想要拿回南疆的萬咒之王,南疆王又重病在床,此時南疆境內老皇帝重病的消息雖然被封死沒外洩,但南疆朝中文武大臣定然知道這件事情,私下裡恐怕也是人心惶惶,這個時候南疆內部空虛。所以,莫離才能趁此機會無聲無息拿了南疆王的玉璽。

    有了南疆的萬咒之王和南疆王的玉璽,南疆等於丟了半壁江山。那麼,她和葉倩談判的籌碼才會加重份量。不至於處於劣勢。

    雲淺月從窗外收回視線,走回床前,將那層薄薄的面具剛要重新貼回那陌生男子的臉上,忽然察覺不對,扔掉手中的面具又伸手在他臉上碰了一下,伸手輕輕一揭,又一層薄薄的面具被揭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這一張臉她當真熟悉無比,或者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追在他身後偽裝蒙蔽老皇帝十年,而且這個人厭惡她敝履。正是夜天傾。

    雲淺月瞇著眼睛看著夜天傾,夜天傾中了某種迷幻藥,依然昏睡。她靜靜看了他片刻,忽然扔掉手中的面具,轉身走到桌前坐下來,自己倒了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葉倩如今將夜天傾弄來她這裡,而且在他臉上易容了兩層面具,險些將她都蒙蔽過去,這個女人不得不說如今當真要她刮目相看了。她到底想做什麼?

    若說她帶走了雲暮寒用來威脅她拿出萬咒之王說得過去,但是替換雲暮寒的這個人是夜天傾而不是別人就要細細思量了。夜天傾如今雖然在府中被老皇帝關緊閉,讓他閉門思過,但他終究是天聖太子。太子府一直以來比皇宮的守衛還要嚴守,若是老皇帝發現太子失蹤的話會如何?或者說葉倩不認為她能發現這個人是夜天傾?到時候老皇帝滿城搜查太子下落,而夜天傾其實就在雲王府,那麼雲王府到時候該如何應付老皇帝的怒火?

    雲淺月將手放在額頭上,頭隱隱有些疼,此舉是否說明葉倩和夜天逸已經聯手了!

    「月妹妹?」床上忽然傳來夜天傾驚異的聲音。

    雲淺月收起一切情緒,放下手,表情淡淡地看著夜天傾,「你醒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夜天傾醒來後有片刻迷茫,須臾,目光凌厲地看著雲淺月質問。

    「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雲淺月掃了一眼被她扔掉的兩片面具,先一片是蠶絲面具,後一片是人皮面具,險些將她也騙過。她指著那兩片面具道:「你認識那兩片東西嗎?」

    「雲淺月,你到底想做什麼?這是哪裡?」夜天傾臉色陰沉地看著雲淺月,掃了一眼那兩片面具,目光森寒,「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不成?連面具也不認識了?」

    「你認識就好!」雲淺月無視夜天傾陰沉的臉,聲色淡淡,「這裡是雲王府西楓苑,我哥哥雲暮寒的住處。」

    「雲暮寒的住處?你們想要做什麼?」夜天傾掃了一眼房間的情形,又向窗外看了一眼,冷聲道:「或者說你和七弟聯手想作什麼?想要殺了我,幫助七弟奪位?」

    雲淺月冷笑一聲,「夜天傾,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夜天逸想要皇位,不一定會殺了你得到!你活著他照樣能得到。」

    夜天傾面色一變,忽然跳下床,三步並作兩步就走到雲淺月面前,鳳目如利劍,「你對七弟到真是相信得很。」話落,他嘲笑道:「是了,你一直對七弟好,自小就對他好,還和他互通書信五年。可是你如今為何又移情別戀喜歡了容景?」

    「夜天傾,我不是移情別戀,我本來就喜歡容景。不過我是不是移情別戀又和你有什麼關係?」雲淺月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道:「你還是想想你今日的處境吧!若是皇上發現你不在太子府,閉門思過而私自出府,那麼你這個太子位置估計就真要換成別人來做了!」

    夜天傾臉色一寒,「我如今是被你帶來這裡的!父皇如何會怪罪於我?」

    「皇上姑父剛剛離開這裡。你知道你剛剛帶的兩張人皮面具其中一張是誰的嗎?是我哥哥的容貌。若是皇上去而復返發現你在這裡冒充我哥哥,你想想你會如何?」雲淺月端起茶抿了一口,想著看來葉倩在夜天傾的太子府也安插了暗樁,居然將夜天傾悄無聲息地弄來這裡,而還不被他知道是她搞的鬼。她繼續漫不經心地道:「或許皇上知道你是被人算計了,但是你想想皇上會相信你?即便知道你被人算計了,他也不會認為你無罪。因為,他正好需要一個機會將你這個太子廢除,換上他心目中的太子。」

    夜天傾面色一白,身子頓時後退了一步。

    雲淺月不再說話,慢慢地品著茶。她不急,無論是葉倩,還是夜天傾,她都沒她們急。葉倩急著想拿了萬咒之王趕回南疆孝敬臥病在床的父王,而夜天傾急著想取消老皇帝對他的緊閉,想趕緊出府排除萬難保住太子之位,他清楚地知道如今情形對他十分不利。若是真被關在太子府連老皇帝壽辰都不能參加的話,那麼各國使者都知道太子殿下失利,朝中文武百官風向一轉,那些擁護他的人都不再擁護他,那麼他就真的沒機會了。

    「雲淺月,你到底想做什麼?」夜天傾不愧是坐了二十年的太子,片刻膽寒之後,定下心神死死地看著雲淺月。

    「如今當務之急是不讓皇上知道你私自出府而跑來了我這裡,即便我現在放你離去,但你也不敢光明正大回府,只能悄然回府。而你的武功怕是躲不過皇室隱衛的耳目,一旦他們發現你私自出府又回府,定然會稟告皇上。那麼皇上此時因為清婉公主之死大怒之時,你想想你會有好果子吃?」雲淺月茶杯在手中轉圈,茶杯裡的茶水裡一圈圈旋轉,碧綠的顏色,尤為清新,她淡淡道:「我們交換一個條件。我送你安全回府,你告訴我一件事情。」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你是否想要知道我身上為何有紫草?」夜天傾一語見地。

    「是!」雲淺月承認不諱。葉倩給她送來這麼好的機會,她不會不利用。

    夜天傾瞇起眼睛,「你休想!」

    「好!你不說也沒關係!那麼我們就將皇上姑父再請來一趟吧!」雲淺月話落,對外面喊,「來人,去攔住皇上,就說……」

    「淺月小姐,皇上聽聞太子府有人稟告說太子殿下失蹤,如今帶著人前去太子府了!世子也跟著去了,讓屬下來稟告您一聲。」絃歌身影忽然飄身落在窗外,對屋內急聲道。

    「嗯!我知道了!」雲淺月看了窗外一眼點點頭。容景不愧是容景,居然知道屋內的人不是雲暮寒,也不是陌生人,而是夜天傾。她心中瞬間大安。

    絃歌立即退了下去。

    夜天傾已經臉色慘白,立即抬步就向外走去。雲淺月並不說話,只是看著他,見他走到

    門口又猛地停住腳步,對雲淺月咬了咬牙道:「我怎麼能相信這不是你和容景聯合使用的詭計?」

    「皇上派夜輕染帶五千御林軍前來雲王府拿我哥哥,我抗旨不尊,保下了我哥哥。回來之後就見我哥哥變成了你。那兩個面具就是證據,有人給你易了我哥哥的容貌。」雲淺月緩緩解釋,「當然,你若是不相信現在就可以離開,也可以等在這裡。看看等皇上在太子府找不到你全城搜查,或者背後那真算計你的人稟告你在雲王府。那麼是你這個太子無事,還是雲王府和我無事。你自己可以掂量一下試試。你若是敢賭,我就敢陪著你賭。」

    夜天傾袖中的拳頭攥緊,看著雲淺月一臉淡然無所謂的神情,她是不在乎,但是他在乎。他自然不敢拿他的太子之位來賭。咬牙道:「紫草我也不知道是誰染在我身上的,但可以告訴你那日火燒望春樓有幾人靠近我身。」

    「嗯?」雲淺月挑眉。

    「父皇、明妃、秦玉凝、還有你的父王雲王爺。」夜天傾道。

    雲淺月心思一動,老皇帝和秦玉凝她有猜測到,但是明妃和他的父王雲王爺倒是未曾猜測到。明妃……她壓下心中想法,不動聲色地挑眉,「你這就算是答案?有等於無。這個條件不算!」

    「雲淺月,你不能欺人太甚!」夜天傾勃然大怒。

    「夜天傾,如今只有我能救你,你確定你還要在這裡浪費時間和我講條件嗎?」雲淺月挑眉,「你這個答案模稜兩可,我知道和不知道沒什麼兩樣,聽不聽也罷。但是你的太子之位若是耽擱了時間,可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夜天傾額頭青筋跳了跳,「再說你的條件!」

