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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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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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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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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09: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六十二章 靈術幻容

    雲淺月想著十二歲半的時候她都在做什麼?

    幫助夜天逸鞏固初步掌控的北疆,和容景繼續玩捉迷藏,找到了她的哥哥在南梁做太子,偶爾氣氣糟老頭子威脅拔他鬍子,偶爾和冷邵卓打場小架出出悶氣。對了,還有繼續追在夜天傾身後裝癡情。十二歲半的時候,她似乎做了甚多事兒!那時候還不知道有一個親爹,和一個什麼見鬼的約定。

    「說啊!怎麼回事兒?那為何兩年前不來找我?」雲淺月見雲王爺不說話,瞪著他。

    「怎麼沒來?我們來了,但你娘說你現在挺好,還是先別打擾你了!」雲王爺一歎。

    「我好?你們哪只眼睛看見我好了?」雲淺月聽到他提到她娘,想著她娘果然活著。

    「小丫頭,你敢說你過得不好?你將老皇帝耍得團團轉,將夜天傾糊弄得找不到北,玩得不亦樂乎,怎麼就不好了?況且還有一個癡情的小景,都被寒毒折磨成那樣了,還日日看著你的畫像……」雲王爺道。

    「他日日……看著我畫像?」雲淺月敏感地抓住這句話。

    「嗯!榮王府有一籮筐你的畫像,都是他畫的,從小到大。不計其數的畫卷。」雲王爺笑著道:「我見了都驚歎啊!懷疑他的畫功是因為你才練出來的。」

    「在榮王府哪裡?我怎麼沒見到那些畫像?也沒聽他提起?」雲淺月疑惑地問。

    「哦,兩年前我和你娘偷著將畫像帶走了!他大概沒對你說吧!」雲王爺笑著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瞪了他一眼,氣怒小了一些,但還是不甘心,「你們也忍心,明明都來了又走了。」

    「都忍心了十年了,又差一年半載?」雲王爺喝了一口茶,感歎地道:「我們都是已死之人,怕一旦攪入你的生活,給你帶來麻煩。何況你又不是自己,不單單是我們的女兒。還是雲王府的嫡女,聚在你身上的視線太多。免得牽連雲王府。反正你自小就有主意,十多年沒了我們過得也挺好。我們的女兒,自然放心。就算扔進泥潭裡也能好好活著。又有什麼不忍心?」

    「你這是誇你自己呢,還是誇我呢!」雲淺月沒好氣。

    雲王爺呵呵笑了起來,聲音潤耳。

    雲淺月這才發現他從進了這個屋子後的聲音就變了,不再是偽裝的雲王爺那種蒼老謹慎的聲音,而是潤如清泉,比少年人少了一絲清澈,但多了一絲磁性。極為好聽,他打量著她,忽然走近,看著他的臉,「這張臉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和我大伯長得一樣?」

    「不一樣!一母生九子,九子還各不同呢!」雲王爺搖頭。

    「扯開面具我看看!」雲淺月盯著他的臉,居然看不出面具的痕跡。

    「不是面具!這是一種幻術。哎,我讓你看看吧!好不容易見了面,不能讓你連爹也不識得。」雲王爺放下茶盞,走到軟榻上盤膝而坐。

    雲淺月看著他,一瞬不瞬。幻術?

    只見雲王爺盤膝坐好之後,雙手抬起,手心漸漸溢出霧氣,那霧氣看著像是霧氣,但似乎透著一種輕靈的剔透之色。漸漸地,霧氣越聚越多,在他手心如一片雲,但這雲層層疊疊,又似繁花開了一層又一層。

    雲淺月眨眼不敢眨,盯著他的動作,只見過了片刻,那層雲霧脫離他手心,向他臉上撲去,頃刻間便蓋住了他的臉,然後奇跡出現了,這一刻,雲霧散去,她面前忽然現出一張陌生的容顏。

    這一張容顏該怎樣形容?

    和雲王爺隱隱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但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相似,這完全就是一張俊美的容顏,說俊美,實在是太含蓄了。何止俊美?他見過很多的美男子,容景自是不必說,比如玉子書的玉質蓋華,比如夜輕染的俊美張揚,比如容楓的秀逸獨具,比如南凌睿的俊美風流如桃花之貌,等等,這些她自認為蓋全了天下男兒的花樣容顏。但如今看來,還是有遺漏。

    有這樣的一種容顏,無關年歲!就如她初見南梁國師,老皇帝五十五大壽那一日他帶著面具出現在金鑾殿上,淡薄高遠,不可辨其年月。二十是他,三十是他,四十是他,或者五十還是他。

    不是比容景和玉子書更俊美,而是獨有一種溫潤的清華。眉眼口鼻,分開每一處都不是最鬼斧神工雕刻的那種精緻,但合在一起,就是極其的和諧。彷彿他天生就該長這樣。千萬人之中,絕對一眼就能醒目的容顏。

    「你……」雲淺月看著雲王爺,又看看雲老王爺,疑惑地道:「你真是我爺爺親生的嗎?怎麼差這麼遠?」

    「臭丫頭!怎麼說話呢!」雲老王爺吹鬍子瞪眼。

    「我是就事論事。您看,我父親長這樣,您長得比他可差遠了。」雲淺月道。

    「混帳丫頭!我一個老頭子了,你能看出什麼來?」雲老王爺罵了一句,看了一眼雲王爺,怒道:「看著你這張臉我就一肚子氣,趕緊給我弄回去!」

    「你不喜我這張臉,我不是躲離你身邊十幾年了?」雲王爺揮手就要還回去。

    雲淺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讚歎地道:「別,先就這樣吧!讓我多看兩眼,嘖嘖,多養眼啊!我的容貌是不是遺傳你?」

    「沒有!你的容貌更像你娘。」雲王爺笑著搖頭。

    「那你像誰?變異?」雲淺月疑惑。

    「據說我像百年前的先祖雲王。」雲王爺含笑道。

    雲淺月恍然,「哦!原來先祖雲王長得這樣好!」

    「你哪一點兒像先祖?就白頂著這張長得像先祖的臉丟先祖的顏面。混帳東西!」雲老王爺似乎看一眼雲王爺都不願,嫌惡地撇開眼睛,「趕緊弄回去!」

    「別聽他的!一個糟老頭子,就知道整日裡大吼大叫。」雲淺月抓著雲王爺的手不鬆,仔細地看著他眉眼,想著這就是他的父親啊!這才是他的父親。問道:「你當初是怎麼認識我娘的?居然偷梁換柱大婚。」

    「說來話長!這件事情讓你娘以後跟你說吧!」雲王爺含笑看著雲淺月,眸光慈愛。

    雲淺月撇撇嘴,也不糾纏,又問,「我是看著我娘嚥氣的,中了紫草。你是怎麼救回她的?難道她是假死?她也捨得我!」

    雲王爺一歎,「這件事情也說來話長。但我簡單與你說兩句吧!你娘當年聽說一個人有難,為了去救他,中了紫草。你知道紫草在天聖無解,但在一個地方卻有解。無奈之下,我讓她服用了閉息的藥,在紫草發作前,保住了她一線生機。後來帶走了她,才救了她的命。那時候皇上盯著你娘,不得已而為之,只能死遁。你娘捨不得你,想將你帶走,奈何糟老頭子不同意,逼著我無奈,只能留下了你,帶走了你娘。」

    雲淺月點點頭,回頭瞪了雲老王爺一眼,她這些年在雲王府裝來裝去,和著都是這個糟老頭子的功勞,否則她有父有母,也不能成了沒父沒母的孩子。

    「臭丫頭,你瞪我做什麼?我是你爺爺!你不知道我捨不得你?」雲老王爺怒哼。

    雲淺月本來有些埋怨和惱怒忽然退去,對他吐了吐舌頭,「知道了,你是捨不得不打罵我!不打我罵我你難受,所以沒法見不著我。」「你生的好女兒,早知道這麼些年她總氣我,和你一樣,當初就應該讓你帶著她滾蛋!」雲老王爺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

    「依我看你甘之如飴被她氣!」雲王爺笑道。

    雲老王爺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雲淺月忽然心情很好,這些年雖然沒父沒母,但她生活說白了真的不差。糟老頭子寂寞,若是當年給她選擇,她也不一定離開。畢竟她兩歲的孩子也是有著上一世的靈魂,可以選擇。只不過有些怨懟一直不知道父母活著而已,心裡總有個地方有空缺。但正如容景所說,世間安得兩全法?沒有什麼是十分圓滿的。如今這樣她很滿足了。至少父母都活著,如今有一個人已經生生地出現在了她面前,她伸手能夠到,抬眼能看到。觸手可及。他不是想扔下她不管,也有帶走她的心,但迫於老頭子用命和毒誓威脅,他才無奈。相比起她的不知道,他們有子女不能在身邊繞膝,想必這些年很是受了思念之苦。這樣一想,她覺得上天很是厚待她,她已經足夠幸福。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雲王爺清楚地看到雲淺月眉眼間的陰鬱散去,笑問。

    「沒了,以後再問。」雲淺月搖搖頭,忽然鬆開攥著他的手,對他伸出手道:「一個糖果就想打發我嗎?不行,我要見面禮。」

    雲王爺好笑,「我如今身無長物,你要什麼見面禮,先說說無妨,稍後補給你吧!」

    「見面禮哪裡有稍後的?不行!」雲淺月搖頭,盯著他的臉,伸手一指:「要這個!」

    「哪個?」雲王爺眨眨眼睛。

    「你的這個幻術!教給我。」雲淺月理所當然,半絲不好意思沒有。這個是她的父親,正如容景所說,她以後可以狠狠地壓搾。就從這個幻術開始吧!

    「小丫頭!你真是我女兒!」雲王爺高興地笑了,伸手將雲淺月抱進懷裡。

    雲淺月順從地窩進雲王爺的懷裡,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他清爽的氣息,眼眶微熱,「我自然是你的女兒。」

    「嗯,是我的好女兒!」雲王爺含笑點頭,伸手拍拍她。

    「你幾個女兒?」雲淺月忽然想起什麼,有些酸地問道。

    「就你一個!」雲王爺道。

    「幾個兒子?」雲淺月又問。

    「就你哥哥一個!」雲王爺有問有答。

    「那羅玉是你的什麼人?」雲淺月不依不饒。

    「算是侄女吧!」雲王爺一歎,語氣有些莫可奈何。

    「什麼叫算是侄女?」雲淺月推開他,挑眉看著他,臉色不好。

    「自小跟在我們身邊長大,但你娘和我也沒拿她當女兒。我們的女兒就你一個。」雲王爺似乎明白雲淺月心中所想,笑著解釋,「她纏著你娘,你娘沒辦法,只能將她帶在身邊。沒想到一帶就這麼多年。」

    雲淺月哼了一聲,答案還算滿意。

    「這醋吃得真高雅!」雲王爺好笑地看著她。

    雲淺月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很快就將不少意思掩了去,哼道:「你到底教不教我?」

    「教!」雲王爺點頭,看了一眼天色,「不過你現在就學?」

    「難不?」雲淺月也看了一眼天色。

    「不難,但也不簡單!大約需要一夜吧!」雲王爺道。

    「你累不累?」雲淺月想起他也是周馬勞頓匆匆趕來的,容景都累得沾枕頭就睡了。他想必也很累,抿了抿唇道:「你要累就算了!等我從藍家回來吧!」

    「不累!」雲王爺搖搖頭,沉思了一下,「你既然要去藍家,應該不是這樣去吧?是不是要要用紅閣?若是的話,你目前的容貌還真不宜洩露。還是學了這個幻術為好。不止可以改變容貌,也可以將身形改變隱藏,換為另一個人。紅閣和墨閣兩大江湖組織,這些年一直被各國忌憚。老皇帝曾經懷疑你娘是紅閣之人,但苦於你娘隱秘得太好,查不到,他只能無奈。如今你若是以紅閣的身份去藍家,你是雲王府嫡女的身份定然被拆穿,太扎眼,老皇帝本就對你忌諱,又是這個時機,不是太好。」

    「可是夜天逸和雲亭都知道我是必定要去藍家的。到時候我換了一個人,自己卻不去,他們不是也會懷疑?」雲淺月皺眉。

    「懷疑也總比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的好!如今時局不明,還是隱秘為好!」雲王爺道。

    「那好吧!我聽你的!現在就學。」雲淺月點點頭,覺得雲王爺說得有理。本來她也想過易容,但簡單的易容在夜天逸面前無用。如今有了她爹教給的幻術,那麼就安然無恙了。到時候從骨子裡偽裝一個人,還是簡單的,況且也許根本就不用偽裝,將她本來的冷硬性情現出來就好了。小七不是說她都變得他不認識了嗎?那就還回去,她這些年一直懶懶散散,還原的話,除了容景,怕是連夜天逸也不會知道是她。這樣最好。也不用顧忌變成紅閣小主的身份後會給雲王府牽扯出大麻煩。

    「那就走吧!我們去密室!」雲王爺站起身,向屏風後走去。

    「臭丫頭,你去藍家給我小心點兒,務必救回那個臭小子!別讓他死那!」雲老王爺此時開口,「雲王府的子嗣,沒一個死外面的。」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知道了!」

    雲老王爺哼哼兩聲,不再說話。

    雲淺月看著雲王爺進了屏風後,轉身向門口走去,推開房門,對外面輕喊,「玉鐲!」

    「淺月小姐,奴婢在這!」玉鐲從院外走進來,大約知道裡面談話,於是避了開去。

    「你去淺月閣告訴一聲,就說我明日一早回去!凌蓮和伊雪知道怎麼做。」雲淺月道。

    「是!」玉鐲應聲。

    雲淺月轉身回了房間,進了屏風後,雲王爺已經打開密室走了進去,她也跟了進去。這一間密室雲淺月小時候因為好奇進來過,後來發現是有一條逃生暗道通向城外的。她那時候武功低,經常由這個暗室的密道偷偷溜出去,後來武功高了,翻牆也能不被隱衛發現,便不再用了。她打量了一圈密室,見雲王爺已經盤膝而坐,她疑惑地問,「你每年是不是都回府來一趟。」

    「嗯!」雲王爺點頭。

    「糟老頭子!瞞得真好!」雲淺月恨恨地憤了一句。

    雲王爺輕笑,「是因為你爺爺喜歡你。你別怪他。不過我知道你不怪他。」

    「嗯!」雲淺月點點頭。她是有些怨懟,但想想老人的一片心,奶奶離去的早,他一直未曾續絃,連個側妃侍妾也沒有。這些年很是孤獨。就覺得能體諒她不讓父母認她的心情。

    「來吧,坐下來!」雲王爺指指自己對面的床板。

    雲淺月盤膝而坐,忽然想起什麼,又問道:「大伯哪裡去了?」

    「只能先委屈他一陣子了,出了今日之事,皇上定然更密切地監視我和雲王府。我給他服用了嗜睡散,睡一個月吧!等過了這一陣子,風聲不那麼緊了再說。」雲王爺一歎。

    雲淺月點點頭。

    雲王爺開始教雲淺月口訣。因為記憶力的關係,雲淺月自然一遍就能記住了。然後雲王爺便開始引導她修習幻術。幻術不同於武功,需要內力支撐,而是由身體的精氣和精華匯聚,由靈台與心靈達成一致。心之所依,靈之所聚,要求福靈心至,摒除雜念和萬物,這是最難的一點,繼而引導出身體最純粹最本源的精華。

    因為雲王爺教導與一番解釋,雲淺月很快就明白了玄機。但明白是一回事兒,她天資聰穎是一回事兒,但真正練起來沒有竅門。要實打實從無練起。雲王爺要求很高,一步步指引,半絲也不馬虎,只有一步達到圓滿,才准許她進行下一步。

    雲淺月本來也是要求盡量圓滿的人,更何況此時父親在眼前,靈台清明,神智豁達,心無旁騖,所以每一步都按照雲王爺的要求務必做到。

    從開始半絲靈氣也無,到漸漸地手裡有稀薄的靈氣被引出,再漸漸地凝聚,越聚越多。每多一層靈氣,就多上一個台階。

    不練不知道,練了之後雲淺月才頓悟她爹說的不難實在是太含蓄了。她記得早先看他還原容貌時手心聚了厚厚的一層雲霧,像是一瓣瓣繁花。如今她感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連一瓣類似花朵的摸樣都聚不成。

    時間一分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雲淺月的手心終於可以聚成三片類似於花瓣的雲朵。雲王爺終於讓她停了手,「好了!」

    雲淺月收了手,輕吐了一口氣,感覺身子比以前居然輕盈許多,靈台也清明了。她看著雲王爺,「這就行了嗎?」

    「嗯,可以了!你初學,能這麼短的世間達到現在的效果不錯了!」雲王爺摸了摸雲淺月的頭,讚揚驕傲地道:「和你娘一樣聰明,你娘當年這麼短時間也就三朵。」

    雲淺月聞言頓時笑了,「那是當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雲王爺輕笑,伸手一指不遠處的鏡子,「你可以去那裡驗收一下你所學。」

    雲淺月點點頭,下了床榻,走到鏡子前,藉著密室的夜明珠照亮,她清楚地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比早先的清麗多了絲空靈美,她眨眨眼睛,回頭問雲王爺,「要怎樣驗收?」

    「想,你想要變成什麼樣的人,便啟動幻術,你就會是誰。」雲王爺道。

    「那我想變成容景呢?」雲淺月問。

    「大約也可以!」雲王爺笑。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按照所想,福至心靈,想像容景的模樣,同時啟動所學的幻術,她初學,動作極慢,過了許久,才睜開眼睛,只見鏡中人果然是容景的容貌,她「啊」的低呼了一聲。轉頭問雲王爺,「這……我想幻成誰就幻成誰,這玩意兒……人人都會的話,豈不是遭致天下大亂?」

    「所以是不傳之術!」雲王爺笑著道:「如今這天下間,除了我,你娘外,再就是你會了!是我和你娘偶然機緣下得到的。一直未曾外傳。」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還好!否則這太過嚇人。」

    雲王爺笑了笑,「小丫頭心善,不愧是我和你娘的女兒!」

    雲淺月依然驚得夠嗆,不解地看著鏡子中,「爹,這怎麼這樣神奇?」

    「這是用你身體的靈氣和精華凝聚成的容顏覆在你容顏表層。說白了也就是在你週身設了一個障眼法而已。跟面具無二,但面具是實體的,這個是虛幻的。」雲王爺道:「的確神奇了一些。」

    雲淺月點頭,看著鏡子中,片刻後,將靈氣漸漸撤回體內,她自己的容貌顯出,問道:「這個我能保持多長時間?」

    「你修習的時間短淺,大約也就保持半個時辰吧!」雲王爺道:「這裡是密室,不能借助外面的自然靈氣,這些全然是你本身身體內的純粹靈氣。若是能借助自然靈氣,比如花草樹木的靈氣,就可以延長一些時間。」

    雲淺月點點頭,「也就是說若是在外面的花叢裡修習這個的話,會大有助益了?」

    「嗯,可以這樣說!」雲王爺點頭,「但一般最好不要,萬物都是生靈。你吸取了它們的靈氣,它們就會枯死,也算殺生了。不如自身修習,才是你自己的,來路正大光明。用得也心安理得。」

    「爹爹真是大善人!」雲淺月笑了笑。

    「爹不是善人,而是覺得世間萬事萬物,總會因果輪迴。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要人心向善為好。免得累於己身。就像十五年前,我大敗天聖十五萬兵馬之事,當時我雖然盡力避免,但還是死傷數萬士兵。後來我十幾年不能和你相認。也算是因果。」雲王爺搖搖頭,歎息一聲,「不過實在迫不得已,是必可為,不得不為之時,也無需顧忌太多。人活一世,當許隨性而為,才能不枉此生。我的女兒隨性就好!」

    「嗯!」雲淺月點頭,感覺暖心暖肺。這樣的父親真的很好。

    「不過這幻術耗費身體的本源,最好不要常用,偶爾用一次倒無妨。」雲王爺提醒道:「這次去藍家,你要帶面紗,必要時候露一面,其餘時候用本來容貌最好。」

    「嗯!」雲淺月點頭,想了一下又道:「我這次想要帶上華笙等七人一起。但凌蓮和伊雪跟在我身邊夠久了,被夜天逸他們熟悉了。這到麻煩。」

    「一會兒你將她們叫來。我給他們施術掩蓋一下吧!」雲王爺尋思一下道。

    「那最好!能堅持幾日?」雲淺月眼睛一亮。

    「我施術沒有我解術,是解不開的,可以一直到回來等我解開。」雲王爺道。

    「那最好!」雲淺月落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隨即又道:「那你也給我施術不就得了!哪裡需要我辛辛苦苦學這一夜,回來再學唄!」

    「用我施術日夜都得是那副容貌模樣。你確定讓小景日日對著個陌生女子看?」雲王爺眨眨眼睛,「況且他未必高興我教給了你這個。」

    「當然不,算了!」雲淺月立即打消了念頭。即便是自己,但也不行!本來抬步要離開,又問道:「那容景呢?他必然也不能用榮王府世子的身份出現,大約是楚家主吧!我變幻了他不變幻,也沒用啊!」

    「小景必定有自己的辦法!」雲王爺擺擺手,「去吧,天亮了,他大約早醒了!」

    雲淺月點點頭,出了內室。只見外面天濛濛亮。雲老王爺大約是早起了,沒在房間,應該去了後院散步,她回頭對雲王爺道:「爹,你就在這裡等一會兒,我讓凌蓮和伊雪過來找你。」

    「好!」雲王爺應聲,擺擺手,坐在桌前椅子上,眉眼有些疲憊。

    雲淺月見他眉眼隱隱疲憊,有些心疼,便道:「哥哥辰時還會帶著嫂子敬茶吧?你別睡著了誤了時辰,哥哥大婚第一日,你要喝新婦敬茶。可以不用早朝吧!等他們敬茶完你再休息。」

    「嗯!」雲王爺擺擺手,慈愛地笑笑,「爹沒那麼弱,去吧!去藍家小心一些!不過有小景跟著你,我也放心。」

    雲淺月點點頭,出了房門。踏著晨霧向淺月閣走去。

    回到淺月閣,院中靜靜,凌蓮和伊雪聽到動靜從房中跑了出來,剛要說什麼,雲淺月對二人擺擺手,「你們先去老王爺的院子找我父王。讓他幫你們變幻一番容貌。回來再說!」

    二人聞言點頭,轉身向淺月閣外走去。

    雲淺月推開房門,只見容景果然已經醒來,此時正穿戴妥當歪在床上看著她,全身懶洋洋的,像是個文弱公子。她走進來,對他一笑,「什麼時候醒的?」

    「半夜!」容景幽幽地吐出兩個字。

    「然後再沒睡?」雲淺月看他像是被拋棄的孩子,忍住笑意詢問。

    「嗯!」容景悶悶哼了一聲,「你不在,睡不著。」

    「那你離開我這一陣子難道就不睡覺了?」雲淺月揚眉。

    「那不一樣!」容景搖搖頭。

    雲淺月看著他,見他沒精神,便笑著道:「我壓搾了爹爹學了一門幻術,變幻給你看好不好?」

    「嗯!」容景可有可無地點點頭。

    雲淺月站在他面前,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變成容景的模樣。容景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一雙鳳眸難得驚異。

    雲淺月對他笑笑,獻寶地道:「怎麼樣?厲害吧!」

    「胡鬧!趕緊變回去!」容景面色露出怒意。

    雲淺月被他的惱怒弄得心下一顫,轉眼間靈氣就散了去。她看著容景,想起她爹說小景未必高興他教給她這個的話,小心試探地問:「怎麼了?你不高興?」

    「我該高興嗎?」容景似乎壓抑著怒意。

    雲淺月蹙眉,「不過是個幻術而已,你不高興變做你,我不變就是了。」

    「那你還想變做誰?你知道不知道這個是什麼東西?」容景聞言怒意似乎更甚。

    「今日不是離開京城要去藍家嗎?我要以紅閣小主的身份露面,但普通的易容術根本就難不住夜天逸,定然知道是我。我本來也覺得無所謂,讓他知曉我有紅閣就知曉了。頂多以後麻煩些,需要更細心地固守雲王府。但正好見到爹爹會這個,我便要求他當見面禮教我了。至少可以掩蓋我的容貌。」雲淺月解釋,「我覺得好玩而已,又有需要,哪裡想那麼多,這個是驚異了些,但是你反應未免太大了。」

    「我反應大?你知道不知道這個根本就不是幻術!」容景幾乎低吼。

    「那是什麼?爹爹說是幻術,難道他還害我不成?」雲淺月皺眉。從來未曾見到容景如此對她惱怒,幾乎色內荏苒了。

    「緣叔叔真是寵你!你要求他就教你。」容景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大了,他從來未曾和雲淺月如此語氣說話,見她似乎被他嚇住,一把將她拽進懷裡抱住,語氣緩和了一些,解釋道:「這個叫做靈術。」

    「靈術?」雲淺月揚眉。似乎沒聽說過。

    「緣叔叔將它稱之為幻術,那是小巫。它的大巫是靈術。幻術不過是表象,膚淺,有些江湖術士也會。但靈術與幻術有著本質的不同,靈術是由你體內的精氣凝成,可以變幻百種樣貌,其實就是用精氣凝變成你想像的事物。你可以想像,你有多損耗本源。」容景有些惱怒地道:「我若是知道你這一夜不是和他敘話,而是學這個東西,打死都不讓你學。」

    「我沒覺得損耗本源啊!學都學了,也沒什麼不好吧?就是驚異些。」雲淺月凝眉。

    「你怎麼還是不懂?」容景惱了,一把推開她,怒道:「難道你想成仙不成?靈術其實是支取你身體的靈氣根源,骨髓根本,是比南疆的邪術更甚的一種術。你是正正常常的人,不是神,也不是魔,要它做什麼。」

    雲淺月眨眨眼睛,「撲哧」一聲笑了,這才明白容景惱怒所在,打趣地道:「你真當這玩意兒是神術了?能飛等成仙或者成魔不成?哪裡有那麼嚴重?要是嚴重,要是真有害處,爹定然不教給我了。你沒有學,若是學了,你就知道了,這個不違法自然生理,是有規律和玄機的。不過很神奇就是了!和南疆的咒術,嗯,倒是有些相通之處。」

    容景瞪著她,怒道:「不知悔改!無知透頂!」

    「容景!我高高興興回來,你非要和我打架嗎?」雲淺月惱了。她哪裡不知悔改無知透頂了?只是覺得神奇,也就學了而已。在她看來,總比一顆糖果的作用大吧?

    容景抿唇瞪著雲淺月,雲淺月也瞪著他,不甘退讓。學都學了,還能怎樣?她過目不忘的本事就是想弄忘了也忘不了了。何況她真不覺得這個除了驚異些有哪裡不好。以後大不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用也就是了,如今去藍家,是權宜之計。

    「兩千年前據說有一個靈族,名曰雲族。精通通天之術,全族人靠靈力為生。後來隱世了!天下大一統後,帝王著卷宗銷毀了雲族的所有記載,雲族再不被紅塵所蹤。大約就是如今緣叔叔教給你的這個了。人人都說雲族是仙族的一個遺落之地。我不知道緣叔叔如何會這個,學了沒關係,但我不主張你用。古書上記載,靈力傷身,動其本源。世間萬事萬物,因果循環,有盈有虧,物極必反。多少也會互補。你這幻術就是靈力,如今從你體內溢出表面,所以你身體內必然有虧損之處。時間一長,本源就會流失。長時間使用,可想而知後果。」容景在雲淺月的目光中敗下陣來,歎息一聲,認真地道:「我想要的是完完整整的雲淺月。我愛你更想要你多一些,再多一些,而不是少一些,再少一些。你明白嗎?」

    雲淺月哪裡不明白?原來他是緊張自己。她立即笑了,將自己的軟軟地偎依進容景的懷裡,抱住他的身子,笑著點頭道,「明白了!很明白!爹說少用無大礙,如今去藍家是權益之法,等從藍家出來,再不到萬不得已,我就不用,當沒學過。好不好?」

    容景面色緩和下來,點點頭,「嗯!」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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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六十三章 十里桃花

    雲淺月見容景氣息暖下來,輕輕舒了一口氣,這個靈術的確有些玄機,既然他不喜,她不學也罷!何況他說得也對。萬事萬物,有盈有虧,此消彼長,因果循環。這等靈術,多用了的確於身體無益。

    「一夜沒睡,你倒是精神得很!」容景推開雲淺月,懶懶地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粲然一笑,「這個東西有提神作用!」

    容景輕輕哼了一聲,警告道:「再有什麼好作用,你都給我收斂些,不准亂用。」

    「好!」雲淺月答應得痛快。

    容景不再理她,逕自站起身,走到靠窗的清水盆架淨面。

    雲淺月看了他片刻,偷偷做了個鬼臉,還沒來得及收回表情,便見容景回頭看來,她表情頓時僵住,容景轉回頭,彷彿沒看見地繼續淨面,她嘴角抽了抽,從他身上收回視線,雖然他不再糾纏她所學的靈術,但想必心裡還是介意的。她面色有些訕訕。

    「你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容景淨完面,拿了娟帕擦臉。

    雲淺月這才想起她昨夜本來要見從西延歸來的三公子和花落的,卻被在暗室耽擱了。本來想對外面喊凌蓮和伊雪詢問,又想起那二人被她打發去了他父親那裡,便問道:「你喬裝易容嗎?怎麼也不能以榮王府世子的身份去吧!如今你是朝中之人,沒有老皇帝的准許是不能私自出京的。」

    「操心你自己吧!」容景不看她,語氣還是有些惱意。

    雲淺月知道他還在彆扭,便不再理會他。也走到清水盆淨面,簡單地洗了洗,走到鏡子前將慣常綰的發打散,改了一種從來不梳的繁瑣髮髻。她逕自忙活,容景坐在桌前沒有幫忙的意思,看也不看她一眼。

    雲淺月忙活半響,將髮髻打理妥當,便走到衣櫃,裡面清一色的紫色阮煙羅,她翻弄了一陣,有些洩氣,回頭看著容景,「沒衣服穿,怎麼辦?」

    「青影!」容景對外面喊了一聲。

    「世子!」青影飄身而落。

    「去仙衣坊看看我昨夜吩咐做的兩套衣裝做好沒有?」容景吩咐。

    「是!」青影應聲離開。

    雲淺月頓時笑了,「你昨夜就準備了?」

    「難道等著你現上轎現扎耳朵眼?」容景微微哼了一聲。

    雲淺月本來覺得壓搾了他爹一門神技,心裡歡快,如今被容景早將歡快磨沒了。她有些鬱悶,早知道回來受他冷眼,她打死也不學,即便學了,也不拿出來顯唄。如今到好,自作孽了!這哪裡是壓搾他爹?成了壓搾自己了。

    「哪個院子的?何事兒?」這時,院門口傳來聽雪、聽雨的聲音。

    雲淺月正鬱悶,聞言抬頭看向窗外,兩個容貌陌生的女子,但說陌生也不全是,至少和凌蓮和伊雪又有幾分隱約相像,她立即明白了這是她爹給她們改了容貌,果然是高手。她立即對外面喊,「聽雪、聽雨,讓她們進來。」

    聽雪、聽雨疑惑,立即讓開身子。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恭敬地走進了屋。

    雲淺月站在二人面前仔細地打量了一眼,半絲施術的痕跡都沒有,難以想像她爹是怎麼做到的。她不由對這個施術又升起濃郁的興趣,讚歎地道:「爹真神了!」

    「小姐,我們都嚇壞了!這也太神奇了。」凌蓮驚異地道。

    「是啊!王爺真是有本事兒。」伊雪摸摸臉,「跟真的一樣。」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嘛!」雲淺月看著二人,「你們的眉眼還是有幾分相似的,看來爹爹細心,保留了你們遺傳凌家和伊家的相似之處,畢竟你們出身這兩家,不好太過陌生,如今這樣正好,似是而非。是你們,也不是你們。」

    「嗯!」二人齊齊點頭。

    「不知道爹爹這個是怎麼弄的?應該是在你們眉心施了術。」雲淺月點著二人眉心,手下忍不住有些癢,似乎想研究一番。

    「雲淺月,將你的爪子拿下來,將你心裡的念頭打消了!否則我現在就去找緣叔叔,他一定有辦法讓你忘記你昨夜所學的。」容景涼涼的眼神掃過來。

    雲淺月立即撤回了手,對容景笑笑,「想什麼呢?我答應你了嘛,自然不會亂用的。」

    「你自覺就好!否則我不介意幫你忘記。」容景淡淡道。

    「你真是我大爺!」雲淺月氣惱地轉過身,他何時成了她的管家婆了?何止是管家婆?若是管家婆,她還敢將人趕出去,可惜這個人冷下臉的時候,讓她莫可奈何。

    容景忽然笑了,不知是被氣笑的,還是這句話當真好笑,他慢悠悠地道:「雲淺月,你的皮真是太鬆了,我看需要緊一緊。」

    「不勞容公子大駕了!小女子的皮自己緊就好了。」雲淺月氣悶地哼了一聲。

    容景不再說話,目光淡淡掃過凌蓮和伊雪。二人立即意會,連忙退出了門外。

    「等等,三公子和花落呢?」雲淺月回身看著二人。

    「回小姐,您要見他們嗎?昨夜知道小姐不回來,奴婢給他們傳了話不必來了。如今您若是見,奴婢現在就傳。」凌蓮道。

    雲淺月想了一下,點點頭,「讓三公子來吧!花落不必來了,和華笙等人一起在城外等著我去藍家!」

    凌蓮點點頭,應聲下去了。

    「伊雪,不,聽雪!」雲淺月又對外面喊了一聲。

    「小姐!」聽雪在外面立即應聲。

    「你去告訴玉鐲和綠枝,就說從今日起,嫂嫂掌家,府中的事情無論大小,一律拿給嫂嫂那裡做主。」雲淺月又吩咐一句。

    「是!」聽雪應聲,立即下去了。

    雲淺月低頭想了一下,覺得除了等三公子來再沒什麼別的交代的了。轉頭問容景,「夜天逸啟程了嗎?」

    容景不答話,彷彿沒聽見。

    「喂,我和你說話呢!」雲淺月瞪眼。

    「你跟我說話我就該回話?什麼道理?」容景閒閒地道。

    雲淺月頓時惱了,「容景,你到底還要彆扭到什麼時候?是不是非要因為這點兒事兒和我分道揚鑣?各走各的,你才甘心?」

    「我就彆扭了這麼片刻而已,你就撐不住了?」容景放下茶盞挑眉。

    「誰願意大早上看你冷臉?」雲淺月氣悶哼聲。

    「算了!還是改日從緣叔叔身上討回這種不舒服來吧!他定然明知道我會介意,還答應教給了你。以後的日子,我也不會讓他舒服了。」容景揉揉眉心。

    雲淺月眨眨眼睛,忽然嘻嘻一笑,走過去抱住他,「反正你不和我彆扭就行了!你說得沒錯,爹是知道,還說我學了這個你不見得高興。他故意不讓你舒服!你以後就多多不讓他舒服好了。」

    容景伸手攬住她蹭過來的身子,笑著搖搖頭,「拿你沒辦法!」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想著難道我就拿你有辦法了?

