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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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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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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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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02: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三十二章 一錘定音

    直到第二日夜晚,大雨依然未停。磅礡大雨真如天河被劃開一般,似乎無窮無盡。

    雲淺月反反覆覆發熱好幾次,中途醒了睡,睡了醒,除了吃藥還是吃藥,身體綿綿軟軟,沒有一絲力氣,倒是真應了那句話,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容景一直在房中陪著雲淺月,即便他有絕高的醫術,但也不能頃刻間讓雲淺月藥到病除。只能看著她時醒時睡,昏昏沉沉,孱孱弱弱,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讓她過於難受。

    第三日,雨小了一些,但依然在下。雖然不再是傾盆大雨,但雨珠串練成一線,還是極為細密,淅淅瀝瀝。這樣的雨更讓人覺得不會很快就終止。

    第三日傍晚,雲淺月終於不再發熱了,只不過渾身綿軟沒有力氣,懶洋洋地窩在容景的懷裡讓他給她唸書。容景的聲音本就好聽,溫潤中帶著低低的磁性。飄蕩在房中,清清潤潤,低低淺淺,繚繞在雲淺月的心弦,融合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讓她覺得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以至於她只一直聽容景的聲音,書中講的是什麼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第四日,雨依然在下。即便淺月閣這幾日門窗緊閉,屋中的空氣還是沾染了潮濕的味道。似乎連屋中的器具、桌案、以及地面的玉石磚都蒙上了一層水汽。

    雲淺月經過幾日休息,身體終於輕鬆不少,她看著窗外,窗外白茫茫一片,淺月閣籠罩在雨中,所有的物事兒被洗刷得一乾二淨。她眉心間不由露出憂色。雖然她喜歡與容景這般窩在一處偷得浮生幾日閒,但也不禁為外面的百姓擔憂。輕輕歎了口氣道:「這樣的雨怕還是要持續幾日!」

    「嗯!」容景應了一聲,眉心間隱隱也露出憂色。

    「想必外面已經多處發水了!雨水雖好,是農田的灌溉之物,但物極必反。這樣的大雨再下下去的話,就成了水災了。天聖如今本就風雨飄搖,如今這一場大雨一來,更是雪山加霜了。」雲淺月又道。

    「已經成了水災了!」容景目光也看向窗外,「昨日晚上皇上已經收到了各地的奏折。很多州縣的堤壩決堤,水淹了農舍良田不計其數。這雨即便此時停了,天聖的百姓也傾塌了一半。」

    「想想這樣的大雨就一定會很嚴重。」雲淺月道,「不過這裡多處州縣的堤壩都是不合格的,若是合格的話,也不至於損失太多。」

    「天聖安逸的太久了,官員行腐之風盛行。更何況連年乾旱,盼雨還來不及,又怎麼會防整堤壩?但誰會想到突如其來這一場大雨下個沒完,皇上英明睿智,如今怕是要急火攻心了。」容景慢悠悠地道。

    「居安思危,防患於未然。他是不懂,只懂得陰險籌謀算計臣子,只懂得如何中央集權,讓他的臣子都一個個寒了心,分崩離析,最後變成孤家寡人了算。」雲淺月叱了一聲。

    容景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如今都哪幾個地方沒受災?或者受災比較小?」雲淺月問。雖然容景身在廬中,儘管這幾日她一直陪她在一起,連半步都沒踏出淺月閣,但她知道容景每日都會有外面的訊息遞進來。他身在廬中,也能坐觀天下。她覺得如今天下的情形他比老皇帝要清楚。

    「除了北疆,天聖國土覆蓋的地方幾乎所有州縣都受到了水災,只不過有些地方輕,有些地方重而已。這一場大雨面積太廣,各處避無可避。」容景偏頭看了雲淺月一眼,溫聲道。但提到北疆時看雲淺月那一眼意味濃郁。

    雲淺月接受到容景的眼光,扯開嘴角笑了一下。當初夜天逸隻身去北疆,後來慢慢一步步地將北疆攏在手中,是她一步步跟著幫助他將北疆建設起來的。尤其是關於北疆荒山的開墾,堤壩良田,開山引水等等,她將前世所學的東西能用得都用在了北疆。對堤壩更是嚴格要求。儘管北疆這些年也很旱,但她主張精益求精。每一處都做到盡量完美。北疆沒受災,這在意料之中。

    「夜天逸何德何能!」容景哼了一聲。

    「其實他還是有才華的!那些東西雖然是我提議,但實行者都是他,一般沒才華的人也做不到。」雲淺月討好地抱了抱容景,在他身前蹭了蹭,哄道:「八百年前的乾醋了,咱不吃了啊!」

    容景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拍拍她的頭,「既然是八百年前的乾醋,那就不吃了!」

    雲淺月連連點頭,用中肯的語氣道:「總之北疆無數黎民百姓受益,免除了這一場水災,我也算是積德行善了。若是從頭再來,我想我還是會幫助他的。」

    「嗯!」容景若有若無地應了一聲。

    「那南梁、西延、南疆等各國呢?」雲淺月抱著容景不鬆開,又問。

    「南梁、南疆雨量適中,今年大約是個豐收年了。西延損失也有些重,甚至和天聖受災的情形不相上下。這回南疆王真可以多活半年了。而南梁王愛民如子,是個有福氣的帝王。」容景道。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只要南梁沒事兒就好,因為父親、母親、哥哥、表哥、舅舅、外公的原因。她對南梁自始至終都有著一分親切,自然不希望南梁也受水災。而且根據地理位置的原因,如今已經近八月份。算是北方的雨季,而南疆和南梁的雨季早已經在五六月份就過去了。南梁和南疆沒受災也正常。

    二人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淺月閣外隱隱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雲淺月向窗外看去,只見雲離打著傘走了進來,他後面跟著同樣打著傘的文萊。她看了二人一眼,兩個人的腳步都有些急,顯然是有急事兒,她想了一下,回頭看向容景道:「老皇帝大約坐不住了!」

    「嗯!早就坐不住了。」容景點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看著那二人來到門口,凌蓮和伊雪打著傘迎了出來。

    雲離停住腳步,向屋內看了一眼,屋內雖然沒落下簾幕,但因為下雨,將門窗打得都是水漬,在外面看不甚清屋內的情形,他對凌蓮道:「文萊公公去榮王府找景世子,景世子不在府中,知道在這裡,便來了這裡。我便帶他來了。」

    凌蓮看了文萊一眼,點點頭,轉身來到門口。

    「公公找景何事兒?可是皇上有什麼旨意?」凌蓮還沒開口,容景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回景世子!皇上派奴才來給景世子傳話,請景世子即刻進宮。皇上有要事相商。」文萊連忙道。

    「好!我現在就過去!公公先回宮復旨吧!」容景應了一聲。

    文萊得到回話,又轉身看向雲離,「皇上也請雲世子進宮!」

    「好!公公先行一步,我和景世子一起進宮。」雲離頷首。

    文萊見二人都答應,轉身急急忙忙打著傘走了,小身子不出片刻便出了淺月閣。

    雲離向屋內看了一眼,並沒有進去,而是打著傘向外走去,走到淺月閣門口停住腳步,背對著淺月閣的方向看著前方,顯然在等候容景。

    屋中,雲淺月哼了一聲,恨恨地道:「一遇到事情就覺得你是香餑餑了!一旦安定了,就恨不得將你當做眼中釘肉中刺除去。這個死皇帝!」

    容景輕笑,伸手抱了抱雲淺月腳軟的身子,溫聲柔軟地道:「在其位,謀其政。況且為了無數黎民百姓,我也不能不管。」

    「也是!」雲淺月點點頭。

    「我進宮了!你好好休息,身子剛剛好一些,不准往外面跑。否則染了涼風,淋了雨再反覆的話就白折騰我這幾日看顧你了。」容景下了床,伸手拿過月牙白錦袍,一邊往身上套,一邊對雲淺月囑咐。

    「知道了!放心吧!」雲淺月坐在床上點頭。

    「我不放心!」容景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其實是個閒不住的主,在房中悶了這幾日,雖然有他在身邊不覺得悶,但一旦他離開,她肯定會悶,沒準就忍不住跑出去了。

    「我絕對不跑出去!外面下著雨,怪冷的,跑出去就是受罪。放心,本姑娘其實很愛惜自己的身體。」雲淺月笑著看了容景一眼,「在你眼裡我就跟小孩子似的不懂事兒嗎?還不至於!你何時這麼婆媽了?」

    「那是最好!」容景也好笑了一下,收拾妥當,轉身向外走去。

    房門打開,一陣清冷的風吹來,容景月牙白錦袍的衣擺飄動了一下,凌蓮遞給他一把傘,他伸手接過,抬步邁入雨中。細密的雨簾落下,他身影如畫。

    雲淺月看著容景走到門口和雲離一起離開,她收回視線,懶洋洋地躺回床上。躺了片刻,覺得無聊,伸手拿起一本書來看,看了兩頁覺得無趣,將書放下,閉上眼睛,卻又睡不著。來回在床上折騰了半響,最後對外面喊,「凌蓮、伊雪,你們進來!」

    二人應聲,推門而入,房門打開又關上,又是一股清涼的風。

    雲淺月在飄飄忽忽的簾帳內探出頭,對二人道:「華笙有消息傳來了嗎?南凌睿是不是已經安全回南梁了?」

    凌蓮搖搖頭,「華笙姐姐是傳回來了消息,但是睿太子還沒安全回南梁。不過已經出了天聖的地界了,過了鳳凰關百里了。」

    雲淺月點點頭,「如今下了這麼大的雨,發生了這麼大的災情,老皇帝估計也沒心思要他的小命了!只要過了天聖地界,到了南梁他就算是安全了。」

    凌蓮點點頭,對雲淺月詢問,「小姐是要將華笙姐姐和紅閣的人招回嗎?」

    「不用!將他送回去再說吧!老皇帝心機深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在最鬆懈的時機出手也說不準。」雲淺月搖搖頭,「況且天聖大面積都受了水災,而南梁安然無恙,他心中定然氣急,保不準做出什麼事兒。拿南梁太子開刀,也讓南梁慌一慌。」

    凌蓮也認為有理,不再說話。

    「聽說西延很是嚴重,護國神女的責任應該會很大。最近西延那邊有什麼消息嗎?比如關於三公子的?」雲淺月想了一下又問。

    凌蓮搖搖頭,「皇上大壽時西延的使者來了之後就走了,未曾見到有什麼人聯繫三公子。如今西延那邊和天聖這邊沒有私下裡的動作,國內都很平靜。沒發現西延的人與三公子有何來往。」

    「三公子接手風閣之後也還是照常,對西延的事情也未曾詳細過多打探。」伊雪也道。忽然想起什麼來又補充道:「不過紅閣傳來消息,說護國神女的身體不大好。」

    雲淺月挑眉,「是紅閣的消息,風閣知道嗎?」

    「風閣應該不知道。是我們紅閣一位深受西延護國神女信奉的貼心人傳出的。很是保密。外人不得而知。所以,我覺得即便是小主的風閣也得不到消息的,所以,三公子應該還不知道。」伊雪道。

    雲淺月點點頭,又問道:「怎麼個身體不好法?」

    「似乎是隱疾,咳血,應該是不得而治的病症。」伊雪道。

    雲淺月蹙眉,「咳血?」

    「是!」伊雪點頭。

    「小姐,這件事情要告訴三公子嗎?那畢竟是他的母親。」凌蓮低聲問。

    雲淺月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還是暫且不要告訴了!你傳信要紅閣的那人將護國神女的病症詳細情況傳回來一份。我看看她到底是得了什麼病症。」

    「好!」凌蓮點頭。

    「葉倩和雲暮寒呢?如何了?南疆可有什麼異常的消息?」雲淺月又問。

    「葉公主和雲公子一直都是跟隨南梁睿太子的行程在一起的,不過過來了鳳凰關之後,南梁和南疆便分了路。如今葉公主和雲公子在回南疆的途中。南疆的內政據說有些混亂。朝野有些私下的動盪。但動靜不大。想必被葉公主暗中掌控了。」凌蓮道。

    雲淺月點點頭,葉倩的手腕自然是沒話說的。她忽然想起東海前來的使者,又問,「東海國的使者隊伍呢?如今走到哪裡了?這樣的大雨,應該是止步不前了吧?」

    「小姐,紅閣從來是不收錄關於東海國的訊息的!我們對於東海國沒有傳信的暗樁。而且對東海國的訊息從來都是避過,所以對東海國的隊伍行蹤一概不知。」凌蓮看了雲淺月一眼,低聲提醒。

    雲淺月「哦」了一聲,她忘了摩天崖從來不收錄東海國的訊息,隻言片語都沒有,自然沒有傳信網絡的。

    「小姐,紅閣雖然不收錄東海國的訊息,但是風閣大約能收到吧?畢竟如今算起日子來東海國的使者應該是在天聖的邊界的。風閣應該對東海使者有基本的行蹤掌控。」伊雪提醒道。

    「也是!」雲淺月點頭,對凌蓮道:「去給三公子傳話,讓他來一趟!」

    「是!」凌蓮應聲,向外走去。

    「算了!還是別去了!東海國的使者隊伍到哪裡也無所謂。」雲淺月忽然打消了念頭,在凌蓮走到門口時忽然開口阻止住了她的腳步。

    凌蓮住了腳,回看雲淺月。

    「果然聊一會兒這些事情讓我容易犯睏,我睡一覺。你們下去吧!」雲淺月對二人擺擺手,打了個哈欠,歪著的身子重新躺好。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想著感情小姐喊她們進來問這些是為了盡快犯睏睡覺,二人嘴角抽了抽,應聲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屋中靜了下來,雲淺月也懶得再想,當真閉著眼睛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聽到有腳步聲輕輕淺淺來到淺月閣,不多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更為輕淺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雲淺月在來人推開房門時就醒了,閉著眼睛睜開,只見容景微帶一身涼氣地向床前走來,難得外面下著雨,他身上沒有半絲雨滴水漬。她看了他一眼,懶洋洋軟綿綿地道:「這麼快就回來了啊!」

    「快?」容景看著她的樣子失笑,提醒道:「我在宮裡待了半日,快嗎?」

    「原來我睡了一大覺!」雲淺月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還是陰沉沉地下著雨,幾乎看不出幾時幾響,她打了個哈欠,問道:「老皇帝找你做什麼?是不是讓你去防災治水?」

    「嗯!」容景點頭。

    「怎麼治?」雲淺月挑眉。

    「天聖的國土分了兩部分,東西三十六州,東十八個州縣歸我,西十八個州縣歸七皇子,分頭治水。即刻啟程。」容景伸手拂了拂衣袖,似乎在驅走涼氣。

    「這樣?」雲淺月皺眉,「那這麼說夜天逸要離京了?那監國呢?誰來監國?」

    「皇上命四皇子監國,二皇子輔助。」容景道。

    「老皇帝又開始啟用他這兩個兒子了!也不怕交權容易收權難!」雲淺月叱了一聲,「他倒是敢將夜天逸放出去治水,不怕這兩個兒子趁機亂了朝綱?」

    「皇上最近被七皇子調養得身體不錯,精神健好。」容景給出一個理由,「況且還有德親王和夜輕染。」

    「原來都在老皇帝的掌控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夜天傾和夜天煜多年在老皇帝的淫威下長大,他如今身體健好,即便夜天逸被放出去治水,這麼個大好時機,但他們自然不敢扎刺的。德親王和夜輕染絕對是一大阻力。」雲淺月恍然。

    「嗯!」容景大約覺得身上的冷氣驅散的差不多了,走過來將雲淺月抱在懷裡。

    雲淺月想起他剛剛說即刻啟程,蹙眉問,「如今還下著雨呢?你即刻就離京?」

    「早去一日,早免除百姓們的災難。」容景道。

    雲淺月想想也是,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刻不容緩的,如今指不定多少百姓已經流離失所了。雖然如今還佔用了個夏季的尾巴,但夜晚的溫差已經明顯加大。百姓們又凍又餓又冷,可想而知後果多嚴峻。她仰著臉對容景道:「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行!」容景想也不想,很快就否決了雲淺月。

    「我身體已經好了!沒那麼嬌氣。」雲淺月沒想到他反駁的這麼快。

    「如今外面還在下著雨,你即便身體剛剛好一些了,也是吃不消的。」容景又道。

    「有你在我身邊,我吃得消。外面雖然下雨,但雨已經小了。」雲淺月用腦袋蹭了蹭容景,柔聲問,「難道你捨得我?治水哪裡那麼容易?況且十八個州縣呢!你要去好些日子了。難道你不想我?我在你身邊,你就不用想了。」

    「因為不容易,所以你才要在京城好好待著。」容景依然搖搖頭,不為所動。

    「容景!」雲淺月瞪眼。

    「乖,我捨不得你跟著我去受苦。這回的水災很大,風餐露宿。你身體剛剛好一些,不禁折騰,到時候我還要分心照顧你。」容景伸手拍拍雲淺月的身子,露出不捨的情緒,「我即便去好些日子,但你要想我,最起碼也得等不下雨了,天色好了,道路通了再去找我。」

    雲淺月皺眉,「我真沒那麼弱!比那環境不好的地方我都待過,風餐露宿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又不是沒經歷過!哪裡就吃不了苦了?你放心,我肯定不用你分心照顧。沒準還能幫你分擔一些呢!」

    「不行!」容景依然搖頭。

    雲淺月惱了,瞪著容景怒道:「好話歹話說盡,你怎麼就這麼木頭?油鹽不進啊!」

    容景低笑,低頭去吻雲淺月,雲淺月氣哼哼地伸手打開他。容景抓住她的手,將唇穩穩地覆在她的唇上,一陣輾轉纏綿,之後,他才放開她,聲音沙啞地道:「聽話!有些苦是不必受的,又何必去受?這雨頂多再下兩日,兩日之後就放晴了,再兩日道路就不那麼滑了,到時候你再去找我好不好?也不過幾日不見而已。」

    雲淺月喘息著哼了一聲,不說話。

    「乖,好不好?」容景又在雲淺月唇瓣輕吻了一下,享受她在他懷裡的嬌柔喘息,從皇宮這一路回來他就想到她一旦知道自己要去治水,就會提出與他隨行,他不斷的說服自己無數次才能硬下心腸拒絕她隨行。只有自己知道他用了多麼大的力氣才能做得。任不捨蔓延,還是捨不得她跟著去吃苦。雖然他清楚她沒那麼虛弱。

    「好吧!好吧!」雲淺月妥協,嘟囔道:「你當誰願意去呢!我也就說說而已。」

    容景輕笑,用手指點了點雲淺月的筆尖,神情語氣極為寵溺,「口是心非!」

    雲淺月臉有些紅,她承認她現在的確是很黏人,以前她明明是獨立自主的,可是從跟他真正在一起後越來越黏人了。但她不想控制自己這種黏人,順其自然。若是有一個人心甘情願讓你黏,就是一種幸福,也沒什麼不好。兩個人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擁抱著躺著。

    半個時辰後,容景終於戀戀不捨地起身,在雲淺月戀戀不捨的目光下離去。

    看著容景的身影離開淺月閣,雲淺月抱著被子坐在窗前,喃喃地道:「真是不捨啊!想追去,怎麼辦呢!」,念叨了片刻,想起容景離開時說的那句「你若是離開淺月閣,我一定知道。」的話,於是她有些憤憤地打消了念頭。

    一連幾日容景都住在淺月閣,同床共枕,氣息相聞,容景離開的第一夜,雲淺月便不適應地失了眠。她輾轉反側,反側又輾轉,在床上來回翻滾,深夜還沒睡去。最後她有些惱怒地睜著眼睛盯著房頂恨恨地道:「果然習慣是一件可怕的東西!」

    大約是她的聲音太大,吵醒了一直注意這個房間動靜的凌蓮和伊雪。二人急急忙忙從房間裡衝出來來到門口,對裡面出聲詢問,「小姐,您有什麼吩咐嗎?」

    雲淺月聽到外面傳來睏倦的聲音有些歉疚,連忙道:「沒事兒,你們去睡吧!」

    二人在門外凝神靜聽了片刻,確定真的沒事兒,於是退了下去。

    雲淺月依然沒有睏意,也不強行自己睡了,於是就躺在床上數螞蟻。這是這麼些年來她第一次數螞蟻睡覺。包括前世那麼多年都沒發生過這種情況。她不知道該歎惋覺睡得太多了睡不著,還是歎息容景對她的影響力真的是太大了。不可否認一點就是無論她睡多少覺,只要容景在身邊,她還是能睡得著。

    天亮時分,雨依然在下。雲淺月終於來了睏意,迷迷糊糊睡了去。

    容景離開的第二日,雲淺月睡了半日,又看了半日書,晚上照樣失眠。又是一夜未睡。

    容景離開的第三日,雲淺月白日裡依然看書度過,晚上照樣失眠,不過比前兩晚好一點兒的就是她終於在深夜時分睡了去。

    第四日早上,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雨終於停了。

    午時的時候,雲淺月睡醒,睜開眼睛,沒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但總歸是鬆了一口氣。這雨再要下下去的話,她都懷疑這個世界會被大水給淹了,世界末日來臨了。

    用過午膳後,雲淺月收到了容景傳來的信鴿,只見上面寫著「已到達洛水城。想你,記得要想我。」

    雲淺月看到信的時候嘴角不禁露出笑意,想著人家不都是說「安好、勿念。」嗎?怎麼到了他這裡就變成記得想他了?這個男人!

    洛水城距離京城五百里地,是一座類似於雲城的城池。算是東面十八州縣裡面最大的一個城池,因為地理位置有些低窪,四面八方的水匯聚,沒有好的堤壩和排水設施,所以無疑是東面十八州縣城池裡面受災面積最重的一個地方。據凌蓮轉述紅閣傳回的消息說那裡無一處好地方,遍地都是水,而是水高一人多深。有些堅固些的房舍也在水中飄搖,百姓們都坐在房舍或者山頭上,死傷之人那就不得統計了!

    雲淺月看著熟悉的字跡想了好半天才提筆,寫道:「想你,想你,想你,十萬百千個想。」寫完,臉有些紅,覺得這也太不矜持了,然後在末尾又寫道:「假的!才不想。」

    將紙條折好,綁在青啼的腿上,青啼飛了出去,她才伏在桌子上悶聲地笑。覺得這樣也不錯,嘗一嘗思念的味道,比整日裡甜膩膩地膩在一起更多了一分不一樣的感覺。

    雲淺月正在笑,外面一陣風刮過,緊接著門被「砰」地一聲從外面大力撞開,轉眼間便衝進來一個人。凌蓮和伊雪聽見聲音都沒來得及阻擋。

    雲淺月止住了笑,將埋在桌子上的頭抬起,便見是少年羅玉,微微一怔。

    「雲淺月,跟我去一個地方!」少年幾步來到雲淺月身邊,語氣急迫,伸手拉她。

    雲淺月坐著不動,避開他的手,問道:「去哪裡?」

    「梅嶺山的河谷縣。」少年道。

    雲淺月蹙眉,抬頭打量少年,見他一臉急不可耐,臉色有些發白,外面雖然雨停了,但天還是陰著,沒出太陽,有著雨後的清冷,她挑眉,「去那裡做什麼?」

    「有重要的事情。」少年道。

    「梅嶺山的河谷縣距離京城你知道多遠嗎?八百里地呢!可不是從東城到西城這麼短短的距離。」雲淺月慢悠悠地道:「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為何要拉著我去?」

    「反正很重要就是了!我不熟悉路,你跟我去。」少年道。

    「你不熟悉路我就要跟你去?」雲淺月搖頭,「不去!」

    「怎麼樣你才能跟我去?」少年一副等雲淺月開出條件的架勢,「而且有你的話我覺得我能走最近的路線快些到那裡,你武功高,路上還可以保護我,安全。另外一個就是除了你我信不過別人。」

    「和著我在你心目中還如此有用了!」雲淺月忽然笑了,斜睨了少年一眼,淡淡道:「我答應了一個人要好好地留在京城,不准出去。你能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讓我破壞和那個人的約定跟你走一趟呢?」

    「你說的那個人是容景吧?」少年看著雲淺月,見她不答話算是默認,他痛快地道:「我幫你毀了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這個算不算是最值得的代價?」

    「好!那我就跟你走一趟!」雲淺月伸手一拍桌子,一錘定音。去河谷縣路過洛水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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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02: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三十三章 嫁你娶你

    少年見雲淺月答應,頓時大喜,伸手去拉她的手就要疾步離開。

    「等等,我得收拾一下行囊!」雲淺月躲開少年的手,對站在門口的凌蓮和伊雪道:「收拾幾套衣物,備上十日的乾糧和水。」

    「小姐,您真的要去?」凌蓮看著少年,總感覺小姐這樣痛快的就答應他不是太好,儘管他說要幫小姐毀了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但這件事情可是大事兒,憑這個少年一句話就能做到嗎?畢竟京城距離河谷縣太遠,而且這一路還都是受災的地方,路途難行。

    「嗯!」雲淺月點點頭,她想容景了,有人給她送來一個機會,還能用此作為代價毀了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她自然樂意之至。

    凌蓮還想說什麼,伊雪拉住了她,給她使了個眼色,凌蓮並不笨,這才想起景世子是在洛水城。她看著雲淺月眼中的光彩,知道勸說也無用,遂不再勸說,只道:「奴婢二人和小姐一起去,這樣路途也有照應,小姐不能說不帶我們,否則景世子也是不放心的。」

    「好,那就一起吧!」雲淺月笑著點頭。

    凌蓮和伊雪連忙下去收拾東西了。

    「容景在洛水城,別以為我不知道,看你得意的!不過去的時你不能見他,免得耽擱時間,等到了河谷縣我的事情解決完了,你才沒事兒了。否則我剛剛說的幫你毀了婚約不作準。」少年看著雲淺月眼中的光彩警告道。

    「從京城到河谷縣,你準備用幾日到達?」雲淺月瞥了少年一眼,不答反問。

    「三日!」少年道。

    「我用兩日半的時間就能到達,在洛水城見容景一面也耽誤不了你什麼。」雲淺月道。

    少年一喜,「你兩日半就能到達?如今路途難走,我說三日已經是極限了。」

    「我說兩日半能到達就能到達。」雲淺月肯定地道。

    「那好!只要你兩日半能到達,我就讓你見他一面。」少年見雲淺月不像是開玩笑,立即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走到鏡子前看了自己一眼,尋思了一下,從鏡子中看了少年一眼,想換裝的心思打消。就這樣出去也沒什麼,如今雲王府反正有雲離當家,她回頭對收拾東西的凌蓮道:「你去告訴雲離一聲,我要出一趟遠門,府中的事情他做不了準的就去找糟老頭子,趁著他還沒作古,多給雲王府發些餘熱。若有大事兒,他實在處理不了糟老頭子也處理不了或者不管的話,就跟他身邊的人說一聲,自然會有人將消息傳給我。」

    雲離身邊的人都是風閣的人,自然可信。

    「是!」凌蓮應了一聲,連忙出了淺月閣。

    不多時,凌蓮回來,對雲淺月道:「小姐,雲離世子不在,前兩日皇上對雲離世子吩咐了事情,如今跟王爺在禮部學習。大約是在禮部,我將話傳給他身邊的人了。」

    「嗯!」雲淺月點點頭。

    凌蓮繼續和伊雪收拾東西,過了片刻,將要出行的東西收拾妥當。少年早已經等不及,當先走出了房門,雲淺月對趙媽媽、聽雪、聽雨等人交代了一番,也出了淺月閣,凌蓮、伊雪拿著行囊跟著雲淺月身後。

    一行四人很快就來到了雲王府大門口,大門口早已經備好了四匹馬。

    四人翻身上馬,剛要離開,這時一輛馬車從街道的拐角處駛來,車簾掀起,裡面的人喊了一聲,「月妹妹!」

    雲淺月轉頭看去,只見是夜天傾。她微微挑眉,並沒說話。

    「月妹妹這是要出門?」夜天傾看著雲淺月,目光略過少年和拿著行囊的凌蓮和伊雪。

    「嗯!」雲淺月點頭,見夜天傾的馬車看起來是要來雲王府,她應了一聲,也沒問。

    「我本來想著許久都沒與月妹妹敘舊了,想找月妹妹待一會兒,如今看來是不成了。」夜天傾笑了一下,看著雲淺月身邊的少年,眸光閃過什麼,頓了頓又道:「不過月妹妹怕是不容易出城。從景世子和七弟出城後,父皇就命人封鎖了城門。沒有特殊情況或聖意是出不去城的。」

    「這樣?」雲淺月挑眉。

    「是這樣!你當該知道如今天聖大面積受災,很多流民都湧入京城。未免造成京城混亂,父皇便下了這樣一道聖旨。不過京城內外的士兵都歸夜輕染管,若是月妹妹有夜輕染的手諭,那麼不用父皇的旨意自然就能出城,他對月妹妹很好,想必能賣給月妹妹這個面子。」夜天傾又道。

    雲淺月聞言偏頭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哼了一聲,顯然是知道這一點。她想著少年和夜輕染那日結了樑子,出不去城。這想必也是他來找她的原因之一。淡淡一笑,對夜天傾道:「如今夜輕染在哪裡?」

    「在兵部!」夜天傾道。

    「多謝了!等我回京後請你喝茶!」雲淺月對夜天傾道謝。

    「那我就等著月妹妹這一壺茶了!路上小心一些。」夜天傾面色一暖,笑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雙腿一夾馬腹,本來要去東城門的方向調轉馬頭向兵部而去。雖然她可以硬闖城門,但為了避免給夜輕染惹麻煩,還是對他說一聲好。

    少年在那日雲離的過繼之禮沒怎麼正眼看夜天傾,只顧著和夜輕染打架了,如今在雲淺月和他說話的功夫兒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打量完了之後挑了挑眉,並沒有說話,跟在雲淺月身後向兵部而去,凌蓮、伊雪自然跟上二人。

    夜天傾目送著一行四人身影離開,眸光定在少年的身上,有些深邃難解,直到四人四騎的身影走離了長街盡頭,他才落下簾幕,對車伕吩咐道:「回府!」

    車伕一揮馬鞭,向原來的太子府,如今的二皇子府而去。

    馬車剛走不遠,車中又傳出夜天傾的聲音,「去丞相府!我有幾日沒見到秦小姐了。」

    「是!」車伕應了一聲,太子府和丞相府本來就在一條街,他也不用轉道。

    雲淺月一行四人很快就來到了兵部,她並未翻身下馬,而是對兵部守門的士兵道:「我找夜輕染,讓他出來一下。」

    在這天聖京城裡面混的人不認識皇上的那是大有人在,但不認識雲淺月的幾乎沒人。無論是老弱還是婦孺。兵部守門的士兵自然認識這個女子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於是連忙應了一聲,由一名士兵快步向裡面跑去。