    「靈台寺那日的事情,我要聽真相。」雲淺月想著清婉公主被她殺了,如今知道真相的人也只有夜天傾是一個突破口了。

    「什麼真相?」夜天傾問。

    「比如我如何中了催情引,比如我為何掉入了靈台寺地下佛堂的暗道,再比如清婉公主和我哥哥為何同時中了催情引。只要這三點就可以。」雲淺月淡淡道。

    夜天傾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月妹妹,你確定你要知道真相?」

    「自然!」雲淺月點頭。

    「我也想知道那日的事情真相!」夜天傾看著雲淺月,冷厲地道:「我只能告訴你,若是想知道那日的真相,你就需要好好問問你的貼身婢女彩蓮了!我為何會那麼巧?消息可是她給我的。」

    「彩蓮?」雲淺月揚眉。

    「否則你以為是誰?」夜天傾冷哼一聲。

    「那日我從容景的房間回到房後和彩蓮一直在一起。」雲淺月看著夜天逸,「去祈福也是臨時決定,她一直在我身邊,如何給你傳遞了信息?」

    「我就知道那日你一直在容景的房間!」夜天傾臉色陰沉,「我那日去找你,被你的婢女擋在門外,她說小姐一直不出房門,明日就要回靈台寺了,還未曾去南山祈福樹下祈福,今日說什麼也要讓小姐去。」話落,夜天傾冷笑一聲,「你說我能不知道你去了南山?」

    雲淺月想著那日彩蓮一聽說她要回府,便央求她去祈福,她不動聲色地看著夜天傾,「那日即便彩蓮讓我去了祈福樹下,但你又怎知我中了催情引?」

    「月妹妹,催情引也不是什麼秘密的藥物,我也上了祈福樹,祈福樹上有情花粉,情花粉是催動催情引的最好花粉,我如何能不知?即便我這個太子做得窩囊,但你也未免將我看得太廢物了!」夜天傾冷哼一聲,「況且你面色潮紅,我察覺出你不對,靈台寺暗器機關開啟的那一刻要救你,後來容景卻將我打上來救了你。我就知道容景對你已經超乎尋常。」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你最好保證你說的都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夜天傾臉色陰沉。

    「秦玉凝真是非同一般啊!」雲淺月放下茶盞,輕吐了一句話,忽然輕笑一聲,緩緩站起身,走向夜天傾,夜天傾陰沉的臉色忽然閃過某種情緒,她伸手扣住他手腕,「我送你回去!」

    話落,雲淺月帶著夜天傾足尖輕點,如一縷青煙,飄身出了雲王府向太子府而去。

    「十年偽裝,想不到我居然眼拙至此,月妹妹的輕功比景世子怕是差不了多少。」夜天傾偏頭看著雲淺月,鳳目冷嘲道:「我如今到想知道了,當年你到底是為了七弟還是為了景世子才偽裝的!或者誰都不為了,你根本就不想嫁入皇室。」

    雲淺月沉默不語,當沒聽見。

    「不過如今父皇大約知道你是偽裝的了吧?恐怕不會讓你輕易脫離皇室的掌控。」夜天傾盯著雲淺月的側臉。見她依然不語,繼續道:「那麼若是有朝一日你發現你愛的不是景世子,而是七弟的話,你當該如何?」

    「不可能!」雲淺月吐出三個字,堅決果決。

    「若是有朝一日景世子傾覆了這天下,你如何選擇?還和如今一樣?」夜天傾又問。

    雲淺月腳步一頓,冷冷地警告,「夜天傾,你的話太多了!」

    「月妹妹,你可以好好想想,若是有朝一日景世子傾覆了這天下,你想想你會如何?你還愛他?像如今這樣?你所說的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夜天傾無視雲淺月的警告。

    「別忘了你是太子!如今這個江山是你夜氏的。若是被皇上姑父聽到這句話,你如今就能斷頭。」雲淺月再次警告。

    「我這個太子我心中清楚能做幾日也就是幾日而已。那九五之尊的寶座,不會是我的。」夜天傾語氣一暗,有些森然,「我鬥不過七弟,我心中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這些年他隻身在北疆我都未能將他殺了,如今他回了京城,我又能奈何得了他?」

    雲淺月腳步再次一頓,看著夜天傾,「既然鬥不過,那你為何還要急急趕回太子府保住你的太子之位?」

    「我自從出生就是太子!如何有拱手相讓的道理?即便在父皇眼裡我無能,不夠執掌這天聖江山,但我也不能就這樣什麼也不做的讓父皇廢了我。」夜天傾陰沉地道:「他想要廢了我這個太子,輕易地給七弟,也沒那麼容易。」

    雲淺月偏過頭,不再說話。她一直認為夜天傾愚蠢,原來竟然也不是那麼愚蠢。

    夜天傾也不再說話,偏頭看著雲淺月,一個側臉,就讓他心思微動,須臾,他移開視線,冷笑一聲,「七弟和景世子真是好福氣!若是十年前即便你對我大哭大鬧,我也不那麼厭惡你,你是否會喜歡上我?」

    「不會!」雲淺月很是斷然。

    夜天傾從雲淺月臉上移開視線,垂下頭,不再說話。

    雲淺月也不看夜天傾,腦中卻想著他那句「若是有朝一日景世子傾覆了這天下,你如何選擇?還能像今日這般說出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的話。

    二人說話間來到了丞相府,雲淺月收起心思,帶著夜天傾繞過丞相府來到太子府,她看著太子府幾乎三步一個侍衛五步一個隱衛瞇起眼睛,低聲問道:「太子府是你的府邸,你認為我該把你送去哪裡皇上才不會疑心?」

    「太子側妃的院子!」夜天傾道。

    雲淺月揚眉,提醒道:「如今太子側妃可是死了!你確定我將你送到她的院子?皇上帶著人正搜查太子府。若是知道太子側妃已死,這件事情被宣揚出去的話,你可就失去了鳳老將軍府的支持了!」

    「你果然知道太子側妃的死!」夜天傾哼了一聲,「即便太子側妃活著,鳳老將軍府就支持我不成?他若是支持我的話,也不會舔著老臉插手外孫女你大姐姐的婚事兒了。」

    雲淺月不再說話,目測了一下太子側妃院落的方位,帶著夜天傾躲過隱衛,向太子側妃的院子裡飄去。來到風側妃的院子,只見那座院門口立了不少人。老皇帝一身明黃的身影和容景一身月牙白錦袍的身影尤為顯眼,另外除了夜天逸外,居然還有鳳丞相、德親王、孝親王三人也在。她停住身形,隱在一處假山後,皺眉道:「我們回來晚了,太子側妃的院子已經進不去了!」

    夜天傾臉色陰沉,死死地看著夜天逸,並未說話。

    「那個女子是誰?」雲淺月看向跪在老皇帝面前的女子問。女子打扮和太子側妃一模一樣,但容貌陌生。

    「是煙柳樓找的姑娘!」夜天傾道。

    「你用她來假扮死去的太子側妃?」雲淺月問。

    「嗯,我沒辦法!」夜天傾用手扣住假山,臉色發白,「如今已經晚了,父皇和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側妃已死,我隱瞞不報。七弟這回該得意了!我這個太子還沒與他鬥上一鬥,父皇這次定然廢了我,立他為太子。」

    雲淺月唇瓣緊緊抿起,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你的酒窖在哪裡?」

    「做什麼?」夜天傾偏頭看向雲淺月。

    「我幫你一把!也算是回報你今日受我牽連招來的麻煩。」雲淺月低聲道。其實還有一點她沒說,主要是如今她不能讓老皇帝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廢了夜天傾立夜天逸為太子。夜天逸若為太子,他又有整個北疆,那麼如今正值老皇帝五十五大壽,新太子保不準會在五十大壽上立太子妃,那麼夜天逸如何不對她出手?況且今日之事定然不是葉倩一個人所為,葉倩悄無聲息在雲王府和太子府進行調換,躲過了太子府和雲王府的隱衛,行這等事情,暗中定然有人相助。那個人不是夜天逸,就是老皇帝。否則她再想不出誰還有這麼大的手腕。

    夜天傾一怔,不相信地看著雲淺月,見她淡淡地看著他,他咬了咬牙,伸手一指不遠處,「在那裡!」

    雲淺月不再說話,目測了一下方位,帶著夜天傾足尖輕點,向酒窖飄去。須臾來到酒窖,她出手點昏了看守酒窖的兩名侍衛,拉著夜天傾進了酒窖,對他道:「現在就喝一罈酒,我將你埋進酒窖裡。」

    雲淺月話落,夜天傾立即搬起一罈酒打開壇蓋,對著酒罈猛喝起來。不出片刻,一大罈酒被他灌下,雲淺月一腳踢翻了兩個酒罈,酒罈的酒水灑出,她又對夜天傾踹了一腳,將他踹倒,又將被他踹倒的那兩個空酒罈踢到他腳下,做好一切,他見夜天傾眼睛有些渙散地看著她,壓低聲音對他道:「皇上一會兒來了,你就不停地問他你是要廢了你嗎?你放心,只要有這一句話在,他不但不會廢了你,也許還會撤銷了你的禁閉。」

