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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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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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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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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16:12: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點江山   第一百零九章 開膛破肚
   
    玉青晴離開,雲淺月心里松一口氣的同時,臉上紅如火燒。歇出個喜脈來?這是心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和容景在房中做什麼了。

    容景伸手拉她入懷,溫潤的聲音帶著濃濃笑意,“就這點兒膽子?這點兒臉皮?”

    雲淺月聞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是啊,容公子,我沒你膽子大,沒你臉皮厚。”

    容景輕笑,“這個慢慢培養就好了,我們時間長得很。”

    雲淺月伸手擰了他一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容景看了她一眼,也笑著閉上了眼睛。

    房中幽香馥郁,帷幔內春意暖暖,不多時,兩人氣息均勻成一線。

    半個時辰後,青裳在門口輕聲道:“世子,皇上的玉輦從宮裡出來了,帶著已經死去的兩位帝師,似乎向咱們府而來。”

    容景“嗯”了一聲。

    雲淺月皺了皺眉,要睜開眼睛,容景伸手拍了拍她,“先睡,別理會。”

    雲淺月當真不理會,疲憊地睡去。

    又半個時辰後,大門口傳來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高喊聲一連喊了三聲,震耳欲聾,從大門口一直傳到紫竹院。

    容昔等人稀稀拉拉地從府中出去,到門口迎駕。從榮王府的旁支離開後,雲王府內部空虛得只剩下容景的近親支系,連侍候的丫鬟僕從,也不過幾十人而已。與以前每次接駕嘩啦啦出來幾百人天差地別。

    “恭迎皇上!”幾十人的聲音到不是不小。

    聖駕來臨,儀仗隊甚是龐大。不止帝王駕臨,安王和文武百官隨扈,御林軍鐵甲銀槍,皇家威儀半分不輸。

    夜輕染坐在玉輦上,他的傷害沒好,不能走路,但養了幾日這般坐著已經是沒有問題。他淡淡看了榮王府迎出來的幾十人一眼,難得偌大的榮王府,曾經門庭若市,如今幾十個人身單影薄,但也不顯得清冷空蕩。

    “景世子呢?”夜輕染目光看了一圈,定在當前跪著的容昔身上。

    容昔抬起頭,看了一眼龐大的儀仗隊和隨行文武百官,不卑不亢地回話,“回皇上,世子哥哥受傷太重,早先發了熱,喝了藥,如今在睡著。”

    夜輕染點點頭,吩咐左右近侍,“抬我進去。”

    左右近侍連忙從他從玉輦上扶下來,放在四個人抬的單輦上。

    夜輕染坐穩,聲音微沉地吩咐,“將帝師帶上,隨我入府。”

    有人立即用擔架抬了兩名帝師上前。

    夜輕染看了一眼,不再說話,抬著他的近侍邁入府中。兩位帝師的擔架走在他身後,安王​​和文武百官跟隨,夜輕暖走在隊伍的最後方,一行人浩浩湯湯入了榮王府。

    容昔待人進入,站起身,跟了上進去。

    一行人來到紫竹林外,青裳自己等在那裡,見天子儀駕她自然要跪的,聲音亦是不卑不亢,“皇上萬歲!”

    夜輕染看了青裳一眼,“嗯”了一聲。

    “我家世子傷了心脈內腹,險險撿回一條命,早先明太后來時,在世子屋中坐了一個時辰,屋中開著窗子,吹了冷風,世子發了熱,不久前喝了藥,不能迎駕接待皇上。皇上恕罪。”青裳道。

    “景世子妃呢?”夜輕染問。

    “世子妃為了救世子,急血攻心,傷了身,如今太過虛弱,比世子強不了多少,也睡著了。”青裳道。

    “朕進去看看他們。”夜輕染道。

    青裳開口拒絕,“皇上身體不佳,以防過了病氣,還是……”

    夜輕染揮手打斷他,吩咐左右,“進去!”

    左右內侍立即抬了他向裡面走去,安王和文武百官跟隨。

    夜輕暖來到青裳身邊,仔細地看著她,“景哥哥當真發熱了?”

    青裳點頭,“是發熱了!奴婢不敢拿世子的病開玩笑。”

    夜輕暖不再說話,跟著走了進去。

    青裳知道攔阻不住,也不攔著,站起身,也跟著進了去。

    一行人穿過紫竹林,來到紫竹院。

    東暖閣主屋內此時窗子開著,沒有簾幕遮擋,下午的夕陽射在窗子上,紅霞輝映。

    來到院落正中,夜輕染一擺手,內侍止住步,後面浩浩湯湯的隊伍自然也止住步。

    “景世子可醒了?”夜輕染看向主屋,帷幔內隱隱有兩個人影,似乎正在起床。

    “醒了!皇上來了舍下,自然不敢不醒。”容景往日溫潤的聲音帶著幾分大病的沉啞。

    “若非事情重大,朕也不會前來打擾景世子養傷。”夜輕染沉聲道。

    容景聲色淡淡,“皇上稍等片刻。”

    夜輕染不再說話。

    文武百官看不到屋中的情形,夜輕染被人抬著坐著單輦上,隱隱能看到,只見那二人起了床進了屏風後。他抿了抿唇,靜靜等著。

    夜氏帝師斃這麼大的事情,朝中的百官們自然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進了宮。今日來的人包括臥病在床的德親王和身體不適在府中休養的孝親王,二人臉色都不好,一時間眾人都靜靜等著。

    天聖建朝百年來至今,無論多麼身居高位者,也從來無人敢藐視皇權,更別說凌駕於皇權之上了。可是這一代,就偏生出了兩個人,一個是榮王府的景世子,一個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偏偏這二人如今還是夫妻,自古以來,功勳老將臥病在床,哪怕有一口氣也要爬起來迎駕,可是偏偏這二人,不但不迎駕,還讓皇上等候。但相比較於敢拿劍傳入金殿殺皇上來說,等候真的不算什麼。

    無人出聲,百官中欽天監的大臣和幾位老態龍鍾的諫言官也都不敢吱聲。

    這一等便是半個時辰。

    夜輕染受得住,夜天逸受得住,夜輕暖也受得住,但是德親王受不住了,他終於開口,“景世子在做什麼?還要皇上等多久?”

    “景世子大病,只要能出來為帝師驗身,等等也無妨。”夜輕染沉聲道。

    德親王雖然不滿,但當日在金殿雲淺月要殺夜輕染,他縱容他殺,讓他無可奈何,如今他剛一開口,裡面的人還沒說話,便又被他攔住,他心中氣恨,瞪著夜輕染。

    夜輕染說了一句話後,不看德親王。

    這時,那兩人從屏風後走出,都僅著了一件鬆軟織錦的袍子,緩步走了出來。

    夜輕染看得清楚,目光凝了凝。

    不多時,房門被從裡面打開,珠簾挑起,那二人走出來,站在門口。

    頓時院中的人不管是文武百官,還是儀仗隊隨扈,人人頓感如九天花光灑下,落在那兩個人的身上,即便蒼白虛弱,任誰一眼也能看出正身處於大病之中,男子如明月遮紗,女子如扶風弱柳,但還是驚艷異常,儀容華眼,甚至不敢直視。

    有許多人第一時間躲開了目光。

    也有許多人直直地看著那二人,神思不在。

    德親王和孝親王雖然老一輩,但也難免被此等花光刺眼,晃了晃神。

    夜輕染眸光微凝不過一瞬,便看著二人沉聲開口,“景世子,辛苦為兩位帝師驗身吧!若是你不能為其驗身,這天聖上下,朕就再也找不出另外的人了。”

    “皇上褒讚了,天聖泱泱大國,藏龍臥虎,能人異士雖然隱世,但若細查,還是大有人在。不是獨獨景一人。”容景緩緩搖了搖頭,平時尋常人都聽不到他氣息,此時卻聽他氣息虛弱,似乎說一番話,便也能耗費他巨大的精力一般,“況且皇上、安王都驗身不出來,景怕是也不能勝任。 ”

    “朕相信你能勝任,這里文武百官也相信,外面的天聖臣民自然也相信。”夜輕染沉聲道:“景世子遇刺,這京城都翻了天,京兆尹府被圍困,京城府衙險些被拆,朕的皇宮都險些聚集了萬民。景世子聲望和百姓的推崇可不是無的放矢,徒有虛名。”話落,他話音一轉,看著雲淺月道:“是吧?景世子妃?”

    雲淺月目光淡淡落在夜輕染身上,這是既那日她抱著那個死去的孩子怒闖金殿後刺了他一劍後第一次見到夜輕染,大約是失血過多,也是從奄奄一息中救回來,所以他雖然養了幾日,但是不比容景好多少,面色蒼白,大病未癒,但他不苟言笑地坐在單輦上,身後簇擁著一眾文武百官和隨扈,不比在金碧輝煌的金殿上少半分帝王威儀。

    似乎一直以來,他就是帝王,真正的帝王。

    雲淺月看了他一眼,便移開視線,沒說話。

    容景淡淡一笑,“盛名不過是別人強加於身而已。”

    “放眼天下,四海之境,有景世子這等盛名的聊聊無幾。”夜​​輕染勾唇一笑,目光冷靜,聲線低沉地盯著雲淺月,“朕以為景世子妃恨極了朕,再見到朕會再給朕來一劍。”

    雲淺月彷若未聞,臉色神情淡漠。誰說過若這個人瘋魔無救,對他漠視是最好的作為?

    夜輕染曬笑了一聲,“景世子妃從今以後是打算對朕封口,不說話了?”

    雲淺月面色冷靜異常,不再看他。

    “皇上今日來是想景為兩位帝師驗身,還是想激怒朕的內子不好收場?”容景淡淡地看著夜輕染挑眉。

    “景世子真是愛妻!”夜輕染又笑了一聲,“朕連日來躺在床上心中苦悶,見了景世子妃不免想多說兩句,景世子勿怪。畢竟朕可是被她險些要了命,這樣越狠,朕才越忘不下她。”話落,他擺擺手,“今日她不說話也好,免得她說話惑我,讓我心神不寧,忘了今日的來意。”

    雲淺月淡漠的面色終於沉了下來,她不想怒,但是夜輕染真是太知道如何讓她​​怒了。

    “她如今身體不好,很是健忘,傷過皇上之事恐怕早被她忘了。皇上多慮了。”容景輕飄飄一句話,讓雲淺月被挑起的怒火瞬間消失殆盡。

    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眸中翻滾的情緒隱了下去,臉色一沉,不再針對雲淺月,擺擺手,沉聲道:“景世子請吧!兩位帝師亡靈,就靠景世子寬慰了。”

    容景淡淡地看向擔架上的兩位帝師道:“兩位帝師是半仙體之人,在他們面前,景可不敢託大,盡力一試吧!”

    夜輕染不再說話。

    容景虛弱地握住雲淺月的手,溫聲道:“扶我過去。”

    雲淺月點點頭,似是攙扶,又似是相攜一般,二人走向兩位躺在擔架上已死的帝師。

    帝師旁邊站著的人被二人身上淺淺的華光所射,不由地倒退數步,恭敬地給二人讓開了道,大氣也不敢出。

    容景來到近前,蹲下身,仔細地看了帝師的面相、手、身上。

    兩位帝師雖然死了,氣息已絕,但是面色還如那日來榮王府所見一般,沒有半絲死人的面相。若是不仔細辨認,只以為是睡著了。

    容景看了片刻,眉頭緊鎖,似乎是不得其解。

    夜輕暖等了半響,終於忍不住上前,問道:“景哥哥,你可看出他們是如何死的?被何人所殺嗎?”

    容景不看夜輕暖,淡淡道:“看不出。”

    “連你也看不出?”夜輕暖聲音徒然拔高。

    “夜小郡主既然是帝師的徒弟都看不出,我看不出也沒什麼稀奇還珠之雍正當道。”容景緩緩站起身。

    夜輕暖一噎,“那怎麼能一樣?你是景世子。”

    容景淡淡一笑,“我的名號這般誤人嗎?容景也是人,是人便有不知道的事情。若是未卜先知,或者我真如此本事的話,也不至於被人刺殺,若非內子趕去救我,險些送命了。”

    夜輕暖徹底沒了言語,看向夜輕染和夜天逸。

    “景世子真的看不出?”夜輕染挑眉。

    “看不出,這等事情,我沒必要欺瞞。”容景淡淡收回視線,看向身邊的雲淺月,“雖然我看不出,但內子也許看得出。畢竟我有些地方也不及她見多識廣。這一點當初做染小王爺的皇上和做七皇子的安王應該清楚。”

    夜天逸不說話。

    “也是!論起醫術和武功,博古通今,她也許不及景世子,但是奇聞異事,離奇怪事,她可比我們這裡所有人都強。”夜輕染一笑,看向雲淺月,“看來今日景世子妃不與朕說話還真不行了!你傷了朕一劍,朕沒還手讓你傷,也既往不咎,今日這兩位帝師到底為何被害,是被人如何害了,就勞煩景世子妃吧!”話落,他不等雲淺月開口,又道:“況且帝師之事查不出因果,解決不了的話,這天聖無人有此能耐,免不了要勞煩景世子了。景世子身為丞相,又是百年來受封的榮王府開國功臣之後,雖然傷勢過重需要臥床休養,但帝師身死,關乎國事,自然免不了讓他勞心費神,不得休養了。”

    雲淺月瞇了瞇眼睛。

    “景世子妃以為如何?帝師尊貴,國事為重。景世子妃雖然自詡弱質女流,不干國事,但是事關景世子不得休養之事,讓他勞心勞累帶兵徹查,你必是不捨吧?既然如此,就發揮所能吧!”夜輕染話音雖然低沉,但語調中說不出散漫冷靜。

    眾人都看著雲淺月,心中都清楚,雲王府淺月小姐曾經偽裝十年,後來不偽裝了,她的才華漸漸呈現,但到底她有多少本事,總是在她做過那些轟天動地的大事下令人看不清看不透。以往每次她做一件大事時,眾人都會以為這就是她最震驚的舉動,但是不久後,她還會有更令人震驚之事,所以,誰也拿不准她有多大本事,多大能耐。但是都不由隱隱覺得,若是她真想做一件事情,一定能做到。這是這麼多年來,給天聖京城的所有人,甚至天下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從心底公認之事。

    一時間,這一處靜謐無聲。

    “雲姐姐,你快看看,帝師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被人殺了?”夜輕暖吸著鼻子,眼睛紅紅腫腫,顯然是早先有一番大哭,讓她整個人顯得嬌小又憐弱。

    “我可以驗屍,但是方法,我說了算!”雲淺月終於開口,聲音雖然虛弱,但也冷清至極,“若是同意,我就驗,若是不同意,就另請高明。”話落,她補充道:“當然我驗完之後,若是沒有結果,或者是結果不如人意,別找我麻煩。我雖然也受傷了,但是不高興的話,拿劍殺人還是沒什麼問題。”

    “好!”夜輕染頷首。

    皇上開口,群臣自然都不說話。

    “青裳,去拿一把匕首來。”雲淺月對青裳吩咐,“另外拿口罩,手套,仵作所用的一切東西都給我準備來。”

    “是!”青裳連忙應聲去了。

    眾人都猜想難道景世子妃是要用匕首放血驗血?

    不多時,青裳拿來匕首,一切仵作用的東西都準備妥當,雲淺月先回頭對容景道:“你躲後麵點兒,免得一會兒髒了你。”

    容景點點頭,退後了三步。

    雲淺月帶上口罩手套,接過匕首,青裳給她身上罩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只不過那斗篷從前面圍到身後,將她整個人都給包裹了起來。她拿過匕首,靠近第一位帝師,忽然照著帝師的身上劃下。

    群臣齊齊睜大眼睛。

    夜輕暖大驚,瞬間撲過來攔住雲淺月,臉色發白,渾身發抖,“雲姐姐,你要做什麼?”

    “驗屍!”雲淺月冷靜地道。

    “你……你怎麼……驗屍?”夜輕暖顫抖地問。

    “開膛破肚。”雲淺月道。

    夜輕暖看到她動作時顯然料到了,面色瞬間如紙,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睜大眼睛,“你……你竟然要給兩位帝師開膛破肚?他們的身份尊貴,怎麼能……怎麼能開膛破肚?”

    “外表看不出來,只能看裡面。”雲淺月淡淡道。

    “不行,不能這麼驗。這是侮辱帝尊。”夜輕暖搖頭。

    “開膛破肚,是在外面沒有任何跡象的情形下,才不得已的作為。還死者真相,告慰在天之靈,這是讓死者瞑目,生者也安心的事情。怎麼能是侮辱?”雲淺月清冷地看著夜輕暖渾身顫抖的模樣,淡淡道:“開膛破肚的事情你的哥哥,如今的皇帝,曾經的染小王爺也做過。我只有這一個辦法,若是夜小郡主阻攔,那麼我自然是不必驗了。這等事情,我也不想髒了眼睛和手,畢竟死人肚子裡也沒什麼好看的。”

    夜輕暖白著臉看著她,似乎從來不認識一般。

    群臣也是又驚又駭,去年署日里,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被一百名隱衛死士暗殺,據說淺月小姐給那屍首開膛破肚,當時身為皇上的染小王爺眼睛遭了罪大怒之下將群臣都叫了去觀看。滿朝文武,盡數一半的官員都吐了個稀里嘩啦,有些人甚至還病了好幾日,月餘見到飯還想吐。那件事情太記憶猶新,除了後來科考被選進朝中的清流官員沒經歷過那件事情,當時在朝的這裡盡一多半都經歷過,如今舊事重來,還是給兩位帝師開膛破肚,一時間只覺得胃裡反酸,強忍住才不讓胃裡的東西滾出來。

    “不行,的確不能這麼做!”德親王也是又驚又怒,“這是帝師。”

    孝親王也駭得連聲道:“景世子妃,的確不能這麼做,帝師是何等尊貴,怎麼能……死後還開膛破肚呢?這是對死者大不敬啊。”

    “帝師一生為我天聖京城培育帝王和皇室暗人子嗣,的確不能啊!”有一個老臣也道。

    “的確不能!這樣的事情不能做。”有幾位老大臣也白著臉同樣顫抖著連聲附和。

    雲淺月攤攤手,“不做更好,那另請高明吧!”