    「世子!」青影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拿來了?」容景放開雲淺月。

    「是!」青影順著開著的窗子將一個小小的包裹扔進來。

    容景伸手接住,遞給雲淺月,「去換吧!」

    雲淺月拿過包裹打開,只見裡面有一套墨色的錦緞男袍,看尺量是容景的身量能穿的,有一件淡藍色帶著翠湖色鑲嵌珠玉的華麗綾羅,她的身量所傳的,她拿著兩件衣服仔細看了兩眼,便拿著那間綾羅向屏風後走去。

    雲淺月剛到屏風後,容景揮手輕輕落下簾幕,解開身上的月牙白錦袍,拿起那件墨色的錦袍套在身上。

    二人隔著屏風,可以聽到悉悉索索的換衣聲。

    雲淺月穿戴妥當出來,容景早已經更換妥當。雲淺月盯著容景一個勁的瞧。說真的,從小到大,她就沒見過他穿別的顏色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月牙白錦袍。如今換了一身合體的墨色錦袍,腰束玉帶,居然和往常的溫潤如玉截然不同,就像是一塊墨玉,又像是一把千年玄鐵,將鋒利隱藏在墨色錦袍後,若不是那一張一樣的臉,便彷彿如兩個人。

    「不好看?」容景挑眉看著雲淺月直勾勾的眼睛。

    「好看!」雲淺月點點頭,臉色有些怪地道:「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非白色不穿了。」

    「嗯?」容景看著她。

    「白色能蓋住你身上的凌厲,黑色尊貴,老皇帝本來就不容榮王府,你若是每日都穿著這樣出現在老皇帝的面前。他大約更不想你活。」雲淺月道。正如她姑姑和她大伯曾經說過的話,哪一個帝王願意臣子比他出眾出彩?她本來以為月牙白錦袍便能詮釋他的氣質,卻不想墨色錦袍更能讓他從骨子裡透著尊貴。就是那句「雍容雅致,王侯無雙。」

    「呵……」容景輕笑了一聲,「沒有你說的這麼精算,不過是我喜歡白色而已。」

    雲淺月眸光閃了閃,不再說話,走到鏡子前看了一眼自己,換這件衣服,自己沒多大變化,若說變化的化,就是藍色和綠色結合,一個是天空一個是湖水,比紫色的明艷和溫暖多了絲冷清。她一改嬉笑和懶散,眉眼間隱隱有些英氣。乍一看,也有些判若兩人。若是再用靈術掩藏一下容貌的話,那麼決計夜天逸是認不出來了。

    這時窗外有一絲異樣的風絲飄落,風絲過後,輕飄飄落下一個人。

    雲淺月轉回頭去,就見三公子正挑著簾幕走進來,當看到屋中二人和往日穿戴不同明顯怔了一下。也只是一下,便笑道:「果然人是衣裳馬是鞍。」

    雲淺月見他自己已經自發地易容成了她的樣子,笑著道:「這一趟西延之行辛苦了!可有收穫?」

    「還好!」三公子含笑的眉眼一黯。

    雲淺月挑眉,「情況不是太好?」

    「嗯!」三公子點點頭,低聲道:「她多不過還有半年的命。」

    雲淺月收了笑意,正色問,「什麼樣的不治之症?」

    「癆疾!」三公子吐出兩個字。

    雲淺月面色一變,這的確是不治之症了。她看了一眼容景,見容景面色平靜,問道:「她是否對你做了安排?」

    三公子也看了容景一眼,搖搖頭,低聲道:「她知道我如今跟著你,便囑咐我好好跟著,不用理會她。」

    雲淺月蹙眉。

    三公子微暗的臉色一轉,語氣輕鬆地道:「這些年她不在我身邊,沒有那麼深厚的母子情意。我不過是難受一些罷了。你放心,知道她命不久矣,我也不至於一蹶不振。」

    「嗯!這件事等我解決完藍家的事情回來再與你商議,她總歸是你母親,看看能不能有什麼解救之法。」雲淺月知道他故作輕鬆。沒有不想子女的父母,也沒有不想父母的子女。大約也有,但三公子絕對不屬於這一列人。

    三公子點點頭,「好!」

    雲淺月抿了抿唇,想了一下道:「這次不是要你在府中扮我,而是前去藍家。」

    「藍家?」三公子又是一怔。

    「放心,不是讓你去藍家,而是做出去的樣子。讓風閣的人保護你。老皇帝知道我去藍家,不想我去攪局,勢必會派人在途中攔阻,到時候你假意受傷,然後去不成,回府養傷就可。」雲淺月輕聲吩咐,「而我換一個身份去藍家。」

    「明白了!你是想引開老皇帝的視線。不是不去藍家,而是被阻住了去不了。藍家這麼大的熱鬧,否則你若是在閨閣裡不出去未免太奇怪了。這樣一來,就不奇怪了。」三公子恍然道。

    「聰明!」雲淺月打了個響指,問向容景,「你呢?」

    「有人易容成我,絃歌和我身邊的十八隱衛隨扈,和易容成你的三公子一起。這樣逼真一些不是嗎?」容景挑眉。

    雲淺月知道絃歌和容景的十八隱衛從來不離身,這樣的確逼真了。她點點頭,「那就這樣了!夜天逸此去藍家,代表皇室,帶著儀仗隊,隨行眾多,走的應是官道。三公子和絃歌在他們之後,走官道就好。我知道有一條天險的路通向十大世家。這是摩天崖秘辛記載上得知的。只是都是崇山峻嶺,難走一些。但也難不住我們。你我走那一條路吧!」

    「嗯!」容景點頭。

    「趙媽媽,端早膳吧!」雲淺月話落,對外面喊一聲。吃過早膳好啟程。

    趙媽媽應了一聲,連忙帶著聽雨端了早膳進來。雲淺月招呼三公子落座。三人不再說話,一頓飯吃得簡單沉默。

    飯後,雲淺月對三公子囑咐,「老皇帝知道容景和我一起,必定此次派的隱衛人數眾多。你和絃歌要小心一些。」

    三公子點頭。

    雲淺月伸手拉上容景,「走吧!」

    容景點頭,對三公子道:「稍後絃歌和易容成我的人會來接你一起。你等候就是了。」

    「知道!」三公子擺擺手。

    雲淺月和容景二人再無交代,足尖輕點,就要離開。這時雲王府守門的一個侍衛匆匆跑進院子,對著主屋大聲道:「淺月小姐,七皇子派人來傳話,說昨夜他向皇上請旨讓您跟隨一起去藍家。皇上說您也不願進宮陪皇后,估計私下裡就打著悄悄溜走的注意,他也攔不住,遂准了!而且又說這等盛事怎麼能沒有景世子呢!也准景世子參加。」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著窗外,眸光微微瞇起,問道:「他還說什麼?」

    「說既然皇上准了,他等候您二人,一起去藍家。如今車碾在府外了。」那人道。

    雲淺月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容景薄唇微啟,「推了!還照原計劃。」

    「讓七皇子先走一步,我們稍後就跟上。」雲淺月對外面吩咐。

    那人應了一聲,退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想著夜天逸是什麼意思。大約知道攔不住他們,便親自監視?他和蒼亭一起,本來都是極精明的人,那麼她和容景有什麼動作,很難瞞過他們了。或者說和老皇帝聯手,將他們在半途截住。她冷笑了一聲,「夜天逸越來越能算計了!」

    「他本來就能算計!是你錯認了他。」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無從反駁,拉著他足尖輕點,向老王爺的院子走去。對改了容貌的凌蓮和伊雪吩咐,「你們二人跟上。去爺爺的院子,我們暗室的密道出城。」

    凌蓮和伊雪齊齊應了一聲,連忙跟上二人。

    來到雲老王爺的院子,雲淺月拉著容景進了房間,只見雲老王爺和雲王爺穿戴一新,正端坐在椅子上像是等人,雲淺月知道他們是等著雲離帶著七公主來敬茶,撇撇嘴,「還挺像回事兒!糟老頭子,你慢慢喝孫媳婦的茶,我們走了啊!別想我。」

    「你個臭丫頭,鬼才想你!」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不想最好,不用你想。」雲淺月對雲老王爺白了一眼,鬆開容景的手,跑過去對雲王爺抱了抱,黏聲黏氣地道:「爹,你不准逃跑!」

    「你這孩子!」雲王爺好笑,伸手去摸雲淺月的頭。

    雲王爺的手還沒夠到,容景一把將雲淺月拽到了自己的身邊,拉著她就向屏風後走去。

    雲王爺手僵在半空中,看著屏風掀起又落下,慢慢放下手,啞然一笑,對容景道:「小景,你要好好照顧小丫頭啊。」

    容景仿似未聞,推開了暗室的門,拉著雲淺月走了進去。凌蓮和伊雪匆匆進來,對雲老王爺和雲王爺匆匆一禮,追了進去。

    四人進去,暗室的門又合上。

    「臭丫頭,沒出息,被景小子吃得死死的。」雲老王爺罵了一句。

    「你不是就希望有人管著她?如今不樂意了?」雲王爺揚眉。

    「你懂什麼?我看著她長大,眼看著她日日圍著景小子轉,心裡能好受?」雲老王爺哼唧一聲,「女大不中留啊!」

    雲王爺失笑,「不知道是誰當初一味地撮合他們。如今到感慨了!」

    雲老王爺瞪了雲王爺一眼,「你個混小子!老了老了還氣我是不是?再氣我滾出去!」

    「十幾年沒回府,沒當王爺,如今兒子娶媳婦了,我來坐享其成喝喜茶,對不起哥哥啊!不過也沒辦法。將就著喝一杯吧!」雲王爺慢悠悠地道。

    「你也好意思!」雲老王爺掄起枴杖照著雲王爺打來。

    雲王爺輕飄飄躲過,向外看了一眼,「父王,一對新人來了!您要在公主面前保持老王爺的威儀。切忌!切忌!」

    雲老王爺立即收回了枴杖,端正而坐。雲王爺笑了一聲,也端正而坐。

    此時容景拉著雲淺月已經沿著密道走去。雲淺月見他輕車熟路,跟走自己家似的,撇撇嘴,想著他從她爹懷裡將她拉出來一聲不吭就覺得好笑。這個男人……

    一行四人很快就出了密道,密道的盡頭是城外的紫楓林。也就是那日容景和蒼亭的打鬥之地。紫楓林密集,不易被人發現行蹤。

    凌蓮將拇指和食指放在唇邊,打了個極輕的口哨。口哨聲落,便有五道身影飄身而落,無人齊齊跪地,「屬下等人參見小主!」

    這五人正是華笙、花落、蒼瀾、鳳顏、風露。

    「起吧!」雲淺月揮揮手,見五人容貌還如數月前,溫暖一笑,往身邊一指,「這是容景!你們該都知道是他。」

    「見過景世子!」五人齊齊見禮。

    這是雲淺月第一次將自己紅閣的勢力顯露在容景的面前。

    「紅閣的七長老果然資質甚聰,怪不得當年七大世家好一番掙扎才被迫放人。」容景看著五人,目光一一在花落、蒼瀾、鳳顏臉上流連了一番,和氣一笑,「無須多禮!」

    無人齊齊直起身,似乎也對容景一身墨玉錦袍驚艷了一下,但很快就掩去,聽候吩咐。

    「走吧!我們走捷徑,翻山越嶺,不用騎馬了!大約要辛苦一些!」雲淺月對五人道。

    「但憑小主吩咐!」幾人異口同聲。

    雲淺月笑了笑,拉著容景向紫楓林北端走去。

    十大世家百年前昭告天下令隱世,世人再不知十大世家所蹤。始祖皇帝見十大世家識時務,便也准了其隱世,本來要對十大世家出手便也作罷。這百年來,十大世家規範子孫不得入世。所以子孫即便入紅塵,也盡力藏匿行蹤。但其實十大世家的隱士落址未離開京城多遠,不過是區區千里地而已,位於天雪山十里旁的絕壁崖。

    其實絕壁崖並非真正的絕壁崖,而是十大世家佈置了陣法,雲霧籠罩,彷如絕壁崖,只要穿透陣法,便是十里地的桃花林,十大世家便坐落於桃花林後。

    不過天下自古來有幾人能穿透十大世家的陣法?區區無幾。即便有人誤闖進去,不是再不可能出來,就是被封了口。所以,這也就是十大世家的落址不被世人所知的原因。

    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繞行走官道的話,是千里。但是若翻山越嶺走捷徑的話,那麼可以減少一半行程,也就是五百里。

    雲淺月、容景、華笙等七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輕裝簡行,有輕功傍身的話,三日也行走五百里不是難事兒,也許用不了三日就可以到桃花林。所以,雲淺月為了避開夜天逸和蒼亭,選擇了這一條路。

    出了紫楓林外行走五里,便是綿綿山巒。一行九人上了山。此時雖是秋季,山中樹木花草枝葉泛黃,漫山遍野青黃一片。但依舊枝葉茂密,很容易遮掩身形。

    雲淺月一次未去過十大世家,方位找得不太準確,開始還拉著容景走在前面,走了一段路後忽然想起他是楚家的家主,自然用不著她費心辨別方向引路,便立即與他調換過來,讓他拉著她前走。

    「其實還有一條路比這條路更捷徑。」容景慢悠悠地道。

    「那你怎麼不早說!」雲淺月聞言瞪眼。

    「反正也不急,難得我這麼多年也未曾與你一起遊山玩水。如今權當遊山玩水了!」容景見雲淺月瞪眼,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

    雲淺月惱意盡退,本來還想叱他兩句,遂作罷!

    秋風颯颯,蟲鳥吱鳴。山間未凋謝的野花泛著幽幽香溢。由容景引路,一行人步履未見多匆匆,算是邊游邊走,一日也走了兩百里。

    夜間,若是雲淺月,自然是趕路,早到目的地早好。但有容景在,他自然不會虐待自己。天剛入夜,幾人打了野味吃過後,便拉了雲淺月躺到了一顆龐大的樹幹上閉目休息。雖然一句話未說,但那意思誰都看得出來,不打算走了。

    雲淺月覺得貴人就是貴人。容景天生的貴人,無論在廟堂之高,還是荒郊野外,他都行止如王侯,根本就不會虧待自己。既然他不急,她便也沒必要急,於是窩在他懷裡,枕了他胳膊當枕頭,舒服地閉上眼睛。

    華笙、花落等人對看一眼,都退遠了些找位置休息。

    風露是小丫頭性情,從見了容景和雲淺月就一直規規矩矩,不敢隨意造次,但憋了一天已經是她的極限,幾人剛坐下,她便忍不住低聲問,「景世子真是楚家的家主?」

    花落白了她一眼,「白癡,不是告訴你了?還問!」

    「花落哥哥,你不罵我你就難受是不是?」風露瞪眼,小聲道:「我只是好奇嘛!景世子真是太厲害了。楚家可是第一大世家呢!」

    「這算什麼?景世子還是墨閣的主子!」花落又丟出一顆炸彈。

    「什麼?」風露騰地站了起來,聲音加大,不敢置信。

    華笙一驚,一把將花落的嘴摀住,拽著她坐下,低聲道:「小聲點兒,別打擾小主和景世子休息。否則將你攆回去。」

    風露立即怕怕地住了口,但一雙眼睛還是睜得滴溜溜地圓。

    「不信你問凌蓮和伊雪!」花落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

    幾人都不知道這個消息,齊齊看向凌蓮和伊雪。早先他們從紫楓林見到二人的時候以為是易容了,後來才知道不是。通過凌蓮和伊雪解釋,才知道了原來是雲王爺給施了術,幾人一時間心驚不已,但又由衷讚歎神奇。

    凌蓮和伊雪見幾人看來,齊齊點點頭,「似乎是!」

    幾人得到肯定,齊齊沉默了一下。若說景世子是楚家主,讓人覺得厲害,那麼他還是墨閣的主子的話,就讓人覺得不止是厲害了。

    風露見無人言語,推開華笙的手,壓低聲音道:「墨閣那不是前朝皇……」

    「風露!不准胡說!」華笙低叱了一句,又摀住風露的嘴。

    風露立即噤了聲,眼珠子不受控制地看向容景和雲淺月歇著的方向。見無動靜傳來,她微微鬆了一口氣,收回視線見幾人都警告地看著她,便知道說了不該說的,垂下頭。

    幾人再不說話,這一處靜寂如無人。

    雲淺月雖然閉著眼睛,但未曾睡著,幾人的話還是隱隱傳到她耳裡,她未感覺到容景氣息變化,但知道他定然也沒睡著,她能聽見的話語,他自然更能聽見。唇瓣微微抿成一線,又緩緩鬆開,再聽不到幾人的聲音,便幽幽睡去。

    第二日,容景依然照第一日的行程,走得不快不慢,不多不少。兩百里地之後天就黑了。自然又在山野休息一夜。

    第三日,又走了半日,響午偏西時分,來到了天雪山十里旁的絕壁崖。

    幾人剛剛來到,絕壁崖內便衝出一名老者,老者年約花甲。譜一來到,就對容景激動地跪拜,「家主!您終於……」

    「七伯免禮!」容景伸手拖住老者下拜的身子。

    老者拜不下去,直起身,激動地道:「老家主約莫著您快到了,讓我來迎接您。」他話落,似乎才發現容景牽著雲淺月的手,立即轉頭,「這位……是?」

    「紅閣小主!」容景如此介紹。

    老者聞言瞬間面露驚色,仔細地打量雲淺月,雲淺月此時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薄紗,只露出一雙清冷的眸子,見他看來,淡淡一笑,並沒說話。他又看向她身後跟著的華笙等七人。良久,才收回視線,感慨地道:「不想老朽有生之年還可以見到紅閣小主。幸事!幸事!」話落,他又對容景詢問,「家主,您早到了半日,天聖的使者和南梁的睿太子還沒到。您先回家族吧?」

    「嗯!」容景點頭,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銀質的面具戴上,緩緩抬步。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感覺他戴上面具的那一刻氣息就變了。跟著他抬步向裡面走去。

    進入絕壁崖後,果然是十里桃花林。不知是因為氣候關係,還是因為陣法原因。總之此時雖然是秋日,但十里桃花艷艷而開,如火如荼,花香馥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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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六十四章 我的妻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句話放在十里桃花林來說,便詮釋得淋漓盡致。

    容景一直牽著雲淺月的手,走得不快不慢。墨發、墨色錦袍、墨色朝陽靴、腰束墨色玉帶,雖然和往常一樣的步履輕緩,行止閑雅。但給雲淺月的感覺還是不同了,她恍恍惚惚地覺得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怎麼了?」察覺雲淺月的怔忡,容景偏頭看她,聲音溫潤。

    雲淺月唇瓣微微嘟了一下,搖搖頭,「沒事!」

    容景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淺淺一笑,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道:「無論如何,我還是我,你還是你罷了。心裡哪裡有那麼多的想法?」

    「你屬蛔蟲的!」雲淺月心情驀然一鬆,瞪了他一眼。

    「若是可以,一輩子做你肚子裡的蛔蟲,也無不可。」容景撤回身子,語氣有些懶散。

    雲淺月臉一紅,「你想得到美!」

    容景偏頭看她,見她雖然隔著面紗,嬌顏卻比這十里桃林的桃花還要艷色幾分。他心神一蕩,忽然伸手將她打橫抱起。

    雲淺月悴不及防,「啊」地驚呼一聲。

    前面引路的七伯回轉頭看來,後面的華笙等人也都緊張地看來。

    「她腳崴了!」容景給出解釋。

    七伯老眼閃了閃,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去。華笙等人對看一眼,面色似乎都有些無語。

    雲淺月臉已經紅如煙霞,壓低聲音對容景叱惱,「誰說我腳崴了?」

    「我說的!」容景低頭看著她,聲音含了一抹笑意。

    「你說胡話!」雲淺月對他瞪眼,「快放我下來,都走了這麼遠的路了,你不累?」

    「抱著你就不累了!」容景搖頭。

    雲淺月掙扎著要下來,容景手臂收緊。她看著他,低聲道:「放我下來!」

    「腳都崴了還這麼不老實。乖,我真不累!」容景聲音低低柔哄。

    雲淺月見他打定主意抱著她走,便閉上眼睛不再看他,心裡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抽瘋,他這樣抱著她進楚家的話,以後不止榮王府和世子和雲王府的淺月小姐牽扯在一起,那麼楚家主和紅閣小主也牽扯在一起了,她想想覺得有些好笑。換個身份,還是糾纏不清。

    「你可以睡一覺!」容景又低聲道。

    雲淺月「嗯」了一聲,熟悉的懷抱,強有力的臂彎,這些日子趕路雖然輕鬆,但也的確有些累,她淺淺打了個哈欠,當真睡去。

    半個時辰後,十里地的桃花林走到盡頭。

    「參見家主!」前方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

    雲淺月被驚醒,想著聽這聲音的話,怕是有千人之多。她睜開眼皮想抬眼去看,容景用衣袖蓋住她的臉,擋住她的視線,她剛要不滿,只聽他一改以往的溫潤,聲音低沉冷靜,判若兩人,「都免禮!」

    「謝家主!」眾口一致,同樣震耳欲聾。

    「家主,這位是……」不同於七伯的一個老者起身,看向容景懷裡。

    「我的妻子!紅閣小主!」容景如此介紹。

    雲淺月一驚,她何時成了他的……妻子了?她怎麼不知道?

    那問話的老者也是一驚,不止他,顯然驚了一大批人。

    雲淺月聽到了齊齊一致的抽氣聲,感覺到無數的目光向她的身上聚來,她終於明白容景為何要將她抱著走,且此時擋住她的臉了。這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不止炸得她有點兒找不到北,顯然將面前這些人都炸驚了魂魄。

    抽氣聲過後,似乎許久都無人言語一聲。

    華笙、花落等七人顯然也被驚了個夠嗆。但他們這一路走來偶爾被容景的驚人之語已經磨練得熟練,只一驚過後,便很快就恢復常態。世間任何驚異的事情,若是擱在景世子的身上,便覺得都可以打個折扣。

    「這……這是什麼時候?老家主……也不知道吧?」那老者驚得都結巴了。

    「不久前吧!等見了外公我會稟告。」容景聲音依然低沉涼寒。

    老者似乎點點頭,不再多言。

    「回府吧!」容景不欲多說,扔下一句話,抱著雲淺月向前走去。

    華笙等七人跟在他身後。老者和幾名和他年歲相仿的幾人對看一眼,人人眼中都流露著一樣的驚異神色。過了片刻,老者似乎才回過魂,壓低聲音問七伯,「七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老奴也不知……」七伯連忙搖頭,看架勢顯然也驚住了。

    「先回府再說!」老者點點頭,對眾人一揮手。疾步抬步去追容景。

    眾人驚異過後更多的是好奇,家主的妻子長得什麼樣誰也沒看見,都齊齊跟了上去。人群中有不少的年輕男子和女子。年輕男子都聽說過當年紅閣閣主一人挑七大世家的事情,如今是紅閣小主,不知道是何等的風華?而年輕女子許多人面色都露出芳心欲碎的神色。

    走了一段路後,雲淺月在容景的懷裡依然回不過神來。妻子啊!

    「身子怎麼這麼僵硬?」容景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詢問,聲音不難聽出笑意。

    「你怎麼……又胡說?」雲淺月憋了半天,困難地吐出一句話。

    「我想在楚家睡覺不與你分房,只能這樣說了!你想想,十大世家家風甚嚴,否則我們只能分房睡了。」容景低聲道。

    「就這個原因?」雲淺月無語。

    「嗯,就這個原因。否則你以為還有哪個原因?」容景笑問。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想去看容景的表情,可惜臉上被他墨色水袖蓋住,她只看到墨色的雲紋,其餘什麼也看不見。但她覺得定然不止如此,他治水的時候一連半個月見不到面,如今在楚家能住幾日?她低低哼了一聲,「謊話連篇!信你有鬼了!」

    容景低低愉悅地笑起來。

    「你最好老實交代!」雲淺月低聲警告,「否則別怪我不配合!鳳冠霞帔沒穿,聘禮沒見著,花轎沒臨我家門,就想要我當你妻子?做夢吧!」

    容景低低咳了一聲,須臾,收了笑意,幽幽地道:「楚家有許多小姑娘心儀於我。」

    雲淺月眸光一凝。

    容景又道:「你確定不配合?」

    「桃花氾濫!」雲淺月低罵了一句。

    「不止是楚家,十大世家許多女子都心儀於我。」容景又道。

    「氾濫成災!」雲淺月又低罵了一句。

    容景低笑,聲音低柔,「所以,就委屈你吧!反正早晚有一日你要嫁給我,我這個夫君的稱呼就借給你先用著,不收取銀兩。」

    「和著我還佔便宜了?」雲淺月揚眉,雖然他看不到。

    「嗯!」容景肯定地點頭。

    雲淺月徹底無言,見過自大的,沒見過這麼自大的,不過誰叫他的確有這個本錢呢!本錢下所言非虛啊!剛剛她似乎感覺到好多道哀怨的視線,大約來自女子。

    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掩藏了眸中的笑意,抱著她想一處庭院走去。

    「家主!」庭院門口傳來兩聲激動的聲音。

    容景「嗯」了一聲,抬步進了庭院。邊走邊吩咐,「夫人一路勞累,需要休息,從現在起,沒有吩咐,不得有人前來打擾。」

    「是!」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珠簾挑起,輕輕晃蕩。雲淺月聞到了一陣裊裊清香,顯然是從香爐裡散出,這香味和榮王府的香味不同,似乎隱約燃著桃花香和龍檀香。她正辨別的空隙,容景已經來到床前,將她放在了大床上上。

    墨色水袖從她臉上拿開,她才看到了屋中的情形。目及之處,水晶簾、浣紗窗、碧玉翡翠、器具擺設,皆是上乘。不但是上乘,還大多都是絕世的珍寶和稀有之物,房間不大不小,貴在典雅明鏡。

    「這是母妃生前住所!」容景解釋。

    雲淺月點頭,榮王妃,當年的楚家主。能讓榮王娶之為妻,定然非同一般的品行。

    「你沐浴休息,我先去外公處。」容景溫聲道。

    「好!」雲淺月點頭。

    容景轉身走了出去。雲淺月看著珠簾晃動,他身影出了房門,聽到他對外面的人低聲吩咐了一番,外面的人連連應聲,他的腳步聲出了這座院子走遠。

    不多時,門外有人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身後跟著兩個小廝,抬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木桶,進來之後那女子仔細地打量了雲淺月一眼,對她眉眼含笑地道:「夫人,奴婢是暖香。以前伺候我家小姐的。也就是家主的娘親。您是第一次來,萬務見外。家主吩咐奴婢帶著人抬了熱水進來。您先沐浴休息吧!家主去老家主那裡,大約需要些時辰才能回來。」

    「好!」雲淺月隔著面紗含笑點頭。

    暖香一擺手,身後的人抬了水進屏風後。不多時,那二人出來,退了出去。

    暖香卻沒有跟著出去,而是走到雲淺月身邊低聲道:「除了老家主和大長老以及我和伺候老家主的七伯外,這些年無人知道當年的小姐下嫁給了榮王府榮王的事情。被老家主刻意隱瞞了。後來小姐離世,榮王世子回來,老家主也未公示其身份,讓其接了家主之位。另外取了兩家的姓氏為名姓。楚容,字子歸。」

    雲淺月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子歸,是有子歸來的意思吧!