    「你在這天聖京城還混得挺開?」少年見守門的士兵二話不說就進去喊人,這也說明了雲淺月個人的威懾。

    「那是人人都怕惹了我的話我去刨他家祖墳。」雲淺月笑了笑。

    少年撇撇嘴,「你個名聲可真夠臭的!天下人人喊罵,容景是天下人人推崇。不知道你怎麼將他騙到手的!」

    「你怎麼不說是他將我騙到手的?」雲淺月白了少年一眼,提醒他,「你不是很急著去河谷縣嗎?如今還有心情開玩笑?」

    「是很急,不過若是三天之內能到達的話我就不急了!我相信他能挺得住的!」少年一改早先衝進淺月閣時候的急迫,如今語氣和神色都放鬆了許多。

    「你要去救人?」雲淺月敏感地抓住了少年話中的目的。

    「嗯!」少年應了一聲。

    雲淺月也不再問,不管他去救誰,都和她沒關係,她只需要將他送去就成了。她的目的是洛水城,想見的人是容景。

    說話間,刑部裡面大踏步走出一個人,正是夜輕染,他身穿兵部將軍的官服,英氣逼人,幾步就來到了門口,看了四人一眼,目光略過少年時沉了沉,略過凌蓮和伊雪看到她們身上的行囊時蹙了蹙眉,最後才對上雲淺月的視線,大約是猜出了她的目的,挑眉詢問,「小丫頭,你要出城?」

    「嗯!」雲淺月點頭。

    「去哪裡?」夜輕染問。

    「洛水城!」雲淺月道。關於少年的秘密她覺得還是不說的好,尊重他的隱私。容景如今在洛水城,她去的話也不會引人懷疑。畢竟她和容景的關係擺在那裡,她若是不找去的話沒準人還覺得奇怪她如此安分了。

    「我還以為你那日會跟著他一起出城呢!沒想到你安心窩在府裡待了幾日。如今這是坐不住了?」夜輕染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雲淺月揉揉額頭,擺出一副苦惱想念的摸樣,誠實地道:「是坐不住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今都好幾個三秋了!」

    「沒出息!」夜輕染斥了雲淺月一句。

    雲淺月放下手,對他一笑,「說句痛快的!放我出城!」

    「你還用我放?守城的士兵一見到你保不準立馬開城門。」夜輕染半真半假地道。

    「不見准!以前也許會看到我立馬開城門,但如今你是這東西南北四城外加西山軍機大營的將軍,治軍嚴謹。我要出城沒那麼容易,沒準需要踏著鮮血才能過去。」雲淺月笑道。

    夜輕染哼了一聲,算是默認。看向雲淺月身邊的少年,冷聲道:「你出去可以,不能帶他出去!」

    「小氣鬼!」少年瞪了夜輕染一眼,目光看向他的手,嘲笑道:「你的豬蹄手好了?難道還想要我再給你變成豬蹄?」

    夜輕染聞言大怒,剛要發作,雲淺月立馬攔住他,警告地看了少年一眼,對他道:「他是個孩子而已,跟他一般見識做什麼?我真有事兒,你快給我個手諭,讓我出城。他跟我有事兒,必須一起走。」

    「誰是孩子?」少年不服地瞪著雲淺月。

    「不想出城了是不是?」雲淺月偏頭看向少年。

    少年有些不甘心地噤了聲,那日他也一肚子氣。他本來好模好樣地拿著一幅畫問夜輕染這個小魔王那畫中的人他見過沒?是誰?開始他還很好說話,拿著畫像看了半響,可是當他問他你找這個人做什麼,他說喜歡,他立馬就翻臉了。於是就打了起來,最後他沒什麼事兒,他被雲淺月給扔了出去。後來又被容景關進了榮王府的書房,一待就好幾日,她到如今想起來還覺得氣悶。暗暗想著梁子結大了,這口氣先吞下,早晚會找回場子來。

    「你真要帶他出城?是他有事兒還是你有事兒?」夜輕染自然不傻,不但不傻,還很精明。覺得雲淺月即便想容景想要去洛水城自己去就得了,何必要帶上一個少年?這個少年的來歷他那日從雲裡的過繼之禮回去就查了,卻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天下根本就沒有羅玉這個人的名號,顯然這個名字是假的!真實身份很是可疑。而且這個人就像是從雲城突然冒出來的一般,將雲城攪得一團亂之後被雲淺月遇到之後扔給了容景。之後一直在容景的手心底下。他想查卻被容景那個弱美人暗中用了巧勁給避開了。他來京城這些日子除了接觸過容楓外,別人都靠近不得。他都不能靠近,更別說別人了,想從那個弱美人手裡搶食,自然不那麼容易。所以,他至今也不知道這個少年的身份,但看著他的氣派和摸樣,想必出身不簡單。

    「你就別問了,總之對你沒壞處!」雲淺月擺擺手,催促道:「快點兒,我急著出城!將手諭拿來!」

    「你個小丫頭!別被人賣了!」夜輕染冷冷打量了少年一眼道。

    少年對他自然也沒好臉色,用鼻子哼了哼。

    「我賣別人還差不多,別人賣我不容易。」雲淺月對夜輕染伸出手。

    夜輕染打掉雲淺月的手,忽然足尖輕點,頃刻間坐在了雲淺月的身後馬背上,對她道:「我送你出城!」

    「那感情好了!」雲淺月一笑,見他答應,雙腿一夾馬腹。駿馬離開了兵部。

    「果真是紅顏禍水!爛桃花。」少年嘟囔了一句,也雙腿一夾馬腹,跟著雲淺月身後。

    雲淺月當沒聽見,夜輕染自然懶得理會少年嘟噥了什麼,騎在馬上跟她說話。說的大多都是今年這一場大雨,受災嚴重,有很對地方的糧庫都被淹了。容景的那十個糧囤早早地就派上的用場,但是這樣早的就將那十個糧囤給用了,等到入冬的時候,還是糧食吃緊。還是要想辦法囤糧。

    雲淺月想著到了入冬的時候,如今這一場大的水災,要恢復不容易,怎麼也要小半年,這半年足夠老皇帝急火攻心地忙一陣子了,只不過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過今年的冬天,能不能等到容景及冠她及笄。

    很快就來到了東城門,夜輕染吩咐人打開城門,放雲淺月四人離開。

    「不謝!」雲淺月覺得她和夜輕染再說謝字的話就太客氣和疏遠了。

    「回來請我去醉香樓大吃一頓!嗯,再給我彈一曲。」夜輕染提出條件。

    「成交!」雲淺月痛快地點頭。

    夜輕染翻身下馬,看了少年一眼,對雲淺月囑咐道:「路上小心!」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多話,一馬當先出了城門,少年和凌蓮、伊雪跟在身後。

    看著四人離開,夜輕染目光一直追隨著那抹淡紫色的身影,直到剩下一點兒黑點,才收回視線,看了一眼城外聚集的流民,目光露出悲憫歎息的神色,像是每多看一眼就會失去關門的力氣,無奈地擺擺手,守城的士兵即刻關上了城門。

    出了城門後,雲淺月這才看到了城外的景觀,從城門延長到十里地都是排著隊的流民,人人衣衫襤褸,有老有少,骨瘦如柴,一雙雙眼睛露出飢渴和期盼。她是知道老皇帝吩咐了人開倉施粥的,但每日也就那麼一次而已。甚至平均不了一個人,也許一個人能平均那麼一小碗,也是吃不飽。

    連京城外都匯聚了這麼多流民,那麼路上還有多少流民在遷移尋食,只為了活著?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悲憫,這個皇朝已經千瘡百孔,風雨飄搖到了這般的境地嗎?

    她第一次對這個皇朝產生了失望和某種隱隱地想要推翻的情緒!

    即便容景和夜天逸分頭治水,他們都有能力,有才華,有手腕,有實力讓這一場治水成功。但下一次的再下大雨再發大水呢?或者下一次的大雪呢?再或者下一次的天災人禍呢?多少次拯救,也不如從根本上動搖。那些官員的腐朽和污穢一日不肅清,一日就繼續腐朽走向衰敗。就如腐朽了的東西,治表不治裡。只有皇朝上下清明,清官多,百姓才安,即便遇到了天災人禍,也能盡快地動員百姓們齊心協力去解決,而不是等著被救,靠一兩個人的手腕來拯救。

    「小姐?」凌蓮見雲淺月馬速從出了城就放慢,臉色一再變換,出聲輕喚。

    雲淺月回神,這才發現少年不滿地看著她,顯然若是凌蓮不開口,他鐵定會催促。她定了定神,對凌蓮低聲詢問,「前兩日我吩咐你給三公子傳話,支援受災的地方,三公子做了吧?」

    「小姐的吩咐三公子自然照做了!不過流民太多,受水災的地方太多,照顧不全。只能盡力而為,能救多少百姓救多少。」凌蓮低聲道:「紅閣也暗中做了。」

    「能盡一份力總是好的!」雲淺月點點頭,加快馬速。

    少年見雲淺月很快就超過了他,想說什麼,又住了口,他的馬術自然是極好,但不及雲淺月,有些吃力地跟在她身後。

    從京城到河谷縣途徑大小八個城池。四個大的城池,四個小的城池,剩餘的便是可忽略不計的村店。

    出了城的道路自然不好走,各處都是水漬,坑坑窪窪,但好在如今大雨已經停了一日,路上有三五結伙的流民不時走過,也有馬車壓出的轍印,而且四人騎得都是日行千里的寶馬,所以馬速不慢,路不好走,到也影響不大。

    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官道兩旁的良田,裡面全是水。穀物和麥種本來應該是接穗的時候,可是全被被埋在水裡,水多的地方都看不見穀物,水少的地方倒塌一片,而且沒有排水處,田里的水排不出去,遠遠望去,一片慘淡。

    雲淺月從出城這一路看得太多,行了百里之後有感觸也已經麻木。她走時根本就沒打算中途會打尖和落宿,所以來到下一個城池曲城,並沒做停留,拿出了上次從南凌睿手裡搶回的容景的一塊令牌,守城的城門士兵有人自然大開方便之門,於是她帶著三人徑直向下一個城池淮安而去。

    少年也想快些到達目的地。自然沒有意見,跟著雲淺月身後,連聲也不吭一聲。

    傍晚十分,一行四人來到了淮安城。淮安城算是大城,距離京城大約兩百五十里地左右。淮安的水災情況比曲城要重一些,但顯然比曲城恢復的情況要好,晚上都有官員帶領著士兵在疏通道路和排水,城外的農田里也有士兵和百姓忙活著挖溝排水。顯然容景去洛水城的沿途對各個城池都做了治水的措施。先重後輕,應該以救治人命為先。這一點從她所過之處沒有看到一片鬼哭狼嚎淒慘的死人哭聲上就能體會出來。良田沒有可以再種,人死了就活不過來了。

    「受得了嗎?受得了我們吃些乾糧,繼續趕路!」雲淺月回頭對少年詢問。

    少年看了一眼城內的各個店面都關門,而最大的酒樓醉香樓門前在施捨粥米,百姓們都端著大碗排隊等候,無人爭搶。酒樓門口的簾幕被挑開,裡面空空如也,沒一個客人,顯然這七日七夜的大雨下得即便是貴客也無心出外吃喝玩樂。即便他想進去吃飯人家也不做。他點點頭,「受得了!」

    雲淺月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二人立即拿出乾糧和水。

    四人騎在馬上簡單地解決了一頓飯,飯後,再次快馬加鞭前往下一個城池荊洲縣。

    道路上都是水本就艱難,又是夜裡行路,所以馬速自然沒有白日的時候快。大雨過後天氣還是陰的,自然晚上沒有星星月亮,凌蓮、伊雪一左一右打著夜明珠照亮,將四人方圓幾丈之內照得明亮。

    走了一段官道,雲淺月轉上了一處荒山的山道。

    「黑燈瞎火你要走山道?」少年終於出聲。他畢竟不及雲淺月,這樣馬不停蹄的奔波已經露出疲憊之色。

    「這條路最快,走一夜的上道可以多走出一百里地。你說走不走?」雲淺月回頭看了一眼少年。

    少年的話頓時哽住,一咬牙,「那就走吧!」

    雲淺月不再說話,向山道走去。走山路自然用不到馬匹,只能牽著馬走。夜晚荒山靜寂,涼風入骨,但一行四人都是膽子大的,到也沒什麼可怕。不過山路本身就不好走,再加上大雨過後,山石鬆軟,時不時的會出現腳底打滑的現象。但因為四人都有武功,尋常人也許在這樣的夜晚寸步難行,但他們到是走得不慢。

    這樣走了大半夜,開始少年還數著走了幾座山頭,到最後實在沒了力氣,也不再數了。但沒喊累,沒喊休息,依然咬著牙跟在雲淺月身後,凌蓮和伊雪也是腿疼腳疼,但她們自小被七大長老帶入紅閣後經過嚴格的訓練,倒是比少年強很多。但見前面雲淺月身姿一直筆直,不喘,不噓,相比較她們已經底氣不足來說,對小主更是佩服。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雲淺月忽然停住腳步,凌蓮剛要出聲,她對身後擺擺手,凌蓮立即驚醒地豎起耳朵,伊雪也敏感覺得氣息不對,屏息凝神,少年雖然累得腿腳拖不動了,但耳目還在,也察覺出有異狀。

    「藏起夜明珠!」雲淺月吩咐。

    凌蓮和伊雪立即將夜明珠收進懷裡。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破空之響,似乎一股疾風向四人襲來。氣勢凌厲,速度之快,力發千鈞。

    「你們誰也別動!」雲淺月低喝了一聲,已經飛身而起,袖中的紅顏錦飛出,與此同時,一把金針已經脫手飛了出去。

    「嗤嗤嗤嗤!」數聲輕響,似乎有什麼打在了紅顏錦上,被紅顏錦駁了回去。緊接著前方忽然傳來一片慘叫,然後有石頭和人向山下滾落的聲音。

    雲淺月飄身而落,凝神片刻,對凌蓮伊雪吩咐,「將夜明珠拿出來!」

    二人立即從懷裡取出夜明珠。

    雲淺月抬步向前走去,三人跟在她身後,走了不遠,才看到前方灌木叢裡躺著數十個黑衣人。顯然已死。而在四周有零零散散同樣衣著的黑衣人抱著石頭滾落,有的腦漿迸裂,有的胳膊斷腿,還有的是金針紮在眉心。其中有一個黑衣人顯然是頭目,身上中了四箭,那四箭都很粗,特殊材料製作,看起來就很鋒利,一箭射在脖頸,一箭射在肩膀,其餘兩箭射在前胸。他手中還拿著一把巨大的弓箭。顯然剛出那破空之聲來自他。

    「雲淺月,我如今才是佩服你了!」少年看著眼前的情形,顯然一個也沒逃出法網。雲淺月出手快狠準,未曾留有餘地。他眼睛晶亮地看著她。

    「還能走嗎?」雲淺月瞥了少年的腳一眼。

    「能!」少年咬牙道。

    「那就走吧!」雲淺月越過那些黑衣死屍,向前走去。

    「就這麼走了?這些人是誰?不查探一下?」少年一怔。

    「查也查不出來,或許我知道是什麼人。」雲淺月頭也不回,這些黑衣人的氣息與刺殺她和容景的百名隱衛氣息相似,而且那日她和夜天逸去靈台寺時也遇到了暗中刺殺的黑衣人。她對他們的氣息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很熟悉。所以她才能距離很遠就知道這裡有埋伏,先發制人。

    「什麼人要殺你?」少年緊走幾步跟上雲淺月。

    「要殺我的人多了!」雲淺月道。

    「早知道我就不要你跟我來了,前方不知道還有這種埋伏沒有,你真是個麻煩。」少年嘟囔。雖然如此說,但語氣可沒有真後悔的意思。

    「若是你自己連京城都出不來。即便出得了京城,也走不出一百里地。」雲淺月道。

    「你小看我!」少年頓時不服。

    「是不是我小看你,你自己清楚。你既然踏入了天聖的京城,且出現在我和容景身邊,多少人關注你是什麼人,什麼身份,一旦你脫離了我們的庇護範圍,便會落入別人的網。誰會讓你離開?」雲淺月回頭瞥了少年不服氣的臉一眼,淡淡地道。

    少年哼了一聲,似乎想反駁,但覺得是事實,便不再說話。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繼續向前走去。想著有人得到的消息到真快,恐怕她剛出城就有人飛鴿傳書在此地安排了,而且那人計算得如此精準,知道她一定會走這條最捷徑之路,說明那個人對天聖的地形圖極為瞭解,也知道有這麼一條捷徑之路。

    她想起夜天逸獻給老皇帝的那一幅地形圖。

    四人又徒步走了一個山頭,來到了平地。少年的體力已經到了極致,終於不得不妥協,一臉菜色地對雲淺月道:「我走不動了,歇一會兒吧!」

    「騎馬騎得動嗎?」雲淺月問。

    「抓馬韁繩的力氣都沒有了!」少年氣吁吁地道。

    「一旦歇下,你就更不想走了!」雲淺月翻身上馬,將手遞給少年,「我帶你!」

    少年坐在地上不動,見雲淺月居然還要行路,一點兒都不歇著,他有些憤怒地道:「雲淺月,你還是不是人?」

    「若是你歇在這裡,兩日半就到不了。到時候救不了誰,你別怪我。」雲淺月看著少年憤怒的臉,慢悠悠地道。少年立即站起身,咬著牙將手放在了雲淺月的手裡。

    雲淺月輕輕一拽,將他拽坐在了馬前。回頭看向凌蓮和伊雪,兩個姑娘雖然臉白,但比少年好得多,立即表態,「小姐,我們沒事兒,可以走!」

    「好!」雲淺月點點頭,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向前奔去。少年被雲淺月攬在懷裡,軟趴趴地跟個大蝦米樣。讓雲淺月想起南凌睿,南凌睿累壞了的時候和少年幾乎一個神情,她不由得有些好笑。

    正在她嘴角微微勾起的時候,少年忽然開口,語氣有些咬牙切齒地道:「雲淺月,我一定要嫁給你。不,娶你。」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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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02: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三十四章 神秘太子

    凌蓮和伊雪聽到少年的話險些齊齊栽落馬下,都睜大眼睛看著他。

    雲淺月好笑地伸手拍拍少年的頭,提醒道:「這話還是等著你活著到河谷縣再說吧!」

    少年哼了一聲,有些憤憤地道:「總之我是娶定你了!」

    「你不是還幫我毀了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嗎?怎麼轉眼就要嫁我或者娶我了?」雲淺月挑眉。不止一次地想著這是誰家的孩子?

    「哼!毀了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和你又沒有關係?那是東海國和榮王府的事情,跟我娶你不相干。」少年道。

    「你打得過容景嗎?」雲淺月想著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的確和她不相干,但容景和她相干,這件事情就和她一定相干了。

    「打不過也打!」少年恨恨地道。

    雲淺月莞爾,伸手拍拍他的腦袋,語氣不由自主地帶了絲笑意,「你要是累的話就睡吧!我扶著你栽不下馬去。」

    少年似乎哼唧了一聲,當真閉上眼睛。他的確是又累又睏。

    雲淺月不再說話,見少年當真睡去,伸手摟住他的腰,將他固定在馬前,盡量讓他睡得舒服一些,還不至於栽落馬下。才放開馬速,向前奔去。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覺得小姐對這個少年似乎很好。二人有些不明所以。

    出了荒山的山道走上官道,道路平坦了許多,官道上的水都被清理了,走了不一會兒路就是荊州縣,本來兩日的路程被雲淺月等人一夜就走到,路過荊州縣幾人沒歇腳,繼續向下一個城池康城走去。

    荊州縣到康城大約百里地,康城的下一個城池就是洛水城。

    出了荊州縣後就可以感受到水災明顯比走過的淮安城等地還要嚴重。良田作物幾乎都看不到頭,一眼望去一片清涼涼的水灘。只能依稀辨認出一條被疏通的官道。勉強可以前行。道路兩旁的房舍草屋酒肆等幾乎都已經倒塌,沒倒塌的也淹沒在水中。不過路上到沒有見到衣衫襤褸逃難別處的百姓,只有官兵在挖溝排水。

    雲淺月急於想見到容景,即便打馬日夜奔波也不覺得疲憊。馬蹄聲踩在官道的水漬上,發出啪啪的響聲,駿馬奔跑帶起的風似乎都是清涼涼的水汽。

    一路上再未遇到任何的阻攔或者埋伏,傍晚十分,雲淺月等人終於來到了洛水城。

    洛水城的受災情況最嚴重,但似乎治理效果最好。譜一入城,就可以看到街道整潔,除了磚牆房舍被雨水洗刷的很乾淨外,沒有任何污水的痕跡,酒樓、茶樓、酒肆、歌坊、店舖等已經開始營業。雖然客流稀少,但也說明這裡得到了最快的恢復。

    進了城,雲淺月勒住馬韁,對凌蓮吩咐,「去打聽一下,看看容景在哪裡?」

    凌蓮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雲淺月端坐在馬上,看著洛水城,想著容景大約從那日離開京城之後日夜沒休息,這一路上沒有聽到或者見到絲毫的哭聲喊叫,他應該將損失盡可能地減到了最低。

    「小姐,景世子已經出了洛水城。」不多時凌蓮回來,對雲淺月低聲道。

    「什麼時候走的?」雲淺月問。

    「今日早上。」凌蓮道。

    「去了哪個方向?」雲淺月蹙眉。她日夜兼程想要見他,沒想到他如今已經不在洛水城了。不過想想也沒什麼奇怪,他將洛水城的水災已經治理安排妥當,自然不會再在這裡停留,應該去了別處。

    「奴婢問了幾個人,都無人知道,不過肯定不是回了京城。」凌蓮道。

    「嗯,若是回京的話我們應該能遇到他,況且這裡的水患治理完善了還有別處,他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回京城的。」雲淺月尋思了一下,又道:「除了洛水城還哪裡受的水災比較嚴重?」

    凌蓮看了雲淺月懷裡的少年一眼,見他依然熟睡,低聲道:「河谷縣。」

    雲淺月心思一動。

    凌蓮又低聲道:「河谷縣受災據說比洛水城還嚴重,而且有山石塌方。據說死了不少人,也困住了許多人。」話落,她又道:「且道路不通,幾乎中斷了與外面的所有聯繫。」

    雲淺月沉默不語。

    「小姐,要不要奴婢聯絡紅閣的人查問一下?」凌蓮試探地問,這一路來一直趕路,自然沒時間與紅閣在各地的暗樁聯繫。她剛剛不過是問了幾個普通的士兵,得到景世子離開了洛水城的消息。

    「嗯,去查問一下吧!」雲淺月點頭,但心中已經有了幾分肯定容景是去了河谷縣。

    凌蓮應了一聲,立即打馬去了。

    雲淺月低頭看向少年,這一日他一直在馬上睡死了一般,一動不動,看起來是真的累壞了。若是這一路她將他扔了或者是賣了估計都不知道。她看著他,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出聲詢問:「你要去河谷縣救的是你什麼人?」

    「子書哥哥。」少年喃喃地道。

    「他是什麼人?」雲淺月又問。人的意識在睡到一定的程度是不受大腦支配的。

    「太子。」少年又喃喃地道。

    「東海國太子?」雲淺月眸光瞇了瞇,又問。

    「嗯!」少年無意識地應了一聲。

    「你是誰?」雲淺月盯著少年的臉,又問。

    「羅玉。」少年低低地道。

    「羅玉是誰?」雲淺月又問。

    「羅玉就是羅玉……」少年無意識地呢喃。

    雲淺月住了口不再問,抬起頭看向凌蓮離去的方向,想著原來東海國使者來的主使人是東海國的太子。這麼說東海國的使者隊伍本來應該是到了河谷縣,但遇到了大雨,被阻攔在了河谷縣。而想來是那個太子給這個少年傳遞了困在河谷縣的消息,所以他急迫地來救了。

    「小姐,東海國使者來的人居然是太子!據傳說東海國的太子天人之姿,玉質蓋華,是東海國最美的男子。」伊雪湊近雲淺月低聲道。

    雲淺月偏頭看著伊雪挑眉,「紅閣不是沒有收攏任何關於東海國的訊息嗎?你怎麼聽了這個據說的?」

    「是奴婢有一次聽大長老說的。」伊雪低聲道:「紅閣雖然不收錄關於東海國的訊息,但是紅閣的七長老對東海國的事情似乎很熟悉。尤其是大長老,似乎對東海國的太子很推崇。大長老的脾氣很壞,從來不推崇人。我只聽到他推崇過兩個人,一個就是景世子,一個就是東海國的太子。」

    「哦?」雲淺月來了絲興趣。她到不曾聽聞。整個天聖上下對東海國似乎屬於屏蔽狀態。雖然隔了一片海,但就跟隔了個天地沒有兩樣。東海國的事情幾乎傳不到天聖。而她從來又未曾關注過東海國,所以就東海國幾乎是盲目不瞭解。

    「據說這位太子和景世子情形差不多,景世子是因為七歲那年受了大難,十年閉門不出。而那位太子自出生後就有隱疾,從不踏出太子府。但他即便不出太子府,也是受東海百姓推崇愛戴,據說東海國的許多利民的政策都是由這位太子手中傳出的。他不出太子府,也能安知天下。在東海國還有這樣一個傳說,尊太子令,等於尊皇令。世人雖然都沒見過這位太子,但是人人提到太子如信封神明一般。」伊雪又低聲道。

    「呵,也是個有意思的人!」雲淺月笑了笑。

    伊雪大約是就知道這些,便住了口,不好意思地道:「奴婢這是道聽途說,具體如何也是不知。總之這位太子很神秘就是了。世人幾乎連他的名字都不知。只尊稱為東海太子。」

    雲淺月點點頭,「空穴並不來風。」

    伊雪看了一眼依然熟睡的少年道:「小姐,您心中知道他是什麼人嗎?奴婢覺得他能知道東海國太子的名字很不簡單。應該是近身之人或者是皇室之人。」

    「他呀,自然不簡單。」雲淺月又看了少年一眼,淺淺一笑。

    伊雪有些疑惑地看著雲淺月,她敏感地覺得小姐是知道這個少年的身份的。見凌蓮已經回來,她便住了口不再說話。

    凌蓮打馬來到近前,對雲淺月低聲道:「小姐,景世子的確是去了河谷縣。」

    「嗯!」雲淺月點點頭,雖然猜測八九不離十,但還是想確定一下。

    「小姐,我們繼續趕路嗎?」凌蓮又問。

    「今日就不趕路了!我們在醉香樓歇一夜吧!否則到了河谷縣的時候我們也該廢了。」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她向前方的醉香樓看了一眼道。

    「嗯!」凌蓮和伊雪點點頭,她們也累到極限了。但若是小姐繼續趕路,她們也能堅持不趴下。但等到河谷縣的時候趴下不趴下就不知道了。

    雲淺月不再說話,打馬向醉香樓走去。

    來到醉香樓,雲淺月遞出令牌,掌櫃得立即驚喜又恭敬地將雲淺月等人請上了三樓。少年依然熟睡,雲淺月只能抱著他上樓,到是讓掌櫃的疑惑地打量了少年好幾眼。顯然是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身份,居然讓主子親自抱著。

    來到三樓,雲淺月看了天字二號房一眼,問道:「這個房間有人住嗎?」

    掌櫃的搖搖頭,看了雲淺月一眼道,「昨日是有人住來著,不過今早走了!」

    「凌蓮、伊雪你們住天字一號房,我和他住天字二號房。」雲淺月對凌蓮和伊雪吩咐。

    「小姐?」凌蓮和伊雪齊齊一怔。

    「若是沒猜錯,容景應該是住在了這裡。」雲淺月指了指天字二號房道。

    「那個人的確是景世子!」掌櫃的立即道。

    凌蓮和伊雪立即意會,想著小姐想景世子了。連他住的地方就想住。點了點頭,凌蓮看向雲淺月手中的少年道:「小姐,天字一號房似乎有兩個隔間,我和伊雪一個房間就成,您將他給我們吧!讓他住一個隔間,您也好休息。」

    「好吧!」雲淺月將少年遞給凌蓮。

    凌蓮伸手接過少年和伊雪一起去天字一號房了。

    進了天字二號房,房間整齊乾淨,似乎空氣中還縈繞著一絲淡淡的如雪似蓮的香氣,雲淺月輕輕吸了一口,覺得一身疲憊在進了這個房間後消退不少。

    掌櫃的帶著人抬了木桶放在房間,又利索地端來了熱菜熱飯,還給雲淺月備了一壺茶和一壺酒。一切做得有條有序,很是周到。幾乎都不用她開口吩咐。做完一切就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雲淺月從京城出來一直打馬行走,這一日半又一夜馬不停蹄,根本就沒休息,早已經是一身風塵。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還是走的水桶前褪了衣物,將自己埋入了水中,任溫暖的水流包裹。

    這回她並沒有在水中多逗留多長時間,而是很快就洗完換了身乾淨的衣物做在桌前用膳,桌上一大半的飯菜被她不出片刻便掃蕩了大半,剛拿起酒壺打算喝一杯,便聽到天字一號房傳來一聲慘叫,她面前一變,立即放下酒壺,衝出了房門,頃刻間來到了天字一號房,揮手打開了房門。

    只見凌蓮和伊雪驚恐地站在少年的床前,凌蓮正捂著手,伊雪捂著肩膀,床上的少年已經醒來,正一副懵懂不知道狀況地看著二人。

    雲淺月將目光從三人身上移開,看向地上,只見地上躺著一隻巴掌大的毒蠍子。她眸光一寒,抬步走了進來,看著凌蓮和伊雪問道:「怎麼回事兒?」

    凌蓮和伊雪的臉都很白,見雲淺月來到,定了定神,凌蓮解釋道:「我們進來之後就將他放在了這個房間,於是就出去沐浴,我們洗的很快,之後要吃飯,想著要不要將他喊醒吃一些,就看到一隻毒蠍子爬到了他的身上……」

    「你們被它蜇了那裡?」雲淺月問。

    「這只毒蠍子很厲害,很靈敏,似乎知道我們出現就要對他下手,我情急之下只能用手打開它,被它咬了手,伊雪在我身後,我情急之下打開它的時候不想打在了她的胳膊上……」凌蓮自責地看著伊雪道。

