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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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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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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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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34: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九十一章 父母情事

    雲淺月徑直打馬出了西城門,身下上好寶馬,腳力極快,秋風吹來,青絲衣袂飄揚,遠遠看來,她一身紫色阮煙羅,像是紫霞從天邊飄瀉下來,即便太陽不烈,也美得炫目。

    玉子書跟在雲淺月身後,一樣縱馬疾馳。他一身錦貴華袍,青絲玉帶,隨著駿馬奔跑起來,衣袂飛揚。如玉的姿容,傾世的風采。令所過之處,萬物皆驚心。

    二人一前一後,在長長的街道上,如鋪開一幅畫卷一般。

    街道上的百姓們紛紛避讓,之後驚艷地看著玉子書遠去的身影,久久收不回視線。直到那二人出了城門,方才三五一幫,三兩一夥地聚在一起,紛紛談論那個人是誰?什麼身份,京城何時來了這樣一個人物?

    雲淺月不管因為玉子書的容貌身後已經談論成一片,有席捲京城之勢,她只策馬疾馳,向西山而去。

    出了京城,通往西山的路上一路平坦,玉子書漸漸與雲淺月並排,兩匹馬如騰飛的龍,風馳電掣而過,只掠起呼呼的風聲。

    一個時辰後,雲淺月勒住馬韁,偏頭看向玉子書,笑道:「馬術退步了?」

    「地形不熟!讓你站了優勢。」玉子書溫暖一笑。

    雲淺月看著連馬蹄子都在一條直線上的兩匹馬,撇撇嘴,「地形不熟都能和我並排成這樣,你這是謙虛還是驕傲?」

    玉子書輕輕一笑,「你說呢?」

    雲淺月白了他一眼,翻身下馬,放開馬韁,讓馬信馬由韁地逕自休息吃草,她對玉子書拉長音道:「走吧,玉大太子,我們上那處涼亭休息一下,讓我考察考察你怎麼突然間就來了天聖?」

    玉子書笑著點頭,也鬆開馬韁,翻身下馬,抬步跟上雲淺月笑道:「有問必答,絕不敢隱瞞。」

    雲淺月扭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但笑容明媚。

    玉子書伸手拉住雲淺月胳膊,雲淺月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他伸手將她被風吹歪的髮簪正了正,又將吹散的青絲捋順到耳後,自然地放下手,看了一眼她單薄的衣衫道:「都深秋了,居然穿得這麼少?不知道添衣嗎?」

    雲淺月心下一暖,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沒添衣?」

    「我與你不一樣,你不是體質畏寒嗎?」玉子書微微蹙眉。

    雲淺月忽然笑了,伸手抱住玉子書的胳膊,輕輕歎息地道:「小七,我以前那個身體畏寒,這個身體不畏寒了啊!重生一回,總有變化的是不是?」

    玉子書一愣,須臾,啞然失笑,「是啊,我竟忘了,彼芸兒已經不是此雲兒了!」

    「彼小七也已經不是此子書了!」雲淺月語氣有淡淡的惆悵。

    玉子書用沒被雲淺月抱住的那只胳膊摸摸雲淺月的腦袋,也悵然地道:「是啊,有時候總會活在從前,轉變不過來,即便時空已經不一樣,人和事兒也已經不一樣,容顏已改,身份已改。但還是忘不掉。」

    「忘不掉就不要忘,那是我們的人生,我們的回憶,無論是黑色的,還是白色的,還是灰色的,還是彩色的,都是我們走過的路。一步一個腳印,認認真真地走過的。我們為何非要忘了?」雲淺月將身子半個重量都靠在玉子書的胳膊上,抱著他的胳膊拖著他往前走,語氣極輕,「正因為我們比別人多活了兩輩子。正因為我們有了那輩子的不圓滿,所以,我們才更知道怎樣去活好,知道自己要什麼,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得精彩、圓滿,此生不同於上一世,要再無遺憾。」

    玉子書低頭看著雲淺月,見她目光看著天邊,上一世清冷的眉眼被這一世輕柔的眉眼所取代,上一世恪守嚴謹,冷靜理智,從骨子裡透出的冷情和凡事克制在這一世都不見蹤跡,他能看到的只是她溫軟如水,恬靜隨意,閒適婉約,令人見了輕鬆舒適的姿態。他眸光不禁變得溫柔,低聲道:「雲兒,你變了!」

    「嗯,變了!」雲淺月誠懇地點頭。

    「變了也沒什麼不好!」玉子書收回視線,目光看向天邊,秋高氣爽,萬里無雲,他溫聲道:「上一世該做的,我們一分沒少做,甚至不該做的,我們做了何其之多?不惜所有,傾盡性命。這一世,就該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這是上天補給我們的。」

    「嗯!」雲淺月也仰著臉看著天空。

    接下來二人誰也不說話,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他們每年都要抽出時間在新茶冒芽的時候去採摘新茶。她走得累了的時候,就這樣抱著他的胳膊,將她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依靠給他。而他任勞任怨,半聲也不吭。

    一路相攜,從幾歲的孩子,到二十幾歲的大人,慢長而又短暫的二十年歲月,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那些塵封的過往,似乎第一次在這靜寂的山裡有一個發洩口,可以安靜地流淌回憶,像電影一般地放映。

    無人打擾!

    來到半山腰的涼亭,雲淺月依然抱著玉子書的胳膊不鬆開。

    玉子書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被景世子看到,又該醋了!」

    「你還怕他醋?」雲淺月收回思緒,好笑地看了玉子書一眼,依然沒鬆手。

    玉子書只能任由她拖拉著一起坐下身,她和以前一樣,沒骨頭一般地靠著他半個身子,似乎時光未改。他笑道:「畢竟與以前不一樣了!」

    雲淺月笑意收了一些,搖搖頭,「改的是環境和時間而已,有什麼不一樣呢!你無論如何變化,也還是小七,我也還是我。容景,他是我的甜蜜,不是我的負擔。」

    玉子書淺淺一笑,「雲兒,我為你高興。」

    「嗯?」雲淺月挑眉看著他。

    「你找到了景世子!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愛你。不該近他身的人,他不會讓之近一步。對你的在乎,甚至超越了自己。」玉子書笑道:「容景那樣的人天下本就不多,被你遇上了,是福氣。」

    雲淺月含笑,面色多了一抹溫柔,誠摯地道:「小七,你也會找到一個好女子的!」

    玉子書笑而不語。

    雲淺月忽然坐起身,看著他,眸光看盡他的眼底,他眼底一片溫暖,色澤凝潤,看不到別的顏色,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忽然又放棄,收回視線,重新靠在他身上。

    玉子書將雲淺月剛剛那一瞬間流露的情緒看盡眼底,並沒說話。

    過了許久,雲淺月用手捅了捅玉子書,「你不是要交代嗎?你怎麼來了天聖?」

    「南梁睿太子在十大世家藍家發生的事情傳到了東海,洛瑤聽聞居然天下都在盛傳她和睿太子之事,她便坐不住了,跑去和父皇請了旨,要去南梁看看,她一個女子,隻身出門,父王自然不准。她便去找了紫蘿。紫蘿一直以來和洛瑤不對卯,她不喜歡洛瑤,相反洛瑤也不喜歡這個從小沒在皇宮長大的妹妹,二人在一起的時候,一直當對方是空氣。這讓父皇很頭疼。洛瑤找到紫蘿後,紫蘿正因為找不到華王叔和姑姑發脾氣,以前他們去哪裡,她都知曉,獨獨這次,那二人扔下她走了個無影無蹤,她連蹤跡也不知,很是惱恨。本來見洛瑤去找她,在氣頭上的她更是避而不見。但當聽說洛瑤想要去南梁,又說也許華王叔和姑姑就在南梁或者天聖。她立即就答應了。」玉子書慢慢解釋道:「於是二人一起跑去找父皇。父皇第一次見到兩個女兒和睦,大為高興,但聽說二人要一起離開東海,雖然紫蘿時常跑在外面,但那時候都是跟著華王叔和姑姑,這回兩個女孩子,自然還是不放心,不准。於是二人就左右磨父皇,父皇被磨得無奈,便喊了我去。」

    「所以,你就陪著二人來了?」雲淺月眨眨眼睛。

    「我想到你也快及笄了!我在東海朝中也無事,便答應陪二人一起來。」玉子書笑道,「父皇見我答應,於是放了心,便應允了二人。」

    「可是你沒和她們一起,而是進了天聖地界便分道揚鑣了?你可真放心,不怕她們出事兒,你跟你的好父皇難以交代?」雲淺月挑眉。

    「我派了人在暗中保護她們,一般尋常人奈何不了她們。若是不尋常的人,定然是知道她們的身份才找上她們。但也會顧忌她們的身份,不會為難她們。出不了大事兒!」玉子書搖搖頭,看了雲淺月一眼,笑道:「況且你不是派了人去了東海嗎?既然知道她們出了東海,你怎麼可能不派人查找她們的下落?既然知道了她們的下落,你自然會保護她們的,天聖可是你的地盤,我鞭長莫及。」

    雲淺月翻了白眼,憤道:「你算計的到真是精準!」

    玉子書笑著點頭,「我是太子,不算計不行啊!」

    「連我派去東海的人你都能知道!你也太……東海國土也是上萬里吧!」雲淺月又道。

    「入東海,有數道關卡,千年來,東海和天聖無甚往來。各不相干。只有百年前的榮王前去東海,拿走了東海的辟邪珠,太姑姑跟隨榮王前來,才有了牽扯。」玉子書解釋道:「後來天聖才有少數子民好奇前去東海,東海也有少數子民來天聖。兩地的人員才漸漸互通。但也僅是少量的互通,但自從姑姑那一代起,也是因為她,時常來往穿梭於天聖和東海,東海邊境這數十年來才繁榮起來。互通貿易。人流量才加大。但即便再大,也是有限。我在每道關卡都設了人把守,凡是進入的人都會登記在冊。有任何可疑的人,跟蹤入境之後,暗中觀察,都難以逃過我的耳目。雖然你的人很是隱秘,看起來尋常,但只要細查之下,還是有破綻。我就知道是你了。」

    「你這個太子當得可真不容易。沒有內憂外患,就如今緊密地防患於未然了!」雲淺月聽完之後,半天才吐出一句話,實在是歎服。

    「老王叔說觀星象,天聖有大亂的徵兆,以免波及東海,我為了不讓其影響東海那一片樂土,自然不得不妨啊!」玉子書無奈道。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老王叔?神棍?你還信觀星象?」

    「是不怎麼信,但天聖的局勢來說,不用觀星象,便也知會大亂。」玉子書笑道。

    「這倒是!」雲淺月點頭,問道:「你的姑姑是不是叫做玉青晴?華王叔是不是叫做雲韶緣?」

    玉子書眸光微閃,低頭看雲淺月,「是姑姑和華王叔告訴你的?」

    「他們沒說,我也沒問他們。猜的!經過了這麼些事情,和這麼些跡象,以及羅玉和紫蘿,我猜不出的話,就真是笨死了。」雲淺月撇撇嘴。

    「呵……」玉子書笑看著雲淺月,「這麼說來你並沒有問他們關於他們的故事?」

    「沒問!」雲淺月搖頭。

    「那我與你說說吧!」玉子書笑著問,見雲淺月不置可否,他緩緩開口:「我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具體細節也是不知。據說當年姑姑出生時候奄奄一息,正好那時候我東海的老王叔遊歷到南梁,得知了此事,便去了皇宮,帶走了姑姑,並且不准南梁對外宣稱還有個公主。大約那時候他是為了避免麻煩,他那個人,生來就厭煩麻煩。大約也是喜愛姑姑,想據為己有。總之,老王叔醫術極高,保住了姑姑一命,將她帶回了東海。那時候皇室已經兩代沒有女兒了,而姑姑長得粉雕玉琢,極為漂亮討喜,深得皇祖父的喜愛,想要認了姑姑為女兒,老王叔死活不同意,說是他辛苦帶回來的女兒,憑什麼給皇祖父,兄弟二人為此還大打了一架。雖然老王叔打贏了,但是奈何執掌東海江山的人是皇祖父,皇祖父一紙詔書昭告天下,說喜得一女,賜名青青公主,老王叔氣得哇哇大叫,但也無可奈何,幾番爭執之下,還是奪得了姑姑的撫養權。皇祖父知道不能再惹急了老王叔,於是也退了一步。所以,自此後,姑姑便成了皇室的公主。但教養在老王叔身邊。」

    「娘親還是個香餑餑!」雲淺月笑了笑。

    「嗯!」玉子書點頭,笑著道:「老王叔學富五車,不僅武功高絕,醫術、毒藥、正派武功,亦或者邪門歪道,沒有他不懂的,不曉的。是東海國最富有學才之人。當年曾皇祖父本來就要立他為太子,奈何他無其志。曾皇祖父用盡各種辦法,他還是無心,無奈之下,才讓皇祖父坐了皇位。因兄弟二人一母同胞,感情極好,所以便也無甚皇位之爭。皇祖父一直很寵這個弟弟,但獨獨這一次,破了例,非從老王叔手裡搶了個女兒。」

    「不僅是香餑餑,還是個金餑餑!」雲淺月點評。

    玉子書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繼續道:「老王叔喜歡遊戲風塵,不喜被束縛,行事不拘小節,雖然才華灌滿,將天下諸事都看得太透,但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看得太透徹,才讓他心思不細膩。先後遇到幾個女子,也都錯過,後來也淡了心思,居然不顧皇祖父勸阻,跑去當了老道。一生再未娶,只撫養了姑姑一人至今。」

    「老道?」雲淺月心思一動,想起了一人。

    「嗯,是老道!」玉子書點頭,見雲淺月不再問,繼續道:「因為他喜好遊戲風塵,常年遊走於天下各處,自然到哪裡都帶著姑姑。在姑姑十歲的時候,識得了一個人。兩人脾性相投,心心相惜,一起做了不少的事情。雖然未曾點明心意,但彼此心裡都結了緣。」

    「那個人就是你的華王叔,我的父親了?」雲淺月道。

    「嗯!」玉子書頷首,繼續道:「從那時候起,姑姑便不跟著老王叔各處跑了,便與華王叔一起,那段時間,就是二人合力建立了紅閣吧!當然,人人都知道紅閣是個女子所建,不識得還有一個男子,應該就是華王叔不願意暴露自己。所以避在暗中幫助姑姑。在姑姑十五歲時,皇祖父將老王叔和姑姑招回,給她過及笄之禮。與此同時,說起了她的婚事兒。也同時說起了與榮王府的那一樁婚約。」

    雲淺月聽到這裡,坐直身子,豎起耳朵。

    玉子書看她的樣子,笑了一下,道:「那時候榮王也是才滿天下,雖然不及百年前的榮王先祖,但榮王府的男子,在天下間也是數一數二的。東海自然知曉榮王。那時候東海京城各府的公子們,也有幾個出挑的,但都不及榮王。皇祖父愛女心切,自然願意給女兒找個最好的。心裡十分願意姑姑前來天聖找榮王府履行婚約。」

    雲淺月靜靜聽著,不再接話。

    「姑姑當時答應了,於是帶著東海國和榮王府的那紙約定來了天聖。姑姑和華王叔相識五年,他不知她是東海國的公主,她不知他是雲王府的世子。二人一直以來誰也沒問誰,也沒去查誰。姑姑來到天聖後,自然不會暴露公主的身份,也沒聯絡華王叔,而是找了京城一家客棧住下了,她先後結識了天聖的太子和榮王府的世子,以及京中的各個人物,偏偏沒機會認識雲王府的世子。」玉子書說到這裡,似乎有些好笑地道:「她看過了諸多人物,將京城的各處都逛夠了,便覺得沒意思,也不想那麼早嫁人,於是便帶著婚約離開了京城,回了摩天崖。到了摩天崖之後,得到消息,聽說華王叔得知北疆毒瘴峰有一株服用之後可以青春永駐的紅顏花在最近幾日開花,他隻身一人跑去採摘了,毒瘴峰是什麼地方?那是天下最毒之地,姑姑嚇壞了,連忙追了去。毒瘴峰裡面都是毒物猛獸,姑姑一番辛苦之下找到了華王叔,才知道紅顏花還要一個月才開,他怕被人採摘了去,早早地跑去候著了。姑姑無奈之下也跟著他一起候著,每日與毒蟲毒物為伴,兩人每日最多的時候能中好幾種毒。但幸好兩人都懂得醫術。但被折騰了一個月,當採摘了紅顏花之後,出了毒瘴峰,也是被折騰得不成人形。」

    「他採摘紅顏花是為了送給我娘的?」雲淺月想著他爹還有這個壯舉,難怪能感動了她娘,將美人娶回了家。

    「是吧!據姑姑說當時她問了華王叔採摘紅顏花做什麼?華王叔說他想青春不老。沒說要送給她。後來紅顏花開花那日,他們兩個人一人一半給分著吃了!」玉子書輕笑。

    雲淺月想像兩個人分著吃花的情形,也忍不住笑了。

    「出了毒瘴峰之後,姑姑說要去南梁,華王叔要回天聖,於是便分開走。不多久,天聖傳出雲王府世子要娶藍府小姐的婚事兒,那婚事兒被傳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自然也傳到了南梁。姑姑想起聽聞的關於雲王府世子的傳言,據說是個窩囊沒骨頭的主,還為那藍府的小姐可惜了一下,便扔下不再理會,不想,沒隔幾日,便收到了華王叔的書信。華王叔說他是雲王府世子,問她願不願意嫁給她,願意的話就在婚期之前趕到天聖搶親。」玉子書說道這裡好笑了一下,繼續道:「姑姑接到書信後愣了半響,之後二話沒說,就去了天聖。後來就是她代替了藍府的小姐,當了新娘,入了洞房,後來的事情,想必你都知曉。」

    雲淺月點點頭,好笑地道:「這樣偷梁換柱,偷天換日的事情,也就他們做得出來!」

    「姑姑和華王叔成了婚,榮王府的婚約自然就擱淺了。後來姑姑帶著華王叔回了東海,生沒說已經嫁給了華王叔,只說是一個朋友。皇祖父雖然知道天聖的雲王府世子在大婚之日鬧了一招偷梁換柱的戲碼,但也不知換柱的那個女子是他女兒。他越看華王叔越喜歡,讓他入朝,他欣然應允,他極其有才華,皇祖父連連提升他,後來因為東海發生了瘟疫之事,他治好的瘟疫,挽救了東海無數百姓性命,實在功高,而為人卻甚是低調,不張揚,不鞠躬,更是深得皇祖父喜愛,於是破例封賜為異性王,華王。那時的皇祖父已經忘了想促成姑姑和榮王的婚事兒,便親自和華王叔提議,想要將公主嫁給他,反正他們兩個看起來也極為般配感情甚好。華王叔沒及時應允皇祖父,說回去考慮一下,這一考慮就考慮了一個月,後來皇祖父派了好幾個臣子去問,華王叔都說沒考慮好,又過了一個月,華王叔還沒表態,皇祖父坐不住了,親自又問,華王叔才應了。於是華王迎娶公主,成為了東海的駙馬。」玉子書好笑地道。

    「後來呢?」雲淺月覺得她爹和她娘真是黑心,聯手糊弄東海皇。

    「後來那二人也一直沒告訴皇祖父他們其實早在雲王府就成了婚。還是幾年後,老王叔喝醉了酒,不小心說漏了嘴,他才知道。」玉子書笑道:「但那時候華王叔和姑姑都不在東海,他也沒能找到發脾氣的人。等過了半年,那二人回來,他的氣早沒了。」

    雲淺月無語。

    「好了,說得我嘴都干了,你還想聽什麼?」玉子書笑問。

    「沒了,反正你一時半會兒也不走,我們慢慢說!也不一定你現在將你知道的東西都倒給我。」雲淺月搖搖頭,將拇指和中指放在唇瓣,打了個響哨,吃草的馬聞聲立即跑了過來,她伸手解下水囊遞給玉子書。

    玉子書接過水囊。

    雲淺月閉上眼睛,二人一時間不再說話,靜了下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道人影飄身而落,驚訝地喊了一聲,「月兒?」

    雲淺月睜開眼睛,就見容楓站在幾丈開外,一臉訝異地看著她,她對他一笑,「容楓,你怎麼在這裡?」

    容楓看著二人,玉子書閒散地坐著,雲淺月半側著身子靠在他身上,二人自然隨意,他目光定在玉子書的身上,仔細地打量了兩眼,又看向雲淺月,一時間沒說話。

    「才多少日子不見而已?傻了?」雲淺月好笑地看著他。

    「你……你怎麼在這裡?」容楓看著二人親密的依靠著,似乎有些被怔住,對雲淺月試探地問道,「這是……玉太子?」

    「嗯,他叫玉子書!」雲淺月坐直身子,想著她和小七這樣姿勢密切,大約在容楓眼裡看著很驚心,所以一貫沉穩的他才如此表情,她笑著對他道:「他是我故得不能在故的故人。」

    「文伯侯府的楓世子嗎?幸會!」玉子書對容楓淺淺一笑。

    容楓定了定神,斂起眸中驚訝的情緒,微微拱手,「玉太子有禮了!在下正是容楓。」

    「楓世子和雲兒是知近之人,子書和她是故人,所以,楓世子對子書無須客氣。」玉子書上下打量容楓,他沒自稱本宮,而是稱子書,自然是瞭解雲淺月和容楓的關係。

    容楓面色一鬆,看著玉子書,不自然地一笑,道:「我在軍機大營理事,聽到了月兒的哨聲,便趕了來,實在有些唐突。玉太子見諒。」

    「哪裡!能見到楓世子子書很高興!」玉子書笑著搖頭。

    「我聽說東海國的玉太子來了,以為兩日後四皇子的大婚才能得見,沒想到今日便見到了。玉太子果然一如傳言。」容楓又道。

    「今日天聖皇上在宮中擺宴,散了宴席之後,某人要考校我的騎術,我還沒醒酒,便被拉了出來。」玉子書笑道:「據說楓世子堪比當年才華橫溢的文伯侯,今日一見,果然非同一般。」玉子書也笑道。

    容楓剛要在說話,雲淺月伸手一拉胳膊,容楓沒反應過來,便被她拉著坐在了身邊,她不耐煩地道:「都是自己人,哪裡有那麼多文縐縐的客套!」

    容楓啞然失笑。

    玉子書無奈地瞟了雲淺月一眼,也笑著搖搖頭。

    雲淺月偏頭問容楓,「你不是兵部行走嗎?怎麼如今成了常駐軍機大營了?」

    「夜輕染防守京城,西山軍機大營沒人看顧,皇上和七皇子就派了我。」容楓道。

    「是啊,你是夜天逸的師弟。不會對他捅刀子。」雲淺月笑了笑。

    容楓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褪去,「如今京中不平靜,皇上沒多少日子了,朝中派系林立,私下裡各有糾纏,而新進的清流一派鎮不住場面,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一步便被殃及。算來算去,看守這軍機大營,我竟然成了那個最合適的人。」

    雲淺月點點頭,「夜天煜大婚在後日吧?你什麼時候回去?」

    「本來打算後日再回去,不過如今與你們一起回城也行。」容楓道,「軍機大營我不過就是一個看顧而已,有皇上的人,七皇子的人,染小王爺的人在,想出什麼事情都難。」

    「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們回城吧!走吧,反正天色也不早了。」雲淺月這才發覺已經時候不早了,容景沒找來,也沒派人來,這麼久讓他放心已經很不易了,不能再挑戰他的極限。

    玉子書和容楓自然沒意見,三人站起身。

    這裡距離軍機大營不遠,容楓聽到雲淺月哨聲便施展輕功趕來,自然沒騎馬,雲淺月翻身上馬,伸手去拉容楓,容楓也不猶豫,將手遞給他,輕飄飄地端坐在了她身後。

    兩匹馬,三個人,再不說話,向城門而去。

    進了京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雲淺月打算先將容楓送回文伯侯府,之後再回雲王府。三人剛走上主街,路過一家店面門前,忽然從樓上扔下數掛燃著的鞭炮,鞭炮辟里啪啦炸響,對準的位置正是騎馬走在雲淺月右側的玉子書。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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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傾天下   第九十二章 如此「懲罰」

    鞭炮太多,從頭頂直直下來,瞬間,辟里啪啦響成一片,火星四射。

    雲淺月一驚,面色一變,急急喊了一聲,「小七,小心!」

    隨著她話落,人已經離開騎著的馬,飛身撲向玉子書,但玉子書比她更快一步離開了馬上,在雲淺月向他撲來的那一瞬間,他伸手挽住了她,帶著她飄身落在幾十丈外,堪堪躲過了炸響的鞭炮。

    二人站穩身形,鞭炮落在地面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一時間這條街道所有的聲音都被鞭炮聲淹沒。

    雲淺月先轉頭看了玉子書一眼,見他無事,一身錦袍沒有半分被鞭炮的火星燒到的痕跡,她鬆了一口氣,轉回視線看向不遠處的鞭炮,面色冰冷。

    玉子書也看了一眼那處依然炸響的鞭炮,感覺到雲淺月身上散發出的寒氣,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溫暖的聲音安慰,「沒事!小事而已!」

    的確是小事,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事,但是這樣的一件小事,卻不能真的用小事來看。

    「月兒,你們沒事兒吧?」容楓急急翻身下馬,走到二人身邊,緊張地問。

    「沒事!」雲淺月搖頭,看著依然在炸響的鞭炮,面色和聲音都透著森森的冷意。

    「這會不會是景世子生氣你回來的晚了,才……」容楓見二人無事,也看向那些依然在炸響的鞭炮,數量太多,落在地上,還響個不停。

    「不會!」雲淺月斬釘截鐵地打斷容楓的話。

    「是不會!」玉子書也溫和地搖搖頭。

    容楓話音立止,忽然自己也是一笑,「我怎麼會覺得是景世子又對你發脾氣了呢?他是不會這樣做的才是。你和玉太子如此交好,他若有事,你一定會衝過去的。他即便再生氣,也不會忍心傷你。」

    「嗯!」雲淺月點頭,容景傷害誰,也不會傷害小七。他清楚地知道小七和她的所有糾葛,也清楚地知道她和小七在彼此心裡的重要地位。何況今日也是他允許單獨給她和小七的相處時間。在特定的時候,對於特定的人,容景還是十分大度的。

    容楓目光看向對麵店面,見居然是孝親王府的那個賭場。此時樓上一個人影也無。他收回視線,對雲淺月道:「是五湖四海賭場,孝親王府的產業。」

    雲淺月早已經看到了對面賭坊的牌子,如今已經天色將黑,但「五湖四海」四個大字依然醒目。她目光也看向樓上,一個人影也無。收回視線,對容楓道:「容楓,你辛苦一下,去孝親王府,請孝親王過來看看。這鞭炮若是傷了我們沒什麼事情,但若是傷了東海國的玉太子,這就是天大的事情。」

    「好!」容楓應聲,再不多話,翻身上馬,向孝親王府而去。

    踏踏的馬蹄聲轉過街道走遠。

    玉子書從容楓身上收回視線,看向對面的賭坊,溫聲道:「賭場在這個時間最是熱鬧的時候,魚龍混雜。各種各樣的人都有,發生點兒事情,很難查到是何人所為。」

    雲淺月抿唇,盯著賭場,不發一言。

    這時,賭場的大門打開,蜂擁湧出了數十人,當先幾人衣著一樣,腰間繫著腰牌,顯然是賭場的主事,身後跟著清一色衣服打扮的隨從,再之後是身穿各種各樣服飾的男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顯然是賭場內的客人。

    「淺月小姐?」當前一五十多歲的老者出門就看到雲淺月和玉子書,他一愣,連忙走了過來,對雲淺月一禮。

    雲淺月看著老者,對不遠處的鞭炮伸手一指,「剛剛那些鞭炮是從上面扔下來的。」

    老者看向那些鞭炮,面色微微一變,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但還算鎮定,連忙道:「小老兒聽到鞭炮的響聲,就趕緊出來查看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想到是從樓上扔下來的鞭炮……」

    「我和東海國的玉太子經過,鞭炮就這樣突然被扔了過來,險些傷了玉太子。」雲淺月打斷他的話,面色清冷,「五湖四海的賭坊是不是應該拿出一個交代?扔鞭炮的是何人?而且這麼有手段,讓數十鞭炮一起點燃。你可以想想,若是這些鞭炮砸在了玉太子的身上的話,有什麼後果?」

    那老者微變的面色霎時一白,他沒有見過玉子書,但是今天街頭巷尾,甚至京城所有的人都傳遍了,說淺月小姐和玉太子出去賽馬,玉太子天人之姿,玉質蓋華。如今再看雲淺月身邊的這位男子,可不就是東海國的太子?即便他沒有見過,但就是有這樣的一種人,只要讓見到他的人,就會腦中不約而同地想起「玉質蓋華」這四個字。他頓時有些駭然得語無倫次,「這……這小老兒也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不知道請來孝親王的話,能不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也好給玉太子一個交代!」雲淺月漫不經心地道。

    那老者聞言大驚失色,身子一軟,就要向地上栽去,幸好身後的人扶住了他,他才免於栽倒,他惶恐地看著雲淺月,聲音發顫,「淺月小姐,我們絕無害玉太子之心,王爺更不會,何況我家小王爺對淺月小姐……」

    雲淺月不再說話,只冷淡地看著他。

    那老者還想繼續辯解,但觸及到雲淺月的目光,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他看向玉子書,玉子書面色平靜,靜站不動,沒有要開口的打算,他收回視線,看向地上此時就剩下一片碎屑的鞭炮,抬頭,正是三樓窗口的位置,那裡面有一間窗子是開著的,上面還掛著一掛鞭炮,證據確鑿,這樣的事情連半絲想狡辯都不能,他定了定神,對身後吩咐,「去!將賭坊裡面的人全部掌控起來,今日進來的所有人,一個也不能少。給我查,看看是哪個人向天借了膽子敢在五湖四海賭坊放鞭炮傷人。」

    「是!」

    老者話落,他身後的人齊齊應聲,有兩個人一揮手,暗中又現身出數十黑衣人,頃刻間將五湖四海賭場外圍包圍,又有幾人帶著人進入了賭場內部將人都控制了起來。

    動作極其迅猛熟練,顯然對於這樣的突發事情習以為常。但是今日尤其不同,速度比往日更快,因為在五湖四海賭場的地界,鞭炮險些傷了玉太子。若是這京城的哪一位皇子公主,甚至是王爺世子,也許都還不至於讓他們如此惶恐緊張,但他是東海國的玉太子,是皇上待若上賓的玉太子。而且還加上一個這京中誰人都不敢去惹的雲淺月。孝親王早已經對他們下達了命令,見到雲淺月,退避三舍,若是她來賭坊,也要萬分小心,凡事都讓著她,不可得罪。幸好這些年淺月小姐從來不來賭坊,他們也就漸漸放寬了心,誰也沒想到今日居然一下子五湖四海的賭坊就惹上了這兩尊大佛,而且證據確鑿,讓他們隻言片語都說不出來,只能盡快查明是何人動的手,給玉太子和淺月小姐一個交代,五湖四海賭場的人才能不至於遭殃,否則的話,不但是五湖四海賭場的人性命難保,也會牽連孝親王爺,後果不堪設想。