    “開膛!”夜輕染沉聲開口。

    “皇上不可!”德親王為首,“噗通”幾聲重響,幾位老臣都沉痛地跪在了地上。

    “夜氏帝師一生為國,數代忠心,如今兩位帝師年逾古稀,白髮蒼蒼,如何在他們被人陷害之後還對其身體利器加身?這是大罪。”德親王沉痛地道。

    “那德親王以為如何?”夜輕染沉聲問。

    “自然不能動匕首,更不能開膛驗屍。”德親王做好了拼死阻攔的準備。皇上是他的兒子,但是他如今是皇上,不能大不敬,也只有一死。

    “那德親王想辦法吧!連景世子從外表都看不出帝師被如何所害,天下間還有何人能看出?”夜輕染冷沉地道:“總之這裡的所有人,朕是看不出,安王也看不出,欽天監看不出,皇室裡培養的暗人仵作也看不出。試問,還去哪裡找人,能夠看出?”

    德親王頓時一噎,沒了聲。

    “今次帝師被殺,主要是當先明白真相,朕相信兩位帝師也不想死不瞑目。查找真相才能真正告慰亡靈,以安死者之魂魄。”夜輕染又道:“德親王和眾位愛卿若是一心阻攔的話,那你們將兩位帝師的屍體帶走吧!朕看你們如何能找到能人,給出個交代。”

    這回不止德親王沒了聲,孝親王和跪在地上的幾位朝中老一輩大臣也都沒了聲。

    “可是……可是哥哥,他們是帝師啊……”夜輕暖忍不住流下淚來,哭道:“他們是帝師啊,難道就只有這一種辦法了嗎?”

    夜輕染沉默不語。

    “而且云姐姐也說了,她說驗屍結果也不一定有結果,萬一真沒有結果呢?那豈不是白開膛辱了帝師屍體?”夜輕暖哽咽地道:“景哥哥也說了,天下智者能人多得是?我們可以貼皇榜,可以招攬人,可以等著有人來給兩位帝師驗身,驗明死因啊,不一定……不一定非要開膛破肚的。”

    “如今春日將暖,屍體放不長。”一直沒開口的夜天逸此時道。

    “冰庫裡有冰,可以用冰鎮著。”夜輕暖道。

    “用冰鎮著能鎮多久?”夜天逸冷靜地道:“十日,二十日,還是一個月,兩個月,甚至半年一年,或者兩年?皇上看不出,景世子看不出,這天下間若是貼皇榜也無人來看,或者看不出呢?就一直就樣下去?”

    夜輕暖一邊搖頭一邊道:“不會的,一定有別的辦法。”

    “兇手還是盡快查盡快了結。帝師是夜氏的神話,即便有能人,也等不了那麼久。況且人人都知道天聖京城雲王府有個景世子,他都看不出來,還有多少人趕來,奇人異士大都早已經不理俗世,即便能來者,也是微乎其微,一拖再拖,只會讓帝師永遠沉冤,不得昭雪”夜天逸沉聲道:“京城連番動亂,皇上遇刺,景世子遇刺,帝師被殺,三件大事之後,你以為如今的百姓不恐慌,難道還能太平度日?目前的京城和天下,早已經不堪重負。比起來朝野動盪,百姓難安,帝師不得昭雪,你認為開膛破肚還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夜輕暖後退了一步,眼淚洶湧,“可是兩位帝師教導之恩,我……我不忍心啊!”

    “不忍心就退後別看。”夜輕染沉聲道:“不敢看的人都別看,敢看的人就仔細地看著。看看帝師到底是怎麼死的。”話落,他對雲淺月道:“開膛!”

    “確定?”雲淺月揚眉。

    “朕下旨,再有阻攔者,殺無赦!”夜輕染掃了群臣一眼,冷聲道。

    幾位老臣一哆嗦,德親王自然也是睿智之人,被夜天逸一番話說得也沒了赴死的主張。眾人再無人應聲,不再阻攔。

    雲淺月手起刀落,極為痛快地劃開了帝師的身體,兩具屍體,頃刻間被她開膛破肚。

    所有人無一人躲避,都睜大眼睛,想看看帝師到底因何而死,好奇戰勝了懼怕。

    只見兩位帝師的心口空空。

    雲淺月扔了匕首,匕首“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她摘了口罩,用嘲諷的語氣笑道,“原來夜氏的帝師也養這等巫咒,被咒蟲反噬,餐食了心。心沒了,人自己活不了了。這是自作孽,不可活。還找什麼兇手?可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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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點江山   第一百一十章 天生龍命
   
    雲淺月話落,滿堂皆驚。

    群臣忘了懼怕駭然,一時間只不敢置信地看著兩具沒有心的屍首。

    “這不可能!”夜輕暖當先大叫,打破沉寂。

    “怎麼不可能?事實俱在,從哪點能反駁我說的不對?”雲淺月清冷地看著夜輕暖。

    “兩位帝師……帝師……咒怎麼能反噬餐食心……他們一直都好好養著的,從來沒有任何反常過……”夜輕暖喃喃地道。

    群臣聽到夜輕暖的話,證實了帝師果然養巫咒。

    雲淺月冷笑,“大千世界,因果循環,向來如此。這種東西尋常人碰都碰不得,看他們的情形,養了也不是一日半日了,控制不住,餐食自身,有什麼稀奇?”

    夜輕暖搖搖頭,眼淚橫流,似乎猶不相信這是真的,“帝師很厲害的,這等東西……一定有什麼不對,怎麼突然就餐食心了……一定是別人害他們…… ”

    “到底是不是別人害的,還是如何害的,這就不是我的事兒了,我只知道這種是自食惡果。”雲淺月褪了手套,揭開披風,對夜輕染道: “屍體已經驗了,結果也出來了,皇上帶著人是不是該走了?我夫君距離皇宮五百米被人圍剿暗殺險些丟了性命,那時候沒一個人出來解救,皇室有了事情了,才想起忠心的臣子來了?硬將人從病床上拖起來。未來的日子再不讓我夫君好好養傷,帶著病幫你硬找自食惡果之後的什麼兇手的話,未免不近人情,寒了人心。我夫君雖然仁善,顧念天下百姓,但也不能任憑別人搓扁揉圓,不顧身體。從我這裡就別想。”

    夜輕染目光冷沉地從兩位帝師身上收回視線,盯著雲淺月。

    雲淺月一番話落,不再看他,也不理會這些人,伸手拉上容景向屋中走去,清冷的聲音吩咐,“青裳,送客!”

    青裳聲音不卑不亢,“皇上請吧!”

    臣子對皇上下逐客令,過來鮮有,但是放在榮王府,雲淺月的身上,這等事情不稀奇。

    群臣都看著夜輕染,一時間從巫咒餐心中回不過神來。

    德親王、孝親王等老一輩的朝中大臣對這個結果反駁不出半個字來,親眼所見的事情,如何能有假?帝師是被自己養的咒餐了心。這還去哪裡找什麼兇手?

    “時機太巧,這怎麼可能……”夜輕暖用袖子抹了一把淚,也顧不得儀容,對雲淺月道:“雲姐姐,這怎麼可能?皇上哥哥登基遇刺,你後來又險些讓哥哥丟了命,景哥哥遇害,如今兩位帝師才來京城幾日就咒術食心?這巫咒兩位帝師是自小就養著的,為何早不蠶食晚不蠶食,偏偏這個時候蠶食?”

    群臣心神一凜,經夜輕染提點,也不由猜測起來。

    雲淺月拉著容景走到門口,忽然回頭冷笑道:“夜小郡主這是質問我了?”

    夜輕暖看著她,一直說,“這太巧了……”

    雲淺月嗤了一聲,“世界上湊巧的事情多了!巫咒本來就不是天地正氣的本術,自古被譽為邪術,只不過有個南疆國,所以才將咒術公之正之。但到底有什麼害處,從來都沒個定數。他們自小養巫咒就不能到老了反噬了?正因為養得老了,裡面的咒蟲成了精,吸食他們精血太多,成了害,他們控制不了了,才餐食了心而死。這很難解釋嗎?”話落,她又冷笑道:“但到底是何原因,兩位帝師住在真武殿,他們死的時候,明太后和夜小郡主可都是在我府中做客看望夫君來著,我們兩個撐著病足足在床上陪了一個時辰,如今這質問我是為了哪般?我不過是驗屍之人而已,難道給你解釋出個前因後果來不成?別欺人太甚!”

    夜輕暖臉色白無血色,身子再度顫抖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只眼淚橫流。

    雲淺月不再理他,拉著容景轉身進了屋,珠簾輕輕飄動,房門“砰”地關上了。

    “哥哥……”夜輕暖看向夜輕暖,沉痛地喊了一聲。

    “帶上帝師,回宮!”夜輕染面色發沉地命令。

    內侍立即抬起單輦,文萊連忙取了綢布蓋上帝師被拋開的身體,想紫竹院外走去。群臣對看一眼,德親王孝親王等人都臉色不好地起身,也跟著走去。

    不多時,一行人出了紫竹院。

    一炷香後,玉輦起駕,離開了榮王府。

    雲淺月雖然只拿著匕首什麼臟東西也沒碰到,但進了房中還是先洗了手。洗罷手之後,見一行人出了紫竹林,她冷笑了一聲,一邊擦手一邊道:“雖然我沒參與將他弄死,但如今也算是親手報了仇了!”

    容景站在她身後,微笑著道:“過癮了?”

    雲淺月回身嗔了她一眼,臉上霜寒的神色褪去,伸手抱住他,笑逐顏開,“自然是過癮了!敢碰我男人,讓他們死無全屍,死了也不得超生。”

    容景伸手環抱住她,“不出明日,景世子妃給帝師開​​膛破肚的事情天下皆知,以後天下人人見了你都退避三舍。”話落,他“唔”了一聲,“這樣再無人有膽子窺視你,給我少惹些桃花,也不錯。”

    雲淺月捶了他一下,“以後百姓們都用我嚇小孩子估計夠了。小孩啼哭,婦人立即說,雲淺月來了,不,景世子妃來了,小孩立馬不哭了。有止啼作用。”

    容景輕笑。

    雲淺月推開他,看向窗外,院中正當地上一片血跡,她面色一冷,到底是髒了地方,冷聲道:“青裳,將地面上的血和著土收了,拿去十八隱魂的靈堂前祭魂。”

    “是,世子妃!”青裳連忙應聲。

    “收拾完之後,拿水沖乾淨了,一點兒臟東西也別留下。”雲淺月又吩咐。

    “奴婢曉得,這就做,世子妃放心吧!保證什麼也留不下,讓咱們的院子還乾乾淨淨的。”青裳立即保證。

    雲淺月不再說話,轉回身,鬆了一口氣道:“未來些日子我們可以安靜一些了吧?”

    容景點點頭,唇角微勾成一抹月牙的弧度,“自然,我在府中好好陪著你。”

    雲淺月又摟住容景,將身子掛在他身上,剛剛乏力地被從床上拽起來,折騰這麼半天,疲憊又來了,軟軟蠕蠕地道:“睡覺,我困著呢。”

    容景笑著點頭,抱了她的力氣還是有的,嬌軟的身子放在大床上,跟著躺了下來,拍拍她,柔聲道:“早先累壞了,睡吧!”

    雲淺月枕著他的胳膊,吸著鼻子埋怨,“都怪你。”

    “是,都怪我。這樣的事情才費力不討好。”容景好笑地道。

    雲淺月哼唧了一聲,須臾,便睡了去。

    容景看著她,目光溫柔。夜輕染、夜天逸、夜輕暖、或者還有有心人心中都清楚明白夜氏兩位帝師才來京城就被咒術反噬餐心死在真武殿蹊蹺,令人懷疑,但也只是蹊蹺奇怪懷疑而已,做不得什麼。即便夜輕染心中清楚和他們脫不開關係,但又能如何?就像他說的,來日方長,他也來日方長。

    當日,夜輕染帶著開膛破肚後的帝師和文武百官回到宮中,接連下了兩道聖旨。

    第一道聖旨是,吩咐仵作為兩位帝師開了膛的身體縫針,欽天監則吉日吉時厚葬。

    第二道聖旨是,兩位帝師自小體內養的咒是半仙之咒,如今咒成,兩位帝師仙緣已到,真武殿真武大帝恩准帝師升登極樂,這是祥瑞之事,天聖接連出現事端,但兩位帝師棄了凡體奉心祭天祈福,以後天聖會國泰民安,再無事端。安撫百姓勿慌。

    兩道聖旨一出,本來惶惶然的百姓恍然大悟,兩位帝師來京中,原來是真武大帝有召。帝師棄了凡體,攜心奉天,這是神話一般的故事,於是紛紛心下大安。

    也許這連番動蕩之下,百姓們都想找一個理由說服自己,於是,皇帝詔書一出,百姓們家家焚香禱告,恭送帝師一路飛升好走。

    這一夜,京城再度萬家燈火不息,徹底通明。

    皇宮真武殿門口搭建了靈堂,從清泉山靈臺寺請了數百僧人進宮超度。文武百官三品以上的官員守靈。

    身為皇帝的夜輕染,回宮下了兩道聖旨後,當日晚便發了熱,宮中侍候的人亂作一團,安王夜天逸開了方子,但禦藥房少了一味藥,便派人來了榮王府。

    時值入夜,雲淺月睡了一覺醒來正懶洋洋地賴在床上讓容景餵飯,聽到夜輕染下的兩道聖旨,她冷笑道:“他到真是好本事,會利用什麼真武大帝恩准升登極樂的鬼話騙人。”

    容景溫聲道:“皇室如今必須如此做,百姓們也需要如此做,才能兩下心安。”

    雲淺月冷哼一聲,“以前他做小魔王的時候最討厭神鬼和尚道士等,如今用得竟然得心應手,半絲不含糊。”

    “心機深沉詭變,這才是為帝者,也是帝王之道。”容景道。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想著面前這個人也心機深沉詭變呢!

    文萊奉了安王的命前來求藥,青裳低聲稟告,雲淺月立即寒著臉道:“不給!最好熱死他。”

    容景溫聲道:“我費了一日辛苦將他救回來,你不給的話,豈不是浪費了我的心血。”

    “那時候我就該一劍穿透氣了他,你就不該救他,後來也不至於那兩個老東西給你粘了符咒,他縱容秦玉凝給她大開方便之人險些殺了你。”雲淺月恨恨地道。

    “一事歸一事,各憑本事。”容景道:“這才開始,來日方長。讓他這麼死了,未免便宜了。”

    雲淺月哼了一聲,今日他故意要激怒她,她到底是忍住了。

    容景對外面吩咐,“去藥園取了那一味藥給文公公。”

    “是!”青裳得了命令,立即去取藥了。

    文萊拿著藥急匆匆回了宮,據說夜輕染已經燒得說了胡話,口口聲聲喊著“雲淺月你等著。”,聲音又苦又恨,夜天逸開了方子,文萊煎藥,將藥給他灌了下去,他折騰了一夜,夜天逸一直陪著,那一句話也一直喊了一夜。

    兩個人都無法給帝師守靈,只能夜輕暖以兩位帝師的嫡親弟子身份跪在靈堂前戴孝燒紙。明太后以皇室媳婦的身份也為其守靈。

    皇宮這一夜,燈火輝煌,誦經聲伴隨著哭靈聲,響徹不絕。

    第二日,夜輕染燒退了,人才清醒過來。

    清醒後的他先看了一眼夜天逸,又盯著棚頂怔怔出神。

    夜天逸在殿內的榻上閉著眼睛養神,一夜沒睡,感覺到夜輕染的視線,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見他收回視線看向棚頂,他又閉上了眼睛。

    許久,夜輕染沙啞出聲,“我夢到了小時候。”

    夜天逸不說話。

    夜輕染繼續道:“容景比我大半年出生。”

    夜天逸依然不語。

    夜輕染似乎也不指望他答話,繼續道:“容景出生時,冬至日里漫天霞光。欽天監說是大福之人。靈隱大師為其批命,'天生此子,萬物如塵。生來帶煞,命犯孤星。'天聖百年來,只有這一個頂著靈識出生的人,外人聽著這批語覺得他是榮王府的人,只看到了那個煞字,為其哀婉憂愁,可是帝師和皇伯伯卻看到了那個孤字。自古以來,何為孤星?那是帝王之星。”

    夜天逸眉毛輕輕顫了顫。

    “當時太子夜天傾,二皇子夜天煜,三皇子甚至到你七皇子,都已經出生。沒有一個是天生帶靈識之人。皇伯伯和帝師大急。”夜輕染沙啞的聲音有些命中註定的寡淡,“他們想除掉容景,但榮王府容老王爺和榮王防範甚嚴,雲王府暗中相助,靈臺寺靈隱大師在榮王府一住就是數月,其中隱衛不計其數,榮王府那時比皇宮還要銅牆鐵壁,根本無下手之法。半年後,我出生了。我出生時,春夏交替之際,卻天降大雪,同樣天生帶有靈識。這等天生異象,令皇伯伯和帝師大喜。齊齊奔赴德親王府。見了我之後,說我根骨奇佳,天賦高於常人,夜氏百年來,便我一個。欽天監說我是大貴之人,帝師批命,'九天龍星,夜不絕亡。',皇伯伯大喜過望,但是帝師還有後話,說'生不存養,神鬼同行。',皇伯伯又大驚,說一定要保我。帝師說,'保養只有一法,既是龍命,就該為龍。',皇伯伯思索之後,說榮王府有一子,乃亡夜氏之兆,夜不能亡,如今德親王府有此子,是天不絕夜,不是他的親生子又如何?是侄子一樣流了夜氏的血脈,於是當即和爺爺父王商議,將我過繼給皇伯伯為子。”

    夜天逸顯然不知道這些事情,睜開眼睛看著夜輕染。

    夜輕染沒看他,一直看著棚頂,暗啞的聲音冷澀,“當時皇伯伯的子嗣已經七人,雖然帝王年輕,但朝中朝臣一直主張早立太子,也是意在培養。只不過皇伯伯一直等著擇選而已,才一再推遲,如今帝師批語後,皇伯伯大喜之下便要昭告天下立我為太子。但是帝師諫言,說天聖未來運數實在風雲變化,莫測難料,太子剛過易折,怕毀了我。何況皇上子嗣眾多,立侄子怕是引起轟動,朝野震盪,折損我的天運。於是,皇伯伯便和帝師籌謀了一番,最後順應形勢和朝臣民心,立了過繼皇后膝下的二皇子為太子,立我為暗龍,立太子那日,也同時暗中為我舉了儀式,拜了皇陵祖祀。只有兩位帝師,皇伯伯、父皇、以及暗龍和暗鳳兩位統領知曉我真正的太子身份。”