    「我沒見過這麼大的毒蠍子,一時情急,便用手拍死了它,所以反而被它咬了。」伊雪捂著肩膀白著臉道。

    「拿開你們的手和胳膊,我看看嚴重不嚴重?」雲淺月點點頭,對二人道。女人天生就對這種東西害怕,也不怪她們一時手忙腳亂著了道。

    凌蓮拿來手,只見這麼頃刻間整個手都腫了,而且被咬的地上呈現黑色,而伊雪的胳膊雖然隔著衣服,但布料上也印出黑色的毒汁類的東西。

    「有毒!」雲淺月面色一變。

    凌蓮和伊雪聞言連忙運功。

    「不能運功,這種毒蠍子應該是有人專門養的,平時是用一種極其厲害的毒餵的。越運功毒走得越快。」雲淺月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瓶子倒出兩粒藥給凌蓮和伊雪,吩咐道:「快服下!」

    二人連忙接過藥立即服下。

    「這種藥只能抑製毒素,但不是解藥,我手裡也沒有解藥,解不了這種毒。看來我們要連夜啟程趕去追容景了,他一定有辦法。」雲淺月道。

    二人立即白著臉點頭。

    「你們三個都當本公子是死人嗎?」少年此時才驚醒,看了一眼地上被拍死的毒蠍子,皺眉心疼地道:「這麼大的一隻毒蠍子,要養多少年?就讓你這麼給拍死了,真是暴殄天物。」

    「沒咬死你是不是?」雲淺月聞言瞪了少年一眼,有些惱怒地道:「趕緊啟程!」

    「它就算咬了我,我也沒事兒。你怎麼就不問問我從小是在什麼地方長大的?我幾乎是泡著這種毒物長大的,我還怕一隻蠍子?」少年嗤之以鼻。

    雲淺月本來要抬腳離開,聞言一喜,看著少年,「你能解得了她們身上的毒?」

    「能!」少年瞥了雲淺月一眼,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我自小在毒裡泡著長大,這個小破毒自然難不住我。」

    凌蓮和伊雪也是齊齊一喜。

    雲淺月也鬆了一口氣,「那就最好,你快給她們解毒,我們也省得繼續奔波啟程了!」

    少年不說話,懶洋洋地下了床,向桌前走去,來到桌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宣紙筆墨對雲淺月道:「你來給我磨墨。」

    雲淺月依言走了過去。

    少年看著雲淺月熟練地磨墨,他欣賞著她的動作道:「想不到你這麼個女人還懂得紅袖添香的雅事兒。這樣看起來還真的挺女人。」

    雲淺月白了他一眼,將磨好的墨退給他,催促道:「快些!」

    少年挽起衣袖,執筆去寫。

    這時掌櫃的帶著人匆匆從樓下跑了上來,大約是聽到了凌蓮的那聲慘叫,上來之後見到雲淺月完好地站在房間鬆了一口氣,對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子,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一隻蠍子!」雲淺月伸手一指。

    掌櫃的看到地上躺著的那只被拍死的巨大的蠍子面色一變,語氣不敢置信,「這……這裡怎麼會有蠍子?」

    雲淺月看了他一眼,「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房間雖然一直無人住,但是每日都有吩咐人打掃的,今日早上才打掃過……」掌櫃的白著臉道:「這醉香樓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東西……」

    「應該是有人趁你們不注意放進來的。」雲淺月淡淡道。她相信風閣,相信醉香樓都是她自己的人,上下一心,而且她自己建立的組織機制都是互相監督制,而且私下裡對她都很信服。不可能出現這種內部反她的事情。所以只能是別人有預謀的想迫害。

    而且她每次出門都住在醉香樓的天字一號房,也未曾刻意掩飾,所以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在天字一號房投放這種東西害她也不是沒有可能。偏偏今日因為容景的關係,她住進了天字二號房,所以傷了凌蓮和伊雪。

    再結合昨日夜裡遇到的那次埋伏,應該這個就是那次埋伏的後手。

    「屬下失職!讓主子受驚,請主子責罰!」掌櫃的聞言立即跪到了地上。這件事情的確是他的失職。主子顯然就是疲於奔波需要休息,卻是出現了這等事情。他難辭其咎。

    「也不怪你!聖人也有疏忽的時候!從現在吩咐人將醉香樓上上下下全部排查一遍。若有可疑之人不准放過。」雲淺月擺擺手。

    「是!屬下這就去!」掌櫃的立即站起身。

    少年此時放下了筆,將方子推給雲淺月,「喏,現在去抓藥,煎了服下立馬就好!」

    雲淺月拿過方子看了一眼,點點頭,見凌蓮和伊雪這樣自然不能自己去抓藥,她喊住掌櫃的,將方子遞給他,「現在先去抓藥!要快!」

    「是!」掌櫃的接過方子,連忙走了下去。

    少年轉身向那只毒蠍子走去,走到跟前,蹲在地上,目露可惜地道:「好好的一隻大蠍子就這麼毀了,這個東西可是個寶貝,我的寶貝庫藏裡那只蠍子可沒有這隻大。可惜啊,可惜。」

    雲淺月看了他一眼,輕吐了一口濁氣,「誰叫你睡著不醒來?若是你醒著的話,她們也不用為了救你受傷了。」

    少年哼了一聲,語氣埋怨,「若不是你不要命的趕路,我至於睡死?」

    「你要不為了去救人,我能不要命的趕路?」雲淺月反駁他。

    「對了,我們如今到哪裡了?」少年聞言立即問。

    「洛水城!」雲淺月道。

    「原來到洛水城了啊!容景呢?」少年沒見到容景,不禁奇怪。

    「沒在洛水城!」雲淺月搖搖頭,轉身坐在了椅子上。

    「我睡了多久?」少年掏出一方娟帕將那只死了的毒蠍子用娟帕包起來,又問。

    「一日!」雲淺月道。

    「這麼說我們從京城到這裡走了一日半又一夜?」少年站起身看著雲淺月,見她點頭,他又看了一眼天色道:「今夜休息在這裡,那麼明日一日趕路,晚上的時候肯定可以到達河谷縣了?」

    「可以這麼說!」雲淺月道。

    「這樣算起來果然是兩日半,很是精準。雲淺月真有你的。」少年喜滋滋地誇獎。

    「據說河谷縣比這裡受的水災還嚴重,山石塌方,道路阻塞,遍地洪水。與外界幾乎隔斷了所有的聯繫。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要救的人吧!」雲淺月見他喜滋滋的笑忍不住打擊他。

    少年身子果然一僵,小臉一白,「這麼嚴重?」

    「嗯!」雲淺月點頭。

    少年皺眉,似乎尋思什麼,片刻後擺擺手,肯定地道:「他肯定沒事兒的!什麼事情也難不住他。一個小小的河谷縣和一場大水算什麼。」

    「你既然這麼相信他,為何還要急急來救他?」雲淺月不動聲色地問。

    「我自然要來救!向他表達一下我對他的關心,他才不會生我逃跑的氣。這個時候不來什麼時候來?否則若是他真生氣的話,我就麻煩了。而且還不是小麻煩,他一定會讓我……」少年翻了個白眼,絮絮叨叨說了片刻後,似乎才想起聽的人是雲淺月,立即住了嘴,「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管我為何要急急來救他呢!我就是想來救,和你沒關係。」

    「是和我沒關係!你要記住你答應我的條件就好!」雲淺月淡淡道。

    少年哼了一聲,沒說話。

    不多時掌櫃的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手裡提了一包藥,對雲淺月白著臉道:「主子,少一味龍錢子。龍錢子這樣的藥很是稀少,一般小店舖進不起,只有這洛水城兩家最大的店舖才有。但這兩家最大的店舖內的掌櫃的都說本來有十斤龍錢子,但今日午時的時候被一個蒙面人給買走了。」

    雲淺月面色一寒,轉眸看向少年,「沒有龍錢子怎麼辦?可不可以換成別的藥?」

    「龍錢子是必不可少的藥!」少年皺眉,看了掌櫃的手裡的藥包一眼,又看了一眼凌蓮和伊雪發白的臉色一眼,忽然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將我身上剩餘的兩顆寶貝藥拿出來得了。」

    雲淺月一怔,「你有解藥?」

    少年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很是精緻的瓶子,有些不捨地扔給凌蓮,哼道:「不是這個毒的解藥,但比解藥要好用千萬倍,是救命藥。世間難求一顆,我還真捨不得。不過看著她們好心救我的份上,我就給她們吧!」

    凌蓮伸手接過瓶子,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見少年不捨的情緒,想著他說的應該是真的,否則不至於捨不得拿出來,但在她看來再好的藥也沒有人命珍貴,對看著她的凌蓮道:「既然如此你們趕緊服用!」

    凌蓮點點頭,打開瓶子,頓時一股清香飄出來。熟悉的味道正是天山雪蓮,雲淺月一愣,凌蓮和伊雪也是一怔,二人都抬頭看了少年一眼,少年擺擺手,於是凌蓮和伊雪倒出裡面的藥,一人分了一顆,吞入了口中。

    「餓死了!我要吃飯!」少年一屁股坐在桌前,拿起筷子開始狼吞虎嚥。

    雲淺月見凌蓮和伊雪吃了天山雪蓮,那就肯定沒事兒。對三人道:「你們用過膳後早點兒休息!明日三更我們就啟程。」

    「是,小姐!」凌蓮伊雪齊齊點頭。有些愧疚,這一路上沒幫助小姐什麼,到頭來還給小姐添了麻煩。她們這一路太過疲乏,又因為住的地方是風閣的醉香樓,一時太放心大意了,才著了道。不過也吸取了教訓,下次無論到哪裡,也不敢大意了。

    「不用自責,吸取教訓就行了!」雲淺月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出去。凌蓮和伊雪畢竟是經過紅閣專業訓練的人。平時很是小心謹慎,但人不可能沒有濕鞋的時候。更何況對方在暗處,她們在明處。

    掌櫃的跟著雲淺月退出了天字一號房,低聲道:「主子,是否徹查此事?」

    「查!」雲淺月聲音微冷,「查出那個買走藥的人,再順籐摸瓜!查出來後立即稟告給我,不要有任何動作,也盡可能的不要打草驚蛇。」

    「是!」掌櫃的立即應聲。

    雲淺月回到天字二號房,看了一眼房間,顯然已經被掌櫃的帶領人徹底排查過,她徑直走到床上躺下。床上依然縈繞著淡淡的熟悉氣息,她雖然如此奔波勞累,卻無睏意。直到過了許久,她才漸漸睡去。

    三更時分,雲淺月醒來,推開天字二號房的門,只見凌蓮和伊雪,以及少年三人已經等候在門口。她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凌蓮和伊雪的手上,果然已經好了。她沒說話,向樓下走去。三人跟在她身後。

    出了醉香樓,雲淺月翻身上馬,剛要打馬離開,少年抓住了她胳膊,站在馬下看著她道:「我要你載著我。」

    「你休息了這麼久還沒休息夠?」雲淺月挑眉。

    「沒有!」少年果斷地道。

    「不行!自己騎馬!」雲淺月拒絕。

    「雲淺月,我可是將我珍藏的了許久的兩顆寶貝藥拿給你兩個婢女吃了!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我本來可以不拿出來的,頂多我們連夜趕路到下一個城池,下一個城池再沒有的話,那你兩個婢女就死了。但我還是拿出來了,我可不是什麼好心,純粹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少年仰著臉不滿地看著雲淺月,一字一句地道:「而且我昨日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如今又睏了。很睏!不能騎馬了。」

    雲淺月看著少年,果然見他有些倦倦的,她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見二人已經翻身上馬,她無奈伸出手,「上來吧!」

    少年一喜,將手放在了雲淺月手裡。

    雲淺月伸手一拽,將他拽到了馬上,只見他自顧自地調整了一個姿勢,靠在了雲淺月的懷裡,閉上眼睛,當真準備睡去。雲淺月看了他一眼,雙腿一夾馬腹,駿馬離開了醉香樓。

    凌蓮和伊雪打馬跟在身後。

    歇了一夜,不但是人歇過來了,馬也歇過來了,三匹馬的速度極快,風馳電掣,馬不停蹄,路上也未曾遇到什麼阻攔,響午時候來到了梅嶺山河谷縣地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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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03: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三十五章 正式宣戰

    梅嶺山地理位置相當特殊,是兩面綿延的山巒,山脈大約長百里。中間有一條河,這條河與東海相接。而河谷縣就坐落於兩山之間,沿著山脈而建。所以,河谷縣不是四通八達,而是東西通向,只有兩條路,所以,河谷縣也是通往東海的必經之路。

    古人選地址大都依傍河流而建,這樣便於用水,再加上兩面山巒,也能起到遮擋寒冷風沙之效。但有利有弊。河谷縣正因為這樣的地勢,所以造就了如今受水災情況的嚴峻程度。

    雲淺月勒住馬韁,看著眼前矗立的石碑,只見石碑上寫著河谷縣三個大字。她的目光在石碑上停留了片刻,便看向前方,只見前面唯一的一條道路被兩側山脈滾落的巨石阻隔,有石有泥沙,典型的山體滑坡。

    「小姐,前面沒路了!怎麼辦?」凌蓮看向前方,通往河谷縣的官道本來就彎彎曲曲,如今更是沒路了。

    「是不是要翻山?我們走山道呢?」伊雪也看向前方,目光落在兩側的山脈上。這些年天聖雖然連年遭遇旱災,但是河谷縣算是例外,因為有一條河谷通向東海,所以這裡水源充足,山上的山石鬆軟。

    「山路大約不好走!而且這裡地形很是複雜,山澗溝壑很多,走不好就繞進去出不來了。」凌蓮接過話道。

    「那景世子既然來了河谷縣,是怎麼走的?難道景世子還沒到這?我們先一步到了?」伊雪打量四周的路面,沒看到車轍的痕跡。

    「是啊!我們一路走來,似乎沒看到車轍的痕跡呢!」凌蓮也道。

    雲淺月並未說話,而是看著前方,不知道想些什麼。

    凌蓮和伊雪見雲淺月不語,也都不再說話,心裡各自想著可行的對策。

    「容景是騎馬來的!這一路上雖然沒有車轍的痕跡,但有馬蹄的痕跡,只不過他比我們早走了一日一夜,如今痕跡被磨沒了。想來他已經進去河谷縣了。」雲淺月沉默片刻,開口道。

    「那景世子是怎麼走的呢?」凌蓮看著雲淺月問。

    「木筏!」雲淺月目光落在不遠處那一條寬寬的河谷上,吐出兩個字。

    「小姐說得對!」凌蓮和伊雪眼睛一亮。

    因為連日大雨,再加上山體滑坡,所以河谷的水由一條小小的河谷漲成如今與兩側的山澗溝壑齊平。道路不通,無法上山行走,無法騎馬趕車,那麼只有乘船,沒有船,只有木筏了。

    雲淺月伸手拍依然睡著的少年,「醒醒!」

    少年唔噥一聲,睜開眼睛,當看到石碑上的河谷縣三個字頓時大喜,「到了?」

    「還沒到!下來砍樹,做木筏!希望我們能早點兒到。」雲淺月見她醒來,翻身下馬。

    「做木筏?」少年腦袋一時間轉不過歪來。

    凌蓮好心地給少年解釋,「道路不通,無法行走,我們只有藉著這一條河谷過去,只能做木筏了。這裡才到河谷縣的邊界,距離河谷縣還有幾十里地呢!」

    少年「哦」了一聲,顯然不打算幫忙,懶洋洋地又趴回馬背上,「那你們快點兒!」

    雲淺月到也沒打算讓他幫忙,不說話,徒步想不遠處的樹林走去。凌蓮和伊雪看了少年一眼,抬步跟上雲淺月。

    「我還沒見過木筏,算了,跟著你們去看看吧!」少年醒了醒神,翻身下馬,跟在三人身後。

    來到樹林,雲淺月選了幾顆粗細差不多的樹木,讓三人退後一些,便運功輕輕劈砍,一顆顆的樹木輕飄飄在她面前倒下,她對三人吩咐,「你們將樹皮扒下來。」

    「扒樹皮做什麼?」少年好奇地問。

    「做繩子!」雲淺月道。

    少年點點頭,凌蓮和伊雪應了一聲已經動手開始扒書皮,少年看得新鮮,也立即跟著扒起來。如今雖然夏末,但樹木依然茂盛,且這裡水土充足,樹木長得都是極好,書皮也比較好扒。

    凌蓮和伊雪扒下來書皮之後也不等雲淺月吩咐,便開始用水皮編繩子。

    「容景也是這樣過去的?可是怎麼沒見到這裡有扒書皮的痕跡?」少年對雲淺月詢問。

    「他定然是早就命人探了路,備好了繩子,那個人啊,從來不打無準備之戰。」雲淺月笑了笑。想起容景,清淡的面容現出柔暖之色。

    「你腦子果然是不好使,怎麼就沒想著備繩子?比他差遠了!臨陣磨槍。」少年哼道。

    「凡事都在預算之內,結果也會不出所料,這樣做起事情來雖然以備萬全,但少了一分樂趣,我喜歡隨意一些,也信奉車到山前必有路。況且我們兩個人中有一個容景了,再加一個事事都防患於未然的我豈不無趣?」雲淺月不以為意,她也可以以備萬全,但不想那樣而已。

    少年一怔,忽然停止了動作,目光怪異地盯著雲淺月的臉。

    「我臉上有花?」雲淺月挑眉。

    少年撇撇嘴,說著凌蓮和伊雪的樣子編繩子,編了兩下忽然道:「子書哥哥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雲淺月一怔。子書哥哥?東海國的太子?她看著少年。

    「嗯,雖然不是原話,但意思你說這話的意思差不多。」少年點點頭,見雲淺月盯著她看,瞪了他一眼,「不過子書哥哥比你聰明多了!」

    雲淺月收起微怔的神色,笑了笑,不再說話。

    「喂,雲淺月,我一直想問你,容景哪裡好了?」少年忽然又問。

    雲淺月將砍掉的樹木劈成大小不一的長段,用凌蓮和伊雪編好的繩子綁上,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愛上一個人就是愛上了,其實是一種感覺而已,沒有好壞之分,我五歲就認識容景。後來一直糾糾纏纏這麼多年,一旦心被牽絆了,也就不由自主了。」

    少年皺眉,顯然不滿雲淺月這個答案,鍥而不捨地又問:「怎麼就沒有好壞之分?你必定有覺得他哪裡是最好的,所以才受牽絆?否則你為何看上的人是容景而不是別人?為何不是夜輕染、容楓、夜天煜、夜天傾、夜天逸?而是容景?容景可不是一般人。」

    雲淺月忽然一笑,「人要靠緣分。為什麼不是別人而是他,也是取決於緣分。他的確不是一般人。無論天下人說他多好,那些不過是他的外衣而已。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可沒那麼多的外衣,什麼錦衣雪華啊,雲端高陽啊,天縱英才啊,所有等等的那時候都沒有,他就是一個黑心的小破孩而已。若說看上他哪點的話,就是他有一大堆壞毛病且黑心黑肺!」

    少年翻了個白眼,「壞毛病黑心黑肺你還喜歡?」

    「壞毛病黑心黑肺為何就不能喜歡了?」雲淺月笑看著少年。

    「少年哼了一聲,我可沒看出他哪裡好?比子書哥哥差遠了!」少年扁扁嘴,「子書哥哥才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有多好?」雲淺月挑眉。

    「要多好有多好!形容不出的好!」少年得意地道。眉眼因為得意,神色都飛揚起來,又道:「他絕對是全天下最好的人,無人能及。也沒有容景那麼小氣黑心等等,所有的都沒有,幾乎沒有壞毛病,這麼些年,我都找不出分毫他的壞毛病。」

    「那豈不是完美的人了?人有完美的嗎?」雲淺月笑道。

    「就是很完美!」少年語氣有些驕傲,擺擺手,不屑地對雲淺月道:「跟你這個女人說你也不明白子書哥哥的好。等我們到了河谷縣見到了他之後你就知道了。」

    雲淺月不再說話,繼續手中的活。

    半個時辰後,一隻木筏已經做好。雲淺月怕不牢固,又將三匹馬的馬韁都解下,將木筏又固定地捆綁了一圈,才輕輕一抬手,將木筏扔進了水裡。四人跳上了木筏。

    「雲淺月,你還挺能耐,這木筏乘我們四個人還挺牢固。」少年在木筏上蹦躂了兩下,對雲淺月讚揚道。

    「你最好老實一些,若是給繩子蹦躂斷了的話,我們四人就得游水過去了。」雲淺月瞥了少年一眼,提醒道。少年的身上有著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沒有的青春和朝氣,即便偶爾做些不討喜的行為,也不會令人太反感。至少她不會。

    「我不會游水!」少年聞言立即老實了。

    「你生長在東海,居然不會游水?」雲淺月挑眉。

    「誰說生長在東海的人就會游水?」少年白了雲淺月一眼,忽然又道:「你怎麼知道我生長在東海?」

    雲淺月淡淡看了少年一眼,不答話。

    少年似乎也知道問了一句廢話,面前的人是雲淺月,她和傳言不一樣,知道也沒什麼稀奇,況且他情急之下出不了京城來不了河谷縣又答應說幫助她解除東海國和雲王府的婚約。他揚起臉,問道:「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可以告訴我!」雲淺月道。

    「就不告訴你!」少年哼了一聲,見雲淺月不語,他又道:「我雖然答應幫助你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但也說過要娶你。你可記好了,我可不是開玩笑的。」

    雲淺月目光看向前方,淡淡道:「我也有婚約!」

    少年眨眨眼睛,「你說那個你身為雲王府唯一嫡女和天聖皇室的婚約?將來入宮做天聖的皇后?」

    「不是!」雲淺月搖頭,「是和七皇子的婚約!」

    「那還不是一樣?他將來是天聖的皇帝,你和他有婚約,豈不就是皇后?」少年道。

    雲淺月不說話,不知道是因為身處在水中,受清涼的水氣感染,還是本來氣息就清淡清涼,所以她週身不再有暖意,只有涼意。

    「有婚約怕什麼?你還不是和容景日日在一起旁若無人的你儂我儂?我要娶你,也不怕你的婚約。」少年道。

    「這話以後最好不要在容景面前說。為了你的小命著想。」雲淺月回頭瞥了少年一眼。

    「本公子不怕他!」少年不以為然。雲淺月不再說話,目光繼續看向前方。

    河谷的水清澈,波光粼粼。因為是由上游到下游,所以備好的木漿幾乎用不上,木筏順流直下,由水流推動著行走,只需要掌控著平衡就可以。

    凌蓮和伊雪一左一右掌控著木筏的平衡,看看雲淺月,又看看少年,總覺得這少年無處不透著怪異。無論是說話,還是行止。

    「雲淺月,你會吹哨子嗎?」少年站了片刻,乾脆坐下來,看著雲淺月一身清冷,即便河谷沒有水霧,但她週身還是有隱隱的霧氣。他皺了皺眉,再次打破沉寂。

    「什麼樣的哨子?」雲淺月問。

    「什麼樣的哨子都行,你要會的話就吹一個!否則這麼待著多悶。」少年道。

    「也好!」雲淺月收回視線,低頭在竹筏的木頭上摘下一片樹葉,用娟帕擦淨水漬,放在唇瓣吹了起來。她吹的是一首山水小調,清脆婉轉。

    少年認真地聽著,很是津津有味。

    凌蓮和伊雪佩服地看著小姐,能用一片樹葉就吹出如此好聽的曲子,她們都聽過紅閣裡七長老用竹葉吹的曲子,但覺得不及小姐的曲子多了一分隨性豁達。

    一曲落,少年問道:「你學了多久會吹這個?」

    「小的時候學的,多久忘了。」雲淺月道。

    「子書哥哥吹得小調也很好,和你吹的差不多好。」少年又道。

    「你張口閉口子書哥哥,和他的感情很好了?」雲淺月手指輕輕撫摸著樹葉,樹葉很綠,她的手很白,白綠相間,樹葉很柔軟,她笑著問道。

    「那當然!」少年得意地道:「我最喜歡的人是子書哥哥!」

    「有多喜歡?」雲淺月又笑問。

    「比喜歡所有人都喜歡,就算我將來娶了你,子書哥哥也佔第一位。」少年道。

    雲淺月好笑地看著他,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轉回頭揶揄地道:「張口閉口要娶我,也得你真能娶得了我才行,就怕娶不了。有些因素是不可抗拒的。」

    少年哼了一聲,似乎沒聽出雲淺月的弦外之音,「我說娶就娶,你等著。」

    雲淺月將手中的樹葉輕輕一甩,扔進了水裡,看著那樹葉順流之下很快就被河水捲走飄遠,她淡淡笑道:「好,我等著。」

    少年看著那片樹葉被雲淺月扔了皺眉,「你怎麼扔了?我還沒聽夠呢!你再吹一曲。」

    「我累了,要不你吹!」雲淺月頭也不回地道。

    「我學了很久都不會,半個聲都出不來。吹什麼啊!」少年似乎有些鬱悶。

    「那就講講東海國的趣事兒!」雲淺月道。

    少年眼中冒出兩簇神采,看著雲淺月,「你想聽啊!」

    「嗯,可以一聽。」雲淺月聽不出有很大興趣,也聽不出沒興趣地道。

    「那我就和你說說。」少年來了精神,「東海國有趣的事情可多了,比你們烏煙瘴氣的天聖好多了。天聖是百年沒有動亂,而東海國則是幾百年都沒有動亂了。皇上好,太子好,臣子好,百姓也好……」

    「羅公子,你是東海人,自然將東海誇得沒有一處不好的。你這哪裡叫做是有趣的事情?分明就是自誇。」凌蓮忍不住打斷少年的話。

    伊雪笑著附和,「是啊!就是自誇!」

    「你們知道什麼?東海國本來就好!」少年哼了一聲,見雲淺月沒說話,繼續道:「那就跟你們說幾件最有趣的事情,就說說子書哥哥吧!對了,我告訴你們,子書哥哥是太子。東海國最好的太子。」

    凌蓮和伊雪不再說笑,看著他,似乎等著他說。顯然對東海國的太子很好奇。

    雲淺月淺淺笑著,不說話,也等著少年說。

    「子書哥哥出生的時候太漂亮了,接生的婆婆被他的容貌給驚住了,而且他不哭不鬧,十分乖巧,子書哥哥出生的時候皇上一直守在外面,知道生了,連忙進了殿內,問是男是女?接生婆婆看著子書哥哥的臉歡喜地說生了個公主,皇上大喜,見到子書哥哥之後歡喜地抱了很久,當即就下了聖旨,昭告天下。於是東海國的臣民都知道皇上生了一位公主。當時皇宮一片喜慶,眾人都恭賀皇上,有人一見公主驚為天人,說這公主定然是神女投胎轉世,跟玉人一樣,皇上更是大喜,於是又下了一道聖旨,封號神女公主。後來又有人諫言說這就是天降祥瑞,神女流落民間,不是凡胎,怕是留不住,最好要用陽氣將她圈住,陽氣就是最好盡快給他指一個駙馬。於是皇上覺得有理,和眾大臣連夜商議,最後定下了東海國丞相府的公子,那公子已經三歲,容貌也是極好。皇上大喜,於是又下了一道聖旨,神女公主賜婚給丞相府的公子,而且當即和前兩道聖旨一樣昭告天下。三道聖旨接連而出,聖旨剛貼出去,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地跑進了金殿,結結巴巴說了半天,本來說生得不是公主,而是皇子,可他大約是太驚奇了,最後說出來的竟然是公主變成皇子了。哈哈哈……」少年說著大笑了起來。

    凌蓮和伊雪睜大眼睛看著少年,也覺得好笑,似乎在想著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事兒?