    「淺月小姐,這……小老兒一定會查出兇手,給您和玉太子一個交代。」那老者看著雲淺月又誠懇地道。

    雲淺月看著面前的老者,到底是經過風浪的人,能這麼快就動作。孝親王手下有能人,否則也不會讓日進斗金的五湖四海賭坊屹立二十年不倒。她面色淡淡地點頭,「最好你們拿出一個交代。否則的話,我看這五湖四海不必存在這世上了。」

    那老者心裡一震,忽然間再沒了聲。

    「子書,我們就在這裡等一刻吧!」雲淺月回頭對玉子書道。

    「好!」玉子書點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靜靜站立。這一條街剛剛在她和容楓、玉子書三人打馬過來時還有來往穿梭的行人,此時已經無人,大約都避開了。

    不多時,有馬蹄聲傳來,踏踏踏的蹄聲響成一片,顯然來人頗多。

    雲淺月順著聲音望去,只見街道的一頭有數匹馬匹遲來,馬上端坐著數人,當先之人是容楓,他身後是孝親王,孝親王之後是冷邵卓,之後是清一色的黑衣護衛,顯然是孝親王府的隨扈。

    那老者見孝親王來到,老臉又白了白,一雙老眼中儘是惶恐。

    轉眼間,一行人來到近前,容楓當先翻身下馬,孝親王和冷邵卓也隨後下馬,冷邵卓比孝親王快一步地走上前,看著雲淺月急急地問,「你傷到沒有?」

    雲淺月面色稍暖,搖搖頭,「沒有!」

    冷邵卓將雲淺月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鬆了一口氣,轉向玉子書,對他也打量了一遍,對他道:「玉太子無事就好!」

    「冷小王爺放心!這些鞭炮雖然霸道,但還傷不到我。」玉子書淡淡一笑,搖搖頭。

    冷邵卓點點頭,看向不遠處的鞭炮一眼,又順著鞭炮落下的位置看向樓上,須臾,他收回視線,面色一冷,目光凌厲地看著那名老者,怒道:「冷愷,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這個時候,突然從樓上扔下鞭炮?」

    這一刻的冷邵卓,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有人違反他的命令或者做了什麼讓他不稱心如意的事情,他發狠的模樣。

    那老者冷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猛地搖頭,惶恐地道:「回小王爺,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今日賭場一切正常,奴才沒發現什麼人異常作亂……」

    「你竟然不知道?」冷邵卓怒意更甚,「這個賭場是你看顧,一直都是你的地盤,發生了事情你居然還蒙在鼓裡?要你有什麼用?」

    「小王爺恕罪,奴才已經派人在查,一定查出一個結果來……」冷愷駭得連連叩頭。

    「查不出來,我看你的腦袋也該搬家了!」冷邵卓放出狠話。

    冷愷已經哆嗦得說不出話來。

    「還跪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查!」孝親王此時開口,微帶薄怒。

    「是,是,奴才這就去查……」冷愷從地上爬起來,磕磕絆絆地跑進了賭場。

    孝親王見冷愷離開,轉向玉子書和雲淺月道:「玉太子,淺月小姐,實在抱歉,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幸好你們沒傷到……」

    「若是傷到的話,冷王叔,我們就不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了。你大約也不能站在這裡和我們說話了。」雲淺月打斷孝親王的話,冷聲道。

    孝親王面色一白,連忙點頭,「是,冷愷已經去查了。會盡快給玉太子和淺月小姐一個交代。你們二人也知道,這賭場魚龍混雜的……」

    「賭場雖然魚龍混雜,但是每日來往人員都有記錄在冊。」雲淺月再次打斷他的話,淡淡地道:「況且我又怎知不是孝親王在背後指使,想害玉太子?畢竟你可以看到地上這一堆鞭炮燃過的碎屑,可不是一點半點兒的鞭炮可以堆積這麼大一片的。若是沒有預謀,沒有事先準備,也不可能如此快的一起從樓上扔下,讓我們連個人影也沒看到。這麼多的鞭炮,要帶進你的賭場,沒被你的人發現的話,可真是不容易的。」

    「本王怎麼可能害玉太子?淺月小姐,這話你可不能亂說……」孝親王大驚,連忙道:「東海國的玉太子是天聖、是皇上的貴客,往年請都請不來,今年好不容易來到,皇上待為上賓,借老臣十個斗膽,老臣也不敢有害玉太子之心啊……至於這些鞭炮……老臣一定會仔細地查,看看到底是哪個人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害玉太子。」

    「沒有那是最好,我也不希望冷王叔有這個心。」雲淺月看著他,「你應該知道,東海王愛子如命,東海臣民愛戴太子如性命。他若是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不止是你的一個小小賭場,還有孝親王府一門,聖旨是整個天聖,都會遭殃。畢竟東海國的國力不容小視。咱們天聖雖然大國,但東海國的兵力恐怕不是我們天聖如今這千瘡百孔,到處受災的局面所能對抗的!冷王叔,這樣算起來,若是他真有事,且在你的地盤有事兒,你說,你會不會成為天聖的罪人?」

    孝親王本來微白的老臉聞言大駭,半響說不出話來。

    「我也不是小題大做,事情擺在這裡呢!冷王叔自己看吧!您是天聖歷經兩朝的老臣,先皇大限之後,您輔佐當今的皇上姑父,也許還會成為三朝老臣,輔佐未來君主。您心中當該清楚明白時局,也該清楚明白玉太子的身份和重要。」

    「老臣自然明白。這件事情絕對不是老臣指使,這一定是有人想害玉太子,老臣一定查出來,給玉太子一個公道。」孝親王連聲保證,語氣都擔著顫慄之意,顯然聽進去了雲淺月的話,知道不是她誇大,若玉太子今日傷了,後果他想想就覺得恐慌。

    「您明白就好!」雲淺月話落,偏頭看了玉子書一眼。

    「無論此事是否與孝親王有關,但既然這間賭坊是孝親王的,鞭炮又是從裡面砸下來的,而且太巧的是正好本宮經過。所以,這件事情自然要孝親王給出個交代。」玉子書緩緩開口,「雖然沒傷到本宮,但這也不算是一件小事。」

    「那是,那是,本王自然要給玉太子一個交代。幸好玉太子沒傷到,否則本王將這條老命交代了,也不夠陪玉太子的十分之一。」孝親王連連點頭,態度恭謙至極。

    玉子書笑了笑,不再說話。

    冷邵卓看了雲淺月和玉子書一眼,也抿唇不再說話。

    汗珠子悄悄從孝親王臉上滾落,他擦也不擦,直起身子看向賭坊門口,後背早已經汗濕一片。

    一時間這一處靜寂無聲。

    不多時,冷愷從裡面急匆匆跑出來,臉色發白地跪倒在地,「王爺,小老兒……小老兒沒發現是何人所為,賭場的人一個也沒離開,查了一圈,所有人都有在場賭博的證據,沒人發現是何人從三樓扔下鞭炮,據說鞭炮響起,三樓的客人都回頭去看,一個人影也無,就聽到樓下響成一片……」

    「廢物!」冷邵卓上前,一腳踹向冷愷,怒道:「一個人影也無,難道是鬼?」

    冷愷不敢躲閃,著著實實地挨了冷邵卓一腳,連忙道:「小王爺,也許是個武功高手,偷偷混進賭場內,躲過了我們的護衛和客人……」

    冷邵卓氣怒不散,「這間賭場前前後後有幾百人護衛?什麼樣的武功高手能悄無聲息地躲進來?孝親王府養你們這一幫子廢物有什麼用?」話落,他不再看冷愷,怒道:「來人,將這個老東西砍了!」

    冷愷大駭,「小王爺饒命,老奴再去查,一定能查到……」

    一個黑衣暗衛應聲出現,刀劍出銷,對準叩頭的冷厲砍下。

    「住手!」孝親王出聲阻止。

    那黑衣暗衛的刀劍收回,垂首立在一側。

    「父王,這種東西留他何用?不如殺了。」冷邵卓看向孝親王,怒道。

    「他是該殺,居然被人如此算計都不知道,任人將鞭炮帶進賭場,又任由人想害玉太子。但是兇手沒找到,殺了他也是無用。他經營賭場這麼些年,為父心裡對他還是有數的,他今日做事雖然不利,但是這些年來一直沒出錯,就讓他再去查吧!」孝親王道。

    「小王爺,老奴一定查出兇手……」冷愷連連保證。

    冷邵卓沉默,看向雲淺月和玉子書。

    孝親王也看向二人,誠懇地道:「淺月小姐,玉太子,老臣絕無害你二人之心,就算要害,也不可能在我的賭場弄出這麼大的漏洞,讓您抓個現行。更何況我絕對沒有這個心,害了玉太子,對老臣也沒有好處。是不是?也許就如我這個奴才所說,是武功高手混進了賭場,要害玉太子。老臣一定查個清楚明白。還請玉太子容些時間。」

    「好!」玉子書緩緩點頭。

    「我不希望冷王叔隨便找一個替罪羔羊,您若是找了,可以想想,能不能瞞過我的眼目。」雲淺月丟出一句話。

    「自然不會!」孝親王再次搖頭保證。

    「子書,我們回府吧!這裡既然是孝親王的地盤,就交給孝親王吧!」雲淺月不再看孝親王,對玉子書道。

    玉子書點點頭。

    雲淺月看向容楓,「還是先送你回文伯侯府!」

    「我回去也無事,我算是親眼目睹的證人,留在這裡和孝親王以及冷小王爺查找兇手。你先和玉太子回府吧!玉太子今日受了驚,你要好好款待。」容楓搖搖頭。

    「也好!」雲淺月點頭,翻身上馬。

    玉子書一招手,他騎的那匹馬在他離開躲閃鞭炮時候就也跳開了,但還是被鞭炮傷了皮毛,但幸好傷處不大,見他招手,連忙跑了過來,他翻身上馬。

    二人都不是喜歡多言之人,端坐在馬上之後,雙腿一夾馬腹,兩匹馬離開了四海賭坊。

    轉過了一條街,這一條街極為清淨,隱隱看到遠處前方一處府邸的門口聽著一輛馬車,馬車上下來一個人,那人身穿雪青色錦袍,看輪廓背影正是七皇子夜天逸。而他所在的門口,正是七皇子府。

    雲淺月這才想起前去西山是要經過七皇子府的,而從西城回城自然也是要經過的,她淡淡掃了夜天逸一眼,打馬不停,繼續向前。

    玉子書自然也看到了夜天逸,他定在他身上看了片刻,只見夜天逸似乎聽到了她們的馬蹄聲,本來下了車要往府內走的腳步忽然停了,回頭向西看來。他眸光閃了閃,和雲淺月並排一起,打馬不停,繼續向前。

    來到七皇子府門口,玉子書勒住馬韁,雲淺月本來不想逗留,但見玉子書停留,她也勒住馬韁。

    「我聽說玉太子今日和月兒去西山賽馬了,玩得可盡興?」夜天逸看著二人,目光在二人並排的馬前徘回了一下,含笑詢問。

    「雲兒在騎術自然是好的,本宮賽不過她。」玉子書溫和一笑。

    雲淺月白了玉子書一眼,「不要謙虛過度!是我賽不過你才是,你喝了酒都能跑那麼快,如今這樣說這不是誠心給我找賭?」

    玉子書輕笑,「我那是藉著酒瘋的力氣!」

    雲淺月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月兒的騎術自然好,天逸一直都知道。早些年她一直想要北疆的赤鳳馬,看上的就是赤鳳馬比尋常馬能跑耐力,我答應給她弄了兩匹赤鳳馬,她才不再惦記了。」

    「赤鳳馬也不算是最好的馬,玉雪飛龍和汗血寶馬才是最好的馬。」玉子書笑著點頭,偏頭看向雲淺月,好笑道:「要求什麼時候降得這麼低了?」

    夜天逸聞言眸光微瞇。

    「我得不到玉雪飛龍和汗血寶馬,當然就退而求其次了唄!你東海國富碩,要不你送給我兩匹這樣的好馬?」雲淺月道。

    「好!東海國正好有兩匹玉雪飛龍和汗血寶馬,你什麼時候去東海,我送了給你。」玉子書答應的痛快。

    「財大氣粗!」雲淺月斥了他一聲,話音一轉,又高興地道:「這可是你答應我的啊,不准反悔。」

    「我什麼時候說話反悔過?」玉子書揚眉。

    「是沒有過!那我就放心了!」雲淺月點點頭,對他道:「回府了,累死了!」話落,她打馬向前走去。

    玉子書看向夜天逸,笑道:「七皇子再會!今日的確累壞了,本宮回府歇了,我們改日再閒聊。」

    「玉太子住在雲王府?」夜天逸目光追隨雲淺月的背影,漫不經心地問。

    玉子書一笑,「不是,住在榮王府,我先將月兒送回去,再前往榮王府。」

    「好,改日再聚!玉太子好生休息!」夜天逸收回視線,對玉子書道:「天逸的府邸就在雲王府隔壁,玉太子如今識得了,隨時歡迎前來。」

    「好!」玉子書頷首,再不多話,跟上雲淺月。

    容景的馬車停在雲王府門口,車前坐著絃歌,見二人回來,連忙下車,對玉子書道:「玉太子,在下送您回府休息!」

    雲淺月翻身下馬,問道:「容景呢?」

    「回淺月小姐,我家世子在您的淺月閣呢!」絃歌道。

    雲淺月點點頭,看向玉子書,「子書,你要進去嗎?」

    玉子書看了一眼絃歌和他身後的馬車,微微一笑,搖搖頭道:「不必了!我去雲王府,今日的確是有些累了。」

    「好,那你去吧!」雲淺月對他擺擺手。

    絃歌立即挑開車簾,玉子書緩緩探身,鑽進了馬車,車簾落下,遮住了他的身子。

    絃歌也坐上車,揮起馬鞭,調轉馬頭,馬車向榮王府走去。

    馬車剛走幾步,雲淺月剛要轉身進府,車簾忽然從裡面掀開,玉子書用極低的聲音道:「雲兒,今日在鞭炮從五湖四海三樓對著我砸下來時,你喊了我一聲什麼?」

    雲淺月腳步一頓,回想了一下,道:「小七小心,怎麼了?」

    玉子書看著她,慢慢地道:「七皇子是排名第七吧?你以前有沒有喊過他這個?」

    雲淺月心思一動。

    玉子書向西看了一眼,只見夜天逸並沒有立即進府,而是還站在門口,他收回視線,不再說話,簾幕落下。

    絃歌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沒有阻止,趕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雲淺月靜靜地看著馬車離去,想起當時情形危機,她脫口而出「小七小心!」的話,一時間情緒莫名。從西側院落門口看來的目光讓她雖然隔得遠,還是能感覺得清晰,她抿住唇角,並沒有向西看去,而是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極低的喊聲,「小姐,您終於回來了!」

    雲淺月收回思緒,轉回頭,就見凌蓮和伊雪急急趕來,她問道:「什麼事情這麼急?」

    二人停住腳步,齊齊搖頭,「沒有什麼事情,景世子從響午後就來了,一直在房間等著您,一直到天晚了您也還沒有回來,奴婢二人不放心,想去找您,但景世子不讓。如今您終於回來了,天都徹底黑了呢!」

    「原來是這樣!沒事兒,我這就回去。」雲淺月點點頭,抬步向院子內走去。

    二人跟在她身後。

    雲王府的大門在三人身後緊緊關閉。

    回到淺月閣,果然院中的各個房間都掌了燈,東廂主屋房間卻是漆黑一片。

    雲淺月回頭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二人齊齊搖頭,低聲道:「奴婢二人要掌燈,景世子說不必。」

    雲淺月收回視線,伸手推開房門。藉著院中各個房屋的燈光,屋中進了些光線,透過珠簾,隱約看到容景半躺在軟榻上,頭上蓋了一本書,月牙白的錦袍在黑暗中有淡淡的光華,他一動不動,似乎不知道有人進來。

    雲淺月挑開珠簾,抬步走進屋,先走到桌前,掌了燈,抬步向軟榻走來,來到容景面前,才聽到他極輕淺的呼吸聲,且呼吸聲均勻,顯然是睡著了。她伸手拿掉他的書,輕喊了一聲,「容景!」

    容景一動不動。

    雲淺月看著他面色昏暈,微微有酒氣散出,不知道是在宮中喝的酒沒醒,還是後來又喝了,但酒極好,他身上的氣息本來就如雪似蓮,如今倒是攙和了淡淡的酒香,極為好聞,她坐在他身邊,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自己埋進他的懷裡,輕輕嗅了幾口他的氣息,感歎道:「都說美人醉酒,別有滋味,原來真是如此!」

    「玉太子也是美人,他今日也喝了酒,難道你也覺得是如此?」容景聲音忽然想起。

    雲淺月抬頭,見他已經睜開了眼睛,對他討好地嘻嘻一笑,「自然沒有你好!」

    容景溫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對她道:「今日回來得太晚了!我雖然同意你出去,但沒同意你回來得如此晚,該罰你!」

    「罰?怎樣罰?」雲淺月看著容景,覺得要是他對她獻吻,她不介意。

    容景伸手指了指雲淺月剛剛從他臉上拿掉的書道:「罰你將它看一遍,寫一遍。」

    雲淺月順著容景的視線望去,只見書的封皮上寫著「女訓」兩個大字……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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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34: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九十三章 出嫁送嫁

    女訓啊!她最討厭的東西!

    雲淺月的臉頓時苦了下來,看著容景,商量道:「換一個吧?」

    容景不說話,只低頭看著他,眸光溫溫淡淡,平平靜靜。

    雲淺月和他對視半響,見他眼珠子都不轉一下,頓時洩氣,無奈道:「好吧!我寫!」

    容景頃刻間笑了,伸手拍拍雲淺月的頭,「這才乖,去寫吧!」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屁股沉沉地坐在躺椅上不動,口氣軟軟地道:「我還沒有吃飯。」

    「寫完再吃!」容景語氣溫柔。

    「吃完再寫吧!否則沒力氣。」雲淺月討好地看著他。

    「我看你不像是沒力氣的樣子!」容景搖搖頭,伸手推開她,「乖,還是快去寫,你多磨蹭一會兒,就多餓一會兒!」

    「你也真捨得!」雲淺月頓時憤憤地看著他。

    容景眉梢微揚,慢悠悠地道:「對於這種懲罰,我很捨得!」

    雲淺月坐著不動,用大眼睛瞪著他,可惜他瞪了半響,容景巋然不動,她再次洩氣,慢悠悠地從他懷裡退出來,慢悠悠地站起身,慢悠悠地磨蹭到桌案前,慢悠悠地鋪好宣紙,又慢悠悠地提起筆,剛要寫,發現書沒拿過來,對容景指使,「給我將書拿過來!」

    容景拿著書站起身,緩步走到桌前站定,還好心地擺開在雲淺月面前。

    雲淺月橫了他一眼,開始照著女訓提筆抒寫。

    容景站在旁邊看著她,提醒道:「你最好一邊寫一邊記下來,等你寫完了,我考你。」

    「法西斯!」雲淺月又瞪了他一眼。

    容景挑了挑眉,顯然不明白什麼意思,但他也不打算問,只看著雲淺月落筆。

    雲淺月困難地看著上面的字,很不想一邊寫一邊記在心裡,可惜她天生過目不忘,所以很痛苦,一張小臉都扭成了苦瓜,寫了片刻,對容景惡聲惡氣地道:「燈光太暗了!」

    容景伸手撥了撥燈芯。

    「還暗!」雲淺月故意找麻煩。

    「凌蓮!」容景對外喊了一聲。

    「景世子,奴婢在!」凌蓮立即在外面應聲。

    「再掌一盞燈!」容景對凌蓮吩咐。

    「是!」凌蓮立即走了下去。

    雲淺月板著臉繼續提筆寫,讓她想起了因為啟動了鳳凰劫失憶那次,雲暮寒監督她讀書識字,她為了偽裝大字不識的名聲,將自己弄得也很痛苦的那段日子,如今想起來,到和今日有異曲同工之妙。

    凌蓮很快地走了進來,疑惑地看了雲淺月和容景一眼,當看到雲淺月面前擺著的女訓,她正在抄寫,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頓時瞭然,抿著嘴偷笑了一下,將燈盞放下,退了出去。

    「還暗!」雲淺月抬眼,正好看到了凌蓮抿著嘴角笑,又憤憤地喊了一聲。

    「再拿一盞燈來!」容景再次吩咐。

    凌蓮腳步一頓,立即收了笑意,連忙應聲,「是!」

    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繼續抄寫。

    不多時,凌蓮又拿著一盞燈走了進來,輕輕且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看向雲淺月。

    「要是不夠亮的話,可以再多拿兩盞!」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輕哼一聲,不說話。

    容景對凌蓮吩咐,「下去吧!晚膳在半個時辰後端來!」

    「是!」凌蓮這回再不敢偷笑了,連忙應聲走了下去。

    雲淺月聽容景說半個時辰後,打量了一眼厚厚的女訓,她磨了磨牙,看來今日無論怎樣都躲不過去了,只能加快速度,本來慢悠悠的落筆頓時變成了唰唰唰,筆墨落在宣紙上發出的輕響,在靜靜的房中,尤其清晰。

    容景滿意地看了雲淺月一眼,緩緩坐下身,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品著。

    這一幅情形,從窗外看來,就是一個尊貴雅致,不緊不慢地品著茶;一個奮筆疾書,落筆快要飛起來。

    兩柱香後,雲淺月道:「我手疼!」

    「換手寫!」容景建議。

    「你……」雲淺月停住筆,瞪著他,「就不能明日再寫?」

    「不能,那樣的話你不長記性!」容景搖搖頭,眸光還是很溫柔,但半絲通融也不。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將筆換到左手,提筆抄寫。寫了片刻忽然道:「今日回來晚了其實不怪我,要怪就怪有人背後動作,在五湖四海的三樓扔下鞭炮,要傷害小七。我因此才耽擱了!」

    「七皇子排行第七!」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道。

    雲淺月筆下一頓,抬頭看向容景。

    「你該稱呼他為玉太子,或者以你們的交情,可以稱呼他為玉子書或者子書。他是東海國的大皇子,也是太子,無論如何算,他也不是第七。」容景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抿了抿嘴角,收回視線,低聲道:「你說得對,他是玉子書!」

    「繼續寫吧!」容景語氣又溫柔下來。

    雲淺月收斂思緒,繼續提筆。

    容景也不再說話,房中靜靜,再次響起筆墨落在宣紙上的刷刷聲。

    半個時辰後,一本女訓抄寫完,雲淺月放下筆,對容景道:「還用不用給你背一遍。」

    「不用了!」容景伸手拉過雲淺月的手,放在他手裡,給她輕輕揉按,語氣溫柔。

    雲淺月橫了他一眼,「如今知道心疼了?明日手腫了的話,就怪你。」

    「我不是怪你回來得晚了,我相信玉太子,相信你,你們自然不會做什麼讓我傷心的事情。我怪你的是你認識不到這一世已經與那一世不同了,尤其還牽連了夜天逸。你卻還意識不到他對你的威脅,將小七兩個字掛在嘴邊,留人以柄。」容景語氣有些微微涼淡,「今日在宮裡他就對玉太子心存懷疑,屢次試探,玉太子滴水不漏,沒有讓他找到半分把柄,可是如今你們回城,他只用了小小的鞭炮試探,你便露出馬腳。雲淺月,遇到玉子書的事情,你從來就不長進,什麼時候才能長進?你告訴我,今日抄完這女訓,你是否長進了一些?」

    雲淺月垂下頭,低聲道:「長進了!以後小七永遠埋在我心裡,只有子書,玉子書。」

    容景伸手摸摸她的頭,拉著她坐下,對外面吩咐,「可以上晚膳了!」

    外面凌蓮早就準備好了晚膳,聞言連忙應聲,和伊雪一起端著晚膳走了進來。

    雲淺月看著桌子上擺著的芙蓉燒魚,眼睛一亮,看著容景,問道:「我有多久沒吃這個了?」

    「似乎很久了!」容景含笑道。

    「打個巴掌,給個棗。你這種人!」雲淺月罵了一句,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起來。

    容景伸手揉揉額頭,似乎極其無奈地道:「我本來沒打算罰你,就是想等你和玉太子回來讓你吃一頓芙蓉燒魚,讓你知道我的好。這個芙蓉燒魚,玉太子可不會做。」

    雲淺月嘴角彎起,斜睨著容景,「原來是這樣?」

    「嗯!」容景笑著點頭。

    「人家都說看住男人的心,先要收買他的胃,到了你這裡,怎麼反過來了?」雲淺月好笑地看著他。被罰抄女訓的氣因為他的解釋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絲毫不懷疑他的真偽性,這個男人可愛起來,這點兒小心思對於他來說猶如家常便飯。

    「你不收買我的胃,只能我收買你的胃了!」容景笑道。

    雲淺月低笑,用那只沒拿筷子的手拉住他的手,緊緊地握住,拉長音道:「好了,容公子,我知道了,你在告訴我要收買你的胃嘛!我記住了。」

    「嗯,你有這個悟性就好,免得我還得費盡心思再多告訴你幾次。」容景嘴角勾起。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不再說話,卻給他面前的碟子裡加了一塊魚肉。

    一掃之前屋中沉靜的氣氛,這一頓飯二人吃得其樂融融。

    飯後,已經入夜,雲淺月賽馬累了,打了個哈欠,見容景還坐在桌前不動,問道:「你是回榮王府,還是宿在我這裡?」

    話落,她忽然覺得這話怎麼這麼讓人彆扭?

    「宿在這裡!」容景淺淺一笑,站起身,將外袍脫了,對雲淺月道:「有許久沒抱著你睡了,想得緊。」

    雲淺月臉一紅,一時間無言以對。

    容景將月牙白錦袍搭在衣架上,回身看著雲淺月,見她一臉嫣紅地坐在桌前,他輕笑,緩步走過來,低頭俯視著她,「竟然害羞了?」

    「害羞?早八百年前小姑娘會做的事情了,我才不會!」雲淺月撇開眼睛,嘴硬地道。

    容景盯著她的臉,不再說話,靜靜凝視,目光是浸出水的溫柔。

    雲淺月感覺到他的目光,心不受控制地跳起來。

    容景看了她半響,忽然低低一笑,將手覆在她心口,揶揄地道:「心跳得好快!」

    雲淺月伸手打開他的手,羞怒道:「滾回你的榮王府去!」

    容景笑意蔓開,反手握住她的手,低頭,貼近她耳邊,低聲道:「我們好久沒親密了,看來你是生疏了,我不介意今晚讓你熟悉起來,而且熟悉得徹底。」

    雲淺月臉騰地一下更紅了,抬眼去看他,對他提醒道:「還有一個月就及笄了!」

    容景輕「唔」了一聲,「可是我已經等不及了怎麼辦?」

    「未成年人做那個……不好!」雲淺月困難地道。

    「你不是以前一直想著要我?那時候也沒想過要等及笄吧?」容景看著她已經紅透了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分外奪目迷人。他低聲有些蠱惑地道:「以前是沒準備好,可是我如今已經準備好了!」

    「我還沒準備好!」雲淺月聲音突然加大。

    「嗯?」容景挑眉。

    雲淺月對上容景的眼睛,那眼中有一汪漩渦,似乎要將她吸進去,她心跳得更快,想移開視線,卻是怎麼也移不開。片刻後,她忽然閉上眼睛,想著豁出去了。

    容景忽然笑了,彎腰將雲淺月從椅子上抱起,抬步向大床走去,來到床前,將她輕輕放下,將身上的外衣紐扣一個個解開,將絲帶扯落,剩下裡面的輕綢裡衣。他將接下來的衣服掛在床頭,做完一切,他看了雲淺月閉著的眼睛一眼,笑意加深,緩緩上了床,將她抱在懷裡,唇瓣貼在她耳邊輕聲道:「睡吧!」

    「睡?」雲淺月睜開眼睛。

    「難道你不想睡?」容景看著她,眸光璀璨。

    雲淺月打了個哈欠,連忙道:「自然想睡,今日賽馬,累死我了。」話落,又趕緊閉上眼睛。

    容景不再說話,也閉上眼睛。

    簾帳內往日一個人顯得清清冷冷,多了一個人,卻是溫溫暖暖。

    雲淺月暗罵自己沒用,早些時候總想著吃了他,可是當事到臨頭,她居然就膽怯了,想想她不管是前世的李芸,還是這一世的雲淺月,什麼事情讓她怕過?如今竟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近鄉情怯?或者是等待得太久了,不想就這樣草草的,胡亂的,沒有特定時機的將兩個人合為一體?總之這種感情很複雜,多種想法和複雜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如今的情切了。

    「雲淺月,你終於有良心了!」容景忽然冒出一句話。

    雲淺月思緒被打斷,睜開眼睛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句話。

    容景將雲淺月嬌軟纖細的身子往他懷裡摟了摟,輕輕滿足地歎息一聲,道:「我以前等你,等得太久太久,十年歲月,在你來說,也許是彈指一揮,但在我來說,卻是每日都度日如年,不是因為被寒毒所苦,難以承受,在我看來,被你折磨,才是我最大的苦。」

    雲淺月眨眨眼睛。

    「我曾經很長一段時間以為你真的會嫁給夜天逸,會成為皇室的女人,我早就有其心,想要你住進榮王府的紫竹林,卻奈何身體不爭氣,想去爭,卻是每每被自己活不了幾年的事實打擊得一敗塗地。再後來,傾扎十年,我終於想通,與其飲恨而死,不如就要了你,讓你屬於我,哪怕我死,你也能記得,卻不想陰差陽錯,你竟然是解除了我寒毒和頑疾的那個人。連緣叔叔都一直不敢嘗試,生怕一不小心,沒救活我,反而讓我更快地死掉。因為有這種顧忌,所以他十年幫助我每年度一次劫卻都沒有辦法徹底做到根除,而你全然無所顧忌,一心不撞南牆不回頭。卻是成全了我。既然上天讓我因你而生,我又怎麼會放過你?」容景聲音不低不高,像是平緩的水流。