    夜天傾點點頭,一罈酒下肚,似乎讓他有些難受。

    雲淺月不再看他,飄身出了酒窖,重新隱在假山後,看了一眼老臉鐵青的老皇帝,對容景傳音入密吐出兩個字,「酒窖!」

    「嗯!」容景輕若無聲地回應了一聲,並未向這邊看來一眼。

    「來人,給我全城搜查,朕到要看看朕的好太子去了哪裡?」老皇帝顯然怒極,一腳將地上跪著假扮太子側妃的女子踹倒,「真是朕的好兒子,居然找人假扮太子側妃!當真是……」

    「皇上,您是否聞到了好大的酒味?」容景忽然截住老皇帝的話。

    老皇帝話一頓,吸了一下,皺眉,「哪裡來的酒味?」

    夜天逸忽然看了容景一眼,並未說話。

    「似乎是來自那個方向。」容景伸手向酒窖的方向緩緩一指。

    「文萊,你帶著人過去看看!」老皇帝沉著臉吩咐。

    「是!」文萊立即應聲,一揮手,帶著兩個小太監向酒窖的方向而去。

    老皇帝不再說話,而是盯著地上的女子,「朕問你,你假扮太子側妃多長時間了?」

    「回皇上……有兩個多月了……」那女子身子不停地顫抖,似乎極為惶恐。

    「好啊,居然兩個多月了!真是朕的好太子。」老皇帝額頭青筋直跳,一連說了好幾句朕的好太子之後,便怒道:「來人,將這個女人拉出去砍了!」

    有兩個人立即過來拉住跪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身子一軟,嚇得昏死了過去。

    「皇上,太子殿下不會無緣無故找人來代替太子側妃,此事需要好好查探。況且這名女子是被太子殿下找來,大約是不敢違背命令才假扮了太子側妃。畢竟也是無辜之人。皇上息怒。」容景緩緩開口,「等找到了太子殿下,問明情況處置也不遲。」

    「也好!」老皇帝壓下怒意。

    容景不再說話,目光看向酒窖的方向,眸底深處隱著淡淡雲霧。

    夜天逸忽然笑了一聲,「景世子真是菩薩心腸!」

    「七皇子過獎了!北疆如今都將七皇子奉為活菩薩,說從你去了北疆,北疆才富碩起來。尤其是那些為民的政策,北疆百姓們對你的厚愛可是非比尋常。」容景淡淡道。

    老皇帝老眼忽然緊縮了一下。

    「景世子身坐草堂,也能安知天下。可是景世子知道不知道北疆人都稱父皇為聖主?天逸是父皇的兒子,在北疆總不能給父皇丟臉,自然要做出些成績來。」夜天逸揚眉。

    「若人人都如七皇子一般,皇上可以安枕無憂了!」容景淺淺一笑。

    「嗯!天逸沒讓朕失望!」老皇帝點點頭,截住二人的話,對夜天逸道:「天逸,你過去看看文萊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回來?」

    「是!」夜天逸應聲,抬步向酒窖走去。

    「算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吧!」老皇帝也抬步向酒窖走去。

    德親王、孝親王、鳳丞相幾人聞言立即抬步跟上老皇帝。

    容景向假山看了一眼,輕輕拂了拂衣袖,轉身也跟上老皇帝等人。

    雲淺月接收到容景讓她離開的信息,足尖輕點,飄身離開了太子府,剛要繞過丞相府,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飄身進了丞相府,目測了一下方位,向秦玉凝所住的院子而去。來到秦玉凝的院子,只見院中靜靜,她在房簷下側耳傾聽了片刻,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她的房間。

    秦玉凝的房間佈置華麗,珠簾翠幕,軟帳輕紗,全是一系列淺白色。色調雖然單一,但不失高雅和韻味。床頭掛著一幅壁畫,畫中的景色是一片紫竹林,除了紫竹林,再無別物。她看著壁畫凝視了一眼,移開視線,一寸寸看著這個房間。須臾,她走向那副壁畫。

    「小姐,您怎麼回來了?」就在這時,院外傳來秦玉凝婢女的聲音。

    「皇上五十五大壽了,太妃娘娘要我繡一副百壽圖,我回來取樣子。」秦玉凝聲音柔婉,正從外面走來。

    「宮裡沒有百壽圖的樣子嗎?」那婢女疑惑地問。

    「宮裡的樣子太過老舊。」秦玉凝柔婉地道。

    「小姐,奴婢去給您拿!」那婢女連忙道。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拿吧!拿完我還得回宮的,太妃正在午睡,醒來不見我又會嘮叨了。」秦玉凝擺擺手。

    那婢女停住腳步,秦玉凝向房間走來。

    雲淺月忽然抿唇,伸手輕輕一扯,那副壁畫被她無聲無息扯掉,她衣袖輕輕一掃,那副壁畫被捲起,她聽到門從外面被推開,她足尖輕點,順著窗子無聲無息飄了出去,她譜一出去,只聽秦玉凝大喝一聲,「誰?」

    雲淺月想著秦玉凝果然會武功,她本來想離開的腳步停住,繞了個一個圈,飄身進去了隔壁的房間。隔壁顯然是婢女所住,此時無人。她隱在了房樑上。

    只聽秦玉凝三步並做兩步進了房間,緊接著傳來一聲低喝,「誰?出來?」

    「小姐,沒人啊!」那名婢女也跟著進了房間。

    「沒人?」秦玉凝聲音有些細微的變化,須臾,她看向那副壁畫掛著的位置,面色一變,三兩步就來到床頭,伸手摸了摸掛壁畫的位置,猛地回頭,厲聲問,「初喜,誰來過我的房間?」

    「小姐,您不在的這幾日奴婢一直緊緊守著房間,沒讓人進來過!」那婢女立即道。

    「不可能!」秦玉凝臉色發白。

    「真的沒有人來,奴婢一直守著的!」初喜搖搖頭。

    「四鬼影出來!」秦玉凝輕喝一聲。

    「小姐!」秦玉凝話落,四個鬼影從房簷的四角飄出。

    「我的房間誰進來過?」秦玉凝看著四鬼影。

    「回小姐,一直無人進來。我們四人一直守在外面,從未離開過!」四鬼影齊聲道。

    「沒離開過那副畫怎麼會不見了?」秦玉凝面色含怒。

    四鬼影對看一眼,無人做聲。

    「廢物!連一幅畫都看不住!」秦玉凝袖中的帕子攥緊,緊緊盯著那副壁畫的位置,須臾,她忽然衝出了房門,站在門口細聽了片刻,幾步來到隔壁的房間,一腳踹開了隔壁房間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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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16:55: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四章 不過爾爾

    房門踹開,隔壁房間空空如也,婢女的房間鋪陳簡單,只有一桌一椅一床,沒有任何屏風遮擋之物。入眼處所有物事一目瞭然。

    房中靜靜,院內屋內,連半絲氣息也不聞。

    秦玉凝瞇著眼睛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緩緩抬步向裡面走來,她腳步輕若無聲,卻踩在地面上一步一個淺淺的腳印,地面的玉磚足足被她落腳踩下一寸有餘。她仿若未覺,逕直走到床前。

    床前只有疊得整齊的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再無別物。

    她站在床前看了片刻,又緩緩轉身看向桌椅牆壁,還有關得完整的窗子,窗子被印有碎花的油紙黏封,沒有扯開的痕跡,她忽然轉身疾步出了房門。來到門口,又猛地回頭看了一眼,屋內半絲動靜也無。她轉回頭,沉著臉看著四鬼影,「給我找,看是誰拿走了那幅畫,必須找回來。若是找不回來,你們四人就去死吧!」

    「是!小姐!」四鬼影對看一眼,齊齊應聲。

    「滾!」秦玉凝冷冽地吐出一個字。

    四鬼影再不敢耽擱,消失在了原地。

    「初喜,你確定沒人進來過我的房間?」秦玉凝看著臉色慘白的初喜。

    「小姐,奴婢很確定,沒人進來您的房間。從您進宮後,奴婢一直就在院子裡,一步都沒離開過。四鬼影得您的吩咐也從未離開過。」初喜看著秦玉凝,聲音發顫,「奴婢也想不明白那幅圖怎麼就不見了……」

    「就在剛剛!」秦玉凝手中的帕子攥緊,「剛剛我來的時候屋內有人!」

    「小姐?」初喜一驚。

    「不過人已經走了!」秦玉凝忽然將手中的帕子扔掉,怒道:「能讓四鬼影查無所查,覺無所覺,這個人的武功當真高絕,天下能有如此高絕武功的沒有幾人。天聖京城能有如此武功高絕的人更是沒有幾人。」

    「小姐,您說會是誰?」初喜看著秦玉凝,小心翼翼地問。

    「是誰很快就會知道!那副圖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拿走的!」秦玉凝冷哼一聲,看了一眼地上的帕子,用腳跺了一下,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初喜不再說話,抬步跟了進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秦玉凝又四下看了一眼,伸手又摸了摸放圖畫那處位置的牆壁,美眸微凝片刻,她緩緩放下手,走到一面櫃櫥前,伸手打開櫃櫥,拿出了幾個圖樣,轉身出了房門。

    她剛到門口,只聽到有腳步聲從院外走來,立即停住腳步看著門口。

    「小姐,老爺讓奴才來傳話,說請小姐去太子府一趟,太子殿下如今有難,皇上要廢了太子殿下,小姐必須要去幫太子殿下保住太子之位。」一個小廝摸樣的少年來到近前,對秦玉凝恭敬地傳話。