    夜天逸薄唇抿起,靜靜聽著。

    “後來我自然交由帝師在暗中調教,為帝者的一切我都要學。關在暗室中一兩個月不出來是常有的事情,身上的舊傷沒好又添了新傷太正常。三歲空手殺虎,從滿是毒物的地窟裡爬出來奄奄一息,寒池的水一泡便是半個月,牙關打顫咬破嘴唇血流出嘴就結成冰,這些都不算什麼。”夜輕染沙啞的聲音徒然冷寂下來,“多少次我都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生出來,可是死根本就死不了。那時候我唯一的想法是死,可惜卻是最難的事情。 ”

    夜天逸手蜷了蜷。

    “皇伯伯四十五大壽那一日,提前給我用了無數好藥才養回了身子,並且告訴我,在大殿上,有一個任務,讓我仔細地盯著兩個人。那一日,我坐在座位上,看著並排坐在一起的兩個小丫頭,一個是秦丞相府的小姐,一個是雲王府的小姐。一個是皇伯伯的倚重大臣之女,一個是承受夜氏百年來組訓要入宮為後的人。他們是我的目標。”夜輕染冷靜地道:“開始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木訥,規規矩矩,令人索然無味。但我知皇伯伯必定有用心,於是不敢放鬆,後來果然出現了不同。皇伯伯給你們三人分賜府邸,本來安排好的,卻被雲王府那個小丫頭動了手腳,調換了你和夜天傾的府邸。她出手太快,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連皇伯伯和滿朝文武榮王、我父王等都瞞了過去。卻瞞不過受了那麼久訓練且一直注意她的我。當時除了我外,我知道還有一人也發現了,就是容景。”

    夜天逸似乎也想起了當年之事,眸光閃過一絲恍惚。

    “她之後規規矩矩坐在殿中,看起來規矩,眼珠子卻一直轉著,看的最多的方向竟然不是將來要嫁的太子,而是榮王府的位置。後來,容景藉故出了大殿,果然不多時,她也找了個機會出去了,我自然也跟出了大殿。”夜輕染說道這裡,突兀地一笑,有些幽寂,“鴛鴦池旁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看到了她氣怒地將容景推到池裡,容景既然能發現她在大殿中的動作,又怎麼會被她輕易推下水?自然是裝的了,於是我過去提醒她,看看她如何辦,她竟然沒需要我幫忙,便跳下了水去救他,救他上來之後,竟然沒看出他假昏迷,爬在他身上就吻了他,我當時震驚,愣神之下被不妨被容景踹下了水池裡。雖然明知道是容景,但是我在池裡一番思量後,想要試探她心思,於是上來之後故意說是她踹的,她聽了後不爭辯,二話不說又將我踹下去了,我連番兩次落水,竟然覺得不惱,覺得她這性子比她在大殿上木頭人一般坐著有趣多了,我在水下聽著他們的對話,終於明白了皇伯伯提起榮王府世子時的語氣。更覺得有趣,再度爬上岸之後,卻見到一個裝暈,一個大怒,我忽然想試試她的身手,於是便故意冤枉她說非禮容景,看她如何,她果然氣極和我打了起來。我從出身訓練,比她年長兩歲,卻只能和她打了個平手。”

    夜天逸沒有參與這一​​段時光,薄唇緊緊抿起。他比容景和夜輕染都早認識雲淺月兩年,卻是命運的齒輪就在那一年,那一日,他高興於以後的府邸比鄰她之際,以後可以常見她之事,悄然地疏漏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發生了改變。他臉色昏暗之色一閃,便木然下來。

    “後來那件事情之後,皇伯伯問我,我那時候雖然對朝局和皇伯伯的心了解不深,但也從皇伯伯的神色語氣明白他不喜雲王府的女兒,於是刻意隱瞞了下來。只說她性情乖張,驕縱蠻橫,頑劣不堪,沒有大才,比秦小姐差得天壤之別,不值一提。皇伯伯疑惑,說了一句,'她的女兒不該如此。',我卻說我看到的就是這樣。皇伯伯不再問,果然後來她追在夜天傾身後,真成了我所說的樣子,皇伯伯每每提及,雖不厭惡,但也不喜,我看不出他想法,他只囑咐我多加觀察她,卻嚴令不准親近她。”夜輕染忽然冷笑一聲,“她何其聰明,不用皇伯伯嚴令,她見了我就會自動躲得遠遠的,皇室中的人,只和你最近。”

    夜天逸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投下兩片暗影。

    “八年前,皇伯伯將暗龍交給我,以離京歷練之名讓我去南疆拿萬咒之王,給我五年的時間,我卻兩年便拿到了萬咒之王,就在我要回京之時,發現本該在榮王府被寒毒折磨的容景和本該待在京中做雲王府那個囂張紈絝的小姐竟然悄無聲息地流落在外。於是我推遲了回京的時間。”夜輕染攥了攥手,又鬆開,“回京那一日,便發現她失憶了,夜天傾要藉望春樓之事拿他入獄,是皇伯伯的暗中指示,我明知道,但還是出手幫她。後來皇伯伯問我,若是給我賜婚,我想娶誰,我想也沒想,便說她。皇伯伯面色大變,說她能嫁皇室中的任何一個人,就是不能嫁我。我想說她不同尋常,但終究不想給她惹禍,便再沒說。後來皇伯伯還是下了想除去她的心,於是藉秦玉凝給雲暮寒和清婉、以及她都下了催情引,想讓她和夜天傾在暗室裡沒了清白,將我控制在軍機大營,我便知道他已經防我了。後來事情不如他預料,容景和她從佛堂暗室出來之後,皇伯伯思索了一夜,對我下了一道命令,說我若為帝,將來後必須是她。”

    夜天逸猛地抬頭看向夜輕染。

    “你也奇怪吧?他為何一直不准我接近他,可是卻偏偏突然下了那樣一道命令?”夜輕染聲音冷冽地道:“那是因為容景。我自然接了命令,他不知道的是,即便沒有他的命令,那時候我已經不能放手。從十一年前他讓我關注他的那一日起,便住進了我的心裡,一直關注這麼多年,又如何會放手?父王說我是被雲淺月一時迷了心竅,可是他哪裡知道,我從來就沒想過別的女人。是曾經想過放棄,第一次是為你,後來發現她喜歡容景,我曾經有那麼幾日覺得放棄吧!只要他們不威脅這天聖江山,我便放棄,可是發現一切都不受我掌控,皇伯伯埋的一樁樁的棋啟動,將那一局棋推到如今這個地步。”

    夜天逸依然沉默,今日若不是他說出,有些事情,他一直不知,他曾經一直以為自己背負得多,卻從來不知,他背負的那些,不過是夜輕染背負的冰山一角。

    夜輕染看著棚頂,不再說話。

    帝寢殿靜了下來。

    過了許久,夜輕染沉痛的聲音似乎從牙縫擠出,“她竟然殺了兩位帝師,臥病在床還能出手殺人,她對我如今只剩恨了吧?恨不得真讓我死。”話落,他一笑,寡淡冷寂,“可是我卻更愛她,怎麼辦呢!”

    夜天逸抬眼看他,夜輕染的容顏在明黃的帷幔裡雲霧難測。他移開視線,閉了閉眼,終於開口,聲音不帶絲毫情緒,“該喝藥了!你若一直躺在床上,連江山都保不住,還如何想女人!”

    夜輕染回頭看他,臉色情緒褪去,緩緩坐起身,對夜天逸道:“輕暖喜歡容景,你說為了給帝師飛升沖喜,朕賜婚她為景世子側妃,喜上加喜,如何?”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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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點江山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春宵帳暖
   
    夜輕染話落,夜天逸猛地抬眼看他。

    夜輕染挑眉,又問了一句,“你說如何?”

    夜天逸盯著夜輕染的眼睛,那眼中被大半的黑色籠罩,似乎要將人吸進去,他盯著他看了片刻,移開視線,搖搖頭,“不如何!”

    “嗯?”夜輕染看著他,“這個計策不好?輕暖她必定是樂意的。”

    夜天逸沉默不再言語。

    “她從小就喜歡容景,這些年我知她的心思,她身在暖城,也不忘關心榮王府。”夜輕染又道:“皇伯伯本來也是要她嫁給容景的,可惜……”後面的話頓住。

    “該喝藥了!”夜天逸不接話,對外面吩咐,“將皇上的藥端來。”

    “是!”硯墨等候在外面,早知道夜輕染醒了,已經準備了藥,不過聽到裡面的說話聲,沒敢打擾罷了。此時連忙端著藥進來。

    夜輕染伸手接過藥,放在唇邊,微微一凝眉,問道:“有一味藥禦藥房也沒有了,如今這味藥是從榮王府拿來的?”

    “嗯!昨日派了文萊去榮王府取的。”夜天逸道。

    夜輕染“呵”地一笑,嗤笑道:“他倒是大度,竟不讓我就這麼死了。”話落,他端著藥一飲而盡,大約是飲得厲害了些,猛地咳嗽起來。

    硯墨連忙端了一杯水過來。

    夜輕染接過水,喝了兩口,勉強止住咳,對硯墨擺擺手。

    硯墨拿了空藥碗退了下去。

    夜輕染伸手摀住心口,燒了一夜,又說了許多話,又被藥嗆住,嗓子更沙啞了幾分,“京中被他們攪成一團水,兩位帝師找不出半絲破綻地給殺了,皇宮又搭起了靈堂掛了白靈,多少人夜不能寐,我就是不想他們在府中琴瑟和鳴快樂度日。”“一個側妃,對他們影響不了什麼。”夜天逸道。

    “即便影響不了什麼,但他們兩個人心中不是不容別人嗎?即便掛了個名號,心裡也必定不快。凡是讓他們不快的事情,我都想做。”夜輕染道。

    “皇上,你生而為龍,帝業為重。何時她在你心裡比帝業還重了?”夜天逸沉聲道。

    夜輕染身子一震,薄唇緊緊抿起,忽然閉上了眼睛。

    夜天逸看著他,不再說話。

    帝寢殿再次靜了下來。

    片刻後,外面有熟悉的腳步聲走來,硯墨輕聲稟告,“皇上,小郡主來了。”

    “讓她進來!”夜輕染閉著眼睛,語氣有一絲漫不經心的懶散。

    不多時,外面的腳步聲走近,硯墨說了一句話,夜輕暖推開門走了進來。她為兩位帝師守了一夜靈,身上依舊是昨日的衣衫未換,身前血跡斑斑。

    帝寢殿藥味濃重,夜輕染躺在床上,明黃的帷幔中,年輕的帝王臉色昏暗。

    夜輕暖來到床前,對夜輕染道:“哥哥,是我親手給兩位帝師縫的針。”

    夜輕染“嗯”了一聲。

    夜輕染抿唇又道:“兩位帝師一定是景哥哥和雲姐姐殺的。”

    夜輕染睜開眼睛,帷幔外,她妹妹的女子雙目紅腫,一夜冷寒,讓她如風中飄零的落葉,身上除了斑斑血跡外,還黏帶著紙灰,他忽然想起她回京的時候,語調歡快清脆如小兔子般地喊哥哥,他彈了彈她的腦門,笑罵了一句,她吐吐舌頭,便跑去榮王府了。他看著她,忽然問,“輕暖,我若是將你賜婚給容景做景世子側妃,你可願意?”

    夜輕暖一怔,灰塵幽寂的眸光亮了亮。

    “帝師飛升沖喜,這個理由如何?”夜輕染問。

    夜輕暖垂下頭,盯著腳尖看了片刻,忽然跪倒在地,“哥哥,我願意,你下旨吧!”

    “也許聖旨會被毀,你連榮王府的門都進不去。”容景道。

    “那我也甘願,哪怕背負他一個名號也好,即便他不承認,但以後人人提起我,也是景世子側妃。”夜輕暖道。

    夜輕染忽然一笑,“人人從來只道夜氏出無情之人,但殊不知夜氏也出癡情種。”

    “哪怕雲姐姐將我殺了,那也好!殺了我的話,他們更擺脫不了我側妃的號。”夜輕暖聲音低低的,且堅定道:“那一年皇伯伯四十五大壽,我也參加了呢。我比雲姐姐,小一歲而已。”

    夜輕染笑了一聲,“十一年前,誤了多少人。”

    夜輕暖垂下頭,不再說話,似乎也想到了當年,她第一眼見到那個精雕細刻,玉質天成的人,皇伯伯將她抱在膝上,狀似開玩笑地對她道: “暖丫頭,等你及笄,朕將你嫁給榮王府的世子好不好?”

    她點點頭,心中歡喜,“好。”

    皇伯伯說,“但是前提是你得不怕苦,以後無論多苦,有什麼磨難,你都要活下來。”

    她點點頭,心裡想著,一定會的。

    於是,後來她被送出了京城去了暖城,寒池的水冰凍千尺,帝師鑿了個冰窟,將她放在冰窟了,她幾乎凍死,可是那時候就想著,不,她一定要活著,活著出去,皇伯伯說過了,要將她嫁給景哥哥,她不能死。後來一次次訓練,一次次的奄奄一息,她都活了下來。一身病痛孱弱因為修煉的火鳳吟,也完全治愈,她和正常人一樣,甚至比正常人的筋骨還要好。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她掰著手指頭算著日子的時候,天聖京城傳出榮王府的景世子和雲王府的淺月小姐攜手求旨賜婚的消息,如晴天霹靂。皇伯伯沒答應他們的賜婚,她心中歡喜。但是後來他們相愛一心的消息頻頻傳到暖城,連暖城那樣的小地方都似乎容不下那二人相許一生的言論,那言論尤為刺耳,什麼容景此生只娶一妻,獨一無二。什麼雲淺月此生只愛容景一人,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被天下人紛紛傳揚,一時間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他們兩個人的名字。那一段時間,她夜不能寐,甚至日日煎熬,只等著皇伯伯的聖旨,讓她回京。可是不想後來等來的卻是皇伯伯駕崩,沒有什麼賜婚,只遺照讓她回京輔助哥哥。

    她回京後,正直他們打架。她以為機會來了,不想原來那兩個人無論外表如何,但始終如一,他們打自己的,但是別人插手不行。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步步誰也阻攔不住地大婚,直到今日。

    帝寢殿三個人,卻如無人。

    許久後,夜輕染忽然一嘆,“你起來了,我是不會下旨的。”

    “哥哥?”夜輕暖猛地抬起頭。

    “一個名姓算什麼,總歸是虛無。”夜輕染淡淡道:“你是夜氏的女兒,是暗鳳,還不屑要這虛無。當年大長公​​主寧可一死,也不要什麼名聲,如今你接了她手中的暗鳳,又如何將自己貶低入塵埃?我的妹妹不需要這麼做。”

    夜輕暖忽然流淚,低低泣道:“哥哥,我不怕貶低入塵埃……”

    “起來!”夜輕染聲音驀然一沉。

    夜輕暖身子一顫,不站起身,只看著夜輕染。

    “你心念容景我知道,但別忘記,你姓夜。以前或許有什麼情,什麼恩,什麼思,什麼念,自此之後,便通通廢了吧!”夜輕染冷聲道: “景世子側妃算什麼?夜氏的江山也有你一份。你是帝妹。”

    夜輕暖攥了攥拳,緩緩站起身。

    “雖然不能將你賜婚給他,但是自然也不讓他們在府中安樂順暢了。”夜輕染對夜天逸道:“賜幾名美人送去榮王府吧!”

    夜天逸挑了挑眉,並沒有反駁。

    “朕記得數日前,朝中閨秀的花名冊擬了一份,還是他著人擬制的,就從那上面選十位朝中大臣的閨秀送去榮王府吧!就說朕憐惜景世子妃也是身有重傷,伺候不了景世子。免得勞累於心,朕不忍卿卿受苦,特賜賞幾名美人,服侍景世子。幾位美人乃朝中大臣之女,不辱沒了景世子的身份。希望有美人慰撫,景世子快快好起來,也好為朕和朝廷分憂。”

    夜天逸點頭,走到桌前去擬制,鋪好筆墨問道:“何人?”

    “朕記得花名冊上面有這幾日沒上朝的朝臣女兒或侄女亦或者是外甥女,就從這些當中選出十個來。朕到要看看他們有多忠心景世子,也要看看景世子是否忍心將這些女子趕出府門,寒了擁護他的朝臣的心,再或者,朕也想看看,她會如何做?是什麼也不顧忌將這些女人都殺了,還是任他們在府中日日看著嘔心。”夜輕染慢悠悠地道。

    夜天逸聞言提筆下旨。

    不多時,聖旨擬好,夜輕暖道:“哥,我去榮王府宣旨。”

    夜輕染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宣旨之後,你就回府中休息吧!帝師死了,死而不能複生,活著的人還是要活著的。背負的東西,不能因為誰死了,便少了。”

    夜輕暖從夜天逸手中拿過聖旨,點點頭,“我知道。”

    夜輕染不再說話,擺擺手。

    夜輕暖拿著聖旨走了出去,珠簾晃蕩,發出脆響,一陣冷風吹來,吹散了些藥味。

    真武殿的誦經聲飄進帝寢殿,洗滌一切的佛音也不能洗去人心底的晦暗。

    榮王府內,昨日容景和雲淺月睡得早,好好地休息一夜,一大早就醒了。

    雲淺月睜開眼睛,見容景已經醒來,正偏著頭看著她,目光溫柔,那神色似乎已經看了好久,她眨眨眼睛,轉了身,手臂軟軟地環抱住他,“從大婚之後每日我醒來你就不在了,伸手摸到的都是冰冷的被褥,如今總算摸到人了。”

    容景低笑,伸手將她忘懷裡攬了攬,目光不離她。

    雲淺月在容景的懷裡滿足地窩了一陣,便感覺他一直看著她,揚起臉問道:“看了多久了?幹嘛這麼看著我?”容景還沒說話,她立即道:“是不是又打什麼壞主意?”

    容景眉梢動了動,低潤的聲音微帶暗啞地道:“如果我說是呢!”

    雲淺月臉一紅,瞪了他一眼,“養傷的時候,不能縱慾過度。”

    容景湊近她,低頭含住了她唇瓣,輕輕咬了一下道:“可是娘說了,讓我們……”

    雲淺月伸手推開他,打斷他的話,“聖旨都不管用,她說的話就管用了?”