    「所以,夫人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對不對?」暖香笑著問。

    雲淺月眨眨眼睛,想著她既然知道當年這樁楚家隱瞞的秘辛,又是容景的娘貼身婢女,容景讓她進來見她,想必很是信賴,讚揚地道:「香姨好聰明。」

    「當年小姐待奴婢親如姐妹,奴婢讓夫人稱呼一聲香姨也是不框外,我就厚著臉皮受了。」暖香似乎很是高興,笑著道:「不是奴婢聰明,而是景世子心儀雲王府淺月小姐,天下皆知。我正因為知道家主是景世子,才猜出你是淺月小姐的。」

    雲淺月笑著點頭。

    「我知家主此次因為藍家之事定然回來,也曾想到悄悄帶著你,我早就想見見名揚天下的淺月小姐了。但未曾想到原來淺月小姐是紅閣小主。這真是意外。你沒見呢!家主對族裡那些人說你是他的妻子的時候那一幫子老老少少驚得掉了下巴的樣子,想想就好笑。」暖香樂不可支。

    「這是為何?」雲淺月雖然隱隱知道原因,但還忍不住問。

    「家主在楚家就是個冷得不近人情的動物。楚家的人一年見不到他一面,但從上到下,人人見了他都不敢放肆。連那些叔伯們都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從來沒聽說過他娶妻,突然帶了個妻子回來,而這個人還是被十大世家忌諱莫深的紅閣小主。如何不驚掉了下巴?」暖香給雲淺月解惑。

    雲淺月笑著頷首,「我也被驚了一下。」

    「家主這樣做,是怕十大世家的公子們搶了夫人。所以先佔了名分了!這樣十大世家的公子們即便想肖想也不可能了。」暖香笑得更是歡快。

    雲淺月輕咳了一聲,搖搖頭,「他說是因為十大世家許多女子都心儀他的原因。」

    暖香聞言笑著點頭,「也是這樣!家主接替家主之位那一年在十大世家面前露過一面。自此後許多小姐們都對家主念念不忘。最厲害的是藍家的和花家的兩位小姑娘,她們尋不到家主蹤跡,日日跑來楚家套家主的消息,可惜誰也不知道家主下落,我呢,就是一個奴婢,很好打發她們,但老家主就被煩得要不得,只能每回聽到兩個小姑娘來了,就躲了開去。」

    「這樣?」雲淺月想著容景果然是犯桃花。

    「是這樣呢!」暖香笑著道:「所以,夫人要看好了家主。另外那兩個小姑娘大約很快就會聽說家主帶妻子回來了,估計很快就會找上門。奴婢先給您提個醒,那兩個小姑娘很是難纏。」

    「謝謝香姨!」雲淺月道謝,對夫人這一稱呼居然很快就適應了。

    「您先沐浴休息吧!奴婢去準備膳食。家主說等他回來和您一起用膳。」暖香止住話。

    「好!」容景點頭。

    暖香走了下去。四十歲的女子,依然娉娉婷婷,極有風韻。顯然她在楚家雖然自稱奴婢,但絕對不止是奴婢這麼簡單。

    雲淺月收回視線,逕自嘟囔,「看來必須要看好了,十里桃花林養出來的女人多有難纏?」一個尾音消失唇瓣,她起身,走進屏風後。

    這三日雖然趕路,但每日都會遇到水源,都會洗一番,身上雖有風塵,但也清爽。

    雲淺月褪了衣衫,將自己埋進水中,知道容景得等一會兒回來,便也不急,舒服地閉目養神。楚家主和紅閣小主是夫妻關係,想來這樣的消息在容景吐口她沒反駁的第一時間就會傳了出去,在十里桃花林,十大世家每一家都相隔不遠。想必此時已經被十大世家盡所周知了。和她早先的預測自然有差別。早先是單獨以紅閣小主的身份來相助南凌睿。如今嘛!她成了一個男子的附屬物,自然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雲淺月想到此,嘴角微微彎起,也不錯!

    其一,可以互擋桃花。

    其二,楚家和紅閣兩大勢力聯姻,力量不可小視。楚家主向來神秘,而紅閣小主第一次露面世人面前。無論是剩餘的九大世家,還是天聖皇室,對此都不可能不驚心和上心。

    若說達到比藍家的藍漪和南凌睿負荊請罪闖龍潭虎穴陣的轟動效果還要驚心的話,容景這一步棋可是走對了。如今外面的人想必各種想法和猜測都有。但是恐怕想破腦筋也想不到他們是容景和雲淺月,本來就該一體。如今不過換個身份和形勢而已。

    「小主!三公子的信!」外面凌蓮的聲音響起。

    「給我拿進來!」雲淺月收起思緒,向外看了一眼。

    凌蓮抬步走進房間,挑開屏風,將信遞給雲淺月。雲淺月伸手接過信打開,只見上面寫,「一切照你所說,不過我不是假意受傷,是真受了重傷。老皇帝真狠,出動了上千皇室隱衛攔截。幸好有景世子的十八隱衛,但風閣還是受傷慘重,如今歸返回京。」

    雲淺月面色一寒,三公子說受了重傷,便一定是重傷了。她抿了抿唇,冷聲道:「看來老皇帝不止是為了攔截我不來藍家,而同時為了要除去風閣。」

    「風閣與七皇子打了許久的交道,即便三公子接手後對風閣洗禮了一番。但還是瞞不住他的眼線。看來,七皇子是真的對小主狠心了。」凌蓮低聲道。

    「我如今不幫他,和他絕情,他這樣做也無可厚非。」雲淺月將手中的信紙摧毀,對凌蓮道:「給三公子傳信,讓他在淺月閣養傷,不見任何人。等我回去!」

    「是!」凌蓮點點頭,見雲淺月不再吩咐,走了下去。

    雲淺月沒了泡澡的興致,從水中出來,穿戴妥當,走出了屏風後。走到桌前喝了一杯茶,便轉身向床榻走去,懶洋洋地躺下。這兩日睡樹幹,怎麼也不比床來得舒服。

    剛閉上眼睛,便聽到院門口傳來嘈雜的聲音,似乎好幾個女子一起說話。嘰嘰咋咋,辨不甚清。她仔細聽了片刻,沒聽出個所以然來,便不理會。

    過了許久,嘈嘈雜雜的聲音依然繼續。

    雲淺月沐浴之後本來有些睏意,如今被吵得睡不著,她蹙眉,對外面詢問,「凌蓮、怎麼回事兒?」

    「回小主,似乎是幾個世家的小姐,吵著要見您。被門口的護衛攔住不讓進來,不肯離去。」凌蓮低聲道。

    「原來是這樣,那就不必管了!」雲淺月想著暖香剛剛與她說過,想來就是容景惹的桃花了。她又問,「華笙他們呢?」

    「景世子說他們也累了,今日也無事,讓他們去休息了。就在這院子的其他房間。」凌蓮低聲道。

    「你也去休息吧!」雲淺月擺擺手。

    「我和伊雪不累,守著您吧!」凌蓮搖搖頭。

    「不用守著了!這院子既然他吩咐了,別人就不會進來!你去歇著吧!」雲淺月道。

    凌蓮聞言應了一聲,向門口看了一眼,向隔壁的房間走去。

    雲淺月用手摀住耳朵,自動地屏蔽了聲音,耳邊再無吵鬧,她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雙溫潤的手將她的手扯開,雲淺月醒來,瞇了瞇眼,「回來了?」

    「嗯!」容景點頭,看了她一眼,「什麼時候還慣了個睡覺捂耳朵的毛病?」

    「你還說!」雲淺月聞言氣不打一處來,惱道:「還不是你的那些桃花在門口吵得我睡不著,才捂了耳朵!」

    「哦,原來是這樣!」容景恍然,將她的手包裹進自己的手裡,笑道:「如今我說的話你信了吧!不說你我是夫妻還真不行。」

    「說是夫妻管什麼?還不照樣有桃花上門!」雲淺月瞪了他一眼。

    「總歸是少些!」容景俯下身,低頭吻了吻雲淺月的唇瓣,輕柔的淺嘗輒止繾綣旖旎一番後,趴在她身上眸光盈盈地看著她,「雲淺月,我告訴沒告訴過你一件事兒?」

    「嗯?什麼事兒?」雲淺月被吻得暈乎乎,聲音啞而魅。

    「你真的很可愛。」容景笑道。

    雲淺月臉被焦了一下,嗔了容景一眼,伸手推推他,「沉著呢!躲開!」

    容景笑著起身,順便伸手拉起她,對她道:「我們先用膳,飯後我帶你去見外公。」

    「老頭好相處嗎?」雲淺月邊下床邊問。

    「他對不親的人向來是笑面虎,對親近的人向來是黑蜈蚣,你說他算是好相處還是難相處?」容景反問。

    雲淺月腳步一頓,這可是個難題了!說她算是不親的人吧?有容景的關係她不是。說她是親近的人吧?她第一次見人家,也不是。她有些頭疼,「我沒準備禮物啊!這樣見老頭會不會失禮?」

    「準備什麼禮物?你應該收禮才對!」來到桌前,容景鬆開手,緩緩落座。

    雲淺月想想也是。她吸了吸鼻子,也坐下來,嘟囔道:「看在禮物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討好他一下吧!」

    容景低笑。

    一頓飯吃得還算順口,畢竟容景知道她的口味。飯後,容景拉了她出了房門。

    此時天已經微暗。

    雲淺月來的時候是被容景抱來的,而且用衣袖蓋住了她的臉,什麼也沒看見。此時才看到這個院子不是太大,沒有滿院的花卉。而是幾株樹盈盈獨立。每一株樹都不同。有木槿、雪梨、海棠、桂樹……都是代表香色的品種。不同季節的樹木,卻同時在開花。

    雲淺月覺得驚奇,偏頭問容景,「如今都這個季節了!即便這裡和天聖的氣候不同,但也不至於差這麼多吧?」

    「這些樹是用陣法控制了!它的氣候是四季如春。況且這些樹木的品種不一樣,是只開花不結果的樹,而且花開常年不敗。」容景解釋。

    雲淺月點點頭,算是明白了。大千世界,本來就無奇不有。

    出了院門,雲淺月一眼便看到前面的十里桃花林,她轉回身,沒有高牆阻隔,這才看到是一片連綿的宮殿式建築群。樓閣亭台,雕廊畫棟,房舍層層疊疊,節次鱗比。一眼望不到頭。她伸手往後一指,對容景問,「這都是楚家的地盤?」

    「嗯!」容景點頭。

    「人好多!可以趕上小半個城縣了!」雲淺月道。

    「本來就是幾百年的世家,又隱世一百年。子息繁衍,這也不奇怪。」容景淡淡道。

    「這是依山而建?」雲淺月目光又看向別處,入眼處是望不見的重重山脈和山脈上蜿蜒而下盤踞的層層樓宇。

    「嗯!這裡有十道山巒,當初十大世家就如此選址搬遷到了這裡。每一個山巒盤踞著一大世家。」容景點頭,話落,她伸手向西一指,「從這裡看,第二個山巒是花家,三個山巒就是藍家,第四個山巒是風家。依次是鳳家、莫家、凌家、伊家。」話落,他又向東一指,「那是華家、蒼家。」

    雲淺月點點頭,十大世家雖然各站地盤,但一脈相連,看起來不分彼此。

    「走吧,外公的院子在那處。」容景伸手一指東側的一處高房門院,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抬步跟上他,低聲問,「南凌睿來了沒?」

    「還沒有!」容景搖頭,「據說在路上。」

    「夜天逸呢?」雲淺月又問。

    「剛剛到!入住了藍家。」容景又道。

    雲淺月不再問,他們走的捷徑之路終歸比他們走官道早到了些時候。

    「楚哥哥!」兩聲嬌美清脆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雲淺月本來微低的頭抬起,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兩個女子立在前方的院落門口。女子長得極美,但不是那種女人的眉骨美,而是嬌俏美。兩個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倒像是兩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似乎伸手一掐,就能滴出水來。她眼角餘光掃了容景一眼,見他微微蹙了蹙眉。她想著這兩人大約就是暖香所說的兩個難纏的小姑娘了。

    她還沒處理南凌睿的事情,感情先來處理容景的桃花了!

    雲淺月心裡磨了磨牙,面上卻不動聲色。隔著面紗看著二人,兩個小姑娘大約和她差不多年紀,但她因為經歷得太多,骨子裡就有一種沉穩冷靜甚至滄桑,看起來可沒這麼水靈。

    「楚哥哥,她就是你的妻子?」兩個小姑娘見容景不答話,走到近前看著雲淺月。

    「嗯!」容景低沉地應了一聲。

    「你帶著面紗,是不敢見人嗎?」其中一個小姑娘指著雲淺月。

    「我看看能讓楚哥哥娶的是什麼樣的女人!」另一個小姑娘更直接,伸手去挑雲淺月的面紗。

    「藍小姐、花小姐!對內子無禮,這就是藍家和花家的教養嗎?」容景輕輕揮手,打開了二人,聲音低而沉,冷而冽。

    二人哪裡抵抗得住容景輕輕一甩,身子不約而同倒退了數步。

    容景看也不看二人一眼,拉著雲淺月走進院子。

    「楚家主好大的派頭!」忽然一聲熟悉的愉悅聲音響起,「兩位妹妹心儀楚家主許久,今日得見,卻是楚家主攜妻而歸。芳心欲碎不說,難道連見一面楚夫人的機會都不給嗎?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雲淺月不用回頭,也能聽出這熟悉的聲音,正是蒼亭。

    「蒼哥哥!你回來啦?」兩個小姑娘見到來人一喜,齊齊喊了一聲。

    「嗯,剛剛回來就看到你們被人欺負!越來越不長進了!」蒼亭呵地一笑,手中的十二骨扇輕搖,打量了二人一眼,笑道:「我出門月餘,兩個妹妹越發水靈了。」

    兩個小姑娘本來白著的臉齊齊一紅。

    「楚家主!據說楚夫人是紅閣小主。久仰大名啊!」蒼亭目光落在雲淺月的身上,一雙鳳眸好不含蓄地打量。似乎要透過她的面紗看到她骨子裡,「不知道本少主是否可以有幸一睹紅閣小主的芳容?紅閣閣主當年艷冠群芳,令十大世家無論男女,紛紛失色,不知道紅閣小主是否令人也一見驚艷。在下實在好奇得很!」

    蒼亭聰明地不說見楚夫人,而說見紅閣小主,自然避開了見人妻子的唐突之舉。

    「內子不喜見生人。蒼少主海涵!」容景週身氣息清冽冷寒,如冰玉之劍碎了鋒芒,淡淡一句,駁回了蒼亭的話。拉著雲淺月繼續走。

    蒼亭身形一轉,衣袂輕飄,轉瞬間便攔在了容景的面前,「楚家主這些年一直避見其容,娶個妻子也避見其容。難道這裡面有何不可告人之密?」

    「蒼少主不愧是蒼蠅的本家,實在有夠嗡嗡,令人煩悶。」容景薄唇吐口,冷冽地道:「本家主和內子即便有不可告人之密,似乎也不關蒼少主之事。」

    蒼亭似乎沒想到容景如此嘴毒且不留情,面色微微一寒,目光定在雲淺月的面紗上,「莫不是醜八怪?當年的紅閣閣主可是真容來此,未曾遮遮掩掩。難道幾十年已過,紅閣如此見不得人了?」

    雲淺月頓時大怒,忽然伸手扯開面紗,手心凝聚成一團靈氣照著蒼亭的臉上打了下去,動作雖烈,但聲音卻是內斂冷靜,變聲得和她往常自然不同,「蒼少主這張嘴當真厭煩,我看不如封了!」

    她話落,靈氣襲上蒼亭的臉。

    蒼亭一驚,連忙躲閃,但無論如何躲避那團霧都追隨著他,他催動內力用折扇擋住抵抗,但那團霧卻穿透了折扇依然打他的臉,他從來沒遇到如此情況,冷汗蹭地冒了出來。抵抗不管用,只能躲避。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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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六十五章 蒼亭敗手

    左躲,那團霧左追著他,右躲,那團霧右追著他。向後退,那團霧依然再追。催動內力,卻是如大力打在棉花上,那團霧依然不散。蒼亭從來沒有如此狼狽且無力過。無論他怎樣,都尋不到能抵擋不住這團霧的辦法。

    「蒼哥哥!」那兩個小姑娘似乎被嚇住了,齊齊驚呼。

    雲淺月今日勢必要給蒼亭一個教訓。她以前沒學靈術,武功奈何不了蒼亭,但他三日前和父親學了這種靈術,雖然他父親只教給了她易容,但她本就聰明絕頂,很會融會貫通。覺得這個要襲擊人也不可小視,今日拿蒼亭練手,果然收穫甚豐。

    這座院落大門口,一追一躲,極為熱鬧。

    容景閒閒袖手旁觀了良久,直到蒼亭髮簪脫落,衣帶散亂,他才揮手制止了雲淺月,低沉冷冽的聲音不難聽出一絲溫柔,「行了,別玩了!外公該等急了,我們進去吧!」

    雲淺月知道容景對靈術忌諱,便也見好就收,況且她也只能堅持這麼久,便將靈力撤回體內,不看蒼亭狼狽不堪的樣子,對容景嗔了一眼,笑道:「我這是在教訓登徒子,你不幫忙也就算了,怎麼能說我是在玩?」

    「看著很像是玩。」容景眸光浸了一絲笑意。

    「不給我娘親丟人吧?」雲淺月抖了抖手裡的面紗,笑問。

    「不丟!蒼少主可是十大世家武功大成的翹楚。」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淺月的臉一眼。

    雲淺月這才想起情急之下她變幻成了前世李芸的容貌。李芸的容貌雖然不及雲淺月的容貌絕美,但也是上等姿容。當年她進國安局頂著那樣一張臉遭了無數質疑,但還是憑借過硬的本事立穩了腳跟。後來再沒人說一句閒話。多久遠的記憶和容顏了,她忽然有些惆悵,即便如今是李芸的容貌,也事過境遷,她不是她了。

    似乎感覺到雲淺月的黯然,容景握住她的手緊了緊,「走吧!」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將面紗重新帶回臉上,跟著容景抬步,不看任何人一眼。

    蒼亭這回再未攔阻,站在不遠處,臉色忽青忽白地看著雲淺月和容景離開,一雙鳳眸和他臉上的神色卻是大相逕庭,有些怔忡和不解。

    那兩名小姑娘如願以償地見到了雲淺月的臉,卻發現不但是個美人,還是個極美的人。尤其是她清清冷冷,沉斂素簡的氣質比她的容貌更顯眼。即便她們心裡不想承認,但還是覺得那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最為般配。

    直到那二人進了內院,看不到身影,兩個小姑娘才收回視線,齊齊對看一眼,眼眶都有些發紅,但強忍著不流出淚來。

    「楚容有什麼好的?哭什麼?」蒼亭此時也收回視線,理了理散亂的青絲和華裳,看了二人一眼,懶洋洋地皺了皺眉。

    「蒼哥哥!」兩個小姑娘似乎很怕蒼亭,眼淚在眼圈打轉。

    「好了,好了!十大世家多的是好男人,不差這麼一個!」蒼亭哄了一句。

    兩個小姑娘心裡顯然還是不好受,但也不願真的哭出來,只點點頭。心裡想著十大世家雖然多得是好男人,但是楚家主就那麼一個啊!

    過了片刻,藍家的小姐看著蒼亭詢問,「蒼哥哥,你以前也沒見過這紅閣小主嗎?」

    「沒見過!」蒼亭搖頭,整理好了衣帶,低頭把玩著手中的十二骨玉扇,沒有離去的打算。

    「她好厲害,那是什麼武功?」藍家的小姐又問。

    蒼亭搖搖頭,依然道:「沒見過!」

    「蒼哥哥,連你也看不出來她用的是什麼武功嗎?好神奇,像一片雲朵。居然能突破你的內力穿透你的扇子。」花家小姐低聲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知道有什麼奇怪?」蒼亭似乎笑了一下,語氣莫名,「以為是一位故人,原來竟然不是。」

    「蒼哥哥,哪位故人?」花家小姐好奇地問。

    蒼亭收起臉上的情緒,笑了笑,「紅閣小主也是個很有意思的!楚容竟然不知何時娶了她。真是令人意外。」

    「楚哥哥形跡縹緲,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紅閣這些年也未曾有何動作,很是隱秘。這樣算起來,楚哥哥早就和紅閣有淵源了!說不准當年的楚家姑姑嫁的就是紅閣的人呢!如今楚哥哥娶紅閣的小主也說得過去。」藍家小姐道。

    「呵,小丫頭倒是會猜測。不過也說不准!」蒼亭笑了一聲,閒散地道。

    聽蒼亭如此說,兩位小姑娘心裡好受一些。若是楚家主和紅閣小主早就相識的話,近水樓台,紅閣小主先得月,她們沒有機會,也不怪她們。但還是有些不甘心。

    三人不再說話,但都未曾離去。

    三人說話間,容景和雲淺月已經進了內院,來到一處主院落。

    「家主!」主院的守門恭敬地見禮。

    容景應了一聲,拉著雲淺月走進。

    雲淺月看著這處院落莊重大氣,和她落腳的那處院落雅致不同。院內的主房門口立著幾名老者。其中包括去十里桃花林外迎接容景的七伯。她猜測這幾名老者大約是楚家的族中長輩。

    「家主!」幾人見容景來到,連忙應了過來。

    十大世家因為是幾百年前的高門望族,尊卑之分更為嚴謹。所以這些即便可以稱之為容景的長輩,但還是得按尊分給容景見禮,甚為恭敬。

    「嗯!外公在吧?」容景惜字如金。

    「老家主在呢!知道家主帶著……帶著紅閣小主前來……」一名老者似乎不知如何稱呼雲淺月,頓了頓,還是按照紅閣小主的稱呼。

    雲淺月聽出他的聲音就是在楚家門口迎接容景時開口的那名老者,看了他一眼。雖然年歲有些大,但老眼精光內斂,人也極為精神,不顯老態,顯然內功醇厚。

    「是夫人!」容景糾正。

    老者連忙垂首,「是夫人……夫人好!」

    「夫人好!」其餘幾人也齊齊見禮。

    雲淺月嘴角微勾,想著容景將她歸為妻子的這一舉動當真是將人都嚇住了!她聲音清冷不失和氣,含笑點頭,「幾位老人家好,無須多禮!」

    「今日無事,叔伯們都去歇著吧!我們進去見外公!」容景剛剛沉下來的眸光此時帶了一絲滿意的笑,丟下一句話,拉著雲淺月進了主屋。

    珠簾挑起又落下,二人的身影已經走了進去。

    幾名老者對看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耽。過了片刻,似乎齊齊無奈地歎息一聲,各自搖搖頭,推請一番,齊齊離去。他們本來過來等著見紅閣小主容貌,但是不想她來見老家主依然帶著面紗。看家主愛護的樣子,不敢過分請求。如今只能作罷了!反正藍家的事情估計明日一日也解決不了。家主勢必要住兩日。再等機會見吧!

    這間主屋比容景的母親所住的那間房間大了一倍。屋中陳設不提,自然是上等古玩珍品。值得一說的是屋子正中間放了個龐大的類似爐子的蒸籠。蒸籠下方燃著乾柴,上方有蒸蒸水汽散出。不,或許不是水汽,可以稱之為酒氣。因為譜一入屋,便聞到濃濃酒香味。

    一個滿頭華髮的老者正趴在蒸籠前往裡面加乾柴。

    雖然如今秋季,但天氣還是暑熱,但屋中雖然有乾柴燃燒的蒸籠,依然不悶熱,顯然跟蒸籠下方鋪設的寒玉石磚有關係。將熱氣通過寒玉專吸收散入了地下。

    屋中僅有老者一人,再無別人,伺候的婢女僕從也無。

    雲淺月想著這滿頭華髮的老者應該就是容景的外公了!原來好釀酒。

    「外公!」容景拉著雲淺月在蒸籠三尺遠的距離站定,溫聲喊了一聲。

    老者「嗯!」了一聲,頭也不抬,「帶著媳婦來了?」

    「是!」容景頷首。

    雲淺月想著從妻子變夫人,從夫人變媳婦,多麼艱難的過度啊!她居然很適應,沒有臉紅,也沒有跳腳,更沒反駁,這是不是適應得太好了?

    「喊一聲外公聽聽!」老者依然頭也不抬。這話自然是對雲淺月說的。

    「外公!」雲淺月依言喊了一聲,很是順口。

    「你會釀酒嗎?」老者聲音聽不出滿意,也聽不出不滿意,問道。

    雲淺月眸光閃了閃,不答反問,「會釀酒如何,不會釀酒又如何?」

    「會釀酒就是我外孫媳婦,不會釀酒就不是。」老者道。

    「您是找酒娘還是找外孫媳婦?」雲淺月無語。這也太直接了吧?偏頭看容景,容景對她溫潤含笑,她很想說早先他對他外公的評價不全面,什麼笑面虎和黑蜈蚣,應該說是個酒癡才對。

    「小丫頭,別打馬虎眼,想糊弄過去不管用!」老者哼了一聲。

    「這樣說吧!若您這樣子就算是會釀酒的話,那麼我不會。」雲淺月搖搖頭,「我會的方法和您的不一樣。」

    老者趴著的身體騰地站了起來,一下子就到了雲淺月的面前。

    雲淺月的定力自然很好,沒嚇一跳。這才清楚地看到了老者的臉。也許年輕是個美男子,但如今老了,花白的頭髮,花白的鬍子,跟他爺爺一樣,看不出什麼美不美的。唯一能看出一點,這老者武功定然極為高深。一雙老眼精光四射,不見渾濁,應該是個明白的老頭。

    「你說我這不叫做會釀酒?小丫頭!好大的狂言!」老者盯著雲淺月露在面紗外的眼睛。不但不和氣,反而目露凶光。

    雲淺月想著容景形容得不錯,這樣一看還真像黑蜈蚣。她點點頭,「不是狂言,是事實。我從來不誇大自己的優點和所會的東西。」

    一副我很謙虛的模樣。

    老者哼了一聲,「那你釀釀試試,釀得好就算你過關。釀不好我就將你扔出桃花林!」

    「遠路而來,很累啊!釀不動。」雲淺月鬆開容景的手,雙手一攤。

    「從來了這裡之後,這小子愛惜你,讓你在房中睡了小半日。你還累?」老者眼中的凶光不減。話落,對容景叱了一聲,「寵媳婦寵成你這樣,沒出息!」

    「媳婦自然是娶回來寵的!」容景笑了笑。

    「你娶了嗎?白擔了個名而已。少在我面前裝。天聖京城你和這小丫頭那點兒破事兒還瞞不過我。」老者不屑地哼了一聲。

    雲淺月想著人老了,都會返老還童嗎?她怎麼覺得容景這外公有點兒像她爺爺?

    「早晚會娶的!」容景笑意不減。

    「釀酒!不釀酒我不承認!」老者一甩袖子,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

    雲淺月看向容景,意思是問,我真要當酒娘嗎?

    容景給她一個你看著辦的眼神,不想當酒娘也行,但這老頭很固執,不過關很麻煩。

    二人眼神交匯,片刻後,雲淺月任命地垂下頭想了片刻,抬起頭和老者做交易一般地道:「我不會在這裡勞心勞力給你釀酒,我累著呢,想休息。但可以給你個釀酒的方子。如果你不要釀酒的方子呢,那我為了容景,也可以釀。但我肯定不會讓你知道我用了什麼辦法,即便你親眼看著,我不告訴你方法,你也釀不出和我一樣的酒來。要我親自動手,就一次,你肯定能喝上我釀的酒。但不用我親自動手,要釀酒的方子的話,以後只要你多活一天,就能夠多喝一天。你選一個。」

    「小丫頭,還給我講條件!」老者大怒,「你學沒有學過尊老?」

    雲淺月搖搖頭,「沒學!」

    「這樣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媳婦你也要娶?給我老頭子丟臉!」老者轉向容景。

    「這一輩子就是她了,也沒辦法,我試著包容些她吧!」容景似乎很是無奈地道。

    「沒出息!真沒出息!」老者怒,伸手指著容景,似乎很氣,指了片刻,忽然手勢一改,對雲淺月招手,「小丫頭,過來寫酒方!」

    雲淺月忽然樂了,腳步輕快地走了過去。

    容景自然也跟了過來。不過他剛走兩步,老者大掌一揮,毫不客氣地對他打了一掌,掌風凌厲,猶如排山倒海,半絲也不放水,容景輕飄飄躲過,但身子還是被迫退回了原位。

    「站在那裡等著!」老者收回手,命令道。

    容景伸手揉揉額頭,當真很是乖覺地站著不再動。

    雲淺月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心中好笑,想著他在榮王府的老王爺面前也沒如此規矩吧?看來他對這個外公很是敬重。

    「寫!」老者指了指桌案上的紙筆。

    雲淺月這一刻有點兒感謝前一世她興趣廣泛,曾經還去過酒廠考察。所以對釀酒雖然沒親自動過手,但也就理論來說知道個滾瓜爛熟。她點點頭,提筆融合現在的釀酒技術,刷刷刷寫了一套釀酒方法。從設備,到材料,到程序,很是一目瞭然。

    老者盯著雲淺月的筆,一張老臉自始至終沒什麼變化。

    大約用了一炷香的時間,雲淺月寫完,放下筆,清晰地看到老者眼中的光芒,她對老者甜甜一笑,「外公,這個可滿意?」

    老者頭也不抬,擺擺手,「你們可以滾了!」

    雲淺月無語,這就行了?過關了?辛苦一番落了個滾字。

    「怎麼?不想走?等著我請你出去?」老者見雲淺月不動,終於抬頭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有些鬱悶,這老頭,讓她很想拔了他的鬍子,不過論武功來說,她成功不了就是了!她絕對不是這老頭的對手。

    「外公!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容景提醒。

    「什麼事兒?」老者老眼在酒方上焦著,移不開。

    「給您外孫媳婦的見面禮!」容景薄唇輕啟。

    老者伸手入懷,拿出一張紙,看也不看地扔給雲淺月,「給你!」

    雲淺月伸手拿過,想著一張破紙就將她打發了?這禮也太輕了!