    「廢了更好!我不去!」秦玉凝冷下臉。

    「小姐,老爺說小姐小不忍則亂大謀。太子殿下如今不能不保。別忘了您是他的准太子妃,皇上已經下旨了。雖然未曾大婚,但是天下皆知。您若是不擺脫了這個身份,對您將來不利。」那小廝壓低聲音道。

    「好!你去告訴他,我這就去!」秦玉凝深吸一口氣,面上的冷意退去,恢復溫婉端莊,手裡的百壽圖樣攥緊,對小廝道。

    小廝點點頭,轉身出了院子。

    秦玉凝看了初喜一眼,低聲吩咐道:「你現在就回房,模仿那副圖立即畫一幅圖掛上。此事不准聲張,更不能讓父親知道那幅圖不見了。」

    「小姐,奴婢怎麼能畫得來?奴婢畫工不行啊……」初喜身子一顫,不敢置信地看著秦玉凝,「將此事稟告給老爺吧,老爺不會怪小姐您的……」

    「你只需要先畫一幅圖掛上就行,我一會兒保下夜天傾之後就會回來立即畫一幅圖掛上去,我怕父親和我一起回來,看到那幅圖不見了四鬼影和你都別想活,你先畫一幅圖,你跟我身邊這麼多年,又日日見那副圖,還是能模仿出幾分真諦的,父親看到圖在,也不會認真檢查,還是能蒙蔽過去的。此事先不要告訴他了,這兩日我就有辦法找回那副圖。」秦玉凝沉聲道。

    「是,奴婢這就去畫。」初喜連忙點頭。

    秦玉凝不再說話,又回頭看房內看了一眼,重新從袖子裡拿出一塊帕子,咬著唇瓣輕移蓮步,溫婉端莊地出了院子。

    初喜見秦玉凝離開,聽從她囑咐,立即回到秦玉凝的房間,鋪紙磨墨,開始畫圖。

    院中靜靜,只有秦玉凝的房間內傳來初喜繪畫的聲音。

    片刻後,初喜一副圖畫做好,連忙找出東西將其表上,黏貼在原來掛那副壁畫所在的位置。做好一切,她將紙張和硯台收起,將房間恢復原狀後,轉身出了房間。

    初喜剛出房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進了秦玉凝的房間,正是雲淺月。

    雲淺月一直在隔壁的房間並未離去,秦玉凝衝進隔壁房間的時候,她身子倒貼在床下的床板上,纖細的身形和床下的床板幾乎貼為一體,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到人。她屏息凝神,直到秦玉凝離去,她才從床下悄無聲息出來。進出房間她發現這間窗子都是用印有碎花的油紙黏封的,所以走的都是門。

    初喜沒發現任何異常,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雲淺月看著初喜所畫的那副紫竹林圖,凝視片刻,她將袖中的那副圖輕輕拿出打開,和初喜所畫的紫竹林圖對比了一下,眸光瞇了瞇,她將圖重新收回袖中,重新出了房間,這回再不停留,躲過丞相府的隱衛,悄無聲息地出了丞相府。

    出了丞相府後,雲淺月身形不停,向雲王府而去。

    來到雲王府,她並未回淺月閣,而是重新回到了雲暮寒的西楓苑。來到西楓苑,她飄身落在了院中,只見一個小婢女正跪在門口,一臉淚痕,她走到她面前,輕聲道:「此事不怪你,別哭了!」

    「淺月小姐?」這個婢女正是淋兒。她聽到雲淺月的聲音,低著的頭抬起,臉色發白地看著雲淺月,「淺月小姐,世子又不見了。」

    「你家世子本來就不見了!」雲淺月看了她一眼,抬步進了房間,吩咐道:「你跟我進來,我有事情問你。」

    淋兒起身站了起來,抽泣著跟隨雲淺月進了房間。

    房間與她剛剛帶著夜天傾離開時別無二致。雲淺月來到床前,將那兩個仍在床上的面具收起,坐在床前看著淋兒,「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府裡的?」

    淋兒看了雲淺月一眼,低聲道:「八年前!」

    「怎麼進來的?」雲淺月問。

    「是世子出府時救了我,我無家可歸,就跟著世子來了。」淋兒道。

    「你以前在南梁就是伺候他身邊的吧?後來你找來了這裡?」雲淺月偏頭看著淋兒。

    淋兒一驚,瞬間小臉一白到底。

    「你別怕,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雲淺月安撫地看了淋兒一眼,低聲問,「我想知道的是葉倩和我哥哥是否早就認識?我說的是十年前,在南梁時候是否早就識得?」

    淋兒看著雲淺月,見她面色溫和,咬著唇瓣點點頭。

    「那時候是怎麼認識的?他們熟不熟?」雲淺月又問。

    淋兒搖搖頭又點點頭。

    「你覺得葉倩是個什麼樣的人?」雲淺月再問。

    淋兒再次搖搖頭。

    「淋兒,如今是葉倩將我哥哥帶走了,你想救回你家世子,就必須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你能從八年前就找來了這裡,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別人比你對他再好。你希望他安然無事對不對?所以,你告訴我,我才能想辦法救他。」雲淺月看著淋兒,壓低聲音道。

    淋兒忽然「噗通」一聲跪下,「淺月小姐,奴婢別無所求,奴婢只求太子殿下,不,世子能平安就好。奴婢願意伺候世子一輩子,從來不做非分之想。」

    「嗯,我知道!」雲淺月笑了笑,「你先起來!將你知道的關於葉倩和我哥哥的事情都告訴我。你要知道,他雖然不是我的親哥哥,但如今情形他必須是我的親哥哥。雲王府和他已經聯在了一起,我不會害他。」

    淋兒聞言起身站了起來,點點頭,低聲道:「其實南疆王后,也就是葉公主的母后和南梁王后,也就是太子殿下的母后是雙胞姐妹。」

    雲淺月一怔。

    「這件事情幾乎無人知道,奴婢也是前兩日葉公主前來找世子時候知曉的。」淋兒道。

    「所以,葉倩不會害我哥哥?」雲淺月挑眉。

    淋兒搖搖頭,「奴婢不知道。葉公主自小就十分貪玩,每一年會去南梁一次,但和世子相處卻不怎麼好。後來去北疆一趟被王上和國師帶回去後換了一個人,葉公主到和太子殿下好了。」

    「你是伺候南梁太子身邊的人,如何出了南梁太子府的?」雲淺月又問。

    「是後來又一次我犯了錯,太子殿下將我趕出府的。」淋兒頓了頓,低聲道:「當時太子殿下說讓我來天聖京城,也許就能見到我要見的人。所以……」

    「所以你就來了?」雲淺月挑眉。

    「嗯!」淋兒點點頭。

    雲淺月想著葉倩沒有殺淋兒,她該清楚她會問淋兒這些的,之所以沒殺,留下活口讓她盤問,是否就說明葉倩根本就是想要她知道這些。她點點頭,問道:「還有嗎?」

    淋兒搖搖頭,「別的事情奴婢再不知曉了!」

    「你記住,以後無論誰再問關於我哥哥和南梁太子之事,你都說不知道。」雲淺月看了淋兒一眼,按理說她是該殺了這個小丫頭,但是畢竟是一條人命。她能從南梁千里找來這裡跟在雲暮寒身邊,可見其心。世上不是只有封口才能解決事情的。

    「奴婢知道,奴婢對天發誓,絕對不說出一個字。」淋兒堅定地道。

    「嗯,我相信你!」雲淺月笑了笑,起身站起來,「這兩日你就守著西楓苑,就說我哥哥在養傷,由你伺候,你也不要隨意走動,不用找人。你放心,他定會安然無恙的。」

    「奴婢也相信淺月小姐您!」淋兒乖巧地點點頭。

    雲淺月不再多說,抬步出了西楓苑。她剛走到西楓苑門口,雲孟匆匆而來,對她道:「淺月小姐,出了大事兒了!」

    「什麼大事兒?」雲淺月看著雲孟。

    「皇上剛剛拿劍砍傷了太子殿下,說要廢了太子。」雲孟急聲道。

    「廢了嗎?」雲淺月挑眉。

    「沒有!後來秦小姐去了太子府,說太子側妃的事情她知道,因為太子側妃突然失蹤了,太子本來要稟告皇上,但是怕皇上大怒,也怕太子側妃失蹤有辱皇室和鳳老將軍府的名聲,所以這次派人假扮了太子側妃,其實暗中一直派人查找的。說太子殿下其實都是為了皇上,怕皇上憂心。他才隱瞞未報。」雲孟連忙將得到的消息敘述。

    「然後?」雲淺月想著秦玉凝到底是有兩下子。染了紫草之毒身死的人埋在底下方圓三丈之內寸草不生,所以夜天傾定然是將太子側妃火化了,或者是秘密埋在了別處,定然不是太子府。如今只說太子側妃失蹤,那麼關乎皇室臉面,老皇帝就會被堵住了嘴。大懲也就變成了小罰。