    “岳母大人的話比聖旨還應該要管用的。”容景摟緊她,不讓她躲開。

    “不行,起床了,我們今日開始鬆土,去園子裡種牡丹去。”雲淺月打定注意,說什麼也不讓他得逞了,“你我動手,親手栽種,誰也不能幫忙,雖然內力不能用,但正常人拿著鎬頭、鐵鍁鬆土總行吧?”

    容景蹙眉,“天色還早。”

    “不早了!免得你一身精力沒處用。”雲淺月意有所指。

    容景無奈一嘆,低低幽幽地道:“雲淺月,你不能就這麼苦著我。”

    雲淺月聞言頓時又氣又笑,怒道:“我還苦著你?昨日是誰白日里纏著我一個多時辰?後來又是誰半夜裡睡醒了一覺偏偏不睡了又纏著我一個時辰?那個人是誰?你到與我說說,我還苦著你了?”

    “這也是母命難為。”容景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

    雲淺月伸手擰了他一下,取笑道:“容公子,你的冷靜克制哪裡去了?日日膩在女人身上不起來,這也是你的出息?”

    “溫香軟玉,冰肌雪骨,滑如凝脂,觸手魂銷。”容景如玉的手在她肌膚上流連,溫潤的觸感溫滑銷魂,他似乎無奈地低聲道:“即便我再冷靜克制,碰到了你,天大的克制也沒了,你知我碰不得你,以前忍得辛苦,如今為何要忍?你又不是受不住。”

    雲淺月臉紅如火燒,如冰雪之水沁了容姿,容姿上灑下了一片晚霞,她輕咳了一聲,剛要說話,外面傳來青裳低低的聲音,“世子。”

    容景“嗯”了一聲。

    青裳輕聲道:“剛剛得到消息,皇上……皇上從朝中大臣的府裡選了十名閨秀,下旨賜入榮王府給您……做美人,說憐惜世子妃一個人侍候不了世子,如今夜小郡主領了旨意,帶著人向榮王府來了。”

    容景面上的溫柔之色瞬間收起,溫柔的眸光也霎時一沉。

    雲淺月臉上的紅色慢慢褪去,心中冷笑,夜輕染到真是不想讓她心裡痛快地與容景安心歇幾日,她偏頭對容景惱道:“這回好了,你不必苦著了。十名美人呢,嘖嘖,怎麼侍候你啊容公子?你滿意了吧?”

    容景面色一沉,忽然他翻身將雲淺月壓下,低頭吻下。

    他的吻不再溫柔繾綣,而是帶著鋪天蓋地的灼熱狂怒。

    雲淺月一時承受不住,伸手推他,卻推不開,掙扎,被他緊緊鎖住,她暗惱,一時間逞口舌之快,惹惱了這個人。錦被滑下,青絲散開,本來未著寸縷的身子露出錦被之外,昨日身上留下的紅梅印記還沒淡去再添新色,如水溫滑的身子在身上人狂亂撫弄下如層層蓮花綻開,只為他一人綻放。

    雲淺月不出片刻,便喘息不能自己。

    容景卻不放過她,連連吻著她,在她身上點火,大婚月餘以來,他太熟悉她身體的每一處敏感點。任她不禁呻一吟出聲,嬌喘微微,薄汗微微,幽香微微。

    許久,他似乎要將她點燃,卻偏偏不進入關鍵。

    雲淺月終於受不住,雙手抱住他,軟軟求饒,“容景,我錯了……”

    容景不理她,依然繼續做著手中的事兒。

    “好容景了……我真……嗯……錯了,真錯了,你讓我出去,我一定將那十個……什麼女人給殺了。”雲淺月白皙的手臂柔嫩地摟住他的脖子,軟軟地喘息不能自己地求饒,聲音嬌嬌軟軟,低低泣泣,眼波盈盈,淚水似乎要從她媚色的眼中溢出來。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樣有多美。

    不再是清麗脫俗,而是柔媚入骨。

    那從來清清冷冷,笑意盈盈的眸子,染上醉人的媚色,便如一個芳香四溢的酒壇,將人吸進去。她自己不知道這樣的自己才是穿腸毒藥,即便在她身上的是世間最冷靜克制的人,也難以承受她如此嬌媚,只甘願沉淪在她的情潮深海裡。

    容景本來是懲罰,卻不由自主地在這樣的聲音裡陷進去。

    雲淺月尤不自知,只軟軟喘息地央求,似乎要將好話說盡,情話說盡。

    容景狂怒的眸子染上濃濃火焰,任被火焰吞沒,他凝視著雲淺月嬌媚如煙霞的臉,滿滿的令他不能克製作罷的嬌憐神色,他有些咬牙切齒地道:“雲淺月,你就是個妖精。”

    “容景,你就是個混蛋,我都……求了你這麼半天了,知道錯了,你還……啊……”她話說了一半,他腰身一沉,已經再無她說話的餘地。

    容景吻著她,聲音沉沉的,“我本來逗逗你,沒想再將你如何,是你要惹我。”他話落,微惱地道:“既然你惹惱了我,今日就別下床了,也別種什麼牡丹了。”

    雲淺月心裡一灰。

    “在床上,夫綱怎麼能不震呢?”容景溫雅如畫的容顏忽然先出一抹魅惑之色,“就該讓你有個怕字,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給我胡言亂語。”

    雲淺月說不出來話。

    菱綃華幔,翠羽軟帳,擋不住綿綿無盡的春意。

    半響之後,雲淺月聲音帶著微微哭音,“容景……我要死了……”

    “死不了。死了我也陪著你。”容景聲音低啞。

    雲淺月半絲翻盤駕馭的能力沒有,只能任他施為,昏昏沉沉中難得還能想起最重要的事,她喘息地道:“我不准……那十個女人……進府… …”

    容景眉頭皺了皺,身子微微一頓,似乎想了一下,對外面吩咐,“青裳,去沈府告訴二皇子,皇上送的十個美人歸他了。”

    “是!”青裳早就躲開了主房,此時聞言連忙應聲,足尖輕點,急急向沈府而去。

    “如今滿意了?我們繼續……”容景吩咐完一句話,低頭繼續。

    雲淺月自然寬了心,任他予取予求。

    軟帳華幔,道不盡焰火重重,染不盡點點春紅。

    雲淺月於昏沉中睡去,最後殘留一絲意識似乎聽枕邊這個男人喃喃說了一句,“如今養傷,是不該過分,嗯,應該考慮分房,這樣下去的確受不住……”

    她想罵一句,卻是耐不住通身疲憊,昏睡了過去。隱隱約約,容景抱著她清洗一番,之後她一身清爽地睡去。

    這一日,陽光晴好,春日風暖。可惜不止雲淺月昏睡不能去種桃花,容景也昏睡不起。

    兩個人畢竟是身體元氣大傷,微薄床事可以無礙,但是不知克制便是對傷勢百害而無一利。正如昨日的玩笑話一般,兩個人真的發起了熱。

    兩個人睡了半日還不起,青裳在外面連喊數聲,覺得里面不對勁,便連忙推開門進來,這才發現二人發了熱,她醫術不精,跑出去喊了青泉來,青泉來了之後躊躇地不敢下藥,她連忙跑去雲王府找玉青晴。

    玉青晴來了之後給二人號脈,之後“噗嗤”就樂了,“我讓他們多歇歇,最好歇出個喜脈來,但也不能是這般帶傷不能克制啊。小景到底是年輕,又是新婚燕爾。嘖嘖,折騰得發熱了。”

    青裳臉色忽紅忽白地小心翼翼問,“王妃,世子和世子妃會不會有事兒?”

    “能有什麼事兒?照著前幾日義父給開的方子裡面加一劑退熱的藥讓他們繼續服用,歇兩日別再折騰了就好。”玉青晴笑著道。

    青裳這才寬了心,連忙去煎藥了。

    轉眼一日即過。

    第二日,雲淺月睜開眼睛,身邊已經無人,窗外傳來細細的響聲,竟然是下了春雨,她有些迷惑地記得睡前是陽光明媚的,如今竟然細雨霏霏,她伸了伸胳膊,動了動身子,已經再無酸疼之感,緩緩坐起身,對外面喊了一聲,“青裳。”

    “世子妃!”青裳聽見聲音,連忙推開門進來,笑盈盈地看著雲淺月,“您醒啦?”

    “容景呢?哪裡去了?”雲淺月問。

    “世子早一個時辰比您先醒來,如今去書房了。”青裳抿著嘴笑。

    雲淺月蹙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問,“這是……什麼時辰了?”

    “您是昨日早上睡的,第二天了,如今快午時了。”青裳笑著道。

    “怎麼睡了這麼久。”雲淺月低下頭,昨日早上到今日午時,未免也太能睡了。

    青裳抿著嘴笑著給她解釋,“您和世子都發了熱,昨日將奴婢嚇壞了,跑去雲王府找了雲王妃來,在你們前兩日喝的藥理加了一劑退熱的藥,才不燒了,便一直睡到現在。”

    雲淺月本就聰明,從青裳的話裡聽出了些意思,頓時就全明白了,她臉一紅,頓時一股惱恨從心口騰地竄了上來,罵道:“都是容景那個混蛋!他的冷靜節制被狗吃了。”

    青裳半側過身子,知道云淺月惱怒,不敢笑出聲來。她家世子是冷靜克製冷清的人沒錯,但遇到世子妃哪裡還有什麼清心寡欲?更何況世子妃可能自己不知道,她如今的模樣,嬌中帶媚,連生氣也是頰染煙霞,明眸如水,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都受不住,更何況世子了?

    雲淺月磨了片刻牙,屋中沒有給她發火的人,怒道:“他倒是會躲出去。”

    青裳嘴角扯開,想起世子起來時靜悄悄地怕驚動了世子妃的模樣,就覺得好笑。

    雲淺月暗惱了片刻後,想起前因後果,其實也不怪他,怪自己一時逞口舌之快,惹怒了他,才讓他沒了克制,但究其原因,還是夜輕染可恨,她怒道:“那十個美人呢?”

    青裳轉回頭,頓時高興地笑道:“皇上下了旨意,夜小郡主帶著那十名美人就來了,但是走到半路上,就被東海國的二皇子給劫了。二皇子說這些美人世子姐夫用不到,世子姐夫只會暴殄天物,不如給他,而他會憐香惜玉。夜小郡主不給,但是二皇子動手就搶,夜小郡主和二皇子動起手來,後來昏倒在地,被送回了德親王府,二皇子帶著美人就去雲王府了。”

    “夜輕暖打不過子夕嗎?”雲淺月挑眉,暗鳳不該這麼無用。

    “帝師升天,夜小郡主傷心欲絕,給帝師守了一夜靈堂,自然不是二皇子的對手。”青裳笑著道:“宮裡皇上得到消息後,什麼也沒說,只說再選十名美人,後來又選了十名,可是人剛出宮門,又被二皇子給搶了,他說皇上知道他不夠,又給他選了,他就不客氣了。若是皇上還給他的話,他也不嫌多,照收不誤。”

    “他倒是真不客氣,兩下就弄了二十個女人!還嫌不夠!”雲淺月也好笑地道,“朝中的官員沒美吱聲?畢竟是自家的女兒。”

    “選的都是沒有什麼身份的庶女,無論是給世子做美人,還是給二皇子做美人,這身份上都不辱沒了,自然沒人吱聲。”青裳笑道。

    雲淺月冷哼一聲,“拿女人做賬算什麼本事?他不讓我過得舒服,我也不讓他暢快了。”話落,她抿了抿唇,有些狠地道:“讓真武殿著一把火,最好將那兩個老東西的棺材都燒了,他不是說帝師飛升嗎?就讓他們生個徹底。”

    青裳立即睜大眼睛。

    “怎麼?真武殿防守森嚴沒有辦法?”雲淺月問青裳。

    青裳搖頭,笑得歡快地道:“世子醒來也是這麼吩咐的呢!您和世子一樣想法。世子醒來一個時辰,如今真武殿估計這會兒燒起來了。”

    雲淺月聞言眨眨眼睛,忽然一拍被子,笑道:“原諒他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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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16:13: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點江山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點燃江山
   
    真武殿的靈堂突然毫無預兆地著了火,守靈的文武百官和明太后以及宮女太監嬤嬤內廷侍衛都驚駭地看著,不但不上前救火,反而紛紛後退。

    宮中的人都清楚帝師的死因,帝師得真武大帝號召升天之說不過是瞞坊間百姓,其實是被咒蟲反噬餐了心,所以,此時在青天白日數百人眼皮子底下毫無預兆地突然著火,自然令人又驚又駭,不由地想起了天火。

    尤其還是在這細雨濛蒙的日子,就這樣頂著細雨著起了火,怎能不讓人驚駭驚異。

    難道真的如皇上所說,帝師當真飛升,不存屍骨?

    古有天火吞日,如今是天火焚燒靈堂。

    但是看著火苗藉著風旋著圈的將整個靈堂包裹,細微的雨根本擋不住火勢,眾人心中反而第一時間不是想著飛升的奇異,而是心頭覺得涼森森,冷顫顫,說不出的詭異。自古有火刑焚屍,是對人最酷的罪刑,只有遭了大惡,遭了天譴之人,才會火刑,屍骨無存。

    靈堂著了片刻無人上前救,文武百官一時駭的無了主張。

    皇上和安王在帝寢殿,夜小郡主早上離開據說去榮王府送美人被東海二皇子搶了昏迷在半路上,被送回了德親王府,德親王和孝親王等守了一夜靈支持不住早已經去歇著,大臣們驚嚇得沒有一個主事的,人天生對神鬼之說有一定的懼怕。一時間眾人只想逃開。

    明太后守了一夜靈也有些支持不住,但並未離去,此時見靈堂突然著了起來,她驚駭片刻,才醒過神來,立即喊,“來人,快救火!”

    有侍衛連忙跑上前。

    “太后,這火不能救!”一個年輕熟悉的聲音響起,攔住了她。

    太后回身,見是冷邵卓,白著臉,問道:“為何不能救?”

    “這是天火。”冷邵卓道。

    “哪裡會有什麼天火?這一定是……”明太后話還沒出口,也有些不確定,因為她也一直在這裡守著,什麼人出現在靈堂從來沒越過三尺之距去。這火就突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燒起來了,實在匪夷所思。她顫著聲道:“若不是天火呢!”

    “這裡這麼多人,誰也沒靠近靈堂,而且雖然這雨才下起來,但也在表面濕了一層,可是卻全然無阻擋地突然著了火,不是天火,作何解釋?”冷邵卓看著太后,話落,又掃向欽天監的幾位大臣道,“欽天監的幾位大臣在這裡,趕快拿個主張。到底是不是天火?免得真要撲滅了,得了天神怪罪。”

    欽天監的人也從來沒見過這等奇事,靈堂毫無預兆地著火還是第一次。也一個個臉色發白,沒有主張,一位老大臣磕磕絆絆地道:“趕緊去稟告皇上和安王吧!”

    “對,趕緊去稟告皇上。”明太后一揮手,“來人,趕緊去稟告皇上。”

    有人立即撒腿向帝寢殿跑去。

    真武殿是皇宮供奉神佛之處,位置偏僻,四周沒有別的殿宇,一直以來都是用於給帝師和來皇宮做客的大師道長居住,所以,也是意在清靜,但距離帝寢殿就遠了。

    內廷侍衛和暗中隱衛用了最快的時間將靈堂毫無預兆突然著火的消息稟告到帝寢殿的時候,夜輕染和夜天逸正在商議七日後給帝師的入葬事宜。聽到靈堂著火,二人齊齊一驚,夜輕染半躺著的身子坐了起來,夜天逸坐著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

    一時間帝寢殿內沉寂了一瞬。

    夜輕染抿唇沉聲開口,“當真是毫無預兆著的火?沒有人靠近靈堂施火?也沒有任何原因?”

    稟告的人自然是內廷守靈和皇室隱衛頭目,齊齊搖頭,“沒有。”

    皇上從榮王府帶著帝師屍體回宮,下了兩道聖旨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內廷侍衛在明,皇室隱衛在暗,將整個真武殿防守起來,看管好靈堂,不得有誤。所以,他們是連眼睛都不敢眨。

    夜輕染薄唇抿成一線,沉默片刻,看向夜天逸,“你怎麼看?”

    “不可能是天火!”夜天逸沉聲道。

    夜輕染冷笑一聲,“天火是有,但要有足夠的熱度和熱量支撐,才能引燃天火,真武殿的靈堂是不可能有的魅影。除非人為。”

    “可是外面下著雨呢!”夜天逸道:“人如何為?作何解釋?”

    “這雨剛下起來,這麼點兒微薄的雨,不過是藉了東風而已。”夜輕染道:“別人不可為,匪夷所思,但是有的人就可為,而且天衣無縫。”

    夜天逸抿唇,看著殿外,不再說話。

    “皇上,是否滅火?再不滅的話,可就都著了。”內廷侍衛首領白著臉道。

    夜輕染拳頭攥​​緊,額頭青筋跳了跳,似乎壓抑著翻滾的怒意,聲音愈發的冷靜,“不必滅了,你們回去告訴太后,朕和安王這就去真武殿。”

    “是!”那人連忙應聲,離開了帝寢殿。

    “不滅就任由兩位帝師的棺木這麼著了?”夜天逸回身問。

    “數百人親眼所見,下著雨突然著起來,都認為是天火,帝師的身份擺在那裡,不著又能如何?難道著了一半我們再給滅掉?”夜輕染面色如霜, “只能任他著了!”

    夜天逸抿唇,不再言語。

    “來人,吩咐下去,擺駕真武殿。”夜輕染對外吩咐了一句。

    外面的人連忙準備。

    夜輕染下了床,硯墨立即進來侍候他,不出片刻,將他抬上玉輦,連忙去真武殿。

    夜輕染坐在玉輦上,面色冷靜異常。昨日他為了讓他們不快送了十個美人,今日真武殿就著了火。他看著眼前細如煙的雨,眼睛如蒙上了一層寒冰,好,很好!

    玉輦來到真武殿,眾人頓時跪倒一片,聲音發顫,“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帝師飛升,凡胎肉骨雖然捨棄,但不能再被凡塵泥土沾污,如今既然天火為其收屍,就是上天指示,不必驚慌。所有人都退離,恭送帝師。”夜輕染聲音低沉。

    從夜輕染到來這一刻,眾人看到他異常冷靜鎮定的神色,頓時心下大安。如今聽他所言,這個解釋再合理不過,齊齊高呼,“恭送帝師!”