    「走吧!」容景看了雲淺月手中的紙一眼,眉眼似乎露出笑意,含笑轉身。

    雲淺月想著老者手裡定然不會真拿一張破紙,便道謝,「謝謝外公!」話落,也轉身。

    老者哼了一聲,「臭小子惦記的就是這個!否則你以為他會帶你來受我的氣?臭東西,我閨女當年可沒這麼多的心眼子,這心眼子都是榮王府遺傳的。」

    雲淺月腳步一頓,回頭看來。

    老者對她擺擺手,「趕緊走!別打擾我釀酒!」

    雲淺月轉過身去,只見容景已經出了房門,她將紙張塞進袖子裡,也腳步輕快地追了出去。來到門口,見容景長身玉立地立在台階上,黑色錦袍如黑夜的蒼穹,清俊鋒利。她腳步頓了一下,伸手扣住他的手,笑問,「什麼東西這麼著你惦記?」

    「回去看了就知道了!」容景從天空收回視線對雲淺月笑了一下。

    雲淺月點點頭,反正紙在她袖子裡,也不再問。跟著容景出了這處院落。

    來到院落門口,雲淺月便見到蒼亭和那兩個小姑娘沒走,顯然是等著他們出來。她眸光閃了閃,想著他剛剛也看了自己的容貌,應該不會被他認出來才是。

    「楚哥哥!」兩個小姑娘這回喊聲低了許多,有些怯弱。

    容景「嗯」了一聲,語氣有些涼薄。

    兩個小姑娘面色一黯,走過來對容景齊齊道歉,「楚哥哥,對不起,剛剛是我們無禮了!」

    這是先兵後禮嗎?雲淺月覺得這兩個小姑娘很有意思。或者是真清純,或者是很不甘。

    「只此一次!」容景聲音依然冷冽。

    「嗯!」二人齊齊點頭。

    「楚家主是不懂得憐香惜玉,還是將憐香惜玉都用在了紅閣小主的身上?」蒼亭笑問。彷彿早先在這門口被雲淺月用靈力襲擊的狼狽不復存在。

    「蒼少主還沒玩夠嗎?」容景眸光凌厲地看了蒼亭一眼。

    「有點兒!」蒼亭直認不諱。

    「很抱歉,我夫人即便想玩,也是要看那人值不值得她出手。顯然,剛剛蒼少主不合格。」容景丟下一句話,拉著雲淺月抬步離開。

    「雲淺月!」蒼亭忽然喊了一聲。

    雲淺月彷彿沒聽見,跟著容景亦步亦趨,連腳印都沒變化。

    「蒼哥哥,誰是雲淺月?」花家小姐疑惑地問。

    「是天聖京城雲王府的那個淺月小姐嗎?」藍家小姐也問道。

    蒼亭不語,盯著雲淺月的背影,眉頭深深擰起來,一雙鳳眸幽深難測。片刻,他剛要對二人答話,只聽前方雲淺月冷靜自製的聲音傳來,還有些嫌惡之氣,「子歸,這蒼家的少主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嗯,大約是,別理會不相干的人。」容景聲音雖然冷冽,但不難聽出一絲溫柔。

    「嗯!」雲淺月柔柔地答了一聲。

    緊接著,二人轉過了高牆的牆角,擋住了身形。

    蒼亭臉色變了數變,手中的十二骨折扇被他攥得咯吱直響。他薄唇抿成一線,氣息能夠冰凍週身三尺。

    「蒼哥哥!」兩個小姑娘有些膽寒地看著他,顯然從來未曾見過他如此色變。

    蒼亭撤了身上的寒意,輕輕一甩袖,看了二人一眼,「天色已經晚了,你們回家吧!楚容不適合你們,不要肖想了。」話落,他抬步向藍家走去。

    兩個小姑娘不再說話,咬著唇瓣看著他離開。蒼亭身影走遠,二人對看一眼,齊齊黯然轉身離去。她們今日一番糾纏,也清楚那人眼裡根本就沒她們。而紅閣小主很厲害,連蒼哥哥那樣的高手都對付不了她。她們更是沒有本事贏過她。

    黯然神傷,芳心欲碎亦不為過。

    回到早先落腳的院落,門口一名男子低聲對容景稟告,「家主,風家主來了!」

    風燼?雲淺月腳步一頓。

    「人呢?」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詢問。

    「風家主在前廳!您交代過的,若是他來,請到前廳。」那人低聲道。

    「嗯!」容景應了一聲,拉著雲淺月向前廳走去。

    雲淺月想著她是告訴風燼會來,但沒說以什麼身份來。如今他既然等在這裡,顯然容景知會他了。她偏頭看了容景一眼,並沒說話。

    二人來到前廳,透過珠簾,雲淺月便看到了裡面歪在椅子上無聊地把玩著玉珮的男子。她想著有多少日子沒見到風燼了?其實時間也不長,但就像是過了好久一般。風燼似乎瘦了很多,但秉性和習性到是沒改。還是和她一樣坐沒坐像,站沒站像。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風燼自小和她一起長大,相似點自然很多。

    聽到腳步聲,風燼低著的頭向門口看來,當看到二人似乎楞了一下,隨即撇撇嘴。

    「你那是什麼表情?」雲淺月忍不住開口。

    「忽然想到了你給我講的馬甲的故事。」風燼道。

    雲淺月嘴角微抽,想起她是給他講過那個小品。他這是藉著那個小品諷刺她穿了馬甲呢,她鬆開容景的手,幾步走到他面前,抬腳踢了踢他,「喊姐姐!」

    「你有本事多長幾歲,我就喊!」風燼斜睨著眼睛看著她。

    「死小孩,都做了風家主了,一點兒也沒變。」雲淺月哼了一聲。

    「你都做了楚家主的妻子了,不是也沒變?」風燼涼涼地道,「我竟然不知道了,楚家主好本事。何時沒有三媒六聘,沒有花轎臨門,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喜酒喜宴,就娶了我心尖上的女人了?」

    雲淺月眼角抽了抽,誰是他心尖上的女人?

    容景走進來坐在椅子上,伸手一把將雲淺月扯進懷裡,自然地環住她的腰,讓她坐到他的腿上,懶洋洋地看著風燼,「沒有的東西早晚都會有,你心尖上的女人如今就在我懷裡,不想缺胳膊少腿就聰明些。」

    風燼冷哼一聲,不理會容景,對雲淺月道:「我要吃冰激凌!」

    雲淺月無語,都多長時間了,還惦記著?

    「想要指使我的女人做事情,要拿出些誠意來。風家主,你家的老家主難道沒教給你這個?」容景挑眉。

    「我和她曾經不分彼此,蓋過一床被子,喝過一個杯子的水,楚家主,你讓我與你細說我和她的交情嗎?」風燼得意地看著容景。

    容景眸光驟然一沉,忽然對著風燼出手,風燼一副我不怕你的神色。

    雲淺月眼看戰火要燒起來,未免殃及她這條小魚,連忙伸手攔住容景,對風燼瞪了一眼,「八百年前的事兒!說正事兒,否則沒有冰激凌吃。」

    風燼撇撇嘴,有些醋意地道:「還沒嫁給他呢就護著!別當自己真是楚夫人。」

    「死小孩,你真想缺胳膊斷腿是不是?」雲淺月白了風燼一眼,「不說正事兒就趕緊回你家去!我累著呢!沒功夫與你嘮嗑。」

    風燼哼了一聲,轉向容景,「你想要我怎麼辦?痛快點兒!當我願意在你這裡待著?」

    容景漫不經心地看了風燼一眼,收回視線對雲淺月道:「將剛剛外公給你的東西拿出來看看!」

    雲淺月聞言立即將手塞進袖子裡,取出那張紙打開,這一看眼睛頓時一亮,「居然是龍潭虎穴陣的陣法佈置圖?」

    「嗯!」容景面色暖了下來,「正如外公所說,否則我會帶著你去受他的氣?」

    「這氣受得不虧!」雲淺月眉開眼笑。

    「別高興得太早,這個只是龍潭虎穴陣的佈置圖。自古來龍潭虎穴陣沒有解法,有去無回。我們要抓緊時間研究出破解之法。」容景道。

    雲淺月點點頭,推開容景,從他懷裡出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仔細看著佈置圖。

    風燼聞言也立即起身,湊了過來,坐在雲淺月另一邊的椅子上看。

    容景同樣看著佈置圖。

    三人均不再說話,三雙眼睛一一從佈置圖的每一個環節掃過。房中靜謐無聲。

    看了許久,風燼抬起頭,一臉迷惑且憤恨地道:「什麼破東西,什麼也看不出來。這環環相扣,所扣之處都是死結。哪裡有什麼解法?我看不用叫龍潭虎穴陣,乾脆叫做有去無回陣得了。」

    容景和雲淺月都不說話,各自沉思。

    風燼見沒人搭腔,便重新低下頭,繼續看。

    又過了許久,風燼放棄,「我看我們還是另想辦法攔住南凌睿別讓他進去了!這根本就無解。我就不明白了,明明知道藍漪算計他,他有病才答應。愚蠢!」

    「藍漪在你眼裡是根草,在南凌睿眼裡如今是個寶。誰叫他喜歡呢!」雲淺月抬起頭,對風燼搖搖頭道:「夜天逸代表天聖皇室前來見證,而南梁又昭告天下。他別無退路,這龍潭虎穴陣不闖也得闖。」

    「那怎麼辦?千百年了,這人人都知道是死陣,無解。難道你能解開?」風燼皺眉。

    「我相信沒有破解不了的陣。只是我們沒有找到方法而已。」雲淺月道。

    風燼攤攤手,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依然沉思,他道:「那麼就讓我看看兩位的聰明!到底能不能想到破解之法。」他一副指望不上我的模樣。

    「可惜,當初急急忙忙要走,只學了靈術,忘了向父親討教一下這個龍潭虎穴陣了!」雲淺月後知後覺地道。

    「什麼是靈術?」風燼疑惑。

    「就是很玄幻,很神奇,很空虛的一種術。你要不要見識見識?」雲淺月又忍不住獻寶。她話落,見容景忽然抬頭向她看來,她脖子一縮,面色有些訕訕地看著他,「我就說說!答應你了嘛!」

    容景低下頭,繼續盯著陣圖。

    風燼看著雲淺月烏龜的樣子不屑,「你何時這麼怕他了?怎麼越來越沒出息了?」

    「我是愛他!愛到不想他生氣!什麼叫做怕?」雲淺月白了風燼一眼,沒好氣地道。

    風燼剛要再說話,容景忽然又抬起頭,對雲淺月道:「將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什麼話?我答應你的話?」雲淺月看著他。

    「不是,前面一句。」容景道。

    「嗯,就是很玄幻,很神奇,很空虛的一種術。這句?」雲淺月試探地問。

    「嗯!」容景點頭,眼睛一瞬間如碎了光,如玉的手輕輕敲著桌面,銀色面具褶褶生輝。須臾,他恍然道:「我終於明白緣叔叔明明知道靈術不宜學,卻還答應教與你了。原來玄機在這裡。」

    「什麼玄機?」雲淺月靈光一閃,有什麼想法,但太快,沒抓住。

    「虛就是實,實就是虛。眼見未必為實,耳聽未必為虛。」容景忽然揚唇一笑,將手中的圖紙一扔,「龍潭虎穴陣也不過如此!」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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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19: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六十六章 乾坤在握

    本來還慎重對待的龍潭虎穴陣佈置圖,轉眼間在他的眼裡便如一張廢紙,不屑一顧。

    雲淺月看著容景挑眉,輕聲詢問,「有解法了?」

    「嗯!」容景點點頭,姿態閑雅。

    「說來聽聽!」雲淺月被他剛剛的話弄得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虛虛幻幻,抓不到那一絲靈光。

    容景卻是不答,伸手將雲淺月重新抱進懷裡,下巴擱在她肩頭,溫柔地道:「困了。」

    還賣起關子來了!雲淺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他有辦法那就好說了。她點點頭,「天色是晚了,你從來到還沒休息,那就休息吧!」

    「嗯!」容景輕輕應了一聲。

    「喂,你們什麼意思?」風燼不幹了!他來這裡等了半天,不能稀里糊塗地這麼回去。

    「原來風家主當真不聰明!」容景轉頭瞥了風燼一眼。

    風燼氣惱,坐著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不說拉倒!以後你少指使我這個那個!」話落,抬步向門口走去。

    「風燼,我給你看個東西,你就明白了!」雲淺月喊住風燼。

    風燼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手心攤開,一絲絲霧色從他手心溢出,轉眼間便凝成了一瓣花瓣似的雲朵。然後她輕輕一扣手,轉眼間,她雲淺月的容顏就變成了李芸的容貌。

    風燼猛地睜大眼睛。

    「這樣,就是靈術!」雲淺月看著他道。

    「你……你……」風燼伸手指著雲淺月,震驚不已。

    「嚇住了?」雲淺月笑看著他。覺得除了她自己那日被驚住外,如今看著有人當著她的面被驚住的樣子實在是一種享受。

    「你……她……」風燼看向容景。

    容景眸光平靜,看不出心中所想,卻也沒阻止雲淺月,任她所為。

    雲淺月同樣見好就收,連忙撤回了靈氣,恢復容貌,對目瞪口呆震驚的風燼解釋道:「這是幻術,其實就是將身體的精氣從體內抽出,根據自己的想法凝聚成了一個面具,覆在了臉皮的表面。看著是實的,實則是虛的。」

    「這也太……驚奇了!」風燼定了定神,困難地吐出一句話。

    「你看,這個龍潭虎穴陣的佈置圖,處處都是死門,無一生路。這是我們用眼睛看到的。但眼見未必為實。就像我剛剛用靈氣蓋住自己的臉一樣。根本不是真實的。」雲淺月伸手一指桌案上被容景扔在一旁的龍潭虎穴佈置圖,伸出兩隻手蓋住了四個角落,留下中間的位置,挑眉詢問:「這樣看的話,你能看出什麼來?」

    風燼本來離去的身子轉回,看著被雲淺月露出的位置,疑惑地道:「還是死陣!」

    「那這樣呢!」雲淺月撤回手,這回蓋住中間的位置,留下四個角落。

    風燼本來就聰明,此時恍然,「陣不成陣。」

    「對,陣不成陣。」雲淺月含笑點頭,「凡是看到這個龍潭虎穴陣的,都被眼睛所見誤了,以為全是死門,但其實不是。中間這處就是生門。但這生門就如我的臉一樣,被虛幻的東西蓋住了。所以,不被人所查。」

    風燼此時徹底明白,看了容景一眼,容景依然未說話,他唏噓道:「但是這世上有多少人看到這張佈置圖的時候會像你一樣蓋住?又有多少人闖入龍潭虎穴陣的時候能撥開雲霧看清生死之門。」

    「是啊!幾乎沒有!」雲淺月笑著道:「但也只是幾乎而已。像我父親,早就剔透。」

    「雲王爺?」風燼挑眉,見雲淺月點頭,他疑惑地道:「幾日前雲王府世子大婚之日發生的事情我知道,難道雲王爺不是你的……親的雙生子……回來了?」

    「嗯!」雲淺月點頭。

    風燼雖然猜測個大概,但也不去糾纏事實。便轉移話題,對雲淺月道:「我來這裡的時候得到消息,南凌睿帶著人一路遊山玩水,大約子夜才能到。你打算怎麼辦?」

    「遊山玩水?他真是好心情!」雲淺月叱了一聲。

    「恐怕明日不止龍潭虎穴陣!」容景慢悠悠地道:「先看看睿太子的本事吧!他和南梁國師學了這麼多年的陣法,總也要派上用途才是。」

    雲淺月揚眉,「你的意思是袖手不管了?」

    「嗯!」容景點頭。

    「萬一他出事兒怎麼辦?」雲淺月覺得南凌睿那個傢伙從小到大就好玩,好美人,武功學得不上不下,陣法估計也不咋地。做太子還不是個好太子,不知道他到底最精通什麼,偏偏這樣的傢伙還得南梁王的寵愛,南樑上下百姓的愛戴。有點兒沒天理。

    「他若真是根草的話!你以為南梁王會巴巴地奉著親兒子不要,將他接到南梁?」容景挑眉,話落,對風燼道:「你能做的就是等待午夜之時南凌睿來到之後,將他接去風家。在未來他離開桃花林之前,保證他安全。」

    「你呢?」風家看著容景。

    「做好你的事情就好,我自然有我的事情。」容景對風燼擺擺手。

    「離開之前我要吃上你說的冰激凌!」風燼看著雲淺月,算是講條件。

    「好!」雲淺月笑著點頭,風燼這麼大了,還是個孩子!

    風燼見雲淺月答應,這才滿意地離開了這座院子。

    雲淺月見風燼離開,偏頭對容景道:「風燼以前掌管我的風閣,如今回到了風家接掌了風家主之位。夜天逸早就知道他和我的關係。如今讓南凌睿來了就住進風家的話,那麼也就是將南梁和風家聯繫起來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有何不好?」容景揚眉,「你用紅閣一路護送南凌睿回南梁,安全到達,你當夜天逸不知道紅閣和南凌睿的聯繫?雖然還不知道紅閣背後之人是你,但如今你的手下不是有一個叫做風露的嗎?她出身在風家吧?這樣,紅閣和風家有牽扯,南凌睿和紅閣有牽扯。所以,南凌睿住在風家也理所當然不是?」

    「也是!」雲淺月點頭,「我到將這個忘了。」

    「再換句話說,你當夜天逸真以為老皇帝用了千名隱衛攔了你受重傷便能不理會藍家之事了?」容景語氣微沉,「也許他比你想像的要知道得多。」

    雲淺月沉默,夜天逸心思深沉。他知道多少,她還真拿不準。

    「回院子休息!」容景止住話,不再多說,拉著雲淺月起身。

    雲淺月將那個龍潭虎穴的佈陣圖塞進手裡,跟著他舉步。

    容景回頭看了她一眼,「廢紙一張,還要它做什麼?」

    「就算是廢紙,也是外公給我的見面禮。怎麼能扔了?」雲淺月看了他一眼。

    容景勾唇一笑,算是默認了雲淺月的說法。

    二人回到內院,進了房間。容景便鬆開雲淺月的手進屏風後沐浴,雲淺月了無睏意,懶洋洋地窩在軟榻上聽著屏風後的水聲,聽了片刻問道:「用不用我幫你洗?」

    屏風後的水聲停了一下,緊接著又響起,容景沒說話。

    雲淺月升起的情趣被打回了原地,撇撇嘴,起身走到大床上躺下,盯著棚頂數數。

    過了片刻,容景從屏風後出來,著一件與他今日穿著一樣的墨色軟袍,一身清爽地走到床前,掀開雲淺月的被子,身子躺了下來。

    雲淺月見他躺下後閉上眼睛,當真睡去,她想著她和容景雖然找到了龍潭虎穴陣的破解之法,但是如今夜天逸在藍家,明日指不定有什麼其它項目。還是養精蓄銳為好,也閉上眼睛。

    過了許久,雲淺月都沒睡意,輕輕喊了一聲,「容景!」

    「嗯!」容景應了一聲。

    「你睡著沒?」雲淺月問。

    「睡著還能與你說話?」容景伸手攬了攬她的纖腰,聲音溫淺低柔,「睡不著?」

    「嗯!」雲淺月點頭。

    「想做些什麼?」容景轉過身,正對著她,唇瓣擦過她的臉,輕輕柔柔,旖旎流連。

    雲淺月臉一紅,心思一動,心尖上顫了一顫,似乎鞦韆蕩漾了一下。低聲道:「嗯!」

    容景忽然翻身而起,覆在了雲淺月的身上,一雙眸子堪比子夜的繁星,灼灼地看著她,「那就做些什麼吧!」話落,他低頭,將自己唇落在雲淺月的唇上。

    雲淺月身子顫了顫,感覺要被燒著。但手比大腦快一步地擋在臉上。

    「嗯?」容景唇吻在了她的手上,對她挑眉。

    「我說的做點兒什麼,是想去藍家看看!」雲淺月紅著臉道。

    容景的臉一瞬間變換了好幾種顏色,雲淺月似乎聽到了磨牙聲。她心裡暗暗想著誰叫我早些時候特別想要的時候你甩袖而走來著?還連甩了她兩次。如今也要翻盤,治他一治。

    容景似乎看出雲淺月心中所想,忽然伸手將她的手拿開,低頭,狠狠地照著她的唇瓣吻下,這一吻,一改剛剛的溫柔,帶著絲懲罰的味道。

    「喂……」雲淺月想要說什麼,吞回了肚子裡。

    絲帶被扯開,綢緞滑落玉體,如玉的手帶著一絲微微的涼意覆上嬌軀,激起身下嬌人兒一陣陣亂顫,這樣的溫香軟玉和身下人的反應似乎愉悅了他,唇瓣更加的繾綣纏綿,許久,當身下人軟得不能再軟,似乎再一碰,便能滴出水來,他才饜足地放開她,低頭俯視著她。

    「你……你……」雲淺月氣喘吁吁,臉紅,人紅,一雙眸子水波盈盈地看著他,似乎想要控訴,一句話卻也說不出來,只不停地喘息。

    容景忽然伸手蓋住她的眼睛,聲音低啞魅惑,「還玩嗎?」

    雲淺月搖頭,似乎連搖頭都沒有力氣。這樣吃虧的事情,還叫她怎麼玩得下去。

    「那就睡覺!」容景翻身從她身上下來,也不打理她盡數解開的衣帶,將她抱進懷裡,閉上眼睛。

    雲淺月的喘息飄蕩在房間,而身邊的人似乎刻意地克制了情緒,沒發出半絲氣息。

    過了片刻,雲淺月平復喘息,不滿地伸手捶容景,「我說了我想去藍家,你聽見沒?」

    「聽見了!」容景攬著她腰的手不鬆。

    「既然聽見了,那你鬆開我。」雲淺月伸手推他。

    「聽見了但沒說要你去!」容景低頭看著她不滿的小臉,依然染著胭脂顏色,妖艷欲滴,令人好不心動。他平復下去的情緒再次燃起,用意志勉強克制住,伸手扯過被子蒙住她的臉,霸道地道:「睡覺!」

    「容景,你要捂死我嗎?」雲淺月在被子裡掙扎。

    「能捂死就好了,免得讓我難受。」容景語氣低迷,但不難聽出那麼一絲抑鬱。

    雲淺月雖然被埋在被子裡,但聽得卻是清楚。立即停止了掙扎,良心發現,安靜下來。

    過了良久,容景掀開被子,解放了雲淺月,伸手拍拍她,溫柔地道:「睡吧!藍家既然被夜天逸掌控,你去看了藍漪也是無用。不如好好休息,等待明日。看看你的好哥哥怎麼個負荊請罪法,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

    「嗯!」雲淺月這麼一鬧騰,沒有睏意也來了睏意,乖覺地點點頭。

    二人不再說話,相互偎依著睡去。

    睡到半夜,雲淺月聽到窗外傳來貓叫,一聲,兩聲,三聲,喵喵喵。她被吵醒,睜開眼睛,看向窗外。窗外再沒傳來聲音,她收回視線,就見容景依然睡著。她也閉上眼睛。

    「喵,喵,喵!」窗外又傳來三聲一樣的貓叫。

    雲淺月再度睜開眼睛,就見容景也睜開眼睛,看向窗外,懶洋洋地出聲,「南梁太子難道是狸貓太子?」

    「喵,喵,喵!」又是三聲貓叫。

    雲淺月好笑,這貓學得當真是唯妙唯俏,她推開容景,起身坐起來,對外面道:「還不進來!難道真等著惹惱了人將你扔出去嗎?」

    雲淺月話落,房門從外面推開,一個黑影走了進來,剛走進來,看了大床輕煙如紗的簾幕一眼,忽然背轉過身,捂上臉道:「哎呀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罪過!罪過!」

    這個人和這個聲音不是南凌睿又是誰?

    雲淺月伸手拿起枕頭對著他砸了過去,「我讓你非禮勿視!」

    南凌睿輕鬆地躲開,將枕頭接住,抱著它轉過身,往軟榻上走去,兩步就走到了軟榻上,身子一歪,就躺了下來,將枕頭枕在頭下,訴苦地道:「哎呀,長途跋涉累死本太子了!小丫頭,來一杯茶!」

    雲淺月繫上衣帶,推開被子下了床,走到桌前點燃了燈燭,斟了一杯茶端著走到軟榻前,遞給南凌睿,藉著燈光看他,居然滿面春風。她挑了挑眉,「聽說你一路遊山玩水而來?」

    「嗯!」南凌睿接過水,仰脖,咕咚咚一氣,喝得那叫一個暢快,末了,將空杯子塞回雲淺月手裡,眼睛晶亮,眉飛色舞地對她道:「小丫頭,這一路來當真有意思啊!我和你說說好不好?」

    「說吧!我聽著。」雲淺月笑著點頭。

    「十天前,我從南梁出發……」南凌睿開始講,似乎有拉開話匣子徹夜長談的架勢。

    「你十天前就從南梁出發了?如今才到?」雲淺月截住他的話。論起來南梁距離這十里桃花林和天聖距離這裡差不多遠吧?一般用三天可到。他居然用了十天。都做什麼了?

    「自然!要不怎麼能現出本太子的風格呢!」南凌睿得意地揚了揚頭顱。

    「算了,就說你做了什麼最有意義的事兒吧!別的我沒興趣聽。」雲淺月擺擺手。

    「最有意義的事兒,我想想,唔,自然是收了一個天仙美人做我的婢女。」南凌睿道。

    「嗯?你不是今生非藍漪不娶了嗎?」雲淺月看著他。

    「是不娶啊!但我收婢女和娶不娶沒關係吧?」南凌睿無辜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默了一下,「什麼樣的天仙美人?」

    「名字叫天仙的一名美人。」南凌睿道。

    「人呢?」雲淺月問。

    「在風家呢!」南凌睿有問必答。

    「你不怕藍漪惱了,你有來無回?」雲淺月看著他。還以為他風流太子的脾性改了,原來不是這樣!來藍家負荊請罪,居然還帶了一名天仙似的美人,可想而知,明日轟動的效果了。她暗暗歎了口氣,不過這更好玩不是嗎?復又笑了笑。

    「怕什麼?藍漪那小美人捨不得我死的!」南凌睿笑得艷艷的,忽然一把將雲淺月抱進懷裡,軟綿綿地道:「好妹妹,我回到南梁可想你了,日也想,夜也想,想得……」

    南凌睿的話沒說完,雲淺月被一股大力拉出了他的懷抱,本來還在軟榻上,轉眼間便回到了床上,她對此已經習慣,所以連驚呼也省了。

    「容景,哦,不對,應該說是楚家主,你本事啊!何時沒有三媒六聘,沒有花轎臨門,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喜酒喜宴,就娶了我的妹妹了?本太子怎麼不知道?」南凌睿斜著眼睛瞅著容景,語氣忽然涼涼地,「你經過誰的同意了?說小丫頭是你的媳婦?」

    雲淺月想著和風燼說一樣的話!這倆人!

    「你的妹妹?我怎麼不知道南梁太子除了南梁那些公主外還有一個妹妹?」容景將雲淺月抱在懷裡,聽到南凌睿的話,挑了挑好看的眉。

    南凌睿一噎,冷森森地道:「你要看滴血認親嗎?」

    容景不理會他,低頭詢問雲淺月,語氣溫柔,「你告訴他,誰同意了!」

    雲淺月將容景和南凌睿兩相比較了一下,覺得哥哥是哥哥,還是沒有以後的長期飯票保險,遂對南凌睿正經地拍拍胸脯,「我同意了!」

    南凌睿臉一黑,看著容景嘴角勾起,他忽然恨恨地一捶軟榻,憤憤地道:「女大不中留啊!」

    「睿太子有這個覺悟就好!」容景得了便宜賣乖。

    南凌睿瞟了他一眼,氣悶了片刻,忽然笑了,對雲淺月道:「小丫頭,楚家很有錢啊!哥哥覺得你的決定是對了,先當他的媳婦,將他的錢數光了,然後再一腳將他踹了。哈哈哈哈,這樣好不快哉啊!」

    他越說越樂,最後自娛自樂,張揚地笑起來。

    雲淺月無語,這個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吧?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他是遺傳嗎?

    容景似乎也有些無語,閒閒地看了南凌睿一眼,慢悠悠地道:「本來我還打算幫你一幫,看睿太子這樣子是胸有成竹了?那就算了!我們在一旁看好戲就好。看看睿太子怎麼個負荊請罪法,怎麼個勇闖龍潭虎穴陣抱得美人歸。」

    南凌睿笑聲戛然而止。

    「我們還要休息,睿太子好走!不送了!」容景一揮手,一陣掌風對著南凌睿打出。

    南凌睿知道抵抗不住容景的掌風,忽然死死地抱住軟榻,大聲道:「小丫頭,我是你哥哥,你就這麼讓他欺負我?」

    雲淺月笑著搖搖頭,真是個活寶。伸手攔住容景的手,對南凌睿沒好氣地道:「說正經事兒!你有什麼想法沒有?你要是有的我,我們就真不管你了啊!」

    「沒有!」南凌睿鬆開緊緊抱住的軟榻,又懶洋洋地趟了回去,搖搖頭,很是乾脆。

    「那你從昭告天下答應這一個月後都想什麼來?」雲淺月看著他。

    「不是有你嘛!你都替我想了,我還想什麼?」南凌睿看了雲淺月一眼,感歎道:「哎呀,有個好妹妹真好啊!」

    雲淺月徹底失語,鬆開容景的手,憤憤地不想再看見他,「你將他趕出去吧!我不攔著了!」這是什麼哥哥!

    容景不說話,一陣掌風飄了過去,南凌睿身子徑直從門口飛了出去。

    雲淺月仔細地聽南凌睿的落地聲,聽了許久,也沒聽到,她收回視線看容景,容景撤回手,將她身子抱在懷裡,重新躺下,字句言簡意賅,「睡覺!」

    雲淺月打了個哈欠,覺得她真是瞎操心,正主都不急,她這個小太監急個什麼勁?於是也理所當然地繼續睡去。

    第二日,天色還未亮,雲淺月便醒來,偏頭去看容景,見他居然早就醒了,穿戴妥當,正坐在桌前提筆寫著什麼,她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桌案,只見堆了一摞清一色的黑色本子,大約有幾十本。她眨了眨眼睛,躺在床上看著他。

    都說男人的魅力不能脫離一樣東西,那就是工作。

    他就那麼閒閒散散地坐在那裡,漫不經心地書寫著什麼,不見鋒芒和凌厲,可是她居然看到了千年玄鐵劍出銷,鋒利都握在他那一隻提筆的手中,似乎乾坤在握。讓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絲莫名的情緒。

    似乎他生來就是某一種人!