    「皇室派人查找太子側妃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太子殿下廢黜之事作罷,也免除了太子殿下的緊閉之苦。讓他在府中養傷,傷好後上朝。」雲孟話落,又道:「但皇上怒氣沖沖回了宮,恐怕是要找皇后娘娘的麻煩。必定太子殿下是自小跟在娘娘身邊管教的。出了這等事情,娘娘怕是不好交代。」

    「原來是說的大事兒就是怕皇上找姑姑麻煩?」雲淺月淡淡一笑,「你放心,如今的姑姑不是以前的姑姑了,不會有事兒的!」

    雲孟見雲淺月面色鎮定,也寬下心,抹了抹額頭的汗道:「那是老奴多慮了!皇后娘娘無事就好!」

    「嗯!」雲淺月點頭,不再說話,轉了路向淺月閣走去。

    回到淺月閣,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等人都在。見她回來,連忙迎了出來。人人不像往常一般高興,都面帶憂色。雲淺月看了彩蓮一眼,又掃過眾人,笑道:「這都做什麼?出了什麼大事兒了?」

    「小姐,您還說呢!您將我們大家都嚇死了!居然敢違抗聖旨,這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幸好皇上網開一面。」彩蓮看著雲淺月,埋怨地道。

    「原來是這件事情!哥哥沒錯,我也不算是違抗聖旨,所以皇上姑父才不會怪罪。」雲淺月一邊說著一邊向屋內走去,走到門口,她看了一眼天色,打了個哈欠,「每日都有事情折騰人,累都累死了。你們都別吵我,我好好睡一覺。」

    「是!」彩蓮等人應聲,齊齊停住了腳步。

    雲淺月進了房間,關上房門。回頭向窗外看了一眼,見彩蓮等人走了下去,她走到窗前伸手拉上簾幕,屋中剎那暗了下來。她將袖中的那副圖畫拿出來走到桌前展開,靜靜看著那副圖畫,看了片刻,她將中指和食指按在畫紙上一寸寸輕輕拂過,許久,她皺起眉頭,仔細回想初喜畫的那副圖,閉上眼睛,將中指和食指按在了那副圖中間的那株紫竹上,又細細摸索,須臾,她手一顫,猛地睜開眼睛。

    靈台似乎一瞬間通透清明,所有事情突然之間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雲淺月目光凝在畫捲上久久不動,許久後,她忽然將畫卷捲起,鋪開畫紙,磨墨,不出片刻,一幅和桌案上紫竹林圖一模一樣的圖畫一揮而就。畫畢,她又從壁櫥裡找出幾種色料,將那色料調和在一起,提筆沾染了色料,又在中間那株紫竹上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圈點,須臾,她放下筆,看著兩幅畫,唇瓣緊緊抿起,重新閉上眼睛。

    屋中靜靜,幾乎聽不到她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忽然有一絲異樣的風絲飄落,雲淺月閉著的眼睛睜開,將兩幅畫卷齊齊塞進袖中,將桌子上的紙張色料都收起,她轉身靠在軟榻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小丫頭,如今天還沒黑你就睡覺?」夜輕染順著窗子飄入,站在雲淺月面前看著她。

    雲淺月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夜輕染,對他道:「如今天還沒黑就不能睡覺了?我今日被你嚇壞了,如今累著呢!」

    夜輕染聞言一屁股坐在雲淺月身邊,對他道:「我今日是迫不得已。」

    「怎麼回事兒?如今你該說了吧?」雲淺月看著夜輕染,見他臉色昏暗,她笑了笑,「算了,你不說我也能猜出幾分。你姓夜嘛!」

    夜輕染忽然一把扣住雲淺月手腕,認真地看著她,「小丫頭,我是姓夜沒錯。但是我永遠不會同他們一樣,無論是皇伯伯,還是我父王,或者是我爺爺,或者是夜天傾、夜天逸、夜天煜等夜氏的所有人,我和他們都不會一樣。」

    雲淺月歪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嗎?」「自然是!難道你不相信?」夜輕染眉頭豎起。

    「你將我的手攥疼了!」雲淺月提醒。

    「我問你,你相信不相信?」夜輕染固執地問,目光緊緊盯著雲淺月的眼睛。

    「我相信,若是不相信的話,今日在湖底我定然殺了你。」雲淺月一笑。

    夜輕染忽然放開雲淺月的手,將她抱進懷裡,聲音微微暗啞地道:「小丫頭,若我不是生在德親王府,不是流著夜氏的血脈,你自小是不是就不會對我一直疏遠?」

    「也許是!」雲淺月點頭,她似乎能體會夜輕染的心情。忘情是什麼樣的情形下被他服用的?服用之後他又是經歷了何種痛苦和掙扎才抵抗住忘情的藥效?德親老王爺和德親王就這麼一個孫子,當真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一個姓氏而已,對你來說真那麼重要?」夜輕染又問,「重要到那麼小你見到我就不喜?後來幾次遇見,你居然都躲開我?」

    雲淺月眸光閃了閃,笑道:「原來你知道我遇到過你幾次都躲開了你?」

    「自然知道!」夜輕染道。

    「我失憶之事呢?」雲淺月又問。

    「也知道!」夜輕染道。

    「我偽裝之事呢?」雲淺月又問。

    「也知道!」夜輕染又道。話落,沒聽到雲淺月再問,他放開她,抿了抿唇,低聲道:「十年前我為什麼會跟著你和容景去了鴛鴦池?那是因為我也看到是你動手將夜天傾和夜天逸的府邸調換了。想看看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沒想到就看到了那麼一樁事兒。」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我竟忘了,德親王府的小王爺即便小,又怎麼可能真愚蠢!」

    「你那時候就喜歡弱美人!」夜輕染撇開臉。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那時候哪裡是喜歡?我是恨不得對他抽筋扒皮!」

    「可是他受大難之後你就喜歡他了!我看得出來!」夜輕染轉過頭,哼道:「後來你見到從來就對我不理不睬,可是我知道你總會往榮王府跑。」

    「或許吧!」雲淺月不置可否,她喜歡上容景,且愛上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她都不知道。當她知道的時候就是火燒望春樓那日,終於醒悟,才啟動了鳳凰劫重生。

    「小丫頭,我告訴你,只要你和弱美人不顛覆了這夜氏江山,我願意傾注全力幫你們在一起,讓你嫁入榮王府,你能否答應我。」夜輕染忽然看著雲淺月直直地問。

    雲淺月心思一動,扯了扯嘴角,卻無笑意,「為什麼要這麼說?」

    「你只說能不能?」夜輕染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著雲淺月的眼睛。

    雲淺月沉默。

    「你不能?」夜輕染眸光忽然一緊。

    「夜輕染,未來的事情我不能答應你。」雲淺月正視夜輕染的眼睛,認真地道:「我不想顛覆這江山,我也沒有什麼大的野心,我以前想要的不過是擺脫雲王府嫡女入宮為后的祖訓而已。我不想入宮,所以才偽裝十年,想要的不過是皇上廢除祖訓。如今我愛上了容景,最大的想法就是和他在一起。但是這似乎很難。你也知道,皇上不准許榮王府和雲王府聯姻,夜天逸如今對我又是這般執著。我們若不抗衡,恐怕最好的結果不過是弄個勞燕分飛。最差的結果,大約是我二人都死,榮王府和雲王府不復存在。不好不差的結果就是一死一生,或者是我們延續歷代雲王府女子和榮王府男子的命運,一邊是榮華宮,一邊是紫竹林。一個孤影殘燭,宮牆冷冷,一個挑燈看月,月灑青霜。」

    夜輕染忽然抿起唇。

    「如今這般情形,已經不是說我能答應你就答應你的事情。你知道,對於你,或許以前我讓自己不會和你產生交集,即便是朋友都做不成。但是失憶後這兩個月不能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真正的朋友更為珍貴。我珍惜和你之間的朋友之情。」雲淺月看著夜輕染緊抿的唇,她理了理衣袖,聲音輕淡,「若是有朝一日,真將我逼到了一種地步的話,我想我也許會做出你所要求的事情,但是只要不將我逼到那種地步,我可以對你認真的說,絕對不會。」

    「小丫頭,這就是你的答案?」夜輕染聲音忽然極輕。

    「不錯!」雲淺月點頭。

    「若是即便逼不到那種份上,弱美人就一定想要傾覆了這江山的話,你會如何?」夜輕染看著雲淺月,「你會幫他的,對不對?還是一人之重,全天下之輕,對不對?」

    「我會遵從我的本心而活。幫或不幫,我聽從我內心的想法。」雲淺月面色忽然淡如清風,「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來不會為了誰而委屈自己。」

    「可是你這個從來不會為了誰而委屈自己只有弱美人除外不是嗎?」夜輕染又輕聲道。

    雲淺月歎了口氣,「不錯,他除外。」

    夜輕染忽然沉默下來。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清淡的面色在窗前簾幕遮擋的暗影下落下一層昏暗的光圈。

    「小丫頭,你對七皇子為何會不一般,我能知道嗎?」夜輕染沉默片刻又忽然問。

    雲淺月手指縮了一下,看著夜輕染,「你真想知道?」

    「嗯!」夜輕染點頭,見雲淺月不說話,他又道:「你若是不想說,可以不告訴我。」

    「他像一個故人。」雲淺月吐出幾個字,心底沉壓的東西似乎隨著她吐出這幾個字輕了幾分又重了幾分。她面色染上一抹恍惚,「這個故人終此一生,或者說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