    「然後呢?」雲淺月也有些好笑,這麼個大烏龍,可見那東海國的太子出生就長得太好了,讓接生的婆婆只看到他的臉就定了性別。

    「然後皇上和大臣們都驚壞了唄!都從金殿跑去了後宮,抱著子書哥哥研究了半日,都不明白怎麼個公主變成太子了。後來還是從外面趕回來的姑姑覺得這件事情蹊蹺,問了接生的婆婆,後來才知道那接生婆婆沒看性別,說走了嘴,於是才算給子書哥哥正了名。」少年說起這件事情來眉眼歡快。

    雲淺月笑著點點頭,「的確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還有呢!」少年看了雲淺月一眼,又道:「這件事當年也就當成了一場笑話,皇上誰也沒怪罪。想當然的也取消了和丞相府那個公子的婚約。但子書哥哥從出生就沒哭一聲,後來一歲了也不見他哭,平時也沒聲音傳出,皇上都懷疑子書哥哥有隱疾之症,可是請了太醫看,太醫都診斷不出什麼病症來。老王叔和姑姑的醫術都極高,診斷之後也是不明所以,都說子書哥哥不是啞巴,但不說話這一點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整個東海國老王叔的醫術最高,他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別人更是莫可奈何。這件事情後來只能慢慢查看。這樣一直到子書哥哥五歲,依然不說話。可極壞了皇上和朝中的文武大臣。雖然子書哥哥不會說話,但他學什麼東西都很快。天資也很聰明,很多事情都不用別人教就會。但不會說話還是大忌,這讓皇上整日裡一籌莫展。東海國也和天聖差不多,皇上會每逢十年過一次大壽。萬民同樂。京中所有大家府邸的公子小姐也有機會進宮。那一日子書哥哥不知道為何擺脫了身邊伺候的人,自己落了單,正趕上幾年沒回京的老王叔回京,老王叔碰到了子書哥哥,他喜好惡作劇,拖著子書哥哥給他換了一身女孩的衣服,且將他帶到了大殿上。當時藩王裡有一個小王子很是淘氣,也是一個小魔王,一見女子裝扮的子書哥哥就流了口水,跑過去就親了子書哥哥一口,然後抱著他就不鬆手,非要娶他做媳婦,皇上、皇后、滿朝文武大臣都掉了下巴,好多人上前拉都拉不開他。最後子書哥哥說了一句話,他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說了什麼?」凌蓮好奇地問。

    「自然告訴他是男子了!」伊雪接過凌蓮的話道。

    「才不是!」少年得意地道:「子書哥哥說她喜歡女人!」

    凌蓮和伊雪恍然大悟。身穿女裝,又說喜歡女人,那個小王爺自然給嚇昏過去了。

    「後來呢?」雲淺月也有些好笑地問。

    「後來驚了一個小王爺,歡喜了一大堆人唄!因為子書哥哥居然會說話了。那個小王爺後來才知道子書哥哥是男人,含恨而去,再也沒踏入京城半步。那個小王爺一直都是讓人頭疼的主,回去後據說病了很久,後來改了性子。但對女人再也不親近了,甚至見了女人繞道走。那個王爺怕他出家當和尚,天天看著他,比以前更頭疼。」少年道。

    「真挺有意思的!」凌蓮笑著道。

    伊雪也看著少年,似乎還在等他繼續說。

    「有意思的事兒還有呢!不過我為什麼都要告訴你們?」少年看了興趣頗濃的二人一眼,又掃了一眼雲淺月,見她不再如早先那副清冷的模樣,打了個哈欠,擺擺手,「不說了,不說了!」

    「最好別睡覺,如今我們在水裡,你會不小心染了水裡的寒氣。」雲淺月提醒少年,「不過幾十里水路而已,很快就到了。再堅持一下。」

    「你總是站著做什麼?坐過來!用你的真氣給我護著點兒,我不就染不了寒氣了?」少年對雲淺月招手,見她不動,他又道:「別忘了我可給你婢女兩顆寶貝的藥呢!你要對我好一點兒。」

    雲淺月頭也不回,瞥也不瞥他。

    「我真睏了!而且說了這麼一大堆話,很累的。」少年又道:「我必須精神好一些,否則到時候子書哥哥見了我會心疼的。」

    雲淺月回身看著少年,當時在雲城第一次見他雖然衣衫襤褸破破爛爛,但神采奕奕。今日雖然衣衫鮮華,錦袍玉帶,但氣色的確疲憊不好,連番騎馬趕路折騰下儘管強打起精神來還是有些菜色,她搖搖頭,走到少年身邊坐下,微微催動真氣在他週身照了個暖暖的圈。

    「就知道你最好!」少年滿意地將她的胳膊拉過,腦袋枕在了她的腿上,大半個身子倚在了她的懷裡,有些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雲淺月看了他一眼,沒推開他。凌蓮和伊雪看了二人一眼,也都不再說話。

    河谷靜靜,只有木筏划過發出的潺潺水聲。兩面青山蔥翠,要不看那些滾落的山石和泥沙的話,這裡的確是一大山水美景。

    雲淺月就那樣靜靜坐著,容顏掩映在真氣和水汽交融的光圈裡,面色沒有什麼情緒。少年很快就睡著了,呼吸均勻。

    大約行走了兩個時辰,本來微窄的河谷漸寬,漸漸的成了一面大河谷。河面上只有這一隻木筏,更顯靜寂。天色將晚時候,到了河谷縣。

    「小姐,您看,那邊岸上的人是不是景世子?」凌蓮許久沒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雲淺月也看到了遠處岸邊,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影。距離得有些遠,此時天色又暗,遠遠看去,水光照映,那人影的容貌和衣著全然辨不真切,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是容景,點點頭,「是他!」

    「看來景世子是知道小姐來呢!特意等在那裡的。」凌蓮笑道。

    「景世子大約是想小姐了!」伊雪也笑道。

    雲淺月想著他們似乎有七日沒見到了吧?若是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來說,他們都二十一個春秋了。若是按他所說的一日如一年來算,那就七年了。是很想的。她看著那隱隱約約的身影不由露出微笑,視線焦灼在那個身影上,移不開。

    木筏漸漸駛進,容景的容顏和衣著這才變得清晰。

    雲淺月看著距離岸邊已近,她撤了真氣,伸手去推少年,「醒來,到了!」

    少年睜開迷迷濛濛的眼睛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岸邊的容景,他撇撇嘴,眸光又掃了一圈,沒看到別人,皺起了秀氣的眉,「子書哥哥怎麼沒來接我?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

    「你的子書哥哥那麼厲害,怎麼會出了意外?你去找找不就知道了!起來吧!」雲淺月推開少年,站起身,寬慰了少年一句,足尖輕點,離開木筏,施展輕功向容景而去。

    「也是!」少年歡喜地站了起來,見雲淺月要走,伸手去拉她,但沒拉住,自己足尖點了點,看了一眼木筏距離岸邊的距離,又不甘心地落下。

    凌蓮和伊雪見到少年的動作,自然知道他輕功不及小姐,不敢離開木筏。她們的輕功也不及小姐,如今距離岸邊還是有些遠,她們自認為也做不到用輕功渡到岸邊。

    雲淺月施展輕功走到一半,才知道剛剛是急了些,岸邊距離木筏的距離還是太遠,她也不能到岸邊,而且她手裡沒有借助的踩踏之物,水面上空無一物,讓她沒法中途落腳換氣,想著看來要在容景面前來個大跳水了。不過反正她也不怕在他面前丟人,誰叫太想他了。

    就在要洩了力氣踩上水面的瞬間,對岸的人忽然飛身而起,月牙白的錦帕劃出一抹清艷的弧度,容景頃刻間來到雲淺月面前,伸手攬住了她的纖腰。

    熟悉的氣息帶著一絲清清水汽將她包裹,雲淺月鬆了一口氣,抬眼,正對上了日思夜想的容顏。她立即伸手摟住他的腰,將自己身子的整個重量都交給他,對他軟軟地笑道:「幸好你來接我,否則我今日非掉到水裡不可。」

    容景不說話,低頭凝視著她。

    雖然夜晚,天色已經微暗,但雲淺月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微微光華,光華內倒映著濃濃思念的神色,思念的神色裡滿滿都是她的臉,她一身疲憊瞬間煙消雲散。

    須臾,容景低頭,將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容景,我正式向你宣戰,我要娶雲淺月!你聽好了!」就在這時,木筏上傳來少年的聲音,鏗鏘有力。

    雲淺月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容景離開她的唇瓣,瞇起眼睛看向少年。少年對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大聲道:「你甭這樣看著我,我也不怕你。」

    「是嗎?」容景聲音聽不出情緒,須臾,他猛地一揮手,一陣疾風對著少年拂過,少年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啊」地大叫了一聲,頃刻間被打下了水。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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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03: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三十六章 創造奇跡

    少年落水發出「噗通」一聲巨響,河面上水花四濺。

    木筏輕輕晃了一下,凌蓮和伊雪穩穩地站在木筏上,並沒有被波及。

    容景攬著雲淺月的腰飄然落在了岸邊,看也不看落水的少年一眼,伸手拉著她抬步離開。月牙白的錦袍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灑下了一層清霜。

    雲淺月張了張嘴,看了一眼容景的臉色,又將到嘴邊的話吞回。回頭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又掃了一眼少年落下的水面,那二人立即意會,齊齊跳下了水裡去撈少年。她們記得才上木筏的時候少年說不會游水的,這裡一個人也沒有,若是不救他的話,他上不來水面,後果不堪設想。

    容景忽然停住腳步,偏頭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眨眨眼睛,扯出一抹討好的笑,將身子主動貼近他懷裡,抱著他軟軟蠕蠕地道:「這裡除了我們再沒別人了,不救他會死的。他已經答應幫我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了。若是不救他的話,這個就作廢了。」

    「幫你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容景挑眉,將幫你兩個字咬得有些重。

    雲淺月立即點頭,肯定地道:「對,幫我!」

    容景嘴角微微勾起,清寒的面色暖了暖,但也就是那麼一分的暖猶帶著九分的寒,語氣微沉地道:「幫我解除了婚約,卻要娶你。雲淺月,你的腦袋被鐵給銹住了嗎?」

    「他要娶我也得先解除了我和夜天逸的婚約呀!有人相助,何樂不為?我們坐享其成不是挺好?」雲淺月被容景這個乍暖還寒的臉色弄得心裡一突一突的,用那只沒被容景拉住的手臂抱住他的腰,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低低地道:「反正我們的水已經夠渾了,再多一些也沒有什麼對不對?」

    容景「哼」了一聲,不說話。

    「我馬不停蹄,日夜兼程,本來打算在洛水城見你的,你卻早一日走了,我撲了個空,心裡別提多鬱悶了。如今好不容易見了你,你確定要對我冷著臉啊?」雲淺月仰著臉看著容景,有些委屈地道。

    容景享受美人在懷,一雙清泉般的眸底早已經變暖,他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忽然推開她,雲淺月的心猛地一涼,涼意剛爬上心口,身子忽然一輕,她被攔腰抱了起來,意外地輕呼了一聲。

    容景抱著她抬步向前走去,口中道:「你又輕了!」

    「想你想的!」雲淺月想也不想接過話道。心口那涼意在被他抱起來的瞬間便煙消雲散。嘴角不禁露出笑意。這是容景啊!

    容景忽然低低一笑,整個身子徹底暖了下來,低眸凝視著雲淺月,重複她的話,「嗯?想我想的?」

    雲淺月臉一紅,但還是沒躲避雲淺月的眸光,與他的眸光對視,點點頭,「嗯,就是想你想的!」

    「有多想?」容景低聲問。

    「很想很想!」雲淺月伸手指指胸口,「想得這都疼了!」

    容景眸光瞬間破出璀璨的光華,那眸光似乎要將雲淺月慰燙進靈魂,他不再說話,只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本來行了這一路身子清清涼涼,如今被容景的目光看得全身焦灼。如被投放進了火焰山,整個人都燒了起來。見他不說話,低低地問,「你想我了嗎?」

    「想!」容景吐出一個字,聲音微啞。

    「有多想?」雲淺月反問。

    「想得心都疼了!」容景低聲道。

    雲淺月忽然將頭埋在他胸口,有些孩子氣地道:「我聽聽你是怎麼虐待我的心的!」

    容景忽然輕輕笑了起來,胸膛因為他愉悅的笑意發出細微的震動,他看著雲淺月,笑意越來越大,笑聲也越來越大。笑罷,他看著埋在他懷裡不再抬頭的人兒道:「你好好聽聽,我每天都很虐待它,幾乎無時無刻不再虐待它,如今你來了,再想想怎麼慰勞慰勞它。」

    「好!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好好慰勞它。」雲淺月笑著保證,語氣同樣是笑意滿滿。

    容景不再說話,雖然向前走路,眼睛卻沒看路,而是一直看著懷裡的雲淺月。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享受著多日來日思夜想終於圓滿的感覺。

    「容景,你個壞人!」身後傳來少年氣急敗壞的聲音,顯然被救上來了。

    容景當沒聽見,連頭也沒回。

    「告訴你,本公子可沒說假,我還就非要娶雲淺月了!一定將她娶進我家大門。讓你這個壞人抱不得美人歸,你最好做好準備,看我怎麼……子書哥哥?」少年氣憤地說了一大串話,忽然話音被卡住,頓了一下,驚喜地喊了一聲。

    雲淺月埋在容景懷裡心思一動,不由自主地抬頭去看。

    容景忽然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低聲道:「不准看!」

    雲淺月的腦袋立即僵住,只能埋在他懷裡,這才發現前方有淺淺的腳步聲傳來。聽腳步聲有三個人,一人走在前,兩個人走在後,當前那一人的武功顯然極高,走路沒有聲響,那淺淺的腳步聲是他身後的兩個人發出的。她想著當先那人應該就是東海國的太子了。

    「玉兒,你又調皮了!」前方傳來一個聲音,明明帶著絲清淡如水的涼意,但任誰聽來都是暖暖的,如暖日裡梅花上落下的雨露,說不出來的暖,似乎只要聽到這樣的聲音,便暖入心脾。就連夜色都增添了一分暖意。

    「子……子書哥哥……」少年本來驚喜的聲音忽然變成了怯弱,像個被大人抓住正辦了壞事兒調皮的孩子,本來大喊大叫,一時間成了乖覺的小綿羊。

    「景世子!玉兒不懂事兒,給你添麻煩了!」那聲音的主人說話間來到近前,停住腳步,他身後的人立即跟著停住腳步,這一處忽然變得極靜,他的聲音也愈發的清晰。

    雲淺月不知為何,聽到這樣的聲音的那一瞬間連自己的呼吸也感覺不到了,似乎有一種什麼東西穿透雲層,衝破時光而出,破碎成點點滴滴的星芒。她雖然埋著頭,但眼前星光四射,那星光在雲霧中炸響,一點點放出璀璨,又一點點消失於天際。

    「的確是添了許多麻煩!不過相信有玉太子管著他,以後景的麻煩會少一些。」容景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潤,與每次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雲淺月神智忽然被容景的聲音拉回,在他懷裡閉了閉眼,再睜開,看到的是容景胸前月牙白錦袍上天蠶絲錦細細的紋路,她不由伸手摸了摸。

    「玉兒被嬌慣壞了!以後子書一定盡量不讓他給景世子添麻煩。」玉子書語氣有些微的歉然,依舊是溫暖如水,但任誰都能聽出這樣的聲音包含的誠意。

    「有玉太子這句話景就放心了!先走一步。」容景話落,抱著雲淺月與玉子書錯身而過,向前走去。腳步一如既往的輕緩優雅,不緊不慢。

    「景世子慢走!」玉子書微微頷首,視線似乎在雲淺月身上停留了一瞬,便也抬步向不遠處的少年走去。他的步履和他的人一樣,似乎每走一步,眼前的景物都能被他感染,春暖花開。

    凌蓮和伊雪看著走來的三人,視線定在當前的一名年輕男子身上,儘管十大世家中的花家、蒼家、鳳家專出美男子,一個個容貌清艷,儘管她們見慣了容景如詩似畫雅致溫華的容顏,也見過了夜輕染、夜天逸、容楓、雲暮寒、三公子等人的俊逸容貌,但還是難免被走來的這個人震撼。終於明白了少年早先講的那個東海太子出生時候有趣的事兒,聽的時候只當有趣,可是真正一見才知道不是聳人聽聞。世間真有這樣的男子,玉質蓋華。也只能用玉質蓋華來形容。但即便有這等容貌,他週身卻沒有絲毫女子的氣息,的的確確是個男子,任誰都不會將他當成女子。

    「跑了這一趟可是玩夠了?」玉子書走近少年,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問。

    少年身子哆嗦了一下,忽然嗚嗚出聲,央求道:「子書哥哥,我錯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姑姑我逃跑的事兒。」

    「你當我不說姑姑就不知道了?」玉子書伸手拍了拍少年的頭,笑道:「看你這一身是水,趕緊回落宿的地方吧!仔細染了寒氣發了熱。」

    「還不是容景那個壞人,否則我怎麼會落水?」少年聞言頓時恨恨的,頗有些張牙舞爪之勢,但到底在面前的男子跟前沒將爪子伸出來。

    「你若是不得罪景世子,哪裡會落水?你的話可是被我聽到了。」玉子書笑看著他。

    少年哼了一聲,「我就要娶雲淺月!」

    玉子書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好笑地道:「你要娶雲王府的淺月小姐?」

    「嗯!」少年肯定地點點頭。

    玉子書似乎笑了一下,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問道:「為何?」

    「她好!我喜歡她。」少年說起雲淺月,眼睛亮了亮,「子書哥哥,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我才不要她嫁給容景。」

    玉子書笑而不語,轉身往回走去。

    少年立即抬步跟上他,見他不說話,伸手去拽他衣袖,但手伸到一半又頓住,到底沒用自己的髒手去碰觸他乾淨的衣袍,央求道:「子書哥哥,你倒是說話呀!」

    「這件事情我可幫不了你。你還是問問姑姑吧!姑姑若是同意,你也許可以。」玉子書瞥了少年一眼,笑著道。

    少年哼了一聲,想要說什麼,忽然打了個大大的阿嚏。

    「果然染了寒氣!」玉子書似乎歎了口氣,對身後跟著的兩人中的一人吩咐道:「秋葉,你先帶著他快一步回去煎藥。」

    「是!」一個年輕男子應了一聲,伸手去拉少年。

    「不要,我剛剛見到你,和你一道回去!」少年搖頭,躲避秋葉的手,對玉子書道。

    「聽話!」玉子書語氣不變,依然溫暖。

    少年不再說話,乖乖地讓秋葉抱著施展輕功先一步離開了岸邊。

    玉子書回頭看了一眼依然愣在那裡的凌蓮和伊雪,對二人道:「兩位姑娘也落水濕了衣服,還是盡快回去換了吧!免得染了寒。」

    凌蓮和伊雪立即驚醒,連忙垂下頭道謝,「多謝玉太子提醒!」

    玉子書笑了笑,不再說話,轉回身繼續向前走去。只是在他回身的瞬間,看向容景帶著雲淺月離開的方向,他溫暖的眸光似乎多了一抹什麼,似雲,又似霧,從他眸光上進入,沉澱到眸底。

    跟在他身後的人和抱著少年離開的年輕男子歲數相差無幾,他敏感地發現太子的氣息有些不對,跟著走了一段路後忍不住開口,「太子,您有心事兒?」

    「心事?」玉子書的容色似乎被這兩個字恍惚了一下。

    「屬下許久沒見到您出現這種神色了!」男子低聲道。

    玉子書停住腳步,看著前方,暮色將他輕軟的錦袍踱上了一層昏暗,但他錦袍上用上等的針線刺繡的雲紋圖騰依然清晰地跳躍,他忽然一笑,有些淡淡的悵惘,「是啊,許久沒有心事兒了!」

    少年偷看玉子書的神色,又看了一眼容景離去的方向,試探地問,「那個女子就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

    「是吧!」玉子書神色依然有些恍惚。

    「看來傳言果然屬實,榮王府的景世子和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傾心相愛。」男子又道。

    玉子書沉默不語,因為他容色飄忽,連溫暖的眸光和整個人似乎也跟著飄忽起來。

    「太子,您……」男子看著玉子書,似乎只要一陣風吹來,他就飄遠了一般。他想問什麼,但不知道如何問,他覺得不對,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張了張口又閉上。

    「彩袖慇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玉子書忽然喃喃出聲。

    男子一怔,怔怔地看著玉子書。

    玉子書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幾若不聞。夜晚清涼的風吹在他衣袂上,幾縷青絲順著額際被吹落,輕輕飛揚,他忽然輕輕歎息一聲,收起飄忽的神色道:「走吧!」

    男子跟著玉子書抬步向前走,走了兩步忍不住又低聲問道:「太子,您是否因為……雲王府的淺月小姐而……」

    「言棠!」玉子書喊了一聲男子的名字。

    男子心神一醒,連忙住了口。

    玉子書繼續向前走去,一如來時一般,行止溫暖,氣息溫暖,但總歸是哪裡有些不同。

    凌蓮和伊雪雖然被玉子書提醒,但一直垂著頭站在岸邊,直到他離開,二人才抬起頭,對看一眼,齊齊舒了口氣。

    凌蓮道:「果然不愧是被大長老推崇的玉太子,他的氣場和景世子一樣。」

    伊雪道:「是!景世子給人的感覺和玉太子給人的感覺相差不多,都是看著好親近,但實則是不易親近之人。」

    二人話落,都齊齊唏噓了片刻,見這裡已經沒人,足尖輕點,追隨容景離開的方向離去。兩抹身影掩入夜色中。

    從和玉子書碰面之後,容景一直抱著雲淺月向前走,沒說話,再沒看她,玉顏看不出情緒,眸光又是那般乍暖還寒的色澤,不知道想些什麼。

    雲淺月依然埋在容景的懷裡,身子軟軟的,氣息輕輕淺淺的,手一直撫摸著他胸前錦袍細細的雲紋,眸子閉著,長長的睫毛被偶爾的清風拂過微微顫動,她臉上神色輕輕淺淺。

    這一路上不太長,但也不太短,很是寂靜,只聽得淺淺的腳步聲。

    容景帶著雲淺月來到一處院門前,雲淺月聽到有一個老者恭敬地喊了一聲,「公子!」

    「嗯!」容景應了一聲,抱著雲淺月走進。

    「可以抬頭了嗎?」雲淺月悶悶地問。

    容景腳步一頓,這才低頭看雲淺月,見她一直埋著頭,眸光閃了一下道:「今日倒是聽話了!」

    「我一直很聽話?什麼時候不聽話了?」雲淺月抬起頭,白了容景一眼。

    「以後若是一直這樣聽話就好了!」容景不再看她,抱著她向前走去。

    雲淺月這才看到他帶著她來到了一處院落,這處院落不大,但很是乾淨,院中用青石板鋪就,沒有花草,倒是有幾株海棠樹,樹上有細小的紅粉的花蕾。似乎沾染了空氣中的水汽,總感覺有一種特殊的嬌嫩,她問容景,「這是秋海棠?」

    「嗯!」容景應了一聲。

    「大雨沒毀了它?」雲淺月又問。

    「魏管家在下大雨前用東西給它遮了雨。」容景解釋道。

    雲淺月點點頭,想著這樣嬌嫩的海棠花骨朵自然受不了任何的風吹雨打,海棠花本身就是一種嬌弱的花。如今已經是八月了,九月的時候秋海棠就會開了,如今見到這樣含苞欲放的海棠骨朵也不奇怪。她移開視線,打量這座院子。只見有排水溝,這也是這個院子沒被水淹了的原因。

    來到一處主屋門口,容景挑開珠簾,抱著雲淺月進了房間。

    房間同樣乾淨整潔,窗明几淨。器具擺設也很精緻,但自然比不上榮王府的紫竹院。

    容景將雲淺月放在軟榻上,雲淺月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輕柔地問,「累不累?」

    「你很輕!」容景道。

    「我說的是治水累不累?」雲淺月問。

    容景看了她一眼,在她臉上搜尋片刻,忽然低聲道:「你想我如何說?我要說很累但見到你之後還可以做些更累的事情呢!」

    雲淺月臉一紅,伸手捶了他一下,笑罵道:「沒羞!」

    容景坐著不動,任她捶打,她手下力道不重,他只覺得胸前震動了一下,凝視著她的臉,面上卻無笑意,就那樣深深凝視。

    雲淺月迎上他的眸光,被他眸中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吸引。

    容景忽然低下頭,一寸寸靠近雲淺月,雲淺月不躲不避,任他的唇穩穩地重重地覆在了她的唇瓣上。早先在水面上那個吻淺嘗輒止,自然不夠抒發思念,如今思念如一把蓬勃的火,一觸即發,熊熊燃燒。

    雲淺月感覺到了容景身上的熱度,以為在他懷裡就這樣燃燒下去,容景輾轉纏綿了片刻,忽然抬起頭,依然凝視著雲淺月,眸中神色涓湧,有濃濃的思念,還有濃濃的慾望。

    雲淺月看著容景的眸子不由心悸。

    容景忽然移開視線,拍拍她的頭,聲音沙啞,「真乖!」

    雲淺月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容景起身站起來,對外面吩咐,「絃歌,準備水沐浴,準備晚膳。」

    「是,世子!」絃歌在外面應了一聲。

    「我剛剛因為去接你,還剩下些事情沒處理,我先去處理,你先沐浴用膳。我稍後就回來。」容景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立即擺出哀怨的臉,「你要去哪裡處理事情?我才剛來你就扔下我。」

    「去這裡的知縣府衙,就在不遠。」容景看到雲淺月不捨的情緒,似乎笑了一下,眉眼微微彎起個弧度,「有些事情別人做不了主,只能我去。」

    雲淺月咬了一下唇瓣,妥協道:「民為天,好吧!」

    容景伸手摸了摸雲淺月的臉,指尖流連處無限愛憐,須臾,他撤回手,抬步走了出去。

    雲淺月看著容景的背影離開,臉有些熱,伸手摸了摸臉,指尖滑下又摸了摸唇,忽然想到什麼,臉上的熱度褪去,指尖蜷了蜷,目光現出一絲飄渺。

    門口的珠簾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絃歌自己搬了一個冒著騰騰大熱氣的木桶走了進來,先將木桶放進了屏風後,出來對雲淺月見了個禮,歡喜道:「淺月小姐,您總算來了!這幾日世子夜晚都不睡覺,今日您來了之後,他可以睡一個踏實的覺了。」

    雲淺月看著絃歌,聞言蹙眉,「他每日晚上都不睡覺?」

    絃歌點點頭,「當時我和世子出京城的時候雨太大,這一路上受災的地方太多,世子每日每夜的組織人治水。哪裡睡得上覺?每晚也就小憩那麼一兩個時辰。我起初以為是世子急著治水,捨不得休息,後來洛水城的水治理得差不得了,世子依然夜晚不睡,我才知道世子是睡不著。」

    「他看起來是氣色不大好。」雲淺月道。

    「何止是氣色不大好?世子從京城出來就染了風寒,一直用了好幾日藥,如今才好一些了。」絃歌道:「世子的體格本就差些,連雨趕路,自然守不住的。」

    「他給我的信居然沒說。」雲淺月蹙眉。

    「世子自然不會和您說,怕您擔心。也不讓屬下說,不過屬下覺得還是要您知道得好。您假裝不知道就成了,可別說屬下告訴您的,否則世子一定會罰我。」絃歌謹慎地道。

    「好!我假裝不知道。」雲淺月笑了一下。

    絃歌用手撓撓腦袋,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見雲淺月氣色也不是太好,想著她日夜趕路也很累,便道:「您先沐浴,世子早已經吩咐人準備了晚膳,屬下去給您端來。」

    雲淺月點點頭,看著絃歌身影離開,珠簾蕩了蕩,她收回視線,起身站了起來,走進屏風後,將自己埋入水中。

    凌蓮和伊雪找到了這處院落,在門外輕輕喊了一聲,「小姐!」

    「進來吧!」雲淺月在屏風後出聲。

    凌蓮和伊雪走了進來,逕直來到屏風前,凌蓮稟告道:「小姐,羅玉那個少年被玉太子的人帶走了。」

    「嗯!」雲淺月低低應了一聲。

    「小姐,您看到玉太子了嗎?」凌蓮語氣有些怪異。

    「沒有!」雲淺月搖頭。

    凌蓮忽然笑了,低聲道:「奴婢猜您也沒看到,那麼美的男子,景世子定然不會讓您看到的。連奴婢和伊雪都給看愣了呢!」

    「他……長得比容景還好?」雲淺月聲音頓了一下,問道。

    「也不是比景世子長得好,是不一樣的感覺。景世子的容貌像是詩畫,巧奪天空,雅致溫潤,雍容清雅。總結一個字,景世子當得雅字。而玉太子的容貌像是天人,玉質蓋華四個字絕對是沒錯的,是那種驚艷的瀲灩。總結一個字是灩。」凌蓮笑道。

    雲淺月似乎笑了笑,沒說話。

    「玉太子給人的感覺很溫暖,不過絕對是不尋常之人。」凌蓮又道。

    「他當然不是尋常之人,他是東海國的太子。」雲淺月笑著提醒凌蓮。

    凌蓮點點頭,忽然又道:「不過奴婢覺得玉太子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了?」雲淺月笑問。

    「我感覺他身上的氣息很熟悉,但也說不出哪裡熟悉,就是那種隱隱約約的和別人不一樣的那種感覺,和小姐有時候散發出的氣息很像。」凌蓮猶豫了一下,據實以告。

    雲淺月埋在水中的身子細微地一顫,唇角的笑意收起,語氣有些低緩,「是嗎?」

    「是,奴婢也感覺出來了!七大長老當年特意地訓練了我們關於嗅覺和氣息的辨認。所以凌蓮和我都比較敏覺。」伊雪也接過話點頭,話落,又意識到什麼,連忙道:「也許奴婢二人的感覺不對,畢竟是那種說不出來的東西。」

    「嗯!」雲淺月又低低應了一聲,恍若不聞。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忽然覺得小姐似乎有些不對勁。

    「你們的衣服還濕著吧?趕緊去換了!自己熬點兒薑湯喝了,免得染了寒氣。」雲淺月沉默片刻,對二人吩咐。

    「是!」凌蓮和伊雪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房中靜了下來,水中濃郁著馥郁的花瓣香,雲淺月低頭看著花瓣,是新鮮的蘭花。蘭花是君子之花。她伸手掬起一片花瓣看了看,又放入水中,看著因為她的動作,花瓣在水中漂浮畫著圓圈,蕩起一圈圈漣漪,片刻後,水靜止,花瓣也靜止不動。她起身站了起來,拿起乾淨的衣服披在身上,赤著腳走出了屏風。

    似乎聽到了她走出的動靜,絃歌才端著飯菜走了進來,順便給屋中掌燈。

    「你家世子用過晚膳了嗎?」雲淺月坐在椅子上問。

    「世子從京城出來之後這幾日都和官員在府衙用膳。」絃歌道。

    雲淺月點點頭,絃歌退了下去,她拿起筷子,慢慢地品著桌上的飯菜。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淡紫色的阮煙羅如蒙上了一層光暈。將桌子上的飯菜吃下大半,直到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

    「淺月小姐,世子說還要晚些才能回來,被府衙裡面的事情給拖住了,讓你用過膳之後自己先睡吧!」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開。

    雲淺月看向外面,只見外面的天色徹底黑了,她蹙眉,「他說晚些是什麼時候嗎?」

    「世子沒說!」絃歌搖頭。

    雲淺月忽然起身站了起來,對絃歌道:「你帶我去府衙!」

    「淺月小姐,您要去府衙?」絃歌似乎一驚,連忙道:「您日夜趕路定然是累了,世子讓您休息,世子這些日子都是這樣的,事情太多,世子都親力親為。所以才……」

    雲淺月來到門口,對絃歌道:「我不累,你帶我去!」

    「這……」絃歌猶豫。

    雲淺月笑道:「他不回來我也睡不著,與其在這裡等著不如去看看他,可以幫些忙。」

    絃歌見雲淺月堅持,點點頭,連忙去了不遠處的房間裡拿出一個燈籠,頭前帶路。雲淺月跟在他之後,向外走去。凌蓮和伊雪從房間出來要跟上,她擺擺手,二人立即止步。

    出了院落,雲淺月才看到街道上都被挖了水溝,水溝裡還有未排淨的水,藉著絃歌打的燈籠看去,只見每一條街都有倒塌的房舍,有人在房舍前忙活著重建。顯然河谷縣這一場大雨受災比所有的地方都重,她看著那些倒塌的房舍問,「死了很多人嗎?」

    絃歌聞言搖搖頭,語氣有些歎服地道:「本來可能會死很多人,但下雨的時候東海國的玉太子正好到達河谷縣。他幫助這裡的人做了全部的遷移和救災,幾乎沒死人。」

    雲淺月腳步猛地頓住,「這樣?」

    「是這樣的!」絃歌佩服地道:「世子說若按照現在的房舍倒塌和大水情況來看,至少河谷縣要死半數人以上,如今幾乎沒死人,是個奇跡。世子從來不誇人,屬下還是第一次聽到世子用那種語氣誇別人呢!」

    雲淺月抿了抿唇,笑著點頭,「的確是個奇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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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03: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三十七章 不再逃避

    河谷縣大約上萬人,如此大的雨,房屋倒塌,山石滑坡,能及時讓所有人遷移不受其害,幾乎無人傷亡,不是個奇跡是什麼?