    明太后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是沒說話。

    這時,忽然刮起一陣風,細雨被打飛,風捲著火勢,直衝上天。似乎真應了夜輕染那句話,眾人紛紛驚駭得後退。

    只看著靈堂被大火吞沒。

    “帝師!”夜輕暖昨日昏迷至今才醒來,剛醒來便得到了靈臺著火的消息,急急趕來,見棺木都燒著了,面色一變,人剛來到,就要衝著靈臺奔去。

    “攔住她!”夜輕染沉聲命令。

    夜輕暖身形太快,隱衛自然攔不住,眼看著她要衝入火中,夜天逸快一步地拽住了她,頃刻間拽離靈臺十丈遠。

    “怎麼會著火呢,讓我過去,兩位帝師人都死了,不能連屍骨也存不下……”夜輕暖昏迷一日夜好不容易恢復的眼眶再次泛了紅,眼淚流出來,大聲哭著掙扎。

    “閉嘴!”夜輕染冷喝一聲,將剛剛的話重複,“帝師飛升,凡胎肉骨雖然捨棄,但不能再被凡塵泥土沾污,如今既然天火為其收屍,就是上天指示,誰若攔阻,便是對帝師天神不敬。”

    夜輕暖身子一顫,轉回頭看著夜輕染冷沉的臉,“哥哥!”

    “跪下,恭送帝師!”夜輕染命令她英雄無敵之召喚千軍。

    夜輕暖咬著唇邊,對上夜輕染冷冽的視線,頓時驚醒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啞著嗓子道:“輕暖恭送帝師。”

    夜輕染不再看她,目光看向燃燒的靈堂,沉而靜,冷而洌。

    帝寢殿所有人無聲無息,只聽得棺木燃燒劈裡啪啦的聲響,裡面還發出滋滋聲。

    一個時辰後,靈堂燃燒成灰燼,棺木化為灰,眾人眼前所見的,就是一片灰堆。

    兩位帝師的屍骨灰燼混合在紙灰木灰裡,已經分辨不清。

    “既然今日是帝師擇自葬,那麼也不必等七日安葬了!”夜輕染沉聲道:“來人,收拾帝師骨灰,文武百官即刻隨朕出城,將骨灰灑入玉龍山,為帝師送行,庇護我天聖江山永固。”

    “是!”有人連忙去拿木箱收拾灰堆。

    宮中早已經準備的送葬儀式本來等七日後,但如今都即刻準備起來。

    一個時辰,夜輕染坐在玉輦上,帶領文武百官前往玉龍山。侍從一人抱著一個木箱,箱裡裝滿了灰,足足拉出一里地長,送葬隊浩浩湯湯。

    京中百姓早就得到了消息,天火收屍,人人傳為奇談,都從家裡跑到街上觀看。

    這一日,京城無比熱鬧,玉龍雪山的山脈上,都撒了夜氏帝師的骨灰。當然,裡面也摻雜著木灰紙灰,已經無從分辨。

    這一日,無人前去榮王府打擾,夜輕染並未派人去榮王府。

    細雨不間斷地下著,地面打了一層濕意。萬物復甦的初春里,各色景物都被輕輕洗刷。

    雲淺月在房中聽到夜輕染並沒吩咐人滅火,而是順勢讓火燃著,眼睜睜看著靈堂著成灰燼,之後即刻將帝師送葬,骨灰灑在玉龍山,她暢快之餘,又覺得從今以後真是冰火不融,不死不休了。

    夜輕染清清楚楚知道是容景所為,即便沒有證據,但多年了解,也是知道。

    容景也知道他出手雖然天衣無縫,但夜輕染一定會知道,他從來沒準備假裝他不知道。

    皇室和榮王府,夜輕染和容景。早已經難容。

    雲淺月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紫竹林因為細細的雨絲沖刷洗禮,滄桑中看起來分外嬌俏。她想著除了榮王府外,天下再也沒有哪一處有這樣的紫竹林,只是看著,便讓人心中歡喜。

    她不知站了多久,才看到一抹白衣的身影從書房中出來,但他並沒有立即走,而是站在書房門口看著眼前細細的雨簾,如詩如畫的容顏分外清絕瑰麗。

    雲淺月的目光從紫竹林轉向了書房門口,那個人就是一處風景,從來他在的地方,景色在人的眼裡就是世間最好的背景,白衣不染塵,豐姿傾濁世。

    容景在書房門口站了片刻,似乎是察覺了雲淺月的視線,向房間看來。

    窗子開著,輕紗飄蕩,帷幔輕搖,才睡醒的容顏在濛濛細雨中,有一種清冷的嬌軟。

    容景腳步頓了頓,忽然伸手扶額,低聲道:“今日當知絕色二字。”

    雲淺月看著他,忽然嘴角勾了勾。

    容景走進房中,來到窗前,雲淺月背著身子沒回頭看他,他彈了彈身上的涼意,從後面抱住她,低聲問,“還疼嗎?”

    雲淺月沒想到他剛進來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臉一紅,惱道:“又不是第一次,疼什麼?”

    容景貼著她脖頸,有些自責,“你最後都昏過去了……”

    雲淺月大腦嗡地一聲,什麼話也比不了這兩句話讓她覺得像著火一般,她美眸瞪著他,“還不是都怪你……”

    “是,都怪我仙神之逆全文閱讀。”容景低低一嘆,“你就是我的魔咒。”

    “讓那個女人看了笑話!”雲淺月懊惱地道:“等再見了她,一定笑話我,不知道要被她取笑多久。”

    “放心,不會取笑的,這樣的事情,娘必定也經歷過,畢竟爹不是吃素的。”容景道。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虧你說得出。”話落,又有些好笑地瞅著他,“發熱的感覺如何?”

    “沒覺得熱,就是覺得很暢快。”容景低低呢喃,吻著她脖頸,看到如雪的脖頸上密佈著細密的吻痕,他眸光深了深。

    雲淺月推開他,“還想發熱是不是?”

    容景放開她,柔聲道:“用膳吧!飯後我們去鬆土,你不是要種牡丹嗎?”

    “好!”雲淺月點頭,牡丹自然是要種的。

    青裳擺上膳食,容景和雲淺月用膳,飯後,二人出了房門。

    青裳、凌蓮、伊雪、青泉等早就得到了世子和世子妃要種牡丹的消息,於是早早就動手,將院子的碧玉雕砌,珍奇事物等都挪走了,清理得極為乾淨,只剩下幾把鎬頭和鐵鍁。

    容景和雲淺月一人一把,開始鬆土。

    青裳等人知道二人想親自動手種植,也不幫忙,只在一旁看著,偶爾打打下手。

    雲淺月看著凌蓮和伊雪,問道:“花落和蒼瀾怎麼樣了?”

    “受傷太重,昨日剛醒來,還不能下床。”凌蓮道,“不過沒有什麼大礙,這兩日都是藥老親自料理藥給他們療傷。”

    “有命留著就好!”雲淺月點點頭,想起離京去西南天靈山平亂的蒼亭,問道:“蒼亭如今到哪裡了?西南天靈山有什麼最新動向沒有?”

    “他剛離京沒多少日子,如今最快的馬也就是剛出了千里之外,西南天靈山距離京城兩千多里,後面那一千多里的路程就難走了。”凌蓮道:“今日早上剛得到紅閣傳回來的消息,說那個叫做李琦的人竟然是個用兵的能人,將西南知州府如今拿下了,西南城如今盡數掌控在李琦的手裡。”

    雲淺月有些訝異,“這才幾日?”

    “多不過半月。”凌蓮道:“據說謀亂人數從五百人如今增加到了一萬人。”

    雲淺月聞言偏頭看向容景,“西南這麼好攻?那蒼亭帶的五千人馬根本就不夠。”

    “他有沿途調兵之權。”容景淡淡一笑,“西南不是好攻,是根本不需要攻,以前是天高皇帝遠,官府橫行無忌,搜刮民脂民膏,如今是民不聊生,連年飢荒,百姓們早已經不怕官府,一但有人起勢,便勢如破竹,官府安逸享樂太久,哪裡養兵?即便有兵,也是廢兵,根本抵抗不住飢荒太久的百姓。有人起勢,一呼百應。幾天之內拿下西南城也不足為奇。”

    雲淺月自然也知道這其中關聯,但還是感嘆這風向刮得太快,“如今蒼亭走了一千里,還剩一千里,他馬不停蹄,不眠不休,也還要最少五日才能到吧?更何況路途險阻不好走。但分再耽擱一些的話,李琦若真是個能人,拿下西南城之後向外擴散,五日之內,就憑藉這一氣勢,便還可以收了附近兩三城池,那時候到了之後想收復,就要費一番力氣了官妖全文閱讀。”

    容景笑了笑,“一千里地,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其中大小城池十多個。如今怕是各個城池都正是有意思的時候。他五日怎麼能到?”

    雲淺月眨眨眼睛,“你是說他也許都到不了西南城?”

    “大小十個城池,穿過去不容易,即便他是蒼亭。”容景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回難道將整個西南千里土地都要燒起來?”雲淺月眼睛瞇起,“燒起來也好,讓天下人都看看這是怎樣一個千瘡百孔的天聖。”

    容景看著被鎬頭松起的泥土,以前這處院子是碧玉雕砌,珍奇佈景,入目處如九重宮闕的明鏡台,不染纖塵,可是如今將玉石挖走,將地面的泥土露出,鬆土之下,發現還是有草根等物,他眸光清幽,“外面的繁華就如這碧玉雕砌的院落,一旦掀開,才能看到即便如此壓制,不露分毫,但還是會長草,除了草,還有蟲子。”

    雲淺月輕笑,“即便挖出來是草是蟲子,這些東西已經讓地面的玉石磚長了青苔,但是誰知道它們又不是肥沃的土,鬆動之後,重新翻新,可以種植一園的牡丹? ”

    容景含笑點頭,“不錯!”

    二人不再說話,挨著輕輕翻動,即便不能動用武功,即便養傷期間,但活動活動手腳總是有益處,看起來不緊不慢,但不過兩個時辰,便將院子翻新了一半。

    “姐姐和姐夫這是做什麼?難道想開了?不當這榮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了?改做農夫了?”玉子夕的聲音傳來。

    雲淺月抬頭看去,見他正從紫竹林走出,一身華麗錦袍,俊美絕倫,風姿秀逸,腳步輕快,臉上掛著春風細雨般的笑,顯然心情極好,她挑了挑眉,“傷好了?”

    “好了!那麼點兒小傷能奈何得了我?”玉子夕來到近前,上下打量二人一眼,揶揄地道:“姐姐和姐夫殺了帝師,開膛破肚,如今又燒了靈堂,讓帝師化成了灰,如今這是在做歸隱山林的準備了?”

    容景看了他一眼,“歸隱山林也沒什麼不好。”

    玉子夕聞言笑得更歡了,一撩衣擺,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姐夫有心歸隱山林,如今怕是都由不得你了。你還什麼沒幹過?就怕將他家的祖墳刨了。夜輕染能放過你?”話落,他掃了掃雲淺月,“能放過姐姐?”

    雲淺月看著他幸災樂禍的模樣,瞪了他一眼,“如今你得了二十個美人,什麼時候回東海?”

    “我不回去不正好?夜輕染巴不得我在天聖待著呢!也好隨時準備控制我,牽制東海。”玉子夕懶洋洋地道。

    雲淺月蹙眉。

    “我覺得天聖實在太好,每日都上演好戲,不看太虧了,所以,我準備長住。”玉子夕笑瞇瞇地道:“也看看姐夫和姐姐這一院子的牡丹花什麼時候能開。”

    雲淺月哼了一聲。

    “華叔叔來了,你知道不知道?”玉子夕忽然道。

    雲淺月一怔,想著算算日子還差些,不過他趕些的話,也該到了。她問道:“你見了他了?”

    玉子夕撇撇嘴,“來了之後我就看到一個影,然後就和姑姑兩個人關進了房裡,鬼都知道在做什麼。哎呀呀,數月不見,思之如狂啊!”

    雲淺月好笑,“你那二十個美人怎麼處理?”

    玉子夕聞言笑成了一朵花,“這還要多謝姐夫慷慨相贈,這二十個美人,每個人都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吹拉彈唱,小曲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姐夫不懂享受,真是可惜。”

    容景看了他一眼,“你若不夠的話,我再送你些?”

    “好啊!”玉子夕花開得更艷了,“不知道姐夫還哪裡有金屋藏嬌啊?”

    “若是放出風聲,說二皇子想在天聖選一名皇子妃的話,京中女子,怕是無不趨之若篤。”容景慢悠悠地道。

    玉子夕眨眨眼睛,“那若是我放出風聲,說姐夫突然醒悟,不喜姐姐了,想要選一位側妃的話?那豈不是榮王府門口轉眼就能門庭若市了?”

    容景挑眉。

    雲淺月忽然一把將鎬頭扔給玉子夕,“剩下這半片院子都交給你來鬆土。”

    玉子夕立即躲開,鎬頭砸在地上,搖頭,“本皇子的手是摸美人的,怎麼能做這個?”

    雲淺月惡狠狠地看著他,“不做的話,帶上你的美人,立即給我回東海。”話落,她伸手拉上容景,向書房走去。

    “餵,你這女人過河拆橋。”玉子夕姐姐也不喊了。

    雲淺月不理他。

    容景偏頭看著她,笑問,“去書房做什麼?”

    “看地形圖。”雲淺月偏頭對他一笑,“夜輕染如今葬了帝師,之後便沒什麼事情了,與其讓他回頭來找我們的麻煩,不如我們先下手,給他找找麻煩。”

    “嗯?”容景揚眉。

    “夜輕染如今也得到西南知州府被拿下的消息了吧?”雲淺月緩緩地道:“西南千里,小小的西南城還是太小了,這火既然有成燎原之勢,我們何不助它一把東風?既然要亂,就讓它亂的大一些。”

    容景含笑,“不等了?”

    “李琦一萬人對於天聖泱泱大國來說,也不過是腳底下一縷小火苗,何況不是正規軍隊,難民組成,不堪大才。正因為夜輕染想保西南城,所以不想強制殺伐,才沒令隱衛鐵血​​手腕剷除,而是派蒼亭前去安撫收復,若是蒼亭沿途被攔阻,收復不來呢?以防火苗成燎原之勢,那麼就只有一道詔令壓下,夜輕暖在南方的夜氏隱衛頃刻間就能複了西南城,將這縷小火苗掐滅,這樣的話,還有什麼意思?”雲淺月伸手,零星的雨星落在她手上,她將白嫩的手遞給容景,“你看,這麼小的雨,落在手上都沒有感覺,又怎麼能阻止得了乾油烈火?”

    容景笑了笑,“那你說怎麼做?”

    雲淺月狡黠地道:“正如你說的,如今西南各個城池必定都十分有意思,西南的百姓也定然很有意思。我們何不讓這把火徹底燒起來?將那些暗中觀望的手都讓他們伸出來,處處點燃星星之火,燒遍整個西南千里,才有看頭。”

    容景勾了勾嘴角,“這樣的話,夜氏帝師,將萬劫不復。”

    雲淺月笑著點頭,聲音冷冽,“對,就是讓他們萬劫不復,說的好聽,真武大帝召喚,升登極樂,天神收骨,庇護天聖,哼,我就要讓天下百姓看看,他們是如何庇護這天聖的,他們剛剛身死,天聖的大片河山就燒起了戰火。到底是天運祥照,還是將要禍國。死也不讓他們安生,這禍起蕭牆,千古罵名,他們不背也得背。”

    容景淡淡一笑,眸中無盡清涼,“也好,這一片江山,就用他們的屍骨點燃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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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16:13: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第一章 調兵遣將
   
    天火焚燒真武殿靈堂,夜氏帝師屍骨化為灰燼,一時間天下嘩然。

    新皇夜輕染昭告天下:帝師飛升,捨棄凡胎肉骨,不能被凡塵泥土沾污,隧降天火收骨,上天指示,庇佑天聖,千秋萬。

    帝京城驚慌的百姓們被安撫住了慌亂的心,當日數万人上街恭送帝師骨撒玉龍山。

    那一日,被人史冊,千古盛景。當日,在坊間百姓們高談闊論聲中,一道密摺由八百里加急送進了京城。

    兵謀之事,乃是大事,即便鴻雁老鷹傳書,飛高萬丈,但也難免有被獵下,更何況暗中的各方勢力和眼睛如此多。所以,行軍用兵之事,全部是八百里加急,快馬奔馳,一路沿途保護送信。

    八百里加急當日夜子時來到城門,此時城門已關,十年來天聖太平,無戰火掀起,八百里加急許久未曾用到。掌管南城的守城不敢輕易放人,於是速速派人去文伯侯府請世子容楓。容楓接管京兆尹,掌管東西南北四城,城門落鎖之後,都要有他的授意,否則只能等第二日天亮打開城門,經過排查再進城。

    南城城守派去文伯侯府的人敲開了文伯侯府的門,守門人立即通報容楓。

    容楓得到消息,親自起身,跟隨去了南城門。他到達南城門後,打開城門,發現那八百里加急的一人一馬倒在了南城門下,馬死人亡。

    容楓沉著臉詢問城守,“怎麼回事兒?”

    城守白著臉哆嗦地道:“他派出的人剛走,這一人一馬就轟然倒塌,死了。”

    容楓命人點燃火把上前檢查,火把照耀下,這才看清,八百里加急的這名士兵身負重傷,連番顛簸,失血過多身亡,身下馬也受了重傷,同樣失血累死。

    容景看了片刻,對城守吩咐道:“派一個人去安王府請安王前來。”

    夜天逸這些日子一直宿在宮裡看顧夜輕染,如今夜輕染傷勢稍好,他就回了安王府。

    那城守連忙應諾,吩咐了一個士兵去請安王。

    兩盞茶時間,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安王夜天逸來到南城門,他來到之後,看了容楓一眼,翻身下馬,問道:“怎麼回事兒?”