    「我明白了!看來弱美人也不能完全佔有你的心,怪不得他要防得這麼緊了!」夜輕染忽然一笑,面色霎時輕鬆,他忽然起身站了起來,笑道:「只要讓弱美人難受的事情,我都願意做。小丫頭,在你不顛覆夜氏天下之前,我們永遠是朋友。我會傾盡我能幫你,若是你顛覆夜氏天下的話,那我就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我們不再是朋友。」

    「好!」雲淺月收起恍惚,笑著點頭。

    夜輕染抬步向門口走去,來到門口,他伸手打開房門,對站在門外的容景揚唇一笑,「弱美人,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你也不過爾爾!」話落,他忽然大笑一聲,足尖輕點,繞過容景,飄身出了淺月閣,簾幕隨著他離開發出清脆晃動碰撞的響聲。

    珠簾晃動,將容景和雲淺月兩兩相對的容顏晃得有幾分輕忽和模糊。

    「原來夜天逸像是你的一個故人!」容景忽然笑了一聲,他的笑意極輕極淺,彎到嘴角,並未到達眼底,他透過晃動的珠簾看著雲淺月,「原來我也不過爾爾!」

    雲淺月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蜷,並不言語。

    容景來到她知道,她也知道她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他心中會難受,但是有時候秘密藏得久了,面對一個對你誠摯待你的人,總會忍不住說出。更何況外面還有一個她愛的人,她若是沉默或者閉口不答的話,他更會將某些東西積壓於心,不如說出來。

    「故人……」容景薄唇開合之間,似乎捲了個花,須臾,那花散去,他忽然一笑,抬步走進來,步履一如既往的輕緩優雅,短短的一段路被他走了兩段路那般長,來到雲淺月面前站定,低頭看著她,「有多故?」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扯出一絲極淡的笑意,吐出四個字,「前世今生!」

    容景忽然瞇起眼睛,「都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是這樣說嗎?」

    雲淺月忽然沉默下來。

    容景緩緩伸手,如玉的手掌覆在雲淺月心口,指尖碰觸感受她心在輕輕跳動,他低頭凝視著她,聲音輕得不能再輕,「雲淺月,你如今能分辨出是我在你心底佔有的份量多還是你的故人在你心底佔有的份量多嗎?」

    雲淺月心跳忽然停了一瞬,看著容景放在她心口的手,那手白皙修長,如上好的美玉。她忽然閉上眼睛。誰的份量更多?她拿小七和夜天逸比較,小七就是小七,夜天逸就是夜天逸。她始終清楚地知道夜天逸不是小七,不如小七在她心中的份量。可是她從來不拿容景和小七比較。

    「你也不知道吧?」容景忽然嘲諷一笑,撤回手,猛地轉身。

    雲淺月伸手拽住容景的衣袖,抿唇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我想知道什麼你都能告訴我?」容景停住腳步,不回頭,淺淺揚眉。

    「能!」雲淺月點頭。

    「我想知道那個故人是你的誰?」容景緩緩轉過頭,眸光凝視著雲淺月,一動不動。

    雲淺月忽然沉默下來。小七是她的誰?夥伴、朋友、喜歡的人、家人、知己、她親手讓他丟了性命的人,小七不同於夜天逸,夜天逸什麼身份也不是,而小七什麼都是,她抬頭去看容景,張了張嘴,忽然覺得什麼也說不出來。

    容景忽然甩開雲淺月的手,抬步出了房門,直到他出了淺月閣,再未回頭。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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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十五章 相思相守

    雲淺月看著容景走出淺月閣,月牙白錦袍衣擺一角消失,她心忽然揪起,坐著的身子騰地站起,抬步追了出去。因為走得太急,胳膊撞在了門框上,藏在她衣袖裡的兩幅卷圖甩了出來,「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她腳步猛地頓住。

    兩幅卷圖攤開,兩幅一模一樣的紫竹林呈現在她眼前。

    雲淺月盯著兩幅卷圖看了片刻,彎身將兩幅卷圖撿起,重新塞進袖中,再轉頭看向淺月閣門口,忽然失去了再追出去的勇氣,身子靠在門框上,有些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關於小七,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不管他是她的誰,她都忘不了他。容景,你問什麼問題不好?為什麼偏偏問這個問題,讓我如何來回答你?

    無論如何回答,都是錯!

    小七的生和他的死,前世維也納上空那一場爆炸,永遠在她心頭磨滅不去。

    「小姐,您怎麼了?奴婢剛剛看到景世子了,您和景世子是不是又……」彩蓮從隔壁房間出來,小心翼翼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彩蓮一張小臉三分緊張,三分小心,還有三分看不清的東西隱藏在她這張小臉背後,她扯了扯嘴角,沒有絲毫笑意,輕聲問道:「彩蓮,你祖母住在哪裡?」

    彩蓮一怔,面上所有神情都換成了緊張,「小姐,您……您怎麼突然問起奴婢祖母?」

    「想起來了,就問問。」雲淺月淡淡一笑。

    「奴婢祖母住在西郊的老房子裡。」彩蓮壓下緊張,垂下頭。

    雲淺月看著彩蓮,眸光微閃,「你祖母多大年紀了?」

    「還有幾日就是祖母八十壽辰了。」彩蓮低聲道。

    「哪天?」雲淺月再問。

    「三天後。」彩蓮聲音低不可聞。

    「我一直聽說你有祖母,可是事情太多居然都沒顧上理會你的事情。這樣吧!你去帳房支取五百兩銀子,回家陪祖母過壽吧!」雲淺月尋思了一下,笑著道。

    「小姐?」彩蓮一驚,猛地抬頭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笑看著她,「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也算是我們主僕的一點兒情意。」

    彩蓮忽然「噗通」一聲跪在雲淺月面前,眼裡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小姐,您不要趕奴婢走,奴婢哪裡做錯了一定改正,奴婢求求您了……」

    「五百兩銀子不夠你養祖母嗎?」雲淺月無動於衷地看著彩蓮哭求,「你一個月二兩銀子的月銀吧?就算我時而獎賞,你一年下來也不過幾十兩,多不過百兩而已。五百兩銀子足夠你攢五年的,你以後不必再出來做婢女,陪在你祖母身邊盡孝心足夠了。」

    彩蓮身子一顫,哭道:「奴婢捨不得小姐您……」

    「我也捨不得你,但你想想你祖母年紀大了,你該多在她身邊陪陪她,是不是這個道理?」雲淺月彎身將彩蓮扶起來,認真地道:「從小到大,我身邊的婢女都待不過半年,而你在我身邊多待了兩個月,已經是特例了。」

    「小姐……」彩蓮哽咽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鬆開扶著她的胳膊,對聞聲走出來的趙媽媽吩咐道:「趙媽媽,您帶著彩蓮去帳房支取五百兩銀子,送她回家孝敬祖母吧!」

    「是!」趙媽媽看著彩蓮露出不捨的情緒,但還是垂下頭,恭敬應聲。

    「另外你告訴孟叔從明日起給我選一名貼身伺候的婢女來。」雲淺月又吩咐。

    「是!」趙媽媽再次應聲。

    雲淺月看了彩蓮一眼,見她已經淚流滿面,她收起眼中的情緒,轉身走回了屋,隨著房門關上,她聽見彩蓮「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暗暗歎息一聲,彩蓮是她失憶重生後見到的第一個人,若是殺了她,總有些不捨。不管她是被秦玉凝收買還是威脅或者本身就是秦玉凝的人或者是別人的人,都不能再留在她身邊。看著沒有心機,卻是能不顯山漏水地將她騙到了祈福樹,而且她記得當時掉下地下佛堂暗室時是彩蓮扶著她的,彩蓮和秦玉凝一邊一個拽住了她。她當時對夜天傾、秦玉凝懷疑,卻是沒懷疑到她身上。如今想來,最好的偽裝才是最厲害的武器。希望這回她離開後能好自為之。

    「彩蓮,別哭了,走吧!你祖母那麼大的年紀了,小姐開恩,五百兩銀子足夠你侍奉祖母頤養天年了。以前的婢女都是准半年一換,你如今多在這裡待了一個月,還拿了五百兩銀子,小姐對你比對其她人好多了。」趙媽媽對彩蓮勸慰。

    「趙媽媽,我捨不得小姐,捨不得你們……」彩蓮哭得傷心。

    「以後時間還長著呢!等你將你祖母的孝心儘夠了,可以再求小姐回來。」趙媽媽伸手拉起哭倒在地上的彩蓮,「別哭了,小姐心腸好,我看得出來,她也是捨不得你的,你若是再哭下去,小姐該難受了。小姐也是為了你好。」

    「趙媽媽,你說我以後還能回來?」彩蓮哽咽地問。

    「嗯,你伺候小姐讓小姐比以前開朗多了。小姐會念著你的好的,等你祖母百年之後,若是你想回來,我幫你和小姐說說,小姐會同意的。」趙媽媽點頭。

    「好!」彩蓮抹淨臉色的眼淚,由趙媽媽拽著走了出去。

    聽雪、聽雨以及淺月閣的眾人沒想到雲淺月突然就要彩蓮回家侍奉祖母,都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不捨的情緒,但又釋然,想著小姐心腸好,彩蓮祖母要過八十大壽了,身邊怎麼能沒個近親之人?也都連忙出去相送。