    「怎麼說起了這個?」雲淺月將頭枕在他手臂上,仰著臉看著他的側臉問。

    容景笑了笑,眸光溫柔地道:「我就想要你知道,我想要你,想了十年,已經太久,所以,你想要我的時候,我就如你如今一般,近而慌,慌而怯。如今你這般模樣,就是那時的我。所以,雲淺月,你有良心了,我是真的住進了你的心裡。你才會如此!」

    「原來繞了半天是說這個!」雲淺月翻了個白眼。

    「那你想我說什麼?」容景輕笑,呼吸噴灑在她耳邊,黑暗中,聲音如樂符。

    「你今日喝了多少酒?」雲淺月轉移話題。

    「不記得了!」容景搖搖頭。

    「很大的酒味!」雲淺月撇撇嘴,閉上眼睛,忽然想起什麼又睜開眼睛道:「孝親王府和德親王府是老皇帝的倚仗,老皇帝中意夜天逸,孝親王府和德親王府聽老皇帝旨意,也就會將孝親王府和德親王府收攬入懷。按理說夜天逸要試探的話,不該選擇孝親王府的五湖四海賭坊才是,今日之事,若是子書一心追究的話,孝親王府的四海賭坊怕是要關門。關門的話,對於孝親王府銀才來源十分不利。有財力在背後支持,才能好行事。夜天逸是怎麼想的?難道為了試探我和子書,竟然不惜搭進孝親王府?」

    容景聞言淡淡地道:「你是否忘了孝親王府還有一個冷邵卓?」

    雲淺月心思一動,看著容景。

    「冷邵卓是孝親王府的一個奇葩,也是天聖皇朝的一個奇葩,由大惡大害轉為大善,由對你喊打喊殺轉為為你擋劍。他是孝親王的寶貝兒子,如今就是孝親王府的一個變數。夜天逸選擇孝親王府的四海賭場,一是為了魚龍混雜,二是為了給孝親王一個警告。」容景道。

    「我若是讓子書非關了五湖四海賭坊呢?」雲淺月沉默片刻,沉靜地問。

    「無論是不追究,還是追究到底,都無關七皇子的事情。有關的只是孝親王。孝親王平生有兩大不能惹,一就是他的寶貝兒子冷邵卓,二就是五湖四海賭場。」容景慢慢地道:「你若是讓玉太子關了五湖四海賭場,那麼將來之事,不管誰對誰錯,孝親王總要找玉太子算上一筆。那是一隻老狐狸,能退能進,能縮能伸,可非同一般。」

    雲淺月眉頭皺緊。

    「睡吧!先看孝親王會給你拿出一個什麼交代再說!」容景拍拍雲淺月的身子。

    雲淺月「嗯」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再去想。

    這一夜,兩人相擁而眠,一夜好眠。

    第二日,容景起床,雲淺月也同時醒了,容景穿戴妥當之後去上早朝。雲淺月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房頂,大約直直地盯著房頂看了半個時辰之後,她也才起床。

    用過早膳,雲淺月本來要喊凌蓮備車去榮王府。凌蓮卻是先一步傳回消息,說今日早朝,皇上對昨日玉太子在五湖四海賭場遭遇鞭炮險些傷身卻沒查到兇手之事對孝親王大發雷霆,嚴令孝親王關閉賭場,給東海玉太子一個交代,玉太子一早就被請去了金殿。

    雲淺月聞言,打消了去榮王府的打算,想了一下,對凌蓮吩咐道:「我有數日沒進宮了,你去準備一下,我今日進宮看姑姑!」

    「是!」凌蓮立即應聲下去備車了。

    馬車備好,雲淺月出了淺月閣,向雲王府大門口走去。來到雲王府大門口,剛要上車,就見到四皇子府的馬車匆匆而來,她停住腳步,看著馬車走近。

    不多時,四皇子府的馬車來到,車簾挑起,露出夜天煜的臉,他見到雲淺月一喜,連忙道:「月妹妹,我正找你有事!」

    「什麼事?」雲淺月想著夜天煜明日大婚了吧?一個月的時間過得真快。

    「你也知道,菡兒的父母都離開京城卸甲返鄉了,她在京中再無親人,她本來就女兒男性,所以在這京中也無甚要好的姊妹。如今一直就在我的府邸,可是我想給她一個大排場,像別的女子一樣迎娶,八抬大轎,抬進我的府,但總不能從西暖閣抬到東暖閣,所以我想……」夜天煜說到這裡,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地看著雲淺月。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她從雲王府被抬出去,對吧?」雲淺月打斷他的話。

    「對!」夜天煜頷首,看著雲淺月,試探地道:「你若是不同意,就當我沒說,畢竟那日之事你已經幫我許多。你雖然從來未曾喊過我哥哥,但我年長你,自小一起長大,哥哥總不能讓你難做。」

    雲淺月忽然笑了,無所謂地擺擺手,「有什麼可難做的?我得罪皇上姑父已經成了家常便飯。你將她送來吧!我們雲王府還沒往外面嫁過女兒,就讓父王認她個義女,我認她個姐妹,明日從雲王府出嫁!」

    「你真同意?」夜天煜眼睛一亮。

    「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雲淺月挑眉。

    夜天煜見雲淺月不像作假,面上神色一鬆,笑道:「正因為雲王府未曾嫁過女兒,所以我怕雲王府和你忌諱這個而不同意。如今既然你不介意,哥哥就將人送過來了!」

    「好!」雲淺月笑著點頭,「幸好前一陣子哥哥和嫂嫂大婚,是我一手準備的,我有經驗,雖然一天時間有些干,但還是會給你好好佈置一番。你放心好了!」

    「謝妹妹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這就回府將人送過來。」夜天煜話落,見雲淺月點頭,他落下簾幕,對車伕吩咐一句,馬車很快就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雲淺月想著看夜天煜如此上心,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趙可菡也算是個有福氣的女子。

    「小姐,咱們還進宮嗎?」凌蓮輕聲詢問。

    雲淺月擺擺手,「改日吧!姑姑一直在宮中養胎,沒什麼事情,我進宮也就是覺得有數日沒見了,想去看看,如今還是先緊著四皇子的事情吧!你去找綠枝和玉鐲,讓二人現在就著手準備,將雲王府佈置一番,喜慶一些。我在淺月閣等著趙小姐。」

    「是!」凌蓮立即去了。

    雲淺月看了一眼備好的馬車,向府內走回。

    回到淺月閣沒多久,夜天煜便送來了趙可菡。趙可菡比一個月前似乎豐腴了些,看來夜天煜對她真的不錯,眉眼處以前的英氣和僵硬都化為了女兒的柔情。

    夜天煜送來人之後,便急匆匆地回去準備了。

    雲淺月笑著拉著趙可菡的手,給她在淺月閣安排了房間住下。不多時,七公主聞到訊息也來了,三個女子性情雖然各異,但都有一個相同點,就是一顆堅韌執著的心,所以很快就聊在了一起。

    雲王爺下朝回來,雲淺月派人去請,雲王爺來了之後聽聞趙可菡要從雲王府出嫁,且按照雲淺月的意思收為義女,他含笑答應了,於是午時,舉行了個簡單的儀式,趙可菡成了雲王爺的義女。

    這一日,就在三女閒話家常以及雲王府緊鑼密鼓地準備中匆匆而過。

    第二日,五更天,趙可菡便起身,丫鬟嬤嬤一大堆人開始給她著裝打扮。雲淺月一直陪在趙可菡身邊,上一次他為哥哥娶妻,這一次嫁姐姐,可謂是將古代的大婚程序,無論是男方還是女方皆瞭解了個十足十。暗暗想著有了這麼多的經驗,等她大婚的時候,真是不比慌張了。

    打扮妥當,吉時出了房門,雲淺月作為姊妹陪同,代替了喜嬤嬤的位置,一路來到雲王府大門口。

    雲王府大門口大門緊閉,外面鑼鼓喧天,嗩吶滴滴答答吹響,各處都是喜樂的聲音。將京城所有的聲音和灰暗都覆蓋,似乎只剩下喜慶。

    雲淺月想著夜天煜真是給了趙可菡一個天大的排場。

    紅蓋頭下的趙可菡隱隱約約露出一張幸福的笑臉,一步一步,在雲淺月的攙扶下,走得極穩。在雲淺月的吩咐下,凌蓮和伊雪、聽雨、聽雪等雲王府的婢女小廝們站在門口順著門縫向外面對身穿新郎喜服的夜天煜勒索紅包,夜天煜不知道是瞭解雲淺月的性子,還是經過高人指點,紅包早已經準備好,大把大把地順著大門的高門頂上扔了進來,和紅包摻雜在一起的還有喜糖。將雲王府內院的大門口鋪了滿滿的一地。

    雲淺月無語地看著地上被銅錢、銀子、糖果以及吉祥物堆滿的情形,半響吐出一句話,「真是財大氣粗!」

    趙可菡輕笑,貼近雲淺月耳邊道:「昨日四皇子晚上來見我的時候對我說了一句話。你想不想聽?」

    「要是你們的情話就不必說給我聽了,要是關於我的,那我就聽聽。」雲淺月掃了趙可菡一眼,覺得肯定是關於她。

    趙可菡隱約帶著笑意地道:「天煜昨晚走時對我說,今日一個人聽聞他要從雲王府接我,就對他說,有人喜歡胡鬧,沒有足夠的銀子,是接不走人的,你看著辦吧?於是,今日他就準備充分了。」

    「容景!」雲淺月在趙可菡話落,吐出兩個字。

    趙可菡笑著點頭,「是景世子!」

    「這個黑心的!等著!」雲淺月暗自磨牙,吩咐守門的人,「告訴夜天煜,讓他從大門跳進來,將新娘子從大門等上抱出去!否則別想接走人。」

    守門的人聽從吩咐,對外面大喊了一聲。

    外面靜了片刻,夜天煜身穿一身大紅喜服,飛身從大門頂上跳了進來。站穩身子,對雲淺月彬彬一禮,含笑道:「月妹妹辛苦了!」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我給你辛苦這麼許久,沒有紅包?」

    「有!」夜天煜從懷裡取出一把極小的玉扇,遞給雲淺月,笑問,「這個可滿意?」

    雲淺月伸手接過玉扇,見是一把十二骨的玉扇,但扇面極小,比蒼亭那把十二骨的玉扇要小了兩倍還有餘。她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便發現玉扇雖小,但用處可不小,這居然是一把暗藏金針的暗器,她頓時滿意,板著的臉笑容綻開,笑成了一朵花一樣,對夜天煜道:「過關了,抱著新娘子走吧!」

    夜天煜鬆了一口氣,打橫抱起趙可菡,飛身出了大門。

    在他出去後,雲淺月吩咐人將大門打開,趙可菡已經被夜天煜放進了花轎,夜天煜也端坐在了馬上,他的旁邊還有一批空馬,見雲淺月出來,夜天煜對她招手,指了指他身邊的馬道:「月妹妹上來,你隨我一起回府?」

    雲淺月無語地看著他,「你是新郎官吧?哪有人陪著你迎親的?」

    「你做的出格的事情多了,不差這一件。上來!」夜天煜話落,見雲淺月站著不動,對她壓低聲音道:「我怕出事,有你在,我安心,你就隨我一起吧!」

    「好!」雲淺月聞言痛快地點頭,足尖輕點,衣袂紛飛,穩穩地坐在了馬上。

    迎親的隊伍在一個新郎官打頭,一個紈褲女子陪同下,後面八抬大轎晃晃悠悠地離開了雲王府大門口,這一幕奇觀,千載罕見。

    昨日還一片肅穆的京城,今日紅裝粉黛,鮮花鋪滿,一夜間,京城被裝點得喜慶非常。

    雲淺月在京城百姓們紛紛注目禮中,一路陪著夜天煜迎親進了四皇子府。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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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35: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九十四章 噬魂禁術

    雖然老皇帝那日險些因為四皇子和趙可菡之事殺了夜天煜,但事隔一月,眾人好像都忘了這件事情一樣,今日四皇子府門前依然車水馬龍,高朋滿座。

    花轎在四皇子府門前停下,夜天煜翻身下馬,依照古代大婚事宜,他開始拉弓搭箭射轎門,踢轎門,這在古代俗稱下馬威。

    雲淺月接受了一路的注目禮,此時終於解脫,她也翻身下馬,覺得到如今該沒自己什麼事兒了吧?便跟著賓客打算往裡面走。

    「月妹妹,你來扶著菡兒!」夜天煜及時喊住雲淺月。

    「我的好哥哥,你真是拿我當你親妹妹使喚了?」雲淺月無奈地轉回頭。

    夜天煜對她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一身大紅錦袍鮮艷奪目,給他平添了幾分神采,笑著道:「你可不就是我的親妹妹,快過來!」

    雲淺月無奈,只能走過去,今日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新人為大,她義不容辭相助啊!

    扶著趙可菡邁火盆,踩著紅綢,一路來到佈置的喜堂。

    喜堂上眾人早已經在座。老皇帝臥病在床,昨日又飲了酒,今日自然不能參加觀禮。但意外的是今日皇后居然在,皇后一人由伺候的人簇擁著,端坐在喜堂上。

    雲淺月看著皇后,只見有兩個月不見,姑姑憔悴得不成人形,但依然脂粉遮掩,臉色還不是太難看,她計算了一下日子,如今已經懷胎八個月了,時間過得真快。

    禮儀官喊了一聲吉時已到,雲淺月放開趙可菡的手,立在禮儀官身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一切進行都相當順利,賓客席眾人紛紛對四皇子夜天逸獻上恭喜之詞。夜天逸牽著趙可菡向內院的後殿走去。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想著到現在起,她就功德圓滿了,可以坐下來喝一杯喜酒了吧?可惜她的想法剛升起,只聽被夜天逸拉著的趙可菡傳來一聲痛呼,她一驚,猛地轉頭,只見趙可菡捂著肚子彎著腰,蓋頭滑落,面色極為痛苦。她一怔,向她身下看去,只見她所在的地上一片鮮血,她面色一變,連忙走了過去。

    賓客席的眾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住了。

    「菡兒!」夜天煜也是面色大變,焦急地喊了一聲。

    雲淺月來到近前,一把握住趙可菡的脈搏,給她把脈。

    「月妹妹,她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會這樣……」夜天煜惶惶地看著雲淺月急急詢問。

    雲淺月把在趙可菡脈搏片刻,唇瓣緊緊地抿起,聽見夜天煜問她,她抬起頭看他,一時間沒說話。

    「月妹妹,到底怎麼回事兒?你說話啊!」夜天煜看到雲淺月罕見的神色,愈發心慌。

    「她滑胎了!」雲淺月吐出一句話。

    「什麼?」夜天煜驚得鬆開了扶著趙可菡的手,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趙可菡沒了支撐,就要向地上栽去。

    雲淺月立即出手扶住她,對夜天煜道:「我探她脈象,的確是滑胎。」

    夜天煜怔怔地看著趙可菡,似乎已經懵了,身子僵硬得一動不動。

    趙可菡似乎也驚了,疼得痛苦的臉僵硬在一起,白得滲人。

    「這……這怎麼會滑胎?」夜天煜過了片刻反應過來,再次扶住趙可菡。

    「這要進一步查!目前還不知道。先送她進房間吧!滑胎十分危險,得趕緊找到癥結之處,才能給她對症入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雲淺月說話間向賓客席看了一眼,沒看到夜天逸和容景以及玉子書的身影,夜輕染和容楓到是在。

    夜天煜聞言也顧不得趙可菡身上的血,連忙將她攔腰抱起,疾步向後殿的房間走去。

    雲淺月對容楓和夜輕染招了招手,那二人立即起身走向她,三人跟著夜天煜的腳步向後殿走去。

    喜宴發生這樣的事情,眾人一時間鴉雀無聲。

    皇后想站起身跟去,她身後的一個嬤嬤拉住她,她知道不宜多動,便坐在主位上不再動作。看著那三人離去。

    來到後殿,夜天煜將趙可菡放在喜房,雲淺月當先走了進來,夜輕染和容楓對看一眼,也跟著走了進去。

    「月妹妹,你再給她好好把脈,再看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竟然有了喜,而且今日還滑了胎,她可是吃了什麼東西?」夜天煜站在床前,臉色竟然比床上疼得痛快的趙可菡還要白。

    雲淺月點點頭,再次仔細地給趙可菡把脈。半響後,她放下手,對夜天煜道:「她早上並沒有吃飯,不但是她沒吃飯,我們在淺月閣的所有人都沒吃。既然沒吃東西,就是她從淺月閣出來這一路上沾染了什麼。」

    「沾染了什麼?」夜天煜又問。

    雲淺月不答話,對夜輕染和容楓招手,「你們二人的醫術比我要強,你們來看看,她是沾染了什麼?」

    夜輕染看了夜天煜一眼,夜天煜沒阻止,他走過來給趙可菡把脈。半響後,他放開手,對夜天煜搖搖頭。

    「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夜天煜臉色深沉。

    「是看不出來!」夜輕染搖頭。

    「容楓,你來給她看!」夜天煜看向容楓。

    容景走上前,給趙可菡把脈,片刻後,也對夜天煜搖搖頭,「楓也看不出來。」

    「這可奇了!你們三人醫術高超,居然都看不出來。難道是世間什麼最要命的劇毒不成?」夜天煜不知是驚得,還是氣得,語氣怒而顫。

    「容楓,你去找容景來!」雲淺月看了夜天煜一眼,對容楓道。

    容楓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夜輕染看了從被夜天煜從喜堂上抱回來就躺在床上咬著牙一聲不吭的趙可菡一眼,也退了出去。

    「都出去!」夜天煜猛地一揮手,房中的丫鬟喜婆都人人噤聲,退出了房間。

    不多時,房間只剩下了夜天煜和床上躺著的趙可菡,以及雲淺月。

    雲淺月見趙可菡的唇都咬破了,這麼片刻的功夫,她所躺的床上已經一床血。她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遞到趙可菡嘴邊,對她輕聲道:「先將這個吃了!」

    趙可菡困難地張開嘴,將藥丸吞下,之後又痛苦地合上。

    「月妹妹,你知道的對不對?夜輕染和容楓也知道怎麼回事兒,所以不說對不對?」夜天煜緊緊盯著雲淺月。

    雲淺月搖頭,「我是真不知道!」

    「不是紫草?不是上次和秦玉凝一樣沾染了紫草?」夜天煜不相信地看著雲淺月。

    「不是!秦玉凝的血沾染了紫草是紫色的,而她的不是,她流出的血鮮紅。」雲淺月搖頭。

    「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夜天煜懊惱地震怒。

    「我給她吃了一顆護心的藥,我不知道情況,不敢胡亂開方子給她診治,等容景來吧!」雲淺月安撫地看著夜天煜,「你先別慌。趙姐姐何等的疼,一聲都不吭?你慌什麼?」

    夜天煜看向趙可菡,趙可菡對他勉強一笑,聲音虛弱,「別急,有月妹妹在,一會兒景世子來,景世子醫術冠絕……我會無事的……」

    「孩子……你……怎麼會有了孩子?」夜天煜上前一步,伸手握住趙可菡的手。

    趙可菡搖搖頭,「我也不知,這幾日身子的確不舒服,我以為是要大婚了太緊張,吃不下東西,卻沒想到……天煜,若是我早知道的話,小心一些也許就不會沾染了什麼東西。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這些日子只忙大婚了,沒注意你身體居然不適,也沒有請太醫,我……」夜天煜後悔自責地看著趙可菡。

    「不怪你,你已經給了我最好的了。」趙可菡搖搖頭。

    夜天煜還要再說什麼,雲淺月打斷他道:「你現在自責也無用!孩子以後還會有,趙姐姐的身體重要。」

    「對,你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菡兒,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有事兒,也不准有事兒!我如今只剩下你了。」夜天煜將臉埋在趙可菡手心。

    趙可菡咬著牙點點頭,堅定地道:「我不會有事兒的!」

    雲淺月不再說話,轉過身不再看二人,大喜之日變大悲,也不過如此!

    房中靜靜,再無人言聲,只聽聞趙可菡細微壓抑的痛苦呼吸。

    大約過了兩三盞茶功夫,外面有腳步聲走來,雖然步履極快,但也是極其優雅。

    雲淺月向門口看去,只見容景走來,身後跟著容楓,二人很快就進了房間,夜天煜聞聲立即站起身,看向容景,急迫地道:「景世子,你快過來看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容景點點頭,緩步來到床前,從袖中甩出一根細線繫在了趙可菡的手腕上。

    雲淺月也回轉身看著他。

    夜天煜更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容景。

    容景一直神色平靜,過了半響,將絲線撤回,對盯著他的夜天煜道:「是南疆咒術!」

    「什麼?」夜天煜面色一寒。

    「的確是南疆咒術!」容景淡淡道:「而且是南疆的禁術噬魂術。」

    「怎麼會這樣?」夜天煜眸光凌厲。

    「她一直與我在一起,怎麼才會中了這個?」雲淺月也看向容景,她剛剛給趙可菡把脈,什麼也把不出來,就懷疑是南疆的咒術。夜輕染和容楓也和她一樣,她心中便有幾分心思,如今容景來到確認,他說是噬魂術,那就是噬魂術了。

    「噬魂術要有魂引,才能噬魂。四皇子側妃的噬魂術是在三日前中的。她中了魂引,今日有人在暗中催動噬魂術,她才發作。」容景緩緩道。

    「三日前?」夜天煜看向趙可菡,問道:「菡兒,三日前你做了什麼?」

    趙可菡額頭有大滴的汗滑落,她痛苦地搖搖頭。

    「先別問她了!容景,救人要緊!」雲淺月對容景道。

    容景點點頭,抬步走到桌前,在鋪開的宣紙上寫了一張方子,之後轉過身對夜天煜道:「四皇子,先命人煎藥吧!四皇子側妃孩子保不住了,但我可以保她性命無憂。」

    夜天煜點點頭,腳步沉重地來到桌前,拿了藥方,對外面喊了一聲,「來人!」

    喊聲落,他的一個近身隨從走進來,他將方子遞給那人,那人連忙去了。

    「你剛剛給她吃了一顆護心丹?」容景轉向雲淺月詢問。

    「嗯!」雲淺月點頭,這些年她身上一直放一些應急的藥丸,只有失去記憶那一段時間沒有,如今恢復記憶之後也恢復了這個習慣。

    「幸好有一顆護心丹!否則以後趙小姐怕是無法再懷孕了!」容景道。

    夜天煜面色一沉,「何人敢使用南疆的禁術害人?而且居然要害菡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背後人要害的不是趙姐姐,而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恐怕你府內有奸細,你和趙姐姐都沒發現她懷了喜脈,但有人卻發現了。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雲淺月道。

    「這樣的事情,只有近身伺候的人了!」容景道。

    「來人,將我身邊和菡兒身邊這些日子伺候的人都叫來!本殿下挨個詢問!看看是哪個吃了狗膽,居然敢害菡兒。」夜天煜大踏步走出房門,站在門口,對兩側候著的人沉著臉命令。

    外面的人齊齊應了一聲,都去喊人了。

    雲淺月看向趙可菡,見她躺在床上,面色雖然痛苦,但眸光似是沉思,看起來似乎是在回想事情,她移開視線看向容景,問道:「你今日怎麼沒來參加喜宴?」

    「皇上昨日因為孝親王之事,雷霆大怒,傷了心肺。我與七皇子今日一直在宮裡。」容景溫聲道。

    「那子書呢?」雲淺月又問。

    「他說昨日賽馬沒歇過來,就不來參加喜宴了,回榮王府了!」容景又道。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詢問。

    外面有匆匆零碎的腳步聲走來,不多時,便佔滿了一處院落。

    雲淺月走到窗前,看向窗外。只見黑壓壓的一群人,夜天煜沉著臉站在門口。人人跪在地上,不少人的身子都是哆嗦的。她看了一眼,便索然無趣,對床上的趙可菡道:「趙姐姐,你想起什麼來了嗎?」

    趙可菡收回思緒,咬牙搖搖頭。

    「你想想你什麼時候露出不適的感覺來,你露出不適感覺的時候都什麼人在身邊,也許就是一件非常稀鬆平常的小事兒,但越是尋常,就越是不尋常。」雲淺月提點她道。

    趙可菡又仔細去想,片刻後,忽然道:「是玲兒!」

    「玲兒?」雲淺月看著她。

    「是玲兒!就是她,我自己只是覺得不適,但為了不讓天煜擔心,便沒對外說。自然不會說給四皇子府的人,只有她,一直跟隨我的貼身婢女,她知道。」趙可菡白著臉道。

    雲淺月點點頭,打開窗子,對外面喊道:「哪個是玲兒?」

    院中無人應聲。

    夜天煜似乎也聽見了剛剛趙可菡的說話,沉著臉對外面的人詢問,「哪個是玲兒?」

    眾人依然無人應聲。

    「都啞巴了嗎?」夜天煜怒喝了一聲。

    「回殿下,玲兒沒來……」終於一人開口。

    「在哪裡?去找!」夜天煜怒道。

    有幾個人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向外走去。

    夜天煜轉身回了房間,對趙可菡道:「你來府中那日我就對你說,不要這個婢女,但你念在她從小一直跟著你,說對你一心,不會背叛你的,如今到好,錯就是出在了她的身上!」

    趙可菡抿著唇不語。

    夜天煜看著趙可菡的樣子,也不忍心責怪,走到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我這裡的人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無數次試探才留下的。我自小就防著二哥迫害,後來防來防去,我們成了一夥的人。如今又共同來防別人。你既然嫁給了我,以後像是今日這種事情,不會少了。你這回長了教訓,以後再不可心軟了。」

    「嗯!」趙可菡紅著眼圈點點頭。

    夜天煜鬆開她的手,對外面喊,「藥怎麼還沒煎好?來人,去問問!」

    「是!」外面一人立即應聲去了。

    不多時,早先拿著藥方去煎藥的那個人端著一碗湯藥走進來。夜天煜看了一眼,對他道:「去拿給景世子看看!」

    那人立即端著碗來到容景面前。

    容景看了那藥碗中的湯藥一眼,緩緩點頭,「給四皇子側妃服下吧!」

    那人端著藥碗遞給夜天煜,夜天煜舀了湯藥一口一口地喂趙可菡,屋中瀰漫著湯藥味和血腥味,讓好好的洞房花燭的喜房,一片灰沉沉的壓抑。

    雲淺月轉開頭,重新看向窗外,只見幾個人抬著一個婢女打扮的人走來,那婢女無聲無息,顯然是死了。她瞇了瞇眼睛,料定就是這種結果,收回視線看向夜天煜。

    夜天煜抬頭,順著門口的珠簾,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形,臉色驀地一沉。

    「玲兒死了?」趙可菡也看向門外。

    「你先喝藥,喝完藥休息!其它的事情就不用管了!」夜天煜收回視線,繼續給趙可菡餵藥。

    趙可菡點點頭,配合著夜天煜張口,將湯藥一口口嚥下。

    一碗湯藥見底,夜天煜拿著空碗站起身,從外面喊進來兩個人伺候趙可菡清洗血跡換衣。之後看了容景和雲淺月一眼,抬步出了房門。

    容景隨夜天煜身後,也緩步走了出去。

    雲淺月來到床前,對趙可菡輕聲道:「趙姐姐,沒什麼大不了的,孩子你們以後還會有。你要好好養好身體。」

    「嗯,謝謝妹妹!」趙可菡紅著眼圈點頭。

    雲淺月不再多言,也轉身出了房門。

    院中,玲兒躺在地上,從面相上看已經死去了多時,夜天煜吩咐人查這幾日和玲兒接觸的人,之後又將院中跪著的所有人挨個排查了一遍,才揮退了眾人。回頭看了一眼請容景進來沒離開的容楓,以及早先來了之後又退出房站在外面的夜輕染,最後看向容景和雲淺月。

    「出了這樣的事情,宴席撤了吧!」雲淺月道。

    「不,繼續擺宴!」夜天煜搖搖頭,「月妹妹,你去前面幫我招呼客人吧!」

    雲淺月看著夜天煜,見他眼底有清楚的血絲,她點點頭,想著今日她真是被他利用到底了。伸手拉上容景,招呼上容楓和夜輕染,「走,去招呼客人!」

    容景沒有異議,跟上雲淺月的腳步。

    夜輕染看了夜天煜一眼,伸手拍拍他肩膀,沒說話,也跟上二人。

    容楓來到夜天煜面前,對他道:「四皇子,你如今該進房間陪著你的側妃!」

    夜天煜看了容楓一眼,點點頭,容楓不再說話,抬步跟上雲淺月三人。三人出了院子,夜天煜鬆開手,手心一片鮮紅,須臾,他閉了閉眼,轉身進了屋。

    出了夜天煜寢殿的院落,正碰到夜天傾迎面急急趕來,他見到四人一愣,對雲淺月急急問道:「月妹妹,情形如何了?」

    雲淺月想起剛剛沒見到夜天傾,如今大約是得到消息急急趕來,什麼樣的事情讓他重要到沒來四皇子的喜宴?她收斂心思,對他道:「趙姐姐中了南疆的噬魂術,孩子沒了,大人保住了!」

    夜天傾聞言面色一鬆,「大人保住了就好!否則四弟受得打擊定然不小。」

    雲淺月沉默,想著趙可菡雖然保住了,但夜天煜受得打擊同樣不小。

    「你們都出來了,我也不必進去了!」夜天傾向院中看了一眼,收回視線看了一眼容景、容楓、夜輕染道。

    「他說宴席繼續進行,抓了我招呼客人,如今你來了正好,這裡就交給你了。」雲淺月毫不含糊地將事情都推給夜天傾。

    夜天傾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有些疲憊,想起昨日趙可菡就住進了雲王府,她大約忙了一日,今日一大早她就陪著送親迎親,定然很累,便痛快地點頭,「好!」

    「那我就先回府了!」雲淺月見夜天傾答應,便不再逗留,回頭問容景,「你是在這裡吃酒,還是與我一同回去?」

    「與你一同回去吧!」容景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拉上容景就走。

    「小丫頭!」夜輕染忽然喊住雲淺月。

    雲淺月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夜輕染。

    夜輕染看著雲淺月似乎想要說什麼,張了張口,忽然又住口,對她擺擺手,「沒事!」

    雲淺月見他不說,也不再詢問,轉過身向前走去。

    路過前廳,見皇后座位上已經無人,看來耽擱這麼長時間已經回宮了。她忽然懶得再走,將身子靠在容景身上,對他道:「你抱我回府!」

    容景接過她的身子,足尖輕點,帶著她頃刻間離開了四皇子府。

    深秋的風透著絲清冷之意,雲淺月單薄的衣衫不足以抵抗這種清寒,她身子不適地輕顫了一下,容景手臂收緊,用寬大的衣袖將她裹進懷裡,低聲道:「該加衣服了!」

    「嗯!」雲淺月沒什麼力氣地應了一聲。

    「心裡不舒服?」容景低聲詢問。

    「嗯!」雲淺月又應了一聲。

    容景看著她的臉,她長長的睫毛下投下了一片暗影。他溫聲道:「今日出現這樣的事情很正常,夜天傾的子嗣都沒留下,夜天煜的子嗣又怎麼會留下?」

    雲淺月沉默。

    「這就是天家!一日新主未定,一日不得安寧。」容景聲音聽不出情緒,「或許新主定了,這江山也未必安寧。」

    雲淺月抬眼看天,忽然道:「夜天煜和夜天傾這回該反了吧?」

    容景眸光閃了閃,並未答話。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從天空收回視線,閉上眼睛道:「這秋真是深了,天也真是寒了!你說得對,的確是該加衣了。」