    「更為難得的是玉太子是東海國的人,能讓天聖的官員百姓在那麼短的時間相信他,且不計較國與國之間的利益相害而傾心相助非常人難以做到。如今河谷縣的百姓對玉太子甚為感恩,都要給他建立一座寺廟,享受香火供奉,被他給婉拒了。」絃歌又道,語氣裡均是佩服讚歎。

    雲淺月嘴角淡淡勾勒出笑意,笑道:「自古來被供奉的有兩種,不是神就是鬼。他是個人,自然不要這些。」

    絃歌「撲哧」一聲笑了,回頭看著雲淺月道:「當時玉太子也是這樣說的。您若不是剛剛來,還沒有見過玉太子,屬下以為你和他早就相熟相識呢!居然說了一樣的話。」

    雲淺月唇瓣的笑意頓收。

    絃歌沒察覺到雲淺月的笑容變化,回過身繼續道:「幸好玉太子在河谷縣趕上了這一場大雨。他對天聖的子民都如此,怪不得能得東海國上下的愛戴。以前那句尊太子令等同於尊皇命的話我還當說說而已,原來真有這樣的人。」

    雲淺月沉默不語。

    絃歌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多了,而且說的人還是東海太子,若是被自家世子知道自己在淺月小姐面前一直說別的男人,那麼他就慘了,連忙後知後覺地住了口。

    兩人一前一後向前走去。

    「淺月小姐,前面就是府衙了!」走了一段路,絃歌回頭看了雲淺月一眼,伸手指道。

    雲淺月順著絃歌指的方向向前看去,只見前面不遠處是一座高門大院,門樓比一般人家的高,門前兩座石獅子,門匾上寫著「河谷縣府衙」幾個大字,府衙內燈火通明。她點點頭,「走吧!看看你家世子在做什麼?」

    「雖然玉太子救了河谷縣的人,但是河谷縣受的水災太重,玉太子是東海的太子,哪裡能插手管天聖百姓的卷宗和後續安頓之事?這些都只能世子做。」絃歌道:「世子從來了之後就沒閒著,半日都喝不上一口水。房舍要重建,災民要溫飽,道路要修葺等等,屬下都擔心世子再這樣下去身體受不住。」

    雲淺月蹙了蹙眉,「事情也不是一日半日就能幹完的!」

    「是啊!淺月小姐,您一會兒進去就將世子拉回去休息吧!屬下就不明白了,世子明明日日想您,恨不得您在身邊,您如今來了,他還來這裡做什麼?有些事情也可以交給別人來做的。又不差這一日半日。」絃歌也不解地附和道。

    雲淺月腳步頓了頓。別人不瞭解容景,她還不瞭解嗎?這個男人啊!在他的眼裡,天下百姓雖重,但重不過她,如今她剛剛來到,他卻來了府衙,有些事情她想不明白都不行。她點點頭,「好,我將他拉回去。」

    絃歌不再說話,也覺得世子從來了河谷縣之後有什麼不對,但世子神色正常,又看不出哪裡不對。他實在想不透。

    來到府衙,守在府衙外的士兵都認識絃歌,見他帶著雲淺月走進來,雖然疑惑,都無人敢攔。任二人走了進去。

    府衙的大堂內外都燈火明亮。

    雲淺月剛一進入,便能清晰地看到府衙大堂內或坐或立的大約十幾個身穿官府的人,其中一身月牙白錦袍的人站在中間,周圍人的都與他保持三尺之巨,他低頭在說著什麼,如玉的手指著桌案,桌案上放著一幅河谷縣的地形手繪圖,那十幾個官員打扮的人在認真地聽著。人人面色雖然疲憊,但恭敬謹慎。半絲聲音也不發出。

    雲淺月的腳步很輕,那十幾個官員模樣的人自然沒發現府衙來了人,容景低著的頭卻抬起,向門口看來。當看到是雲淺月,他眸光碎出一抹光。

    眾人一直看著容景,此時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門口,當見到雲淺月,眼中都現出驚艷。似乎不知道何時來了一個這麼美的女子。

    雲淺月並沒有立即進去,而是將身子懶洋洋地倚在門口,對容景淺淺一笑,並沒說話。

    「你怎麼來了這裡?」容景也沒走過來,一改在眾人面前的溫潤疏淡,面色現出暖意。對雲淺月詢問。

    「過來看看你!」雲淺月笑著擺擺手,自然地道:「你們繼續,我在這裡等你。不用理會我。」

    容景看了她一眼,眸光又向四周掃了一眼,眾人立即驚醒,齊齊撤回目光。他伸手揉揉額頭,繼續看向桌案,淺淡的聲音繼續道:「我們繼續!」

    眾人點點頭,連忙拉回疑惑猜測等情緒,恭謹傾聽。

    容景一邊伸手指著桌案上的那副河谷縣的地勢圖,一邊繼續安排,和早先雲淺月沒出現的時候一樣。哪一處如何排水,哪一處如何建堤壩,哪一處如何修葺,哪一處安排多少人手,通過他淺淡的聲音,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沒有任何不恰當之處。

    眾人不用插話,只需要傾聽和執行就可以。

    雲淺月看著容景,目光定在他臉上,從她這個角度看他是側著身而站,溫潤如玉,雅致卓然。她想起那次啟動鳳凰劫失憶醒來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摸樣,那時候他被傘遮擋面部。讓她想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話。這個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有一種天生的尊貴和優雅,這種優雅,每次見到都讓她心動。尤其是此時,他面前雖然是小小的河谷縣地圖,卻讓她看到了指點江山的感覺,這種感覺更讓她心動。

    也許雲淺月的目光太過癡然,容景再一次抬頭向她看來。

    雲淺月臉色有些紅,長長的睫毛垂落,遮住眼簾。

    容景忽然低笑了一聲,笑聲在寂靜中尤為悅耳,他看著雲淺月,笑意暖暖,語氣溫柔,「雲淺月,你盯著我看了半響,說說你從我臉上看出什麼來了?」

    眾人聞言齊齊驚異地看向雲淺月,關於雲王府淺月小姐的傳言遍佈天下,此時才見到她本人。不由想著傳言真是騙人,這個女子明明清麗脫俗,溫軟嬌美,哪裡有半絲囂張跋扈的模樣?若是景世子不說,他們大多數人心裡還以為這個女子是東海國的公主。

    「你臉上長了一朵大桃花!」雲淺月紅著臉嗔了容景一眼。這個人說這種話,明擺著是告訴人們她的身份和他們的關係。

    「是嗎?我怎麼看你的臉上才像是長了一朵大桃花?」容景看著雲淺月雲霞的粉面,笑著挑眉,渾不在意十幾個官員在場,這樣的話隨意地從他薄唇吐出。

    雲淺月瞥過臉,語氣有些羞憤,「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就夠了!」容景又低笑了一聲,本來指著桌案上河谷縣地圖的手拿開,對眾人道:「今日的安排就到這裡吧!大家都聽明白了吧?」

    「聽明白了!」眾人連忙回神。想著景世子來了這兩日他們都不曾見到他一個笑臉,溫溫淡淡的樣子,雖然看著好親近,但是很是疏離。以為他不會笑,原來也有這樣的一面。

    「既然都聽明白了,就這樣執行吧!盡量做得好一些。」容景伸手拂了拂本就不染纖塵的衣袖,抬步向雲淺月走去。

    眾人連忙給他讓出一條路。

    容景來到雲淺月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舉步向外走去。雲淺月眸光掃了眾人一眼,臉有些紅地任由容景拉著向外走去。

    來到院中,容景偏頭笑看了雲淺月依然紅著的臉一眼,揶揄道:「我竟然不知道這個季節還有桃花盛開。」

    「那是你孤陋寡聞!」雲淺月瞪了他一眼,「能有秋海棠,為什麼不能有秋桃花?」

    「呵……也對!」容景悶笑著點頭,笑意從胸腔內發出,雖然沒出聲,但真實的愉悅。

    雲淺月抬眼望天,看著黑漆漆的天空,半響吐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話。

    「嗯?」容景挑眉。

    雲淺月收回視線,忽然側過身抱住容景,有些孩子氣地道:「容景,你真可愛。」

    容景嘴角扯了扯,看著她揚起的臉笑挑眉,「你是在誇我?」

    「是!」雲淺月點頭。

    「那我就當好話聽了吧!」容景也不推開雲淺月,繼續向前走路,兩個人像是擰成了一根繩,雖然行路艱難,但是無比和諧。

    「什麼叫做當好話?本來就是好話。」雲淺月有些不滿,將另一隻手插進他懷裡。

    「做什麼?現在就要對我非禮?」容景伸手抓住雲淺月的手,笑著提醒道:「還沒出府衙!」

    「我手冷,暖暖。」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到底還是將手撤了回來。

    容景笑了笑,不再說話,將雲淺月撤出來的手也握住,兩隻手一大一小,五指相纏。

    絃歌打著燈籠走在前面,想著還是淺月小姐有辦法,來了府衙什麼話也沒說,世子就乖乖地跟著回來了。真是打擊他這個天天在世子身邊提醒他該休息的人。

    「河谷縣的整頓修葺要多少日能做好?」雲淺月見夜間還有人在日夜趕工做活,輕聲詢問。

    「最快也要半個月吧!」容景道。

    「這麼說你要在這裡待上半個月了?」雲淺月挑眉。

    「應該是的!別的地方恰當的排水安撫流民就行,這裡的房舍幾乎都毀了。算是最重的地方,我不處理好估計是離不開。」容景道。

    「也好,這裡山清水秀,環境極好,遠離了京城的喧囂,落得清靜,我也陪你在這裡待上半個月。」雲淺月想想這麼嚴重,容景一時半會兒的確走不開的,笑道。

    「嗯!」容景笑著點點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二人回到了容景落宿的院落。

    進了房間,雲淺月見容景進了屏風後沐浴換洗,她便懶洋洋地窩在軟榻上,聽著屏風後不時傳出的水聲,心有些隱隱的跳動。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的靜謐。

    不多時,容景從屏風後出來,雲淺月睜開眼睛,見他脫下了那一身月牙白的錦袍,只著了一件寬鬆的軟袍,脖頸處兩顆紐扣未系,她眸光眨了眨,伸手對容景指控,「你誘惑我!」

    容景腳步一頓,對雲淺月挑了挑好看的眉,「誘惑你?」

    「對,你誘惑我!」雲淺月肯定地道。這副美人出浴的樣子,不是誘惑是什麼?

    容景抬步走到雲淺月面前,低頭看著窩在軟榻上的她,見她臉色熏紅,一雙眸子清亮地盯著他沒系那兩顆紐扣的地方,他眸光閃了閃,忽然彎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向大床走去。

    雲淺月心砰砰地跳了又跳。

    容景將她放在床上,欺身覆在了她的身上,低頭看著她,雲淺月也看著他,雙雙凝視片刻,容景忽然翻下身躺在了她身邊,手臂一攬,將她抱在了懷裡,輕歎道:「今日可以睡個好覺了。」

    雲淺月側過身,見他閉上了眼睛,低聲問,「你不是還可以更累一些嗎?」

    容景聞言伸手拍拍她,「我的確是可以更累一些,但你不可以更累一些了!」

    「嗯……我……其實也可以更累一些的。」雲淺月紅著臉低聲道。

    「我可不想你再發熱,還要照顧你幾日,滿身都是藥味。」容景有些嫌惡地道。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將身子調整為一個舒服的姿勢,偎依在容景懷裡,聽著他身上淡雅的氣息,嘟囔道:「送上門的都不要,看你什麼時候要。不過可不要忍壞了啊……」

    容景臉色變化了一瞬,有些黑,有些磨牙地道:「不會!怎麼也要將你養得胖一些,這樣實在沒食慾。」

    「你個壞人!」雲淺月不禁學起羅玉罵容景的話,她覺得這句話真是太對了!容景就是個壞人。她看起來很讓他沒食慾嗎?不禁有些憤憤。

    容景見成功地扳回了一局,笑著拍拍她,語氣輕柔,「乖,睡吧!太累了!」

    「嗯!」雲淺月的憤憤在這樣溫柔的語氣裡煙消雲散,乖巧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

    兩人不再說話。

    雲淺月實在太累了,很快均勻的呼吸聲便傳出,安心地偎依在容景的懷裡睡了去。

    容景反而睜開眼睛偏頭看著懷裡的人兒,一瞬不瞬,眸中有憐,有愛,有柔,有暖,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一呈現,許久後,他攬著她腰的手緊了緊,聲音低低地道:「是他嗎?」

    他的聲音太低,幾乎吐出唇瓣便消失於無形。

    雲淺月一動不動,睡得純熟。

    容景緩緩鬆了手,閉上了眼睛,唇瓣似乎若有若無地流露出一絲澀然。他的澀然剛溢出唇瓣,雲淺月忽然往他懷裡蹭了蹭,手臂環上了他的腰,用那種無限依賴的姿勢,口中嘟囔了一句什麼,容景一怔,低頭去細聽,只有她淺淺的呼吸聲,但那句話在如此的靜寂中還是讓他聽得清楚,她說「容景,我想你。」,他唇瓣的澀然褪去,露出溫柔的笑意。拍了拍她的身子,溫柔地道:「我也想你。」

    雲淺月似乎聽到了這句話,嘴角也露出笑意,呼吸越發的酣然。

    容景也閉上眼睛,這次很快就睡了去。

    第二日,雲淺月醒來,睜開眼睛,身邊已經沒人,她伸手摸了摸,身邊的被褥已經冰涼。她躺在床上不動,透過輕薄的簾帳看向窗外,難得是一個艷陽高照的晴天。這是十多日以來她見到的第一個晴天,前幾日雖然雨停了天色都是昏昏沉沉的。她盯著窗外出神許久,才懶洋洋地坐起身下了床。

    打開房門,陽光灑在她身上,暖融融的,她用手遮了日光,瞇著眼睛看向天空。

    「淺月小姐,您醒了?」絃歌一直守在院中,見雲淺月打開房門,連忙走了過來。

    「你家世子呢?」雲淺月看著絃歌問。

    「世子大清早就去河堤了!」絃歌道:「吩咐屬下等您醒來告訴您一聲,讓您今日在房中休息,若是不太累,不想休息的話,去河堤找他也可以。」

    「河堤離這裡遠嗎?」雲淺月問。

    「有點兒遠,大約十多里地吧!」絃歌道。

    雲淺月尋思一下,伸了個攔腰,還是有些懶洋洋的,但她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對絃歌道:「用過飯之後你帶我去河堤吧!」

    「是!」絃歌痛快地點頭。

    雲淺月回了房間,凌蓮和伊雪走了進來,她梳洗過後,簡單用過不早不響的一頓飯後,走出房門,剛走到院門口,就碰到正來到的少年羅玉,少年一邊走著一邊打阿嚏,手裡攥了快帕子,鼻子被他擦得有些紅。她挑了挑眉,不等他開口先問道:「病了?」

    少年哼了一聲,怒道:「還不是容景那個壞人!我染了寒氣!」

    「誰叫你惹他了!我早就告訴你了,你偏不聽。」雲淺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因為子書哥哥沒在,子書哥哥若是在的話,他一定欺負不了我。」少年瞪了雲淺月一眼。

    「若我是你就學得聰明一些,不惹他。即便你子書哥哥在,他該下手也從不手軟。」雲淺月說話間,解開柱子上拴著的馬韁,翻身上馬。

    少年立即上前抓住雲淺月的馬韁,問道:「你要去哪裡?回京城?」

    「不是,去河堤。」雲淺月道。

    「去那裡做什麼?」少年皺眉,也不等雲淺月說話,眼睛晶亮地對她道:「你昨日看到子書哥哥了沒?子書哥哥是不是跟我說的一樣好?」話落,他見雲淺月不語,立即道:「我就知道你沒見到,容景那個壞人,子書哥哥那麼俊美,他自然是不讓你見到的。」

    雲淺月淡淡笑著,不說話。

    「走,我帶你去見子書哥哥!」少年伸手去拉雲淺月,要將她拉下馬。

    「我見他做什麼?」雲淺月避開少年的手,端坐在馬上不動。

    「幹什麼?」少年皺眉,「你不想見子書哥哥?」

    「不想!」雲淺月淡淡道。

    「難道你怕你見了子書哥哥之後,因為他太好,你就會喜歡上他?」少年懷疑地看著雲淺月,逕自道:「的確見過子書哥哥的女子都會喜歡上他的。」

    雲淺月有些好笑地看著少年,依然沉默不語。

    「你不是要我幫助你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嗎?這件事情我是答應了你沒錯,但也需要子書哥哥幫忙。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權利,子書哥哥是太子,在東海國他可謂一言九鼎,只要他下一道太子懿旨,就等同於皇命聖旨,這件事情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你不去見他,我如何幫你毀除婚約?」少年仰著臉看著雲淺月。

    「這件事情也不急於一時半刻。」雲淺月搖搖頭,「稍後再說吧!」

    少年皺眉,「我可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既然答應了你,當然要盡快做到。免得你會說我是出言反悔的小人。」

    「你放心吧!我不會這麼說的!」雲淺月搖搖頭,轉移話題問,「你來這裡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廢話!否則你以為我病著還跑出來玩不成?」少年白了雲淺月一眼。

    「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反正你們也要進京,時間多得是。」雲淺月甩開少年的手,扔下一句話,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奔了出去。

    絃歌、凌蓮、伊雪三人立即翻身上馬,跟在雲淺月身後,也離開了院落門口。

    「喂,雲淺月!」少年沒想到雲淺月甩開他,且說走就走,站在門口大喊。

    雲淺月仿若未聞,頭也不回,快馬加鞭,奔出了這一條街巷。

    少年有些惱地剁了一下腳,眼珠子瞪著雲淺月離開的方向,瞪得圓圓的。

    走出了一條街,雲淺月稍微勒住馬韁,等了等後面跟上來的絃歌道:「你引路!」

    絃歌點點頭,一馬當先,在頭前引路,他並沒打馬快走,而是回身對雲淺月好奇地問,「淺月小姐,那個羅玉當真答應您說幫助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

    「嗯!」雲淺月點點頭。

    「那太好了!若是能夠解除世子的婚約,您和世子就又近了一步。」絃歌聞言高興地道:「東海國雖然有皇帝,但據說其實這些年實權全部掌握在太子手中,皇帝雖然沒退位,但早就已經是太上皇了,若是玉太子開口的話,解除婚約的確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雲淺月看了絃歌一眼,沒說話。

    「淺月小姐,我知道玉太子落榻在何處,要不屬下帶著您去吧!」絃歌回頭打馬走了兩步,忽然又道,「羅玉說得對,如今他既然答應了,萬一您此時不去,他變卦了就不好了。他的脾性變卦也不是沒可能。」

    雲淺月眉頭微皺,似乎沉思了一下,對絃歌道:「先去找你家世子!」

    絃歌想想這件事情也關於世子,的確還是要世子出面比較好,點點頭,立即引路。

    出了城門,大約走十里,來到河堤,遠遠便見到許多人在修葺堤壩。其中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在人群中極為醒目。絃歌要打馬過去,雲淺月出聲攔住他,「你家世子正忙,我們等他忙完了再過去,先別去打擾他。」

    絃歌看著圍在世子身邊的官員,勒住馬韁,點點頭。

    凌蓮和伊雪雖然出來時匆忙,但看到今日天氣極熱,還是沒忘了拿一把傘,凌蓮湊近雲淺月,將傘打開遞給她。

    雲淺月伸手接過,一手勒著馬韁,一手打著傘,看著堤壩旁忙活的人影,人雖然多,但井條有序,不見亂象。

    容景本來背著身子,此時轉過來看向這邊,正對上雲淺月的視線,他身旁的官員也跟著轉過身向這邊看來。須臾,容景回過身,繼續和官員說著什麼。

    雲淺月就那樣看著他,無論是一人,十人,還是百人,千人,甚至萬人,她很確定,在人群中,她能一眼看到容景,無關於他身上的月牙白錦袍。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容景向這邊走來。

    雲淺月翻身下馬,並沒有迎上前,而是等著容景走近。

    容景來到近前,看著雲淺月,對她一笑,「氣色不錯!」

    「你早上怎麼沒叫我,你要是叫我的話,我跟你一起來了!」雲淺月上前一步,將傘撐在容景的頭上。遮住兩個人。

    「叫你不見准醒。」容景伸手將雲淺月一縷被風吹亂了的髮絲捋順到耳後,伸手拉住她的手,微微提力,二人頃刻間端坐在了馬上,他一手攬住雲淺月,一手抓住馬韁。

    「走了?」雲淺月一怔。

    「走了!」容景點頭。

    「你這裡忙完了嗎?」雲淺月看了一眼堤壩,只見眾人都停住了手中的活計向這邊看來,她訝異地問。

    「你在這裡他們幹不好!」容景說話間打馬往回走。

    「原來是我影響你了!」雲淺月笑了笑,抓住容景的手道,「那我回去休息,不在這裡打擾你了。免得到時候有人參奏你一本,說你不好好治水。被我禍亂。」

    「只要你來了,無論在哪裡,就是禍亂我。」容景莞爾一笑,「走吧!」

    雲淺月不再說話,將傘收起,依靠進容景懷裡。

    容景並沒有快馬加鞭,他的馬速並不快。駿馬帶起輕輕的風,吹拂兩人衣袂青絲,糾纏在一起,纏纏繞繞。

    一路無話,回到了城門口。

    雲淺月看著眼前的城門,忽然回頭,對容景認真地道:「容景,我想去見他!」

    容景攥著馬韁的手一緊,勒住馬韁,低頭看向雲淺月。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人是誰。」雲淺月看著容景的眼睛,一雙眸子罕見的清澈,沒有雲霧,沒有別的感情,她認真地道:「僅僅是見他而已,我不想再逃避。」

    容景沉默不語,眸中看不出情緒。

    「你這麼早與我一起回城,是不是也想帶我去見他?若是我沒猜錯,你應該早就想好了吧!但我想還是由我先提出來,我想讓你知道,不是因為你的大度,而是從我自己的本心來說,我能夠且敢於去面對。你我都知道,這是我心中的一個橫欄,過不了這個橫欄的話,你我始終如鯁在喉。我清楚我心中愛你,正因為愛你,我才要打破它。」雲淺月認真地道:「我想要以後好好愛你,認認真真地愛你,心裡只有你一個人,再無別人。」

    容景依然看著雲淺月不說話。

    雲淺月眸光不離容景的眸子,靜靜等待,等了許久,只見容景一直看著她不說話,她微抿著唇角,輕聲道:「若是你不願意,若是我猜錯了的話,那麼只要你說你不願意讓我見,我就不去見,以後也當他是陌生人。」

    容景忽然閉上眼睛,輕聲道:「雲淺月,他在你心中的份量何其重?讓你連他的臉都沒見到,只聽到了他的聲音便如此確定是他?」

    雲淺月身子一顫,認真地道:「有一種感情,凌駕於所有感情之上。我們之間的默契大約就屬於這一種,前世今生,不管多少次輪迴重生,也抹殺不去,哪怕是一種氣息。」

    容景身子微僵。

    「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從在那個世界出生就認識了他,就糾纏於這種感情,後來來到了這個世界,出生之時就帶著這種感情,這種感情可以說已經根植入了我的靈魂。這種感情已經是我的生命中的一部分,可能全天下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也許你會覺得我是一個怪物。可是怎麼辦呢?這就是我啊!若沒有他,也不可能有現在的雲淺月。」雲淺月輕聲道。

    「雲淺月,你可知,愛你很累?」容景忽然低聲道。

    雲淺月面色一變,猛地伸手抓住容景的手,看著他微閉的眼睛,聲音有些顫,「你覺得累了?想要放棄我嗎?」

    容景忽然睜開眼睛,沉默不語。

    「你那日說過上窮碧落下黃泉,不會放棄我的。」雲淺月咬著唇瓣看著他,忽然發狠地奪過馬韁,調轉馬頭,向河堤返回,有些惱怒地道:「不見了!愛誰誰,誰也沒有你重要,我跟著你修河堤去,偏要禍亂你,禍亂你一輩,你不同意都不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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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03: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三十八章 我很高興

    身下坐騎因為雲淺月過烈的刺激,發足狂奔起來。雲淺月卻覺得它奔跑的速度還不夠,用手裡的韁繩當做馬鞭,鞭策寶馬用更快的速度離開城門。

    容景先是一怔,隨即伸手扣住了雲淺月的手,輕輕一拽,發足狂奔的駿馬前蹄抬起,嘶鳴一聲,堪堪駐足。

    「你做什麼?」雲淺月惱怒地看著容景。

    容景不說話,只看著她。

    「容景,你還想要我怎麼樣?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怕你不高興。我什麼也不敢做,什麼也不敢為,更甚至是連個表情都不敢外洩。我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帶著記憶重生,我出生的那一刻從骨血裡生長著的就是我這樣複雜的一個人。我就是這樣,我想改變,想打碎這樣的我自己,但是有些東西是從骨血裡生長的,除非我死,它才能沒有。你讓我怎麼辦?」雲淺月回頭瞪著容景,眼圈發紅,「你覺得你愛我愛得累,難道就不想想我愛你愛得也累嗎?」

    容景唇瓣緊緊抿起,抿成一線。

    「小七活著,他活著沒有什麼不好!更甚至我知道他活著的那一刻有多欣喜你不知道。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最孤單的,終於有那麼一個人,還是於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也和我生活在這樣的世界上。我不該歡喜嗎?可是我敢在你面前表露這種歡喜嗎?你覺得我身邊亂七八糟的人和事兒多,你愛我很累,不止人累,心也累。可是我愛你不比你愛我少,我處處緊張著你,怕你如何如何,我難道就不累?」雲淺月看著容景緊抿的唇,心中忽然如無數根刺在扎,「你想放棄我是不是?放棄我你就歡喜了高興了輕鬆了再不用吃錯彆扭心裡難受了是不是?」

    容景依然沉默,一雙眸子微微昏暗。

    「好!那你就放棄吧!反正我從來也不覺得自己好!我這樣的女人活該適合沒人愛才對。這樣你也輕鬆,我也輕鬆!」雲淺月掙脫容景的手,劈手一掌將他打落下馬,調轉馬頭就要向城門馳去。

    容景碎不及防被雲淺月打下馬,但他很快就伸手扯住了馬韁。

    雲淺月見容景扯住馬韁,想也不想就伸手劈斷了馬韁,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四蹄揚起。

    「雲淺月!你敢走一步試試!」容景聲音極沉。

    雲淺月恍若不聞,不但走,反而在馬身上拍了一下,駿馬再次狂奔起來。

    「關城門!」容景忽然輕喝了一聲。

    守城門的士兵早就看到了容景和雲淺月的糾葛,此時見到雲淺月打馬向城門本來,聽到容景的聲音,連忙關城門,片刻也不敢耽誤。

    雲淺月臉色一寒,想著他有這個權利都用到她身上了。一人一馬來到城門口,正趕上城門關閉,她足尖輕點,離開馬身,身子輕盈如雪,頃刻間上了城牆。剛上城牆,看也不看城牆上一眼,再次飛身而下。

    容景此時也飄身落在了城牆上,伸手扣住了雲淺月的胳膊。

    雲淺月回身就給容景一掌,容景不躲不避,緊緊扣住雲淺月的胳膊不鬆手,雲淺月掌風要劈下的瞬間,見容景全無反抗之色,她堪堪住了手,寒著臉看著他,「你不是放棄我嗎?還拉著我做什麼?」

    容景臉色不好,「誰說我放棄你了?」

    「你沒說嗎?」雲淺月瞪著他。

    「沒說!」容景搖頭。

    雲淺月眼圈通紅,「你說愛我太累,不想愛了。」

    「我是說愛你太累,但沒說不想愛了。」容景看著雲淺月紅紅的眼圈,不好的臉色一改,歎道:「雲淺月,你對誰都一副冷靜理智的模樣,為何偏偏在我面前就如此蠻不講理?」

    「那你為何一直不說話?」雲淺月心中惱恨,她說了半天,就聽到他說愛她太累,她還能如何冷靜理智?