    雲淺月站在窗前看著彩蓮被眾人送出淺月閣,簾幕遮擋下,她臉色晦暗不明。

    不多時,雲孟匆匆進了淺月閣,人未到,聲先問,「小姐,又出事兒了!」

    「何事?」雲淺月打開窗子,看著雲孟。

    「大小姐哭著跑了回來,說誓死不嫁孝親王府的三公子,若是誰讓她嫁,她就去死。」雲孟站在門口,稟告道:「如今她房裡鬧呢!將房裡的東西都給砸了!」

    「孝親王府三公子的事情是鳳老將軍請德親王做的媒,我本來也不願意,但是她自己死活要願意,如今我同意了,她卻又來這一手?以為什麼事情都能由著她嗎?你告訴她,必須得嫁,死也得嫁!不嫁不行。」雲淺月清聲道。

    「小姐,大小姐不嫁不是正好?您……」雲孟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你只管去告訴她這個就行。」雲淺月擺擺手。

    雲孟點點頭,不再多言,疑惑地轉身走了出去。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轉身走回軟榻上坐下。她剛坐下,從窗子無聲無息飄進來一個人站在了她面前,她放下手,看著面前的人,「你用了什麼辦法讓雲香荷死也不嫁了?」

    三公子揚唇一笑,「那個女人一見我的樣貌便打了退堂鼓。我再略微施了點小手段,她就死活不嫁了。」話落,他一撩衣擺坐在了雲淺月身邊,粉刺地道:「真懷疑你們是不是親姐妹,怎麼差得這麼遠?」

    雲淺月心思一動,不動聲色地看了三公子一眼,「哪裡差得遠了?」

    「哪裡都差得遠!以貌取人,榆木腦袋,愚蠢無知,拜高踩低,還自以為是。」三公子看了雲淺月一眼,認真地道:「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尤其是容貌。」

    雲淺月收起心思,扯動嘴角,淡淡一笑,「雲香荷是鳳老將軍的外孫女,自小就仰仗著鳳老將軍的寵愛和鳳側妃在這雲王府後院作威作福,恃寵而驕也不奇怪。」

    「若只是恃寵而驕還好,但沒有自知之明愚蠢無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是大忌!」三公子伸手撤掉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媚色天成的容顏,「我剛剛聽你說讓她死也要嫁給我?這樣的女人我可不娶。」

    「你放心,她嫁不了你。她一會兒就忍不住會去找我爺爺,爺爺不理她,她會去找我父王,我父王如今已經厭煩了她屢次胡鬧,也不會理會於她,她就會去找鳳老將軍。鳳老將軍耐不住她央求,大約會去找德親王收回保媒,德親王會找孝親王,那麼孝親王會去找皇上,皇上這一招失效,又會換別的招數了。」雲淺月伸手拿過三公子手中的面具看了一眼,忽然瞇起眼睛,「你這個面具哪裡來的?」

    「這個面具是我一直戴著的,我跟你說過,十幾年前有一個人給了我面具和教給了我武功。」三公子看著雲淺月神色,又掃了一眼面具,「怎麼了?有問題嗎?」

    雲淺月看了一眼三公子,將衣袖裡收起的夜天傾帶著的兩個面具拿給他,「你看看,這三個面具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三公子伸手接過那兩個面具,一個面具是陌生人的,一個面具是雲暮寒的。面具所用的材質雖然不一樣,但製作的手法一樣,他驚異地看著雲淺月,「這兩個面具是哪裡來的?」

    雲淺月緩緩將今日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話落,對她道:「這是夜天傾臉上的,當時葉倩將人送來的。但是不是她手裡的面具還很難說。畢竟她一個人做不來在太子府和雲王府偷梁換柱的事兒。」

    三公子點點頭。

    雲淺月伸手入懷,拿出風燼留給她的兩個本子遞給三公子,又起身走到床前,伸手在中間的一塊床板上輕輕一拍,「啪」地一聲輕響,一塊碧色的玉牌掉在她手上,她拿著玉牌掂了掂,對三公子道:「這是風閣的風雲令,你拿著它去醉香樓天字一號房。有人會帶你去風閣。從今以後我將風閣交給你,你盡快熟悉風閣。」

    三公子看著雲淺月手中的碧色令牌揚眉,「墨紅一動風雲震的風閣?你就這麼給我?」

    「否則還怎樣給你?洗手燒香,舉行個交接儀式?」雲淺月笑看著他。

    三公子伸手接過令牌,「你就這麼信任我?」

    「世界上能我相信的人不多。你想說你很榮幸嗎?不必了!」雲淺月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遞給三公子,見他只是看著她並不接,她將茶杯塞進他手裡,轉頭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和他手裡那杯茶輕輕一碰,發出一聲清泠的響聲,她笑道:「我答應你,有朝一日,給你找個好媳婦。絕對不要雲香荷那樣的!」

    三公子臉一黑。

    雲淺月端著茶抿了一口,須臾,她將茶杯放下,伸手入懷,將她自己畫的那副紫竹圖畫拿出來遞給三公子,「將這個放在孝親王書房的桌案上,一定不能讓人察覺是你做的。」

    三公子疑惑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伸手接過圖畫展開,蹙眉問,「這是什麼?」

    「據說百年前榮王曾經畫了一副紫竹林圖送給貞婧皇后。貞婧皇后死後,那副圖陪著她埋入了皇陵。」雲淺月漫不經心地道。

    三公子面色閃過一抹沉思,將手裡的畫卷揚起,「就是這幅圖?」

    「自然不是!」雲淺月笑笑,「但假的有時候可以以假亂真。」

    三公子點點頭,「你想做什麼?」

    「我想看看孝親王會如何!」雲淺月向窗外看了一眼,「是不是會將這副圖卷交給老皇帝,或者是私自藏起來,或者是尋找畫捲上的秘密,再或者是別的選擇。人活得久了,總會有許多秘密。這就需要我們給她一個導火索,讓他的秘密引爆,或者他去引爆別人的秘密。」

    三公子點點頭,攥緊畫卷,「你放心,我定然能悄無聲息將這幅畫卷放在他書房的。」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雲淺月笑著點頭。

    三公子又看向手中的畫卷,揚眉,「這副圖你是在哪裡弄來的?景世子是否知道?」

    「大約是知曉的吧!別說這個京城,就是天下間哪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雲淺月眸光閃過一絲輕忽,「他可是容景,榮王府世子。」

    三公子忽然一怔,看著雲淺月,「你有心事?」

    「誰能沒有心事?」雲淺月輕忽退去,對三公子認真地道:「從今日起,我將風閣給你,你就要記住,你不單單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而是風閣的主子。風閣所有人的性命都繫在你的身上,你行事必須要謹慎。所有事情必須先詢問過我可不可行。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一旦行一步差錯,那就不是幾個人的性命會丟失,而是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之憂。」

    「好!」三公子鄭重地點頭。

    「你現在盡快將風閣熟悉接手,沒有我的吩咐,不要有任何動作。」雲淺月再次囑咐。

    「好!」三公子再次點頭。

    「風閣養有信使,你從中找一隻適合你飼養的用。風閣的每個人都養一種帶有編號的信使,甚至每個人的信使都不一樣。一旦信使出錯,或被獵殺,我們能第一時間就知曉是哪個環節或者哪個人出了錯。」雲淺月看著三公子,「你找好信使後告訴我,以後我們就用你的信使傳信。」

    「嗯!」三公子點頭。

    「如今天色不早了!你今日先回府將畫卷放在孝親王書房,然後就回你的院子等著,孝親王必然會為了雲香荷誓死不嫁之事去找你麻煩。你應付過去他後就去醉香樓。」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只見日色偏西,她又道。

    「好!」三公子起身站了起來,將那副圖塞進衣袖,又將他的面具戴上,之後看著手裡剩餘的兩個面具道:「這兩個面具怎麼辦?」

    「若是我猜測的沒錯的話,葉倩定然與西延你母親認識的人中有某種聯繫,或者說根本就與你母親有聯繫。這種面具精緻,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得出的。你接手風閣之後可以派人查探一下這件事。」雲淺月看著那兩個面具,伸手將雲暮寒的那個面具拿過來,對他道:「不過這件事情不必操之過急,一定不能讓人知道你的身份。」

    「嗯!」三公子點點頭,「那我走了!」

    「走吧!」雲淺月擺擺手。

    三公子足尖輕點,順著窗子飄了出去,轉眼間就消失了身影。

    雲淺月重新做回軟榻上,想著葉倩真不能小看,她在三年前敢和夜天逸交易,如今又和西延有某種聯繫,她的母親居然還是南梁王后的胞妹。如今又在天聖,偷梁換柱帶走了雲暮寒,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淺月小姐!」雲孟聲音從外面再次傳來。

    「說!」雲淺月坐在軟榻上不起身。

    「大小姐聽了您的話之後去找老王爺和王爺了,如今備車出府了,大約是去了鳳老將軍府。」雲孟看著屋內,「大小姐像是瘋了一般,老奴沒攔住。」

    「沒事兒,讓她去!」雲淺月想著三公子說使了小手段但對於雲香荷來說估計就是了不得的大手段了。她越瘋越好。

    「老奴見彩蓮離開了,趙媽媽說您要換婢女?」雲孟又問。

    「對。你今日就貼出告示,我要招婢女。要求還和每次一樣。」雲淺月吩咐。

    「好,老奴這就去!」雲孟應聲,轉身走了出去。

    屋中靜了下來。雲淺月閉上眼睛,容景的話不由映出腦海。誰的份量輕?誰的份量重?他怎麼可能在她心中不過爾爾?