    二人說話間回到雲王府,容景飄身落在淺月閣,抱著雲淺月向屋中走去。

    「景世子,小姐怎麼了?」凌蓮和伊雪見容景抱著雲淺月回來,雲淺月閉著眼睛,二人一驚,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急急詢問。

    「沒事,她就是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們不必理會!」容景看了二人一眼道。

    二人聞言鬆了一口氣,不再詢問。

    回到房間,容景將雲淺月放在床上,他坐在床前看著她,並不說話。

    雲淺月閉著眼睛片刻,睜開眼睛,對容景道:「老皇帝這是在逼他們反。你說夜天傾和夜天煜會不會死?」

    容景凝視雲淺月的眼睛,「你想要他們死,還是不想要他們死?」

    「這取決於我嗎?」雲淺月挑眉。

    「在特定的情形下,是取決於你的!」容景點頭。

    雲淺月再次沉默,容景看著她,過片刻,她低聲道:「我和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若是可以的話,我不喜歡他們死。但他們反的話,我想我不會幫他們的。」

    容景揚眉,「為何?」

    雲淺月深深地看了容景一眼,垂下眼睫道:「因為你不想我幫他們。」

    容景輕笑,伸手點了點雲淺月的鼻尖,「雲淺月,你的心思一直都是這麼剔透!叫我如何不愛你?」

    「你是因為我的心思剔透才愛我?」雲淺月斜睨著容景。

    容景笑著搖頭,俯下身,低頭將自己的唇印在雲淺月的唇上,輕輕允吻。雲淺月輕啟朱唇迎合著他,唇齒間溢滿芳香。

    這一日,四皇子府大喜變成大悲,但賓客未散,照樣將大婚之禮做了個有頭有尾。

    這一日,四皇子側妃趙可菡由新嫁娘轉眼變成了養病房中的貴婦。

    這一日,老皇帝下了一道聖旨,五湖四海賭坊從即日起查封,再不准開啟。五湖四海賭坊所有人發配充軍北疆苦寒之地,再不准踏入京中一步。

    這一日,鳳凰關傳出消息,東海的洛瑤公主現身鳳凰關,陪伴睿太子一起修整鳳凰關。

    ……

    這一日發生了無數的事情,但令人驚心的還是四皇子府那一場天大排場的大婚,以及新娘中了南疆禁術滑胎的大事兒。

    第二日,秋高氣爽,艷陽高照。

    雲淺月清早就收到了西延玥的書信。書信上並無什麼事情,只是說了一些他在西延的概況,以及詢問了一下雲淺月這邊的情形,最後表達了一下他的思念。但字字溫情,句句心暖,讓雲淺月因為昨日趙可菡滑胎之事沉暗的心情舒散了幾分。

    剛看完信,凌蓮便來稟告,說冷邵卓來了。雲淺月拿著信看向窗外,果然見冷邵卓走了進來。較之數日前因為三公子西延玥之事的晦暗一改,如今的他又長了幾分沉穩內斂。老皇帝下旨將五湖四海關閉了,對於孝親王府是一大損失。她暗暗想著冷邵卓來找她的目的,

    不多時,珠簾挑起,冷邵卓從外面進了房間。

    雲淺月轉回頭,對他一笑,「沒用早膳就過來找我了吧?」

    「我想著過來和你一起吃早膳,不知道你會不會賞臉給我一頓飯吃。」冷邵卓笑了笑。

    「凌蓮,將早膳端上來!兩幅碗筷!」雲淺月對外面喊了一聲。

    「是,小姐!」凌蓮在外面應聲。

    雲淺月笑看著冷邵卓,坐在了桌前,對他笑問:「這樣可以了吧?」

    「嗯!可以了!」冷邵卓也不客氣,坐在了桌子上。見雲淺月手裡拿著信,他微微一凝神,眸光閃過一絲什麼。

    「是西延玥來的信,你要不要看?」雲淺月將信遞給他。

    冷邵卓看著遞向他的信,他微微露出訝異地看著雲淺月,「我能看嗎?」

    「那有什麼!你想看就看看!」雲淺月將信扔給他。

    冷邵卓猶豫了一下,將信紙打開,低頭讀了一遍,面色露出微笑,將信紙合上,又還給雲淺月道:「我知道他過得挺好,我就放心了,他雖然不是我的親弟弟,但是我一直將他當做我的弟弟的。以後也是!」

    雲淺月讚賞地看了他一眼。

    凌蓮端來飯菜,冷邵卓和雲淺月同時拿起筷子。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飯後,雲淺月詢問冷邵卓,「說吧!找我來做什麼?是不是想要回你爹的那個命根子賭坊?」

    冷邵卓搖搖頭,笑道:「我說我就是想來找你吃一頓飯,你信不信?」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

    冷邵卓有趣地看著她眼皮翻起又落下,片刻後,收了笑意壓低聲音道:「我是來告訴你,我昨日看到秦玉凝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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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35: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九十五章 三道聖旨

    雲淺月聞言心思一動,看到秦玉凝了?若不是冷邵卓今日說起這個名字,她幾乎都忘了這個女人,這個在與夜天傾大婚之日就失蹤的女人。她看著冷邵卓,對他挑了挑眉。

    冷邵卓肯定地點點頭,「我的確是見到秦玉凝了。」

    「她在哪裡?在夜天煜大婚喜宴上?」雲淺月詢問。想著若是秦玉凝昨日出現在喜宴上,雖然賓客眾多,但她不可能察覺不到她的氣息。

    冷邵卓搖搖頭,「昨日我來得比較早。在花轎未接來之前,我就進了府,進府之後我肚子痛,便去了後院尋茅廁方便。出了茅廁之後,看到一個女子的背影從夜天煜的院落出來,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我肯定,那個人就是秦玉凝。」

    雲淺月眼睛瞇起,「一個背影?你確定?」

    冷邵卓點頭,鄭重地道:「若是別人我可能識不出來,但是丞相府的秦小姐自小就是行止端莊,跟用模子雕刻了似的。我一眼就能認出來。」話落,他見雲淺月不語,又道:「更何況我以前放蕩,接觸無數女人,什麼樣的女人都見識了,若說男人我沒有那麼毒的眼睛認出來,但是女人則不同,每一個女人都有她的不同點。我不用看面相,一個身影便能識得出來。」

    雲淺月點點頭,「照這樣說,你看見的人,絕對就是秦玉凝無疑了!」

    「肯定是她!」冷邵卓點頭,「我當時並沒有出聲,也沒有讓她發現我。畢竟鳳丞相的出身和過去我還是知曉的。若是被他發現我,我想我不是她的對手。」

    「嗯!你做得很對!秦玉凝本來就有武功。」雲淺月看著冷邵卓點頭,想著這才是孝親王府的小王爺,孝親王后繼有人的接班人。他沒有武功,自然不是秦玉凝的對手,若是被秦玉凝發現他發現了她,他必死無疑。

    「我回來之後就想告訴你,但你是跟著迎親的隊伍去的四皇子府,進來之後就拜堂,之後四皇子側妃就出了事情,我想著這定然與秦玉凝有關,但事情已發,我昨日便沒急著過來,今日才趕早來了,也不會讓人懷疑。」冷邵卓又道。

    雲淺月點點頭,「南疆王室的禁術一直不外傳,也只有南疆王室的王室之人才會。而百年前,南疆王室被截出了一支分流,也就是秦丞相一族。如今南疆王一直臥病在床,葉倩坐穩南疆,擺出不插手天聖之事。而且也不可能來京城,那麼也就只有秦丞相和秦玉凝了。秦丞相本來就是老皇帝的人,如今他雖然受多人暗中監控,但監控不住的人是已經失蹤了兩個月的秦玉凝。既然你看到的人是秦玉凝,那麼就是她提前暗中動作無疑了。」

    「秦玉凝為何要害四皇子側妃?皇上用紫草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她還幫皇上,就不記恨?」冷邵卓不解。

    「因為她愛的人不是夜天傾。孩子她自然不想留,殺了也就殺了。對於她來說,未必不會認為是好事兒。而幫助老皇帝到不一定,她如今是夜天逸的人。」雲淺月淡淡道。

    冷邵卓瞭然,忽然歎了口氣,「皇子之爭,鮮血的刀刃先波及的是老弱婦孺。」

    雲淺月見他面上露出憂心之色,想著冷邵卓真是變了,從內到外的改變。以前的他哪裡會為弱者憂心,她對他笑了笑,「這本來就是不可避免之事。孩子雖好,但是對於夜天煜和趙可菡來說,還是來得不是時候。與其生下來也許被刀剮利刃,還不如這樣沒了。」

    冷邵卓聞言點點頭,「話雖然這麼說,但對於四皇子來說,打擊真是不小。恐怕這一回,天真是要變了。」

    雲淺月嘴角露出微嘲的神色,漠然道:「其實早就該變了,拖了這麼久已經夠長了。」

    冷邵卓看著雲淺月,清楚地看到她嘴角微嘲,面色冷漠,他猶豫了一下,認真地問,「雲淺月,若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反了的話,你會不會幫?」

    雲淺月眨眨眼睛,昨日她和容景才討論過這個話題,沒想到今日冷邵卓就對她舊事重提,看來多少人都心中已然明鏡夜天傾和夜天煜會反,而她的態度至關重要。是否也包括夜天逸也在靜觀其變?她揚了揚眉,反問道:「你希望我幫,還是不希望我幫?」

    冷邵卓抿了抿唇,似乎一時間難以回答這個問題。

    雲淺月看著他,也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冷邵卓還是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看似冷情,還是很重感情。我不知道你對於夜天傾如何,但對於夜天煜,你是有不忍心的。夜天煜自小對你一直不錯。不管他背後什麼心思手段,但似乎從沒對你使過。」

    雲淺月點點頭,「的確是這樣!」

    冷邵卓又道:「你還記得嗎?多年前宮宴,你和我大打出手,我打不過你,被你打得鼻青臉腫,躺在地上起不來,而你只是手被擦破了些皮,流了血。四皇子來了之後,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就焦急地拉著你去太醫院,你不肯,他板下臉對你訓斥,後來你跟著他乖乖地去了。」

    「嗯,似乎是有這麼一件事兒!」雲淺月想了一下,笑著點頭。

    「所以,你這樣重感情,我想你不會不幫的吧?」冷邵卓又道。

    「我幫如何?不幫又如何呢?」雲淺月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句話。

    冷邵卓一怔。

    「按理說,雲王府和皇室一直是走在冰封的獵刃上。我和老皇帝已經水火不容,和夜天逸已經鬧崩。夜天傾和夜天煜要反了皇室,我最是應該幫助的那個人。」雲淺月淡淡的聲音輕若雲煙,「幫他們,對我有利無害。」

    冷邵卓看著雲淺月,知道她後面還有話,靜靜聽著。

    雲淺月對他認真地道:「但是我不會幫的!」

    「為何?」冷邵卓有一絲訝異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淡淡一笑,搖搖頭,「沒有為何!我雖然重感情,但他們還不是我的生命之重。」話落,她又道:「而且他們姓夜。」

    冷邵卓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懵懂地點點頭,不再詢問。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對於夜天傾和夜天煜,她已經幫得夠多。多少人以為她重情重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兒,真到關鍵的事情,她其實是比誰都冷情的。沒融入她生命的人,她是不會重情到分不清什麼是該幫,謀反,就是那件不該幫的事情。

    「那秦玉凝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冷邵卓又問。

    「若是她威脅了我,殺。若是她威脅不到我,那就隨她蹦躂吧!葉倩比我更想她死應該。」雲淺月對秦玉凝無感,無所謂地道。

    冷邵卓點點頭,又問,「你希望我怎麼做?」

    雲淺月眨眨眼睛,歪著頭看著他。

    「那日五湖四海賭場的事情雖然沒有查到幕後黑手,但我和父王心中都清楚是何人所為。孝親王府一直是天聖皇室倚重,皇室對父王器重維護,一直提攜,否則我也不會放蕩為惡了這許多年而平安無事。」冷邵卓慢慢地道:「雖然我身為孝親王府的小王爺,按理都是幫皇室,幫父王,但是我想幫你。就是單獨的想幫你,無關你背後的雲王府,無關你想做什麼,我都願意幫你。我想幫的人,就是一個雲淺月而已。」

    雲淺月心裡有些微微的動容,她看著對面坐著的男子,自小他們互相看不順眼,打到大,如今他醒悟,當時救他是因為夜天逸,夜天逸一是為了將他和她的關係公諸於眾,二是為了拉攏孝親王。她當時對交出那顆大還丹十分無感,救他的性命也不過覺得那是一條命而已。可惜世事難料,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冷邵卓會對她這般。會對她說,他想幫的人,就是一個雲淺月而已。

    「曾經我以為,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比你好。可是到頭來發現,最好的那個就是你。」冷邵卓見雲淺月盯著他看,他忽然笑了。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伸手揉揉額頭,「冷邵卓,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冷邵卓目光看向窗外,清風吹來,帷幔飄蕩,他歎道:「我也沒想到,不過如今我就是這麼覺得。這就是我的真心話。」

    「我很高興聽到你的真心話!不過這一灘渾水太深,你做你自己就好!」雲淺月搖搖頭,「我不希望你怎麼幫我,因為我也不知道前方的路會怎麼走。但有一點兒是肯定的,我和夜天逸,勢必對立!」

    冷邵卓點點頭,「我明白了!」

    雲淺月對他笑笑,笑容和往日不同,有些溫暖。

    冷邵卓神色一晃,不過一瞬,起身站起來告辭。雲淺月坐在椅子上不動,對他笑著揮揮手,他緩步出了房間,很快就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看著冷邵卓身影消失,手指輕輕敲打桌面。須臾,懶洋洋地靠著椅背閉上眼睛。

    午時,皇宮傳出消息,四皇子大婚之日四皇子側妃中了南疆禁術咒術,導致皇室子嗣受損,皇上對南疆王發出文書。文書言請南疆王北上天聖京城,共同處理此事。

    文書發出後,老皇帝對四皇子府送進了大批上好藥材,派了明妃親自去四皇子府看望趙可菡,讓她好好將養身體,她還年輕,期待不久後再為皇室添子加孫。

    趙可菡不能起床,夜天煜代替他的側妃感謝父皇厚愛。

    似乎一番天大的喜慶排場中的一場小小的鮮血沒有掀起更大的血雨腥風,於是此事就這樣以聰明人心照不宣,不聰明糊糊塗塗中接過。

    第二日,老皇帝下了三道聖旨,還有一個月是榮王府景世子和雲王府淺月小姐及冠及笄之日。著禮部、榮王府、雲王府一起著手操辦此事,一定要讓二人有個風光圓滿的及笄之禮。

    於是聖旨同一時間在榮王府和雲王府以及禮部宣讀。眾人的目光頃刻間被轉移到了二人的及冠及笄之禮上。

    古代的男子女子成人之禮,被族親尊長以及家族都極為重視,視為大喜。更何況這二人還是天聖京城裡面身份數一數二的人物。榮王府景世子執掌偌大的榮王府,受天下百姓推崇,雲端高陽,而雲王府的淺月小姐是雲王府的嫡女,從小到大就是被世人關注的熱點。這二人的成人之禮,又得聖上下旨,自然非同一般。

    榮王府和雲王府以及禮部接了旨意後,立即著手準備。

    榮王府內,容昔身為大管家,第一時間就操置起來。

    雲王府內,綠枝和玉鐲也連忙操置。

    雲王爺掌管禮部,雲離世子在禮部幫襯,所以禮部下面的官員,對此也十分重視。接到旨意後立即與兩府操置之人商談具體事宜。

    一時間這一件事轟動京城,眾人無不紛紛側目。

    關於容景和雲淺月的話題從小傳到大,從兩個人還是孩子,到如今即將成人,又糾纏了兩個人傾心相許的戲碼,所以,這一場同年同月同日的及冠及笄之禮,才開始下達聖旨準備,就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和輿論。

    不止京中百姓人人矚目,消息也快速地從京城向外蔓延,轉日,覆蓋天下。

    雲淺月對此到沒有什麼激動的心情,若說是唯一讓她能想一想的就是及笄了就代表成人了。做些什麼就理所當然了,不必有未成年少男少女的心裡負擔了。

    這一日一晃而過。

    第二日,雲淺月聽聞宮裡皇后身體不適,想起那日姑姑憔悴蒼白被脂粉鋪蓋的臉,便打算進宮,雖然她討厭皇宮,但姑姑是她的。這些日子她在皇宮養胎,大約是知道她的心思,便也未曾派人來雲王府請她。她是該進宮去陪陪她了。那日在夜天煜的府邸趙可菡滑胎的事情對她應該也有影響心情。姑姑是何等聰明的一個人。

    凌蓮、伊雪聽聞雲淺月要進宮,立即前去備車。

    馬車備好,雲淺月加了一件衣服,收拾妥當,出了房門,很快就來到雲王府大門口,坐上馬車,由凌蓮、伊雪駕駛向皇宮而去。

    馬車路過五湖四海賭坊,只見大門口貼著封條,一個大大的黃紙橫豎黏貼的一個x字。

    雲淺月掃了一眼,便放下簾幕,想著屬於五湖四海賭坊幾十年的輝煌,終是過去了。孝親王這回半聲也沒吭,也知道夜天逸和玉子書他誰也惹不起吧!

    馬車來到宮門口,剛剛停穩,凌蓮壓低聲音對裡面的雲淺月稟告道:「小姐,是六公主!看起來要出宮。」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想著她怎麼能忘了皇室還有這麼一個不會安生的主。

    「我還以為淺月小姐永世不踏入這皇宮的大門了呢?今日是什麼日子,吹了哪陣風,將你給吹來了?」六公主的聲音響起。

    雲淺月瞇著眼睛盯著簾幕向外看了片刻,緩緩挑開車簾,只見六公主站在不遠處的馬車前,顯然是要上車離開,看到她來到,便留下來說話了。六公主還是與一個月前夜天煜生辰之日一般打扮,溫婉端莊,乍一看來,很像是又一個清婉。但她比死去的清婉公主多了內藏心思和端重。她掃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若不是姑姑在宮中,我想我還真是永世不想踏進這裡。」

    「這恐怕由不得你!雲淺月,你可別忘了你和七哥的婚約!」六公主也看著雲淺月,身板挺得筆直,刻意提醒道。

    「婚約又不是已經大婚,六公主就不必操心了,我勸你還是要好好操心一下自己的姻緣才是。我哥哥不喜你,東海國的玉太子眼高於頂,恐怕也看不上你。我們自小相識,好心地勸你一勸。別白費心思最後竹籃打水什麼也得不到。」雲淺月懶洋洋地道。

    「不用你好心!」六公主溫婉的面色終於露出怒意,她一甩袖,挑開簾子上了車。

    雲淺月收回視線,抬步走進宮門。

    已經有兩個月沒來皇宮,皇宮也鋪染了一片秋意的黃。

    雲淺月一路走向榮華宮,宮中的宮女太監見她進宮,都紛紛請安。

    距離榮華宮還有一段距離時,前方走來一群女人,為首之人正是明妃,一身粉紅華裝,看起來明媚奪目,她身後跟著的女人倒是各個衣著素淡,宛如一堆綠葉,包裹著一束紅花。

    「呦,這不是淺月小姐嗎?有多久沒來宮裡了?本宮還以為你將這皇宮給忘了?」明妃當先開口,與六公主一樣的語氣。

    雲淺月看了一眼明妃,淡淡道:「明妃娘娘愈發的鮮艷了,跟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似的,越來越美了,叫我險些認不出來。」

    明妃一怔,本來她以為她一句帶刺的話,雲淺月會反唇相譏。沒想到卻是這般。她一時到沒了言語。

    「果然是深秋了,深秋太寒,明妃娘娘還是多加兩件衣服吧!皇上姑父還要你伺候呢!」雲淺月扔下一句話,與明妃錯身而過。

    凌蓮和伊雪跟在她身後,一聲不吭。

    直到雲淺月走遠,明妃才回過神來,感情雲淺月是在諷刺她春華正茂,老皇帝已經老而不起,她暗暗地磨了磨牙,恨恨地瞪了雲淺月離去的榮華宮的方向一眼,繼續向前走去。

    後宮的妃嬪們對看一眼,都不敢言語,跟在她身後。

    來到榮華宮,守衛榮華宮們的侍衛見雲淺月來到,立即打開宮門,她抬步走了進去。

    榮華宮內清幽靜寂,草葉比宮外似乎先衰敗,殘葉凋零。入眼處,居然有一種荒涼的蕭條。她心裡一暗,想著姑姑中的雙生子果看起來不僅吸食她,也吸食周圍事物的靈氣。所以讓榮華宮內的景色看起來比外面的要先調令垂敗。

    主殿內殿門打開,關嬤嬤從裡面迎了出來,對雲淺月一禮,「淺月小姐,皇后在裡面呢!知道您來了,您進去吧!」

    雲淺月點點頭,藉著關嬤嬤挑開的簾子,抬步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皇后躺在床上,在夜天煜大喜之日也許是因為她寬大的衣袍,看起來還豐滿一些,可是今日她沒穿外衣,坐在床上,除了肚子大一些外,整個人形容枯槁,面色蠟黃,本來以前瑩潤的面容此時不止憔悴,還有細密的皺紋,似乎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十幾二十歲,她停住腳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月兒,你來了?」皇后本來閉目養神,此時睜開眼睛。

    雲淺月眼眶一酸,快步走到床前,看著皇后道:「姑姑,我才多久沒見你,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生子果本來就吸食精血,就是這個樣子,只要孩子好好的就行。」皇后伸手握住雲淺月的手,對她一笑,溫和地道:「你還有一個月就及笄了,多大的人了,還紅眼睛。」

    雲淺月張了張嘴,忽然說不出什麼,握著皇后的手坐在床前,看著她的肚子道:「他安生嗎?」

    「你是說寶寶?他安生著呢!」皇后滿足一笑,「每日能感覺到他的心跳,我就恨快樂。姑姑這一生從來沒覺得這麼滿意過。」

    「父王來看你了嗎?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雲淺月又問。

    皇后搖搖頭,「哥哥說的和景世子說的一樣,除非我不要孩子,否則沒辦法。但我怎麼可能不要孩子?月兒,你就別為姑姑操心了!姑姑知道你事情多,也不願意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心裡難受,我這些日子就沒喊你進宮。」

    雲淺月點點頭,壓制住心裡的難受。

    於是姑侄二人閒話家常,雲淺月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講一些宮外發生的事兒,不知不覺時間過得極快。中午,雲淺月陪皇后在宮中用了午膳,傍晚的時候,她才離開了榮華宮。

    離開之前,皇后看著雲淺月詢問,「月兒,你與東海國的玉太子是什麼樣的交情?」

    雲淺月想著姑姑居於深宮,卻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她想了一下道:「生死之交。」

    皇后點點頭,不再尋問。

    出了榮華宮,就見皇上身邊的大總管文萊等在那裡,見她出來,連忙恭敬地道:「淺月小姐,皇上請您過去一趟。」

    「如今天色晚了!」雲淺月看了一眼暗下來的天色。

    「奴才午時起就在這裡候著了,知道您一時半會兒不會從皇后娘娘宮裡出來,便打發人回去稟告皇上,皇上說不管多晚,都讓您去一趟。」文萊也看了一眼天色,道:「其實也不算太晚,距離天黑最少還有一個時辰的。」

    雲淺月聞言點頭,「走吧!」

    文萊立即頭前帶路。

    聖陽殿,雲淺月來過不止一次,但是每一次都不會愉快。她想著這次也不例外。

    來到聖陽殿,裡面有小太監迎出來,告訴她說皇上吩咐了,淺月小姐來了可以直接進去。雲淺月挑開簾子,走了進去。

    天還未黑,聖陽殿內已經掌了燈。將各處角落照得極為明亮。殿內除了伺候的宮女外,只有老皇帝一人躺在床上。他面前放了幾本奏折。

    見雲淺月來到,老皇帝抬起頭來,對她道:「月丫頭,你好久沒進宮裡來了!」

    「嗯!」雲淺月逕自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點點頭。

    「如今你比以前安靜了許多!」老皇帝看著她又道。

    「我怕皇上姑父哪日不高興了,再對我喊打喊殺的,我當然要夾著尾巴做人了。」雲淺月淡淡一笑,漫不經心地道。

    「你這丫頭,在朕面前,從來就沒說過一句正經的!」老皇帝笑著罵了一句。

    雲淺月不置可否。

    「你姑姑怎樣了?從得知她懷孕後,朕再也沒見過她。她也不讓朕見。」老皇帝又道。

    「不好!」雲淺月吐出兩個字。

    「月丫頭,關於你姑姑懷孕的事情,你心裡是不是怪我?」老皇帝盯著雲淺月的眼睛。

    「我怪您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裡怪得過來?」雲淺月嗤笑一聲,「皇上姑父您等了半日,找我來,不會就要與我說這個吧?」

    「朕知道你這個小丫頭自小就不待見朕!說實話,朕也不待見你。」老皇帝不答雲淺月的話,反而轉移話題道。

    雲淺月不再開口。

    「朕不喜歡你的理由很多。首先,你是雲王府嫡女,是始祖皇帝預定給皇室的兒媳,未來的皇后。就這一點,你是那個將來要進宮做我兒子皇后的嫡女,我就不喜。因為百年來,後宮一直被雲王府的女兒霸佔,雲王府根系龐大,這已經讓多少人以為這天聖江山其實就是皇室和雲王府各佔一半。其次,是你的風評,紈褲不化,大字不識,沒有教養,不識禮數,整個就是一個野丫頭。沒有絲毫大家閨秀的樣子,更別說做皇后,將來母儀天下了。再就是你看著每每恭維朕,但那雙眼睛卻是不以為然,更有甚者,你牽扯了景世子和朕的七皇子,更甚至還有德親王府的那個小魔王,如今居然又讓朕知道你還牽扯了東海國的玉太子。在朕看來,你這樣的小丫頭,天生就是水性楊花的料子。」老皇帝一大段話說出口,中間歇了幾次用來喘氣,可見身體真是將要油盡燈枯了。

    雲淺月挑了挑眉,依然沒說話。

    「朕不止一次想殺了你,可惜真是老了,殺不了你了。更何況那個混小子也不准我動你一絲一毫。若是我動你一下,他說不惜毀了夜氏的皇陵祖嗣。」老皇帝聲音含上惱怒,「你明明都對他如此絕情了,可是他還是不知悔改,讓朕恨不得敲醒他的腦袋看看裡面除了一個對他不屑一顧的女人外,他的腦袋還裝了什麼。」

    雲淺月依然不說話。知道他扣住的混小子說的是夜天逸。

    「罷了!朕也沒幾日活頭了!管不了,也不管了!朕眼睛一閉,你們愛如何就如何吧!」老皇帝似乎說了這些話十分累,閉上眼睛一歎。

    雲淺月看著他,形容枯槁如今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老態病態了!就像是一顆蒼老即將枯死的樹,等待著那一場寒冬嚴霜一落,他便枯死,再不復生。

    「讓你這個丫頭來與我聊聊天,你來了便杵在那裡一言不發,算了,你回去吧!」老皇帝沉默片刻,睜開眼睛,對雲淺月擺擺手。

    雲淺月立即起身站起來,抬步向外走去。

    「月丫頭,你娘是不是還活著?」老皇帝在雲淺月走到門口時,忽然又問。

    雲淺月腳步一頓,眼睛瞇了瞇,緩緩轉回頭,看著老皇帝,神色平靜,「皇上姑父為何這麼說?若是我沒記錯,我娘死了十二年了吧?」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盯著她看了半響,沒看出半絲情緒,他一言不發地對她擺擺手。

    雲淺月見他不再探究,轉身出了聖陽殿。

    傍晚的皇宮,有幾分寧靜。出了宮門,就將容景的馬車等在皇宮門口。

    雲淺月走過去,伸手挑開簾子,見容景倚靠在車壁一側閉目養神。她跳了上車,坐在他身邊,問道:「怎麼等在這裡?」

    「知道你進宮了,我處理完事情,便等你一起回去!」容景睜開眼睛看了雲淺月一眼,將她摟在懷裡,「姑姑的事情是沒辦法的事情,你不必太難過。」

    雲淺月心下一暖,想著原來他等在這裡是因為怕她見了姑姑難受,她伸手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心口,搖搖頭道:「是有些難過,但想想是姑姑自己的選擇,我們就只有尊重她的選擇。」

    容景面色一緩,點點頭,不再說話。

    馬車一路平穩地回到雲王府。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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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35: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九十六章 風流灩事

    接下來數日,天聖京城都被景世子及冠和淺月小姐及笄的喜慶氛圍充斥。

    榮王府、雲王府、禮部三方紛紛籌備,緊鑼密鼓。

    榮王府有容昔,雲王府有玉鐲和綠枝以及掌家的七公主,禮部有雲離,這些年都是行事沉穩有條不絮的能手,所以,主角容景和雲淺月反倒清閒。

    當然容景依然每日上朝,輔政之事說起來輕鬆,但實則做起來便不那麼輕鬆了。更何況監國的人是夜天逸,二人表面和氣,私下裡各展手腕,背後翻雲覆雨,但偏偏就如一片大海,任它海底暗潮洶湧,海面風平浪靜,半絲波瀾都未起。

    雲淺月算是成了那個最清閒的人。

    每日裡,她不是去榮王府找玉子書,就是玉子書來雲王府找她。二人或在榮王府下棋,或在雲王府聊天,或是出去逛天聖京城。似乎回去了以前兩個人都不出使任務的光陰。

    容景難得大度,對此不置一詞,由著二人每日待在一起。

    時間一長,天聖京城的百姓們私下漸漸流傳著這樣一則傳言,都說淺月小姐移情別戀東海國玉太子。這則傳言開始的時候只是丁點兒火星,但漸漸地火苗壯大,越燃越高,成了燎原之勢。