    「醒了?」容景似乎察覺到雲淺月的視線,向她看來,筆下書寫卻未停。

    「嗯!」雲淺月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既然醒來就起吧!」容景收回視線,手中的一本批注完,合上,又拿起另一本。

    雲淺月應了一聲,起身下了床,也不打擾他,逕自梳洗綰髮。打點妥當,見容景還在處理事情,便推開房門,清晨清涼的風出來,夾雜著一絲花香,她懶倦頓時散去,心神一爽。

    「夫人起了?」暖香走過來,向裡面看了一眼,見容景坐在桌前,笑著問。

    「嗯,香姨早!」雲淺月含笑點頭。

    「今日十大世家的所有人都會去藍家,時辰定在辰時三刻。時間還早著呢!」暖香笑著打量雲淺月沒帶面紗的臉一眼,壓低聲音笑著道:「原來淺月小姐長這個模樣。和當年的紅閣主子長得的確像幾分。」

    「嗯,據說我像我娘。」雲淺月笑了笑。

    「昨日聽說您來了,又聽說您是我們家主的夫人,十大世家都炸開了鍋。比藍家主和睿太子的事情還轟動。」暖香繼續笑道:「尤其是昨日據說蒼少主都敗在了您的手下,無還手之力。這件事情更是傳開了。您這人還未露面,便讓十大世家有的人如臨大敵了。十大世家沉寂了這麼多年,如今真是熱鬧了!」

    「是嗎?」雲淺月不知道說什麼,只含笑看著暖香。

    「自然是的!」暖香點頭,還要說什麼,屋中傳出容景的聲音,「香姨,外公今日去藍家嗎?」

    「回家主,老家主說誰也別打擾他。如今關在房裡釀酒呢!大約是不去了。」暖香道。

    「嗯,對於外公來說,什麼也沒有他的釀酒重要。」容景似乎隱約笑了一下,吩咐道:「上早膳吧!吃過之後我帶著夫人去藍家。」

    「是!」暖香連忙應聲,走了下去。

    雲淺月轉回身,見容景已經從桌案上起來,顯然是處理完了事情,走到清水盆淨面。她清楚地看到一個黑色的本子下角寫了個小體的「墨」字。顯然代表的應該是墨閣。

    暖香很快就端來早膳,容景梳洗打理後,和雲淺月對坐用膳。

    飯後,容景戴上銀質面具,雲淺月戴上面紗,二人出了房門。

    華笙、花落、凌蓮、伊雪、鳳顏、風露、蒼瀾等七人早已經收拾妥當,休息一晚,一個個神采奕奕,見二人出門,齊齊見禮。

    「走吧!帶你們去見見你們各家的人!看看你們的記憶裡還記得幾個。」雲淺月一笑。

    七人應了一聲,面色雖然平靜,但七雙眸子還是隱隱有些激動。

    容景看了七人一眼,沒說話,拉著雲淺月出了院門。

    院門口,幾名老者此時已經等候,除了幾名老者外,還有幾名年輕男子和女子。男子未結系,女子未綰髮,顯然都是未娶未嫁之身。見容景和雲淺月出來,連忙恭敬地見禮,齊聲道:「家主!夫人!」

    這一聲「夫人」喊得比昨日順口許多,也鎮定許多,顯然經過昨日半日和一晚上,再大的震驚也磨平得差不多了。

    「免禮!」容景輕揮了一下衣袖。

    幾人都直起身,幾名老者見雲淺月依然戴著面紗,想著這位紅閣小主當真神秘,和家主一樣。幾名年輕男女都好奇地打量雲淺月,看那目光大有上前揭開她面紗的架勢。

    「走吧!」容景彷彿未看幾人的目光,牽著雲淺月的手向藍家走去。

    他聲音低沉透著一絲涼寒,不高不低,也沒有絲毫冷厲,卻偏偏讓那幾名年輕男女放在雲淺月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規矩地跟在二人身後,再不敢打量。

    十大世家比鄰而居,根據山脈關係,相距不是太遠,尤其是楚家距離藍家中間只隔了一個花家。一行人徒步而行。很是簡便。

    路過花家門口,正逢裡面有一大群人走出。當前一名年約五旬的老者。身後跟著幾名同樣年歲的老者,再之後是幾名年輕男女。

    「楚哥哥!」花家小姐看見容景,欣喜地喊了一聲。

    雲淺月轉過頭去,只見花家和楚家的院落佈置差不多。同樣是錯落有致。不愧是幾百年的名門望族,即便如今隱世百年,但那份名門風骨依然不減退。不看人,端看院中景物,便令人不會小視,對其高看一分。

    「花家主!」容景彷彿沒聽見花家小姐的喊聲,對當年老者微微點了下頭。

    「楚家主,難得一見啊!」花家主似乎沒料到自家門口碰到容景一行人,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容景銀色的面具上,也點點頭。

    「子規不常回家,十里桃花林到是沒什麼變化,叔伯們還是如此健益。」容景淡淡道。

    「唉,不行了!老了。」花家主搖搖頭,目光落在雲淺月蒙著輕紗的臉上,「這位就是楚家主的夫人?紅閣小主?」

    「正是!」容景點頭。

    「當年紅閣主一人劍挑十大世家,算起來也二十多年了。」花家主似乎感歎了一下,看著雲淺月疑惑地問,「當年紅閣主的風姿一直被十大世家諸人稱頌。紅閣小主如今再度來到十里桃花林,實乃幸事。只是不知紅閣小主何故掩藏了容顏?」

    「夫君不睹姿容,妾自然夫唱婦隨。花家主有禮了!」雲淺月隔著面紗淡淡一笑,話落,對身後隨意地一擺手,「花落!過來拜見花家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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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1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六十七章 萬千矚目

    雲淺月話落,花家主和花家的一眾人似乎這才看到雲淺月身後跟著的七名年輕男女。

    花落應聲上前,對花家主微微一禮,聲音平靜無波,「花落拜見花家主。」

    老者一怔,隨即睜大眼睛,腳步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又頓住,睜大眼睛看著站在他面前的花落,聲音微顫,有些激動,「你……你是花落?」

    「在下紅閣花落!」花落緩緩點頭,紅閣兩個字咬得微重。

    老者身子一震,激動的情緒似乎頃刻間被紅閣這兩個字給平復下來,他老眼恢復平和,看著花落點點頭,似感似歎,「轉眼間二十年了!」

    花落不語,目光透過敞開的大門看向花家院落內,小時候的記憶早已經歸於塵土,發現能記得的不過是自己這個花落的名字而已。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父親,可親情早已經淡遠。

    雲淺月伸手拍拍花落的肩膀,以示安慰。

    花落回身對雲淺月一笑,有些明媚和溫暖。不再多言,退回了華笙等人之列。

    華笙等七人都看了他一眼,沒有誰比他們更能體會他此時的心情。早先的歡喜和歸家的激動散去,發現心底深處沒有留太過關於家的記憶。有的只是紅閣的摩天崖。那才是他們的家。「走吧!」容景伸手拉著雲淺月,繼續抬步。

    雲淺月跟上容景的腳步,眸光掃過花家主身後的那些年輕男女,十大世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女。多了一個花落少一個花落無所謂。但對於紅閣來說,他們是獨一無二,不可或缺。

    「林哥哥,那個是花落哥哥呢!」花家小姐熟悉的聲音傳來,「他就是當年被紅閣閣主和七大長老從花家帶走的人嗎?」

    「嗯!」一個年輕男子頷首。

    「他比你長得還要俊俏呢!我看咱們花家,就屬他長得最好。」花家小姐一派天真。

    「茗兒住口!他是紅閣之人,早就不是花家之人了!不得胡言。」花家主收回視線,對花家最小的女兒花茗訓斥。

    花茗咬了咬嘴角,小聲地道:「父親,我說的是實話,他真的長得比兄長們都好。他即便脫離花家,也是花家的人嘛,而且花落哥哥武功看起來也很高呢!」

    「當年七大世家離開的兒女哪個不是一等一?不是資質上乘能被紅閣主和七大長老相中帶走?」花林摸摸花茗的頭,顯然這個哥哥對妹妹很是疼愛。

    花茗點頭,羨慕地道:「我連十里桃花林都沒出去過,花落哥哥定然去過很多地方。」

    這次花林沉默。

    「都別說了!走吧!」花家主對身後擺擺手,抬步離開了花家門前。

    花茗不再說話,目光焦在前面攜手走的容景和雲淺月身上移不開。一行人向前走去。

    一路順暢地來到了藍家,藍家大門敞開,門口站著兩名年輕男子和兩名年輕女子在迎客。當看到容景和雲淺月而來,四人連忙上前,見禮之後,不免又是一番好奇地打量。

    雲淺月對這樣的目光早已經習慣,一雙眸子神色平靜。

    一名年輕男子帶路,將容景等人請了進去。剛走到院中,裡面幾名年紀和花家主差不多年歲的老者迎了出來,對容景態度甚是恭謹。當然這與第一大世家家主的地位有關。容景對待幾人如對待花家主一般,神色寡淡清冷。

    一番寒暄後,幾名老者的目光照樣定在了雲淺月的身上。

    雲淺月知道這些人都好奇她的容貌,怕是有兩個原因,一個因為她娘,另一個自然是因為容景,容景對十大世家來說本身就是神秘不見其貌其蹤,接手楚家幾年,將楚家推向了十大世家第一大世家的位置。如今沒聽到絲毫楚家娶妻的風聲,便帶了個妻子回來,還是紅閣小主,別人想不好奇都難。

    這些人雖然想看她的容貌,但礙於容景,二人是夫妻身份,也就只能作罷。

    「七皇子如今在觀星樓!楚家主和夫人也請移步觀星樓吧!」一名老者道。

    「聽從叔伯安排!」容景淡淡點頭。

    一行人向觀星樓走去。

    藍家的院落和楚家、花家的院落沒有太大區別。一行人繞過前院,由幾名老者引領著,來到了後院。後院是一片一里見方的寬闊之地,裡面平整乾淨。用柵欄圍擋。中間是一面足足容納幾百人的高台。大約就是所說的觀星樓了。

    雲淺月看著眼前的空闊場地,想著龍潭虎穴陣應該擺在這裡了。而這裡顯然是家中子女或者子弟修煉武功或者平時娛樂玩耍之處。她偏頭對容景壓低聲音詢問,「每一個世家都有這樣的地方嗎?」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想著她昨日來了之後除了去一趟楚老家主的院子外再未觀看別處,自然沒見到楚家有這樣的地方了。

    「藍家以陣法立世。對陣術考究一些。地方也寬闊,其餘九大世家沒有這等寬闊。」容景又給雲淺月解釋。

    雲淺月點點頭,目光看向觀星台的方向,上面人影浮動,中間一個雪青色錦袍的身影和一個湖藍色的身影極為顯眼。她微微一怔,訝異地道:「夜輕染居然也來了?」

    「大約是混在了夜天逸的隊伍裡隨行,我也是今日早上才得到消息。」容景道。

    「他來做什麼?老皇帝將京中內外四十萬兵馬都交給他掌控,他離開京城的話,夜天傾和夜天煜趁機反了怎麼辦?」雲淺月實在沒想到夜輕染居然也來了。低聲問,「老皇帝就准許他來?」

    「夜天傾重傷未癒,況且還有德親王坐鎮,皇上最近很是健碩。而且容楓這個兵部行走可不是擺設。夜輕染既然敢來,自然是將京中諸事安排妥當。況且皇上也許私下恩准他來也說不準,畢竟十大世家如今入世,關係甚大,又加之南凌睿和藍漪有了牽扯,皇上自然不准許南凌睿圓滿而歸。皇上心機詭異,一個藍家的龍潭虎穴陣他怕是還不放心,夜輕染也許是受私命來相助夜天逸。」容景緩緩道,「總之,他隱秘出京來此,可不是來玩的!夜輕染畢竟姓夜。」

    「是啊,他姓夜!」雲淺月暗暗歎息一聲,很快就掩飾住驚訝,控制好情緒。

    容景不再說話,拉著雲淺月向前走去。

    二人這一番低頭咬耳,在外人看來甚是親密。兩人中間似乎與外人隔開了一個屏障。人人都覺得這清冷寡淡的楚家主和冷清似冰的紅閣小主還真是相配。

    「楚哥哥,你來了?」藍家小姐從觀星樓上飛奔而下,歡喜地迎了過來。

    雲淺月看著她因為歡喜和奔跑小臉紅撲撲的,更像是一朵似開非開的嬌花。心裡感歎,年輕真好。她似乎忘了自己也這個年歲,在外人的眼裡,她有著年紀不相仿的從容沉靜更比嬌柔不諳世事的女子令人移不開視線。即便看不到容顏,但那一身混合的冷情氣質令人一見難忘。「嗯!」容景淡淡看了藍家小姐一眼,應了一聲。

    「惠兒,不得無禮!」藍家的一名老者出聲訓斥,藍家這個最小的女兒和花家那個最小的女兒喜歡楚容的事情十大世家人盡皆知。所以,他的訓斥聲也不是多嚴厲。

    藍惠腳步一頓,乖巧地點點頭,但小臉還是興奮地對容景道:「楚哥哥,天聖皇朝的七皇子和染小王爺如今都在觀星樓上呢!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容景聲音低沉。

    「據說七皇子是皇室裡面最受皇帝寵愛的皇子,而染小王爺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都很厲害呢!楚哥哥,我覺得你們都很厲害,一定會心心相惜,相見恨晚的。」藍惠天真地道。

    雲淺月無語,他們和容景會心心相惜相見恨晚嗎?這麼多年她怎麼沒看出來?果然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以為所有故事裡都是英雄惜英雄,卻不知道有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話。

    「也許!」容景淡而涼地吐出兩個字。

    藍惠似乎也不覺得容景的冷漠寡淡讓她不自在,便如主人一般地嘰嘰咋咋和容景說話。說的話無非圍繞著七皇子和染小王爺。說二人從昨日來了之後就在這修煉場上和藍家的子弟過招。二人武功卓絕,如何如何厲害英姿的話。

    容景到也沒打斷藍惠,似聽非聽。

    雲淺月覺得雖然是一隻小桃花,但也不失為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對她構不成威脅,便也沉靜地聽她說話。眸光若有似無地掃過觀星樓上的人,只見除了夜天逸和夜輕染外,或老或少的俊逸面孔。十大世家顯然基因優良,至今也沒看到一個特別醜陋的人。

    每個人的腰間都佩戴了玉質的腰牌,有的寫著華,有的寫著鳳,有的寫著藍、有的寫著伊,幾乎十大世家一半的姓氏都在每個人的腰牌上清晰可見。顯然以此來區分每一家到往的人員。嘰嘰咋咋說話的藍惠身上也有一塊玉牌。

    雲淺月覺得他和容景起得夠早,但顯然這些人比他們起得還早。看樣子十大世家除了蒼家、風家和未到的南凌睿外。人聚集得差不多,因為她沒看到蒼亭和風燼和南凌睿的身影。想想也是,南凌睿要負荊請罪,得從大門口一路負荊到觀星台。自然不會先等在觀星台上。

    一行人來到觀星樓下,拾級而上。

    雲淺月感覺到從他和容景一來,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在他們的身上,尤其是觀星台上兩道打量、審視的視線更為灼灼。自然來自夜天逸和夜輕染。

    雲淺月不必刻意偽裝,雖然李芸的冷靜和沉穩以及骨子裡面透著的涼薄已經被她扔掉了十幾年,但再拾起也不難。都說骨子裡的東西最是難改。所以,如今她只將雲淺月的懶散,漫不經心,以及拖拖拉拉等小動作收起來,便自信判若兩人,且自然而然。即便他們也如昨日的蒼亭一般疑惑,甚至懷疑,但也不會真有憑據。

    而容景更不必說了!這兩日連她這個在身邊如此親密相識了十多年的人都覺得恍惚沒認識過他,更遑論別人?他冷厲、涼寒、鋒芒、寡淡,如寶劍出銷,又似冰玉被碎了霜雪。步履不是往日的輕緩優雅,而是一種沉穩、似乎玄鐵經過千錘百煉,他的鋒芒藏在每一處被人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地方。他沒有三尺別人勿近身的規矩,但除了她外,似乎都怕被他的鋒芒灼傷,連愛慕他的花家小姑娘花茗和藍家小姑娘藍惠都只崇拜不敢靠近。

    這樣的容景,更無須擔心!

    怪不得她父親說小景自然有辦法,讓她不必理會了!是啊,容景是楚家的家主,從接管楚家以來多少年來大約都是如此,所以,無論是楚家,還是十大世家中的人,對他如此都見怪不怪。反而好奇的是她這個才露一面且被他牽在手裡的女人。

    「這位就是傳言中神秘的楚家主嗎?幸會!」夜輕染張揚的聲音當先傳來,打破觀星台上沉靜注視打量二人的氣氛。

    雲淺月見夜輕染依然如往常一般,翹著二郎腿沒什麼坐像,但到底還是不同了。他張揚灑脫的外表下,她似乎也隱隱看到了隱藏的鋒芒。暗暗想著這是和夜輕染第一次站立到對立面吧!以後這種機會大約會很多。

    「子歸不知染小王爺也來到了十大世家,幸會!」容景低沉涼寒的語調沒什麼變化,眸光淡淡掃了一眼,「諸位有禮了!」

    「楚家主有禮了!」諸人齊齊站起身還禮。昭然著楚家第一大世家的家主地位。

    「傳言楚家主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不近女色,原來百聞不如一見。」夜天逸熟悉的聲音響起,目光定在容景的銀質面具上,似乎想要穿透面具,看清被面具遮掩的容顏。

    「子歸不識七皇子原來是聽信傳言之人,也是百聞不如一見。」容景聲音沒什麼起伏。

    「這位就是楚夫人?」夜輕染從椅子上起身,兩步走到雲淺月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片刻道:「這位楚夫人好生熟悉,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

    「在下夫人一直隱居山林,偶爾出山應該也不識得貴人。」容景神色寡淡。

    「哦?」夜輕染挑眉,逕自地搖搖頭,「那也說不準,本小王出京遊歷七年,訪遍名山大川。交友遍天下,認識楚夫人也說不準。」

    「楚家主和楚夫人都遮掩容貌,難道有何難言對人之事?」夜天逸揚眉。

    「子歸竟不知七皇子除了聽信傳言外,還有探究別人隱秘忌諱之事的習慣!」容景銀色面具銀光一閃,讓他的眸子更顯鋒利。

    夜天逸眸光一寒,「本皇子對楚家主好奇已久,如今又多出個神秘掩藏容顏的楚夫人。自然想要探究一番。人之常情。本皇子就不信在坐諸位沒有這等想法。」

    眾人敏感地覺得這七皇子和染小王爺似乎有些針對容景二人,氣氛怪異,都無人說話。

    「天下事情萬千,好奇之事多不勝枚舉。若凡事七皇子都想探究一番的話,是否操心太過了?勞弩心傷,恐怕對身體有害無益。」容景淡淡道。

    夜天逸面色微微一沉,忽然揚唇一笑,「天下之事雖然多不勝枚舉,但本皇子自然撿值得的事情為之。如今楚家主的事情讓本皇子覺得值得,探究一二,也無不可。楚家主原來是個善人,不過就不必替本皇子的身體操心了。」

    「七皇子的探究若是為人所不喜。就不是好事兒。七皇子三思。這裡是十大世家,不是天聖京城,任由七皇子好奇膨脹。」容景毫不留情警告。

    「楚家主這是告訴本皇子,你沒有待客之道嗎?」夜天逸眸光現出厲色。

    「七皇子莫非一路辛苦而來,忘了初衷?這裡是藍家,子歸客待七皇子,豈非越俎代庖?」容景涼涼一挑眉,似乎不欲再說,拉著雲淺月準備落座。

    夜天逸一時被噎了個啞口無言,不再說話。

    「唉,楚夫人,你還沒回答本小王的話?」夜輕染攔住二人,目光灼灼地看著雲淺月,「越看楚夫人越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不見真顏,實在令在下難安啊!」

    「染小王爺原來竟然也是那等不識趣之人嗎?攔住在下內子,豈不失禮?」容景挑眉。

    「非也,非也!本小王覺得不想錯過熟人。本小王自認人品不是太差勁,為何讓故人不願相認?」夜輕染搖頭晃腦,擺擺手,無所謂地道:「這天下人人都知道本小王是個小魔王,既然是魔王,哪裡還會理會那些個禮數?本小王向來無禮數,楚家主孤陋寡聞了。」

    「話雖然如此說,可惜內子不喜陌生人打擾。染小王爺避後吧!」容景聲音涼淡,似乎警告,「另外染小王爺也許不知,內子脾氣不好。她若不喜,染小王爺糾纏惹惱了她,她出手傷了染小王爺的話,在下也攔不住。」

    「是嗎?本小王正巧認識幾個脾氣差的故人。不知道楚夫人是否是其中之一。從上來這觀星樓楚夫人一直沒說話,難道楚夫人是啞巴?」夜輕染不但不退,反而笑盈盈地盯著雲淺月,「若是啞巴的話,本小王正巧也認識一個。」

    雲淺月想著今日她不理會夜輕染,他恐怕不會輕易讓她消停了。

    「我有幾個故人就喜歡和本小王捉迷藏,楚夫人是否等著本小王幫你掀開面紗?」夜輕染揚眉,笑得好不燦爛,話音未落,忽然對雲淺月伸出手,對準她臉上的面紗,「那本小王願意和故人玩個遊戲。」

    雲淺月的手腕忽然一動,一團靈氣溢出她手心,頃刻間絲絲纏繞成了層層疊疊的一團雲霧,如一片花瓣盛開在她手心。之後,花瓣忽然脫手,向著夜輕染砸了過去。

    眾人眼睛驀然睜大。

    只見那團花瓣形狀的雲霧頃刻間到了夜輕染面前,瞬間纏繞住他伸過來的手。絲絲雲霧纏繞,似乎千萬根絲繩拉扯著他的手,讓他的手再也不能前移一寸。

    夜輕染一驚,顯然也被這等狀況驚呆了,明明看著不是實體的東西,但他偏偏掙脫不出。他運用功力,可惜功力似乎失去了靈效一般,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染小王爺,如今還相信本主是你的故人嗎?」雲淺月冷靜克制地清聲詢問。

    夜輕染聽到這樣的聲音感覺通體涼了一下,緊緊盯著雲淺月的面紗。他沒有向蒼亭一般左躲右閃,只站在原地,似乎咬牙挺著她那團雲霧似乎針扎一般地凌虐他的手。

    到底還是夜輕染,這樣居然也不退縮和慌張。雲淺月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提醒道:「染小王爺若再不罷休,不消片刻,你的這隻手可就廢了。本主從來不說虛言。」

    「楚夫人果然厲害,不知這到底是什麼武功?」夜輕染居然還笑得出來。

    雲淺月不答話,見他不射手,靈氣驟然又增長了一倍,須臾間,一分二,向他的臉打去。她初學靈術有限,自然不適宜耗費時間,消耗靈氣。

    「紅閣小主果然名不虛傳!本少主昨日已經領教楚夫人的厲害了!染小王爺,知難而退吧!」蒼亭不知何時來到,手裡輕搖著十二骨玉扇拾級而上,看到眼前的情形,笑著道。

    「本小王的面前還沒有知難而退一說!」夜輕染用另一隻手去阻擋照著他臉打開的雲霧。驚奇地看著那團雲武穿透他的阻隔,但依然咬牙。

    「夫人,罷了。染小王爺瘋魔天下皆知。你便是殺了他,他恐怕也不退避。我曾經答應母上只要為楚家主一日,便不取下面具,你卻與我不同,只不過不喜生人窺見而已。容貌一事,令人一睹也無不可。」容景此時淡淡開口,話音一轉,「況且也可以讓染小王爺相信故人不是隨處都在的!」

    雲淺月知道容景能容許她又使出靈術便是想要十大世家的人知道紅閣小主不是好惹的。在鳳凰真經未大成之前,這個用來威懾一些人最好不過。此時已經達到目的,自然不會准她再用。況且對付夜輕染這塊硬石頭,就如他所說,除非殺了他。但那也不可能。她緩緩撤回手,靈力頃刻間從手心消失,收回體內,她冷冷地看著夜輕染道:「本主今日就應染小王爺所求,染小王爺可要看好了!本主到底是不是你的故人!」

    「楚夫人這等功夫新奇,本小王本來還想再領教片刻,既然如此,那便罷了。」夜輕染勾唇一笑,輕輕抖了抖手腕,眾人此時看到他白玉的手上如被針扎過一般,落下點點紅色斑痕。都甚為驚異,但他卻不以為意。

    雲淺月伸手緩緩撤掉了面紗,李芸的容顏再一次暴露在人前。

    觀星樓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看來。這一刻,可謂萬千矚目於一身。

    這是怎樣一張臉!不是絕頂美人,只是中上之姿。但眉眼間的英氣和冷凝以及週身現出的沉靜和鎮定氣質便讓她看起來像是黑色的曼陀羅。不嬌艷明媚,卻有著蝕骨的毒性和凌厲。她的凌厲似乎被刻意地收斂,但有些人天生便是一種在紅塵之中受人矚目的人,即便收斂也會英氣逼人。令見者自恭自敬,不敢小視。

    這一瞬間,似乎有許多人心裡都隱隱地覺得她還是要戴上面紗為好,這樣的容貌太過矚目。甚至她的鋒芒都蓋過了在場中所有人的鋒芒,當然不包括她身邊稱之為夫君的男子。

    男子目光平靜,似乎對這種效果理所當然。

    「染小王爺,看清楚了嗎?本主可是你的故人?」雲淺月目光平靜地看著夜輕染。

    夜輕染似乎也被怔住了,仔仔細細地看著雲淺月的臉,沒有找出一絲一毫面具的痕跡。在場的人大多都是易容高手,他遊歷在外七年,更是常年變換容貌易容,自然更是箇中高手。如今面前這一張女子的臉半絲瑕疵也無。的確是真真實實的。他眸中一絲疑惑聚集,又散去,又聚集,又散去,臉色也跟著變了幾變,片刻後,身子向後退了三步,對雲淺月彬彬一禮,這一禮沒有絲毫縮水,結結實實,語氣誠然微露歉意,「是輕染唐突了楚夫人!還望楚夫人海涵!」

    這就是夜輕染,雖然魔王心性,張揚不羈,但能進能退,能伸能縮。

    「染小王爺不再說本主是你的故人了吧?」雲淺月看著他詢問。

    「輕染眼拙,自然不是。」夜輕染搖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緩緩將面紗蒙回臉上。

    「楚夫人真乃巾幗不讓鬚眉,本皇子佩服!不但武功好,人也美。楚家主好福氣。」夜天逸眸中的神色和夜輕染相差無幾,見雲淺月將面紗蒙回臉上,他似笑非笑地道。

    「子歸雖然平庸無才,但運氣不錯。」容景拉著雲淺月坐在了安排好的楚家位置,不理會眾人的目光,緩緩坐下。

    諸人的視線依然焦在雲淺月身上,似乎被剛剛一番震撼震動得回不過神來。十大世家年老的人都驚異雲淺月的武功,實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而年輕的男子則從來未曾見過如此清華瀲灩,鋒芒內斂的女子,年輕的女子則是有些自慚形穢。

    千百種想法最後歸於一種想法,雲淺月的身份是紅閣小主。既然是紅閣小主,有紅閣主劍挑七大世家的前車之鑒。她有此本事也不算稀奇。「諸位都請就座!」一位藍家的老者此時回過神來,連忙打圓場。

    夜輕染慢慢地走回座位,緩緩落座,再無剛剛張揚懶散翹著二郎腿的姿態,面色也看不出情緒。蒼亭坐在了蒼家的席位,其餘人也紛紛落座。

    「藍漪姐姐呢?怎麼還沒出來?」花茗清脆的聲音響起,疑惑地問向藍家的老者。

    眾人這才發覺今日的兩位主角還未到。

    「我姐姐如今還在房裡呢!她說她要親自佈置今日的龍潭虎穴陣!」藍惠回話。

    「呀,藍漪姐姐自小鑽研陣法,她若是親自佈置龍潭虎穴陣的話,那睿太子豈不是有去無回?」花茗訝異地道。

    「哼,就該讓他有去無回。他玷污了藍漪姐姐,自然不能輕饒了他。」藍惠氣怒地道。

    「也是!」花茗聞言點點頭。

    「尤其是他本來登門負荊請罪,居然還帶著女人前來。當真可惡。當藍漪姐姐是好欺負的嗎?」藍惠有氣沖沖地道。

    「什麼女人?」花茗疑惑地問。

    藍惠看了眾人一眼,「據說是一名天仙美人。」話落,她恨恨地道:「果真是花花太子。最要不得。就這樣還想娶我姐姐,沒門!」

    「這可就是真可惡了!一定讓藍漪姐姐不能輕易饒了他。」花茗也跟著氣憤。

    「放心吧!藍漪姐姐對他厭惡透頂,自然不會輕易饒了他。就讓他有命來沒命回去。」藍惠肯定地點點頭。

    花茗還要說話,那名藍家老者出聲喝住二人,「你們兩個小丫頭休要在這裡胡言亂語。去看看藍漪好了沒有!睿太子也快來了!」

    二人齊齊噤聲,點點頭,跑下了觀星樓。

    藍家老者見二人離開,對身後一名侍從吩咐了一句,那名侍從連忙一擺手,十多個婢女端著瓜果、糕點、茶水等擺上了各桌的桌案上。

    不多時,門口傳來一聲高喊,「南梁睿太子負荊請罪!」

    眾人視線齊齊轉向大門口。觀星樓因為高有數丈,坐在這裡可以盡數看全整個藍家風景。自然大門口也清晰可見。

    雲淺月和容景也齊齊向門口看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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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1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六十八章 龍騰虎嘯

    南凌睿在眾人的目光下緩緩出現在藍家大門口。

    錦袍玉帶,風流俊美,他的背上背著一捆荊棘,但絲毫不損他的豐儀。

    雲淺月看著南凌睿,本來想著這個哥哥會給自己放一把水,但如今看來那荊棘緊貼著他的背,到底是半絲水也沒放,雖然是距離得遠,但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荊棘扎出的鮮血順著他的身體流下,先是沾染了衣袍,再滴落到地上,他一路走來,滴滴答答的鮮血染紅了地面的青玉石磚,匯聚成一道血線。

    眾人的目光中,他卻坦然自諾。

    雲淺月聽到四周有小姑娘的抽氣聲,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南凌睿並未玷污藍漪,卻甘願頂下這個罪名,今日為她負荊請罪,為她闖龍潭虎穴陣,藍漪被她戲耍的怒火怎麼也抵不過一國太子為她屈尊到此地步的作為吧!女人的心最為柔軟,接下來就看藍漪的心能硬到什麼程度,再軟到什麼程度了。

    「這就是睿太子嗎?和傳言不同啊!」一個小姑娘低聲道。

    「是不同!沒想到這般的俊美。」又一個小姑娘紅著臉有些癡癡地道。

    「要是今日死了,多可惜。」又一個小姑娘道。

    「是很可惜……」

    「……」

    接下來你一言我一語,一群年幼的小姑娘們由開始的對南凌睿憤憤厭惡,偏向藍漪,到如今反而都擔憂他闖不過龍潭虎穴陣。

    「哥哥看起來是真的喜歡藍漪。」雲淺月壓低聲音對容景咬耳。

    容景唇瓣微微勾起,聲音微帶一絲笑意,「娶媳婦總要付出一些代價,等娶回家,再振夫綱也不晚。如今吃些苦頭,和以後十數年的夫綱相比,你覺得哪個划算?」

    雲淺月默,轉回頭,心中憤憤,這只黑心的狐狸!

    「咦?那個女子是誰?」一個小姑娘忽然疑惑地輕呼一聲。

    「呀,她好美!」又一個小姑娘也輕呼一聲。

    「是睿太子帶來的女子吧?他走在睿太子身後。」另一個小姑娘也道。

    「應該是……」一個小姑娘回道。

    「……」話題從南凌睿的身上轉向他身後出現的女子身上。

    雲淺月也看到了那個女子,險些驚得站起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女子的臉,雖然觀星樓距離大門口遠,但還是能看個清清楚楚,雖然時隔一個月,但是她也不可能忘了這個女人!更何況她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

    洛瑤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跟在南凌睿身後?

    心裡畫了個大大的問號,雲淺月收回視線,偏頭去看容景。

    容景似乎也訝異了一下,不過他的訝異轉瞬即逝,平靜地收回視線,偏頭對雲淺月壓低聲音道:「看看再說!」

    雲淺月點點頭,鎮定下來。想起昨日南凌睿說半路上撿了一個天仙的美人,她當時還嗤笑了他一番,如今卻是笑不出來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南凌睿不知道她是東海國和容景有婚約的那個洛瑤公主?