    “我來的時候就是如此。”容楓道。

    “信呢?”夜天逸問。

    “一直未給他查身,就等著你來,應該在他身上。”容楓為了避嫌,這等情形,自然不會動手去碰屍體。

    夜天逸心中明白,點點頭,親自上前扯開了士兵血衣,在身前摸了一遍,並沒有信函之類的東西,他站起身,沉聲吩咐,“來兩個人,給他換衣,身體各處連帶那匹馬都檢查。看看哪裡有信函。”

    “是!”有兩名士兵連忙上前,動手扒光了那名送信士兵的衣服。

    一炷香之後,從那名士兵的鞋襪裡拿出一封信件,呈到了夜天逸的手中。

    夜天逸接過信件,也不看,對城守吩咐,“將這一人一馬送去兵部,吩咐兵部安排厚葬。”

    “是!”城守立即領命。

    夜天逸對容楓道:“你隨我進宮!”

    容楓點點頭,二人翻身上馬,進了城門,向皇宮奔去。

    深夜裡,馬蹄聲踏踏而響,在靜靜中極為清晰。往常這個時候,子時雖然平民百姓已經都歇息,但是高門大院裡的富家公子正是笙簫管弦金迷紙醉之時,各大青樓花樓也是客源滾滾之時,可是最近連番出事,還都是大事,高門大院的公子們自然不敢再笙歌曼舞,青樓花樓裡也早早就關了門。於是稍微有些動靜,便驚醒了無數睡不踏實的人。

    兩匹馬一路來到宮門,陳紹見是安王和容楓世子,連忙打開宮門。

    二人拿著信件急急前往帝寢殿。

    整個皇宮都燈火通明,帝寢殿內外更是亮如白晝,夜輕染並沒有睡,在批閱奏摺。硯墨稟告二人來到,夜輕染放下奏摺說了一聲,“宣!”

    二人進了帝寢殿。

    夜天逸呈上密摺,密摺是用蠟封著的,夜輕染接過密摺,瞇起眼睛,“八百里加急?”

    “嗯!一人一馬身負重傷,到城門下都死了,只從鞋襪裡拿出信件。”夜天逸點頭。夜輕染立即打開密函,調出信件,只見是一封血書。他看到血書,面色瞬間陰沉,臉如寒霜,“好個李琦!”

    夜天逸和夜輕染也看到了血書,白紙上字跡鮮紅,筆鋒狂亂倉促,顯然寫得急。

    “你們看看!”夜輕染將血書遞給夜天逸。

    夜天逸伸手接過,看了一眼,眉頭緊擰,須臾,遞給容楓。

    容楓伸手接過,只見血書上寫:“臣乃西南嶺泉郡守杜科恩,急秉吾皇,二月初一,李琦起兵,二月初五,攻陷安陵郡,二月初七,攻陷德陽郡,二月初十,攻陷懷閔郡,二月十五攻陷沸縣、覃縣、延縣、當日,攻陷西南城。西南城失守,李琦進兵嶺泉郡,臣忠心為主,立抗萬軍,奈何城小兵源有限,匪徒事態猖狂,臣恐不敵,臣不與其他三郡三縣貪生怕死之輩相較,降順亂臣賊子,臣願死守嶺泉郡,與嶺泉郡共存亡。臣知嶺泉郡即將不保,但臣雖死鼬不瞑目,求吾皇速速派兵,否則西南千里,怕是盡數要歸亂臣賊子之手。西南及郡縣驛站臣不敢用,特派親信加急送信,望早解西南之急。杜科恩二月十二日血書拜上。”

    “我天聖泱泱大國,亂臣賊子起勢不過五百人爾,可是如今二月初一起兵,二月十二短短十來日,便攻陷了三郡三縣一城。今日是二月十六,嶺泉郡恐怕也已經失守。兩三日便攻陷一郡一縣,到底是李琦運兵如神,還是朕這天聖郡縣官員窩囊廢物?”夜輕染面色鐵青,雙眸沉怒, “蒼亭呢?怎麼還沒到?”

    夜天逸沉聲道:“蒼亭如今在一千里之外。距離嶺泉郡還有一千里。他才出發四五日,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夜輕染臉色清寒,“即刻傳旨,朝議。”

    夜天逸回身對外面吩咐,“去敲鐘,鳴鼓。”

    “是!”有內侍連忙應了一聲,跑去吩咐。

    不多時,皇宮門外響起急促的鐘聲鼓聲,鐘鼓之說有許多種,夜間鐘鼓響,全城能聞,文武百官聽到鐘鼓之聲,就知道皇帝傳召,即刻朝議。

    大臣們匆匆穿衣,騎馬的騎馬,坐轎的坐轎,坐車的坐車,紛紛進宮。

    榮王府紫竹院自然也聽到了鐘鼓之聲,雲淺月被吵醒,唔噥道:“八百里加急?”

    容景“嗯”了一聲。

    “看來西南比想像的嚴重啊!”雲淺月道。

    容景不置可否。

    “你說他會不會來傳旨讓你進宮?”雲淺月閉著眼睛不睜開,腦袋在容景胸前蹭了蹭。

    “不會!他這個時候,沒工夫想起我。”容景搖頭,低頭看著雲淺月如貓兒一般地窩在他懷裡,柔聲道:“繼續睡。”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說話。

    滿朝文武用最快的速度趕進宮,半個時辰後,金鑾殿上已經站滿了人。

    夜輕染由人抬著玉輦從帝寢殿出來,到了金殿之上,坐在龍椅上,一臉陰沉。

    文武百官想著八百里加急的兵事急鼓,夜間早朝,皇上的臉色陰寒,定然是軍事不妙,齊齊下跪,山呼萬歲,連聲音都發緊。

    夜輕染拿著寫書扔下台階,血書“啪”地砸到了群臣中間,他沉怒道:“都看看!”夜天逸看過了血書,自然不必再看,左手容景第一個位置容景養傷沒來,暫代丞相雲離居於他身後的位置,無人敢揀血書,他只能打頭,連忙彎身將血書撿起,看過之後,面色微變,傳給身後的德親王。

    德親王急火攻心剛剛好,便趕上了帝師餐心而死,如今又天火燒真武殿,他縱橫朝野幾十年,自然不會天真地認為是夜輕染說的那一套,也知道定然與容景脫不開關係,一怒之下,又病倒了,但是聽到八百里加急的鐘鼓響,哪裡還能病得住?撐著病體來了。看到寫書之下,他身子晃了晃,大怒道:“亂臣賊子,欺我天聖。”

    群臣明白又是兵亂禍國,無人說話。

    德親王將血書交給孝親王,孝親王看罷之後,面色大變,將血書向後傳遞。來到的文武百官看了一圈,之後血書又交還給大殿的內侍。

    內侍拿了血書,重新呈給夜輕染。

    夜輕染此時依然一臉薄怒,“短短十日,反賊五百人便拿下了三郡三縣一城。”他冷笑一聲,“好個李琦,好個西南城鎮守府。就是這樣給朕鎮守的西南城,就是這樣掌管的十郡十八縣?”

    群臣人人屏息。

    “誰來給朕說說,這三郡三縣和西南城的鎮守府都是哪個人?誰的門生髮放下去的?朕今日就要看看,到底是上樑不正,還是下樑不正。”夜輕染今日是真怒了。

    他做小魔王時,怒的時候直接打人,如今這般沉怒,群臣只覺山雨來到,比打人還令人駭然,打人至少打不死,可是如今,人人都覺到了滿滿的殺意。更是無人剛言聲。

    “都沒人說嗎?”夜輕染眉頭豎起,眸光凌厲,“難道要朕告訴你們?”

    群臣都垂下頭,大殿靜默片刻,孝親王終於繃不住站了出來,“稟皇上,西南鎮守府是曾經鳳老將軍府的門生,此人名曰孫禮,是天聖九十九年武士舉人,布衣出身,因起於軍中,得到馮老將軍賞識,遂保舉,得武舉第二名,先皇欽點,下放南樑與北疆的臨界點做九府提督,當時他在軍中不過是小小的棋牌,一躍成為九府提督,這是一步登天,本來當時在南樑與北疆的臨界點的蒼云城靖邊王蠢蠢欲動,但他去了之後,便令靖邊王再不敢妄動。但天聖一百一十二年,靖邊王隱忍三年之後還是沒被克制住,出其不意扣押了孫禮,舉旗謀反,戰火燃燒了整個北疆。皇上命榮王和文伯侯前去平息禍亂,後來靖邊王利用對北疆熟悉便利以及養的私兵,誘惑榮王和文伯侯入了毒障峰。之後榮王雖然殲滅了靖邊王和反賊,平定了內亂,但是文伯侯戰死,榮王染了毒障,死於回朝途中。而孫禮去被榮王解救,僥倖活了下來,但皇上雷霆震怒,責其失職,本來要斬首,但念其實人才,又是榮王生前費心救出,於是將其貶去了西南做了西南城的鎮守府,直至如今。”

    孝親王掌管戶部,對朝中上下的官員,自然十分清楚。

    “如今孫禮何在?”夜輕染沉聲問。

    群臣無人答話,那封血書上寫嶺泉郡守杜科恩言不與其他三郡三縣貪生怕死之輩相較,降順亂臣賊子,願死守嶺泉郡,與嶺泉郡共存亡。但三郡三縣不是西南城,沒提到西南城鎮守府孫禮,他們自然也不知道。

    “三郡三縣都是何人?”夜輕染又問。

    孝親王連忙答:“安陵郡,德陽郡,懷閔郡,沸縣、覃縣、延縣,這三郡三縣的郡守和縣守有的來自鳳老將軍昔日的軍中被貶值下放的,也有的來自當地扶台保薦的,也有的是當地有聲望的世族推選出一人擔任,這些都只報備給西南鎮守府即可,西南鎮守府考察之後,上了折子傳進京城,信折中只記錄了個簡略來歷,名姓,出身和可堪一用,由吏部侍郎觀覽之後呈給皇上,皇上看過之後御批,也就定了人。這等邊遠之地的小郡縣,不值皇上花太多時間調查,吏部也是走個過程,一般都是靠西南鎮守府說了的算,從沒駁回的道理。”

    “朕要聽的不是這些,只說你所知道的這三郡三縣官員的來歷。”夜輕染沉聲道。

    孝親王連忙應了一聲“是”,繼續稟告道:“其他人臣不太知曉,只知安陵郡守是昔日陳老將軍的舊部,他的名字叫梁琦兆,老家在安陵郡,天聖九十九年進京城來趕科舉,盤纏不夠,昏倒路途,被當時的陳老將軍所救,知他有大力氣,於是帶在身邊,因陳老將軍戍邊南梁,南樑與天聖連年來摩擦不斷,一次南樑和天聖兩方因軍用馬匹之事,發生爭端,那南梁守城將領大怒之下對陳老將軍放出一箭,梁琦兆為陳老將軍擋下了箭,傷了腿,不能再從軍,於是從軍中退下來,陳老將軍憐惜,為其保官,他卻想回西南孝敬老母,於是先皇感念其忠心護主,又乃大孝之人,於是恩准返鄉,賜了安陵郡守的職位。當時特下聖旨言,安陵郡守世襲罔替。他死了,傳給他兒子,兒子死了,傳給孫子,總之安陵郡就是他家的了。”

    夜輕染點點頭。

    “老臣就知道這麼多了!”孝親王不敢抬頭,退回了隊列。

    “一個是鳳老將軍舊部,一個是陳老將軍舊部。”夜輕染冷寒的面色已經恢復鎮定,“眾卿有何良策?”

    鳳老將軍和陳老將軍都是先皇年輕時的肱骨重臣,是天聖的兩大神將。

    鳳老將軍的女兒嫁入了雲王府做側妃,孫女嫁入了曾經太子夜天傾的府邸做側妃,二人雙雙都死了。鳳老將軍也承受不住去了,鳳老將軍一死,先皇將兵權收了,後來鳳氏一門的人因著被貶黜的太子夜天傾和雲王府的關係,再未曾受先皇重用,鳳府的幾個公子除了一個小公子外,也無甚大才。那小公子雖然文韜武略還算不錯,但是年紀太幼小,所以,鳳氏再不如鳳老將軍在世時輝煌,算是從這帝京城的貴冑圈裡退後了。

    陳老將軍是四皇子的外公,曾經已逝的陳貴妃就出生在陳老將軍府。可惜陳貴妃逝去的太早,四皇子和當初的太子夜天傾一樣,被納入當初的皇后膝下。先皇對陳老將軍並沒有因為陳貴妃死而寡恩,而是一直重用,陳老將軍的幾個兒子都在各地有要職,四皇子和二皇子聯手逼宮謀反,陳老將軍並沒有參和,如今陳老將軍年歲大了,不能帶兵,但手裡還是有十萬兵權,先皇駕崩前,也一直沒收了陳老將軍兵權,攝政王當政期間,也未曾收,如今新皇剛剛即位,雖然調動了一番,但也未曾奪了陳老將軍的兵權,比起鳳老將軍府落敗,陳老將軍府一直有著雄厚的實力。

    眾人聽得夜輕染的問話,都齊齊心裡將這一番牽連想了個透徹,沒人言聲。

    “嗯?滿朝文武,泱泱大國,自詡人才濟濟,如今連對付一個匪徒造反都無人出策嗎?”夜輕染挑眉,冷沉地看著下面,眸光轉了一圈,落在雲離身上,“雲世子如今暫代丞相職責,統領文武百官,雲世子不如來說說,有何良策?”

    雲離立即出列,早已經不是曾經說一句話都臉紅的雲離,風雨磨礪已經讓他愈發沉穩,他恭敬地道:“回皇上,既然匪徒造反如此猖獗,依照這個勢頭,恐怕會不甘心只收這三郡三縣和西南城,怕是還會繼續擴展,蒼少主一人帶五千兵馬去空應對不來,依臣看,增加援兵。後方支應。”

    “何人為援兵?”夜輕染問。

    “據臣所知,當初下放西南邊陲的人不止這三郡三縣是鳳老將軍和陳老將軍的舊部門生,其餘也有許多郡縣都是其舊部或門生,若是鳳老將軍和陳老將軍前去,定然事半功倍。”雲離道。

    “鳳老將軍已死,陳老將軍年邁。”夜輕染道。

    “還有子息。”雲離道:“鳳老將軍幼子鳳楊,曾經參加了當初武狀元比試,只不過輸給了容楓世子。他去年僅十四,今年十五,雖然年紀尚幼,但文武雙全,熟讀兵法謀略,可堪一用。陳老將軍雖然年邁,但據說體格健碩,陳老將軍一生戎馬,老而不昏,忠君愛國,走一趟西南臣以為尚可。”

    “哦?”夜輕染揚了揚眉。

    “秉皇上,臣以為不可。鳳楊年幼,陳老將軍年邁,怎敵得住匪患猖獗?雲世子所言實在欠考慮。雖然西南大多都是鳳老將軍和陳老將軍的舊部,但是一老一幼出戰?難道我天聖無人了?”德親王首先站出來反對,認為雲離沒安好心。

    雲離沉靜地道:“為何李琦一人起義,僅區區五百人爾,便短短十日拿下三郡三縣一城?匪患猖​​獗是一點,另外就是反抗太弱,被逐個擊破。年紀和本事無關,若是鳳老將軍小公子和陳老將軍增援,打出兩府旗號後,西南那些曾經是二府舊部的人難保不會一呼百應,串聯成一線,還怕區區匪患?蒼少主去西南,孤身一人帶領五千兵馬,蒼少主雖然才華滿腹,兵謀甚好,雖然有臨時調兵之權,但根基不足,恐難得到各個地方的支持和呼應,行程耽擱,路程吃緊,到那裡是孤軍奮戰,自然不如鳳陳兩府帶兵剿匪,他們去了,西南各方舊部紛紛增援,共同聯手抵抗匪患。李琦即便再能,也再伸不開手腳。”

    德親王頓時被駁得無言,但還是顧慮道:“鳳老將軍和陳老將軍兩府都是與二皇子和四皇子有牽扯。恐怕不會聽命。”這自然是他最顧忌的一點。

    “二皇子已死,四皇子於天牢失蹤。皇上,西南李琦會不會是四皇子的人?或者是四皇子易容?否則為何西南三郡三縣一城淪陷得如此快?當初二皇子便和四皇子聯手,如今保不准……”孝親王出列,擔憂地道。

    此言一出,群臣皆心神一凜。

    “李琦山匪出身,起兵於天靈山,與四皇子無關。鳳老將軍府和陳老將軍府一直忠心天聖,二皇子和四皇子也姓夜。皇室同室操戈,但也不會令旁人匪患猖狂,他是皇子的身份,更不會貶低自己,打著匪徒的名義。所以,不是四皇子。”一直沒開口的夜天逸淡淡道:“臣以為雲世子言之有理,鳳楊和陳老將軍可用。”

    安王都如此說了,德親王自然住了嘴,群臣再無人反駁。

    “好!來人,去鳳老將軍府和陳老將軍府宣鳳楊和陳老將軍上殿。”夜輕染沉聲命令。

    “是!”文萊立即跑出了金殿。從夜輕染登基,硯墨成了他的近身內侍,文萊便退到了外圍,成了夜天逸的近侍和傳召跑腿的了。

    半個時辰後,外面一聲高喊,“陳老將軍到!鳳小公子到!”

    “宣!”夜輕染吐出一個字。

    不多時,一個年輕小公子和一個鬚髮皆白面如洪鐘的老人進了大殿,二人都是邁著大步,雖然是一老一幼,卻顯得鏗鏘有力,全身爆滿軍人的殺伐氣勢。

    “陳銘,鳳楊,叩見吾皇萬歲!”二人來到大殿中央,跪拜大禮。

    “安王代替朕扶起陳老將軍,兩位免禮,給陳老將軍賜坐。”夜輕染擺擺手。

    “謝皇上!”二人叩謝。

    夜天逸上前,扶起陳老將軍,內侍立即搬來座位。鳳楊站起身,小小年紀,雖然瘦弱,但身姿站得筆直。

    “將這八百里加急送來的血書拿給陳老將軍過目。”夜輕染對內侍吩咐。

    內侍立即捧著血書遞給陳老將軍。

    陳老將軍接過血書,看過之後,大怒道:“大膽匪徒,憑地狂妄,欺我天聖無人嗎?”話落,他騰地站起身,對夜輕染道:“老臣願意請旨帶兵,剿滅匪患。守我疆土,不容侵犯。”

    “好!老將軍英姿不減當年,不愧受皇伯伯一生敬愛倚重。”夜輕染讚揚道。

    “老臣雖然年邁,但幸而不衰,有老臣在一日,還沒有區區匪徒猖狂的地方。”陳老將軍請旨,“請皇上下旨,老臣即刻出兵。”

    “朕知老將軍鐵膽忠心,本來老將軍年邁,應該頤養天年,但只因西南大部分是老將軍的舊部門生,朕思量再三,才無奈請來老將軍為朕出策,但今一見老將軍,老將軍老當益壯,可出兵,老將軍若去,便令朕完全放心了。”夜輕染面容威儀,再不見一絲一豪早先的震怒。

    “臣定會剿滅匪徒!”陳老將軍語氣鏗鏘有力。

    夜輕染點點頭,看向鳳楊,沉聲道:“鳳老將軍亦是一生戎馬,和陳老將軍您是忘年之交。鳳老將軍雖然故去,但是一代將門,門廳不可敗落,朕知其最小的公子鳳楊文武全才,有心栽培,將來以繼承鳳老將軍鐵血沙場的鋼筋鐵骨,便令其來了,本欲請老將軍從子息中為朕保舉一人出兵,讓他與之一起,但如今老將軍願意親自出兵剿匪更好,就讓他隨老將軍一起出戰,請老將軍多多提攜,您看如何?”