    本來就有早先淺月小姐和曾經身為太子的如今二皇子夜天傾十年糾葛,又有暗中和七皇子關係密切,傾心相助的糾纏,後來又有和景世子一人之重,天下人之輕的傾心相許,到如今又和玉太子日日待在一起,同進同出,關係密切。

    結合前面種種,這回風雨襲來,雲淺月的風流艷事也被攪得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即便外面傳得沸沸揚揚,幾乎天下皆知,但是榮王府那位主子,雲王府那位實際的掌家人,以及東海國那位玉質蓋華的太子,三人就跟無事人一般,誰也不表態,日日如常。

    半個月後,南梁傳來消息,鳳凰關已經修整好。睿太子言與雲王府淺月小姐關係極好,焉能不參加她的及笄之禮?於是攜美在時隔幾個月後,二度北上京城。而那個美人,自然就是洛瑤公主。

    洛瑤公主瓊姿花貌,所過之處,蜂蝶簇擁。讓聞聲的天聖京城百姓除了期待景世子及冠,淺月小姐及笄外,又多了一分對美人的期待。

    南梁傳出消息的第二日,南疆也傳出消息,南疆駙馬雲暮寒愛護小妹,攜公主葉倩,願不遠千里再來天聖,觀愛妹成人之禮。一時間關於沉寂了許久的南疆公主和雲王府世子,以及由他們二人牽扯的德親王府的小魔王夜輕染,以及南梁睿太子,外加死去的清婉公主的糾纏再度被翻出。

    西延同時傳出消息,西延王昭告天下,西延太子西延玥曾與雲王府淺月小姐是摯友,此時她的及笄之禮自然不可錯過,西延太子親自前來天聖京城恭賀。

    三方先後表態,其餘小國紛紛不落其後,也紛紛表示千里來天聖京城恭賀。

    各國表態後,十大世家風家當先打頭,表示會來天聖,藍家也隨後表態。其餘幾大世家也不甘落後。

    一時間天下掀起湧來京城的狂潮,比老皇帝五十五大壽還要重視和熱鬧。

    京城酒樓、客棧日日爆滿,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湧動。

    一晃又是十日。

    這一日,自從大婚之日小產之後一直在四皇子府養病的側妃趙可菡第一次踏出了四皇子府。四皇子夜天煜陪同前往雲王府,算是補全了回門之禮。

    二人來的時候,七公主帶著人迎出大門,握著趙可菡的手將之接進了雲王府,一行人徑直前往雲王府的淺月閣。

    這時候,玉子書和雲淺月正在對弈,二人在院中的桂樹下擺了一局五子棋。

    深秋已過,冬至日即將到來,到處都是清冷的氣息。但那二人像是不知道冷一般,每個人只多穿了一件薄衫,冷風刮來,吹起二人衣袂青絲,二人對坐,不見和對方如何說話或者有什麼親近的表情,但偏偏看起來就是如此的熟稔自然。

    這種感覺,即便是立在二人身邊觀棋的凌蓮和伊雪也融入不進去。

    夜天煜在淺月閣門口停住腳步,看著桂樹下的二人,一雙眸光變幻,似乎在想什麼。

    趙可菡見夜天煜不再走,也停住腳步看著二人,顯然對於玉子書和雲淺月這樣熟稔自然的氣息也微微驚訝。

    七公主看了夜天煜和趙可菡一眼,也停住腳步,笑著道:「妹妹和玉太子交情極好,他們一直這樣相處,對於外面那些傳言不聞不問,置之不理。起初我也以為妹妹和玉太子如何了,但發現全然不是那樣。他和玉太子只是熟稔,如親人一般,和景世子則是親近,這樣看起來相同,但其實還是不同的。」

    趙可菡聞言羨慕地道:「熟悉月妹妹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喜歡她,這本來就是無可厚非之事,也沒什麼奇怪。只是她與玉太子看起來真是像相熟許多年了。這樣非親卻似親的情意,到叫人羨慕。」

    「我和月妹妹自小一起長大,也未曾能如玉太子這般。不止是我,就是夜輕染、二哥、冷邵卓、容楓,我們這些人算起來,也抵不上一個玉太子。」夜天煜接過話道。

    趙可菡轉頭看向夜天煜,聽出他語氣有些什麼意味。

    「走吧!我們進去!」夜天煜收起情緒,對趙可菡一笑,又恢復往常。

    趙可菡點點頭,收回視線。

    七公主又看了二人一眼,一行人進了院子。

    幾人在門口說的話雖然低,但玉子書和雲淺月武功高強,而且距離得也不遠,自然聽得清清楚楚。二人對看一眼,轉頭向門口看去。

    「月妹妹,我可是與你一起長大,對你也不錯,可是你卻對玉太子如此好!真是讓哥哥我嫉妒了!」夜天煜走過來,一屁股坐在二人中間的椅子上,一臉不滿地看著雲淺月。

    玉子書微微一笑,「人與人相處得來是要看緣分的。我和雲兒相處得來,不是時間長短可以衡量的。有些人見一面,就可以引為知己。有些人見一輩子,相看兩厭。這是不能比較的。」

    雲淺月則是大大地對夜天煜翻了個白眼,重複玉子書的話道:「聽清楚沒?有些人見一面,就可以引為知己。有些人見一輩子,相看兩厭。這是不能比較的。」

    夜天煜也笑了,「這麼些年,月妹妹隱瞞得真是好,不但是我,多少人不知道玉太子和月妹妹交情極好。」

    「隱瞞到不至於。那時我不知她是雲王府淺月小姐,她不知我是東海國太子。」玉子書笑著搖搖頭,「若不是幾個月前的天聖之行,在河谷縣遇到,大約還要等何時有機緣再見才能得知。」

    「哈哈,本皇子開玩笑的,玉太子不必認真!」夜天煜忽然笑了兩聲,一掃面上的不滿,看向桌案,對雲淺月問道:「月妹妹,你們這是下得什麼棋?」

    「五子棋!」雲淺月瞥了他一眼道。

    「聞所未聞啊!」夜天煜看向玉子書。

    「是子書自創的!厲害吧?以你的天資,可是創不出來的!」雲淺月不客氣地貶低夜天煜,對趙可菡招手,「趙姐姐和嫂嫂過來我這邊坐。」

    趙可菡笑著點點頭,看著雲淺月揶揄地道:「到底是要成人了,這麼些日子不見而已,又長開了些。」

    「可不是麼?我日日看著她,都有一個變化。」七公主接過話道:「不過這身段容貌是長開了,但是脾氣秉性可是半分沒變。」

    「你們兩個都是已婚的人了,比我更長得開。」雲淺月目光定在趙可菡的身上,笑道:「趙姐姐恢復得不錯!不過還不滿一個月,你下床得太早了,尤其是如今天寒。你該在府中修養才是,自己的身子是一輩子的事兒。」話落,她瞪了夜天煜一眼,「她做小月子,還沒滿月,你怎麼不攔著些?不知道沒滿月身體侵入了寒氣的話對身體不好嗎?」

    「這不怪她,是我實在悶壞了,想出來走走!」夜天煜還沒說話,趙可菡連忙解釋,「況且我穿得多,如今已經穿了棉衣,走這一趟不礙的。」

    「你就向著他吧!」雲淺月嗔了趙可菡一眼。

    「她不向著我難道要向著你?」夜天煜聞言面色也慎重起來,對趙可菡道:「你先進屋去,屋裡面暖和。」

    「就坐一會兒應該沒大礙!」趙可菡坐在雲淺月身邊不動。

    「哪裡是沒大礙?我們以後還是要孩子的!你的身體若是不好,我們沒有子嗣怎麼辦?」夜天煜催促她,語氣溫柔,「快進屋!讓七妹妹陪著你。月妹妹和玉太子這一局棋還沒下完,我在這裡看他們下完了再進去!」

    趙可菡聞言不再逗留,看向七公主。

    「走吧!我們先進妹妹的房間裡敘話!讓他們下完這局棋。」七公主起身站起身,拉著趙可菡的手向屋裡走去,邊走邊笑道:「嫂嫂是個有福的人,四哥對你真的不錯。這皇室裡面的男子能有一個這樣的就是稀奇。又被你遇到了,就是你的福氣。」

    「七妹妹也不錯,雲離世子對你極好!」趙可菡笑著點頭,面上露出甜蜜。

    「嗯,我們都有福氣!」七公主話落,回頭看了雲淺月一眼,笑著補充道:「是托妹妹的福氣。被她影響的人,都差不了。」

    趙可菡也回頭看了一眼,認同地點點頭。

    二人說話間進了房間。凌蓮和伊雪跟進去奉茶。

    「你們繼續下,我看著,看看這五子棋到底有什麼門道!」夜天煜指指棋盤,對雲淺月和玉子書道。

    「就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小遊戲!」玉子書含笑解釋。

    「該你走了!」雲淺月不廢話,對玉子書道。

    玉子書點點頭,落下一子,雲淺月緊跟著也落下一子。多了一個人觀看,但二人動作一如早先,不見多快,也不見多慢。自然而然。

    一局棋落,和棋。

    雲淺月一推棋盤,惱道:「多少年了,還是這個結果,你就不能讓著我些?」

    「不能!」玉子書回答得乾脆。

    「你是男人嗎?不知道讓著女人!」雲淺月橫了玉子書一眼。

    「有你這樣比男人還厲害的女人?」玉子書無視雲淺月橫眼,轉過頭對夜天煜笑道:「四皇子要不要來一局?」

    「好!這個棋有意思,而且能和玉太子下一局,我正求之不得。」夜天煜立即點頭。

    雲淺月錯開身子讓出位置,夜天煜的屁股立即坐在了雲淺月的位置。

    二人開始擺棋。

    夜天煜本來就聰明,看著雲淺月和玉子書下了半響,也摸到了些門路,一盤棋下得穩穩當當。玉子書也未仗著自己會棋,便表現出得天獨厚的優勢,而是平和著夜天煜的棋風,不聲不響,不顯山不露水,不凌厲,不鋒芒。

    一局棋落,玉子書最後勝出一子。

    夜天煜似乎玩上了癮,對玉子書招招手,「再來一局!」

    玉子書也不推辭,含笑應允。

    一連三局,玉子書都是如此棋風,勝夜天煜一子。

    三局棋罷,夜天煜感歎道:「玉太子真是高人!無論是我激進,或者平緩,或者繞路。你都能保持一個棋風不動。這等本事,本皇子真是望塵莫及。佩服!佩服!」

    「四皇子過獎了!」玉子書緩緩一笑。

    雲淺月白了夜天煜一眼,「子書當然是最厲害的!」

    「月妹妹,這可不像你啊!你對誰有這般維護過?這些年除了景世子外,我可就見著了這一個!」夜天煜挑眉打量雲淺月。

    「誰讓子書太好了呢!」雲淺月打了個哈欠,對他道:「時間晚了,你和趙姐姐就在我這裡用完飯再回去吧!」

    「好!」夜天煜答應得痛快。

    三人收起棋盤,進了屋。趙可菡和七公主在閒話家常,見三人進來,七公主當先笑道:「你們這一局棋的時間可真夠長!」

    「問他!非拖著小七下了三局,凍死我了!」雲淺月搓著手道:「明日這屋子裡該生暖爐了,今年這第一場雪不知道什麼時候下。」

    「今年的天偏暖,往年小雪就已經下雪了,可是今年都快到冬至,還沒見到雪,這天氣莫不是也感覺到了這天下的局勢,變得不正常了?」夜天煜接過雲淺月的話,語氣微嘲,「下不下雪也沒什麼不同,下雪無非是更冷而已。」

    「怎麼能沒什麼不同?下雪後梅花可就開了!」雲淺月斥了他一聲,「都大婚成家立業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著調。」話落,她對趙可菡道:「趙姐姐,你可要好好的調教調教他,男人都是慣出來的。你看看,這才大婚幾日,他的脾氣變得陰陽怪氣的。」

    趙可菡掩著嘴笑,「那是因為他在你面前才會如此,我們大婚這些日子可沒見過他這樣陰陽怪氣。」

    雲淺月微哼一聲,對同樣笑著的七公主詢問,「嫂嫂,哥哥說什麼時候回來沒有?」

    「這些日子他一直忙著給你和景世子籌備及冠及笄,禮部還要安排迎接前來天聖京城的各國使者。每日回來都時間不一。」七公主道。

    「凌蓮,你去禮部尋哥哥,讓他回來吃飯!再忙也要注意身體。」雲淺月對凌蓮吩咐。

    「是,小姐!」凌蓮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問:「小姐,那景世子呢?」

    「不用理會他,處理完事情他自然就來了!」雲淺月道。

    凌蓮點點頭,走出了房門。

    伊雪擺上茶點,屋中幾人一邊敘話,一邊吃著茶點,等待著小廚房開膳。

    半個時辰後,雲離回了雲王府,逕直來了淺月閣。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冷邵卓和容楓。顯然二人聽說要在雲淺月的淺月閣擺膳,便跟著雲離不請自來了。

    三人剛坐下不大一會兒,容景和夜輕染也進了淺月閣。

    「今日是什麼日子?我這淺月閣竟然成了香餑餑了!」雲淺月看著窗外,又掃了一眼屋中圍坐的眾人,擠得慢騰騰的,嘟囔道。

    「這些日子各忙各的,大約都被悶壞了!」七公主笑著道。

    「小丫頭,我還沒走近就聽見你說不歡迎我來。」夜輕染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不歡迎你,你不是也來了?」雲淺月眼皮翻了翻。

    容景挑開門簾走了進來,夜輕染緊隨其後。

    「湊湊熱鬧!本小王這些日子想酒喝了,上次你從天煜那小子府裡拿回來的梨花白呢?拿出來,我們喝了它。」夜輕染進了房間,將屋裡的人掃了一眼,忽然一樂,「真熱鬧啊!看來本小王沒來錯。」

    「你還真是……你府中沒有好酒?就惦記著我費勁巴拉地從他手裡撬來的這幾壇梨花白了?」雲淺月無語。

    「我府中好酒是有,但一個人喝有什麼意思?搶來的酒才有味道!」夜輕染越過容景,向雲淺月身邊坐來。

    他還沒坐下,容景衣袖一揮,他被一陣勁風掀得倒退了回去,容景看也不看他一眼,坐在了雲淺月身邊。

    夜輕染瞪眼,隨即撇撇嘴,也不發作,坐在了玉子書身邊,湊近乎道:「玉太子,你這一趟可沒白來啊!本小王可從來沒見過小丫頭對誰這麼好過。日日陪著你不是下棋,就是品茶,居然還陪著你賽馬,逛這天聖京城,我聽說你們可是連京城內外都快踏平了。這等殊榮和優待,真讓本小王嫉妒啊!」

    玉子書微微一笑,「我和雲兒引為知己,她對我如此應該的,若是她去東海,我也如此對她。」

    夜輕染嘖嘖了一聲,對雲淺月酸酸地道:「小丫頭,你什麼時候對我也這樣好點兒!」

    「我對你還不夠好?」雲淺月斜睨著他。

    夜輕染假裝摸著下巴考慮了一下,道:「分跟誰比了!」

    「比什麼?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不同。」雲淺月對他橫了一眼,警告道:「你話真多,還想不想喝酒了?不想喝酒的話,我就一直讓你說個夠。」

    夜輕染嚘噶嘴角,「自然是喝酒!」

    「凌蓮,伊雪,去將那幾壇梨花白搬來!」雲淺月見夜輕染消停,對凌蓮和伊雪吩咐。

    二人立即應聲,跑了下去。

    十多個人聚在雲淺月的房間,這是有史以來最人多最熱鬧的一次。這一頓飯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一邊閒話家常,一邊互相說笑,一邊推杯換盞中吃到天幕落下黑紗,才散了去。

    夜輕染、容楓、冷邵卓三人搭伴離開,玉子書和容景也一起離去。

    夜天煜和趙可菡走在最後,雲淺月將二人送到大門口時,別人都已經離去。趙可菡握了握雲淺月的手,對她低聲道:「月妹妹,你及笄那日我再過來。」

    雲淺月心思一動,笑著點點頭,「好!你總歸是父王的義女,我的義姐,自然要來觀我的成人禮的。」

    趙可菡看了夜天煜一眼,鬆開雲淺月的手,上了馬車,簾幕落下,遮住她的身影。

    雲淺月看向夜天煜。

    夜天煜走過來,看著她的眼睛,雲淺月也看著他的,他眼中一汪深潭,黑得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她心裡暗暗一歎,面上卻不動聲色。

    「月妹妹,你的成人之禮那日,我可能不來了!」夜天煜道。

    雲淺月點點頭,不說話。

    夜天煜又壓低聲音道:「我要反了父皇!」

    雲淺月沒想到他就這樣對他說出來,不過想想對於她來說,也沒什麼不可說的。她再次點點頭,依然不說話。

    「我知你不會再幫我,我也知我沒有勝算。如今這一面,也許就是我們最後一面了。哥哥最後求你一件事情。你在那日,幫我拖住七弟可好?若是他在皇宮,我半分機會都沒有。」夜天煜的聲音極低。

    雲淺月抿了抿唇,直視夜天煜的眼睛道:「我盡量!」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若哥哥不能活著回來,你也不要忘了我,就算忘了我,也不要忘了那十壇梨花白。」夜天煜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扔下一句話,挑開簾幕上了車。

    車伕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雲王府大門口。

    夜晚的風比白日的更寒,清清冷冷,如利刃一般刮進衣衫,接觸肌膚,青絲被它捲起,隨著衣袂飛揚,手腕和腰間的環珮發出清泠的響聲。在寂靜的門路,無人走過的長街,尤其清晰。

    站了許久,直到凌蓮看不過去提醒雲淺月,雲淺月才緩緩轉身,回了府內,大門在她身後關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這一夜,雲淺月一夜未眠,直到天明十分,才緩緩睡去。

    接下來又平平靜靜過了兩日,距離冬至日還有三日。榮王府、雲王府、禮部三方已經將及冠及笄之禮準備就緒。

    似乎越是每到大日子來到之前,便愈發的平靜,就連京中百姓們吵吵嚷嚷了將近一個月的言論也隨著日子即將接近而消止了聲息。

    從那日淺月閣小聚之後,雲淺月便吩咐凌蓮和伊雪在房間擺放上了暖爐,外面冷風襲來,東暖閣暖意融融。雲淺月和玉子書圍著火爐背靠著身子看書。

    這一日晚,雲淺月睡得朦朦朧朧間,有人進了淺月閣,她睜開眼睛,就聽到外面傳來凌蓮和伊雪的低喝聲,緊接著一個不滿的聲音響起,「我才離開多少日子,這淺月閣就對我設了門禁了?兩位姐姐,你們的眼神也未免太不好了吧?認不出我了?」

    「三公子?」凌蓮和伊雪低低地呼了一聲,隨即寶劍撤回銷內,又同時改口道:「西延太子!」

    西延玥輕輕一笑,「還好兩位能認出我,我可以進去吧?」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剛要點頭,雲淺月聲音從屋內傳出,叱道:「廢什麼話?趕緊進來!在外面吹冷風,你很好受嗎?」

    西延玥聞言立即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隨著他進入,屋中溫暖的氣息涼了幾分。

    雲淺月看著西延玥,想著怪不得凌蓮和伊雪認不出他,她乍一見,也難以辨認出,如今的西延玥和當初的三公子簡直判若兩人。錦袍玉帶,雖然一樣俊美絕倫的容貌,但卻整個人的氣息和氣質都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那個不自信卑微心裡面只有黑暗的三公子不見了,如今這個通體上下都透著尊貴的人才是他。她看著他,嘖嘖了兩聲,「果然是西延太子!」

    三公子翻了個白眼,逕直走到床前,盯著雲淺月看了看,忽然踢掉了鞋子,動作利索地跳上了床,且一氣呵成地扯過雲淺月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雲淺月有些呆你看著他,直到他做完一切看著她,她才反應過來,對他吐出一句話道:「男女授受不親!」

    「你將我當成是女人就行了!」西延玥不以為然。

    雲淺月無語,性別這個東西能是說當就當的嗎?她看著他單薄的衣衫,想將他一腳踹下床的念頭打住,對他問,「你怎麼黑天半夜跑了來?使者隊伍呢?」

    「還在百里外呢!我想你,就先來了!」三公子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對雲淺月道:「累死我了,別吵我!」,話落,就要睡去。

    雲淺月再次無語地看著他,剛看了片刻,發現他均勻的呼吸聲傳出,真的睡著了。她眼皮翻了翻,撇開頭,看著房頂,沒了睏意,想著南凌睿和洛瑤,葉倩和雲暮寒,以及風燼和十大世家的人,是不是也都快到了?

    正這樣想著,外面又有人飄身而落,捲起一片熟悉的氣息。

    「睿太子?」凌蓮和伊雪齊齊喊了一聲。

    南凌睿「嗯」了一聲,似乎摸索著從懷裡掏出了什麼東西扔給凌蓮和伊雪,笑吟吟地道:「給你們吃糖!」

    凌蓮和伊雪齊齊接住扔來的糖,似乎有些無語,但還是齊齊謝道:「謝睿太子!」

    「不客氣!」南凌睿擺擺手,慢悠悠地走到門口,輕輕一推房門,珠簾挑起,他風流無比地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雲淺月坐在床上,一個人躺在她身邊,他眨了眨眼睛,盯著西延玥看了看,對雲淺月笑道:「小丫頭,不差嘛!還知道不要虧待自己,找了人給你暖床!」

    「胡沁什麼!」雲淺月瞪了他一眼,「他是西延玥!」

    「哦?西延太子?」南凌睿挑了挑眉,站在床前盯著西延玥看,須臾,向他伸出魔爪,色色地道:「長得不賴嘛!我摸摸皮膚好不好……」

    他的手還沒伸到,西延玥便睜開了眼睛,雲淺月「啪」地打掉了他的手。橫了他一眼道:「被洛瑤知道你調戲男人,你就等著去死吧!」

    南凌睿的手躲閃不及,被著著實實地打了一下,瞪了雲淺月一眼道:「我家洛瑤美人溫柔著呢,哪裡像你這個野丫頭!」話落,他一屁股坐在床邊,不客氣地對西延玥推搡了一下,「美人兒,往裡面點兒,給本太子讓個地方。」

    西延玥眨了眨眼睛,忽然伸手勾住南凌睿手臂,軟聲軟氣地道:「呦,這不是睿太子嗎?來,讓奴家好好伺候您更衣,您的涼氣將奴家都凍住了,可不能就這樣上奴家的床。」話落,去給他解衣服。

    南凌睿一個高蹦了起來,頓時躲得距離床邊遠遠的,不敢置信地看著西延玥。

    雲淺月看著南凌睿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睿太子也不過如此嘛!膽子這麼小!」三公子撤回手,變回男子清潤的聲音,不以為然地又閉上眼睛。

    南凌睿臉色變幻了一番,有些羞怒地對雲淺月叱道:「臭丫頭,笑什麼笑!我是你哥哥!有你這樣讓外人欺負我的嗎?」

    雲淺月笑得止不住,一邊喘一邊道:「我的好哥哥,遇到對手了吧?這個可是男女通吃。你以後要小心點兒。」

    「本太子不怕!」南凌睿忽然再次抬步走到床前,利索裡踢了靴子,更加利索地爬上床,伸手扯過西延玥身上的被子,看看地方似乎不夠,他順勢一把將雲淺月扔下了床,寬寬鬆松地躺在了西延玥身邊滿足地道:「與美人共榻,求之不得!」

    西延玥哼了一聲,似乎困乏得太厲害,沒理他,繼續睡。

    南凌睿似乎也累了,也閉上眼睛,準備睡去。

    雲淺月被扔在屋子正中的地上,無語地看著兩個大男人佔滿了她的床,她不禁懷疑自己睡了十幾年的床上有金子,居然讓他們一個個的來了就跟強盜一般霸佔上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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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3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九十七章 月貌花容

    雲淺月盯著並排躺在大床上的南凌睿和西延玥看了半響,那二人閉著眼睛,齊齊睡著。她無奈,只能出了房門,跑去了凌蓮和伊雪的房間。

    凌蓮和伊雪兩人擠一張床,將另一張床讓給了雲淺月。

    雲淺月躺在床上卻無睏意,抱著被子想著如今西延玥和南凌睿都來了,不知道葉倩和雲暮寒到哪裡了,明日會不會也到了,想了許久,才困意再度襲來,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剛微亮,雲淺月依然在睡著,有腳步聲進了淺月閣。

    凌蓮和伊雪已經起床,在屋中升著了暖爐,聽到腳步聲向外看了一眼,只見葉倩和雲暮寒進了淺月閣,凌蓮連忙低聲喊雲淺月,「小姐,是南疆的葉公主和雲公子來了!」

    雲淺月閉著的眼睛立即睜開,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推開被子,鞋子都沒穿就下了地,站在窗外看了一眼,見果然是葉倩和雲暮寒,便抬步向門外衝去。

    「小姐,鞋子!」凌蓮連忙拉住雲淺月。

    「沒事!」雲淺月搖搖頭,也顧不得穿鞋子,便推開門跑了出去。

    葉倩和雲暮寒正走到院中,就見雲淺月從一間房間內衝了出來,葉倩一愣,雲暮寒眸光露出暖意,二人齊齊停住了腳步。

    「哥哥!」雲淺月來到雲暮寒面前,伸手勾住他脖子,就給了一個熊抱。

    雲暮寒被雲淺月的衝力撞得後退了一步,才雙手扶住雲淺月,對他好笑道:「怎麼還這麼莽撞?都快及笄的人了,還跟沒長大一般。」

    雲淺月抱住雲暮寒不鬆手,對他控訴道:「你從離開一封信都沒給我。」

    「我這不回來了嗎?」雲暮寒笑著道。

    「有了媳婦忘了妹妹!」雲淺月繼續控訴。

    雲暮寒看了葉倩一眼,好笑道:「沒忘!」

    雲淺月哼了一聲,伸手摸摸他的腰道:「葉倩這女人是不是虐待你?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

    「在南疆吃好喝好,沒有被虐待。」雲淺月繼續笑道。

    雲淺月還要再說,葉倩忽然伸手一把將她從雲暮寒懷裡扯開,橫眉倒立,「雲淺月,你當我是死人是不是?他本來就是這副瘦瘦的樣子,怎麼喂都不胖,能怪得了我嗎?」

    雲淺月這才打量葉倩,見她一身火紅衣衫,外罩一件火紅的披風,數月不見,嬌艷非常,氣色極好,紅粉瑩潤,完全不像是從南疆趕路千里而來奔波的勞累模樣,她對她撇撇嘴,怒道:「看看你,再看看我哥哥,你是不是將我哥哥的精華都給搾乾了?」

    雲暮寒聞言撇過頭,掩唇輕咳。

    葉倩頓時臉一黑,對雲淺月瞪眼,「雲淺月,你還是不是女人?這話你也敢說!」

    「那有什麼不敢說的?你敢做,還怕我說?」雲淺月橫了她一眼。

    葉倩白了她一眼,又瞪了一眼雲暮寒,又羞又怒地道:「我要是真做了什麼,讓你說也就罷了,我們至今可還沒大婚呢!我能將他如何?他這麼瘦是因為前一陣子不小心,染了寒熱,好不容易熬了過來,又趕路非要來參加他的好妹妹的及笄之禮,才給自己折騰成了這個樣子。你怪我可怪不到。」

    雲淺月看看雲暮寒,耳根子有一抹紅暈,再看葉倩,一副被冤枉了的樣子,她皺眉,詢問道:「你們沒有大婚?也沒有……圓房?」

    雲暮寒的咳聲更厲害了。

    葉倩的臉也紅了,羞怒道:「我父王臥病在床,你當我們有那等心思?」

    「不是可以沖喜嗎?」雲淺月眉頭皺緊,看著葉倩,朝夕相處了幾個月的男女至今還沒發生什麼,這是不是不太正常?或者說難道葉倩還對南凌睿……

    「你在胡亂想什麼?你和景世子不是也沒如何嗎?你們朝夕相處的時間比我們長!」葉倩似乎猜出雲淺月心中的想法,對她橫了一眼,「你這個女人,若不是你哥哥非要來看你的及笄之禮,打死我也不來讓你氣我。」

    雲淺月見葉倩耳根子也紅了,只不過是她生性灑脫豪爽,所以面子比一般女子厚,還能跟她理直氣壯地叫嚷,而雲暮寒乾脆已經不看她看,她這才想到他們回到南疆時,正是南疆困難之日,朝中亂作一團,她拿著玉璽回去平穩了朝局,這些日子南疆在外人看來極為平靜,但內部如何也就只有他們當事人知道了,更何況南疆王臥病在床,想來的確沒什麼心思,沒發生什麼也正常,但見二人這般都耳根子紅,應該還是能有個結果的。她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對葉倩道:「你惱什麼?你要了我的哥哥,我這個妹妹,也就是你的小姑子還不能說你幾句了?沒怎麼樣就沒怎麼樣唄!至於你跟我臉紅脖子粗的大呼小叫?」

    「你……」葉倩被雲淺月噎得無語,怒道:「好話賴話都讓你說了!你讓我說什麼!」

    「你什麼都說不出來,乾脆就別說了唄!」雲淺月看著葉倩想跳腳又跳不起來的樣子,覺得欺負人很有樂趣,能欺負到葉倩,更是一大樂趣。

    葉倩冷哼一聲,忽然轉過頭對雲暮寒怒道:「你看看你的好妹妹,你就讓她這麼欺負我!你可是我的駙馬。」

    雲暮寒這才轉過頭,看了葉倩一眼,又看向雲淺月,目光從她頭上落在她光著的腳上,頓時皺眉,「怎麼沒穿鞋就跑出來了?」

    「我這不是太想你了嘛!」雲淺月立即道。

    雲暮寒伸手拉著她的手,「走,進屋穿鞋!」

    「小姐,您的鞋在這裡!」凌蓮拎著雲淺月的鞋遞到她面前。

    雲淺月伸手接過鞋,穿在腳上,跺著腳道:「凍死我了!」

    雲暮寒看著她又好氣又好笑,「這會兒知道冷了?剛剛光著腳站了半天的人是誰?」

    雲淺月扁扁嘴,「訓人的毛病還是沒改!若不是聽說你來,我才不會光著腳跑出來。」

    雲暮寒面色一暖,不再說話,只看著雲淺月微笑。

    「行了,知道你們兄妹情深,當我是擺設嗎?」葉倩不滿地拽住雲淺月的手,「快點兒進屋,我要吃飯,連夜趕路,凍死了,餓死了。」

    雲淺月被葉倩拖著走,轉頭對她道:「我看你精神著呢,一點兒也不餓。」

    「我這不是為了給你哥哥長臉嘛!免得他帶著我出來嫌棄我丟他的人。」葉倩道。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雲淺月哼了一聲。