    「臭丫頭!又是這副樣子!是不是又挨了欺負?」南凌睿推開門走了進來。

    雲淺月閉著眼睛不睜開,倦倦地道:「沒有!」

    「沒有?鬼才相信!」南凌睿輕嗤了一聲,來到雲淺月身邊伸手不客氣地區扒她眼皮。

    雲淺月將他的手打掉,瞪著他,「你剛從榮王府回來?怎麼樣?那個人你可認識?」

    「不認識!」南凌睿搖頭。

    「不認識?」雲淺月挑眉。

    「她根本就不是南梁的人,而是西延的人。」南凌睿道。

    雲淺月有些倦意一掃而空,「怎麼可能?那些人都是南梁的人,就算我認錯,難道容景也會認錯不成?」

    「他是南梁的人沒錯,但他受命於西延。」南凌睿冷哼一聲,「容景不是神,他是人,在你的眼裡是不是他就該什麼都知道?臭丫頭,你未免對他太過推崇了些。以為天塌下來他都能撐起不成?天下任何事情他都要瞭如指掌?告訴你,他不知道的事情也多了。」

    雲淺月一怔,忽然沒了聲。

    「你自小不是誰都不信嗎?如今怎麼就偏偏如此信他?」南凌睿瞪了雲淺月一眼,「看你那點兒出息!」

    「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是南梁的人但受命於西延。你去的時候那個人不都死了?」雲淺月壓下心中忽然洶湧而出的情緒,看著南凌睿。

    「他的身上刻有西延的宮印,是西延的隱衛。宮印你不會不知道吧?代表終身效忠西延,永不背叛。」南凌睿道。

    「青影是容景的隱衛,怎麼可能會不查他的身?」雲淺月挑眉。

    南凌睿哼了一聲,「你知道這個人的宮印刻在什麼地方嗎?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人,容景的人和他一樣清高,才不會去看一個男人的下體。所以,他自然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點頭,容景看著溫和,骨子裡其實流傳著尊貴清高,那種是與生俱來的,誰也泯滅不去的。他的手下也隨他的性情,不止是青影,絃歌、青裳、青泉、連一隻鳥青啼都是如此。她蹙眉,「那些刺殺雲暮寒被我殺的人也一樣?都是西延的人?」

    「那些人如今都在夜天逸手裡,我沒有去看,這件事情不好論斷。」南凌睿道:「如果他們都是西延的人,說明西延有人知道了這件事情要警告雲暮寒,或者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才刺殺他。如果那些人是南梁的人,說明那個頭目是西延人混入了南梁,受了南梁人的指派,那個人也許是國師,也許是其他人。但不管是那種情況。這件事情說明西延也有人知曉了。」

    雲淺月點點頭。

    「這些年西延為南梁馬首是瞻。但背地裡其實如何你想必也清楚,不過是各自打著主意而已。」南凌睿冷笑一聲,「大國泱泱,小國融融。不過都是唯利是圖而已。這個天下早已經分崩離析了。」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雲暮寒被葉倩帶走,換成了夜天傾,我又將夜天傾送回了太子府,這件事情你知道了嗎?」

    「嗯!」南凌睿點頭,面色晦暗,「剛知道!」

    「葉倩想做什麼?你清楚嗎?」雲淺月看著南凌睿。

    南凌睿忽然嘲諷一笑,「那個女人心思莫測,她想做什麼估計天下只有兩個人能知道。那兩個人中絕對不包括我。」

    「誰?」雲淺月揚眉。

    「小丫頭,你難道真不知道是誰?除了夜天逸,就是容景。你說還能是誰?」南凌睿伸手敲了雲淺月腦袋一下。「從來不知道你怎麼這麼笨了?」

    「最近事情太多,腦子不夠用了!」雲淺月打開南凌睿的手。

    「你是將全部心思都用在談情說愛上了吧?」南凌睿冷哼一聲,「容景不知道給你下了什麼迷魂湯。將你一顆腦子迷得七葷八素。除了天天想著嫁給他外,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我天天想著嫁給他?」雲淺月看著南凌睿。

    「難道不是?你滿臉都寫著你想嫁給他。」南凌睿忽然伸手將雲淺月拽了起來,兩步就拽到鏡子前,對她道:「你看看你自己!你仔細看看,我難道說錯了?」

    雲淺月看著鏡中的自己,面如芙蓉,眉如柳葉,膚賽春雪,齒白唇紅。眉梢凝染了一抹春色,春色中隱了一抹遠山青黛。三分愁,三分暖,三分無奈,還有一分糾纏。她皺了皺眉,鏡子裡的人也跟著皺了皺眉。她扯動嘴角,鏡子裡的人也跟著扯動嘴角。她剛要用手去扶額,一直大手先一步蓋住她的臉。

    「臭丫頭,收起你這副樣子!」南凌睿看著雲淺月,面色含怒,「給娘親和我丟臉!」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打開南凌睿的手,又氣又笑地道:「我就是我而已,給你和娘親丟什麼臉?丟得著嗎?」

    「動感情的都是白癡!如今你就像是一個白癡。什麼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什麼愛他勝過你自己。我告訴你,你只能愛你自己超過別人。否則容景哪日不要你了,你要一頭撞死在紫竹林不成?」南凌睿低喝了一句。

    「哥!容景不會不要我。」雲淺月歎了口氣。

    「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事情,不要亂說話。」南凌睿忽然轉過身看向窗外,「以前有一個人也和我說過讓我以後娶她,今生非我不嫁,後來又怎樣?還不是跟著人一跑就是數年。如今汲汲營營,諸多算計,更甚至連我也算計在內。」

    雲淺月忽然住了口,她知道他說的是葉倩。

    「什麼都可以動十分,獨獨感情不能。就算控制不住,也要留三分,哪怕一分。臭丫頭,你明白不明白?」南凌睿回頭死死地盯著雲淺月。

    雲淺月忽然笑了一下,極淺極輕,認真地看著南凌睿,「你放心吧!即便想要我拿出十分,我也拿不出來。我不留,但是揮之不去,控制不住,不留他也會在心底。也許會陪伴我一生,或者直到記憶完全消失的那一刻。」話落,她深吸了一口氣,「有一種感情,埋在我心底,無關容景,無關旁人,甚至已經無關我自己,就那麼獨立的存在著。」南凌睿一怔,疑惑地看著雲淺月,「怎麼回事兒?」

    雲淺月收起全部情緒,伸手理了理南凌睿的衣襟,「你別問了!這是不影響什麼!關於葉倩帶走雲暮寒之事,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怕什麼?大不了就是這件事情天下皆知而已。再說了,既然有所謀,就會有所求。你等著就是了!葉倩自然會來找你的。不找你也會找容景的。」南凌睿無所謂地道:「無論南梁的人,還是西延的人。都是有所求,只要有所求,一切事情都在這求字上鑽木取火。你是被動,也是主動。這火你是給她還是不給她,都由你說了算。」

    「你說得對!」雲淺月忽然笑了,對南凌睿讚道:「看來這些年太子之位沒白做。」

    「你哥哥要真是傻子估計死了幾百次了!」南凌睿哼了一聲,伸手有去敲雲淺月腦袋,被雲淺月躲過,他撤回手,對她道:「剛剛國師給我傳信,前來給老皇帝拜壽,如今剛出南梁,我去迎迎國師,這幾日不會在京中。」話落,他將一片羽毛塞進雲淺月手裡,「你要有什麼事情找我將這片羽毛掛在房簷上,自然會有人來找你的。」

    「這個方法好!」雲淺月接過羽毛,看著只是一片普通的羽毛。她笑了笑。

    南凌睿不再說話,抬步出了房門,足尖輕點,消失了身影。

    雲淺月看著南凌睿離開,將那片羽毛放進懷裡,見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她喊來趙媽媽端上晚膳,她吃罷晚膳,躺到了床上。將這兩日的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後閉上眼睛。

    不多時,西牆響起熟悉的簫聲,清幽的簫聲順著窗外飄了進來,逕直傳入她耳裡。雲淺月歎了口氣,往身上拉了拉被子,蓋住耳朵。

    一曲簫聲後並未停止,而是清幽的簫聲再次響起,依然是一樣的曲調。

    雲淺月剛要伸手摀住耳朵,這時,忽然從遠方傳來一縷琴音。琴音很輕很淺很淡,沒有簫聲清揚悠遠,但卻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神。她立即放下手,閉著的眼睛睜開,躺著的身子騰地坐了起來。

    只有夜天逸會吹長相思,只有容景會彈長相守!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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