    「我一直沒說話是不知道如何說。」容景看著雲淺月氣惱的臉,紅紅的眸子歎道:「我是很在意,特別在意,在意得幾乎茶飯不思。可是我在意有錯嗎?本來那日大雨你對我剖心解析,我心中多麼歡喜,我不求別的,你愛我就好。可是你可知我沒有料到你連他的人還沒見到只聽到了他的聲音和感覺到了他的氣息就知道是他。這讓我多難受?雲淺月,我不想比較,可是不由自主地去比較,比較我和他誰在你心中的份量重。這樣一比,我就覺得也許此一生,我都沒法到達他在你心中的份量,我就在意得恨不得他從來不出現在你面前。」

    雲淺月皺眉。

    「可是我也知道不讓你見他不可能,你可知道我下定了多大的決心才想帶著你去見他。我從來就不是個大度的人,我就是小氣,在意。」容景繼續道:「他是東海國的太子。若只是一個太子身份到也罷了,可是他與你實在太像……你可知這兩日他每次說的話做的事情,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換做是你,你也會說和他一樣的話,做一樣的事情。這樣的你和他,讓我如何不在意?我怕你見到他之後,我便什麼也不是了。」

    「容景,你為何如此不自信?」雲淺月忽然一歎。

    容景可能從來沒有如此激烈地說話,撇過臉不看雲淺月,也不說話。

    雲淺月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容景,將整個身子送進他的懷裡,輕聲道:「就因為我們太像,才不可能相愛。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容景,你何其聰明,為何就想不到這一點?再相見,他也只是我的比朋友更近的親人而已。」

    容景沉暗的氣息一改,轉回頭,看著雲淺月。

    「我要如何做,你才相信?」雲淺月輕輕一歎,「我也在意你,不比你在意我在意得少。以前秦玉凝喜歡你的時候我就在意,很在意。你怪我和夜輕染一起看秦玉凝和夜天傾演活春宮,怪我給夜天傾畫了七十二春。但是你不瞭解我當時多麼痛快和解氣,她終於沒資格再對你喜歡了,你可知只要關於你,我心裡也很陰暗。甚至為了你,即便夜天傾不對秦玉凝動手,說不準我也許不惜手段將她送上夜天傾的床。我討厭死她了。」

    容景眸光閃了閃,「真的?」

    「當然!」雲淺月肯定地點頭,看著容景如詩似畫的臉道:「所以,容公子,請不要懷疑和質疑你的魅力。務必不要懷疑和質疑我對你的心。我已經中毒了!而且很深。」

    容景唇瓣微微勾起,「這麼說我可以放心了!」

    「嗯!應該可以放心。」雲淺月點頭。

    容景唇瓣處的笑意綻開,伸手推開雲淺月,對她道:「你快去吧!早上的時候我已經給他傳了話。讓他在落榻之處等著你。」

    雲淺月一怔。

    容景背過身子,看向城門下,語氣溫潤抑鬱,「你們雖然許久沒有見到,但最好不要太久時間。否則我難免會胡思亂想跑去拉你回來。」

    雲淺月眨眨眼睛,站著不動。

    「從出生到現在能夠讓我佩服的人也就他一個。」容景忽然一笑,「你眼光不錯!」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有些懵。

    「對了,你見到他之後最好讓他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你要知道洛瑤公主如今也在這裡,很不小心,她那日見了我一面。」容景又道:「免得八月還有秋桃花開,你就仔細處理了吧!」

    雲淺月臉忽然一黑。

    容景低低笑了一聲,依然背著身子不轉過來,語氣隱約含了一絲笑意,「東海國不愧出美人,玉太子容貌的確當得玉質蓋華四個字,洛瑤公主也的確美若天仙。你小心些,別被蠱惑了!你的桃花已經夠多的了。」

    雲淺月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灰,聲音陰陰地道:「你見到了東海國的洛瑤公主?」

    「嗯,不小心見了一面。」容景點頭。

    「美若天仙?」雲淺月語氣更陰。

    「的確算得上美若天仙。」容景點頭。

    「八月的確不能再開秋桃花,違反時常!就該剪斷。」雲淺月盯著容景的背影片刻,忽然恨恨地轉身,聽到容景低低愉悅的笑聲忽然停住腳步又問,「你不跟我去?」

    「免得不小心再見洛瑤公主一面,我還是不去了吧!」容景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走了兩步施展輕功,飄身下了城牆。

    「打開城門吧!」容景並沒有立即下城牆,而是站在城牆上吩咐,守城的士兵立即打開城門,他又對城門口擔驚受怕了半響的絃歌吩咐,「你帶淺月小姐去玉太子的落榻之處!她找不到。」

    「是,世子!」絃歌見二人和好,抹了抹額頭的汗,立即應聲。

    雲淺月腳尖落地,回頭看了一眼,見容景依然站著城牆上,她收回視線,只見城門打開,絃歌牽著一匹馬走了進來,一臉哀怨之色地看著她。她挑了挑眉,伸手接過馬韁繩,翻身上馬。

    「淺月小姐,您以後可千萬別嚇屬下了!屬下剛剛的魂都快被您和我家世子嚇沒了。」絃歌低聲道。一句話說完還有些後怕。她見過淺月小姐和他家世子每次吵架都很激烈,但這麼激烈的還是第一次。

    雲淺月忽然好笑,又氣又笑地道:「是他惹我的!」

    「我家世子對誰都溫潤謙和,清淡疏離,就對您不一樣。您就包容些吧!」絃歌道。

    雲淺月「嗯」了一聲,這樣吵一架將兩個人的心說開了讓她心情也輕鬆了。想著有時候吵架也是有些好處的。她笑著對絃歌道:「快點兒帶路!」

    絃歌點點頭,頭前帶路。

    雲淺月打馬跟在他身後,凌蓮和伊雪剛剛也嚇壞了,此時立即打馬跟在雲淺月身後。

    走了一條街道後,絃歌回頭見看不到自家世子的身影,忍不住對雲淺月詢問,「淺月小姐,您和東海國的玉太子……」

    「一個故人!」雲淺月道。

    絃歌疑惑地打量了雲淺月一眼,回過頭繼續走路,不再詢問。淺月小姐身上有很多秘密,他覺得自己不知道也不奇怪。不過實在想不到玉太子居然是淺月小姐的故人。

    又走了兩條街,來到一處院落門前,這一處院落和容景落榻的院落相差無幾,門口的街道很是乾淨。此時大門敞開著,院落裡有幾株海棠,還有幾株菊花,海棠依然含苞待放,菊花正開得嬌艷。

    絃歌勒住馬韁,對雲淺月道:「淺月小姐,就是這裡!」

    雲淺月點點頭,剛要翻身下馬,只見裡面有一間房門打開,走出一個女子,那女子衣衫華麗,頭戴淺粉色輕紗,遮住容貌,但可見雲鬢高綰,纖腰款款,娉娉婷婷,即便不見容貌,端看這份舉止姿態也可知是一個絕頂的美人。她想起容景的話,眸光暗了暗。

    女子出得門來看到門口幾人一怔,這是她身後一個婢女走出來,她目光在雲淺月的臉上審視了片刻,對她的婢女低聲道:「翠兒,去問問是什麼客人?」

    「是,公主!」那名叫做翠兒的女子立即應聲,向門口走來。

    雲淺月有武功,即便沒有武功也懂得唇語,自然將女子和婢女的話聽得清楚。她本來要下馬的動作止住,不動聲色地端坐在馬上。

    那名婢女走到院中,又一間房門被從裡面打開,露出少年羅玉的一張臉,他見到雲淺月一怔,隨即大喊道:「雲淺月,你來做什麼?」

    翠兒腳步一頓,回身去看少年。

    那女子顯然也是一怔,轉頭去看少年,見少年沒看她,她回轉頭,目光又落在雲淺月的身上。這回打量雲淺月的眸光除了審視外多了一絲什麼,但並沒有說話。

    雲淺月眸光微轉,想起她和容景的傳言天下皆知的話,她掃了那女子一眼,對少年笑道:「聽從你早上的建議,如今來見該見的人。」

    少年聞言哼了一聲,「你還不算笨。」

    雲淺月不說話。

    「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我好心好意地請你你不來,如今不請自來。」少年還被早先吃了雲淺月一鼻子灰生氣,惱怒地道:「你來晚了,子書哥哥不在。」

    「去了哪裡?」雲淺月不在意少年的惱怒。

    「在哪裡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少年哼了一聲,回轉身「砰」地將門關上。

    雲淺月看著緊緊關閉的門,想著這就是傳說中的閉門羹吧!她笑了笑。

    那名本來站在門口的女子忽然提著裙擺走下台階,向門口走來。翠兒見那女子走來,看了雲淺月一眼,連忙走回去攙扶女子。

    「淺月小姐,這個女子是洛瑤公主!」絃歌湊近雲淺月,壓低聲音道。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她已經猜出這個女子的身份了。雖然沒見到臉,但是這般空靈高貴舒雅溫軟如水的姿態,比她見過的所有女子都美。清婉公主、秦玉凝、哪怕是藍氏的家主藍漪,怕是都不及。

    「淺月小姐有禮了,洛瑤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淺月小姐,果然名不虛傳。」洛瑤公主走到門前,與雲淺月的馬匹保持一定距離,雖然微揚著臉看著她,但不見任何以低對高的不適。聲音不是那種特別嬌柔,但是極美。

    「原來是洛瑤公主!久仰!」雲淺月並未下馬,端坐在馬背上淡淡一笑,聲音清泠如水,「公主姿色傾城,更是名不虛傳。」

    洛瑤公主一笑,剛要再說什麼,少年關上的房門忽然又從裡面打開,他站在門口臉色不好地對雲淺月道:「子書哥哥去了翠微山的碧波亭,你要找他就去那裡。」

    「好!」雲淺月點頭。

    少年「砰」地一聲又關上了房門。

    雲淺月想著這孩子火氣還挺大,她收回視線對洛瑤公主道:「抱歉,我得趕去翠微山,就不與公主敘話了。改日再敘。」

    「淺月小姐找太子皇兄有事兒?」洛瑤公主彷彿沒聽見雲淺月告辭的話,笑問。

    「是有些事情。」雲淺月出於禮貌,自然不能扔下一句話就離開。

    「太子皇兄這兩日一直喜歡翠微山的景色,所以每日都會去待個一時半刻。」洛瑤溫婉地道:「淺月小姐是昨日剛剛來嗎?那日我見到景世子,沒見你與他一起。」

    「不錯,我昨日剛到。」雲淺月笑著點頭。

    洛瑤公主看著雲淺月,眸光定在她清麗脫俗的臉上,似乎很是認真地道:「景世子很好。」

    雲淺月心思一動,淺淺一笑,「是不錯!」

    洛瑤公主低下頭撫弄衣擺,白皙纖細的指尖上的豆蔻指甲瑩潤,她動作很慢,似乎拂得很是認真,雲淺月倒是不急著走了,而是淡淡看著她,須臾,她忽然抬起頭對雲淺月一笑,「時辰是不早了。淺月小姐要找太子皇兄盡快去吧!翠微山的路不太好走,你要多加小心。另外太子皇兄雖然看著親和,實則不好親近,對我們姐妹都不甚親近,除了玉兒例外。」

    「多謝公主忠告。」雲淺月調轉馬頭,打馬離開了這座院落。

    絃歌看了洛瑤公主一眼,提著心跟上雲淺月。凌蓮和伊雪也看了洛瑤公主一眼,齊齊打馬跟上雲淺月,一行四人很快就離開了這條街道。

    洛瑤一直目送著雲淺月的身影離開,直到那淡紫色的身影消失視線,她才收回視線,轉身向院內走去。

    「公主,您……」翠兒跟上洛瑤公主,偷看著她的臉色。

    「她就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啊!我一直就想見她了,和榮王府的景世子一樣,一直都想見。」洛瑤轉頭看了翠兒一眼,低聲道。

    翠兒擔憂地看著公主,「公主,景世子和淺月小姐……」

    「去採些菊花洗淨,沏一壺菊花茶給景世子送去。景世子這些日子勞累,就咱們這個院子裡有菊花。」洛瑤公主打斷翠兒的話,對她吩咐。

    翠兒一怔,點點頭,「是,奴婢這就去!」

    洛瑤不再說話,提著裙擺向房間走去。雲淺月打馬出了這一條街,勒住馬韁,駐足回頭看向那處院落。心裡想著剛剛洛瑤公主的話。最後對她說的那一句話實則是意味深長。她忽然笑了笑,對身後的絃歌等三人吩咐,「我知道翠微山在哪裡,你們不必跟著了。」

    「淺月小姐,世子讓屬下給您帶路。」絃歌立即道。

    「他讓你帶路不過是因為我找不到玉太子下榻的院落,如今玉太子不在院落裡,而是去了翠微山,我找得到翠微山,所以你不必去了。」雲淺月搖搖頭,見絃歌還要說什麼,對他道:「你去知會你家世子一聲,就說我去翠微山了。」

    絃歌見雲淺月堅持,只能住了口,點點頭。

    雲淺月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二人齊齊點頭,她打馬向北城而去。

    河堤的方向是南城門,翠微山在北城門,雲淺月很快就出了北城,沿著河谷的河道向翠微山走去。河谷縣城方圓十里的道路早已經修葺好,但路面上難免有些河水淤上來的泥沙。馬蹄踏上去有深深的足印。

    路上有幾名昨日在府衙見到的官員,正帶著士兵疏通道路。見到雲淺月連忙見禮。雲淺月坐在馬上點點頭,繞過這些人走上了翠微山的山道。

    來到翠微山下,雲淺月一眼便看到了半山腰處的涼亭,也就是所說的碧波亭。碧波亭內坐著一個人影,那人影是背對著這邊,看不到容貌,但可見錦袍奢華,點點華光。她盯著那人影看了片刻,翻身下馬,徒步上山。

    山上的山石果然鬆軟,但雲淺月腳步極輕,並沒有踩到石子滑落發出動靜。

    這一路不知道腦中想了些什麼,也許什麼都沒想。等到雲淺月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碧波亭外。她停住腳步,見男子依然背著身子而坐,似乎不知道有人來。

    雲淺月看著他,青絲如墨,墨玉簪幾乎和青絲的顏色融合在一起。他週身氣息似乎融合了灑落在半山腰的陽光,很是溫暖。她深吸一口氣,張了張口,聲音暗啞,「小七,是你嗎?」

    男子身子一僵。

    「彩袖慇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雲淺月聲音輕若雲煙。

    男子猛地轉回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看到了一張絕灩姿容。膚如玉,眉如黛,如仙人妙手鬼斧神工,又如聚集了遠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華,織染了這樣一張玉質容顏。除了一雙眼睛,她再尋不到往日的點滴。她心震了震,忽然輕笑,「我從來沒有想到再世為人的你竟然還會是個大美人。嘖嘖!」

    玉子書眸光剎那閃過萬千情緒,同樣盯著雲淺月的臉,盯了片刻,似乎被她的笑聲驚醒,他忽然撇過頭,有些鬱悶地道:「我也沒想過這副容貌被你嘲笑。」

    雲淺月忽然大笑起來,不顧忌地嘲笑道:「真女人!」

    玉子書轉回頭,忽然站起身,兩步走到雲淺月面前,伸手照著她頭上敲了她一下,惱道:「你這是要逼我毀了這副容貌嗎?」

    「不敢!不敢!」雲淺月強忍著笑搖頭,摀住腦袋埋怨道:「都兩輩子了,你怎麼還改不了打我頭的毛病?」

    玉子書忽然住了手,眸光有幾分歡喜,幾乎憂鬱,幾分溫暖,幾分恍惚,幾分複雜地看著雲淺月,身子也因為雲淺月的這句話再次僵住。

    雲淺月眼眶一酸,忽然上前一步,伸出雙臂抱住眼前的男子,手臂抱得緊緊的,整個人黏在了他身上,哽咽地道:「小七,你活著真好!」

    玉子書身子微微一顫,絕灩的容顏微微動容。

    「我想過無數種,卻從來不敢想你能活著再出現在我的面前。」雲淺月輕聲道:「這不是夢吧?應該不是夢的,要不你掐我一下。狠狠地掐,別手軟。不過我知道你對我從來不手軟的。那次我受了傷不好好養傷,還背著你偷偷跑出去酒吧,喝了最烈的酒,險些被人非禮,你後來不是將我的腿都給掐青了嗎?好幾個禮拜那青都不下去。」

    「芸兒,真的是你!」玉子書眼眶同樣一澀,伸出手臂將雲淺月抱住。

    「嗯,是我,是我!」雲淺月吸著鼻子點頭,她不想流淚,但眼淚似乎不由自主地順著眼眶就流了下來。

    「我也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玉子書聲音沙啞。

    雲淺月不說話,本來很淺的眼淚洶湧而出。也許不見到的時候會想各種各種見面的情形,會想無數種理由讓心情平靜,會拿時光流逝多少年來對比覺得心境會平淡無波瀾,會讓那一種記憶和感情深埋心底,但是直到這一刻,所有的防線卻輕而易舉地被摧毀。她想痛哭一場,大哭一場,哭得酣暢淋漓,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體會這種相見同樣也能觸摸得到的感覺。

    這樣想著,雲淺月也確實這樣做了。洶湧的淚很快就染濕了玉子書胸前的錦袍。

    玉子書不再說話,只抱著雲淺月,沒阻止,任由她哭。

    整個翠微山飄蕩著雲淺月的哭聲,隱隱約約,傳出很遠。

    兩盞茶之後,雲淺月的眼淚依然不停,玉子書無奈地一歎,伸手推了推她道:「芸兒,你再哭下去的話我就被你的眼淚淹了。」

    「就要淹了你。」雲淺月哭得厲害,一時止不住,抽泣著道。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不對,難道你想要我堂堂一國太子做太監不成?」玉子書笑問。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哼道:「你這個笑話真冷。」

    「是你笑點太低了!」玉子書道。

    「我還沒哭夠呢!再讓我哭一會兒。」雲淺月說著話又嗡嗡地哭了起來。

    「你還是別哭了!哪怕不可憐我的衣服,也要顧忌一下景世子。你一會兒紅著眼睛紅著鼻子回去見他,他還以為我欺負了你。」玉子書似乎很是無奈,伸手在雲淺月的身子上拍了拍。

    雲淺月沒想到他這麼輕易的一句話就提出了容景,哼了一聲,「你本來就欺負我。」

    「我冤枉!」玉子書舉起手。

    雲淺月一把推開他,看著他胸前好好的錦袍被她弄濕得一塌糊塗,又看到他舉著手的樣子配上他的容顏外貌無比怪異,她笑著瞪了他一眼,「就冤枉你!」

    玉子書放下手,看著自己的衣服苦笑。

    「這衣服很貴吧?」雲淺月掏出手帕,抹著眼淚道。

    玉子書給了她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雲淺月又道:「反正你是東海國的太子,有的是錢,還在乎一件破衣服?乾脆脫下來扔了再換新的。」

    「這衣服能給你接了眼淚也值了!不過自然不能扔,要好好拿給景世子看看,讓他賠我一件。東海國雖然有的是錢,但我愛民如子,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蹋。」玉子書笑道。

    雲淺月無語,「你真是一個好太子!」

    「嗯!我是一個好太子。」玉子書肯定地道。

    「我就不賠你!也不讓容景賠。」雲淺月抹完了臉上的眼淚,上前一步,用娟帕抹擦拭他胸前被她哭濕的水漬和污漬。

    「景世子說了,你若是哭花了我一件衣服,他賠十件的價值。」玉子書看著雲淺月的手,目光溫暖含笑。

    雲淺月手頓住,「他真這麼說?」

    「嗯!他派人給我傳話時候是傳了這樣一句話的。」玉子書點頭。

    「這個敗家的傢伙!」雲淺月憤了一聲,用力地在玉子書胸前擦了兩下,有些惡狠狠地道:「他賠了你也不准要。」

    「我很想要。」玉子書笑道。

    「想要也不准要。」雲淺月擦拭完了,將手中的娟帕揣進懷裡。

    玉子書看了一眼月牙白的娟帕,揶揄地看著雲淺月霸道的樣子,笑道:「芸兒,我若沒有記錯的話,你還不是榮王府的世子妃,還沒嫁給景世子吧?這就開始為他省錢了?」

    雲淺月臉一紅,「這證明我有賢妻良母的潛質。」

    玉子書笑笑,看著雲淺月紅著的臉不再說話。雲淺月抬眼看他,兩人四目相對,忽然無聲。片刻後,玉子書伸手將雲淺月重新抱進懷裡,用極其認真低沉的語氣歎道:「芸兒,我以為你會為了景世子而不認我。幸好!我很高興……」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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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04: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三十九章 好好地愛

    雲淺月聽到這句話眼眶又是一酸,止住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曾經有那麼一刻,她是想為了容景而不相認的,就讓過去塵歸塵,土歸土。可是怎麼能抵得住心底的強烈想法?那是小七啊!她如何能不認?如何能將他當做陌生人?她做不到。

    「哎,從來不知道你有這麼多淚可流。」玉子書再次一歎,用如玉的指腹去擦雲淺月的眼淚。晶瑩的淚珠染在他手上,配上白玉的顏色,更顯得淚水晶瑩剔透。

    「現在你知道了!我就是矯情。」雲淺月吸著鼻子唔噥。

    「呵……知道了!你不但矯情,還嬌氣。」玉子書輕笑。

    雲淺月「嗯」了一聲,趴在他身上不起來,貪婪地吸取熟悉的味道,無論時光如何流失,無論兩人轉世輪迴各自換了一番容貌,無論再相見各自的身份天涯海角滄海桑田,但兩個人相似的氣息是不變的。她心中歡喜和感動交織,只想落淚。

    「芸兒,哎,你……你別哭了!」玉子書五隻手指都用上給雲淺月抹淚,最後那眼淚不見少,反而還越抹越多,他再次無奈地歎息。

    「一次哭夠了算!」雲淺月哽咽地道。這麼多年積壓在心底的眼淚有多少她覺得自己都數不過來。維也納上空的那一場爆炸她親眼所見昏過去醒來沒流淚,如今再次想來,那眼淚都被她和著血吞回了肚子裡,如今才能爆發出來。

    「那就哭吧!」玉子書似乎能理解雲淺月的心情,歎了口氣提醒道:「我可是很金貴的,被你的眼淚淹了的話,可就不止讓景世子賠我衣服這麼簡單了。聽說榮王府紫竹院多得是寶貝……」

    「你堂堂太子能沒見過錢?」雲淺月覺得這個人有將她眼淚收回去的本事。

    「自然見過,而且還有很多錢,但為東海子民造福祉多增加錢財的事情我從來樂意為之,且不遺餘力。」玉子書笑著道。

    雲淺月臉一黑,一把推開他,恨恨地道:「你這個人!好好的相見場面,不是應該抱頭痛哭嗎?你怎麼就這麼不配合?」

    「我怕你哭廢了的話,景世子來找我算帳。」玉子書看著身前又添上的新污漬笑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但眼睛有些腫,連往日裡這麼簡單的動作做起來都有些困難,她才意識到的確不能哭了,再哭下去這雙眼睛真廢了,又掏出娟帕抹眼睛,抹完了又給玉子書身前胡亂擦了兩下,才吸著鼻子懊惱地道:「不哭了,浪費感情。」

    玉子書看著雲淺月的模樣輕笑。

    雲淺月用力睜了睜眼睛,被玉子書的笑臉晃了一下神,忽然背過身去,嘟囔道:「你長這幅容貌,真是沒法誇了。」話落,她期期艾艾了兩聲,「怪不得接生婆將你當做公主,那個什麼藩王的小王爺要娶你,這副容貌給了你這個男人身上,實在是造孽。」

    「你知道?」玉子書一怔。

    「是羅玉告訴我的。」雲淺月轉回身,對玉子書吐吐舌頭,嘲笑道:「你真糗!」

    「原來是他說的,我就說東海國的消息不會傳入天聖,你怎麼會知道呢?」玉子書笑了笑,點點頭,承認道:「是挺糗的!」

    「東海國的消息雖然不會傳入天聖,但是天聖的消息會傳入東海吧?你難道就沒懷疑過我也來了?就沒想過找我?我的名聲可是很大的。」雲淺月看著玉子書,想著兩個人不過是隔了一片東海而已,怎麼就這麼多年才相見呢!

    「你的名聲是很大,而且也傳到了東海。幾乎東海人人都知道天聖皇朝雲王府有個淺月小姐。但是那淺月小姐……哎,與你以前性子實在相差太多,我哪裡料到?」玉子書又是一歎,「況且我也真未曾想到你也……來了這裡。」

    「我從出生就背負著雲王府女兒入宮為後的祖訓,迫不得已,我只能偽裝。這一偽裝就是十年。老皇帝太精明,我那時候那麼小,那麼弱,只能靠偽裝當武器,追在夜天傾屁股後面跑,讓他以為我很想嫁給夜天傾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樣子。他才能對我大意,我才能安然無恙地長大,我才有時間充分準備,羽翼漸豐,等不偽裝或者被他識破的時候,才能讓他無可奈何。」雲淺月提起老皇帝,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雲王府的祖訓,只是沒料到是你。芸兒,你這些年過得辛苦了。」玉子書某種染上憐愛和心疼。

    「到也不苦,總歸是逗著老皇帝玩唄,將他耍得團團轉,我就很開心。唯一不開心的就是有一個人總是惹我。對我若即若離,我不想看見他,他偏出現在我面前,等我想看見他的時候,他偏偏又避而不見。實在煩人。」雲淺月搖搖頭道。

    「那個人是景世子?」玉子書挑眉。

    「嗯,除了他還能是誰?他七歲的時候遭了難,險險地被我救回一命。後來十年不出府,卻還將我吃得死死的。就是一個壞人,以欺負我為樂,哪一日不欺負我了,就是見鬼了。」雲淺月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拉住玉子書的手,向碧波亭內走去。

    「他若是哪天不欺負你了,你還不習慣。是不是?」玉子書含笑跟上雲淺月。

    雲淺月哼了一聲笑了,「我犯賤唄!從來不知道自己就喜歡被人欺負。」

    玉子書輕笑,「月兒,你很愛他。」

    雲淺月腳步一頓,沉默了一下,忽然轉回頭對玉子書認真地點頭,「是,我很愛他。」

    玉子書笑得溫暖,「尋找到一個真心愛你,你也真心去愛的人不容易。既然你愛他,就要好好地去珍惜他。盡量不要讓他傷心難過,用你的生命去詮釋你的愛。他會幸福,你也會很幸福。」

    雲淺月看著玉子書的眼睛,那裡面只有滿滿的溫暖。她眼中再次凝聚上水光,但這次沒有讓淚水流下來,她笑著點頭,很是豪氣干雲地道:「我要用生命去燃燒他。」

    玉子書忽然轉過頭,悶笑出聲,嘲笑道:「芸兒,你好不知羞!」

    雲淺月臉一紅,拉著他的手繼續向前走,「我做過的不知羞的事情多了去了,以後你盡情笑話我。對了,有一個字怎麼說來著?對,二,知道吧?我覺得自己有時候挺二的。而且還不遺餘力地再這個二字上勇往直前,一點兒也沒有做二人的自覺。」

    玉子書好笑,伸手拍拍雲淺月的頭,贊同地道:「是挺二的!」

    雲淺月哼唧一聲,來到涼亭內鬆了玉子書的手,懶洋洋地歪坐在石凳上,身子沒骨頭一般地趴在石桌上,看著坐下身的玉子書,盯著他的臉,正色地道:「現在開始談判。」

    「嗯?談什麼判?」玉子書挑眉。

    「談談你家的公主妹妹!」雲淺月道。

    玉子書唇角微微勾起,本來是溫暖如水的仙人容貌頃刻間變得有些邪魅,「我家的公主妹妹有好幾個,你要談哪個?」

    「就談和榮王府有婚約的那個。」雲淺月道。

    「洛瑤啊!」玉子書笑著點頭,慢悠悠地道:「她是東海國最美的公主,是父皇和母后最疼愛的女兒,她的琴棋書畫在東海國沒有人能比得過,就算是我也要輸一籌。而且所有女子的訓誡典範都學得極為精通。只要她想做一件事情,從來沒有做不好的。她想要的東西,也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雲淺月眨眨眼睛,「這麼厲害?」

    「嗯,就是這麼厲害。」玉子書笑著道:「她在東海國百姓們心中就是完美女神。所有女子都及不上洛瑤公主一人,除了天生體質不能習武外,幾乎是樣樣精通。即便她不能修習內功,但她依然愛好武術,十八般武器她都會用,尤其是劍法超群。若是我不用內力和她比試劍法的話,我都很難贏她。」

    「這麼完美啊!」雲淺月歎了一聲。

    「比你這麼壞的名聲,還有一大堆缺點來說,她的確比你強了不止百倍。」玉子書毫不留情地打擊雲淺月,「你如今坐沒坐像,站沒站像,和她在一處,還真是小草和牡丹的區別。無法比較。」

    「你故意打擊我是不是?」雲淺月瞪眼。

    玉子書用挑剔的眼光打量著雲淺月,不理會她瞪眼,繼續道:「不過若是將現在的你還還原成原來的芸兒,我想不會遜色她多少。原來的芸兒多麼可愛,坐有坐姿,站有站姿。你的軍姿是我們國安局所有人中站得最好的。如今的你……嘖嘖,真是沒法看。」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懶散地道:「兩世為人,總不能一個模子不是?上一輩子累死累活,這一輩子還不換個活法豈不無趣?」

    「也是!」玉子書贊同,「不過你這樣的話就會被比下去了!」

    「容景已經被我掠奪了!任何女人都靠後。誰要搶奪,三尺青鋒酬謝!」雲淺月忽然抽出腰間的寶劍,「啪」地一下子放在了桌子上。

    玉子書看著寶劍好笑,「這是那把碎雪吧?你跟強盜有什麼兩樣?」

    「我不管!你要幫我。」雲淺月隔著桌子伸手抓住玉子書的胳膊搖晃,「她雖然是你的妹妹,但是有我們的關係好嗎?有我們親嗎?有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嗎?沒有吧?所以,你必須幫我,讓她退後。」

    「我們的關係雖然不好!但是骨血至親。」玉子書提醒雲淺月。

    雲淺月扁嘴,看著他,很有氣勢地道:「一句話,幫還是不幫?」

    「你今日見到洛瑤了吧?」玉子書不答話,笑問。

    「見到了!」雲淺月想起那個女子,雖然沒見到臉,但絕對是個真正的大美人。在她的身上將女人的美詮釋得淋漓盡致。這樣的女人怕是男人見了一眼就勾魂。

    「她一直都很仰慕景世子,也很想見見被景世子所說的『此生只此一妻,非卿不娶。』的你。如今她既然見了景世子,也見了你,恐怕更會激起她心中的志氣,沒那麼容易退後。」玉子書笑著道。

    雲淺月皺眉,「她還真與我爭奪容景不成?」

    「洛瑤自小秉性就是什麼都要學得最好,要拔得頭籌。因為她這個性子,也讓她無往不利。只要她想做一樣事情,誰都攔不住。千方百計都會讓她做成,而別人還無話可說,只有歎服。」玉子書又道:「如今她見了景世子,又見了你,你說以她這個性情,會輕易退後嗎?」

    雲淺月眉頭擰成結,有些悶悶地道:「東海國不是有尊太子令等於尊皇命的話嗎?你在東海國不是一言九鼎嗎?解除婚約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解除婚約的確是我一句話的事兒,但是我左右不了洛瑤。即便沒有婚約,若是洛瑤思慕景世子,想要爭取的話,我也是沒辦法。」玉子書無奈地搖搖頭。

    雲淺月有些頭疼,伸手揉揉額頭,「完了,我又頭疼了!」

    「嗯?這就頭疼了?」玉子書挑眉,笑看著雲淺月道:「你以前不是越難攻克的事情越迎刃而上嗎?怎麼如今還沒戰就屈人之兵了?」

    雲淺月瞪了玉子書一眼,抑鬱地道:「我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秦玉凝,又跑出來一個玉洛瑤。我能不頭疼嗎?如今年紀大了,哪裡還有以前那麼多激情?我的激情早就被磨沒了,如今只想安逸到死。」

    「沒出息了!」玉子書好笑地看著她提醒道:「你還沒到十五。離年紀大差遠了。」

    「是挺沒出息的!我說的是心裡年齡。」雲淺月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整個大蝦米狀,有些恍惚地道:「以前那一世,算起來過了也不過十幾年,卻彷彿過了千年那麼長。什麼恪守嚴謹,冷靜睿智,精明強勢,心思通透,才學滿腹。到如今啊,什麼都抵不過一片陽光,一張軟榻,身邊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就這樣安逸下去。我覺得追求也不過這些而已。怎麼就這麼難呢!」

    玉子書無言地看著雲淺月,須臾歎道:「芸兒,你看起來要的是世界上最簡單的東西,其實你要的是世界上最難的東西。陽光不是每日都有,軟榻承載兩個人的重量需要很牢固,愛你的男子需要悉心養護,一直安逸到死也需要有個世界最安寧的地方讓你安逸才行。」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看著玉子書道:「照你這麼說我的追求還挺高。」

    「是挺高!」玉子書笑著點頭。

    「哎哎,以前怎麼沒發現我這麼有精神層次的追求呢!難道這就是返璞歸真?我超脫了?」雲淺月直起身,雙手托住下巴,見玉子書笑而不語,她忽然又期期艾艾地道:「看來我要重新激起鬥志,打守衛國土保衛戰了。」