    「那當然。」葉倩走了兩步,忽然停住腳步,看著雲淺月的東暖閣道:「你的屋子裡有人?」

    「嗯,兩隻大睡蟲!」雲淺月點頭。

    「我到要看看哪兩隻大睡蟲,敢躲得過容景那個黑心的對你登堂入室。」葉倩繼續向前走,大踏步來到門口,伸手推開了房門。

    透過珠簾,一眼就看到床上躺著呼呼大睡的兩個人。即便外面這一番吵鬧動靜,那二人彷彿沒聽到,睡得呼天哈地。

    「呵,竟然是兩尊大佛!」葉倩忽然樂了,回頭對雲暮寒招呼,「暮寒,看來有比你還更關心妹妹的,比我們還早到。」

    雲暮寒也看到了屋內床上的南凌睿和西延玥,點點頭,緩緩道:「南梁睿太子,西延玥太子,這的確是兩尊大佛,小妹這房間蓬蓽生輝了。」

    「文縐縐的,進屋啊!」雲淺月看了二人一眼,甩開葉倩,先進了屋。

    葉倩和雲暮寒跟在她身後,進了房間。

    凌蓮和伊雪跟進來,連忙升起暖爐。這兩日從燃起暖爐起,每日夜,二人都會起來兩次幫雲淺月的暖爐添加炭火,可是昨夜這間屋子被兩個大男人,且還是兩個太子給霸佔了,她們就沒過來,此時炭火早滅了,屋內有些冷清。

    雲暮寒進來後尋了一處椅子坐下。

    葉倩則腳步不停地來到床前,盯著南凌睿和西延玥看了片刻,忽然道:「據說東海國有男風盛行。」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

    「葉倩,你找死是不是?」南凌睿忽然睜開眼睛,狠狠地挖了葉倩一眼。

    「就知道你醒著了!不過就你這副德行,若是真男風的話,我可真該替這位西延太子擔心。」葉倩對南凌睿撇撇嘴,轉身向雲暮寒身邊的椅子走去。

    南凌睿磨了磨牙,轉頭看向雲暮寒,對他道:「你就是這樣調教的女人?」

    「我聽說洛瑤公主初到鳳凰關那日對睿太子使了一套劍法,睿太子不敵,之後衣裳盡毀,失了貞操,從那時起,便纏著洛瑤公主要求負責。」雲暮寒看著南凌睿,慢慢地道:「睿太子調教女人很有一套,暮寒佩服。」

    南凌睿臉一黑。

    雲淺月「哈」地一聲笑了,看著南凌睿,「這的確是你能做出來的事兒!」

    南凌睿的臉黑了一瞬,也忽然笑了,微微一偏頭,風流無比,「當然,她不能白看了本太子玉體,總要以身相許。」

    雲淺月無語。

    葉倩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洛瑤公主呢?昨日你自己跑來我這裡一頭紮在床上就睡了,她在哪裡?」雲淺月問。

    南凌睿想了一下,搖搖頭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雲淺月皺眉看著他。

    南凌睿眼皮翻了翻,哼道:「你以為洛瑤美人很好糊弄嗎?她可不是一般女子,開始我還看著她,走到半路的時候,她就扔下我自己走了。我一路追來天聖,別說她的人影,我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

    「廢物!連個女人都看不住!」葉倩叱了一聲。

    「你這個女人,十個也不敵我的洛瑤美人一個。」南凌睿用挑剔的眼光看了葉倩一眼道:「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臉蛋長得也不好看,脾氣也不好,全身一無是處,你哪一點能和我的洛瑤美人比?我看不住她很正常。若是看得住,本太子還不追了呢!」

    「下作!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葉倩憤了一聲。

    「樂意!」南凌睿一仰脖,對不語的雲暮寒道:「管著點兒你的女人!本太子越看她越不順眼,以後最好少在我面前出現。」

    「管不住!」雲暮寒吐出三個字。

    「廢物!」南凌睿將葉倩對她說的話還給了雲暮寒。

    「廢物點兒也沒什麼不好。睿太子倒是不廢物呢!可不是連一個女人都看不住?」雲暮寒挑眉,絲毫不吃虧。

    南凌睿一噎。

    「行了,行了,都不餓是吧?」雲淺月打斷三人的你一眼我一語,對葉倩和南凌睿徹底放了心,看來哥哥和葉倩是真的過去了,也許從葉倩決定嫁給雲暮寒,讓他做南疆駙馬那日,也許南凌睿那一夜從煙柳樓回來之後,二人就真正說開了,有些東西揮散了。這樣也好。

    「喂,睡美人,醒來了!」南凌睿聞言伸手拍拍西延玥。

    西延玥翻了個身,惡聲惡氣地道:「別吵我!」

    「就吵你,快起來,吃飯了!」南凌睿又拍西延玥。

    西延玥揮手打掉他的手,南凌睿鍥而不捨地又拍他,如此反覆幾次,西延玥終於不耐,忽地從床上坐起來,對南凌睿踹出了一腳。

    南凌睿敏捷地躲過,嘟囔道:「愛踹人這個壞毛病和小丫頭學的吧?」

    西延玥沒踹到人,哼了一聲,迷濛的目光在屋中幾人身上看了一眼,略過葉倩和雲暮寒,挑了挑眉,「葉公主?雲駙馬?」

    「西延玥太子果然天香國色!」葉倩讚歎地看著西延玥,剛剛睡著的時候他用衣袖遮住了半邊臉,如今這樣剛剛睡醒,真是別有一番俊美驚艷,話落,她轉頭對雲淺月嫉妒地道:「你這個女人,什麼時候招惹了這麼一個美得跟花一樣的男人?」

    「本姑娘春華正茂,花一樣的男人多一些有什麼不對?」雲淺月不以為然,對凌蓮和伊雪吩咐,「快幫他們幾個收拾,然後擺一桌,犒勞一下這幾個不遠千里趕來的大佛!對了,他們幾日是佛,都吃素。就擺一桌素席吧!」

    「是!」凌蓮和伊雪立即笑著應聲走了下去。

    「我不要吃素!我吃肉!」南凌睿立即大叫。

    「我也吃肉!」西延玥也大叫。

    「還有我,誰吃素啊!雲淺月,我也吃肉!」葉倩也立即出聲。

    雲淺月仿若未聞。

    「雲淺月,你不顧及我們總也要顧忌你哥哥吧?你看看你哥哥,他都瘦成了什麼樣子了?你再給他吃素,他就瘦干吧了!」葉倩見雲淺月不為所動,連忙伸手一指雲暮寒。

    雲淺月看了雲暮寒一眼,見他對她微笑,她咳了一聲道:「哥哥已經是你的人,他瘦不瘦自然要你操心,跟我有什麼關係?他長二斤肉,先看的人也是你。」

    葉倩一噎,雲暮寒又輕咳了一聲。

    雲淺月再不理會二人,逕自走到臉盆前洗臉。

    南凌睿和西延玥磨磨蹭蹭地下了床,四個人挨個的梳洗淨面。

    半個時辰後,凌蓮和伊雪端著飯菜上來,果然按照雲淺月的吩咐,滿滿的一桌素食。南凌睿和西延玥、包括葉倩都以為雲淺月是說笑的,總也能見著點兒肉末,可惜他們錯了,最後一道菜上來,滿桌子素菜,只有雲暮寒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

    那三人三雙眼睛齊齊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無辜地對他們眨眨眼睛,「不吃的話可以等中午,中午一定有肉!」

    三人收回視線,各自拿起了筷子,無一人再發出意見。

    接下來一日,雲王府的淺月閣都處於無比熱鬧的氛圍中。幾個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或拌嘴,或挖苦,或閒聊,或言談。幾個年紀相差無幾的人就如孩子一般,身份各異,性格迥然,但話題卻是此起彼落,未曾見到半絲的尷尬和冷場,相處和諧。

    晚上的時候,他們幾日自然都宿在了雲王府。

    西延玥和南凌睿、雲暮寒三人住進了隔壁,葉倩和雲淺月擠在一張床上,兩個人似乎又回到了數月前葉倩第一次來天聖京城,直接對雲淺月登堂入室那一日,嘰嘰咋咋個不停。似乎數月前那些心思和算計以及中間發生的隔閡和衝突都隨著如今雲暮寒和她從南疆歸來而抹去,兩人相談到輕鬆。

    直到說到深夜,葉倩才打了個哈欠道:「雲淺月,不是說那玉子書日日與你在一起嗎?我都來了一日了,怎麼沒有見到那個玉質蓋華的美人?」

    雲淺月也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今日估計有事兒吧!就沒來。」

    「明日他會來嗎?」葉倩問。

    「不知道!」雲淺月實在困乏得很了,閉上眼睛。

    「明日他若是不來找你,我就殺到榮王府去!」葉倩道。

    雲淺月嗯哼了一聲,不欲再說。

    葉倩也困得眼睛睜不開,說出最後一句話後,也呼呼睡去。

    第二日一早,眾人還未起床,宮中老皇帝便派文萊來傳旨。請西延玥太子,南梁睿太子、南疆葉公主及其駙馬入宮,皇上在宮中擺宴,款待遠方貴客。

    葉倩磨磨蹭蹭起來,見雲淺月跟沒聽見似的,還躺著睡,伸手推了推她,「起床進宮了!」

    「又沒讓我去!不去!」雲淺月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你何時規矩了?」葉倩瞪眼,又伸手推她,「走了!」

    「你再多話,我就不讓你見玉質蓋華的玉美人。」雲淺月警告她。

    葉倩立即住了手,又不甘心地道:「我想見玉太子就見,你還擋得了?」

    「要不你試試?我雖然沒辦法讓他離開,也沒辦法讓你離開,更沒辦法阻止你見美人,但是我可以讓他戴上面具。你信不信?」雲淺月睜開眼睛,瞇著眼睛看葉倩。

    「不去拉倒!」葉倩撇撇嘴,敗下陣來,起身逕自下了床。

    雲淺月無人打擾她好眠,繼續窩在被子裡大睡。

    葉倩一邊梳洗一邊打著哈欠嫉妒地看著她,昨日說得太晚了,她起了一層眼圈。

    葉倩什麼時候離開的雲淺月恍惚間知道,但也未曾理會,將沒睡夠的覺都給補了回來。一直睡到響午,才被凌蓮喊醒。

    凌蓮低聲稟告,「小姐,二皇子來了,想見您!」

    「夜天傾?」雲淺月揉著眼睛問。

    「嗯!」凌蓮點頭。

    雲淺月皺眉,低頭想了一下,伸手揉揉額頭,對凌蓮道:「將他請進來吧!」

    凌蓮應聲去了。

    雲淺月坐起身,披上衣服,穿戴妥當,下了床。淨面之後,剛坐在梳妝鏡前,便見夜天傾走進了淺月閣。她從鏡子裡向外看了一眼,繼續梳攏著三尺青絲。

    夜天傾推開門走了進來,就見雲淺月坐在鏡子前,淡紫色阮煙羅,坐姿筆直,身段纖細,三尺青絲從她的頭上直直垂在地上,鏡子內映出的容顏清麗脫俗,月貌花容。他不由停住腳步,靜靜地看著她。

    「今日怎麼得空來了?」雲淺月一邊綰髮,一邊問他。

    夜天傾回過神,向雲淺月走來,站在她身後,不答話,看了她半響,問道:「月妹妹,我幫你綰髮好不好?」

    雲淺月動作一頓,忽然一笑,搖搖頭道:「算了吧?我可怕你的手給我頭皮扯掉。」

    夜天傾眸光一暗,移開視線,走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笑道:「你說得對,我沒給女子綰過發,真怕將你頭皮給扯掉了。」

    雲淺月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暗色,假裝未見,自然地道:「來找我有事兒?」

    夜天傾搖搖頭,「沒有,就想著你快及笄了,你我從小認識,但真正相處的日子屈指可數,我今日無事,便過來與你坐坐。」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說話。

    夜天傾也不再說話,看著雲淺月綰髮,眸光專注。

    因為雲淺月起來的晚,已經到了午時,所以她剛梳完頭,凌蓮便端來午膳,雲淺月問夜天傾吃過沒有,夜天傾搖搖頭,於是她便吩咐凌蓮多加了一副碗筷。

    午膳時,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雲淺月發現夜天傾真是來找她純碎待著的。

    飯後,夜天傾大約是從夜天煜那裡聽說了五子棋,便詢問雲淺月下一盤,雲淺月左右也無事,便擺了五子棋與他對弈。

    這樣一晃半日,天色將晚時候,夜天傾才離開。

    離開時,夜天傾盯著雲淺月看了半響,那眸光似乎要將她記在心裡一般。

    雲淺月站在窗前,看著夜天傾身影走出淺月閣,心頭忽然莫名地難受。從何時起,她想要每個人都好好的,可是心裡卻比誰都清楚,一個好字又談何容易?每一個人出生的身份就注定了他的生命軌跡和他要行走的路,誰也攔不住,即便能攔住,也不想去攔。

    夜天傾走的路,便是一條不歸路吧?是否他心中也是不自信這一次能贏的?是否也沒有去想全身而退?今日他來這裡,單純的與她相處半日,是否是在了結他和她糾纏了十年的過往,那些過往,終究是在他心裡留下了痕跡。

    這個曾經尊貴人人敬仰的天聖太子,如今也不過是皇朝權利爭奪下的利劍而已。一旦出銷,不傷人,則傷己。

    雖然對他無情,卻是平添難受和無奈。

    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腿腳麻了,雲淺月才回神,離開了窗前坐到了軟榻上。

    傍晚十分,葉倩、雲暮寒、南凌睿、西延玥才從宮中回來。

    葉倩跑進屋就對雲淺月大聲顯唄道:「雲淺月,你說不讓我見那個玉質蓋華的美人,我今日進宮就最先見了他。果然是東海太子。」

    雲淺月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他也進宮了?」

    「你傻了吧?他當然進宮了,今日皇上擺宴,怎麼能少得了請他?」葉倩白了雲淺月一眼,發現她神色怏怏,訝異地道:「你怎麼了?」

    「身體不舒服!」雲淺月淡淡道。

    「怎麼個身體不舒服?早上我們離開時你不是還好好的嗎?難道昨日染了寒氣?」雲暮寒聞言立即緊張地走過來,伸手給雲淺月把脈。

    葉倩躲開了些,讓雲暮寒給雲淺月把脈。

    南凌睿和西延玥也湊了過來看著她。

    「我的好哥哥,身體不舒服不一定是染了寒。」雲淺月無奈地看了緊張的雲暮寒一眼。

    雲暮寒此時也放下手,道:「你脈象沒有任何異常。難道是……」

    「葵水來了嘛!大驚小怪的,嚇了我們一跳。」葉倩接過話,叫了起來。

    雲暮寒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西延玥「呃」了一聲,南凌睿翻了個白眼,「小丫頭,你真是越來越嬌貴了,葵水來了而已。至於你這副樣子?」

    雲淺月白了幾人一眼,想著她葵水剛過去,來個屁啊!不過也懶得解釋是因為夜天傾的原因。索性不說話,任由他們誤會了。

    葉倩湊到雲淺月身邊,轉移話題,對她道:「你這個女人,真是好命。那玉太子那麼好的一個人,居然對你好得不像話。據說你當初見他的時候是因為幾年前去抓一隻雪狐,按理說你認識他也不晚,怎麼就沒喜歡他?反而喜歡了那個黑心的弱美人?依我看他可比景世子好了不止百倍。」

    雲淺月白了她一眼,沒說話。

    葉倩逕自道:「這天下當真比容景還要神仙的人物。雲淺月,你說你走了什麼狗屎運,抓一隻狐狸居然都能遇到這麼美的一個人?而且還是東海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言九鼎的玉太子。而且他對你任誰都能看出來好得不行,別人提到你一句,他連鼻子眼睛都是暖的。嘖嘖!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雲淺月依然不說話。

    「喂,你倒是說一句話啊!」葉倩捅了雲淺月一下。

    「說什麼?」雲淺月懶洋洋沒力氣地問。

    「你真是……」葉倩恨得牙癢癢地看著她的樣子,「天下多少女子,怎麼就偏偏你這麼好命?真是讓多少女人去撞牆了。」

    「那你就去撞吧!」雲淺月不痛不癢地道。

    葉倩橫了她一眼,住了口,那神情似乎懶得再和她說。

    南凌睿想要說什麼,但見雲淺月沒精打采的模樣,便無趣地起身站了起來,向外走去,「今日酒席上沒喝夠,我這就去榮王府再找那玉美人喝兩杯。」

    「等等,我也去!」西延玥聞言也立即起身抬步跟上他。

    「暮寒,你去嗎?」葉倩看向雲淺月,顯然也想去。

    「不了,你若是想去的話你就去吧!我稍後去看看爺爺。」雲暮寒搖搖頭。

    「那我去了!你們兩個等等我!」葉倩站起身,話音未落,人已經出了房門。

    三人走遠,雲暮寒並沒有起身,而是看著雲淺月道:「月兒,發生了什麼事情?」

    雲淺月抬眼看雲暮寒。

    「葵水的脈象和正常身體的脈象我還是探得出來的。」雲暮寒道。

    雲淺月忽然笑了,不答反問,「哥哥,你在南疆過得好不好?」

    雲暮寒一愣,隨即點點頭,「好!」

    「比在雲王府的時候呢?」雲淺月歪著頭問。

    雲暮寒想了一下,緩緩道:「我在雲王府十年,最大的苦惱就是想著怎麼擺脫清婉公主。而在南疆,沒有這種苦惱。」

    「葉倩不纏著你?」雲淺月挑眉。

    雲暮寒笑了笑,「也不是不纏著,她啊……怎麼說呢!她知道自己要什麼。」

    雲淺月眨眨眼睛,「哥哥,你跟我說實話,你現在有沒有喜歡上葉倩?」

    雲暮寒沉默不語。

    「沒有?」雲淺月揚眉,「葉倩也沒喜歡上你?」

    雲暮寒看著雲淺月的神色,忽然一歎,笑著道:「月兒,喜歡有時候太輕,有時候又太重。我們如今挺好,一切順其自然吧!這一生,也許不論喜歡與不喜歡,或許她就是我的唯一。」

    雲淺月一愣,忽然笑了,「哥哥既然說出葉倩是你的唯一,看來好日子不遠了。」

    雲暮寒笑笑,不承認,也不否認,不再說話。

    雲淺月也不再糾葛,人和人之間有各自的緣法,誰也插手不得,這要看兩個人的緣分。她對雲暮寒道:「今日夜天傾來了,在我這裡吃了午膳,下了半日的棋,剛走不久。」

    雲暮寒聞言瞭然,「所以你心裡難受了?」

    「嗯!」雲淺月點點頭,長長一歎道:「多少人想手握乾坤?殊不知轉眼間便墳墓白骨。我在想上天和多少人開了一場玩笑,不甘心能值幾個錢?值得為了那一把用血塗染的椅子去拼卻性命?」

    雲暮寒聞言一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別想那麼多了。」

    雲淺月搖搖頭,面色忽明忽暗,輕輕道:「我不想那麼多,我在想,這一日終於來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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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36: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九十八章 及笄及冠

    時光荏苒,一個月時間匆匆而過。

    這一日來到了容景及冠,雲淺月及笄之日。

    因為是同一日,二人又是身份非比尋常的人物。榮王府當家世子,雲王府唯一嫡女。這樣兩個身份讓所有人將目光都共同地集中在二人身上。

    榮王府位於北城,雲王府位於東城。一北一東,還是有些距離。所以禮部著手此事時與兩府商議,共同在一處辦及冠和及笄之禮,又奏秉老皇帝,老皇帝思索之下,恩准將地點選擇在了北城外的福壽山。

    福壽山位於北城以北二十里。山體整體山貌看起來像是一尊大佛。於是被世人稱之為福壽山。福壽山綿延十里,山頂端搭建了一座觀天台。據說這座觀天台已經有千年歷史。被歷代的帝王推崇為福壽安樂之地。每代帝王每逢喜慶之事,都會前往福壽山拜天。

    始祖皇帝當年一舉奪得天下,大肆銷毀了前朝舊跡和書籍,但獨獨留下了福壽山和靈台寺。靈台寺因為十幾僧人披甲上陣救始祖皇帝有功,而福壽山則純屬是因為它的寓意,才得以保存。

    當年始祖皇帝及冠和後來迎娶皇后,以及登基之後都曾前往福壽山登高拜天。這也算是延續了千百年來福壽山存在的歷史。因為天聖朝始祖皇帝延續了這個歷代各朝各代帝王的先列,後來歷代帝后大婚或者國之大喜,帝王也都會前往福壽山拜天,一直延續這個至高無上的尊崇。

    基於容景和雲淺月雖然不是天子列侯,但因為身份尊貴特殊,是四大王府王族之人。所以,老皇帝特意恩准二人一起在福壽山喜辦及冠和及笄大禮,也不框外。

    聖旨下達之後,百姓們就紛紛聞聲湧入福壽山。

    這一日清早,天氣尤為冷情,推開房門,入眼處一片天地霜白之色。

    葉倩拉著雲暮寒先一步去了福壽山。西延玥也被葉倩拖著一起去了。

    雲王爺、雲離、七公主三人一早就來了淺月閣,雲淺月由凌蓮和伊雪伺候著著裝。裝扮妥當之後,先趕往雲王府祖嗣祠堂祭拜。

    雲老王爺已經等在祖嗣祠堂門口,見雲淺月到來,吩咐人打開祠堂,之後看著眾人道:「離小子,七公主,一同陪月丫頭進去!」

    「是,爺爺!」雲離和七公主齊齊恭敬應聲。

    雲老王爺當先走了進去,雲王爺牽著雲淺月的手走在他後面,雲離拉著七公主,一行人進了祠堂,祠堂大門在幾人進入之後重重關上。

    雲王府祠堂一如數月前雲離過繼之禮打開時一樣,但唯一不同的是祠堂內今日多了兩個人。一個是容顏絕美的一個女子,一個是錦袍玉帶的一個男子。這兩個人云淺月都極為熟悉。正是玉青晴和南凌睿。

    玉青晴本沒有掩飾容顏,與雲淺月相似的眉眼暴露在祠堂明亮的夜明珠下。

    雲離和七公主齊齊一怔,停住腳步,皆是睜大眼睛微微訝異地看著二人。

    「娘!」雲淺月當先喊了一聲。

    玉青晴和南凌睿本來就正著身子面對著祠堂門口的方向,此時見雲淺月等人進來,她微微一笑,暖暖地應了一聲,聲音微哽,「嗯,我女兒今日成人了!時間過得真快!」

    雲淺月露出笑意,眼眶微酸。已經死去的人不能夠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邊給她綰髮著裝,她的娘親心裡恐怕比她還難受。但好在她活著,今日她就在她面前,她覺得什麼也不重要了。有娘總比沒有要好得多,其餘的有何必多去強求。

    「眼淚真多!」南凌睿叱了一聲,走過來,用指腹擷去雲淺月眼中的淚水,話語雖然粗暴,但是動作輕柔,須臾,將下巴枕在雲淺月肩膀上,軟綿綿地道:「好妹妹,你今日就成人了,趕緊想辦法將自己嫁出去吧啊,你一日不嫁出去,哥哥這媳婦一日就娶不上。」

    雲淺月本來感動,聞言眼淚頓時吸了回去,用手推搡了他一下問:「我嫁不嫁得出去,跟你娶不娶得上媳婦有什麼關係?」

    「自然有關係了,你嫁出去了,我才能放心娶媳婦回家。」南凌睿軟綿綿地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南凌睿腦袋在雲淺月的肩膀上蹭了蹭,聲音忽然極低地道:「小丫頭,你不管對多少人喊哥哥,但要記住,你的親哥哥可就我一個。聽到沒?」

    雲淺月眼眶一酸,憤道:「你看看你哪裡有個當哥哥的樣子?」

    「沒有當哥哥的樣子也是哥哥!咱們倆身上流著一樣的血,除了我,誰也不是。」南凌睿得意地道。

    雲淺月無法反駁他,微微哼了一聲。

    南凌睿將腦袋離開她的肩膀,伸手輕輕將她一根髮絲攏到耳後,須臾,又伸手胡亂地她的腦袋揉了一下,將雲淺月本來綰好的髮髻揉亂。

    「喂,你幹嘛弄亂我的頭髮?」雲淺月伸手打開他的手,對他瞪眼。

    南凌睿撤回手,一把將玉青晴推到雲淺月面前,懶洋洋地道:「我是為了給這個女人一個給你綰髮的機會,你沒看到她都要快要哭死了嗎?」

    「臭小子,我哪裡哭了?」玉青晴回頭瞪南凌睿。

    「心裡哭了,眼淚都快將你的腸子肚子淹了。」南凌睿道。

    玉青晴臉色不自然一閃而過,隨即酸了眼眶道:「我的女兒,我當然想綰髮。臭小子!你去年及冠之禮也是我給你束髮的呢!」

    「你?」南凌睿挑眉,「不是父皇嗎?」

    「是我央求哥哥幻容成了他的樣子給你束的發!」玉青晴道。

    「哦,怪不得我覺得那個老頭當時的手怎麼一直抖呢,連木梳都攥不住,原來是你。」南凌睿恍然,「我就想著他至於這麼激動嗎?」

    玉青晴臉一紅。

    雲王爺笑道:「那時你娘沒當場哭出來就不錯了,你還指望她能拿得穩梳子?」

    「笨女人而已,的確不能指望她能做好!」南凌睿撇撇嘴,但嘴角一絲笑意還是洩露了他心中知道這件事情的喜悅,對玉青晴擺擺手道:「給你機會了,你快給她綰髮吧!我們好早一些趕去福壽山,容景那小子估計如今已經啟程了。」

    玉青晴橫了南凌睿一眼,從懷裡拿出一把玉梳,給雲淺月重新梳頭。

    雲淺月靜靜地站著,這一刻,心中的喜悅和溢滿的關於親情的感動無以言說。

    雲離和七公主站在一旁,二人半絲聲息也不發出。雲離從看到玉青晴的臉和祠堂牌位前掛著的她的那副畫像,如今再看到畫像走出來的真人,就明白了。而七公主雖然不知道這中間有什麼秘事,但是她本來就心思通透,如今也是明白了幾分。雲王府欺瞞父皇,這是死罪,而她身為公主,卻沒有被他們排除在外,而今日明知道會在她面前洩露,但還是讓她進來了祖嗣。這是真的拿她當做了自家人,而不是當做皇室的女兒,心下感動的同時,又覺得能嫁來榮王府,嫁給雲離,也許是她這一生,做過的最正確的事兒。讓她體會到了從來就沒有體會過的家的溫暖,不因為她是皇上的女兒,明妃的女兒,在他們的眼裡,她不是公主,而是雲王府的媳婦。

    「雲離,以後沒人在的時候你也要喊我哥哥!」南凌睿轉過頭對雲離正色道:「我才是小丫頭的親哥哥!」

    雲離明白,從善如流地點頭,微微一禮,恭敬地喊了一聲,「哥哥!」

    南凌睿頓時笑了,伸手拍拍雲離的肩膀,笑道:「雲王府世子這個位置大約是生來就該是你的,我們誰也待不住。走了一個真的我,換來了一個假的雲暮寒,如今他也走了,這個位置就是你的了。希望你能坐得久一些。」

    「說什麼呢!他自然能坐得久!」雲淺月白了南凌睿一眼。

    「那可不一定,小丫頭,這天可馬上就要亂了。雲王府以後還存不存在還是個事兒,這雲王府世子就更值得考量了。」南凌睿不以為然地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他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小妹妹,你還記得你三歲那年在御花園摔了一跤,躺在地上哭鼻子嗎?當時還是我正巧路過拽了你一把。」南凌睿看向七公主。

    七公主眼睛忽然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南凌睿,須臾,她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道:「記得!」

    南凌睿頓時笑了,「十年前我叫雲暮寒,後來就一直叫南凌睿。不過這個身份估計到死也換不回來了。你既然嫁給了雲離,就是我弟妹,不是什麼皇室的公主,而是雲王府的媳婦,以後沒人的時候,也喊我哥哥吧!」

    「是,哥哥!」七公主也和雲離一樣,恭敬地喊了一聲。

    南凌睿頓時滿意地笑了,伸手入懷,掏出兩顆糖果,塞給雲離和七公主一人一顆道:「真乖,哥哥請你們吃糖!」

    雲淺月一臉黑線,抬眼望天,她真不想認識這個人。

    雲離和七公主接過糖,對看一眼,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齊齊道:「謝謝哥哥!」

    「臭小子!」玉青晴笑罵了一句。

    「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子女!這個臭小子不著調都是跟你們學的!」一直沒說話的雲老王爺罵了一聲,一副再不想看他們的樣子。

    「糟老頭,你總算說對了一句話!」南凌睿大樂。

    「別跟我說話,看到你就心煩!我老頭子這一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麼孽,兒子兒子留不住,孫子孫子留不住。好不容易有個臭丫頭孫女陪著我,這還成人了,之後就要嫁人了。」雲老王爺罵了南凌睿一句,面色大為傷感。

    「公公,都是我不好,讓您辛苦了!」玉青晴過意不去地看著雲老王爺。

    「得了,得了,還說這些做什麼!臭小子娶了你這樣的媳婦,我們雲王府祖墳冒青煙了。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雲老王爺擺擺手,「你們雖然都不在我身邊,但我知道一個個的活著好就知足了,我還能活多久?關鍵是你們的日子還長。」

    「公公,您一定長命百歲的!」玉青晴眼眶微紅。

    「那是騙鬼的話!」雲老王爺揮揮手,對她道:「大喜的日子,不興哭,你快給小丫頭綰髮,之後讓她趕緊滾去福壽山,景小子估計已經走了,不能讓他一個人將福壽都佔了,怎麼也要勻給小丫頭點兒。」

    「到底是自家的孫女!我還以為容景才是你這個糟老頭子的孫子呢!」南凌睿道。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挖了南凌睿一眼,「他比起強多了,若是可以,我老頭子才不要你這個孫子,就要景小子。」

    「真可惜啊!誰叫你沒容爺爺命好來著!」南凌睿故意氣雲老王爺,「我就算是根白菜,你也得算著。」

    「你個臭小子!」雲老王爺掄起枴杖就要去砸南凌睿。

    「睿兒,不准氣你爺爺。」雲王爺出手攔住雲老王爺的枴杖,訓斥了南凌睿一句,又對雲老王爺道:「爹,多少年了,您用枴杖打人這個毛病怎麼還不改?」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改不了了!若是知道你是這麼一個東西,當年我就該將你塞回你娘肚子裡去,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這個臭小子了,一窩子不讓人省心的小混蛋。」