    陳老將軍頷首,“鳳楊小小年紀,便又當年乃父之風,讓他與臣一起甚好。”

    “鳳楊,你可願意隨陳老將軍一起出兵剿滅西南匪患?”夜輕染問鳳楊。

    鳳楊面色有些激動,聲音極大,“願意。”

    “好!”夜輕染手輕輕一擊金椅扶手,聲音是九五至尊指點山河的威嚴,“陳銘、鳳楊聽令,朕命你二人即刻出兵西南剿匪。陳銘為主帥,冊封平西南大將軍,鳳楊為副將。帶兵十萬。援助剿匪先鋒蒼亭大人,剿滅匪患,再不敢猖獗。欽此!”

    “臣遵旨!”陳銘、鳳楊跪地領旨。

    群臣跪拜,“吾皇萬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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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16:18: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第二章 無價之寶
   
    聖旨一下,新皇的聲音猶如雷霆萬鈞之勢,群臣跪地高呼。

    陳銘、鳳楊出了大殿,即刻前去點兵。

    陳老將軍手中有十萬兵馬,不需再藉兵,這十萬兵馬落於雲城兵營。雲城距離天聖京城三百里地,是距離天聖最近的一座城池,官道四通八達,南來北往商客一般都在雲城落腳,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著不輸於天聖京城的繁華。屬於疏通要道。無論是去哪裡,都要必經云城。所以,這里安排了十萬兵馬,就是陳老將軍這只軍隊。

    陳老將軍一個月來往一次雲城,據說軍律嚴謹,從不擾民。不次於西山軍機大營那三十萬皇上的兵馬操練。

    所以,二人領命之後,只需帶上幾個近身侍衛家眷,便可以輕裝簡行到雲城點兵出發。

    二人出了大殿之後,夜輕染掃了群臣一眼,威嚴地道:“朕欲親自前去雲城為陳老將軍和鳳楊副將送行,以鼓舞軍心,一舉剿滅匪患。”

    群臣頓時高呼,“皇上萬萬不可!”

    “嗯?怎麼個不可?”夜輕染看向群臣挑眉。

    德親王當先站出來,“皇上龍體未曾大安,不可奔波勞苦,皇上安危身系萬民。”

    孝親王立即附和,“若是鼓舞軍心,皇上另外派一人去就可以,萬萬不可以身奔波。”

    “如今春雨綿綿,天地潮濕,皇上若是不慎染了風寒,便是大不妙,求皇上為天聖江山社稷考慮,為天下萬民考慮。”一位老臣也連忙出列勸諫。

    接下來又有幾人連忙走出勸諫。

    “朕乃天子,當以身作則。朕之士兵千里奔波為剿滅匪患不怕苦,陳老將軍七十高齡領軍不怕苦,鳳楊十五弱齡出戰不怕苦,朕堂堂天子,還怕這三百里地的奔波?笑話!”夜輕染一揮手,語氣不容置疑,“眾卿不必說了!朕的身體朕知道,自然會愛惜。現在便備輦出城,與陳老將軍和鳳楊一起去雲城大營點兵。朕不在期間,德親王和雲世子監國,孝親王和冷小王爺輔佐。安王隨朕一起。”

    “皇上穿越之外掛大作戰!”群臣齊齊跪在地上。

    “這是聖旨!”夜輕染沉聲截住眾人欲再勸說之詞。

    群臣雖然不贊同,但金口玉言,斷無更改,只能再不敢多言。

    不多時,半夜的朝議退下,夜輕染吩咐人備輦,宮中的內侍忙了個團團轉,打點妥當之後,車輦由五千御林軍隨扈,出了城。

    半夜城門打開,夜輕染和陳老將軍、鳳楊在城門匯合。

    陳老將軍和鳳楊皆是輕裝騎馬,見到皇上在城門口,二人頓時跪在地上,陳老將軍沒像群臣一般勸諫,而是聲音鏗鏘感動,“皇上有愛將士之心,有愛黎民之心,老臣肝腦塗地,定不負皇上辛苦奔波。”

    “陳老將軍請起。”夜輕染在車輦上聲音和緩。

    陳老將軍和鳳楊站起身。

    “啟程!”夜輕染一聲令下,五千御林軍護衛,離開了京城,前往雲城大營。

    隊伍浩浩湯湯遠去。

    文武百官雖然紛紛勸慰,但私下里對皇上此舉卻是紛紛讚歎。新皇有著不屬於先皇的氣勢,更甚至比先皇當年登基時做得要好數倍。一言一行,都頗具奪人之勢,彰顯帝王威儀。雲城十萬大軍,見到皇上養傷期間不顧奔波之苦三百里之外送行,這一舉,恐怕人人感動,十萬軍心一準收服。

    天聖一百一十八年二月十七日丑時三刻,夜輕染不惜帶傷奔波三百里隨陳老將軍點兵剿匪之舉,這一日,這一時,拉開了天聖皇朝兵戰的開篇。

    榮王府自然得到了夜輕染前往三百里外點兵送行的消息。

    雲淺月睡醒一覺之後,對容景道:“讓陳老將軍和鳳楊出兵,這是誰的建議?”

    “你哥哥。”容景道。

    雲淺月怔了一下,忽然一笑,“在其位,謀其政。哥哥終於再不是昔日雲縣來的小公子了。​​而是真真正正被這朝局大染缸染成了正兒八經的好布。”

    “他如今是暫代丞相的位置,就要有這個能力。夜輕染看到血書後雷霆大怒,夜間開了朝議,第一個先拿他詢問,他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夜輕染便會第一個拿他開刀。他的背後是雲王府,雲王府的背後是你。牽扯了他,自然會揪出你。所以,你哥哥心中明白,自然不能含糊應付。否則,如今不是點兵出戰,而是他先拿下這個雲王府世子罷官免職,也許入獄了。”容景笑道。

    雲淺月冷笑一聲,“兩位帝師死了,被我開膛破肚,之後二十個美人送到了玉子夕手裡,然後真武殿靈堂著火,這一系列事情他心中怒極,卻是尋不到你我的把柄,如今西南三郡三縣一城十日時間就淪陷義軍之手,他這一股怒氣自然需要發洩。但是你和沈昭都不上朝,哥哥又是暫代丞相,他自然要拿他開刀,可是哥哥早已經不是昔日的雲離,分析利弊之後誠心保舉陳老將軍和鳳楊,他知道,沒有人再比他們合適,夜輕染自然早也知道,所以正說在了他的心坎上了。他自然藉著這個提議選了陳老將軍和鳳楊。如今為了收買人心,鼓舞士氣,三百里地之外送行去了。夜輕染這個皇帝連怒極的情形下都有進有退,做得可真好。”

    “這是帝王之術,他自小就學,自然做得不錯。”容景笑了笑。

    “你可知道陳老將軍是怎麼想的?當初夜天煜逼供謀反,他半絲沒參與,如今夜輕染徵繳西南,選到了他,他當仁不讓便請旨出兵。難道不計較當初夜天煜失敗之事?”雲淺月詢問,不得其解。

    “只能說明一點,陳老將軍從來就是先皇的人。”容景道。

    “夜天煜可是他的外孫,他只有陳貴妃一個小女兒,還被老皇帝要進了宮,早早就撒手人寰了年年朝暮應如故。夜天煜後來不甘心和夜天傾聯手,才逼宮。他這個身為外祖父的,半絲情面也無?”雲淺月覺得若說朝中這幫老臣看不透哪個,只有這個陳老將軍了。

    “也許當初將陳貴妃送進宮是皇上和陳老將軍達成的共識,皇上保陳老將軍府世代尊崇,而陳老將軍捨一個女兒,永遠忠心天聖。”容景淡淡道:“夜天煜生來就不是皇位人選,早就排除在外,陳老將軍當然知道,所以,對於他起兵,分毫不出手。之後夜天煜兵敗,陳老將軍府半絲沒受牽連,連兵權也沒奪,即便夜天煜失蹤,也沒撤了陳老將軍兵權,陳老將軍七十高齡,本該撤兵權,可是夜輕染登基之後,各處都做了一番調整,還是沒撤陳老將軍兵權?足以說明,陳老將軍是先皇的人,忠於天聖。夜輕染是先皇選定的皇帝,自然清楚內情,所以敢於啟用。”

    雲淺月輕吐一口濁氣,“這就怪不得了!當初夜天傾和夜天煜抱了必死之心,但若是陳老將軍幫助夜天煜,雖然最後落敗,但這京城一定是一片血染,西山軍機大營的三十萬兵馬也會被這十萬兵馬牽扯進來,血流成河、兵臨城下亦不為過。哪裡會有夜天逸做了半年攝政王,夜輕染順順噹噹遵循遺照即位的道理?更會元氣大傷了。”

    “嗯!”容景點頭,“先皇籌謀一生,將死後事情也連番部署。一個個棋子如今都排上了用場,也算是不辱沒夜氏的帝王之路了。”

    雲淺月冷哼一聲,“算計了一生管什麼用?小小的西南才是冰山一角而已,等天下遍布戰火燃燒起來,他在地底下乾吐血吧!”

    容景輕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夜輕染出外遊曆七年,兩年在南疆,其餘五年可不是只陪著葉倩玩捉迷藏的遊戲。遍布都有他的棋子,不可小視。”

    “那就比一比,誰怕誰?”雲淺月眉峰清冷,“遍布天下的皇室隱衛又能如何?隱衛就是不見天面的,都是密探、暗殺等見不得人的事情。要是真正戰火燒起,不能靠隱衛將人都殺了。靠的還是士兵將領。我到看看,他如今派出去了陳老將軍和鳳楊,等他處再起戰火,還能派出去誰?”

    “文大將軍府和鳳老將軍府是姻親,鳳老將軍的兒媳是文大將軍的妹妹。夜天傾當時逼宮,鳳老將軍府和文大將軍府也未曾相幫,得以保全。如今啟用了鳳楊,不久後,文大將軍也會啟用。”容景道:“天聖泱泱大國,還是人才濟濟,有人可用的。”

    雲淺月皺眉,“夜天傾當初死了太子側妃,少了鳳老將軍府的支持,文大將軍見太子倒台,自然早就抽身事外了。否則的話,夜天傾有鳳老將軍府和文大將軍府,夜天煜有陳老將軍府,三府相助二人,未必是那日一個橫劍自刎,一個鋃鐺入獄的下場。”

    “鳳側妃是當初先皇賜婚,是早就佈置在太子府的一招棋。她的作用就是死在太子府。離間鳳老將軍和太子府的依靠。”容景淡淡道:“不過夜天傾選秦玉凝一步錯棋,以為抱住了秦丞相,可是卻忘了,先皇手裡攥著秦丞相的把柄。當初秦丞相一脈賣國求榮,歸順夜氏,導致南疆受損,無奈歸順天聖。但當初的南疆王也不是吃素的,降表上寫了要讓始祖夜卓嵐交出那個叛賊,夜卓嵐自然應允,交出了那人,之後又暗中用偷梁換柱之法換出了那人,將那人改名姓秦保全下來,後來入了朝,世代忠於天聖。夜天傾看不清這其中關聯,單憑我那八個字便要了秦玉凝。他也只能是那個下場。”

    雲淺月想起夜天傾臨死時的情形,嘆息一聲,問道:“如今秦玉凝被送到魔麓山大營了吧?”

    “送到了!”容景道。

    “顧少卿有消息傳回來嗎?怎樣?”雲淺月問。

    容景聲音溫涼,“自然是人一到就入了紅營帳。顧少卿詔令三軍,與美人燕好一個時辰五十兩銀子。據說當夜就排了數千人的長隊。顧少卿著人按先後的順序擬了一份名冊,也給秦玉凝定了個規矩,隔一日休一日。顧少卿狠狠地賺了一大筆軍餉。”

    雲淺月哈地一笑,“這可真是一個好點子。隔一日休一日,這顧少卿還真會計算重生左唯全文閱讀。”

    容景笑道:“一日就死了還怎麼有意思?他自然要長長久久地留她在紅營帳,三十萬士兵都眼饞美人,總要輪過來。他才有軍餉可賺。秦玉凝不但不能死,他還會很好地派人看著,日日好吃好喝令人侍候著。”

    雲淺月聞言心中解恨,自作孽,不可活,這是秦玉凝應得的下場。她若是在夜霄死了之後,隱姓埋名不去魔麓山軍機大營禍亂,顧少卿也不可能恨她要死,她若是從魔麓山軍機大營逃出來之後不來京城殺容景,她好好地隱姓埋名,憑她的容貌,在市井間找一個高門大戶的公子相夫教子一輩子享樂完全沒問題,可是她偏偏不死心,不知天高地厚來招惹她。那麼她就讓她被千人騎,萬人壓,嚐嚐被三十萬大軍壓過來的滋味。是否承歡的時候悔不當初不該肖想容景,不該再惹她。

    二人不再說話,房中一室靜謐。

    無人打擾的早上著實好眠,容景和雲淺月一直睡到午時方醒。

    二人醒來後,用過早膳,便開始繼續昨日的活。昨日二人鬆了一半土,後一半扔給了玉子夕之後跑去了書房,玉子夕到底是苦著臉給鬆動完了。今日只是栽種就可。

    小雨濛濛而下,地上的泥土濕潤,正適合栽種。

    青裳、凌蓮、伊雪、青泉、藥老等人將上好的牡丹真品搬進了院子,有荷塘映日、彩蝶爭春、嬌容賽玉、金桂飄香、貴妃插翠、桃花飛雪、青龍臥墨、煙絨紫魁、銀鱗碧珠、菱花湛露、盛丹芙蓉、琉璃冠珠、白玉雪桂、瓔珞鶴羽等等,世間珍品,應用僅有,一​​株便價值千金。

    雲淺月站在台階上看著青裳等人進進出出,不由乍舌,對容景道:“這可都是錢啊,被栽死一株的話,就是銀光閃閃的金子。”

    容景輕笑,“那就一株都不讓它死,全部活著。”

    “你確定你真有這個本事?”雲淺月挑眉。

    “有!”容景勾唇含笑,“夫人想要種它們,它們敢不活。”

    雲淺月“噗嗤”一笑,歪著腦袋看著容景,眉眼彎彎,笑成了一彎月牙,半響吐出一句話,“對,我種它們,是它們的福氣。”

    “嗯!”容景笑著點頭。

    雲淺月又道:“古語有'春分栽牡丹,到老不開花。'的說法。我們如今初春栽牡丹,可不是最佳的時期。”

    “何不試試?沒準它們見到栽種的人是你,不敢不花開。”容景笑道。

    雲淺月聞言煞有介事地點頭,很是認可,伸手拉上容景的手,歡歡喜喜地跑到了院中。就近一看,這才發現這些牡丹都是打了骨朵的,她偏頭看容景,“原來是含苞待放。”

    “早就想著夫人甚麼時候想要賞牡丹,於是有備無患。如今你終於賞了,自然它們的價值就來了。”容景笑道。

    雲淺月唏噓一聲,“那我如今突然要改了主意說賞梅花了呢?你能讓臘梅給我過來開一朵嗎?”

    “玉雪山如今應該還有寒梅在開。”容景道。

    雲淺月回身抱住她腰,也不顧忌院中有人看笑話,在容景的臉上吻了一記,讚賞道:“有夫如此,婦復何求?寵女人的男人最可愛了。 ”

    容景笑容蔓開,“也不枉我養了它們這麼久,有此刻也是值了。”

    雲淺月不再說話,歡笑著動手去栽牡丹,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看起來像個孩子。

    容景目光溫柔地看著雲淺月忙活,片刻後,也跟著她栽種起來。

    一株株牡丹被栽在了泥土裡。

    “這一院子的珍品牡丹待開花的時候,若是採摘了花瓣釀酒。唔,味道一定不錯。”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聲音嘖嘖,語氣微帶磁潤醉意,似乎已經嚐到了美酒。

    雲淺月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動作一頓,抬眼看去,只見在紫竹林頂端的竹稍上坐著一個人,錦裳風流,風華無限,如玉山之姿,孑然清逸。若不是這熟悉的聲音,和這張監國一面的容貌,她會覺得就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公子,不會知道他其實已經是四十多歲人近中年了。她看他愜意的姿態,頓時翻了個白眼,惡狠狠地道:“老了還賣什麼風流?也不怕掉下來閃老腰。”

    樹梢的身影聞言搖搖頭,飄身而落,無奈地道:“你這個小丫頭,見了爹來不歡喜,反而張口就是不孝之語。”話落,他對容景道:“小景,你是怎麼調教的媳婦?”

    容景輕笑,看著進來的人道:“緣叔叔越來越年輕了。”

    “不是該喊爹嗎?”雲韶緣挑眉。

    “你沒喝茶水,沒給紅包,爹能是那麼好叫的好聽的嗎?”雲淺月瞪了他一眼。

    雲韶緣一笑,“哦,原來是這個。”話落,他從懷裡拿出一塊牛皮紙扔給容景,“見面禮!”

    容景伸手接過,打開看了一眼,頓時眉眼綻開,恭恭敬敬地給雲韶緣一禮,“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賢婿免禮!”雲韶緣一張歲月不曾侵襲的俊美容顏笑如花開。

    雲淺月見到這一幕,牙根酸了酸。撇開臉不看這二人,伸手一把扯出了容景手裡的牛皮紙,她到要看看什麼好禮物,攤開一看,竟然是西南千里的地貌明細圖,小村小店都標註詳細,哪裡有山,哪裡有水,哪裡有沼澤,哪裡有村落,哪裡有橋樑,哪裡有土坡,都歷歷在目。她眉眼亮了亮。這個時候這一份圖紙,可是比他們這一院子的牡丹都值錢。頓時眉開眼笑,“爹真是大手筆啊!從哪兒弄來的?”