    玉子書悶聲而笑,點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的!」

    雲淺月騰地站起身,將寶劍重新放回身上,伸手拉住玉子書的手抬步就走,「走,我們下山。從今天開始我要打保衛戰。你是我的後援隊,必須在我需要的時候無條件支援我。」

    「看來我的任務還挺重。」玉子書站起身,笑著跟著雲淺月向山下走去。

    雲淺月給他一個你很上道的眼神,看著山下忽然很有興趣地道:「來,讓我看看你的輕功!你帶著我走。」

    玉子書笑著點頭,反扣住雲淺月的手腕,足尖輕點,身子凌空拔起,飄然向山下而去。

    雲淺月眨了眨眼睛,幾乎沒起落,玉子書便飄身落在了山下。她回頭看了一眼半山腰的碧波亭,計算了一下自己用輕功的時間,計算完之後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玉子書,憤憤地道:「真不是人,我不認識你!」

    玉子書好笑,「若是有一個人天天惦記著將你扮成女裝,你為了躲避他,你的輕功也會練習得和我一樣好了。」

    雲淺月忽然大樂,「這個人是誰?」

    「一個老頑童。」玉子書眸光閃了閃,看了一眼天色,「我們是該回城了,否則景世子該忍不住來抓人了。」

    雲淺月也看向天色,只見日頭已經響午偏西了。她點點頭,見到不遠處自己騎來的馬在吃草,問玉子書,「你的馬呢?」

    玉子書中指和食指放在一起,打了個輕輕的口哨,哨聲剛響起,便聽見遠處有馬蹄聲向這邊跑來,不多時一匹通體黑色的馬來到,親暱地在玉子書身上蹭蹭。他抹了抹它的馬頭,忽然對雲淺月一笑,對馬說道:「小雲真乖!」

    雲淺月臉一黑,抬腳去踹玉子書。

    玉子書在雲淺月腳踹來前就已經翻身上馬,對她笑道:「我們來賽馬?」

    「賽就賽!」雲淺月撤回腳,翻身上馬,招呼也不打,雙腿一夾馬腹,就向城內馳去。

    玉子書伸手扶額,好笑地搖搖頭,也打馬跟上雲淺月。

    雖然雲淺月先走了一步,但到城門口的時候還是被玉子書追了個並排。她轉頭看了他一眼,不服氣地道:「你的馬腳力比我的馬好!」

    「是,我的馬腳力比你的馬好,不是你的水平沒到家。」玉子書配合的點頭。

    雲淺月無語,這話他還不如不說,她默了一下,忽然一把揪住玉子書的衣領,惡狠狠地看著他道:「你將我早先見到的那個溫暖的親和的很好很好的玉子書給我還回來。我不要這個。」

    玉子書眸光眨了眨,語氣溫暖地說了三個字,「景世子!」

    雲淺月手一鬆,連忙前後左右看了一眼,沒看到容景的人影,對玉子書瞪眼。

    「在城牆上。」玉子書提醒。

    雲淺月抬頭,只見城牆上立了一排士兵,在一個大個頭士兵身後三尺的地方立了一抹月牙白的身影,正目光懶散地看著城牆下。他全身氣息似乎刻意地隱藏了。否則她不會發現不了,她撤回了攥玉子書衣領的手,對城牆上招手,「容景,下來!」

    容景挑了挑眉,站在城牆上不動。

    「下來賠人家衣服。」雲淺月又喊了一聲。

    容景向前邁步,城牆上的士兵連忙讓開一條路,他飄身下了城牆,落在了雲淺月馬前,將雲淺月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最後目光定在她紅腫的眼睛上挑眉,「在翠微山烤兔子吃了?」

    烤兔子吃才會將眼睛弄紅嗎?雲淺月無語。

    「辛苦玉太子了!她自小嬌慣,給你添麻煩了!我以後會好好看著她,不讓她再有機會破壞你的衣服。」容景轉頭對玉子書道。

    玉子書含笑點頭,「我也不想再有這個機會了!看美人落淚實在難受得緊。」

    雲淺月仰臉望天,徹底無語。

    「我備了酒菜,玉太子一起?」容景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挑眉詢問。

    「今日就免了!我要換洗一番,改日再與景世子共飲一杯。景世子記得將賠我的衣服送我住的地方就是了!我和她雖然交情深厚,但親兄弟明算帳。她毀了我的衣服,還是要賠的。」玉子書笑道。

    雲淺月默,有些悔恨自己應該再狠狠地糟蹋他的衣服,如今這程度不夠。

    「好!」容景笑意蔓開。

    「先走一步了!」玉子書不再說話,打馬進了城。

    容景看著玉子書一人一馬拐進了一條街道再看不到身影,他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雲淺月。唇瓣的笑意收回,深深凝視。

    雲淺月也從天空收回視線,端坐在馬上看著容景。兩人目光一高一低在半空中相遇,這一刻橫在兩個人心中的大梁轟然倒塌。眼中只有彼此。

    「折磨了我這麼久,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的話,我早就該前去東海將他拉到你面前來。」容景忽然道。

    雲淺月嘴角扯開,須臾又收回,有些鬱悶地道:「我大約沒剪掉八月的秋桃花。這個不知道要折磨我多久。」

    容景挑了挑眉,「沒敢提?」

    「提了!我都三尺青鋒擺出來了!但人家是片金桃花,據說很是固執,不好下手。」雲淺月鬱鬱地道,「我怎麼就這麼命苦?打發了個秦玉凝,來了個玉洛瑤。哎……」

    容景笑意綻開,「你如今終於知道我一直都很命苦了?」

    雲淺月期期艾艾地點頭。

    「既然是片金桃花,很是難辦,那我和你一起剪掉吧!」容景似乎一歎。

    雲淺月期期艾艾退去,輕輕而笑,身子軟軟地趴在馬前,滿意地點頭,「就該這樣!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容景足尖輕點,飄身落在了馬上,端坐在雲淺月身後,從她手裡接過馬韁,催馬進城,唇瓣湊近她耳邊笑著道:「這話很對!」

    雲淺月趴著的身子直起,懶洋洋地窩進容景的懷裡。

    二人不再說話,一路回到落榻的別院。翻身下馬,雲淺月懶洋洋地任容景拉著向裡面走去,守在院子裡的凌蓮和伊雪立即迎了出來,二人臉色都不太好,但還是盡量隱藏著給二人見禮。

    「怎麼了?」雲淺月看著二人詢問。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又齊齊看了容景一眼,搖搖頭。

    「說吧!」雲淺月想著肯定是關於容景的事兒,否則她們不會是這種神色。

    容景也看著二人挑眉。

    凌蓮吸了一口氣,垂下頭,低聲道:「小姐,洛瑤公主的婢女給景世子送來了菊花茶。說景世子這兩日勞累,河谷縣只有她所落榻的院子裡有菊花。」

    「原來是這等小事兒,扔了就是了!」容景淡淡一笑,拉著雲淺月繼續向裡走。

    雲淺月搖搖頭,「扔了做什麼?你不喝我喝。」話落,她尋思了一下,又對凌蓮道:「你一會兒去一趟玉太子下榻的院子對洛瑤公主傳一句話,就說景世子不喜歡喝菊花茶,不過我很喜歡,謝謝她的菊花茶,我手裡目前沒什麼好禮,等有了再送給她。」

    「是!」凌蓮點頭。

    「這樣行不行?」雲淺月偏頭問容景。

    「行!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要記得還人家。」容景不置可否。

    雲淺月給他一個你放心的眼神,跟著他抬步進了屋。

    雲淺月因為大哭了一場,自己的衣服也弄髒了,換了一件乾淨的衣服,走到鏡子前照了照,只見一雙眼睛又紅又腫,鼻子也紅紅的,她「唔」了一聲,對容景詢問,「怎麼辦?你有辦法讓它變沒嗎?」

    「你本來就醜!這副樣子也不過是增了點兒色而已。變不變得沒有什麼干係?」容景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坐在了桌前,端起茶抿了一口,瞥了雲淺月一眼道。

    雲淺月想著自己這副鬼樣子小七還能忍受她哭了許久,她不由笑了起來,「我就醜怎麼了?醜你也喜歡,見慣了我這個醜的,給你個美的你還享受不了呢!」

    「所以你還照什麼鏡子?過來用膳。」容景道。

    雲淺月腳步輕鬆地走到桌前。

    這一頓飯雲淺月吃了許多,筷子一直不停地動,顯然心情很好。容景看了她幾眼,沒說話,不知不覺地也跟著吃了許久。

    飯後,雲淺月一改往日懶洋洋地窩在軟榻上,而是在房間散步,口中哼起了英文歌。極其歡快的曲調,她的音色本來就美,如今歡愉中透著空靈輕軟,連偶爾落在院中海棠樹上的鳥兒都不再飛了,歪在枝頭靜靜聽著。

    容景也不打擾雲淺月,坐在軟榻上慢慢地品著茶,也靜靜而聽。

    雲淺月走得累了,身子一軟,歪進了容景的懷裡,舒服地吸了一口氣。

    「很高興?」容景偏頭看著她。

    「嗯!」雲淺月點頭,眉眼都透著愉悅,見容景挑眉,她語氣輕鬆地笑著道:「說真的,這麼多年,我哪怕晚上都睡不踏實,總感覺自己在一個怪圈裡生活,跳脫不出。我知道症狀在哪裡,卻無能無力,如今見到了小七,他好高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我才徹底跳出了怪圈,覺得生活原來是這麼美好。哪怕有點兒小不如意,比如說洛瑤公主,也不算什麼。」

    容景輕笑地撫摸著雲淺月的青絲,柔聲問,「以後可以好好愛我了嗎?」

    「嗯!」雲淺月轉過身,伸手勾住容景的脖子,笑看著他,肯定地道:「好好愛你。」話落,又笑著道:「小七對我說尋找到一個真心愛你,你也真心去愛的人不容易。既然你愛他,就要好好地去珍惜他。盡量不要讓他傷心難過,用你的生命去詮釋你的愛。他會幸福,你也會很幸福。」

    容景面色微微動容。

    「所以,我會很幸福,也會要你很幸福的。」雲淺月又認真地道。

    容景凝視著她,眸光深深地鎖住雲淺月的臉,須臾,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雲淺月輕輕地「唔」了一聲,便化在了容景綿綿柔情裡。

    院中一絲異樣的風絲飄落,絃歌寶劍頃刻間出銷,低聲喝問,「什麼人?」

    容景離開雲淺月的唇瓣,雲淺月轉過頭,目光也看向窗外,只見來人是一名黑衣蒙面男子。男子手中拿著一塊玉牌,玉牌上雕刻著「染」字的字樣。在陽光下極為醒目,她眸光動了動,從容景懷裡坐起身。

    「在下奉我家小王爺之命前來給淺月小姐傳話!」那男子看了一眼絃歌,清冷地開口。

    雲淺月站起身,抬步走到窗前,看著院中的黑衣男子出聲詢問,「什麼話?」

    「小王爺讓在下告知淺月小姐,最近皇后娘娘身體不適。」黑衣男子道。

    雲淺月面色一變,「怎麼個不適法?」

    黑衣男子看了雲淺月一眼,搖搖頭,「小王爺只讓在下傳這一句話。」

    雲淺月抿唇,算起來她的姑姑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從上次聽說她懷孕要保住孩子到後來她在老皇帝的聖陽殿外跪著之後她再沒見到她。如今已經有一個月了。夜輕染特意命人來告訴她這一句話,肯定不是身體不適這麼簡單。想到此,她點點頭,「告訴你家小王爺,就說我知道了。」

    黑衣男子點點頭,足尖輕點,離開了院子。

    雲淺月回頭看向容景,「你怎麼看?」

    容景彈彈纖塵不染的月牙白錦袍,淡淡道:「皇上本來枯竭的身體最近漸漸有回轉之勢。其實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最後一彈而已。可惜有些人並不知道,以為皇上那裡再無可下手之處,只能將主意打到了看起來很薄弱的皇后身上。也無可厚非。」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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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傾天下   第四十章 退婚論劍

    雲淺月聞言瞇起眼睛,夜天逸和容景一樣遠離京城治水,無暇顧及其它,況且他心中清楚她將她姑姑看得很重要,不會輕易去觸動她的霉腳,如今京中只有夜天傾和夜天煜。夜天煜曾經找她合作,被她嚴詞拒絕,如今他們無法從老皇帝身上下手,將她姑姑當做突破口也的確不稀奇。

    「這樣的局勢也只有他們能打破!」容景又淡淡道。

    「本來還想與你在這裡待十天半個月,看來我要提前回京了!」雲淺月輕吐了一口濁氣。既然姑姑想要這個孩子,她不能不管。

    「嗯!」容景眸光有一絲不捨,緩緩點頭。

    「夜輕染既然派人來給我傳信,我回去之前他必然會保姑姑無恙。」雲淺月尋思了一下,有些不捨地看著容景道:「我明日一早啟程。」

    容景點點頭,「好!」

    雲淺月站在窗前,並沒有走回軟榻,指尖敲著窗欞,發出輕輕的響聲,她看著桌案上的菊花茶,秀氣的眉微微擰,半響有些陰鬱地道:「我離開這段時間,你不能讓洛瑤公主出現在你面前晃悠,更不能讓她接近你。」

    容景唇瓣微勾,「這個恐怕不容易做到。」

    雲淺月皺眉,「你想做的事情哪裡做不到?別告訴我沒我在身邊你打發不了別的女人?讓別的女人想盡辦法親近你。你敢!」

    「你也說了那是片金桃花,不好打發。怎麼能將她扔給我一個人?」容景笑著挑眉。

    雲淺月咬著唇瓣,回想著玉子書的話,忽然靈光一閃,對容景道:「我帶他們一起回京!這樣她就跟我一起,礙不著你什麼事兒了,更接近不了你了。」

    容景揚了揚眉,「這到是個好辦法,不過與其你帶著他們回京,到不如讓他們不踏入京城。如今天聖大面積受到水災,國庫挪用了大半的資源救災。這個時候來了一個比較富裕的東海國太子和公主,你說皇上會如何?到嘴的肥肉能讓它飛了?即便東海國想悔婚,皇上也會想方設法促成此事,更何況還有個洛瑤公主。」

    雲淺月眉頭打成結,看著容景,「不讓他們踏入京城?難道讓他們原路返回東海?」

    容景笑著點頭,「這是最好的辦法!」

    雲淺月低頭尋思片刻,忽然伸手一拍窗欞,「那就這麼辦!這樣既打發了金桃花,也阻擋了老皇帝的彎彎繞,讓他們從哪裡來的先回哪裡去!我們目前沒空應付他們。」

    「幸好玉太子是你的故人,你若是開口的話,他不會不應允的。」容景笑道。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有些悶悶地道:「這樣挺對不起小七的,小七好不容易來了天聖,我們剛剛照面,我不請他去我家坐坐,好好招待一番也就罷了,還要將他趕走。唔,這樣會不會很過分?」

    「是有些過分!」容景誠然地點頭。

    雲淺月用力地揉額頭,除了這個理由外她挺捨不得小七的,剛剛見面啊!還沒有好好敘舊呢!若是讓他就這麼回了東海,再來的時候指不定什麼時候了。

    「再揉下去額頭揉破了!」容景出聲提醒雲淺月。

    雲淺月放下手,煩悶地擺擺手,「不管了!我們先將他叫來商量商量!看看他有什麼好辦法沒有?有的話最好,沒有的話只能對不起他了。他說做我的後援隊的,就從這件事情開始吧!有這麼好的後台不利用,不是我的風格。」

    容景勾唇一笑,對外面吩咐,「絃歌,你去玉太子的住處請玉太子過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是!」絃歌立即應聲,出了院落。

    雲淺月抬步走向容景,在他面前站定,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怪異地問,「你是不是早就打著這個主意?根本就沒想要東海國的使者踏入天聖京城?」

    容景含笑點頭。

    「陰謀家!」雲淺月不客氣地評判。

    容景伸手攬住雲淺月的纖腰,將她拉進她的懷裡,「東海國使者可以來天聖,但不是現在,如今來得不是時候,對我們不利,不如離去的好。」

    雲淺月眨眨眼睛。

    容景又道:「至少在你屬於我之後!」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

    「不過玉太子還可以做一件事情。」容景慢悠悠地又道:「雖然毀了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沒多大用處,但還是要毀了的好,一會兒他來到就讓他寫一紙文書吧!」

    雲淺月笑著點頭,取笑容景,「你的算盤真是打得辟里啪啦的響。」

    「為了娶你,不打得響怎麼成?」容景無視雲淺月的取笑,無奈地歎息。

    雲淺月無語,想著和著他的陰謀陽謀還都是她訓練出來的了?她有這麼大的本事?

    大門口傳來動靜,雲淺月抬頭看向窗外,只見玉子書緩步走了進來,已經換了一身華裳錦帶,絕灩俊美。她嘖嘖讚歎了兩聲,起身站了起來,伸手拉著容景抬步迎了出去。

    容景目光落在玉子書絕灩的臉上,淺淺一笑。

    二人出了房門,玉子書也走到了院中,雲淺月鬆開容景的手,大踏步走了幾步來到玉子書身邊,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對他討好地笑,「猜猜我請你來做什麼?」

    「想打發了我!」玉子書溫和一笑。

    雲淺月臉一抽,懷疑地看著他,「什麼時候會神機妙算了?」

    「早就學會了!」玉子書莞爾一笑,對站在門口的容景看了一眼,笑問,「是不是景世子?」

    容景目光落在雲淺月拽著玉子書的胳膊上,笑意輕淺,「原來玉太子明白,看來我們請你來到是多此一舉了!」

    「怎麼會?」玉子書搖搖頭,對雲淺月低頭道:「我想吃你做的牛排了!」

    「好,我給你做!」雲淺月有求於人,很痛快地答應。

    「我還想吃西紅柿雞蛋面。」玉子書又道。

    「好!」雲淺月再點頭,她會做的飯菜也就這兩樣吧!

    「我還想吃……」玉子書繼續開口。

    「玉太子,你想吃什麼,景親自下廚如何?」容景截住玉子書的話。

    玉子書挑了挑眉,「原來景世子還是個廚藝高手!那就勞煩景世子擺一桌吧!我響午回去想了想,覺得還是承了你的情,吃你一頓比較對得起自己被芸兒險些哭廢了的胃口。」

    「好!」容景痛快地答應。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看著玉子書,「你的胃口有多大?吃得過來嗎?」

    「只要是你和景世子做的!我就能吃很多。」玉子書笑著點頭。

    「好吧!那你們先進屋!我去準備食材,犒勞一下你的胃口。」雲淺月鬆開玉子書,抬步向院子裡的小廚房走去。

    「玉太子請!」容景輕輕拂袖,淺淺一禮。

    「景世子請!」玉子書緩緩抬步,步履嫻雅。

    二人先後進了房間,珠簾因為兩個人的進入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須臾,響聲漸漸平息,二人已經進了房中落座。

    雲淺月走到小廚房門口,回頭向屋內看了一眼。笑了笑,抬步進了小廚房。既然小七早就知道容景的目的,那麼就由他們二人去談吧!明知道天聖新舊政權更替,到處都是瀰漫著看不見的刀劍硝煙。而他還帶著洛瑤公主此時來到天聖,自然有其目的。只不過這一趟天聖之行多了他們相見的一個變數而已。相信他們自然能找到各自有利的契合點。

    見雲淺月進了廚房,凌蓮和伊雪立即過來幫忙。

    凌蓮一邊架火,一邊對雲淺月道:「小姐,奴婢剛剛去了玉太子落榻的院子,將您的話轉告給洛瑤公主了。洛瑤公主……」她深吸了一口氣,見雲淺月看她,她有些陰鬱地道:「她說既然您喜歡喝菊花茶,就將她落榻的所有菊花都採摘下來送與您。」

    「哦?」雲淺月好笑,「這樣?」

    「嗯!」凌蓮點頭。

    「那你拿回來菊花茶了?」雲淺月笑問。

    「拿回來了,足足一籃子。如今那個院落裡連一片菊花瓣也沒了!」凌蓮道。

    雲淺月聞言笑得意味幽深,「果然是一朵金桃花,小七倒是沒說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看來我是遇到了對手了!」

    「小姐,怎麼辦?奴婢不想拿回來,但當時又不想扭頭就走丟了您的面子。」凌蓮道:「只能收下了,而且給您拿了回來。」

    「拿回來就拿回來了,我們帶著回京,我以後不喝毛尖了,就改喝菊花茶,慢慢喝!」雲淺月笑著道:「這樣才能時刻提醒我,有人要跟我搶男人。我才能三省吾身。」

    凌蓮和伊雪嘴角齊齊抽了抽。

    雲淺月笑著不再說話,專心做手裡的牛排。

    半個時辰後,容景忽然出現在廚房門口,雲淺月感覺到他的氣息回頭看了他一眼,正見到他挽袖子,對他笑著挑眉,「真要下廚?」

    「自然!玉太子慷慨相助,我們總要好好招待他一番。」容景道。

    「那你好好做!」雲淺月端著盤子向外走去,臉上笑意深深。

    容景並沒有讓她留下,而是先淨手,有條不紊地著手準備。凌蓮和伊雪從來沒見到容景下廚,睜大眼睛看了他片刻,連忙驚醒給他打下手。

    雲淺月來到房間,就見玉子書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地品茶,桌案上放著一塊金黃色的絹布,上面寫了字跡,她抬步走過去,將牛排和雞蛋面放在他面前,低頭看向娟帕。只見上面寫著退婚文書四個大字。

    四個大字之後是一段極漂亮的草書,「茲念及榮王府景世子和雲王府淺月小姐傾心相愛,東海國不欲奪人所愛,特此退婚。」,落款寫著玉子書三個大字,三個大字上印著東海國太子手印。

    雲淺月勾了勾唇角,對玉子書詢問,「這樣就行了?」

    「你還想怎樣?」玉子書笑著挑眉。

    雲淺月伸手將明黃色的娟帕捲起來,塞進懷裡,對玉子書綻放出一抹大大的笑臉,「小七,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可愛。」

    「你以前一直常說。」玉子書瞥了她一眼,「不過你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是有求於我。偏偏我還拒絕不了!」

    雲淺月聞言用手掩住嘴輕咳了一聲。

    「在東海國雖然有尊太子令等於尊皇命之說,但太子畢竟不是皇上。這個手書可以解決一些問題,但也不能全然解決所有問題。」玉子書提醒雲淺月。

    雲淺月笑著點點頭,身子一歪,坐在了玉子書對面的椅子上,無所謂地道:「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也沒事兒,這代表了你一個態度。至少有了這個老皇帝一時半刻不敢拿我們怎麼樣。要得你這個可不容易,他人雖然老,但心還是不糊塗的。」

    玉子書點點頭,不再說話,開始專心吃牛排。

    雲淺月趴在桌子上看著他吃,想起以前她每次出任務的時候小七給她做飯,而小七出任務的時候她手藝不好,不會做飯,等他回來的時候只能是牛排或者雞蛋面,他吃得也是津津有味。那樣的日子一過就好多年,美好而令人懷念。

    玉子書似乎也想起以前,抬起頭對雲淺月溫暖一笑。

    「東海國什麼樣?你和我說說。」雲淺月忽然問。

    「東海國啊,沒有天聖國土面積大,大約是天聖國土的二分之一吧!但風貌極好,真可謂人傑地靈。文者有文品,武者有武道。上到皇室,下到黎民,安居樂業。太平盛世。」玉子書道。

    「這麼說來與天聖相比真是一個地上一個天上的區別了?」雲淺月詢問。

    「嗯,算是!那是一片樂土。」玉子書笑著點頭。

    「皇室都有什麼人?」雲淺月又感興趣地問。

    「有父皇,母后,老王叔,姑姑,華王叔,還有洛瑤,菱鈺,紫蘿,三個公主。子夕一個皇子,他和紫蘿是雙胞胎。三個異性藩王,凌陽王,邱郡王,閔安王,三王忠君為國。」玉子書笑著回答。

    「紫蘿?」雲淺月念出這個名字,對玉子書挑眉,「羅玉是紫蘿公主?」

    「嗯!」玉子書笑著點頭。

    「她跟你真是不像。」雲淺月道:「至少我在洛瑤的身上還能看到些你們皇室的影子,端莊高貴。她的身上我可看不出來你們兄弟姐妹的相似之處。」

    「她出生後姑姑進宮去看她,她就抓著姑姑的衣襟不鬆手。姑姑也喜歡她,就抱回了府中寄養。姑姑時常不在東海,她就成了小跟屁蟲,姑姑走到哪裡她就跟姑姑到哪裡,有一次姑姑沒帶她自己出去了,她哭了三天三夜都不止,父皇無奈之下給姑姑傳書,姑姑又急急忙忙趕回來將她帶走,自此後她就成了姑姑家的人。一年能有幾日在皇宮就不錯了!大部分時候都看不到她的影子。」玉子書笑著搖頭,「正因為姑姑四海奔波,她跟在她身邊被當成男孩養,也就養成了如今的性子。甚至許多人都不知道皇室還有這麼一個小公主。」

    「你的姑姑是個什麼樣的人?」雲淺月又問。

    玉子書眸光閃了閃,看了雲淺月一眼,剛要開口,大門口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大喝,「雲淺月!你給我出來!」

    雲淺月偏頭看向窗外,只見羅玉大踏步走了進來,與男子無異,她笑道:「當初我一直以為她就是洛瑤公主,容景和夜天逸還為此去了雲城。」

    「是她自己散播出去的消息。」玉子書笑道:「她就是愛玩。這個性子其實不像姑姑,到是很像華王叔,華王叔就愛玩鬧,她也跟著胡鬧。前一段時間聽說我要來東海,偷偷瞞著姑姑跟著我跑了出來,剛到天聖的國土自己就溜了。」

    「華王叔是個什麼樣的人?」雲淺月見羅玉已經奔著屋子而來,她又問。

    「華王叔是姑姑的駙馬!不過在他不是駙馬前就被封了王。所以天聖的子民更願意尊稱他為華王,而不是駙馬。」玉子書笑道。

    雲淺月點點頭,眉眼間凝上一抹沉思,不再詢問。

    「雲淺月!」此時羅玉來到門口,「啪」地挑開珠簾,一陣風地衝到了雲淺月身邊,剛要照著她面前的桌子狠狠地拍一下,就看到了她對面坐著的玉子書,手立即僵硬地頓住,訝異地喊,「子書哥哥?」

    「玉兒,你生病不在院子裡休息,如此莽莽撞撞來這裡做什麼?」玉子書蹙眉。

    羅玉立即撤回手,嘴角一嘎,委屈地對雲淺月伸手一指,「她可惡!」

    玉子書看了雲淺月一眼,無奈詢問,「她怎麼可惡了?」

    「她惹了我還去惹洛瑤那個女人!不是可惡是什麼?洛瑤將院子裡的所有菊花都摘光了送給她,她們私相授受。」羅玉一邊說著,一邊狠狠地跺腳,指控雲淺月。

    雲淺月嘴角扯了扯,有些頭疼地揉額頭。她和洛瑤公主私相授受?是這樣說?

    玉子書似乎也無奈地伸手扶額,歎道:「玉兒,你還知道不知道你自己的性別?」

    羅玉眨眨眼睛,看了雲淺月一眼,又看向玉子書,半響才道:「我是男人!」

    「不是穿了男人的衣服就是男人了!你明白不明白?」雲淺月放下手,看著他。

    「那又如何?」羅玉哼了一聲,伸手入懷,將一幅畫卷遞給玉子書,指控道:「子書哥哥您看,這就是她勾引我的證據。所以,我就要她負責。他是男人,我就是女人,她是女人,我就是男人。況且咱們東海有男風的啊,也可以有女風是不是?我可以娶她。」

    雲淺月汗了一下。這哪裡來的強大思想?