    雲王爺立即噤了聲。

    南凌睿撇撇嘴,也不再說話。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這老少父子爺孫三人待在一起,誰能懷疑不是親的?有些東西估計就是根裡傳下來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惜這個糟老頭子似乎不明白。

    玉青晴給雲淺月綰完發,滿意地看了一眼,笑著道:「好了!」

    「趕緊祭拜,趕緊滾去福壽山!」雲老王爺吩咐。

    雲淺月本來還想拉著她娘醞釀一番母子親情,聞言被這句話扼殺了個精光。祖嗣的暗人現身,先是讀了族譜,之後引領著她挨個祭拜列祖列宗。

    一番祭拜完畢,已經是半個時辰後。

    出了祖嗣時,已經辰時,雲淺月由眾人簇擁著前往雲王府大門口。

    雲王府大門口早已經準備好車碾。雲淺月由七公主和雲離陪著上了馬車,雲老王爺年紀大了,不再去福壽山奔波,只雲王爺帶著雲王府眾人跟隨雲淺月前往福壽山。

    大約是城中的百姓都前往福壽山的原因,京城的街道異常的靜寂。

    雲淺月伸手挑開簾子向車外望了一眼,大街上家家門前緊閉,只零零散散幾個人影在街上走動。她落下簾幕,想著每一件大事兒的發生前奏大抵都會如此。有些是巧合的徵兆,有些是必然的徵兆。她輕輕歎息一聲,明日不知道是怎樣的天翻地覆。

    「妹妹,你氣色不是很好,不舒服嗎?」七公主輕聲問雲淺月。

    雲淺月搖搖頭,「沒有,就是覺得十五年過得真快,呼啦一下子就長大了。」

    七公主聞言掩著嘴笑,揶揄地道:「你是覺得快,我看呀,有人沒準就一直覺得慢呢!那日我與景世子閒話了兩句,他竟然說他等了多年,他終於及冠了,你也終於及笄了。若是再不到的話,他就熬不住了。」

    雲淺月聞言臉一紅,也笑了,「真是不知羞,這話也能隨便說。」

    「都說景世子城府頗深,他的心思誰也猜不准。依我看啊,是很好猜才對,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將你娶回家。」七公主好笑地道。

    「我也想嫁給他,我們兩心相通,明明很簡單,可惜這偏偏是最難的事情。」雲淺月也笑了,語氣有些淡。

    七公主收了笑意,低聲道:「我也覺得你和景世子最配,甚至天下人如今都覺得你們最配,可是偏偏你和皇室有婚約,父皇將那個婚約架住在了七哥的身上,若是換任何一個人,你們都會容易一些,偏偏是與你糾纏極深的七哥。你們才會如此難。」

    雲淺月「嗯」了一聲。

    七公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暗了下來,又對雲淺月低聲道:「妹妹,你說二哥和四哥今日會死嗎?」

    雲淺月一怔,看向七公主。

    七公主微微抿著唇,看著她道:「我真不希望他們死。那一把椅子真有那麼好?這些年我自認為我是活得最清醒的那一個人,清醒地看著皇宮內外的所有人掙扎,包括父皇。他坐在那個至尊的位置上雷厲風行呼風喚雨一生,可是到老了不也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百年之後,他也不過是天聖史志上一個封號而已。日日不得閒,處處籌謀算計,我真沒看到他那個位置有什麼好了。」

    「我們是沒看到它的好,但男人的心,和女人不一樣。」雲淺月淡淡道。

    七公主看著她,似乎很是不解,等著雲淺月解惑。

    「女人的心,可以小到心裡只裝一個男人,男人的心則可以大到裝下整個天下,包括女人。這就是區別。」雲淺月聲音有些清涼,「萬里江山如畫,歌載一世千秋,多少男人不想呼風喚雨,站在高處,譜寫一世基業,在史冊上千載留名?沒有的人,恐怕寥寥無幾。」

    七公主皺眉,猶豫了一下,問道:「那景世子呢?景世子對你之心,天下皆知。」

    雲淺月忽然一笑,偏頭看著七公主,笑問,「嫂嫂,你想說什麼?」

    七公主搖搖頭,「我就是不瞭解,這個天下間,總有例外的男人吧?我認識的這些人裡面,二哥、四哥、七哥,以及那一眾的哥哥弟弟,沒有一個人不汲汲營營,想要那個位置,有能力的人就去爭皇,沒希望的人,就幫著有希望的爭皇,最後無非是想謀得個王爵。即便是德親王府的夜輕染,孝親王府的冷邵卓,就連雲離,他也是想盡全力保住雲王府。這些年,我都能看得明白,但獨獨景世子,我看不透。」

    「怎麼個看不透?」雲淺月依然笑著問,「剛剛你不是說他的心思很好猜嗎?」

    「他的心思很好猜和他看不透不同。」七公主搖搖頭,慢慢地道:「那種感覺說不出來。父皇和七哥不準備你脫離皇家,他愛你,為你爭,說得過去,他的心思擺在明處,敢於和父皇、七哥面前明目張膽地對你好,無視皇權,甚至是他將自己的高貴凌駕於皇權至上。讓天下人都對他仰望。不是因為他是榮王府世子,而單單是因為他是容景而已。但正因為都擺在了明處,所以,才讓人看不透。我有時就在想,景世子要的除了你外,還有什麼。」

    雲淺月眸光閃了閃,笑道:「嫂嫂覺得除了我,他還想要什麼?」

    七公主看著雲淺月的笑臉,見她笑得深,她心思一動,立即道:「妹妹,我這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將我的想法說與你聽而已。若我說得不妥當,你聽得不順耳,全當我沒說。」

    雲淺月輕笑,「嫂嫂說得很好。我沒聽得不順耳。你我是家人,又何必如此虛套。」

    七公主鬆了一口氣,道:「我就是覺得有些事情看著越簡單,背後越不簡單。妹妹你是通透人,所有事情,你都比我看得明白,對於景世子,你也比我瞭解的多。想必我今日的話多此一言了。但我還是想說,景世子要的,應該是不只你。」

    雲淺月笑而不答。

    七公主看著她,從頭到尾,雲淺月除了笑意深一些,再沒多餘的表情,她心裡一歎,低聲道:「夜氏江山百年,早晚有終結之日。對於誰坐那個位置,於我都沒有干係。即便天下大亂,江山易主,那也是夜氏氣數已盡。但我終究是希望哥哥弟弟們能好好的活著。」

    「嫂嫂的想法很好,那今日我們就一起為他們祈福吧!」雲淺月淡淡道。

    七公主點點頭,歎道:「也許只是期望而已,哪裡能不染血?他們所做的事情可是謀逆大罪,父皇是不會饒過他們的,七哥和染小王爺在,他們不是對手,沒有活路!」

    雲淺月不語。

    「除非……景世子和你救他們。」七公主又補充道。

    「我不會救,容景救不救,我就不知道了!」雲淺月搖頭。

    七公主不再說話,面容露出傷色。

    雲離一直坐在二人對面,靜靜地聽著,此時見七公主神情,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別多想了,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人的選擇,是誰都左右不來的。你早已經被皇上捨棄,雲王府若是崩塌,有朝一日砍頭,也不會少了你一份。所以,已經是這樣,我們只求最好的結果吧!」

    「嗯!」七公主面上的傷色散了些,抬起頭,對雲離溫柔一笑。

    三人都不再說話。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北城,前往福壽山。城外的路也無比安靜。

    一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福壽山腳下。

    雲離挑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回頭對雲淺月道:「妹妹,這麼多人和車輛,今日京中的百姓們怕是都趕來了這裡。」

    雲淺月順著雲離挑開的簾幕向外看去,只見山腳下已經積聚了密密麻麻的人,黑壓壓一片,將整個福壽山幾乎添滿。各府的車輛都已經早一步來到,人人衣著或華麗,或樸素,但臉上的表情都無一例外地一致溢滿期待,一雙雙的眸子隱含興奮和激動,她想著萬人亦不為過,有萬人觀看她和容景的及笄及冠之禮,這恐怕是有史以來,成人禮的最大排場了。

    「來得真慢!」容景的聲音忽然響起。

    雲淺月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在她的車輛左側方,停著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車前站著容景。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腰束玉帶,腰間配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珮,通身上下再無多餘點綴,卻偏偏在萬人中,有著異常的驚艷的傾世無雙之美。

    雲淺月又想起那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雲淺月正癡然間,容景已經來到了她的車前,對她伸出了手。

    雲淺月將手放在他手心裡,剛放進去,便被容景緊緊攥住。輕輕一拽,她被拽下了車,腳剛站穩,他便已經拉著她向山上走去。

    雲離和七公主對看一眼,雙雙下了車跟在二人身後。

    在福壽山舉辦及冠及笄之禮本來就千古罕見。更加上又是這樣一對傳言得天下皆知互許終身的男女,更是罕見。

    這一刻,萬人的目光都定在二人的身上。

    這一刻,關於玉子書和雲淺月那些風月之事,移情別戀的傳言盡數被人們拋諸九霄雲外,每個人眼中能看到的只是那兩個人,心中能記起的,也只是那「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也只是那「此生只此一妻,非卿不娶。」的誓言。

    容景拉著雲淺月的手,腳步輕緩,每一步走得極其沉穩,他面色依然是容顏如玉,如詩似畫,但是這一刻的容景,還是與往日不同,沒有了漫不經心,也沒有了雲端高陽的淡薄,他週身的氣息都不再是閒散隨意,有的只是似乎從他心底溢出的重視。

    從來未有過的尊崇和重視。

    雲淺月偏過頭,看了容景一眼。

    容景的目光一直看向山上,眸光沉靜,似乎感應到了雲淺月的目光,偏頭向她看來,見她盯著他,對她微微一笑,聲音如春風般的和暖,「雲淺月,我們一起長大,一起成人,今日你我成人禮,我要一直握著你的手走上山,從今以後,你這一生,都會屬於我,我也會屬於你。」

    雲淺月心下動容,不由得被他那一雙暖如春風的眸子吸進去。但還是不想就這樣被他一句話而打動,撇開眼睛,嘟囔道:「今早榮王府的膳食裡面放了蜜糖嗎?」

    容景輕笑,微微湊近她耳邊道:「你說得對,放了蜜糖!」

    雲淺月用手推了他一下,「離遠點兒,多少人看著呢!」

    「不怕!」容景笑著搖搖頭,拉著她的手向山上走去。

    雲淺月不再說話,跟著他的腳步。無論是山上山下多少人目光看來,她的手都被他握在手中。這樣不合禮數,這樣有違世俗,這樣男未婚,女未嫁,男女授受不親,但早已經被他們打破。即便是這象徵了帝王皇權尊崇於世的福壽山,也不過是見證他們兩心如一而已。

    雲淺月不想去想這樣象徵皇權的福壽山,老皇帝為何會答應了容景和她在此舉行及冠及笄禮。也不想去想這些日子容景在暗中做了何種的籌謀,才有今日他牽著她的手一起上福壽山,更不想去想關於夜天傾和夜天煜今日反了老皇帝,容景在這中間扮演了何種的角色,是幫,還是推動,還是冷眼旁觀,還是作壁上觀。更不去想,今日夜天逸、夜輕染、冷邵卓、容楓等等人都在坐什麼?是在山上,還是在京中……

    這些她都不用去想……

    若是這世界上沒有路,她眼前沒有路,非要走出一條路來的話,那麼她那條路一定是一個人。那個人就叫做容景。

    不去想,這一條路上走過了多少帝后。

    不去想,這一條路上埋葬了多少皇權。

    不去想,這一條路上今日一行,會改變多少人的命運。

    不去想,明日星移斗轉,天地色變,誰還活著,誰已經死去。

    不去想……

    「想什麼呢?」容景似乎感覺到了雲淺月前所未有的安靜,忽然偏頭對她詢問。

    雲淺月對他一笑,笑容璀燦爛漫,語氣在清冷如霜的風中輕柔綿軟,仰著臉看著身邊如玉無雙的男子,笑著問,「我在想,我成人了,你也成人了!」

    容景眸光閃了閃,看著她低笑,低柔詢問,「所以?」

    「所以明日我要準備打一對鑽戒。」雲淺月道。

    「鑽戒?那是什麼?」容景看著她。

    「不告訴你!」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偏過頭,腳步輕快地反手拉著容景向前走。

    容景向山上看了一眼,笑道:「我到山上去問一個人,他一定知道。」

    雲淺月知道他問誰,立即回頭惡狠狠地道:「不准問,你問了,我就不打了!」

    容景無奈一笑,妥協道:「好吧!那你要快些讓我見到你說的鑽戒。」

    雲淺月「嗯」了一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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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36: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九十九章 一起成人

    容景再不說話,拉著雲淺月緩緩向上走。

    雲淺月一邊想著鑽石的形狀,一邊細細地摸著容景的手指,衡量他指圈的大小。那一世她沒有機會得到愛情,更沒有機會戴上鑽戒,這一世,她願意親手打磨一對鑽戒,戴在這個如玉無雙的男子手上,一生一世。

    無論他是誰,是榮王府世子,或者將來某一日身份改變,他都是容景,她願意去相信去愛去相守一生的男人而已。

    福壽山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遠遠看來就像是大佛的兩條手臂,他們走在一條上山的手臂上,像是大佛張開臂膀,接納他們。

    風吹來,風不冷,山色霜白而不寒。

    山上山下萬千人海,萬雙眼睛,卻似乎天地靜寂,只有他們兩個人。

    雲淺月的心在這一刻無比平和澄淨。

    「雲淺月,你的手好暖!」容景忽然開口,聲音極輕,如霜白之中的那一片雲,幽幽靜靜,溫溫潤潤。

    「你的手也暖。」雲淺月偏頭看著容景,每看一眼身邊這個男子,這一張如玉無雙的容顏,每聽一次他的聲音,她都會不由自主地受他蠱惑。

    「你說的那個鑽戒是戴在手上的嗎?」容景笑問。

    雲淺月眨眨眼睛,挑眉看著他,他不是不知道嗎?難道知道?

    容景也對她眨眨眼睛,拉著她的手遞到她面前笑道:「你一直測量我的手指,這麼半響過去,如今可測量準確了?」

    雲淺月臉一紅,憤道:「你這麼聰明幹什麼?」

    「哎,你這麼不聰明,我若是不聰明一些怎麼行?」容景放下手,輕輕歎息一聲。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心卻暖了下來。這就是容景,如此聰明,如此這般……讓她怎能不愛?愛上他,從來就不是偶然。

    「百年前,前朝的皇后最喜歡這福壽山,更喜歡福壽山上的桃花,可惜福壽山雖然山水極好,但就桃花繁衍不起來。皇上十分寵愛皇后,於是命人研究福壽山土質,用了大約三載,終於將福壽山的土質調和成了適合桃樹生活的環境。兩年後,福壽山漫山遍野開了桃花。那時皇后已經懷孕,皇上怕她在皇宮憋悶,便在福壽山給她建立了一座行宮。皇后在福壽山行宮住了十個月,誕下一名麟兒。皇上大喜,封為太子。」容景慢慢道。

    雲淺月心思一動,看著容景。

    容景目光看向山上,眸光清清幽幽,不看雲淺月,伸手一指半山腰大佛的胸膛處,溫聲道:「那座行宮當年就建在那裡。」

    雲淺月順著容景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裡空空如也,天與山相接處,無盡蒼茫。

    容景放下手指,淡淡道:「始祖皇帝建立天聖皇朝後,雖然保留了福壽山的觀天台,但是卻命人拆除了那座行宮。所以,如今你看不見了。」

    雲淺月點點頭,對於前朝秘辛,她知之甚少。始祖皇帝建朝後,命人大肆銷毀了前朝舊跡和書籍,如今僅存在世上的少之又少,而她又不是過分探究歷史之人,所以,便也不知。不過他是聽聞前朝帝后極其恩愛,後宮三千粉黛,帝卻獨愛後一人,後誕下一子,後來其子在三歲時走失,找了一年也未找回,後因此大病,不久後鬱鬱而死,帝傷身,日日思念後哀之念之,以至於久思成疾,正事荒廢,才致使朝局渙散,後來有異心著蠢蠢欲動,後來帝也早殤,隨後而去。因為帝后只此一子,那一子走失,所以帝后無繼承人,致使天下大亂。各地異軍突起,天下烽煙亂,你爭我奪,民不聊生。二十年後,始祖皇帝帶領群雄,平定大亂,藩王小國,齊齊歸屬,才得天下盛世。關於前朝亂史,她能知道的也就這麼多。

    「相比於當朝的始祖皇帝和貞靜皇后的假恩愛,前朝末代的帝后才是真正的一心人。」容景看著那處空蕩之地,眸中靜靜,嘴角卻微微嘲弄地道:「只可惜天不與他們,數年才得一子,不想那子不是他們的福分,反而是禍根。若那一子不失,後不是鬱鬱而終,帝不是思之焚之心脾,再無心活命,無心江山基業,那麼,以帝天賦之才,華文天下,豈能有後來的天下大亂,始祖稱雄?又豈能有這天聖百年?」

    「前朝帝后早殤,太子失蹤,後來再不尋蹤跡,都說時也,運也,命也。照你這個說法,大抵如是。」雲淺月微微歎了一聲。的確,相比於前朝末代帝后,天聖始祖皇帝和她的太姑姑貞婧皇后,就簡直是天河和水窪的區別。始祖皇帝將他對貞婧皇后的愛渲染得獨一無二,但真正知道內情的人卻是知道,那不過是假象而已。榮王府有人對月到天明,榮華宮有人日日對長燈。相思相望不相親,爭教兩處銷魂。

    「始祖皇帝夜氏,不過欺世盜名而已。」容景聲音微冷,如凝了一層清霜,「這世間有真君子,也有真小人。還有披著君子外衣的小人,稱其友,卻籌謀其國,奪其家,毀其業,搶其所愛。最後又用天下大仁大義脅迫與人,滅其志,毀其魂,亡其身,埋其骨,永世不得翻身。」

    雲淺月一怔,看著容景,見他聲音平靜,面色平靜,但一雙眸子卻似乎碎了一層霜雪。週身氣息依然平和,但骨子裡面卻透著冷如冰封的冽,她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了他一下手。

    容景收回視線,看向雲淺月,眸中的清霜頃刻間退去無形,週身的冰封氣息也頃刻間化去,他對她扯開嘴角,綻開一抹溫暖的笑意,輕聲道:「雲淺月,我幸好有你。」

    雲淺月看著他,一時間無言。

    「剛剛嚇到了?」容景微微側過身子,柔聲詢問。

    雲淺月搖搖頭,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伸手抱住容景的腰,也不理會萬千人的目光都看著他們,埋進他懷裡,將他抱緊,低聲道:「容景,你會一直有我的。」

    容景面色微微動容,須臾,莞爾一笑,低頭看著她,眸光和煦,「我自然知道我會一直有你。我生,你生,我死,你死。總之這一輩子,你被想逃出我的手心。」

    「我本來也沒想逃!」雲淺月嗅著他身上清雅如蓮的氣息,低低地道。

    「那是最好!即便你逃,我也會將你緊緊抓住,不鬆手。」容景笑道。

    雲淺月搖搖頭,語氣鄭重,「我說了我不會逃的,你耳朵不好使沒聽清嗎?我說的是不用你抓緊,我也不會逃。」

    容景笑容蔓開,眸光頃刻間如碎了春水般的溫柔,語氣暖如春風,「那我就放心了!」

    雲淺月不再說話,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忽然想這樣抱著他,讓她體會到自己的心意。不管以後江山如何失色,天下如何烽煙戰亂,她會一直陪著他,陪他到死。

    「所有人都看著我們呢!你確定要一直這樣抱著我?」容景笑問。

    雲淺月埋在他懷裡不出來,蠻橫地道:「那又怎樣?」

    「反正雲王府淺月小姐紈褲不化沒人誇,做的出格的事情多了,也不在乎這大庭廣眾之下不容於世俗的風月之舉,但我還算是行止端正的良好臣民,本世子極其愛惜自己的名聲,這樣似乎不太妥。」容景笑道。

    雲淺月聞言翻了個白眼,仰著臉看著他,「容公子,你有多愛惜自己的名聲?」

    容景伸手扶額,似乎思索了一下,笑道:「極愛惜。」

    「有多極愛惜?」雲淺月問,「比愛惜我如何?」

    「自然不及你!」容景含笑道。

    「那不就得了,再讓我抱一會兒!」雲淺月重新埋進他的懷裡。

    容景似乎無奈一歎,輕笑一聲,不再說話,自然也不推開她。眸光暖暖的笑意和嘴角勾起的月牙弧度洩露了他此時極好的心情。

    雲淺月埋在容景懷裡的臉也笑容蔓開。

    山上山下萬人的目光定在那二人身上,本來還讚歎二人一個如玉無雙,雲端高陽,一個清麗脫俗,玉容顏色,齊齊在讚歎二人般配,突然間就看到雲淺月撲進容景的懷裡,將他緊緊抱住,都忍不住齊齊驚呼一聲,心底倒吸了一口涼氣。

    榮王府景世子和雲王府淺月小姐雖然傾心相愛的名聲早已經傳揚得天下皆知,但是這等大庭廣眾之下的越距之舉還是第一次,令所有人齊齊睜大眼睛,震得眼前花了花。

    但不得不承認,月牙白錦袍和紫色阮煙羅,兩人相擁在一起,男女皆是無雙風華,這一道風景謂之世間最美。再無人能有他們這一刻的傾世華彩。

    「我們再不上去的話,山上面的人該等急了!」過了片刻,容景低聲道。

    雲淺月放開容景,離開他的懷裡,便感覺到無數目光定在她身上,她臉微微一紅。

    「以後多這樣鍛煉幾次,你的臉就不至於紅了!」容景笑看著雲淺月的臉,紅如煙霞,嬌艷異常,他心神微微一蕩。

    雲淺月臉更是紅了紅,羞瞪了他一眼,憤道:「你這是罵我臉皮厚呢!」

    容景低笑,握住雲淺月的手,向上走去。

    雲淺月見他不語,也不再言語,跟著他腳步上前。

    如今這福壽山半株桃樹也無,一切前朝的痕跡都不得見,百年前前朝帝后那一場傾世之戀記住的人還有多少?如今天下百姓都被始祖皇帝所渲染的愛情蒙騙。那一場江山亂世之後,留下的只有對始祖皇帝夜氏的歌功頌德,而有多少人知道這中間埋葬了帝后情深不悔,太子離奇失蹤,榮華公子和貞婧皇后愛而不得的情意?

    夜氏,這個姓氏,她一直厭惡,如今,更是厭惡如斯。

    登上福壽山,山上早已經聚滿了人,皆是朝中權貴,舉足輕重的人物,一直不出府門的容老王爺高坐在一處,另外德親王、孝親王、秦丞相等也在,其中外來貴客東海太子玉子書、南梁太子南凌睿、西延太子西延玥、南疆葉倩公主和駙馬,以及各小國的使者,都已經高坐亭台之上。

    高台之上,不止人人衣著光鮮,觀天台也被裝飾得極為鮮華。

    入眼所見,全部都是及冠及笄之禮一應物事,無一不是最好。

    雲淺月掃了一眼眾人,沒有看到夜天逸、夜輕染、夜天傾、夜天煜、甚至皇室的幾名小皇子無沒在,年輕一輩的只有冷邵卓和容楓坐在一處,她斂住眸光,心裡一笑。

    這時,雲王爺帶著雲離、七公主等人從另一條道路上了山。

    「雲淺月,你也未免太旁若無人了吧?若本公主沒記錯,景世子如今可還不是你家的呢,大庭廣眾之下,萬人目光看著你,你對他摟摟抱抱,你羞是不羞?」葉倩當先開口。

    「早晚是我家的,我羞什麼?」雲淺月理所當然地道。

    葉倩憤了她一聲,「不認識你這個不知道害羞為何物的女人!」

    「你就知道害羞為何物?」雲淺月瞪了葉倩一眼,對雲暮寒道:「哥哥,管住你的女人!她大約早就想抱你了,可是不敢,如今看到我抱容景,她這是嫉妒!」

    雲暮寒臉一紅,輕咳了一聲。葉倩臉也一紅,剛要說話,被雲暮寒出手攔住,他微微一笑,看著容景和雲淺月二人道:「吉時快要開始了!別耽誤了時辰。成人之禮可是大事,馬虎不得。」

    葉倩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雲淺月笑容蔓開,燦燦一笑,「哥哥說得對,自然不能馬虎!」話落,她對身著禮儀官服飾的一位大臣道:「準備開始吧!」

    「是,淺月小姐!」禮儀官連忙點頭,恭敬地對容景和雲淺月道:「先拜天,再行束髮冠禮,之後行及笄之禮。景世子,淺月小姐,您二人世子在先,您在後,這樣安排可妥當?」

    「妥當!」雲淺月點頭。

    容景含笑點了點頭。

    「七皇子剛剛派人傳來話,說皇后娘娘也想來觀看淺月小姐的及笄之禮。親自給您加笄,如今已經在路上了,因為皇后娘娘身體原因,車行不能太快。所以大約會晚到些時候。不過應該能能趕得上您的及笄之禮的。」禮儀官又道。

    雲淺月一怔,「姑姑也要來?」

    禮儀官點頭,「七皇子派人來傳話是這樣說的!他照料皇后娘娘,一起沿路趕來。」

    雲淺月看向雲王爺和雲離,「父王和哥哥知道姑姑要來嗎?」

    雲王爺見雲淺月看向他,笑著點頭道:「你姑姑自然要來的!怕你阻止不讓她來,便不准我和離兒告訴你。你姑姑這些年對你一直視為己出。定然不想錯過你的成人禮。」

    雲離也點頭,「姑姑囑咐我數次,讓我不准告訴你。」

    雲淺月看向容景。

    容景笑著對她點頭,溫聲道:「有七皇子在,姑姑不會出事。她不想錯過你的及笄之禮,就由了她也沒有什麼不可,否則也許會引以為憾事。」

    雲淺月微微緊張的心放鬆了些,點點頭,「姑姑能來,自然最好。我只怕她奔波上山,身體受不住。」

    「你姑姑還沒那麼嬌弱!」雲王爺搖搖頭,「不用擔心了!」

    雲淺月「嗯」了一聲,不再說話。想著居然是夜天逸親自和她姑姑一起來。這中間又有怎樣的謀算?不過她也管不了那麼多。能肯定的一點就是,夜天逸不會害她姑姑。無論她和他已經鬧崩,冷了心,狠了情,但這一點,還是可以肯定。

    禮儀官看著沙漏,吉時已到,他高喊了一聲,「拜天!」

    山上所有人都起身,容景和雲淺月手裡各拿了一束高香點燃。站在觀天台的最高端,對著天空拜了一拜。他們之後,上山的貴客們亦是象徵性地輪番拜了一拜。

    之後給容景行冠禮,古代男女的冠禮一般都由父親主持。但榮王早逝,好在容老王爺在,於是容老王爺發話,親自為容景加冠。又因為冠禮一般為三次,容老王爺給容景加冠後,可以指定在場的貴客為其二加冠。

    容老王爺還未指定,南凌睿便站了起來,風流無比地笑道:「這二冠本太子給景世子加吧!本太子和景世子相交甚好,本太子身份也不辱沒了景世子,不知景世子可有意見?」

    眾人都看向南凌睿,暗暗想著這南梁睿太子行事風骨和尋常為人簡直是判若兩人。天下人這些年一直以來將他視為風流太子,他也一直以風流太子自詡,可是兩個月前鳳凰關天水崖水閘崩塌,天下人才真正見識到了這位南梁睿太子的手腕。本來因為藍家闖龍潭虎穴陣的退婚之舉就深得南梁百姓的民心,如今鳳凰關之事日夜不眠任勞任怨衣不解帶與士兵百姓同吃同睡的睿太子更讓天下百姓刮目相看。他一直行事只憑喜好,睿太子心思不定的傳言也在民間廣為流傳,他某種時候和雲王府的淺月小姐一樣,常常做出些出人意料之舉。所以,今日他不等容老王爺指定就站出來要給景世子及冠,雖然禮數不對,但想到他的隨性而發的個性,眾人意外了一下之後,便也不覺得太意外。

    「景之榮幸!多謝睿太子!」容景含笑點頭。

    南凌睿喜滋滋地接過冠冕,正兒八經,一板一眼,認認真真地給容景加上了二冠。

    雲淺月看著二人,一個筆鋌而站,安安靜靜,一個喜滋滋為之加冠。她心裡明白,南凌睿給容景加冠,這是認可了容景和她的關係。他這個哥哥,嘴上說著容景如何如何黑心不好,但心裡還是喜歡他的。

    「二冠禮畢!」禮儀官高喊了一聲。

    南凌睿放下手,歪著頭看了容景一眼,滿意地一笑,轉身走回了座位。

    「這三冠禮……」容老王爺看向容景。

    「三冠禮我來!」雲淺月看著容景,清聲道。

    容老王爺一怔,「小丫頭,你今日及笄,還需要別人為你及笄。這可不合禮數!」

    「哪裡有那麼多禮數?」雲淺月看著容景,眼睛定在他身上不移開,問道:「容景,你要不要我給你加冠。」

    「好!」容景溫柔一笑,緩緩點頭,眸光如碎了春雨的溫柔。

    容老王爺知道阻止不了,便搖著頭笑了笑。

    雲淺月走上前,為他加第三次冠。她眸光專注,動作輕柔,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緩慢得如放慢鏡頭,這一刻,似乎漫過了漫長的十幾載光陰,那些過往的或斗眼,或糾纏,或躲避,或打架,或甜蜜的片段一一呈現。這一刻,才知道他們原來共同擁有的記憶已經如此多,多到數不過來。

    「小丫頭,你怎麼給弱美人加冠?」夜輕染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山下傳來。

    雲淺月將冠冕擺正,又給容景細細地捋順了有兩根散亂的青絲,才放下手,也學著南凌睿的樣子對容景歪著頭看了一眼,滿意一笑,才緩緩回身,只見夜天逸扶著皇后,夜輕染跟在二人身後,身後跟著榮華宮伺候的宮女太監等皇后儀仗隊走上山,她對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眼,見今日的姑姑一身皇后盛裝,氣色被脂粉掩蓋,沒有那兩日所見的憔悴,臉色稍好。她笑著喊了一聲,「姑姑!」