    身後的凌蓮和伊雪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們當時跟隨雲淺月去了河谷縣,自然識得洛瑤。

    「果然不愧是南梁風流無匹的睿太子,這負荊請罪還攜帶了一名美人!」夜天逸一笑,他的笑聲清越,隱約帶著一絲幽深的意味。

    他話音落下,本來嘰嘰咋咋的小姑娘們都停止了交談,無人發出聲音。

    「這睿太子即便闖過了龍潭虎穴陣,也不靠譜啊!身邊帶著這樣一名美人,豈不是讓藍漪妹妹吃虧?」蒼亭也笑了一聲。

    二人話落,無人說話,都猜測著那名女子的身份。

    「藍家主到!」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高喊。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只見藍漪由一群人簇擁著從內院緩緩走來。她一身華麗衣裙,衣裙有些寬大,不是那種收腰的裝束,似乎刻意寬鬆,看不出她小腹的變化,但她無疑是美人,無論是眉眼、還是樣貌,在場十大世家無數貌美如花的女子,她當屬翹楚。

    她步履極穩,貌美的臉上看起來平靜。聘聘婷婷走來,別有一番韻味。

    花茗和藍惠跟在她身後,後面還有幾名或年長或年輕的女子,顯然都是藍家人。

    不多時,藍漪便來到了觀星樓下,拾級而上。

    「藍漪美人!」南凌睿此時也繞過前院,看到藍漪,笑著打招呼。

    藍漪腳步一頓,緩緩轉頭向南凌睿看去,當看到他一身錦袍已經染了大部分鮮血,她平靜的面色似乎動了一下,須臾看到了他身後跟著的洛瑤,面色微微一冷。轉回頭,不再看南凌睿,繼續拾級而上。

    「藍漪美人好無情!」南凌睿幽幽地道。

    藍漪仿若未聞,她身後跟著的花茗和藍惠等人似乎看到南凌睿鮮紅的血順著衣帶滴滴答答似乎驚了一下,受驚的同時又被他即便如此還不損豐儀俊美,談笑風生而心折了片刻,之後又看到了他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洛瑤,小姑娘的臉上齊齊轉現為憤憤,但到底沒如早先在觀星樓上一般對他說什麼難聽的言語。這樣的南凌睿,她們顯然也說不出來。

    「今日都來給本太子捧場,本太子萬分榮幸啊!」南凌睿目光看向觀星樓上,忽然揚唇一笑,打招呼道:「七皇子,染小王爺,又見面了!」

    「睿太子好愜意!」夜天逸揮之一笑,看向他身後,意味幽深。

    「南凌睿,我還以為你狗改了吃屎的毛病了。原來沒有!」夜輕染也看了他後面的洛瑤一眼,懶洋洋地嗤笑了一聲,「攜美而來還想攜美而歸?還是以一換一?帶走一個,留下一個?依本小王看來,你身後的這個美人可是比藍家主要美呀!」

    「唉,誰叫本太子風流俊美來著?天仙美人對我盛情,我實在難卻。傷美人心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南凌睿歎息地搖搖頭。

    「睿太子這話說得未免奇怪,你不傷美人心,怎麼反而傷了藍家主的心?否則豈有今日負荊請罪一說?」夜天逸笑問。

    「那怎麼能一樣?本太子將藍漪美人可當做自家人對待的!別的美人嘛,如花隔雲端而已。」南凌睿灑脫一笑,見藍漪徑直走上觀星樓,理也不理會他,他笑意收起,面露哀怨,「藍漪美人,我今日這負荊請罪你可滿意?本太子計算了一下,從背負上筋條到現在,刺傷了皮肉不知傷處凡幾。這血流了大約一斤有餘。」

    「我若說不滿意呢?」藍漪忽然回身,直直地看著南凌睿。

    「不滿意?」南凌睿眨眨眼睛。

    「我要你從大門口重新再走一遍。」藍漪一字一句地道。

    「藍漪美人,你可真一點兒也不心疼我。」南凌睿幽幽開口。

    「你不願意?」藍漪挑眉。

    「願意!如何能不願意?你且等著,我這就再走一遍。剛剛你沒看到,這回可要看仔細了。」南凌睿答得痛快,笑意不減,話落,他背負著荊條緩緩轉身。

    洛瑤見南凌睿轉身,看了藍漪一眼,也跟著他轉身。即便身穿素雅羅裙,不是雲淺月那日見到的華麗公主裝,但依然不減她身上尊貴婉約的氣質,那是與生俱來得天獨厚的條件養成的,即便十大世家是幾百年的世家,名門望族,對女子要求身高,將養甚優,但也不能相比。藍漪與她還是差那種骨子裡的尊華。

    眾人都被藍漪這刁難的舉動驚了一下。畢竟這種密密麻麻的荊條捆綁在背上,即便他身穿錦袍,但荊棘太多尖刺,很容易就會刺透錦袍,看這一路的鮮血就可以得知他此時後背定然全是傷口。更甚者每走一步都會被筋條進進出出刺痛肌膚。從風家走到藍家大門口再到觀星樓下實屬不易,再返回去走一個來回的話,可想而知,更加不易。

    尤其是他後面還有龍潭虎穴陣要闖。

    這一刻,觀星樓上下眾人都看著南凌睿和洛瑤返回去,無人出聲。

    雲淺月清晰地看到藍漪似乎訝異了一下,她顯然沒料到如此刁難,南凌睿竟然二話不說答應得如此痛快,但也只是訝異那麼一下,便臉色平靜地轉身,繼續拾級而上,不出片刻,便上了觀星樓。

    「藍家主果然有魄力!」夜輕染當先讚揚了一句。

    「染小王爺過獎了!」藍漪看了夜輕染一眼,語氣平緩地回了一句。

    「這個人就該這麼治了他,治得好!本小王早就想收拾他了,可惜沒機會。今日藍家主這般治他,讓本小王心裡大快啊!」夜輕染笑意深深,無論是話語,還是表情,都顯示他很愉悅。

    「我不過是將他加注在我身上的事情討回一二而已。談不上治不治。」藍漪搖搖頭。

    「這是應該,畢竟藍家主肚子裡懷著他的骨血嘛!」夜輕染笑著點頭,一團和氣。

    藍漪面色微微變了一瞬,垂下頭,聲音忽然低了一分,「讓天下人看笑話了!染小王爺如此說,實在是令藍漪無地自容。」

    「你無地自容什麼?這事情又不怪你,該無地自容的是南凌睿。」夜輕染擺擺手,忽然話音一轉,對向一直再未說話的雲淺月,「是吧?楚夫人?」

    雲淺月覺得夜輕染這一番話很有意思,顯然他是知道藍漪未曾被南凌睿玷污的。這話明著扁了南凌睿,但具體的深刻意思只有藍漪這個當事人體會得出來了。她笑了笑,聲音清涼,「是啊,染小王爺說得對,該無地自容的是南梁太子。藍家主是深受其害,再過分的要求,南梁太子也該接之受之。」

    她有意無意地將過分兩個字微微加重,果然見藍漪的睫毛微顫了一下。

    「果然是楚夫人的見地!本小王一見楚夫人險些將你當做故人,如今更是深覺對楚夫人一見如故。」夜輕染笑著道。

    雲淺月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觀星樓的氣氛有一瞬間奇異的寧靜。

    「這位就是楚夫人嗎?藍漪有禮了!」藍漪看向雲淺月,仔細地打量她。

    雲淺月對上藍漪的目光,眸光如一汪湖水,清涼澄澈,「藍家主有禮了!」

    「楚家哥哥從接手楚家之日起,回楚家次數有限。一年幾乎見不到楚家哥哥一面。如今楚哥哥回來便攜妻而歸,實在令人意外。」藍漪轉向容景。

    容景揚了揚眉,聲音寡淡,「內子不喜張揚,我也便由了她。」

    「楚哥哥好疼夫人!」藍漪似乎玩笑一般地掃了一眼她身後跟著的花茗和藍惠等人,道:「如今可真是碎了許多妹妹的芳心了!」

    她這句話一吐口,花茗和藍惠等人齊齊露出傷心的神色。

    「南梁太子浪子回頭,千金不換。如今甘願為了楚家主負荊請罪,闖龍潭虎穴陣。顯然對藍家主的疼惜不次於我夫君。藍家主別只看到別人的幸福,看不到自己的幸福。」雲淺月淡淡掃了藍漪身後那些女子一眼,她的眼神不冷冽,但卻讓那些女子感覺心頭齊齊一涼,她移開視線,看向走向門口的南凌睿道:「他流的血可不是假的!」

    藍漪神色微微一震,但轉瞬即逝,直視著雲淺月的眼睛道:「南梁睿太子如何能和楚家哥哥相提並論?」

    「為何不能相提並論?」雲淺月挑眉。

    「南梁太子風流成性,楚家哥哥潔身自好。」藍漪道,「楚夫人未曾受到欺辱對待,自然會如此說!我就不信若你受到欺辱對待的話,還能說他是我的幸福。」

    雲淺月忽然嗤笑了一聲,聲音冷靜自制,「藍家主對南梁太子知道多少?又對我夫君知道多少?何謂欺辱?楚家主對這兩個字有深刻的理解嗎?若是沒有深刻的理解,我勸楚家主還是謹慎用詞。」

    「自然理解!難道楚夫人覺得我連這兩個字都不懂嗎?」藍漪抿了抿唇,聲音微沉。

    「既然藍家主懂,又何必我多說?時間萬事,是非對錯,總有因果。」雲淺月冷靜一笑,聲音微涼,「一片癡情而已,知錯能改也不為過。多少人有此風骨?我用旁觀者的角度來勸藍家主一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有人喜歡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莫要太過苛刻,丟失了幸福。到時候即便萬兩黃金,千萬傾良田,也覆水難收。」

    藍漪頓時一怔,張了張口,對上雲淺月冷靜的眸光,忽然無言。

    雲淺月相信這番話她懂,而且很懂。畢竟南凌睿沒真傷害她,卻甘願背負了負荊請罪。

    「果然不愧是紅閣小主,楚夫人這一番言論真是令人佩服!但楚夫人是否忘了強搶為惡的道理?南梁太子花心天下皆知,楚夫人遇到的人是楚家主,而不是南梁太子。未免有站著說話不腰疼之嫌。不要將自己的想法加注於別人。」蒼亭的聲音忽然響起。

    「浪子回頭金不換。原來在蒼少主的學識裡,連讓人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有了?」雲淺月冷然地看著蒼亭。

    「改過自新?楚夫人對南梁太子瞭解多少?」蒼亭嗤笑一聲,「南梁太子風流天下皆知,雖然遣散了三千後宮,但惡性不改,如今這等負荊請罪居然還攜美而來。若相信他能改,不如甘願相信天下紅雨。」

    「他乃我兄長。蒼少主覺得我對他瞭解多少?」雲淺月淡淡挑眉。

    這一句話是如此平淡,但如一顆驚雷,瞬間炸響在眾人的心裡,觀星台上下所有聽到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這驚異不亞於昨日乍然聽到紅閣小主是楚家主的妻子。

    眾人似乎驚呆了,楚夫人說是她家兄?那說明什麼?紅閣小主是南梁人。

    「楚夫人這玩笑開得可大了!」蒼亭忽然一笑,「南梁的公主雖然眾多,但在下可沒聽說過有楚夫人這樣一位公主。」

    「蒼少主莫非耳鳴?兄長一定要是親的嗎?師兄也可以稱之為兄長。義結金蘭也可以稱之為兄長。外戚也可以是兄長。」雲淺月淡淡道。

    蒼亭一怔。

    眾人驚呆了的神智被拉回了幾分,但還是為他和南梁太子的關係而驚異。

    雲淺月不再說話,目光看向南凌睿離去的方向,只見他已經走到大門口,正緩緩轉身返回。而洛瑤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並未有什麼動作,但兩人的身影卻莫名的和諧。她居然看到了和諧……心中有些想笑。

    「本皇子竟然也好奇了,楚夫人如此說,那麼南梁睿太子是楚夫人的師兄?還是義結金蘭?還是外戚的叔表兄長?」夜天逸眸光微微一厲,看向雲淺月。

    「很抱歉,這是本主的私事。」雲淺月不看夜天逸,淡淡駁回。

    「這倒是今年的又一樁奇事兒!」夜天逸也不糾葛,目光落在容景的身上,揚唇一笑,「楚家主的妻子是紅閣小主,而紅閣小主和南梁睿太子是兄妹。這樣說來,楚家和紅閣成了睿太子的左膀右臂了?」

    「七皇子好聰明!」容景淡淡誇了一句,但這誇的意味卻是有些深。

    夜天逸面色一冷,「睿太子真有福氣!有楚家主和紅閣小主這樣厲害的妹婿和妹妹在,能幫襯一二,看來今日這龍潭虎穴陣定然能安然無恙闖過了?」

    「兄長之能,還不需要幫襯!」雲淺月冷靜接口,話落,她話音一轉,看了藍漪一眼,忽然笑道:「若不是哥哥喜歡藍家主,其實我倒不希望藍家主做我的嫂嫂。」

    藍漪本來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此時猛地抬頭看向雲淺月。

    「藍家主意外我這樣說嗎?」雲淺月看著藍漪,眸光沉靜理智,「兄長生性瀟灑,喜歡隨心所欲。我倒希望他找一個能和她性情相投的女子,即便不性情相投,但也不是分毫不理解他的人。」話落,她對藍漪搖搖頭,「藍家主實在不符合我心中嫂嫂的人選。」

    藍漪唇瓣緊緊抿起,「楚夫人好會攻心之策。」

    「藍家主萬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就好。」雲淺月說到此,覺得她一番言論在藍漪心裡起了效用,便打算住口。

    「楚夫人果然厲害!不僅武功厲害,這嘴皮子也厲害。到讓本少主想起一個人。」蒼亭此時接過話,見雲淺月不語,他直直地看著她,「楚夫人認識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嗎?」

    「蒼少主這般一說,本皇子也覺得似曾相識。楚夫人和月兒的確很像。」夜天逸也看著雲淺月。眸光深邃。

    雲淺月心神一凜,但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雲王府的淺月小姐?我自然久仰大名。何止久仰大名,簡直是如雷貫耳。說認識到也不是,但她的事情本主倒是一清二楚。」

    「哦?楚夫人對雲王府淺月小姐的事情一清二楚?」蒼亭挑眉。

    眾人也都看向她。

    「自然,不止是她的事情,在座諸位的事情我都清楚。」雲淺月笑了一聲,「我的紅閣總不是擺著好看的!」

    眾人心頭齊齊一涼,隨即釋然。紅閣勢力遍佈天下,隱秘得滴水不漏。據說紅閣收錄天下秘辛,天下所有事情都逃不出紅閣之手。但紅閣向來不將秘辛外洩,有許多人想要找紅閣買秘辛,但苦於找不到方法。更甚至當今的皇上登基時想剷除紅閣,卻無從下手,所以,紅閣一直延續至今。雖然不在世人的視線範圍之內,但從不被世人所遺忘。就如墨閣。

    觀星樓上下再無人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雲淺月到是自然,既然如今將紅閣暴露在世人面前,自然再不必遮遮掩掩。表明與南凌睿的關係,也是藉機告訴想要借此機會除去南凌睿的人好好掂量掂量。她如今雖然不阻止,但真若出事,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藍漪美人,如此總可以了吧?」南凌睿聲音從下面回來。負荊兩個來回,此時鮮血已經染滿錦袍,但他面色含笑,不見絲毫虛弱。

    「睿太子好愜意,這血莫不是假的?」蒼亭看著南凌睿,懷疑地問。

    「蒼少主要下來檢查一番嗎?看看本太子流的這血到底是不是假的?」南凌睿揚眉,話雖然是對蒼亭說,目光卻看向藍漪,「藍漪美人,要不你下來檢查檢查,看看我流的血是不是假的?比起讓蒼少主檢查,我更希望讓你檢查。」

    「不必了!」藍漪擺手,目光平靜地看著南凌睿,「下面就是龍潭虎穴陣,你現在要退縮還來得及。」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本太子這金口已開,怎麼能說算了就算了?」南凌睿搖頭。

    「一入龍潭虎穴陣,生死由命。睿太子可要想好了!」藍漪又道。

    「早就想好了。藍漪美人,你這般樣子,是不是擔心我?你放心,本太子別的長處沒有,就是命硬。」南凌睿一副滿懷感動地看著藍漪,深情地道:「我不是讓你肚子裡的孩子沒有父親的!」

    藍漪沉下臉,盯著南凌睿。

    南凌睿含笑望著她,眸光直剌剌。雖然一身是血,雖然觀星台上坐了好幾個和他俊美不相上下的男子。但此時此刻,眾人的目光都聚在他的身上。這一刻的南梁太子,人們才徹底地認識到他這張含笑風流的外表下的不簡單。如此情形,還能談笑風生的人,天下能有幾人?

    「來人!聽我吩咐,擺龍潭虎穴陣!」藍漪清喝了一聲。

    「是,家主!」觀星台下有人應聲。

    雲淺月順著目光看去,只見大約有一百多名清一色的年輕男子齊齊躍出,整齊一致,按照她昨日從楚老家主處得來的那張佈置圖布起陣來。顯然這個陣經過了一番變幻,和那張佈置圖不太相同,但大體走向還是相同的,無太大差異。

    百多人很快就佈置好陣型。

    「十二龍!左中門,尾翼收縮。」藍漪又輕喊一聲。

    「是,家主!」又有十二名年輕男子躍出,分部在左中。

    「十二虎,右中門。前翼收縮,」藍漪又輕喊一聲

    「是,家主!」又有十二名年輕男子躍出,分部在右中。

    「藍翎!守中門。」藍漪又喊。

    「是!」一個黑色的身影頃刻間躍入了陣中,衣袂無聲,顯然是個武功極高的高手。

    雲淺月眸光瞇了瞇,中門是活門,卻有個如此武功高的高手把手,這樣看來,這個龍潭虎穴陣比昨日他們看到的佈置圖還要厲害了幾分。她收回視線去看南凌睿,見南凌睿根本就沒有看龍潭虎穴陣,目光依然直剌剌地定在藍漪身上,一副眼裡只有藍漪的模樣。她收斂眸光,偏頭去看容景。

    容景微微轉頭,看了雲淺月一眼,壓低聲音道:「別擔心!他自己不也說了命硬著?死不了。」

    雲淺月忍不住笑了一下,點點頭。她在這裡,自然不能讓他的哥哥死了!

    「何況,就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是?」容景聲音微帶了一絲笑意。

    雲淺月輕哼了一聲。

    「睿太子,請入陣吧!」藍漪轉向南凌睿,對上他直剌剌的目光,似乎皺了皺眉。

    「好!」南凌睿含笑轉身,向佈置好的龍潭虎穴陣走去。

    「兄長,將荊棘解了吧!免得你進入陣中不小心扎上了藍家的人!」雲淺月出聲提醒。

    「也是!還是小妹惦記著我!」南凌睿伸手去解荊棘,但畢竟在他後背上捆著,而且還捆得結實,他夠不到,只能對身後招手,「天仙美人,過來幫忙!」

    眾目睽睽之下,洛瑤上前,幫南凌睿輕鬆地解下了荊棘,一句話沒說。

    南凌睿也不多話,繼續向陣裡走去。洛瑤卻依然跟在他身後。

    「這位姑娘,龍潭虎穴陣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入的?」蒼亭此時喊住洛瑤。

    洛瑤彷彿沒聽見,亦步亦趨地跟在南凌睿身後。

    「睿太子,進入龍潭虎穴陣還帶著一個姑娘?恐怕這不太合適吧?」夜天逸看著洛瑤,眉梢揚起,適時開口。

    「那有什麼辦法?從本太子救了她,她就誓死也要跟著我,甘願給我為奴為婢,我走到哪裡,她會跟到哪裡,想攔也攔不住。」南凌睿無奈地攤攤手,「她脾氣很倔,若是七皇子和蒼少主有辦法將她攔在外面。在下也省心,免得到裡面還得分心照顧她。」

    「這位姑娘,龍潭虎穴陣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就不顧忌性命了?」蒼亭話音未落,人已經飛身而下,攔在了洛瑤面前,伸手扣住了她手腕,「走,觀星樓上喝一杯茶,慢慢等著你家太子出來。」

    「不!」洛瑤看著蒼亭搖頭。

    「你沒有武功,睿太子一人應付龍潭虎穴陣,再加上個你,豈不是送死?」蒼亭挑眉。

    「那也願意!」洛瑤用力去甩蒼亭的手,但甩不開,眼睛冰冷地看著他。

    「蒼少主何時憐香惜玉了?」容景的聲音低沉清冷,「若我沒記錯的話,當時藍家的條件沒有說不準確別人跟著睿太子進龍潭虎穴陣吧?何況又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蒼少主怕什麼?還怕她能搞鬼,試探不出睿太子的真本事不成?」

    「蒼哥哥,放開她,讓她進去!」藍漪此時開口,聲音有些冷。

    「本少主的確想憐香惜玉,看來沒人領情。那好吧!」蒼亭也不糾纏,放開了洛瑤。

    洛瑤甩甩手腕,跟在南凌睿之後向前走去。

    蒼亭並沒有再上觀星樓,而是笑道:「我就在這裡看著,大約看得更清楚一些。」

    眾人無人再說話。

    雲淺月想著蒼亭其實主要是為了試探洛瑤的武功。剛剛扣住她手腕的位置正是她脈搏處,看出她沒有武功,上百人的龍潭虎穴陣,裡面千萬龍潭和虎口。有武功的人還抵抗不住,別說沒有武功的人。如今他才放了手。她心裡冷笑一下,這個女人若真是洛瑤……

    不消片刻,南凌睿和洛瑤進入了龍潭虎穴陣。

    二人一進入,龍潭虎穴陣滾動起來。如龍騰,又似虎嘯,頃刻間裡面黑霧滾滾。緊接著,黑霧將百人的大陣包圍,外面人的再看不到情形,只看到一大團黑霧,不停地翻滾纏繞。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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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2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六十九章 棄而不娶

    雲淺月眸光一寸寸聚焦,沒想到龍潭虎穴陣一旦開啟有如此大的威力。外面的人絲毫窺視不到陣裡面的人的動作,即便仔細去看,也看不甚清,她唇瓣緊緊抿起。

    「龍潭虎穴陣果然非同一般!」夜輕染懶洋洋地讚了一聲。

    「這陣法經過藍妹妹悉心改變了一番,比原來的威力更大了!如今當世佈陣,恐怕難出其右者。」蒼亭接了一句。

    「的確罕見!」夜天逸掃了容景和雲淺月一眼,同樣讚了一句。

    容景眸光閃過一抹譏誚,並未開口。

    雲淺月則想著她該相信南凌睿,她的哥哥,一國太子,如何能真是廢物?若真是廢物的話,就如容景所說,當年南梁王和她父親也不會用真的南梁太子換了他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龍潭虎穴陣依然黑霧滾滾。

    眾人無一人眼睛離開龍潭虎穴陣,都紛紛注視著那一大團黑霧的一舉一動。

    大約半個時辰後,龍潭虎穴陣裡面忽然傳出「嗤嗤」兩聲輕響,似乎有什麼爆開,緊接著,數聲慘呼,龍潭虎穴陣瞬間火光沖天。火光突破黑霧,發出紅艷艷的光。

    「這是怎麼回事兒?」藍漪一驚,厲喝了一聲。

    雲淺月面色一變,騰地站了起來,足尖輕點,就要飛身下觀星樓。身邊的人卻比她的動作快了一步,拉著她的手已經飛身而下。

    夜輕染也隨二人之後飛身而下。

    夜天逸看了前面相攜而下的身影一眼,也跟著飛身而下。

    藍漪驚醒,也連忙飛身而下。

    觀星樓上十大世家的眾人見此也都紛紛下了觀星樓。

    容景帶著雲淺月來到龍潭虎穴陣前,他伸手放開雲淺月,制止她道:「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看看!」

    「不行!」雲淺月一把拽住他,「要進去一起進去!」

    「乖!」容景將她推後了一步,似乎想點住她穴道,但又怕暴露身份,眸光掃見跟下來的紅閣七長老,清冷地命令,「你們看住你家小主!」

    「是!」華笙等人立即上前,齊齊伸手去拉雲淺月。

    雲淺月躲開華笙等人的手,對七人清喝,「退下!」

    「小主,裡面太危險。」七人齊齊搖頭,臉色駭然。

    「我說退下!」雲淺月又急又怒。

    七人被雲淺月的怒意震得身子一顫,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攔住她,我替你們七人擔著。」容景清冷地丟下一句話,身影一閃,頃刻間向濃濃黑霧和火光中衝去。

    「楚容,你敢!」雲淺月大怒,立即足尖輕點去追。

    「小主恕罪!」七人對看一眼,一咬牙,齊齊攔住雲淺月。

    「誰是你們的主子!」雲淺月大怒,揮手劈出一掌,這一掌風帶著七成功力。

    攔在她對面的人正是花落和蒼瀾,二人卻一躲不躲,也不還手,直直擋在她面前。

    雲淺月眼看一掌打在二人身上,二人不躲開,容景此時已經衝了進去,她即便打了這兩個人,還有剩下的五個人能攔住她。也於事無補。她憤怒地撤回手,對七人凌厲地怒喝,「你們等著!」

    七人見雲淺月收手,齊齊垂下頭,但依然穩穩地擋在雲淺月面前。

    「楚夫人何必動怒?楚家主如此情深愛護楚夫人,替你救兄。楚夫人當該高興才是。」夜天逸的聲音響起。

    雲淺月猛地轉頭,目光冰冷凌厲地看著夜天逸,如一把寶劍依然出銷。泛著森森光芒。

    夜天逸被這樣的目光看得通體一寒,但並未退縮,鎮定地看著雲淺月。

    「是啊,真看不出來,楚家主還是個癡情的種。愛護楚夫人至此。只是可惜,龍潭虎穴陣一旦開啟,不破此陣根本出不來。這火不知如何而起,但不破陣定然是息不滅火的。」蒼亭一直站在原地,看戲一般地道。

    「藍家主!你給本小主好好的解釋解釋。這龍潭虎穴陣怎麼會起火?」雲淺月轉向藍漪,冷冷地出聲質問。

    藍漪臉色煞白,顯然也被眼前的情形給驚住了,她搖搖頭,「我也不知……」

    「好一個你也不知!藍家主,龍潭虎穴陣是你家的,擺陣的人是你。如今起火了,你竟然不知了。真是可笑!你想要他死,只說一句話,他沒準就乾脆地自刎在你面前了。用得著如此殺人?」雲淺月冷笑一聲,聲音如碎了冰。

    「我的確不知道,龍潭虎穴陣從來沒出現過如此的情況!」藍漪白著臉看著雲淺月,被她的目光凍凝,她忽然深吸一口氣,足尖輕點,衝向不遠處的火光。

    「家主!」

    「姐姐!」

    頓時藍家的老少傳來一片驚呼聲,幾名老者和少女齊齊出手想要攔住藍漪,但她的身形太快,他們連一片衣角都沒夠到,頓時駭得面色大變。

    「藍妹妹!」蒼亭在藍漪飛身而起的瞬間也拔地而起,頃刻間擋在了她的面前。

    「蒼哥哥,你躲開!」藍漪聲音有些急迫。

    「藍家和南梁訂立了生死盟約,生死由命成敗在天。一旦入了龍潭虎穴陣,一切情形全部聽天由命。」蒼亭冷靜地道:「藍妹妹,任何事情都有意外。你如今進去也於事無補。別告訴我你想進去救南梁睿太子,他無心無得,欺辱了你,沒準這就是上天的懲罰。」

    「他不是……」藍漪搖頭,繞開蒼亭,就要進去。

    「藍家主!凡事要三思而後行。龍潭虎穴陣一旦開啟,不到破解,不能走出。如今這就是個死陣,能進不能出。你進去,不過多一條命而已。」夜天逸淡淡提醒。

    藍漪腳步一頓,忽然怒道:「不為救他,還有藍家的百名弟子,我不能看著他們就這麼毀了!」

    「你進去的話,毀的不止是藍家的百名弟子,還有你這個家主!」夜天逸看著她。

    「蒼哥哥你躲開!」藍漪看著沖天而起的火光,面色有些透明的白,忽然對蒼亭出手。

    蒼亭側身躲過,但依然出手攔住不讓她進去,「藍妹妹,你我從小一起長大,念著這份情意,我也不能讓你就這麼去送死。」

    「是啊,家主,您不能進去!」藍家的老者此時開口規勸。

    「姐姐,你真不能進去!」藍家的一個小姐此時也連忙開口。

    藍漪抿唇,似乎充耳不聞。一心想要進去,但她顯然不是蒼亭對手,堪堪被他阻隔得寸步難行,她勃然大怒,「蒼亭,你躲不躲開?」

    蒼亭搖搖頭,「藍妹妹如今不理智,等過後你就不會怨我了。」

    藍漪看著他,顯然又氣又怒,不再說話,手中的招式忽然凌厲起來。

    「這麼好玩的事情,本小王似乎應該去湊湊熱鬧!」夜輕染懶洋洋地一笑,忽然足尖輕點,向裡面衝去。

    「輕染!不得胡鬧!」夜天傾頃刻間攔在了夜輕染的面前。

    夜輕染皺眉,「你閃開!」

    「我將你帶出來,可不是讓你胡來送死的!」夜天逸面色微寒。

    「誰說我會死?滾開,你不滾開,本小王就出手了。到時候缺胳膊少腿的你別賴我。」夜輕染斜了夜天逸一眼。

    「我定然不讓你進去!打消你這個念頭!」夜天逸不為所動。

    夜輕染忽然對夜天逸出手。

    夜天逸輕飄飄避讓開,二人你闖我阻,頃刻間打了起來。

    這邊打得熱鬧,雲淺月卻掃也不掃一眼,目光緊緊地盯著龍潭虎穴陣。面色冰冷一片。

    華笙等七人大氣也不敢出,但也不敢放鬆對雲淺月的警惕。生怕一個不小心,小主就衝破她們七人的防護闖了進去。

    十大世家的眾人都面面相耽地看著眼前的情形。楚家的人一個個臉色驚駭,但從容景闖入,無一人驚呼出聲,因為他們清楚,即便他們攔阻,也攔阻不住家主的決定。只能祈禱,任何事情也難不住家主。

    整個藍家的較場上除了辟里啪啦燃燒的聲音,再就是掌風呼嘯的打鬥聲。

    正在幾方爭執不下的功夫,龍潭虎穴陣內忽然滾出一團水光。這水光如一團水霧,澄明剔透,從濃濃黑霧和火光中滾出,頃刻間就滾出了幾尺外。

    這一變故瞬間驚住了眾人。

    藍漪和蒼亭、夜天逸和夜輕染均停止了打鬥,齊齊看去。

    華笙等七人也連忙看去。

    雲淺月盯著那團水光,眼睛一眨不眨,不消片刻,那團水光忽然破碎,裡面衝出兩個人影。正是南凌睿和洛瑤。

    二人完好,連一絲衣服邊也沒被燒到。只不過南凌睿身上錦袍早先被荊棘染紅的血太紅罷了,堪比這沖天火光。

    「楚容呢?」雲淺月急聲問。即便這個時候,她也未曾失去理智,將容景的名字喊出。

    「我在這裡!」雲淺月話落,龍潭虎穴陣內又衝出一道白光。那白光如寶劍出銷,劃出的如雪光芒一般,頃刻間就衝出了龍潭虎穴陣,輕飄飄地站在了雲淺月的面前。

    墨衣墨發,銀色面具。錦袍玉帶,完好無損。正是容景。

    雲淺月提著的心放進肚子裡,直直地看著容景,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說了我會無事!」容景聲音依然清冷涼寒,但不難聽出裡面含著的一絲溫柔。

    華笙等七人對看一眼,連忙讓開了圍著雲淺月的身子。心裡也齊齊鬆了一口氣。

    雲淺月心中的那一團怒火升起又被她壓制下,又升起,又被她壓制下,再升起,再被她壓制下,如此反覆幾次後,她移開目光,不看容景,走向南凌睿。

    容景苦笑了一下,但沒伸手去拽雲淺月。

    「怎麼回事兒?」來到南凌睿面前,雲淺月看著他和洛瑤問。

    「讓小妹擔心了!」南凌睿呵呵一笑,目光看向藍漪,挑了挑眉,「藍漪美人,我對你可是一片赤誠之心,你就這麼盼著我死?」

    藍漪有些愣神地看著南凌睿,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

    「看來你真是不喜歡我!也罷!都說強扭的瓜不甜,本太子居然還異想天開非要摘娶這顆瓜。如今大難不死,算是醒悟了此道。何苦累人累己?我雖然欺負了你,但你我心中明白,我並未作出不可收拾之事,你如今還是完璧之身,孩子之事也純屬空談。本太子今日來藍家,負荊請罪,闖龍潭虎穴陣,也是一心想娶你,才應了你的要求,應了莫須有的孩子誣陷,應了這等荒唐之事。但如今你既然心中沒我。那婚事取消,你我兩不相欠。」南凌睿歎息一聲,冷靜地說出一番話。這一番話,和他一直含笑風流時候判若兩人。

    藍漪本來慘白的面色又白了一分,似乎不敢置信,「你……你說取消婚事兒?」

    「對,取消婚事兒!本來就是一個錯誤,何苦讓錯誤延續?到此為止吧!」南凌睿伸手彈彈衣服上本就沒有的灰塵,淡淡地道:「算本太子白來了這一趟!」

    藍漪身子不受控制地後退了一步。

    「還是我的天仙美人最好,知道疼我護我誓死也要跟著我。本太子早先當真是愚鈍了,居然為一顆樹木而放棄整座森林,實在是大不明智啊!」南凌睿冷靜正經一改,忽然伸手一把摟住洛瑤,將頭枕在她肩膀上,笑嘻嘻地道:「我從今以後就對我的天仙美人好!」

    藍漪眸光有什麼一縮,砰然碎裂。

    雲淺月看了藍漪一眼,沒說話。她倒也沒料到這個哥哥居然輕拿輕放。本來以為他喜歡藍漪的,但如今看來,到說不准了。何時她這個哥哥也心思莫測了?她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人是十年前就坐了南梁太子的人啊!有爺爺,有父親,有娘親那樣的人,如何真能出了一個廢物哥哥?