    玉子書疑惑地拿過畫卷綻開,當看到一身男裝的雲淺月的畫像,仔細地看了兩眼,眸光閃了閃,對羅玉道:「這是她嗎?我怎麼看著不是?」

    「不是?」羅玉挑眉。

    「你怎麼肯定是她?」玉子書反問。

    「是她親口說的,容景也說過。夜輕染看到這幅畫像就跟我打架,容楓看到這幅畫像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他們都喜歡她,所以才如此。說明這幅畫像的主人就是她。」羅玉道。

    「原來是推測的!做不得準。」玉子書抬頭看向雲淺月,「你確定這是你?」

    「不是,怎麼可能是我?我和她說笑的。」雲淺月立即擺手否認。

    「你看!她說和你說笑的,不是她。」玉子書將畫像折起來,沒遞給羅玉,而是塞進自己的懷裡,對羅玉道:「父皇剛剛命人傳來口諭,說華王叔的舊疾復發了,這次很是嚴重,讓我即刻返回東海。你趕緊收拾一下,將這個消息傳給洛瑤。我們今日晚上就啟程返回。」

    羅玉面色一變,「你說華叔叔舊疾復發了?」

    「嗯!」玉子書點頭。

    「那怎麼辦?他舊疾怎麼又嚴重了?不是快要好了嗎?」羅玉也不找雲淺月麻煩了,急著在屋內轉了兩圈,對玉子書紅著眼睛道:「子書哥哥,我們現在就啟程!」

    「我們的船隻需要修補一下,我已經命人著手去準備了。你先去通知洛瑤吧!」玉子書溫和地看著羅玉道,「爭取盡早啟程。」

    「好!」羅玉聞言一陣風地衝出了房門。

    雲淺月看著羅玉這麼容易就被打發了,她對玉子書挑眉,「華王真的舊疾復發了?」

    「華王叔的舊疾時常復發,他發舊疾很正常,紫蘿和華王叔感情最好,東海上下臣民都喜歡華王叔,所以,一旦聽說他舊疾復發,東海百姓都自發地為他祈禱,全當天大的壞事。所以,這是最有效返回東海的方法。就算洛瑤不想離開,也不得不離開。」玉子書笑著道:「我稍後給華王叔傳一封信,即便他沒發舊疾,也讓他裝一下吧!」

    「華王聽你的?」雲淺月問。

    「這些年姑姑和華王叔太過嬌慣紫蘿,幾乎是散養,她跟著姑姑和華王叔走的地方太多,接受的東西也太多,以至於到了如今凡事都大膽由著性子來的境地。我將你那副畫像一併給他傳回去,再將她要娶你的事情告訴他們,他們意識到問題嚴重,教育出了差錯,就會聽我的,回去肯定給紫蘿好好教育改頭換面一番。」玉子書話落,對雲淺月笑了笑道:「你真是個惹麻煩的主,難怪景世子日日要看著你不敢鬆懈。」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將羅玉和洛瑤一併打發了最好,他看了玉子書一眼,剛要說話,容景挑開簾幕走了進來,他身後凌蓮和伊雪端著托盤,托盤裡幾個色鮮味美的菜品。她回過頭立即道:「好香,我又有食慾了!」

    「每日都要惹禍的人,不給飯吃!」容景道。

    雲淺月扁扁嘴,小聲道:「我已經很小心了!不是我惹禍,而是禍非要來惹我。」

    「你還有理了?」容景斜睨著雲淺月。

    雲淺月立即住了嘴,當初羅玉的事情她的確是很冤枉,可惜這種冤枉沒處訴說。她怏怏地趴在桌子上,沒多大力氣地道:「好吧,我看著你們吃。」

    容景不再說話,一撩衣擺,坐在了桌前。

    凌蓮和伊雪擺好菜,走了下去,又端來兩壺酒。容景幫玉子書滿上,二人似乎都忘了身邊有個雲淺月,你一言,我一語,推杯換盞,聊了起來,話語投機,志趣相投,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雲淺月在一旁坐著無語,沒有她的筷子,沒有她的碗,沒有她的酒,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才醒悟她是被人忽視了,而且忽視得很徹底。

    這一頓飯菜吃了兩個時辰,盤中菜沒下去多少,但玉子書面前的一塊牛排和一碗雞蛋面被他吃了個乾淨,兩壺酒也喝了個乾淨。二人散席時,雲淺月已經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玉子書站起身告辭時對容景說了一句話,「東海國在我心裡雖重,但重不過她一人。若你傷她或者棄她,傾東海國之兵踏平榮王府。」

    容景挑了挑眉,並未作答,而是伸手去拍醒雲淺月。

    玉子書攔住他的手,輕輕一歎,「讓她睡吧!我不喜歡離別,她也不喜歡。」

    容景住了手,玉子書走出了房門,錦袍玉帶,玉質蓋華的身影有些微微熏然的醉意,但腳步不踉蹌,相反更舒緩優雅。

    容景站在桌前,看著玉子書身影離開,眸光鮮有地贊服。回身看向雲淺月,見她依然睡著,窗外有風吹進來,吹動她睫毛輕輕顫動,他這一刻比以往每一時每一刻更能深刻地體會到她用了兩世記住的男子值得她記住。

    雲淺月醒來時已經天黑,她睜開眼睛就見自己躺在床上,容景躺在她身邊,她騰地坐起身來,問道:「小七走了?」

    「已經啟程了!」容景道,「不過剛剛走,你要去追著送還來得及。」

    雲淺月愣了一會兒,搖搖頭,「算了!又不是天涯海角以後再不相見了!」

    容景點點頭。

    雲淺月看見桌子上放的寶劍,仔細看了一眼,即便天黑,屋中昏暗,但還可以清晰地看到寶劍上清寒的光芒,她挑眉,「哪裡來的劍?」

    「洛瑤公主打發婢女送給你的!」容景道,「還有一封信!」

    雲淺月眨眨眼睛,推開被子越過容景跳下床,走到桌前果然見寶劍上躺著一封信,並沒有開封,她伸手拿起信封將信扯開,裡面掉出一片上好的宣紙裁剪的樹葉形狀,上面寫著一行字,「景世子及冠之日,淺月小姐及笄之日,洛瑤會準時出現。到時候就用這把寶劍和淺月小姐一論高下,如今這把寶劍攜帶不方便,就先在淺月小姐這裡寄存了!」

    雲淺月看著信紙無語片刻,扶著額頭歎道,「她這哪裡是要和我論劍,是擺明了要搶人啊!論的恐怕不止是劍,這是在給我下挑戰書呢!」

    容景依然躺在床上,挑了挑眉,並沒說話。

    「都說女人紅顏禍水,你這個大男人也是個紅顏禍水!」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

    「你難道會輸了她?」容景似乎笑了一下。

    雲淺月哼了一聲,不說話,將信封折起來,拿起桌子上的茶壺一陣猛灌,灌完了之後將茶壺一放,豪氣干雲地道:「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她敢挑戰,我就敢應戰。三尺青鋒候著她,定然殺她各片甲不留!」

    容景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很是愉悅,讚道:「有志氣!」

    雲淺月翻個白眼,罵了一句,「你個爛人!」

    容景輕輕咳了一聲,咳聲似乎都帶著笑意,對雲淺月招手,「過來繼續睡,明日你要趕路,今晚好好休息吧!」

    雲淺月踱步走回床前,重新爬上床,偎依進容景的懷裡,容景輕輕拍著她。她很快又安心地睡了去,容景卻無睡意,一直看了她許久,才閉上眼睛。

    第二日天明,雲淺月簡單地用過膳後啟程回京,凌蓮和伊雪和她一起回城。

    河谷縣的官道依然沒修通,所以還照來時的辦法,三人乘坐木筏,到了河谷縣邊界才騎馬。官道比來時好走很多,身下坐騎因為歇了兩日腳程極快。傍晚十分便來到了洛水城。三人在洛水城簡單地用了一頓飯,便連夜啟程,還走上次的山路,繞過荊州縣直奔康城,可以節省出一天的時間。

    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上次是數十人暗中偷襲被雲淺月用金針盡數摧毀,這次卻是數百人埋伏在此地。

    凌蓮和伊雪看到數百黑衣人面色一變,齊齊一左一右護住雲淺月,「小姐……」

    雲淺月眸光清寒,還未說話,數百人身後便又出現同樣數百黑衣人。其中一人週身濃霧籠罩,看不到形貌,只看到一個霧色的身影,這個身影和這個人的氣息雲淺月極為熟悉,她眸中的清寒褪去,淡淡一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大約也就是此理。」

    凌蓮和伊雪疑惑地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給二人解惑,「他是青影,絃歌是明衛,他是容景的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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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傾天下   第四十一章 破釜沉舟

    凌蓮和伊雪驚訝地看著青影,知道他是容景的隱衛,齊齊鬆了一口氣。

    那數百黑衣人顯然沒料到他們在此埋伏等待伏擊雲淺月,卻中了別人的埋伏,齊齊大驚,回過頭去,但見到對方和他們一樣的人數,便退去驚駭,抽出刀劍。

    「淺月小姐,您只管離去,這裡留給在下!」青影的聲音有一種夜間的清冷涼寒。

    雲淺月點點頭,自然不想在這裡看著人肉廝殺,繞過這些人繼續向前走。

    那數百黑衣人哪裡肯讓她離去,齊齊向她圍攻來,青影一揮手,他身後的人如鬼魅一般攔住那數百黑衣人,不過頃刻間便結成了一個方陣,將數百黑衣人困在陣中。

    「殺!」

    青影一聲令下,數百刀劍出銷。他並沒有參加戰鬥,只站在圈外看著這一場明顯實力懸殊的廝殺,有衝出包圍的漏網之魚他只需要輕輕抬手,便即刻斃命。

    這一處荒山很快就瀰漫上濃濃血腥之氣。

    雲淺月頭也不回地出了這片荒山,來到平地,翻身上馬,回頭看了一眼,喃喃道:「被人保護的感覺真好!」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終於明白為何小姐從出京城到回城這一路都沒對她們進行吩咐讓紅閣或者風閣的人沿途護送安排了,感情有景世子的人在暗中保護。

    雲淺月不再耽擱,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四蹄揚起,奔向官道。

    凌蓮和伊雪跟在雲淺月身後,同樣快馬加鞭。

    響午十分來到康城,三人簡單用過午膳,在醉香樓休息了一個時辰,便再次出發,接下來這一路並未遇到任何阻攔,很是太平。深夜十分到了淮安城,在醉香樓休息了半夜,天明十分再次啟程。

    過了淮安城下一個城池是曲城,過了曲城就是京城。

    夕陽西下時,雲淺月來到了京城。與前幾日離京用了兩日半的時間到達河谷縣相比,她返程只用了兩日的時間。

    城門在望,她輕輕舒了一口氣。

    京城依然如她離開時一般,四門緊閉,門外依舊有排隊的難民,但是比那日她離開時少了很多。顯然容景和夜天逸一東一西治水有了顯著的效果。

    來到城門口,雲淺月對守城的士兵清喊,「開城門!」

    守城的士兵自然都認識雲淺月,幾日前還是染小王爺親自將她送出了城,對看一眼,守城的城守一擺手,打開了城門。

    雲淺月打馬進入。

    就在這時,城外排隊的難民中忽然有幾個身影凌空拔起,刀劍出銷,齊齊向雲淺月刺來。而每一柄刀劍上的顏色都烏黑透亮,顯然是淬了巨毒。

    這一變故太快,幾乎碎不及防。

    凌蓮和伊雪見回到京城警惕有幾分鬆懈,但有了上次醉香樓毒蜘蛛的教訓,她們即便警惕鬆懈還保持著三分警醒,此時見有人突然襲擊,立即打起精神,第一時間齊齊抽出腰間的寶劍將雲淺月一左一右護住。

    雲淺月本身的原因,對暗襲就相當敏感,所以才踏入城門,她便感覺到了暗中凌厲的殺氣。此時更是不慌不忙地甩出袖中的紅顏錦。

    可是沒用她動手,城牆上便有弓箭帶著破空之聲射下,弓箭力道快、狠、準,那幾名殺手還沒靠近她便中箭而亡。齊齊倒在了地上。

    雲淺月抬頭看去,只見夜輕染站在城牆上,一身銀白盔甲,手中拿著一把巨大的弓箭,弓箭上有四個箭囊,一箭四發。顯然剛剛射死那五名殺手的正是他。其中有一名殺手被他給串了糖葫蘆。

    「小丫頭,你回來就回來,還非要給我這麼大的驚喜!」夜輕染放下弓箭,對雲淺月揚唇一笑,「你得罪了什麼仇家,居然一路追殺你到京城?還淬了巨毒,下這麼狠的手要你的命。」

    「我哪裡知道?誰叫你沒留一個活口呢!」雲淺月聳聳肩。

    「這是死士,留活口也沒用!」夜輕染話落,飄身下了城牆,銀白的盔甲在夕陽下渲染上一抹金紅色的光,他準確無誤地端坐在了雲淺月身後。

    雲淺月回頭對他一笑,懶洋洋地趴在馬身上,「累死我了,送我回府!」

    「我以為你回來會先進宮。」夜輕染接過雲淺月的馬韁,打馬入了城。

    「不是有你在嘛!我姑姑定然安然無恙,我也不急這一時。」雲淺月有氣無力地道。

    「剛剛看你還很精神,怎麼轉眼就這副樣子了?」夜輕染點點雲淺月軟趴趴的身子,得意地道:「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雲淺月懶散地問。

    「我剛剛英雄救美,是不是很英俊?」夜輕染問。

    雲淺月好笑,「你本來就英俊。」

    夜輕染揚了揚下巴,湊近雲淺月耳邊,壓低聲音道:「你這回收穫很大嘛!居然將東海國的洛瑤公主就那麼輕易地打發了回去?皇伯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氣壞了!摔了兩個杯子,打壞了一方上好的硯台。」

    「不是我將人打發了,而是人家東海國的華王舊疾犯了,這回據說很是嚴重。太子和公主才急急返回了東海。你當我有這麼大的本事?」雲淺月冠冕堂皇地道。

    「小丫頭,你打官腔打得到是好,和我還瞞著。你和東海國太子是舊識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早先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夜輕染叱了一聲,對雲淺月不滿地瞪眼,「這次是不是他幫你?否則華王的舊疾早不犯晚不犯,偏偏你去了河谷縣見了玉太子之後就犯了?」

    雲淺月呵呵一笑,想到小七,她心裡從內到外都溫暖起來,似乎疲勞也消退了大半,低聲道:「我們何止是舊識?八輩子的交情了!他幫我這一件小事兒不算什麼。」

    夜輕染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哼道:「小丫頭,你果然很會惹禍。那個弱美人就沒拈酸吃醋?如今怕是醋缸都打翻了吧?」

    「沒有!」雲淺月很認真地搖頭。

    「我才不信!」夜輕染明顯不信,「據說玉太子玉質蓋華,舉手之勞就救了河谷縣數萬百姓免於水災。又和你親近,弱美人能不醋才見鬼了!」

    「他開始是醋了醋,不過後來我的醋比他的醋大,他也就平衡了。」雲淺月笑著斜睨了夜輕染一眼,「想不到你人在京城,也可以安知天下,河谷縣的一舉一動你倒是清楚得很。」

    夜輕染嗯哼了一聲,很是得意,「那當然,本小王也不是吃乾飯的!」

    雲淺月笑著收回視線,繼續趴在馬背上。

    夜輕染伸手捅了捅雲淺月,感興趣地問,「你怎麼醋比他的大了?說說!」

    「洛瑤公主美貌賽天仙,心繫容景,將所下榻院子裡的所有菊花都摘了給他泡茶喝。人家還給了我一把寶劍,說先在我這寄存著,等容景及冠,我及笄之時,她定然來到,與我論劍高下,這是向我挑戰,我能不醋嗎?」雲淺月瞥了夜輕染一眼。

    夜輕染聞言大樂,「還有這樣的事情?」

    「嗯!」雲淺月點頭。

    「這個女人有意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夜輕染笑道:「小丫頭,聽你的語氣很是煩悶?你還怕她不成?」

    「怕?」雲淺月搖搖頭,「只是頭疼!」

    「所以你就這樣將她打發回了東海?」夜輕染挑眉。

    「人家華王犯了舊疾!」雲淺月第二次提醒他,「跟我沒關係!」

    「你就裝吧!」夜輕染照著雲淺月的頭拍了一下,動作很輕。

    雲淺月將腦袋枕在馬頭上,閉上眼睛,「跟我說說,我離開這幾日,京城又發生了什麼新鮮事兒?」

    「新鮮事兒到真有一件。」夜輕染一笑,神秘地道:「丞相府的秦小姐有喜了,算不算得上是新鮮事兒?」

    雲淺月剛閉上的眼睛立即睜大,「真的?」

    「我還騙你不成?」夜輕染挑眉。

    「難道是上次在醉香樓一次就懷上了?這夜天傾也真有本事了!」雲淺月想想距離上次醉香樓天字二號房她和夜輕染一起看夜天傾和秦玉凝演活春宮時也才過了一個多月。秦玉凝如今被診斷出有喜,可不就是那時候懷上的嗎?「嗯,差不多吧!本小王可不會算計這個。」夜輕染道。

    雲淺月低頭尋思了片刻,在現代未婚先孕沒什麼,可是在古代未婚先孕可就是大事兒了!她疑惑地問,「秦玉凝居然將這個消息公佈出來了?她一點兒都不怕流言蜚語?」

    「哪裡?」夜輕染搖搖頭,「秦小姐偷偷地派婢女去抓墮胎藥,被夜天傾給撞見了。不,與其說撞見不如說是一直監視著她。他手中的把柄本來就不多,如今知道秦玉凝懷了他的孩子哪裡肯就這樣輕易地讓她墮胎?於是將秦玉凝的婢女帶到了皇伯伯的面前。皇伯伯將秦丞相叫到了聖陽殿,嚴令秦丞相看管好秦小姐,不准傷了皇室子孫血脈。若是出了差錯,唯他試問。而且商定了婚期,下個月完婚。」

    「皇上沒責罰夜天傾?」雲淺月又問。

    「責罰什麼?給皇室添丁是喜事兒,皇室如今幾個成年皇子都沒大婚,夜天傾早先有個太子側妃也沒有身孕,如今皇室半滴血脈還沒見到,皇伯伯年紀又大了。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個孫子苗頭,怎麼還會罰?不但沒罰,還重重賞了一下。本來剝奪的太子權利又回攏了些。」夜輕染嘲笑道:「夜天傾在女人身上倒是很本事。」

    「原來是這樣!那是很有本事了。」雲淺月也笑著點頭。老皇帝已經油盡燈枯,想要子息環繞,這是所有老人邁入墳墓前的一個通病。他雖然是九五之尊,心繫江山天下,但也不例外。這的確是夜天傾的一個籌碼,可惜他的對手是夜天逸。

    夜輕染撇撇嘴,顯然不以為然。

    二人說話間來到雲王府,夜輕染翻身下馬,順便將雲淺月拉了下來。這時一輛馬車也停在了雲王府大門口,車簾掀起,雲離從車上走了下來,見到雲淺月一喜,「妹妹回來了?」

    「嗯!」雲淺月給雲離一個笑臉。想著如今他能如此順溜地喊出妹妹,證明有進步了。她看著他,見他臉上的疤痕已經好了,幾乎看不出被傷的痕跡,只是神色隱隱有些疲憊,但精神到是很好,笑問,「和父王在禮部學習很累?」

    「為了各地救災的事情,六部最近都很忙,禮部也要出力,是累一些。」雲離對雲淺月溫和一笑,看向夜輕染,頷首一禮,「染小王爺!」

    夜輕染走上前,哥倆好地拍拍雲離的肩膀,揶揄地道:「七公主每日都去禮部看你,有美人紅袖添香,你還累?依我看你是樂在其中。」

    雲離臉一紅。

    雲淺月聞言好笑,問道:「七公主每日也去禮部嗎?」

    「小丫頭,你有所不知,從雲離去禮部,七公主怕他被人排擠,跑去向皇伯伯請了一道旨意,跟著他去了禮部。給他端茶倒水,伺候筆墨。禮部那些老學究哪裡還敢找他的不是?」夜輕染又用力拍了雲離肩膀兩下,對雲淺月笑道:「你這個哥哥可不簡單啊!讓七公主不但自願請旨下嫁,還隨時看顧。但他不驕不躁,待人溫和,那些老學究雖然被公主盯著私下不滿,但對他的為人還很是滿意的。如今那些當初不嫁給他的公主悔的腸子都青了。」

    「染小王爺過獎了!」雲離紅著臉搖頭。

    「過獎?本小王爺只有少說,沒有誇大!」夜輕染扯回手,對雲淺月擺擺手,「小丫頭,你既然今日不進宮,就趕緊回去休息吧!我兵部還有事兒,就不進去了!」

    「好!」雲淺月點頭,將馬韁繩扔給夜輕染,「你騎我的馬吧!」

    夜輕染也不推辭,翻身上馬,向兵部而去。

    雲淺月見夜輕染離開,收回視線,見雲離的臉依然紅著,她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胳膊,像妹妹依賴哥哥的樣子笑道:「哥哥害羞什麼?這樣不是很好?七公主是個好女子,你要好好珍惜她,對她好一些。她不同於皇室那些公主。你們過得好了,就證明我當時沒給你選錯人。不過你們相處你不用將她當做公主。」

    「嗯!」雲離笑著點頭,真向哥哥一般摸了摸雲淺月的頭,語氣溫和,「看你一身疲憊,定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吧?是為了姑姑的事情?可惜我才成為世子,入朝太淺,沒有根基。幫不上姑姑什麼忙,否則就不用你這麼辛苦趕回來了。」

    「沒事兒!苦是苦了些,不過生活若沒有點兒苦哪裡體會出來甜?」雲淺月給雲離一個笑臉,鬆開他的胳膊,「看你這兩日也疲憊,我們都回去休息吧!」

    「好!」雲離點點頭。

    雲淺月轉了道向淺月閣走去,凌蓮和伊雪跟在她身後。雲離看著一行三人走得沒影,才向西楓苑走去,雖然眉眼疲憊,但嘴角笑意驅散了幾分疲憊。

    回到淺月閣後,雲淺月倒在床上埋頭大睡。

    凌蓮和伊雪也累壞了,齊齊回了房間休息。

    雲淺月剛睡了沒多久,淺月閣外便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聽雪和聽雨知道凌蓮和伊雪也休息,連忙迎了出去,二人在門口和來人低聲說了一陣話,聽雪便向房門口走來,在門口喊了兩聲,屋內沒人說話,她只能推門進了房間。

    來到雲淺月床前,聽雪低聲道:「小姐,宮裡的公公來宣旨,皇上傳您進宮。」

    「什麼事兒?」雲淺月睏倦濃濃地問。

    「奴婢問了,文公公說皇上沒說。聽說小姐您回來了,只讓他來宣您進宮。」聽雪道。

    「我困著呢!睡醒了就去!什麼事兒等我睡醒了再說。」雲淺月擺擺手。

    聽雪點點頭,走了出去,關上房門,在門口對文萊傳達了雲淺月的話,文萊似乎猶豫了一陣,倒是沒為難,轉身走了。

    雲淺月繼續睡去,淺月閣靜了下來。

    深夜雲淺月渴醒,睜開眼睛,就見屋中坐著個人影,她一怔,立即醒了,本來要下床的動作頓住,對那人影道:「給我倒一杯水。」

    「你總算醒了!我要是刺客,如今你就上陰曹地府喝水去了。」人影是三公子,他聽從雲淺月的話,給她倒了一杯水端了過來。

    「我對熟悉的人沒防範!再說能進來這淺月閣的人必然都是我的親近之人,能從莫離、凌蓮和伊雪以及佈置的暗衛眼皮子底下進了我的房間的人屈指可數。」雲淺月接過水,喝了兩口,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有一會兒了!見你睡得熟,就沒喊醒你。」三公子道。

    雲淺月點點頭,將剩下的半杯水都喝了,將空杯子塞回三公子的手裡,懶洋洋地問,「我剛回來你就急著來,有什麼事兒嗎?」

    「是有一件事情!」三公子放下空杯子,對雲淺月道:「我想去一趟西延。」

    雲淺月一怔,看著他凝重的神色恍然,「西延護國神女隱瞞病重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三公子點頭。

    「我離開京城之時是得到了消息,已經派人去證實了。想來消息應該能傳回來了!」雲淺月想著她雖然想隱瞞三公子,但風閣畢竟也不是白吃飯的,而三公子因為身世的原因也定然對西延格外關注,所以能這麼快知道也不稀奇。她對外面喊道:「凌蓮,進來!」

    凌蓮在三公子來到時就醒來了,如今應聲走了進來。

    「得到西延傳來的消息嗎?護國神女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雲淺月對凌蓮詢問。

    「奴婢在三公子來時就取到了消息,如今消息剛剛到。」凌蓮點點頭,話落,將一個紙條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看了一眼,眉梢微凝,沉思片刻,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三公子,三公子立即伸手接過,看了一眼,臉色有些發白。

    「咳血有很多種病,但也可能是中毒。這個說不準。」雲淺月看著三公子道:「護國神女身體應該沒有到枯竭的地步,否則的話肯定會給你傳信,見你最後一面。如今這種情形依然沒給你傳信,你大可不必擔心。」

    三公子臉色稍好一些,點點頭。

    「我和你娘親是有過交情的,本來我想著得到了消息之後看看能不能去西延一趟,但是如今姑姑身體不好,我急忙趕回來也是為了她,所以短時間內離不了京城。這樣吧,你自己去西延一趟吧!風閣的林老醫術很好,你帶上他去。」雲淺月話落,尋思了一下,又對凌蓮道:「紅閣應該有醫術很好之人吧?」

    凌蓮立即點頭,「小姐,花落的醫術就很好,他在醫術上面的天賦比劍術和武功上面的高,所以七大長老一起傳了他醫術。」

    「那更好!花落就在這京中了!」雲淺月一喜,對三公子道:「你帶著林老和花落一起去!帶上風閣的人沿途保護,保密一些,到了西延更要謹慎,不到萬不得已,別洩露你的身份。你從來未曾出過京城,花落比你有經驗,你凡事與他商量意見。」

    「好!」三公子點點頭。

    「如今是深夜,你們最好現在就啟程,若是會水的話就從護城河下游過去。這樣就不必驚動夜輕染了。否則他守著東西南北四城,你們從城牆上越出去,想不驚動他很難。驚動了他的話,有些事情還是比較麻煩的。」雲淺月又道。

    三公子點點頭,「那我現在就啟程離開!」

    「嗯!」雲淺月點頭,對凌蓮道:「你送他去與花落會和!」

    凌蓮應聲,和三公子一起出了房門。

    雲淺月躺下身子,繼續閉上眼睛,卻再無睏意。過了片刻,雲王府大門口忽然傳來「啪啪」的叩門聲,聲音一波接著一波,似乎很是急迫。緊接著她隱隱聽到了大門打開,有人說皇后娘娘如何的字樣,她躺著的身子立即坐起,伸手扯過衣服披衣下了床,一邊穿戴一邊向門口走去。

    打開房門,伊雪也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對雲淺月道:「小姐,我先去前面看看!」

    「一起去!」雲淺月說話間足尖輕點,向大門口施展輕功而去。

    伊雪立即跟在她身後。

    來到雲王府大門口,就見到皇后身邊伺候的一個小太監正急匆匆向府內跑來,她飄身而落,攔在他面前問,「姑姑怎麼了?」

    「淺……淺月小姐?」那小太監對雲淺月突然出現似乎一驚,連忙道:「皇后娘娘突然鬧肚子疼,見血了,宮裡請了太醫,皇后娘娘不讓太醫碰,讓奴才前來找您,您……您快去看看吧!」

    「我這就去!」雲淺月問明白狀況,也不耽擱,顧不上騎馬,施展輕功向皇宮而去。

    伊雪雖然輕功不及雲淺月,但還是連忙跟在她身後。

    二人剛出了雲王府外牆,迎面一個蒙面灰袍老者忽然攔住二人的去路,揮手就對雲淺月打出一掌。這一掌的掌風端得是狠戾毒辣,且陰氣極重,顯然此人內力極其高深。

    伊雪落後雲淺月一步,大驚失色,「小姐小心!」

    雲淺月沒想到還有人等在這裡要她的命,看來這個人已經算好了她會此時從這裡出府,特意等在這裡。她面色一寒,不敢硬碰這人的掌風,堪堪躲了過去,揮手同樣劈出一掌。

    灰袍老者同樣躲過雲淺月的掌風,招式變幻,一股陰森殺氣順著他手掌再次劈出。

    雲淺月極其熟悉這樣的掌風,她記得十年前就是這樣的黑夜,在榮王府的紫竹院,容景就是被這樣的一掌險些致命,以至於他創傷十年才被她在靈台寺的地下佛堂撫平傷痕救好,她面色瞬間冰寒陰沉,也立即變幻招式,鳳凰真經最後一重推出。

    這是她怒極恨極破釜沉舟的打法,鳳凰真經最後一重她還沒練成,傷人一千,自損八百,但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只知道這個灰袍老者應該就是十年前傷容景的那個人,他武功太高,內力恐怕與她還高一些,她若不這樣下狠手,根本就不能拿他怎麼樣。

    灰袍老者一驚,連連後退,雲淺月步步緊逼,勢必拼得受傷也要將他斃於掌下。就在這時,灰袍老者袖中忽然飛出一物,直擊雲淺月面門,雲淺月此時全部功力都用於困住他,自然無暇躲避,伊雪此時來到,眼見那物事要打在雲淺月面門上,上前去接,但二人中間的氣場太過強大,她剛一靠近,身子便被兩人溢出的真氣彈了出去,她面色一變。

    千鈞一髮之際,一人飄身落在了雲淺月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腰逼迫她的身子向左側挪了一步,堪堪躲過了那枚飛出的物事兒,同時揮手劈出一掌,打在了老者的胸前。

    雲淺月因為突如其來被人推移,一下子撤了功力,那一掌未能打在灰袍老者的天靈蓋上,灰袍老者受了一掌,見放出的暗器也沒能傷了雲淺月,而她身邊又來了救援,今日刺殺失敗,便當即飛身離開。他逃離的速度太快,雲淺月甩出紅顏錦也只能堪堪掃到他一片衣角。轉眼間人已經沒了影。

    雲淺月惱怒地看著灰袍老者離去,回頭看向身後的人,見是容楓,她面色一暖,「你怎麼來了?」

    「景世子給我傳信,說最近有人要對你不利。讓我暗中保護你。」容楓道:「幸好我來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月兒,你剛剛那樣的打法最要不得,即便能將他一掌斃命,但你自己也會傷及肺腑,丟半條命。」

    「我當時顧不了那麼多,你知道他是誰嗎?」雲淺月沉著臉問。

    「誰?」容楓詢問。

    「他是十年前傷了容景的人!」雲淺月道:「十年前他雖然隱藏著氣息,我在暗中,但這樣的掌風我最熟悉不過。天下不做第二人想。就是他傷了容景,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原來是這樣!」容楓臉色寒了寒,「不過如今雖然讓他逃脫了,但他受了我一掌。沒有十天半個月傷勢好不了。我們暗中查探,不怕不能知曉他的身份。」

    「我想我已經知道是誰了!」雲淺月冷笑一聲,「他早晚跑不了!」

    容景看向雲淺月,安慰一般地拍拍她的身子,語氣溫暖,「既然知道他是誰,早晚跑不了,就不用急了!你急急出府是否有事情?」

    「姑姑肚子痛,見了血,我得立即趕去皇宮!」雲淺月道。

    「那快去吧!耽誤不得!」容楓面色一變。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多話,足尖輕點,繼續向皇宮而去。

    伊雪看了容楓一眼,也連忙跟上雲淺月。暗怪自己無用,她和凌蓮因為心思縝密行事謹慎被安排在小主身邊,但論起來武功卻是不行,今日若是花落、蒼瀾、鳳顏三人在的話,想來小主根本就不用容楓救了。

    雲淺月很快就來到了皇宮門口,皇宮此時宮門緊閉,她徑直飛躍宮牆而過。

    皇宮燈火通明,尤其是老皇帝的聖陽殿和皇后的榮華宮,燈火比別的宮殿更明亮。

    雲淺月來到榮華宮,就見到榮華宮外面站了一群太醫院的太醫,老皇帝正佝僂著身子站在榮華宮主殿門口,對裡面大怒地喝斥著什麼,裡面傳來皇后難受痛苦的呻吟聲。

    「皇上姑父!」雲淺月飄身而落,站在老皇帝不遠的距離,淡淡喊了一聲。

    老皇帝聞言猛地轉過頭,看到雲淺月眸光微微凌厲,「月丫頭,你來了!」

    「嗯,姑姑怎麼樣了?」雲淺月向裡面看了一眼,只見主殿的房門緊閉,顯然是從裡面插上了,這等情形是連老皇帝也阻擋在了門外。

    「她不讓朕進去!太醫也不讓看診!」老皇帝似乎一身怒意,「你既然來了,進去看看她吧!你姑姑就等著你呢!」雲淺月點點頭,向前走了兩步,對裡面輕喊,「姑姑,我來了!」

    「是月兒……月兒,你……進來!給……她開門……」屋內傳來皇后壓抑痛苦的聲音。

    裡面的門應聲而開,一個老嬤嬤挑著簾子,側身讓雲淺月進屋。

    雲淺月看了老皇帝一眼,抬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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