    「臣等參見皇后娘娘!」眾人齊齊起身見禮。

    「都免禮!」皇后擺擺手,笑看了容景一眼,對雲淺月笑著問;「小王爺問得對,你今日及笄,怎麼居然還給景世子加冠?」

    「他及冠,我自然要親手給他加一冠。以後才能對我死心塌地,一心一意。」雲淺月走過去,從夜天逸手裡接過皇后,扶著她道。

    夜天逸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眸光湧動了一絲什麼,轉瞬即逝。

    「小心思!景世子也由得你胡鬧。」皇后笑罵了一句,問道:「景世子已經是第三冠了嗎?」

    「嗯!」雲淺月點頭。

    「看來本宮還是來晚了一步!不過景世子福分貴與天齊,也不差本宮這一個祝福。」皇后笑了笑,對禮儀官詢問,「下面該月兒了吧?」

    「回皇后,是該淺月小姐了!」禮儀官立即回話。

    「好,那就趕快開始吧!」皇后鬆開雲淺月的手,容老王爺、德親王、孝親王等人連忙將她請到上座。她緩緩坐下身,與玉子書、西延玥、葉倩、雲暮寒等人一一頷首,幾人亦是齊齊回禮。

    「淺月小姐及笄之禮開始!」禮儀官高喊了一聲。

    眾人都安靜下來。

    「這一及笄之禮就讓由皇后娘娘吧!」雲王爺對皇后道。

    皇后搖搖頭,「還是哥哥來吧!我今日就是來觀禮而已。生父之恩,貴重於天,自然要行這一冠之禮。」

    雲王爺搖搖頭,「這些年你在淺月身上費的心思比我多,我相信淺月這丫頭也是願意讓你為她及笄的。」

    「是啊,姑姑,你和我父王都是長輩,由你來我自然求之不得。」雲淺月對皇后道。

    皇后聞言不再推脫,起身站了起來,站在雲淺月面前,給她及笄。金色的鳳釵別在她發間,她一滴清淚落下,但臉上卻帶著笑容,對雲淺月道:「我家的小姑娘長大了,真好!可惜,不知道姑姑能不能看到你出嫁。」

    「自然能的!」雲淺月立即道。

    皇后含著淚笑著點頭,「那就好!姑姑也希望能看到!」

    雲淺月眼眶酸了酸。

    皇后由關嬤嬤扶著走回座位,禮儀官喊了一聲「一禮畢!二禮!」

    「子書來!」雲淺月看向上座的玉子書,對他喊了一聲。

    眾人的目光也都跟隨雲淺月的目光而去。

    玉子書微微一笑,緩緩站起身,走向雲淺月。他步履翩躚,從高處下來,如九天之上流瀉下來一抹灩華色彩,瞬間炫迷了所有人的耳目。須臾,他走到雲淺月面前,從袖中抽出一根淡紫色的暖玉髮釵,輕輕抬手,給她別在了發間。

    雲淺月靜靜站著,看著面前的男子。小七,玉子書,無論他是誰,都是她心底視為最重要的親人。兩世重生,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自有著和所有人都不同的重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他們,關於東海國玉太子和淺月小姐的風月傳言再度搬上眾人心頭。但面對這樣的雲淺月和玉子書,他們站在一起,不同於容景和雲淺月站在一起的處處濃情愛意,親密無間,他們則是透著淡淡的溫情和相交甚深的聖潔,這一刻,關於流傳了一個月的風月傳言不攻自破。

    他們站在一起,任何人看著他們都覺得般配默契,但獨獨沒有那種穿透靈魂的愛恨。

    「結交在相知,骨肉何必親。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復鼓琴。」玉子書緩緩地,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雲兒,你該長大了!」

    雲淺月淚水忽然就那麼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她看著玉子書,他的玉容穿透時光交錯的卷軸,忽然模糊不清,她咬著唇瓣,重重地點頭,「嗯,我該長大了!」

    這樣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蘊含的寓意只有他和她明白。

    前一世,她將事業的棋盤推向她所能到達的登峰,可只有她和小七兩個人知道,她還是個孩子而已。這一世,她偽裝自己,千方百計讓自己在老皇帝在別人面前看起來像是個什麼也不懂任性胡鬧的孩子。如今,是該不必偽裝,是該長大了!長大的不止是年齡,還有心。

    「別哭!這樣的日子,你該高興!」玉子書用指腹擷去雲淺月眼圈的淚水,對他淺淺一笑,轉身走回座位。

    這一刻,眾人無聲無息。

    不是沒有人親眼見過雲王府的淺月小姐當眾大哭,但這樣無聲的喜極而泣的落淚,不是那種梨花帶雨,亦不是我見猶憐,但偏偏所有人都覺得她這一刻美極。

    禮儀官呆了呆,才喊道:「二禮畢,三禮!」

    「小丫頭,這一禮是不是讓我來?」夜輕染聲音響起。

    雲淺月看了一眼夜輕染,不答話,移開視線看向容景。

    容景唇角勾了勾,緩步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對她一笑,「你給我加了冠,我自然要給你及笄。這樣才公平。」

    雲淺月「嗯」了一聲。

    容景從袖中取出一隻粉紅色的桃花暖玉釵,剛一取出,四周就被暖玉釵散發出的粉色光華所侵染。雲淺月清楚地聽到四周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看著容景手裡的髮釵,晶瑩剔透,粉色的暖玉本身就少見,尤其是這柄髮釵上的兩片桃花瓣,栩栩如生,精雕細琢,半絲雜質痕跡也無。讓她想起了早先他們上得山上時候,他給她說的那個關於前朝帝后在這福壽山種植了漫山遍野的桃花之事。

    「喜歡嗎?」容景輕聲問。

    「喜歡!」雲淺月重重地點頭。

    容景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髮釵別在了雲淺月的發間,眸光專注,動作輕柔沉穩。

    「這不是前朝末代皇后那一支桃花玉鳳釵嗎?」孝親王忽然驚奇地道。

    孝親王話落,雲淺月清楚地聽到又是一片低低的抽氣聲。

    容景放下手,滿意地看了雲淺月發間的髮釵一眼。才緩緩轉回身,看了眾人一眼,玉容沉靜,最後目光落在孝親王身上,溫潤含笑道:「冷王叔所言不錯,這正是前朝末代皇后那一支桃花玉鳳釵。」

    孝親王聞言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見眾人無人說話,他又將話吞了回去。

    容景再不理會孝親王,轉回身,笑看著雲淺月,溫聲道:「雲淺月,恭喜你成人!」

    雲淺月笑容綻開,如霜雪中那一抹清麗蓮花,她笑著抱住容景,軟軟糯糯地道:「容景,也恭喜你成人。恭喜我們一起成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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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17:36: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傾天下   第一百章 穩賺不賠

    他十年與寒毒頑疾病魔做困苦掙扎,她十年隱忍偽裝在皇權魔掌下傾扎。

    從今日起,他們成人了!他病魔已經消失不見,她也不必再隱忍偽裝。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十年,一路走來,慢慢歲月,走到今日,何等不易。

    他幾次險些放棄心灰意冷,她幾次躲過皇權殺手死裡逃生。

    數度千回百轉,糾糾纏纏,你避我躲,剪不斷理還亂的十年,終於走到如今,兩顆心走到一起,心定如一。這一刻,只有他們自己能體會自己心裡的感覺。豈是一個不易可以形容?

    雲淺月眼眶發酸地在容景的懷裡蹭了蹭,想蹭掉那種感性和酸意,但偏偏越蹭越多。

    容景伸手將撲進她懷裡的嬌軟纖細的身子攬住,如玉的手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柔聲道:「雲淺月,你千萬別哭,否則這件衣服就歸你洗。」

    「就哭!偏不洗。」雲淺月手下用力,拽了拽他的衣服,攥在手裡,輕滑的布料,手感溫滑,一如她的心。

    容景無奈一歎,低聲道:「都成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雲淺月低低哼了一聲,不說話。

    容景看著她的模樣,也不推開她,溫淺而笑。

    「小丫頭,你羞不羞?我們這麼多人看著呢,都被你當成死人了嗎?」夜輕染不滿的聲音傳來,聽語氣大有想上前將她拉開的架勢。

    雲淺月從容景懷裡出來,紅著眼圈瞪了夜輕染一眼,「我就不知羞了又怎樣?」

    夜輕染忽然大踏步走過來,從袖子裡抽出一支玉釵,雲淺月還沒看清玉釵的式樣,他就將玉釵別在了她發間,惡狠狠凶巴巴地對她道:「你成人了,怎麼能沒有我的加笄禮?不准摘下來!聽到沒有?」

    雲淺月伸手去摸髮釵,夜輕染一把將她的手打掉。

    雲淺月手被打得一疼,落了下來,見夜輕染對她凶神惡煞地瞪眼,她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不摘下來就不摘下來,我只不過想看看你給我的東西值不值錢?」

    「本小王給的東西自然值錢!回去再看,給我好好收著,收一輩子,聽到沒有?」夜輕染又霸道地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聽到了!有你這麼給人東西還凶巴巴的嗎?」

    「這樣才能讓你記住!」夜輕染忽然樂了,得意地看了一旁站立的容景一眼,道:「弱美人,別太得意,喜歡小丫頭對她好的人多了,走到最後的不一定是你。」

    容景閒閒地瞥了夜輕染一眼,那一眼極淡,聲音也是淡如煙雲,「若那個人不是我,這個世界上便再沒有別人。」

    眾人都被容景這樣閒淡的話語心神一凜。

    夜輕染輕嗤了一聲,瞥了瞥嘴,「自以為是!」

    「染小王爺今日似乎很閒?」容景對夜輕染挑了挑眉。

    「弱美人,這裡這麼多人,難道你都說他們很閒?」夜輕染亦是揚眉。

    「他們閒不閒我不知道,但今日你很閒就對了!」容景話落,移開視線,不看夜輕染,對雲淺月詢問,「是回府?還是逛一逛這福壽山?」

    「逛福壽山!」雲淺月選擇後者。

    「那就走吧!接下來沒有我們什麼事兒了!我們就去逛福壽山吧!」容景伸手拉住雲淺月的手,話音未落,已經帶著她飛身而起,離開了原地。

    眾人只感覺眼前兩道光影一閃,再看,原地已經沒了容景和雲淺月的身影。齊齊一驚,須臾,面面相耽,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就這樣扔下他們走了?自己去逛這福壽山了?

    「弱美人!」夜輕染也沒想到容景說走就走,喊了一聲。

    容景半絲聲音也沒傳回,不知是沒聽到,還是聽到了沒回。

    「小丫頭!」夜輕染又喊了一聲。

    雲淺月的聲音也沒傳回。

    夜輕染想去追,但是發現剛剛那二人離開時的方向弧度很是詭異,就像是那日在夜天煜大婚時,雲淺月用來對付皇室隱主的武功一樣。讓他即便親眼看著他們在他面前離開,也尋不到具體的方位和蹤跡,更何況山上山下還都是人,到處人頭攢動,氣息雜亂無章,他們不用刻意的掩藏氣息就被上萬人的氣息覆蓋,根本找無從找,查無從查。他惱恨的一跺腳,「該死的!就這樣扔下人就離開了?他們從哪裡學來的得體禮數?」

    「哈哈,這樣的及冠和及笄之禮,本太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南凌睿忽然大笑,「走得好!走得妙!本太子今日對景世子可算是大開了眼界,不會是早就等不及了,如今終於成人了,馬上就拐了那個小丫頭洞房去了吧?」

    南凌睿話落,眾人心底齊齊唏噓一聲。

    夜天逸臉色驀地一沉,看著南凌睿道:「睿太子要謹言慎行,他們都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不至於如此不知禮教廉恥!」

    「那可不一定!禮教廉恥有時候就是一根蔥,一頭蒜,嚼吧嚼吧就爛了。攔不住有情之人。」南凌睿彷彿沒看到夜天逸沉著的臉,逕自笑得得意,「本太子就喜歡這樣的!數千年來,禮數教條太多,是時候該改一改了!有情人若不終成眷屬,我看這天下以後都會被癡男怨女的冤魂覆蓋,離消亡也不遠了。」

    「睿太子,這裡是福壽山!你拿千古流傳下來的祖宗歸列的禮數不當回事兒!這是不是說明南梁王沒教養好睿太子?不屑祖宗尊法,罔顧禮數修養?進而是站在天聖的地盤,藐視我天聖皇室?若是傳到了父皇耳裡,怕是該有請南梁王好好管教一下睿太子了。」夜天逸聲音又沉了些,一雙眸子如一潭古井,「人要有信,貴在有德,才能立世。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有情就能算數的。你又怎知癡男怨女最後成不了有情人?」

    「本太子還真知道癡男怨女成不了有情人。」南凌睿歪著頭聽著夜天逸的話,待他話落,忽然大樂,回身對葉倩風流無比地道:「舉個例子,就拿我和這位葉公主來說吧!如今我愛上了東海國的洛瑤美人,而他芳心許給了雲王府的公子暮寒。這中間導致我們癡男怨女的染小王爺居然抽身離開,再沒他什麼事兒。你說,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很值得拿來一比?」

    葉倩瞪了南凌睿一眼,憤道:「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話落,她用手臂撞了雲暮寒一下,「暮寒,你打得過他嗎?打得過的話,快將他的嘴給我封上,我真不想再聽他像個孔雀似的嘰喳。」

    雲暮寒笑著搖搖頭,看了南凌睿一眼道:「打不過!」

    「夜輕染,你呢?難道也打不過他?」葉倩看向夜輕染。

    夜輕染哼了一聲,厭惡地擺擺手,「本小王看見你們兩個就煩,如今弱美人及冠,小丫頭及笄之禮也過了,你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滾回去南梁和南疆去!」

    「我們今日就走!你當誰願意在這個破地方待著!」葉倩伸手拉上雲暮寒,「暮寒,走了,我們回去!」

    雲暮寒站起身,笑著點頭,「嗯,也好,天色還早,啟程也不晚!」

    「葉公主,雲公子,你們這就離開了?山下都備了酒席。你們回程也不差這一日半日?就多逗留兩日吧?」德親王聞言連忙起身站起來挽留。

    孝親王和眾人也被容景和雲淺月突然扔下眾人弄懵了,此時見夜輕染一句話,葉倩和雲暮寒就要離開,齊齊一怔,孝親王也連忙道:「是啊,葉公主,雲公子,山下都備了酒席。你二人真不必這樣急著離開。」

    「我們來了也就是為了給雲淺月那個女人觀禮而已。如今觀完了禮,自然要走了!況且那個女人扔下我們就走了,我們還待著再有什麼意思。」葉倩搖搖頭,很是豪爽地向山下走去,走了兩步忽然回頭道:「南凌睿,西延玥,你們走不走,我們可以順一段路!」

    南凌睿起身站了起來,想了一下道:「雖然和你這個女人一起走我實在不願,但我還想沿途和暮寒兄喝一杯,感謝他辛苦接收了你這個小魔女。」

    葉倩挖了南凌睿一眼,「不說我壞話,你就能死是嗎?」

    「大約是的!」南凌睿煞有介事地道。

    葉倩大怒,剛要反唇相譏,雲暮寒反握住她的手,和煦一笑,對南凌睿道:「睿太子與我們一起離開那是最好,沿途這一路可以有個伴。」話落,他看向西延玥,「西延太子也可以和我們出城後走百里的同路。若是沒什麼事情,也一起吧!」

    「好!那就一起吧!本太子也想和睿太子和雲駙馬沿途暢談一番。」西延玥點頭同意。

    幾個人頃刻間就達成了一致,都沒別人插話的餘地。

    葉倩看向玉子書,「玉太子大美人,其實我很想邀請你去南疆,不知道有沒有榮幸?」

    玉子書含笑搖頭,語氣和緩,「子書有朝一日也許會去南疆作客,到時候還望葉公主不要嫌棄!」

    「那是自然,你若去,自然盛情款待!就怕請不動你這尊大佛!」葉倩道。

    「別人請可能請不動,若是葉公主請,可以請得動。」玉子書溫雅一笑。

    「原來我還有這麼大的面子,我還以為只有雲淺月那個女人好命呢!那好,就這樣說定了,有朝一日,玉太子得閒了,就去南疆。南疆一定上下熱情竭誠相待。」葉倩道。

    「好!」玉子書含笑應答。

    南凌睿忽然轉身走到玉子書身邊,哥倆好地將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對他笑瞇瞇地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本來我該給小丫頭做第二加笄之禮,偏偏小丫頭給了你,在她心裡,你比我這個親哥哥重要。」

    玉子書也不推開南凌睿,看著他溫和含笑。

    「其實比起小景那個黑心的,本太子更喜歡你,你和小丫頭有時候真像。」南凌睿又道:「我這個當哥哥做的不合格,以後要不你頂上?對她費心些?反正算起來你也是她哥哥,我們的娘親是你的姑姑嘛!」

    玉子書笑著點頭,「是可以這樣說!」

    「我若是娶了你的妹妹,那就親上加親了,你怎麼看?」南凌睿又道。

    玉子書微微揚眉,看著南凌睿,「洛瑤?」

    「嗯!那女人我喜歡,一根性子到底,都說葉倩有時候像小丫頭,但我覺得她那一股子執拗勁更像小丫頭。」南凌睿道:「她能為了給容楓一隻小老虎,守在天雪山裡面挨凍了一個月,能為了追一隻雪狐將它累得跑不動了抓回來。我覺得除了洛瑤那個女人,還真沒人能與她一比。葉倩也有執拗勁,為了一條胭脂赤練蛇,或者說是為了胭脂赤練蛇裡面的萬咒之王,可以撇下我,追在夜輕染後面五年,但她終究顧忌得太多,她的執拗摻雜了太多的雜質,所以才不純粹,不及她們兩個。」

    玉子書眸光微閃,「話雖然這樣說,但你能娶得走洛瑤?我這個妹妹可不是一般女子。聽說她與你一起來了天聖,可是半途自己離開了,如今誰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不一般女子本太子才娶呢,一般女子我還不娶呢!」南凌睿道,「她想玩就讓她多玩玩,總之他逃不過本太子的手心就是了!」

    「你是認真的?」玉子書看著南凌睿。

    「比真金還真!」南凌睿笑著點頭。

    「你若是真能娶了她,那自然好。也免除了景世子和雲兒被她攪在中間的煩惱。」玉子書淺淺一笑,「姑姑當初扮作她的模樣跟你去藍家,後來去南梁,大約也是這個想法。姑姑雖然看著紫蘿長大,但是很喜歡洛瑤。更何況她又是那個不服輸的性子,什麼都要看上最好的,早就想見識一下榮華冠蓋傾天下的景世子,後來見了,覺得很好,又有婚約,怎麼可能服輸?所以才攪在景世子和雲兒中間,姑姑既然早就知曉景世子和雲兒的事情,又怎麼會允許她破壞?加之又喜歡她,於是私心裡就打了個主意,才扮作她,後來引她去找你。」

    「唔,就知道那個女人向著小丫頭!」南凌睿唔噥,「我說怎麼她不幻容成別人,偏偏換成了那個天仙美人。」

    玉子書低笑,又道:「洛瑤是我們東海國除了姑姑外最美的女子,除了因為身體的原因,自小不能修習內力外,琴棋書畫,文韜武略,她都無可挑剔,這世間能配得起她的男人,本來就是極少。她自小就對自己要求甚高,想要找的夫君自然也要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男子。姑姑將她轉著彎的送來給你,你能說她對你不夠好?」

    南凌睿哼唧了一聲,忽然嘴角扯開,笑了,低聲問道:「那你能不能幫幫我,我就不信,那個女人沒弱點?」

    玉子書眨了眨眼睛,慢悠悠地道:「弱點到是有一個,但本宮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她可是我的親妹妹。」

    南凌睿聞言眼皮翻了翻,「玉太子,我竟然還不知道你如此會做買賣!」

    「你如今知道了?」玉子書笑得好不和氣。

    南凌睿咬了咬牙,「你想要什麼?」

    「將姑姑留在天聖幫雲兒!」玉子書提出要求。

    南凌睿立即橫眉怒目,「不可能!」

    「那這買賣就談不下去了,洛瑤幾乎完美,但也只是幾乎而已。只不過是她將自己的那一個弱點掩藏得太好,別人都發現不了,即便是父皇,母后,姑姑和華王叔,東海國的朝臣和臣民,都覺得她是沒有缺點的,是東海所有人心中完美的女人,但是我卻正巧知道她一個弱點。」玉子書笑看著南凌睿,「你確定我們不再繼續談了?」

    南凌睿瞪著玉子書,「你怎麼就對小丫頭這麼好?如今我爹就在她身邊,我娘也來她身邊,那她有那兩個人相助的話,豈不是想要這天聖的江山都能手到擒來了?」

    「我不管她要什麼,只是覺得天聖太不太平,也許從今日之後,就會打亂。而我在她及笄之後也要回東海,不能久待,我不放心她,但若是華王叔和姑姑一起在她身邊的話,我就放心了。」玉子書道。

    南凌睿哼了一聲,「知道洛瑤的一個小弱點和我娘親在我身邊幫我相比,這個買賣不划算,本太子不做。」

    「洛瑤自小在東海皇宮長大,但她可不是久居深宮的無知女子,對朝政之事也是精透異常。更何況她熟讀史書,熟讀兵法,還熟讀天下各地風貌地理,對各國的國政都有研究。得她一人,不易於數萬大軍。有她在身邊助你,你南梁那些兄弟大約是不當事兒的。而如今這天聖的天就要亂了,雲兒的境地比起你來,差太多,更何況還有一個七皇子盯著她。姑姑是生性灑脫之人,又加之年紀大了,即便你是她的親生兒子,但你南梁那些弟兄可也都是她的侄子,她怎麼好出手與小輩爭奪高低,或者背後出手?凡事都會留有餘地,反而束手束腳。能幫你的也是有限。但洛瑤就不一樣,她正值好年華,有心機,有智謀,還有手腕,也腹有才學,胸中藏有針尖,要文有文,要武也不差,雖然沒有內功,但別人想要殺她可不容易。這樣的一個女子,若是收容到你身邊,你可以想想,能幫助你多少!」玉子書笑著道。

    南凌睿的眼睛一亮,「照你這麼說,走了一個我娘,來了一個洛瑤,這筆買賣我不虧了?」

    「自然不虧,不但不虧,你還賺了,且穩賺不賠。」玉子書笑著點頭。

    「可是我如今不知道她在哪兒?那個女人,從我手裡逃脫,可也真是本事了!今日小景及冠,小丫頭及笄,本來我以為她會出現,可是居然沒見著人。」南凌睿皺眉道。

    「這個我覺得你可以不必擔心,你頭腳回南梁,我後腳就將洛瑤給你送去南梁,如何?只要你答應將姑姑留在雲兒身邊就好。」玉子書笑道。

    南凌睿瞇起眼睛看著玉子書,「你知道她在哪裡?」

    「我能找到他,用最快的方法和速度!她躲得了別人的眼線,躲不開我。」玉子書一派氣定神閒地看著南凌睿,話說到這份上,就吃定他會答應了。

    「好!只要你能將她給我送去南梁,送到我身邊,且將她的弱點告訴我,我能制住她。別說將一個娘給小丫頭,就是十個娘,我也都給她。」南凌睿聞言立即點頭。

    玉子書輕咳一聲,對他提醒道:「姑姑若是聽到你這句話,大抵會傷心的。有一句話是怎麼說來著?有了媳婦忘了娘。」

    南凌睿微哼一聲,不以為然地道:「我娘那個女人跟我爹最親,我自然也要和我媳婦最親。她傷心什麼?讓她在小丫頭身邊,跟我爹一起,她巴不得的呢!沒準我一告訴她,她會笑得牙都掉光了。」

    玉子書低笑,「你倒是瞭解姑姑。」

    「快說!那個女人的弱點是什麼?」南凌睿迫不及待地問。

    「洛瑤怕貓!」玉子書吐出四個字。

    南凌睿眨了眨眼睛,「怕到什麼程度?東海皇宮沒貓?」

    玉子書搖搖頭,「東海皇宮不但有貓,而是還有不少貓,她也養了一隻貓,但從來不讓貓近身,我說了,她可不一般,她會掩飾自己的弱點,而且做得天衣無縫,讓誰也看不出來。就連她的貼身婢女,也看不出來。就看你怎麼利用了。」

    南凌睿忽然笑了,「真是個有趣的女人!本太子要定她了。」話落,他將放在玉子書肩膀上的胳膊落下,對他笑瞇瞇地道:「玉太子,有空去南梁玩,你剛剛說你喜歡男人的話,本太子不會往外說的。」

    二人一直是傳音入密低語,一番話說得都極快,眾人只看到玉子書一直含笑,南凌睿開始含笑,後來大怒,之後又笑了,都摸不到頭腦,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打什麼啞謎。如今南凌睿突然將最後一句話大聲說了出來,惹得眾人齊齊一驚。

    玉子書笑容不變,輕輕拂了拂衣袖道:「睿太子聽錯了,本宮不止喜歡男人,也喜歡女人。男女都喜歡。」

    眾人齊齊「啊」了一聲。

    南凌睿本來扔下一句話就要離開,聞言一個趔趄,他忽然回頭,一臉黑線地看著玉子書,「玉太子真會開玩笑,不怕名聲受損?」

    「睿太子剛剛說喜歡子書都不怕,子書又怎麼怕名聲受損?」玉子書挑眉。

    南凌睿眼皮翻了翻,忽然一樂,點頭道:「沒錯,本太子的確喜歡你,但你說喜歡你要隨你去東海,奈何本太子不能拋家棄國隨你去東海。所以,這就罷了吧!」話落,他轉身走向一直看著他和玉子書的葉倩、雲暮寒、西延玥三人。

    葉倩見他走來,撇撇嘴,轉身就走。

    雲暮寒笑了笑,也沒說話,抬步跟上葉倩。

    西延玥則盯著南凌睿看了兩眼,忽然對他伸出腳踹了一腳道:「你那日不是還說喜歡本太子嗎?怎麼轉眼間就去勾搭玉太子?果然是風流水性!本太子幸好沒被你騙。」

    南凌睿正晃悠地走著,不妨西延玥踹來,他即便躲得及時,還是被掃到了一個邊,趔趄了一下,才站穩腳,對西延玥瞪眼,「本太子喜歡信口胡言,這你也信?本太子喜歡女人!女人知道嗎?不是男人!」

    「原來睿太子喜歡胡言!」西延玥扔下一句話,向山下走去。

    南凌睿在原地瞪眼,片刻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喜滋滋地追了上去。

    四個人的腳步都極快,片刻就走了很遠,有隱隱聲音傳來,摻雜著山上山下嘈雜的人群,聽不清。

    山上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耽,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個境況。這四個貴客連今日的酒席也不吃了,如此痛快地結伴離開,這事情真是稀奇。但更令人稀奇的是容景和雲淺月就這樣扔下人走了,有這一件稀奇的事情擋在前頭,如今便也不稀奇了。

    整個山上,眾人鴉雀無聲,都看向七皇子和皺著眉頭看著四人離去的夜輕染。

    夜天逸見那四個人走的沒了蹤影,才收回視線,面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對上座一言未發的皇后溫聲道:「母后,山下開了宴席,兒臣扶您去坐席。」

    「天色還早,本宮不想用膳,你們去吧!」皇后擺擺手,「本宮許久沒出宮了!就游一遊這福壽山吧!」

    「那好,兒臣陪您游福壽山!」夜天逸走過來,攙扶皇后。

    皇后擺擺手,「你有事情要去忙的話就去吧!我有關嬤嬤陪著就行。」

    「兒臣今日無事,陪著您就好!你如今身體重要,出宮前父皇囑咐我要好好照顧您,您若是出了差錯,我就不好和父皇交叉了。」夜天逸搖搖頭,扶住皇后的胳膊。

    「既然你無事,那就陪著我吧!」皇后站起身,對容老王爺問,「容王叔,這裡您最年長,您就陪著眾人入席吧!」

    容老王爺點點頭,「皇后放心,景小子和小丫頭這麼扔下人走了,我老頭子這一把老骨頭就只能捨命陪著了,總不能將這所有人都扔在這裡。太不像話了!」

    「他們兩個雖然成人了,還是孩子心性,今日是他們成人的大日子,心裡高興,就由著他們吧!」皇后笑道。

    「不由著也找不到人了,只能如此了!」容老王爺擺擺手,「皇后儘管離開,這裡有我!我頂不住還有你哥哥。我們一起頂著。」

    皇后點點頭,看向一直沒出聲的雲王爺,笑道:「今日辛苦哥哥了!」

    雲王爺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景世子都是被淺月那丫頭帶壞的,這樣的日子,居然不著調。」話落,他對皇后擺擺手,「你去吧!要多注意身體,小心一些。不過有七皇子陪著你,我也放心。」

    皇后點點頭,不再多言,夜天逸間話說得差不多了,扶著皇后向後山走去。

    容老王爺和雲王爺見皇后離開,開始招呼德親王、孝親王、秦丞相等一眾文武大臣去入席。半山腰設立了席面,山下亦是設立了流水席。數百鍋灶同時開啟,一時間福壽山到處飄著香氣。不過席面均是清一色的素膳。這也是考慮了福壽山的寓意,不褻瀆佛祖。

    直到眾人都下了山,夜輕染依然站在原地不動,容楓走過來詢問,「你是回城?還是入席?」話落,他看了一眼天色,亦有所指地道:「時辰不早了!」

    「回城做什麼?自然是入席!而且還要多喝幾杯。」夜輕染道。

    「那好!你、我、冷兄,我們一同去入席吧!」容楓看了冷邵卓一眼,對夜輕染道。

    夜輕染應了一聲,三人一同入了席。

    這樣的及冠及笄之禮,雖然少了兩個主角,但是絲毫不影響宴席的氣氛。文武大臣們和樂融融,百姓們流水席上更是吃得不亦樂乎,雖然是素膳,但均是請得最好的廚子,素膳也能做出山珍海味來。

    似乎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忘了京城那一片繁華之地,忘了因病在床沒法前來的皇上,忘了沒有緣由始終未露面觀禮的二皇子和四皇子,只享樂於今日的喜慶和面前的美酒佳餚。

    但說容景和雲淺月二人使用移形幻影離開了山頂後,便消無聲息地落在了一處背靜的角落。二人一時間都沒說話,看向山頂的情況,看了半響,見葉倩、雲暮寒、南凌睿、西延玥四人離開,皇后由夜天逸扶著游賞後山,夜輕染和容楓、冷邵卓三人選擇跟隨眾人入了席。二人才收回視線。

    「我們去哪裡?」雲淺月問容景,想著夜天傾和夜天煜此時已經行動了吧?夜天逸和夜輕染居然一個陪著皇后,一個和眾人入了席,沒事兒人一般,看來葫蘆裡早已經準備好了藥,只是不知道是什麼藥在等待著夜天傾和夜天煜入甕。

    「想要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們何不去皇宮看看?」容景道。

    「去皇宮?」雲淺月挑眉。

    「嗯!」容景點頭。

    「走,我們就去皇宮!」雲淺月想了一下,忽然反手扣住他的手,拉著他足尖輕點,向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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