    「走,咱們回國!」南凌睿放開洛瑤,回頭對雲淺月招手,「小妹,你跟不跟我走?」

    「跟!」雲淺月痛快地點頭。

    「好,來,我拉著你。」南凌睿對雲淺月伸手。

    雲淺月將手放進南凌睿的手裡。

    南凌睿呵呵一笑,一手拉住洛瑤,一手拉住雲淺月,一邊抬步離開,一邊感歎地道:「本太子也不算白跑一趟,路上撿了個天仙美人不說。還吃一塹長一智。一邊是天仙,一邊是妹妹。往返回國,不亦樂乎啊!這一路上又不寂寞了。」

    雲淺月心裡撇嘴,這人……

    「睿太子就這麼走了?」夜天逸意味不明的聲音含住南凌睿。

    「很抱歉,沒能讓七皇子和染小王爺喝上喜酒。本太子傻了一回,險些丟了命,如今可不想傻第二回了。娶妻娶妻,自然娶的應該是知心人才對。可不能娶這等毒如蛇蠍的美人,這樣的話,不要也罷!」

    藍漪身子猛地震了一下。

    「睿太子這就不對了!龍潭虎穴陣出了過錯也怨不得藍家主。剛剛若不是蒼少主攔著,她早就衝進去了。你能說她對你無心?睿太子三思,別錯過了一段良緣。」夜天逸提醒。

    「誰又知道是否在故作姿態?她連假懷孕,不惜損害名聲也要誣陷我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如今不惜毀了藍家的百名弟子,也要殺我。這龍潭虎穴陣是她親自所布。本太子可不想再上當了。」南凌睿頭也不回。

    「睿太子一口一個藍家主假懷孕,可有證據?」夜天逸挑眉。

    「證據?七皇子別開玩笑了!本太子做沒做過我還不知道?」南凌睿嗤地一聲笑了,忽然回頭看了藍漪一眼,目光再無喜愛直剌剌,而是冷靜似笑非笑地挑眉,「藍漪美人,你告訴七皇子,你說我對你如何了嗎?我真欺負你,致使你懷孕了?」

    藍漪唇瓣緊緊咬著,幾乎咬出血絲。

    「怎麼?不好回答?」南凌睿笑得嘲諷,「藍漪美人難道還想賴著本太子不成?你若真有此心,賴我一輩子,本太子也不是不可以娶了。本太子如今正妃側妃偏妃小妾都沒有。你若願意,我多娶一個也無妨。不過前面有不少女子排隊了,嗯,你就做我的第十八美妾吧!」

    藍漪臉色一灰,目光死死地盯著南凌睿。

    南凌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藍漪美人不用太感激,本太子向來博愛。」

    「睿太子!你不要太過分,羞辱家主。今日讓你離不開藍家。」一名藍家老者看不過去了,對南凌睿大怒。

    「哦?我過分?」南凌睿揚唇一笑,看著藍漪,「藍漪美人,你說說,我是過分嗎?事情到如此地步,本太子覺得我還能好心娶你,就很不錯了。難道你還要妄想本太子的正妃之位?」

    「你……」藍漪身子微微顫了起來。

    「睿太子,殺人不過頭點地。對一個弱女子如此,有何意思?」蒼亭此時插進話來。

    「在我的心裡,藍漪美人可不是個弱女子。弱女子能擺龍潭虎穴陣?還能在龍潭虎穴陣裡放火?還能險些將我困在陣中一把火燒了?」南凌睿每說一句話,秀眉就揚起一分,桃花目凜凜寒光。

    「睿太子,昭告可不是戲言。如今你闖過龍潭虎穴陣,要迎娶……」夜天逸此時又道。

    「我的確沒有被睿太子欺負,也沒有懷孕。不過他的確非禮了我,今日負荊請罪、擺龍潭虎穴陣算是給他一個教訓。如今睿太子既然平安,藍家也因此折損了百名弟子。此事兩清了。我們互不相欠。」藍漪忽然冷冷地打斷夜天逸的話,背轉過身,不看南凌睿,對他冷聲道:「睿太子,你以為如何?」

    「甚好!」南凌睿含笑點頭。

    「那麼睿太子輕便吧!不送!」藍漪揮手趕人。

    南凌睿半分逗留意味也沒有,一手拉著洛瑤,一手拉著雲淺月,轉身離開。很是乾脆。

    「小主!」華笙等七人對看一眼,齊齊虛弱地看了一聲。

    「他是你們的主子,從今以後你們跟著他吧!別喊我小主!我沒有你們這樣的屬下!」雲淺月冷冷地拋回一句話,跟著南凌睿頭也不回。

    華笙等人面色齊齊一變,看向容景。

    容景站在原地不動,看著雲淺月離開,沒有去追的打算。「姑爺!」華笙也還沒有失去理智,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喊出景世子的名號。便央求地看著容景,喊了一聲姑爺。

    「你們跟上去!她打,你們任她打,她罵,你們任她罵。她不打不罵,你們就跟著她。知道她氣消了為止。」容景對七人吩咐。

    七人聞言對看一眼。

    「去吧!」容景揮揮手。

    七人心中無奈,也只能如此了。連忙抬步去追雲淺月。

    雲淺月聽到身後傳來容景的一番話,心中本來壓制下的惱怒騰地升起。剛要發作。南凌睿撓撓她手心,她抿了抿唇,克制住自己。一言不發任南凌睿拉著離開。

    「南凌睿,你就這麼走了?」夜輕染懶洋洋地喊了一聲。

    「不走還等著人家管我飯吃嗎?」南凌睿頭也不回。

    「你辛苦折騰一趟,媳婦不娶了?」夜輕染目光落在牽著手的三人的背影上。

    「本太子大難不死,良心發現。女人多的是,這一根蔥不要也罷!」南凌睿漫不經心。

    雲淺月想著她一直覺得容景嘴毒,她這個哥哥嘴毒起來原來也不遑多讓。

    「家主!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侮辱家主,就是侮辱藍家!」藍家一名老者大怒,對背過身子的藍漪道。

    「我說了讓他走!」藍漪聲音淒冷,凌厲地道:「今日我與他兩清,互不相欠。讓他離開,藍家人誰敢阻止,以家規處置。」

    那老者立即住了口,本來有些憤憤的藍家年輕男女也都住了口。

    雲淺月覺得藍漪在這般被南凌睿闖過龍潭虎穴陣棄了的情況下還能如此冷靜,倒是讓她高看了一眼。她餘光去看南凌睿,見他唇角似笑非笑,這副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美事兒。而他另一邊的洛瑤到看不出什麼表情。

    身後再無人出聲阻止,龍潭虎穴陣再未出來人,沖天火光將百名弟子困在陣中燒化。

    一行三人很快就出了藍家。

    南凌睿拉著二人徑直向桃花林走去。

    雲淺月想起沒見到風燼,偏頭問,「哥哥,風燼呢?做什麼去了?」

    「一大早上那小子就不見了!我哪裡知道?」南凌睿搖搖頭。

    雲淺月想著今日龍潭虎穴陣著火這背後不知道有多少只手你拉我扯。風燼沒出現,自然是做什麼去了。她壓低聲音道:「哥哥,你告訴我,你是一直沒想過娶藍漪,還是本來想娶來著,今日真被傷了心,改了主意?」

    南凌睿眨眨眼睛,「小丫頭,你說呢?」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你老實說!」

    「藍漪雖然是藍家的家主,但如今藍家一大部分其實都被夜天逸掌控。藍漪這小美人有點兒意思,但也僅僅是有點兒意思而已。你哥哥我是南梁太子,還沒色令智昏到不知道什麼該娶什麼人不該娶的地步。」南凌睿慢悠悠地道。

    「這也就是說你一直沒打算娶藍漪了?從昭告天下那日就是如此想法?」雲淺月挑眉。

    「嗯,也算是吧!」南凌睿點頭。

    雲淺月蹙眉,「什麼叫做也算是!」

    「也算是就是我總要扳回一局。一個月前那等情形,被藍家渲染得太過真實。沒有更好的辦法接招,只能應下了條件。如今你不覺得我闖過了龍潭虎穴陣後將她棄了更好嗎?不但撿回了掩面,還皮子裡子,內子外子都撿回來了。藍家這回栽了個大跟頭,藍漪背上虛假不實的面紗,夜天逸必定也受影響。」南凌睿話落,笑嘻嘻地道:「小丫頭,這一仗打得漂亮不?」

    雲淺月暗暗點頭,不得不承認這一仗南凌睿打得相當漂亮,不過看著他得意的臉她忍不住打擊他,「我沒看出哪裡漂亮了!就看出你差點兒血盡而亡,差點兒被烈火焚身。」

    「這個啊,你就不用笑話你哥哥我了。我不但一滴血未流,也一片火星兒也未沾身。」

    「真是假的?」雲淺月看向他鮮血浸染的血衣。

    「嗯,假的!」南凌睿笑著點頭,又轉向洛瑤嘻嘻一笑,鬆開了她的手,摟住了她的纖腰,「這都是天仙美人的功勞。本太子得天仙一人,勝過南梁百萬雄兵。」

    「你確定她是你的天仙?」雲淺月仔細地看著洛瑤。

    「嗯,很確定!」南凌睿得意得點頭,轉眸看到雲淺月眼中怪異的情緒,他笑道:「小丫頭,你莫不是嫉妒我有如此漂亮的天仙美人?」

    雲淺月眼睛瞇了瞇,不說話。

    「天仙美人,這小丫頭真嫉妒了,怎麼辦?」南凌睿對洛瑤笑嘻嘻地問。

    洛瑤一聲不吭。

    「哎,一個個真是都不可愛!」南凌睿歎息一聲。

    雲淺月不再說話,靜靜地向前走著,十里桃花林的桃花開得如火如荼,一如昨日來的時候。逃之夭夭,灼灼其華。偶爾一絲清風吹來,花瓣飄落在身上,像是情人溫暖的手,柔柔的貼著衣料輕輕撫摸,之後再留戀地順著上好的輕綢衣料滑落。

    一時三人都不再說話,靜靜地走著。

    華笙等七人默默地跟在三人之後,不遠不近的距離。心中暗暗想著小主這回是真的惱了,不止是惱了她們,也惱了景世子。今日龍潭虎穴陣如此收場,睿太子棄了能娶的藍家主離開,景世子身為楚家家主,自然不能像小主和睿太子這樣一走了之。他們心中暗暗想著,小主不會就這麼真跟睿太子去南梁吧?

    十里桃花林內靜寂無比,連十人的腳步聲都輕得幾乎聽不見。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順利地走出了十里桃花林。

    站在十里桃花林外,雲淺月目光看向天雪山的方向,對南凌睿道:「你們是現在回南梁,還是如何?」

    「小丫頭,什麼我們?你剛剛不是說了跟我走嗎?怎麼?又捨不得他了?不跟我去南梁了?」南凌睿挑眉。

    「我本來也不跟你去南梁。我說跟你走,是跟你走出桃花林。」雲淺月道。

    南凌睿臉色頓時垮了下來,「看來白高興一場了!」

    雲淺月看了他一眼,不說話,目光落在洛瑤的身上,第一次有些深幽。

    「小丫頭,我這個天仙美人是不是很美?讓你總是看著她。」南凌睿湊近雲淺月,獻寶似地道:「比你美吧?」

    雲淺月輕哼了一聲,忽然抬步就走。但不是回十里桃花林,而是向另一條道走去。

    「小丫頭,你要去哪裡?」南凌睿一愣,喊住雲淺月。

    「去天雪山!你們回南梁吧!」雲淺月擺擺手。

    「我也想看天雪山的雪了!就帶著天仙美人和你一起去欣賞一番。」南凌睿伸手一拉洛瑤,跟上雲淺月的腳步。

    雲淺月不回頭,也不阻止,算是默認了。

    華笙等七人對看一眼,自然跟在三人之後。

    十里桃花林距離天雪山十多里地,徒步而走對於身懷武功的人來說不算什麼。一個時辰後,一行人來到了天雪山下。

    天雪山綿延百里,山高萬丈。山下樹木蔥翠,從半山腰開始往山上,便可見一片銀白。

    雲淺月目視著天雪山上頂片刻,忽然抖出袖中的紅顏錦,同時足尖輕點,攀巖直上。

    「天仙美人,這麼高的山,我可帶不了你,你自己上吧!」南凌睿鬆開洛瑤的手,甩出袖子內的一根黑色鏈子,跟在雲淺月身後,也攀巖直上。

    洛瑤看著雲淺月和南凌睿一前一後,兩人手中的紅顏錦和黑鏈纏住山上的怪石或者樹木,動作利落,不出片刻便上了幾十丈,她收回視線,對華笙等人一笑,「你們就在此等著吧!不必上去了!」

    七人本來要準備上去,聞言看向洛瑤,齊齊搖頭,「不行,我們不放心小主!」

    「有我在,你們當該放心!」洛瑤話音一轉,聲音驀然一變,隱約有一絲薄薄的雲霧從她臉上散開,頃刻間變幻了一張容顏。

    這是怎樣一張容顏?三春乍暖還寒的嬌花,冬日裡暖陽下的一樹寒梅。

    傾國傾城!

    七人瞬間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齊齊驚呼,「主子?」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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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20: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七十章 母女相認

    華笙等人做夢也沒想到面前的這個人是她們的主子。雖然她們自小見過這張容顏,距離如今已經十幾年,但她們永生永世都不會忘掉。尤其是神情語氣,天下再不做第二人選。

    「難為你們還能認出我!」玉青晴一笑。

    「屬下拜見主子!」七人齊齊跪倒在地,人人聲音微顫,似是極為激動。

    「我已經離紅閣許久,如今的紅閣是月兒的!你們不必再對我行此大禮。當我是個已死之人就行了。」玉青晴對幾人溫和地擺擺手,一張絕美的容顏在歲月的侵襲下似乎沒留下絲毫痕跡,還是一如往昔。

    華笙等七人站起身,怔怔地看著玉青晴,若沒有凌蓮、伊雪和小主三人能夠變幻容貌,她們定然為此驚異,但如今卻不驚異了,只是震驚她十幾年來,居然容顏不改。還是和往昔一模一樣。

    「是不是很奇怪?」玉青晴看著七人笑問。

    七人齊齊點頭。

    「我知道睿兒此行危險,便來助他。但我容貌不宜入十大世家,況且也不想太多牽扯,便幻化了洛瑤的姿容。」玉青晴給七人解釋。

    七人當然知道南凌睿和小主是親兄妹,如今主子的親兒女,便明白地點點頭。

    「好了!你們就留在這裡吧!不必上去了,上面山高萬丈,上去再下來,也不過是折騰人而已。這個小丫頭定然是認出我了,如今不折騰我一番,她心裡是不舒服的。」玉青晴一笑,對幾人道。

    七人自然放心,連連點頭。

    玉青晴不再多說,足尖輕點,身形飄起,轉眼間便上了十幾丈高。她武功已經登峰絕頂,自然不像雲淺月和南凌睿一般,需要絲帶錦綢等輔助之物。

    說話間,雲淺月和南凌睿像是較勁一般,已經到達了半山腰。

    玉蜻蜓落後一大截,但她身法太快,只看到飄飄雲帶,轉眼間便也上了幾十丈遠。

    華笙等七人看著三人漸漸地變成一個三黑點,才收回視線,齊齊對看,一時無言。今日的驚嚇和震駭絕對比過去十幾二十年都多。

    「真沒想到主子還活著!」風露喃喃地道。

    「誰能想到?七大長老定然早就知道,否則怎麼會扔下我們七人離開了摩天崖?」鳳顏接過話,「不過主子活著總是好的!」

    「這個小主很早以前就猜到了!但是真正看到主子,還是驚了我一跳。」凌蓮唏噓道。

    「是啊,我還真以為她是洛瑤公主呢!就一直奇怪她怎麼跟在睿太子身邊,還想著是否她要通過睿太子對小主不利。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主子幻容的。」伊雪也唏噓一聲。

    剩餘幾人也紛紛唏噓,一時間再無人言語。

    從天雪山底到天雪山頂,雲淺月和南凌睿只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他們到了山頂後,發現玉青晴已經從側面先他們一步站在了上頂上。

    此時這一張容顏,雲淺月打死也會記得,儘管已經十二年未見了。

    雲淺月有些恍惚地看著站在山頂上的女子,腦中不自覺地開始放一幕幕的畫面。她出生時候的情形,她抱著她看書的情形,她給她講故事的情形,她窩在淺月閣外的貴妃椅上給她剝葡萄的情形……後來她有事情離開了京城,之後回來中毒閉眼。等等,似乎猶如昨日。

    面前的女子如此年輕,她的容顏在天雪山冰封的鏡面下和她的容顏是如此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眉眼含著溫和暖意的淺笑,而她神情恍惚,百種滋味繚繞在心頭,似酸似甜,似苦似辣,又似鈍鈍的痛,澀澀的如未熟透的青果子。

    「小丫頭,傻了?」南凌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伸手拍雲淺月肩膀,他能體會她的心情,他當時也是這樣的心情。親生母親就在眼前,卻突然發現自己什麼也不會做了,甚至連個表情都忘了奉獻。

    「你才傻了?」雲淺月揮手打開南凌睿,忽然手腕一抖,剛收起來的紅顏錦對著玉青晴打了出去,好不客氣,足足用了十成功力。

    玉青晴忽然笑了,站立的身形頃刻間退了數丈,輕飄飄躲過。

    雲淺月一言不發,一招未曾得逞,再來一招。使用的自然是鳳凰真經的功法。

    玉青晴不再閃避,赤手迎上雲淺月的招式。

    轉眼間,二人你來我往打了起來。天雪山上捲起飄飄雪花,簌簌落在二人週身之處。似乎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而下。

    「小丫頭打得好!哥哥給你助威!打得她個落花流水!」南凌睿拍掌大聲叫好。

    「臭小子!」玉青晴低低罵了一句。

    雲淺月仿若不聞,一心將這些年的武功所學如數倒給她面前這個女人。如此年輕,如此保養合宜,讓她連喊一聲娘都叫不出的女人。

    玉青晴武功極高,應付雲淺月自然輕輕鬆鬆。鳳凰真經本來就是她留下的,如今可以看到她一雙眉眼在應付雲淺月時帶著滿滿的笑意,顯然很是滿意她的女兒有此武功。

    南凌睿看得很是興奮,但站著看戲未免太累而且不符合他一國太子追求舒適的作為,於是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找到一塊大大的冰塊坐了下來。

    雲淺月半分私藏也無,實實在在發揮了她最大的本事。

    大約半個時辰後,雲淺月將一套鳳凰真經用完,就在玉青晴以為她要住手的時候,她忽然招式一變,收起了手中的紅顏錦,收掌化拳,和玉青晴近身搏鬥。

    玉青晴微微慌亂了一下,便很快就接招,二人一個攻一個守,比剛剛打得更加激烈。不用內力,玉青晴沒有早先應付雲淺月輕鬆。

    「小丫頭,需不需要幫手?」南凌睿坐不住了,眼睛晶晶亮地問。

    「你若不覺得兩個人欺負一個人臉紅的話,就上來。」雲淺月回話。

    「我不覺得!」南凌睿一聽,立即一個高蹦了起來,轉眼間就加入了二人的打鬥。

    玉青晴苦笑了一下,只能集中精力應付二人。

    多了南凌睿,雲淺月霎時覺得輕鬆許多,她將前世的拳法腿法腳法,劈、勾、砍、刺、迴旋等等,全部順暢地施展出來。南凌睿半絲客氣也不,同樣將小時候和雲淺月對這種近身對打學來的招數結合自己的特點揮發出來。

    這種畢竟不使用內力,因為武功太高,大概也因為生性原因,玉青晴從小到大,學的都是內力功法,顯然從來不曾有幾人能近身這般打法,她漸漸有些吃力,額頭微露薄汗。

    大約又半個時辰後,雲淺月酣暢淋漓,南凌睿越打越有勁。

    玉青晴雖然不至於太過狼狽,但還是雲鬢有些鬆散,她除了苦笑還是苦笑,當她苦笑到無數次時,再看對面一對兒女,依然沒放過她的打算,她終於無奈地開口,有些氣軟地哄道:「小月兒,娘親這把老骨頭可真禁不住你們這般打。罷手吧!」

    雲淺月輕哼了一聲,「你還知道你是我娘親?」

    「自然知道,一日不敢忘。」玉青晴笑著道。

    「你還能笑得出來,我看你一點兒都不累。那麼我後面還有很多招式沒用,想必你都能堅持得下來。」雲淺月本來打算罷手了,但聽到她的話和看到她含笑的樣子,心中就不禁氣悶。又來了勁。

    「已經笑不出來了!再打下去,娘親這把老骨頭就交代在這了。」玉青晴立即收了笑,搖搖頭。

    「晚了!」雲淺月哼了一聲,果然變幻身法。

    「對,小丫頭,她扔下了我們這麼多年,就不能輕易地饒了她。」南凌睿大聲道。

    玉青晴聞言頓時怒了,「臭小子,你來湊什麼熱鬧,我不是都答應你了嗎?」

    「你是答應了我,但也沒說我以後不找你麻煩啊!」南凌睿無辜地看著玉青晴,「娘親,莫不是這麼些年你變得傻了?」

    玉青晴頓時失語,又氣又笑地看著南凌睿,「還和小時候一樣!」

    南凌睿也哼了一聲,對雲淺月鼓勁,「小丫頭,打,狠狠地打!」

    雲淺月想著她娘親先找到南凌睿的,二人合力在藍家唱了一出雙簧。南凌睿是什麼人她自然清楚,如今顯然他先一步讓她娘親答應了什麼事情,如今又借她出氣來了。這個壞人!她白了南凌睿一眼。

    南凌睿臉不紅氣不喘,心安理得,繼續打得激烈。

    玉青晴無奈,只能陪打。

    三人不知不覺打到了崖邊,玉青晴腳一滑,頃刻間栽下了天雪山頂峰。

    「娘!」雲淺月大驚失色,本來揮出的拳頭改為去抓她,但僅僅夠到了她一片衣角,又因為在這天雪山待得時間已經足夠長,她手汗漬很多,那一片衣角也頃刻間滑出了她手心。

    「娘!」南凌睿也大驚,同時駭然地喊了一聲,他較雲淺月退後了一步,連一片衣角也沒抓到。

    雲淺月見什麼也沒抓住,想也不想,身子就要跟著下去。

    南凌睿一把抓住她,「小丫頭,你在上面,我下去!」

    雲淺月揮手打開他,「滾開!」

    「算了,一起下去吧!」南凌睿歎息一聲,抓住雲淺月不鬆手,拉著她就要滑下去。

    「你們的娘有那麼沒用嗎?」一聲幽幽的聲音傳來,玉青晴從天雪山下拔起,輕飄飄地落在了二人面前。

    雲淺月和南凌睿呆呆地看著她。

    「嚇住了?」玉青晴笑看著二人,眸光儘是身為人母的慈愛和暖意。

    「沒有!」雲淺月硬邦邦地回了一句。甩開南凌睿的手,轉身離開崖邊。

    「怎麼會嚇住?我們就是覺得你想落荒而逃沒門,正想著是不是要追著你下去打。」南凌睿輕哼了一聲,也轉身離開崖邊。

    玉青晴看著二人,忍不住失笑,也跟著二人離開崖邊。

    「和我爹一樣狡猾!怪不得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雲淺月坐在剛剛南凌睿坐著的大石頭上,憤憤地瞪了玉青晴一眼,「憑你的武功,怎麼可能會滑下去?」

    「小月兒真聰明!」南凌睿摸摸雲淺月的頭,也憤憤地瞪了玉青晴一眼,「幸好我們沒擔心你。」

    玉青晴伸手扶額,似乎有些無語。

    「剛剛不知道是誰要跳下去!」雲淺月拆他的台。

    「小丫頭,你剛剛還罵我滾開,自己要跳下去!」南凌睿不甘落後。

    雲淺月默,剛剛那一瞬間,她擔心死了!哪裡有什麼理智想什麼她武功高強,只想著她是她娘。更是後悔死了,若不是自己糾纏著非要出氣,也不至於將她打落山崖。如今見她笑盈盈地看著她,本來洩了的火氣又是不打一處來,怒道:「我以為你一輩子也不見我們了。」

    「怎麼可能?」玉青晴搖搖頭,走過來坐在雲淺月身邊,伸手就要將她抱進懷裡。

    雲淺月臉一黑,「我不是兩歲,如今十幾歲了!」

    玉青晴手一頓,臉色一黯,笑意頓失,歎道:「是啊,十幾年了!你也長大了。」

    雲淺月看不得她暗傷的神情,硬邦邦地道:「我懷疑你還抱得動我嗎?」

    「自然抱得動!人都說了,兒女多大,母親也能抱得動。」玉青晴本來頓住的手將雲淺月一把拉起,將她抱在懷裡。姿勢還像小時候一樣。

    母親的懷裡,永遠是暖暖的。

    雲淺月這一瞬間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雖然被天雪山冰雪的氣息覆蓋了大半,但還是隱隱約約覺得熟悉入骨,似乎回到了十二年前。每一個被她抱在懷裡的日子。這個懷抱是和容景抱著她時如此的不同。容景抱著她時,她感覺到了溫暖和甜蜜,滿心的愛戀。而娘親抱她在懷,即便在天雪山這樣到處冰雪的雪山之巔,她也感受到了濃濃的母愛和溫暖。這種溫暖天底下除了她,恐怕誰也不能給予。

    「我的小月兒無論多大,還是我的小月兒!」玉青晴笑了笑,眼中有晶瑩的淚花一閃。

    雲淺月伸手摟住了她的要,悶悶地喊了一聲,「娘!」

    「嗯!」玉青晴應了一聲,語氣有些壓抑的酸,那極力忍著的淚花終於滑落眼簾,落下晶瑩的一滴,融入地面的冰封裡。

    「真沒出息!都老了還掉眼淚!」南凌睿酸酸地嗅道。

    「你也沒出息!娶個媳婦而已,鬧得跟上戰場似的!」玉青晴瞪了南凌睿一眼,摟著雲淺月的手臂收緊,但到底因為他這一句話要噴湧而出的淚水收了回去。

    南凌睿忽然樂了,「如今上了戰場也沒娶到媳婦。是有些廢物!」

    「我看藍家那小丫頭還不錯!當時我們在陣裡看得清楚,她是要進去救你的!證明對你也不是真無心。你說不娶就不娶了。白折騰一趟。」玉青晴道。

    「白折騰就白折騰了!」南凌睿不以為然。

    「娘,別理他,他就不想娶媳婦!依我看乾脆以後都別娶得了。」雲淺月賴在玉青晴懷裡不起來。

    「小丫頭,你羞不羞,都多大了還要娘抱著!」南凌睿憤了雲淺月一句。

    「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我樂意讓娘抱著,娘樂意抱著我,你管得著嗎?」雲淺月哼了一聲。

    南凌睿一噎,「你這就原諒她了?也太容易了吧?」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要我一掌將你拍下天雪山去才滿意?一邊去,別打擾我們娘倆說話。」玉青晴挖了南凌睿一眼。

    「我就知道你偏心!從小就偏心這個小丫頭!」南凌睿扭過臉。

    玉青晴有些好笑又好氣,「她是妹妹!你是哥哥,都多大了,還鬧脾氣!」

    「我看以後乾脆她是姐姐,我是弟弟得了。沒見過這麼不像妹妹的妹妹。」南凌睿道。

    「你也是不像哥哥的哥哥。」雲淺月也有些好笑,對他招手,「來,叫聲姐姐聽聽。」

    南凌睿伸手,一巴掌拍掉了雲淺月的手,惡狠狠地道:「小丫頭,你再惹我,信不信我將你綁到南梁去。」

    雲淺月對他吐吐舌頭,「你綁得走嗎?」

    「以前綁不走,但如今我多了個幫手,自然就邦得走了!」南凌睿得意地一挑眉。

    「娘會幫你?」雲淺月哼了一聲。

    「怎麼不會?娘也是要跟我去南梁的!她這樣捨不得你,當然很樂意將你綁走的。」南凌睿更是得意了。

    雲淺月皺眉,回轉頭看著玉青晴,「你要跟他去南梁?」

    「真是兩個孩子!」玉青晴無奈地一歎,點點頭,笑著道:「嗯!我答應了你哥哥!」

    「憑什麼!」雲淺月瞪著她,聲音不由自主加大。

    「就憑爹爹如今在雲王府!娘親自然要跟我去南梁。」南凌睿理所當然地道,「爹和娘是咱們倆的,小丫頭,你不會想一人獨吞吧?」

    雲淺月默了一下,這的確是個理由,但她不甘心地道:「爹去雲王府是為了幫我。你在南梁太子之位做得風生水起,用得著娘幫你嗎?再說你就這樣讓他們兩個分居,你不覺得太步妥當了?」

    「有什麼不妥當?他們膩味了十幾二十年,分開一下更能小別勝新婚。」南凌睿理由很充分,「況且你怎麼就知道我這太子做得很安逸?不需要人幫?告訴你吧!南梁那些兄弟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我這太子位置做得艱難著呢!」

    「要不別做了!你不是本來也不喜歡嗎?」雲淺月皺眉,「況且你又是外姓,不是真正的姓南。」

    「我也不想做啊!但皇帝老頭子不放我走啊!」南凌睿無奈地道:「至於這個姓氏和血液的事情我說了沒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可是人家根本不在乎。說能者居之。」

    雲淺月意外了一下,隨即又不意外,南梁王若是真在乎的話,十年前也不會將南凌睿換走了。她無奈地攤攤手,「我不想放娘走,怎麼辦?」

    「小丫頭,你別太貪心!」南凌睿提醒,「天聖京城現在一團亂麻,一個個都是人精,不,可以說一個個都是狐狸精,雲王府沒有女主人,突然回去個女主人,豈不麻煩?」

    「可以要娘幻容成婢女!」雲淺月立即道。

    南凌睿臉一黑,「小丫頭,你還說這件事情,爹將幻術教給你了吧?可是娘死活不教給我,只答應我去南梁。你還不知足!」

    雲淺月聞言頓時圓滿了,人果然不能太貪心,有得必有失,她立即釋然了,嘻嘻一笑,「那好吧!我同意了,就讓娘跟你去南梁吧?但保不準娘想爹了,剛去了就跑去天聖了。」

    「你放心,我會好好地看好她的。別到時候爹想娘受不了,跑南梁來找娘。本來他就是南梁國師,熟門熟路,還有自己的府邸嘛!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南凌睿開始咬牙,但越說越得意,後來簡直眉飛色舞。

    這回輪到雲淺月咬牙切齒了,「你放心,我也會看好爹的!」

    「那是最好!我們都看好了人,井水不犯河水。」南凌睿道。

    雲淺月輕哼一聲。

    玉青晴臉有些紅,笑意掩藏不住。看著兄妹二人,似無奈,似感歎,又似愉悅,「你們兩個,真是……」

    「爹給我了見面禮,娘給我什麼?」雲淺月對玉青晴伸出手。她時刻記得容景的話,狠狠地壓搾。想起容景,不由得又想起今日之事,暫時遺忘了的怒意又升起。

    「小丫頭,不准要!爹都給你見面禮了,你怎麼這麼貪心?」南凌睿不幹了。

    「爹的是爹的,娘的是娘的,能一樣嗎?」雲淺月瞪眼,看著玉青晴,一副你不給就不行的樣子。

    玉青晴伸手入懷,摸索了片刻,拿出一塊糖果來,塞進雲淺月的手裡。

    雲淺月臉頃刻間就黑了,她聽到了自己的磨牙聲,「我不是小孩子。」

    「哦,娘忘了你已經大了!」玉青晴有些為難地道:「爹和娘收到小景傳遞說雲王府要出事的消息,就急急忙忙出來了。後來半路合計了一下,和你爹分開,他去了雲王府,我就在半路上攔截你哥哥。如今週身空無一物,什麼也沒有,就這一塊糖果了。」

    「一塊糖果就想打發我,不可能!」雲淺月黑著臉道。

    「那你想要什麼寶貝?先告訴娘,以後給你補上,如何?」玉青晴笑問。

    「寶貝有什麼稀罕?容景的榮王府多得是寶貝,我自己也有。」雲淺月搖頭。

    「那你想要什麼?」玉青晴為難地問。

    「你會什麼新奇的武功?就跟爹爹教給我的這個幻術一樣差不多的東西。你教給我一樣。」雲淺月眼睛晶亮地看著她。

    「不行,我不同意。」南凌睿搖頭。

    「要不讓娘跟我走,我現在就將我學的幻術教給你,如何?」雲淺月對南凌睿挑眉。

    「休想。」南凌睿立即搖頭,「幻術怎麼能和娘相比?」

    「那你就最好閉嘴!」雲淺月瞪了他一眼。

    南凌睿哼了一聲,不甘心地對玉青晴道:「我都沒要見面禮,反正你教她什麼,也一樣要教給我什麼。否則等回南梁,我就日日纏著你。」

    雲淺月臉一黑,這個趁火打劫還不臉紅的!真沒救了!

    玉青晴低頭想了一下,抬起頭,笑對著雲淺月道:「好吧,我教給你一門移形換位的武功吧!這武功不次於幻術。十分有用。尤其是你的身份,遇到的危險很多。這個武功可以減少一些危險。」

    「不是她,是我們。」南凌睿湊過來。

    「好,是你們!真沒個哥哥的樣子!」玉青晴笑罵。

    南凌睿也不臉紅,喜滋滋地看著她。

    雲淺月也痛快地點頭,興致濃郁,「好!」

    「這一門武功平時看著沒什麼大用,但真正面臨危險,卻是大有用處。」玉青晴放開抱著的雲淺月,站起身,對二人道:「來,你們還照剛剛打我的方式,我們來演練一下,一邊打,我一邊教給你們。」

    二人聞言立即站起身,對看一眼,齊齊對玉青晴出手。

    可是二人掌風還沒到,眼前已經沒了玉青晴的身影,二人一怔,聽到身後有隱隱氣流,齊齊轉身,就見玉青晴站在身後,又齊齊出掌,同樣是掌風還沒夠到,眼前便沒了她的身影。如此反覆幾次,她不是出現在前面,就是出現在後面,再就是出現在左邊,或者是右邊。總之快得不可思議,二人根本抓不住她衣角。

    但二人本來就聰明絕頂,很快的就變幻策略,而是在玉青晴動的那一瞬間,就猜測她可能落下的方位。這樣比剛剛稍微好一些,就是反覆幾次之後能和她打一個照面了,但還是碰不到她衣角。

    玉青晴也不急著教,至始至終沒說話。南凌睿和雲淺月本來骨子裡面都有不服輸的性子,於是誰也不開口讓她快教,都靠摸索辨別她的位置,兩柱香後,總算摸出她原來是腳下的腳法奇快,並不是全然依靠輕功。因為腳法快,所以她的身形才會轉動得極快,並不是從她們身前直接飛躍了頭頂到了身後,而是移步從前到後。這樣快的腳法,他們第一次見到。

    半個時辰,玉青晴喊了一聲「停」,二人齊齊住手。她開始教二人移形換位。

    這同樣是一套看起來簡單,但實則不太簡單的武功。雲淺月和南凌睿即便聰明絕頂,很快就領悟敲門,但還是要從最開始最紮實的基礎做起。玉青晴的要求很是嚴格。往往一個動作做不下幾十遍,直到已經足夠完美為止。讓雲淺月體會到了幾日前她父親交給她靈術時候的一樣的嚴格。想著怪不得他們如此傾心相愛,真是一樣的人呢!

    三人,一人教,二人學,時間在忘我境地中過得極快。

    直到天色暗了下來,這一套移形換位的腳法二人終於學會。

    「想當年我和義父學了整整一日,你們用了半日就學會了,比我強多了。」玉青晴笑看著二人,掏出手帕,給二人擦了擦額頭的喊。

    「這是遺傳基因好的原因!」雲淺月道。

    「才不是,我們天生聰明!」南凌睿得意地仰脖子。

    雲淺月撇撇嘴。

    「不知不覺這一日就過去了!如今天色晚了,我們趕快下山吧!否則小景在山下該等得急了。」玉蜻蜓道。

    「他樂意等就要他等!」雲淺月怒意不消。

    「小丫頭,越是關鍵時刻,才能看到一個人的真心。小景愛護你,自己入陣。讓紅閣那七個孩子攔住你,是不想你出事。你哥哥和我在陣中看得清楚。你就別怪他了。」玉青晴見這個女兒惱了一日了,居然氣還沒消,不由勸道。

    「他是為我好!但是沒想到我需不需要。將我當做弱者保護了,是為我好嗎?我寧願與他一起進去。再說我又不是真的廢物,進去還能牽連到他?」雲淺月怒道。

    「雖然你不是弱者,可是你會關心則亂!在娘的角度看來,他做得並沒有什麼不對。我很高興看到他如此珍惜我的女兒,也不枉費我和你爹暗中觀察了他這麼些年。」玉青晴道。

    「我雖然關心,但不一定則亂。越是遇到事情我越會鎮定。總的來說,還是他不夠瞭解我。」雲淺月惱怒不散,「娘,你別說了!我這次真生氣了!今日是小小的龍潭虎穴陣,他便如此,若是有朝一日什麼有去無回的生死陣,難道他照樣攔著我不成?萬一連他也沒辦法,但非進去不可,是不是他死了,就要留下我一人?我想要的是同生共死。共同進退!不是站在她身後,需要他保護。」

    玉青晴頓時失聲。

    「小丫頭,你不是很懶嗎?希望找一顆大樹靠著嗎?如今怎麼改了?」南凌睿訝異。

    「那不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我希望他小事兒寵我,那些都是無關於生死的小事兒,我願意被人寵著,愛著,在意著,保護著,但不是這種情況。在危機關頭,我想要和他一起,不是被他不顧我的意願護我在羽翼下。你們能理解我當時的感覺嗎?就像是被丟下的那個人。心裡空落落地疼。」雲淺月儘管已經盡量克制情緒,但聲音還是有些偏高。

    「娘明白了!娘也過這種感受,當年你爹也是如此!娘和他同樣發了一場大怒。」玉青晴忽然笑了,拍拍雲淺月,「你可以和他說明白,讓他以後別犯這種錯誤就行了!」

    「那怎麼行?這麼輕易地被原諒,他以後再犯怎麼辦?」南凌睿立即否決,湊近雲淺月,將半個身子都壓在她肩膀上,哥倆好地道:「小丫頭,我有個主意,你就跟我和娘去南梁吧!涼他一涼。給他一個大教訓。讓他一輩子再不敢犯。」

    雲淺月低頭,似乎在思索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這時,一個涼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睿太子,我覺得你過得真是太愜意了,根本用不到青姨幫忙,她還是跟我們回天聖比較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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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2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七十一章 知錯能改

    這一聲涼涼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

    即便在天雪山飄飄簌簌的飄雪中,依然有一種浸入骨髓的冷冽。

    雲淺月聽到熟悉的聲音抬起頭,就見容景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的身後。依然是墨衣墨發銀質面具,他的身影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不同於身穿月牙白錦袍時的公子溫潤無雙,而是獨有一種雍容孑然的尊貴風華。他的到來,讓天雪山的飄雪和冰玉似乎都被主宰,不約而同地將他的氣息簇擁到了一種誰也不可攀比的高度。

    南凌睿似乎被驚了一下,靠著雲淺月的肩膀緩緩回頭,將容景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挑了挑眉,「你似乎來晚了,剛剛小丫頭已經答應跟我去南梁了。」

    「是嗎?」容景聲音微微揚高一分,似乎也沒想等南凌睿回答,便對雲淺月招手,「過來!」

    憑什麼過去!雲淺月一見到他就來氣,硬邦邦地道:「你來做什麼?」

    「如今的龍潭虎穴陣還在燃燒著,你若想進去,我帶著你一起進去!」容景道。

    雲淺月訝異了一下,都過了半日了,龍潭虎穴陣還在燃燒?騙鬼吧?她冷哼一聲,「不必了,勞駕不起楚家主!」

    容景忽然笑了,抬步向雲淺月走來。

    雲淺月看著他,打定主意不理他,但又想起她說他們兩個以後不打架的話,有些矛盾。想要給他長教訓,但又不想兩個人真鬧翻再折騰一通。一時間心裡糾葛。

    「你不走過去,只能我走過來了!」容景看著雲淺月的表情,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笑意更深,「雲淺月,我長教訓了。這次就算了吧!原諒我,如何?」

    雲淺月皺眉,就這樣就原諒他?未免太簡單了吧?

    「小丫頭,你不能就這麼輕易地原諒他。太過輕易地原諒保不準有一就有二,沒準還有三。你就該讓他長長……」南凌睿立即插進話來,他話音未落,容景揮手,一股厲風向他捲來,他立即用新學的移形換位躲避,頃刻間就消失了原地。

    「青姨這個移形換位果然好用!」容景讚了一句。

    他知道移形換位?那他該是什麼時候來的?她居然一點兒都沒發現?她看著容景,「你早就來了?」

    「是啊,在青姨教你們移形換位的時候就來了。」容景直言不諱。

    「那我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雲淺月看著他。

    「你偷學了?」南凌睿落下身,瞪著容景,一副他要承認,他便會怎樣的架勢。

    「嗯,都聽到了!一字不落。」容景回答雲淺月,話落,又轉向南凌睿,看著他淡淡地道:「不是偷學,是正大光明地學。青姨知道我來。我就站在那裡,一直看到現在。本來可以兩個時辰就學會,你們卻足足學了三個時辰。睿太子果然天生聰明。」

    雲淺月默,容景這是拿南凌睿早先得意的話笑話他呢!這個人!不過若是他,兩個時辰就能學會他們學了三個時辰才學會的移形換位的確不是說大話。他天生下來就是打擊人的。

    南凌睿果然一副被打擊了的樣子,片刻後,惱羞成怒,伸手去拽雲淺月,「小丫頭,不跟這個黑心的在一起,你跟哥哥走,哥哥以後給你找一個好的。對了,那個誰,東海國的玉子書……」

    南凌睿的手還沒夠到雲淺月,容景已經先一步將雲淺月摟進了懷裡,目光冷冷地看著南凌睿,「睿太子今日對藍家主棄而不娶做得好瀟灑,但子歸覺得藍家主對睿太子還是一片癡情的。子歸天生向善,很願意做一些成人之美的事情。不妨將睿太子綁了,再回十里桃花林,送去藍家主的閨房,讓本來沒成就的遺憾之事圓滿,成就一番好事。如何?」

    南凌睿大怒,「你敢!」

    「很敢!」容景看著他。

    南凌睿死死地瞪著容景,容景眸光絲毫不讓,片刻後,他忽然伸手一推玉青晴,怒道:「娘,你看看,就這樣的人,咱們能把小丫頭交給他嗎?他黑心黑肺,小丫頭天真無邪,沒準哪日他將小丫頭賣了。」

    她天真無邪?雲淺月險些失笑。

    「你呀,沒個正經。一點兒當哥哥的樣子都沒有,人家都是勸和不勸離。你倒好,非要看著他們打架你才高興?」玉青晴笑著瞪了南凌睿一眼。

    「打架怎麼就不好了?可以讓她去南梁嘛!天聖有什麼好?非賴那不走了!」南凌睿哼了一聲。

    「知道你不想和你妹妹分開。又不是以後不見了!」玉青晴笑了一聲,對容景道:「小景,你今日做得原本沒什麼不對。我在陣中看得也很欣慰。但是正如月兒所說。她希望與你同生共死,而不是你丟下她一人。小事兒她願意讓你寵著,這等危險事情願意與你一起。你就聽他的。女人一旦愛一個男人,是願意陪在他身邊,哪怕是死,也不願意躲在他身後的。你要明白。」

    容景放開雲淺月,恭敬地對玉青晴一禮,緩緩點頭,「青姨說得是,景知道了!」

    「嗯,你明白就好!」玉青晴笑著點頭。

    南凌睿輕哼了一聲,忽然一把拽住玉青晴的手腕,「娘,我們走!別理他。」

    「臭小子,你鬧什麼彆扭?就拿你和藍家小丫頭這件事情來說小景背後裡伸了多少援手?你倒好,不但不領情,還對他沒好臉色。」玉青晴嗔了南凌睿一眼,到沒甩開他的手。

    「他要不是想娶我的妹妹會幫我?」南凌睿又哼一聲,「真不明白你被他灌了什麼迷魂湯。就沒看到他黑心黑肺,黑腸子黑肚子?也不怕將你女兒送火坑裡。」

    玉青晴被他逗笑了,「你爹和他一樣黑,娘到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果然白癡!」南凌睿用看白癡的眼光看了玉青晴一眼。

    玉青晴照他頭上拍了一下,「沒大沒小,這些年哥哥真是將你寵壞了。」

    「父皇那是疼我。」南凌睿得意地揚了揚眉,拉著玉青晴走了幾步,回頭對雲淺月瞪眼,「小丫頭,還不走!」

    「我說了不跟你去南梁。」雲淺月也知道南凌睿有嚴重的護妹情結。怎麼看容景都不會順眼。其實想想也正常,就跟她愛護哥哥,怎麼看早先的葉倩和如今被他甩了的藍漪都覺得不適合。理所當然地想著哥哥該值得最好的,哪怕有朝一日他身邊的那個人已經足夠好,她怕是也能挑出一大堆缺點來。

    「不去南梁就不去!難道你就不下天雪山了?」南凌睿瞪眼。

    「也是!」雲淺月點頭,立即抬步跟上二人。她走了幾步發現氣息有些不對,回頭,就見容景目光幽幽地看著他,像是被拋棄了的孩子。她深吸一口氣,語氣還是有些硬邦邦,「走吧!難道還等著我抱著你下山?」

    「你原諒我了是不是?」容景幽幽地問。

    廢話!不原諒能跟你說話?雲淺月白了他一眼,「我不原諒你就在這裡站著了?」

    「嗯!」容景應聲。

    「那你就站著吧!」雲淺月轉身就走。明明做錯了事情的人是他,還拿起喬來了。

    「我凍死你也不管是不是?」容景幽幽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

    「不管!」雲淺月惡聲惡氣地道。

    「那我就凍死得了!」容景語氣有些幽怨。

    「那就等著凍死吧!」雲淺月語氣更惡。

    「啊,小丫頭,我想起了來,距離這裡不遠就是雪山老頭的家了。我和娘今天晚上不走了。咱們就去雪山老頭的家裡住好不好?讓娘給我們做飯吃。十幾年沒吃到了。」南凌睿歡喜地道。

    「嗯!那是最好了。」雲淺月笑著點頭,她也捨不得這麼快就和她娘分開。母女兩個人今日還沒好好說話呢!她還有好多的話要問她呢。也好幾年沒有去雪山老頭那裡了。正好去看看。

    「那就走吧!咱們小火爐,暖炕頭,吃著娘做的飯菜,喝兩杯好酒。多麼愜意,就讓某人站在這裡反省吧!」南凌睿過來拉雲淺月。

    「嗯,讓他反省!」雲淺月沒躲開,任南凌睿拉住,「不過半坡崖谷內氣候宜人,你說的小火爐用不到。」

    「那就只吃菜喝酒。」南凌睿對容景炫耀地看了一眼,一手拉著雲淺月,一手拉著玉青晴,走了兩步忽然回頭,對容景無聲地道:「笨蛋!」

    容景眸光變了幾變,在簌簌飄雪中幾乎看不出顏色。

    玉青晴回頭看了容景一眼,歎息地笑著搖搖頭,沒說話,也任由南凌睿拉著向前走去。

    三人來到下山的缺口處,南凌睿也不鬆手,拉著二人足尖輕點,就要飛身而下。

    這時,雲淺月忽然甩開他的手,轉身氣沖沖地向容景走去。

    「小丫頭,你有點兒出息行不行?」南凌睿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雲淺月。

    「我就沒出息了!能怎麼辦?」雲淺月頭也不回,幾步就來到容景面前,一把拽住他,「走!」

    容景嘴角勾起,笑容一寸寸蔓開,即便戴著銀色面具,幾乎遮住了全部容貌,但這一瞬間給人的感覺比這天雪山的冰雪還要艷幾分。

    「再笑嘴都掉了!」雲淺月被驚艷了一下,語氣更是惡劣地道。

    「有你在,不怕!」容景聲音忽然柔暖如三月的清風,早先那碎了冰雪的冷冽完全不見。他忽然攔腰將雲淺月抱起,也不在意前面那兩雙眼睛,低頭吻了吻她比冰雪還要清透的臉頰,笑問,「原諒我了是不是?」

    「你還犯不犯了?」雲淺月臉一紅,上次在十里桃花林有過一次被他碎不及防抱起的經驗,這回到沒驚呼,而是理智地尋問。

    「不犯了!」容景搖頭,「以後上刀山,下油鍋,我都帶著你。」

    「這還差不多,那原諒你了!」雲淺月很痛快地答應。

    容景輕笑,低頭,又吻向她臉頰。

    「容景,我們還沒死!要欺負她也等沒人的時候!」南凌睿徹底被二人打敗了。惡聲惡氣地提醒二人。

    「真是一對冤家!」玉青晴笑著搖頭。

    「我看不是冤家,而是你生的女兒不值錢。人家對她笑一笑,她魂兒都丟了。」南凌睿鄙夷地看著雲淺月熏紅的臉,「丟人現眼!」

    「沒見到你丟人現眼的時候呢!你妹妹好歹有人要了!你呢?別到時候給娘說不到兒媳婦。」玉青晴笑罵了一句,伸手扯他,「走了!」

    南凌睿哼了一聲,甩開玉青晴的手,「你還沒老掉牙,自己走!」話落,他飛身而下。

    「臭小子!」玉青晴又笑罵了一句,也飛身而下。

    雲淺月看著二人轉眼間就沒了身影,她紅著臉仰頭問容景,「我很丟臉嗎?」

    「不丟臉!」容景笑著搖頭,那一雙眸子似乎要碎出笑意來。

    「唉,我怎麼感覺自己真的很丟女人的臉呢!」雲淺月無奈歎息一聲。這個男人就吃準他這一點了。明明他做錯了事情,最後下台階哄人的那個人變成了她?這還不叫丟臉?

    「你的臉就是我的臉,我的臉就是你的臉。所以,如今你丟的是我的臉,你不丟臉!」容景笑著吻了她一下。

    雲淺月無語,和著帳還能這麼算的?服了他了!

    「我們下去了!」容景抱著雲淺月來到缺口處,笑著道。

    「嗯,你放我下來。」雲淺月點頭。

    「就抱著你下去!這一日沒抱,想得緊。」容景吐出一句話,足尖輕點,抱著雲淺月飛身而下。

    雲淺月躺在他懷裡,四周是一片雪白,他墨色錦袍雲緞包裹著她,冰雪山峰下,寒風凜冽,她卻感覺到了濃濃暖意。

    「冷嗎?」容景低聲問。

    「不冷,很暖!」雲淺月搖頭。

    容景笑了笑,將她嬌軟的身子摟緊,「脾氣真大!」

    雲淺月想起今日的情緒,輕哼了一聲,問道:「在藍家哥哥拉我走時你為什麼不追我出來?」她想著他要追出來的話,她非得對他拳打腳踢一陣出氣不行。可惜他沒跟出來,遭她拳打腳踢洩憤的那個人變成了她娘。

    「要聽真話嗎?」容景低頭問。

    「廢話!」雲淺月白了他一眼。

    「怕你打我。」容景幽幽地道。

    「嗯?」雲淺月瞇起眼睛,他還怕她打?

    「當時我進入陣裡,看到青姨和南凌睿沒事兒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容景道。

    「你是因為看到他們沒事兒才後悔?」雲淺月挑眉。

    「也不是!」容景搖搖頭,「南凌睿見我進來,見到你在外面氣的模樣,對我第一句話就說『你完了。』我就明白我做錯了,那時候是真後悔了。出來後,你理也不理我。我很想抱著你說以後不會了,但看著你的臉色就怎麼也上不了前。」

    雲淺月微哼一聲。想著難得他也有怕的時候!不容易!

    「我不該丟下你,以後一定不會了。」容景輕聲鄭重地道。

    「我給你記著你說的話!」雲淺月覺得不但記住,還要牢牢給他記住。

    「我幫你一起記著。」容景笑。

    雲淺月不再說話,將臉埋進他的懷裡,想著今日的事情就這樣吧!打打吵吵無數次,她再學不會原諒和包容,忍讓和遷就,以及將心比心地換位思考就白活了。容景今日將她攔在外的事情的確讓她很惱火,當時恨不得和他一刀兩斷了。但過了這半日,看到了娘親,對著娘親發洩了一通,又冷靜下來想想他是因為愛護她才將她攔在外面,便也就不那麼惱了。如今他既然明白她的想法,知錯能改,總比她真大怒一場折騰得轟天震地要強。

    「想什麼呢?」容景湊近她耳邊,低柔詢問。

    「在想今日我們沒打起來,便宜你了。」雲淺月道。

    容景輕笑,「那現在打我兩下解恨吧!今日苦了青姨了,替我挨了你的拳腳。」

    「現在打你?我還不想我們一起泡下山崖屍骨無存。」雲淺月瞥了一眼外面,只見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半山腰,但還是沒看到她娘和她哥哥的身影。

    「那就給我存著,等下了山再打。」容景道。

    「好!」雲淺月點頭。

    二人不再說話,容景抱著雲淺月掌控著身形,每隔幾十丈時會落腳踩一下山崖凸起的巨石或者樹枝,微微停頓再直直而下。

    雲淺月抬頭看天空,如今天色雖然已暗,但天空澄淨,依然可以看到湛藍的天,天空上點點繁星。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片美好,如今父母健在,她躺在愛她的人懷裡。即便她還要在風雨飄搖的天下中傾扎,但有何畏懼?相信總有一條路是出路,出路的盡頭就是柳暗花明。

    半個時辰後,容景腳尖落地,抱著雲淺月下了天雪山。

    玉青晴和南凌睿已經下來,正等著他們。

    雲淺月從容景懷裡出來,便見華笙等七人跪在地上對她請罪,「小主,屬下等人今日不對,不該聽景世子的,違背小主意願,請小主懲罰。」

    雲淺月板著臉看著七人,「你們知道錯了?」

    「屬下知錯了!」七人齊齊點頭。

    「錯在哪裡?」雲淺月問。

    「小主才是我們的主子,我們不該違背小主意願。」七人齊聲道。

    雲淺月沉默,偏頭去看容景,容景對她笑了一下,這一笑居然和往日不同,有些討好的意味。她看著他,忽然道:「今日若換做是我攔你,比如青影或者絃歌,他們會聽我的嗎?」

    「應該會!」容景道。

    雲淺月伸手扶額,「果然是我們太近了,連他們都覺得你可以當我的家了!」

    「你也可以當我的家!」容景笑看著她。

    「凡事哪裡能分得清清楚楚!」雲淺月忽然一笑,對七人擺擺手,「你們起來吧!」

    七人一怔,看著雲淺月,試探地問,「小主不責罰我們了?」

    「責罰什麼?責罰你們不應該聽容景的嗎?他是容景!你們怎麼可能不聽?罷了!反正他也沒有害我之心,等有朝一日他有害我之心,你們再不聽他的。這一次,就算了。」雲淺月搖搖頭。

    「景世子怎麼可能會害小姐?」七人齊齊出聲。

    雲淺月忽然抬腳踹了容景一腳,怒道:「看看你收買人心的手段,果然黑心!」

    容景結結實實地受了一腳,苦笑道:「就知道躲不過這一腳。」

    「我還想再踹你第二腳呢!」雲淺月佯裝惱怒地瞪著他。

    「小丫頭,你怎麼就這麼笨?民間不都是有跪搓衣板一說嗎?你讓他跪搓衣板。正好娘親和我也順便檢查檢查他跪的合不合格。」南凌睿覺得雲淺月踹容景這一腳真解氣,他在山上的氣悶一消而散。覺得她妹妹還不是那麼沒出息,還是有些威懾的,不是太丟臉。

    「那也得有搓衣板啊!」雲淺月看著南凌睿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走!雪山老頭那裡定然有搓衣板。」南凌睿一聽精神來了,當先抬步引路。

    玉青晴在他身後踹了他一腳,他心情好,躲也不躲,著著實實地挨了一腳。頭也不回,還哼起了小調。玉青晴看著他也是好氣又好笑。

    「走!看看雪山老頭家有沒有搓衣板,借來給你用用。」雲淺月伸手拉上容景,也腳步輕鬆地跟上南凌睿。

    容景深深地看了南凌睿背影一眼,點點頭,「好!」

    雲淺月訝異容景居然答應得這麼痛快,但當她偏頭看到他目光鎖定在南凌睿的背上,忽然明白,她的哥哥說對了一點,這個傢伙是黑心,但他不止黑心,還記仇。本來想提醒南凌睿,但看著那人在前面興沖沖地走著,覺得不知道也是一種福氣。

    華笙、花落等七人對看一眼,見小主真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齊齊鬆了一口氣。今日他們的確不該違背小主,但不單單是因為景世子的吩咐,也是因為他們有一顆想要保護小主的心。畢竟當時情況實在駭然,他們不想小主出事。但主子方才先一步下山對他們說的一句話讓他們明白了。他們是紅閣的人,效忠的不是小主一個人,而是整個紅閣。這句話雖然簡單,但卻讓他們找到了矛盾之處,頓時恍然大悟。下定決心,下一次定不犯此錯誤。

    一行人向雪山老人的住處走去。

    雪山老人住在距離十里桃花林二十里的半坡崖。半坡崖一半是常年不化的積雪,一半是春暖花開,可謂是個級寒暑兩季涇渭分明的好地方。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處。

    天色徹底黑下來時,一行人來到了半坡崖。

    半坡崖和十里桃花林的十大世家雖然相距不遠,但雙方互不干涉。除了十年前的蒼家老家主為了一樁私怨約定和雪山老人鬥棋卻輸了自刎而死埋在了天雪山外,這些年,半坡崖和十里桃花林一直延續以往,安靜如常。

    雲淺月當年代替雪山老人下那一局棋時只為了容楓,並沒有究其原因,也就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兒,後來在摩天崖,才從蒼家記錄的秘辛內知道了雪山老人和蒼老家主的糾葛來源。

    雪山派一直隱世在半坡崖,名下弟子要求嚴格。一個人一生只准收一至兩名弟子,在雪山老人那一代,收了一男一女,雪山老人和他師妹,可謂是青梅竹馬,感情自然極好,二人長大後,師傅給二人主了婚,三拜天地。但就在那一日,雪山老人家裡來信,出了事情,他只能連洞房也顧不得入,便連夜啟程,回了蘭陵。師妹等了他十幾日,依然不見回來,也不見來信,便等不住了,收拾行囊找去了蘭陵。這一路她都一直無事,但到了蘭陵後卻出了一樁事情。她本來是易容成男子,但也許一路風塵僕僕未洗征程讓她難受,或許是因為已經到了南陵,雖然還沒見到她的丈夫,但也已經踏實,便放鬆了警惕,沐浴之後換回了女裝,她長得貌美如花,不想被一個採花賊給盯上了。

    那採花賊探出她武功高強,便給她下了催情引,準備等她復發之後當那個救火之人。果然催情引發,師妹難受之極,採花賊趁虛而入,但師妹即便中了催情引,也是意志堅貞之人,用全部精力殺了採花賊。卻解不了催情引。因為催情引唯一能克制的藥就是天山雪蓮,但她沒有。她強自支撐著身體去找雪山老人,卻剛出了房門就摔倒在地,正瞧被剛來蘭陵給家族採辦物事的當時的蒼家的少主撞見。後來的事情自然是蒼家少主心生憐惜,以身救了師妹,事情從來都富有戲劇性,就在二人剛解了催情引,雪山老人得知師妹來蘭陵的消息匆匆找了來,便看到了那樣的一面,他大怒之下就要殺了二人,卻下不去手,含恨離開。師妹知道無言再面對同時是師兄的丈夫,以手掌擊天靈蓋自殺。倉家少主阻攔不及,本來是救人,卻是殺了人。待查明女子身份,才得知她是雪山派弟子,便前往半坡崖謝罪,雪山老人才得知了真相。知道師妹已死,有悔有恨。將怨火發在了蒼家少主身上,若不是他,師妹當時還是有時間等到他找來解催情引的,所以,師妹的死自然怨在了蒼家少主身上。

    他想殺了蒼家少主,但又不想他在陰間去找他的師妹,於是借想殺他為由其實是想他殺了自己。因為雪山派有一個規矩,守山的掌門弟子不准自殺。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能自殺,他這一代的雪山派他是守門弟子,也就是肩負著看護天雪山半坡崖之責,不能像她師妹那樣能一死百了。蒼家少主大約是看出了他一心求死,也知道自己壞了人姻緣,雖然好心救人,但終究辦錯了事情,他當時見那女子沒挽婦人的髮髻,又中催情引那樣的烈性藥,還如此堅貞抵抗,直到最後昏迷還有傲骨,他升起憐惜之意,當時也是做了一番掙扎才下決心救人,拿定主意待解了女子的催情引就對她負責,可是不想卻是人家有姻緣,救人變成了殺人。心中也是愧疚自責不已。自然不會對雪山老人下殺手。二人就這樣,一個一心求死,一個心懷愧疚,武功又不相上下,可想而知,最後折騰得誰都沒了力氣。

    兩個人都不能自殺而死,也不能更不想殺對方,最後二人約定,一年之後再打,於是約定就這樣生效了,這樣一過就是三十年,一打也就三十年。誰也沒分出勝負。最後一次約定十年後,一局棋定輸贏,輸的人自刎,贏的人活著。

    這三十年期間蒼家少主變成了家主,迫於家族壓力,傳宗接代,娶了妻,生了子。家主變成了老家主。且還有了孫子。但他心裡一直忘不了當年被她所救自殺的那個女子。而雪山老人終身再未娶。十年後二人一局棋定勝負,一個家裡子孫滿堂,可以退去了家主之位,再無牽掛,一個孤寡老人,收了一個弟子,也算是傳遞了衣缽,雖然不甚滿意那弟子的身份,但也算對師傅和雪山派的祖師有了交代,再無後顧之憂。二人都決定,了了這樁恩怨。

    也就是後來蒼亭和雲淺月的那一局棋。

    雲淺月為了容楓,陰差陽錯贏了蒼亭。蒼老家主自刎,埋身天雪山。雪山老人感歎命運,大約頓悟,他和師妹也就只有師兄妹之緣,沒有夫妻之分。姓蒼的就該和她有那一場緣分。折騰了三十年,將他心中的愛恨恩怨都磨得沒了,隨著蒼老家主死,往事煙消雲散。他平心靜氣地收下了容楓,自此悉心教授武功,卻改了雪山派那不准守門人自殺的門規。

    「在想什麼?」走了許久都沒聽見雲淺月開口,容景不由低聲詢問。

    「在想一件事情。」雲淺月拉回思緒。

    「什麼事情想得這麼入神?」容景挑眉。

    「雪山老頭和蒼家老少主那一場恩怨。」雲淺月道。

    容景點點頭,不再說話。

    雲淺月想著造化弄人,世事多變,今日月朗星稀天氣晴好,誰又知道明日不會陰雲密佈大雨滂沱,有一件事情,她是該要抓緊了。想到那件事情,她臉不自覺地爬上了紅霞。

    前面南凌睿回頭看向二人,只見容景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雲淺月一副犯了桃花的樣子,他皺眉,「小丫頭,你發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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