    “五年前那個小子不是去了西南暖城嗎?他不止去了暖城,也去了別處,他記錄的,我偷來了。”雲韶緣道。

    雲淺月想起南凌睿是去了西南,曾經在暖城待過三個月。她抬眼看雲韶緣絲毫不為自己偷了兒子的寶貝送給女婿有絲毫可恥,反而臉不紅心不跳,她無語片刻,更是笑開,走上前一把抱住雲韶緣的胳膊,對他道:“您可真是老不羞,不過不羞得好,不羞得妙。”

    雲韶緣照著她頭給了她爆栗,笑罵道:“你這個臭丫頭!果然是個臭丫頭。”

    “聽說您昨日就回來了,之後將我娘拽進了房裡?”雲淺月仰著臉看著他,眼睛笑瞇了一條縫,“那個女人是不是如今下不來床了?”

    雲韶緣臉一紅,咳了一聲,“誰家的丫頭這麼不知羞?”

    “你家的。”雲淺月道。

    “誰家的媳婦這麼不知羞?”雲韶緣改口。

    “我家的。”容景道。

    雲韶緣一把將雲淺月推回給容景,“好好調教。堂堂景世子,怎麼能不振夫綱?”

    容景一副受教的神色,“岳父大人說得是。”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不再理會二人,拿了牛皮紙轉身走到一塊大石頭上坐下觀看。她相信即便是夜輕暖在暖城多年,也不一定有心弄這麼一份地形圖。南凌睿別看從來是一副不著調的風流公子做派,可是背地裡,可是個人才,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兵法謀略、奇門遁甲、五行八卦、行軍布陣、天文地理,他樣樣俱全雙極修靈全文閱讀。他天生聰明,這些年又跟著身為父親的南梁國師學了不少,更何況南梁王他的舅​​舅也是大才之人,十年精心培養他。他自然不容小視,可不是在她面前看起來什麼也不行的笨蛋,他那些作為除了偽裝外,還是當哥哥讓著她寵著她這個妹妹,若是真認為他無能,就是大錯特錯了。

    這樣一份西南千里的地形明細圖,他在五年前就弄了,看來是早就打算從西南入手,吞併西南千里了。這些年天聖和南樑的交界處鳳凰關一直不斷發生兵戈衝突。卻是誰都防範甚嚴,誰也討不得好處。一直僵持不下。所以,他就另闢蹊徑。西南比鄰南疆,而南梁對於拿下南疆不再話下,這些年來,與其說南疆是天聖的附屬,不如說南疆是南樑的附屬,一直唯南梁馬首是瞻。所以,他繞過南疆,將手伸到了西南打算打開突破口,實在是心思頗深,一步好棋。

    她看的空檔,那翁婿二人已經在院中擺了茶點,其樂融融地敘起話來。

    雲淺月抬頭看了一眼,兩個人都面含微笑,你一言,我一語,十分投機,不像是翁婿,到像是父子,甚至比父子還親。她感嘆了一聲,對於她爹娘來說,容景這個女婿才是親的,她這個女兒是抱養的。

    半個時辰後,雲淺月對凌蓮和伊雪招手。

    二人立即來到她身邊。

    雲淺月低聲道:“我記得紅閣手裡有一萬兵馬?如今還在風露手中?”

    “是呢,小姐您要用?”凌蓮低聲問。

    雲淺月搖搖頭,“不是,我記得似乎也是在西南。​​”

    “嗯,在西南的雲嶺山。”凌蓮點頭,“距離西南城三百里,距離沿河城兩百里。那裡有一千畝的良田和果園,這些人只每個月的月初、月中、月末三日練兵,其餘時間都喬裝成農夫和果農。圍繞在雲嶺山做田種果子。”

    “這樣才好。”雲淺月笑著問,“風露如今在哪裡?”

    “風露雖然掌管這一萬兵馬,但是不總是呆在雲嶺山,她一年去兩次就夠了,有專門人訓練。她在京中住了一些日子,但是小主一直不將她招在身邊,她呆得沒意思,年前便跑回了摩天崖,前一陣子聽說李琦起義,有異動,便坐不住了,跑去了雲嶺山。如今應該到雲嶺山了。 ”

    雲淺月點點頭,靜靜思量片刻,低聲吩咐道:“你傳信給風露,讓她在陳老將軍和鳳楊十萬大軍到達西南後,她尋機接觸鳳楊,最好是救他一命,或者是被他所救,再或者是喬裝改扮在他剿匪的過程中投降或者願意從軍什麼的,怎麼都行,不管用什麼方法,讓他沒有懷疑地接納她,她跟在鳳楊身邊。”

    凌蓮頓時笑了,“那個小丫頭一直怪小主不給她派遣任務,如今知道您對她有了安排,指不定多高興呢,我這就去給她傳信。”

    雲淺月點點頭,“去吧!”

    凌蓮立即走了下去。

    伊雪不放心地道:“鳳楊雖然年幼,但是陳老將軍可是老謀深算。風露跟在他身邊,妥當嗎?況且皇上一定派隱衛監視的,萬一被發現,怕是反過來制衡小主。”

    “風露天真未泯,有孩子氣。但是小丫頭也是精明透頂。為何你們七人當中卻將一萬兵馬交給了她?要相信娘和七大長老的眼光。鳳楊年幼,雖然文武全才,但是未經磨練,還是一把沒打磨好的寶劍,我們在最早的時候下手,才能占得先機,風露有這個本事,不用擔心。”雲淺月將牛皮紙一放,笑著道:“不能讓西南的火就這麼輕易的滅了,也不能讓李琦就這麼輕易地死。敢從容景、夜輕染的夾縫中起義的人,不是草莽,就是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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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三章 夜賞牡丹
   
    夜輕染、陳老將軍、鳳楊於第二日晚到達雲城。

    新皇駕臨雲城軍營,十萬士兵得見新皇熱血澎湃。夜輕染面容威儀地端坐在玉輦上看著台下十萬士兵,簡短的一席話,令十萬士兵紛紛俯首。之後他命人端酒,為陳老將軍和十萬士兵送行,金口玉言,設記功薄,得勝還朝之日,論功行賞。

    十萬士兵士氣大振,齊齊振臂高呼,指天立誓,願意拋頭顱,灑熱血,為皇上盡忠,奮勇剿滅匪患,還天聖太平,黎明萬安好萊塢大亨全文閱讀。

    歃血敬酒後,陳老將軍率領十萬士兵駛出雲城兵營,浩浩湯湯,向西南進軍。

    夜輕染目送星旗遠去,當日夜,啟程返回京城。

    夜輕染回京後,已經是次日夜子時,南城門打開,皇帝玉輦和五千御林軍魚貫而入。

    進城之後,夜輕染不直接回宮,而是不在意一身奔波疲憊對硯墨吩咐,“去榮王府。”

    夜天逸聞言微微蹙眉,看向夜輕染。

    夜輕染對他道:“朕想看看榮王府的牡丹花。”

    夜天逸緊抿了一下嘴角,沒說話。

    玉輦和五千御林軍徑直來到榮王府。

    子時的天聖京城萬民安睡,人人入了夢想,但被整齊一致的馬蹄聲驚醒。榮王府籠罩在夜色中,依稀有幾盞門燈燃著,極為靜謐。

    內侍尖著嗓子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靜寂的夜中如劃破荊棘,刺啦啦的令人心驚。

    榮王府守門人被驚醒,天子駕臨,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打開了大門。

    內侍一連三聲高喊,容昔等人從府中急急跑出來迎駕,不多時,府門內跪了幾十人。這幾十人中自然沒有容景和雲淺月。

    夜輕染淡淡掃了一眼,聲音散漫,在夜裡清寂異常,“去通稟一聲,朕剛剛回京,聽說榮王府紫竹院種了一院子的牡丹,朕特來觀賞。”

    容昔睡得迷迷糊糊,聞言連忙道:“皇上,如今夜裡怕是觀賞不出效果,還是天明吧!世子和世子妃都睡下了。”

    “夜裡觀賞有夜裡觀賞的味道!”夜輕染看了容昔一眼,聲音不怒自威,“朕請景世子和景世子妃陪朕一起觀賞,朕聽說無數珍品牡丹,也甚是心儀,一飽眼福。”話落,見容昔不動,他瞇了瞇眼睛,“還不快去!難道朕連榮王府的一個小管家也指使不動嗎?”

    容昔心神一凜,連忙站起身,往紫竹林跑去。

    夜輕染令人抬著玉輦,內侍簇擁著慢慢進了府。

    榮王府一改剛才的靜謐黑暗,此時各處都燃起了燈,燈火輝煌。

    不多時,便來到了紫竹林,夜輕染穿林而過,只見紫竹院內黑漆漆一片,門口弦歌、青裳守在那裡,二人見夜輕染來到,跪地見禮,青裳不卑不亢地道:“皇上,世子和世子妃身體不適,不能陪皇上賞牡丹,皇上明日再來吧!”

    “哦?身體不適?”夜輕染挑眉,看著院內的主房,慢條斯理地道:“那朕就自己賞,但是一個賞不好的話,傷了一株兩株珍品牡丹,就不是朕能左右的了。”

    青裳臉色一白,立即道:“世子和世子妃不想被打擾,皇上還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夜輕染聲音威儀,看著青裳,眸光冷厲,“你是告訴朕連這小小的紫竹院都不能進嗎?”

    “皇上雖然是九五之尊,但也該尊重臣子,這般夜間打擾,實在不妥。”青裳道。

    “呵,朕早就知道你牙尖嘴利,到不知道還有這等大道理,朕如何不愛惜臣子了?朕奔波雲城馬不停蹄,回來之後就先來榮王府,試問這天下還有哪個人讓朕如此惦念?”夜輕染散漫一笑,“你家世子和世子妃不適,就由你代勞吧哲學教師混都市!為朕解說一番,都是什麼品種的牡丹,也好讓朕大開一番眼界。”

    青裳跪地不動,“皇上,我家世子和世子妃不想半夜被打擾。”

    “放肆!”夜輕染冷喝一聲,瞇起眼睛,“榮王府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就是這麼調教侍婢的?一個奴才都登了天了。但敢對朕如此放肆,不看在眼裡,榮王府這是也和西南李琦一樣,要造反嗎?”

    青裳臉色發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

    “硯墨!”夜輕染截住青裳的話。

    硯墨瞬間​​上前,嘡啷一聲,腰間的寶劍出銷,一道寒光閃過,直直刺向青裳。

    青裳面色一變,瞬間從地上彈起,抽出腰間的寶劍架住了硯墨的寶劍。

    夜輕染眼睛瞇起,漫不經心地道:“原來榮王府是真的要造反,小小的侍女在朕的面前都敢拔劍了?”話落,他對身後一擺手,“拿下!她若反抗,生死不論!”

    夜輕染玉輦後瞬間現出十名隱衛,頃刻間揮劍上前,一個個都是武功高絕。

    青裳一驚,沒想到夜輕染今日帶了處置她的心,弦歌也沒料到,二人對看一眼,沒聽到身後傳出開門和說話的動靜,二人一揮手,瞬間暗處現身數名隱衛,頃刻間對上了夜輕染的十名隱衛。

    轉眼間,刀光劍影,衣袂紛飛,紫竹院門口殺氣濃烈。

    “原來少了十八隱魂,景世子還有如此高手!”夜輕染看著面前的情形,冷然道:“景世子這榮王府真是臥虎藏龍,朕是不是可以猜測天下間也有無數這樣的人歸在景世子門下所用?”

    沒有人回答他,主房中靜靜。

    “看來景世子真是身體不適,怕是又發了熱了!這一園的牡丹看起來真是好,朕相中了兩株,想必景世子不會不割愛。”夜輕染散漫地道:“再來幾個人,去院中將最中間的那兩株牡丹採來。”

    “是!”玉輦後又出來幾人。

    榮王府暗中又出現幾人截住出來的這幾人,殺伐之聲不絕於耳。

    “安王,你是否與朕一樣也看著那兩株牡丹好?怕是要辛苦你了!別人採不來這牡丹,你總能採來。”夜輕染回身對夜天逸道。

    夜天逸抿了抿唇,看著打成一片的隱衛,點點頭,“好!”

    話落,他輕而易舉地繞開了青裳和弦歌等隱衛的防護,眾人只覺眼前一道身影閃過,夜天逸已經站在了院子正中,他的面前是那兩株最大的珍品牡丹。

    “安王的武功又高了。”夜輕染讚揚道。

    青裳一驚,那兩株牡丹是世子妃最喜歡的,她親手將它們栽在了正中,昨日晚上搬了椅子坐在門口欣賞了好久呢。怎麼能讓夜輕染和夜天逸採摘了?她面色一變,也不理會硯墨的劍,像那兩株牡丹護去。

    硯墨見她失了防護,寶劍瞬間對著她後背心刺下。

    弦歌被人纏住,應救不及,見到那劍對青裳刺下,臉刷地一白。

    千鈞一發之際,房中忽然一柄劍從窗子扔了出來,頃刻間便打開了硯墨的劍。須臾,清冷的聲音響起,“皇上夜闖榮王府,叨擾臣子,動刀動劍,這就是為君之道?”

    夜輕染輕笑,“景世子妃看來醒了,你醒來得可真正好,朕不懂為君之道,難道景世子妃很懂?那麼就由景世子妃告訴告訴朕什麼是為君之道?”

    雲淺月抬步走出房門,一身輕軟睡袍,長髮披散,容顏清麗,如冰雪月華織錦的清雅雪蓮,她看著夜輕染,淡淡道:“為君之道,上及天,下通地,氣魂寰宇,渡眾生,平天下,為國為民。就衝著為國為民來說,你今日此舉就​​不是為君之道,君王仁愛,臣子亦是子民。夜闖臣子之府,以賞花一己之私叨擾臣子大病不得將養,動輒殺人,利器傷人,肆意橫行,專橫妄為,不顧民之願擾民。就不配為君。”

    “說得好!”夜輕染不怒反笑,眸光緊緊盯著雲淺月,“朕不配為君,難道這榮王府就配為臣?君憂愁,而榮王府不憂愁,君有難,而榮王府規避,君有理,而榮王府不見,君要見臣,榮王府擋君於門外,君禮賢下士,榮王府冷臉給君吃閉門羹。景世子妃,你既然將為君之道說得頭頭是道,就來給朕說說這為臣之道,如何該為臣?”

    “君有道,臣才有道。如今君無道,臣如何能有道?”雲淺月冷冷挑眉。

    “原來是君先無道嗎?”夜輕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眸光卻無半絲笑意,“朕記得景世子妃闖金殿毀龍椅,刺傷於朕。”話落,他輕輕招手,雲淺月用來打開硯墨那把碎雪被他抓在了手中,他看了一眼道:“就是這把劍吧!還是皇伯伯賜給你的,你卻用來殺朕了。”

    “皇上今日是來翻舊賬的?”雲淺月冷笑,“那就該先問問躺在皇陵裡面的夜天賜。他是怎麼死的。”

    “他是怎麼死的呢!朕也很好奇。”夜天逸慢悠悠地道:“還有兩位帝師如何死的,朕也很好奇。不如景世子妃今日就告訴朕,他們都是如何死的。也讓朕有個明白。”

    “真是笑話!”雲淺月冷笑,“皇上詔書說帝師飛升了,難道是兒戲?”

    夜輕染眸子瞇了瞇,“是不是兒戲,景世子妃心中應該比誰都清楚。”

    “我不清楚。”雲淺月冷聲道。

    夜輕染勾唇一笑,不再看雲淺月,看向主屋,“景世子也醒了吧?何不出來?朕離京三日,對你可是甚為想念。”

    “皇上不顧奔波之苦,夜間來賞花,景甚感榮幸。”容景的聲音響起,須臾,珠簾挑開,從屋內走了出來,著一件月白軟袍,身姿秀雅虛弱,顯然大病未癒。

    “看來景世子身體無恙,否則又如何有閒心種這牡丹?”夜輕染上下打量容景。

    容景淡淡一笑,如玉的手彈了彈衣領的褶皺,這個細微的動作在他做來優雅隨意,“內子喜歡,即便大病,也要投她所好。”

    “景世子愛妻天下皆知,為其種了滿園的珍品牡丹,博紅顏一笑。當是一件風流韻事,朕定史官記錄下來,流傳千古。”夜輕染道。

    容景微微一禮,淺淺道謝,“那就多謝皇上了。”

    “朕既然來了,景世子就不請朕進去喝一杯茶?”夜輕染挑眉。

    “皇上要賞牡丹,自然還是在這院中看得真切。”容景緩緩吩咐,“青裳,擺茶。”

    “是!”青裳連忙下去端茶點。

    榮王府的隱衛在容景出來的那一刻都齊齊隱退了下去。

    夜輕染的隱衛也瞬間退回了玉輦後。

    只有夜天逸一人站在院落正中,看著眼前兩株合抱在一起如並蒂蓮一般生長的雙葉牡丹出神,暗夜中,他眸中變換不清。

    “安王賞了半響牡丹,可有什麼心得?”夜輕染轉向夜天逸笑問,似乎剛剛的刀光劍影,利器殺伐不過都是鏡花水月,風過無痕。

    夜天逸抬起頭,臉上神色淡漠,“這牡丹倒是新奇。”

    “嗯?安王賞了半響,只單了這新奇二字嗎?”夜輕染挑眉。

    “世間少見這樣的並蒂牡丹,的確稀奇。”夜天逸道。

    “原來是一株並蒂牡丹,朕遠遠看來以為是兩株,果然要湊近看才能知曉。”夜輕染呵地一笑,“這剛剛栽種,不知道能不能活呢!”話落,他看向雲淺月,“景世子妃,你說這一株牡丹可能活下來?”

    “自然能!”雲淺月道。

    “依朕看活不了。”夜輕染忽然揮手,一陣疾風掃向那株牡丹。

    容景剛要出手,雲淺月攔住他,瞬間一縷疾風從她手中揮出,頃刻間攔住了夜輕染的疾風,兩道疾風相碰,在那株牡丹的頭上炸開,那株並蒂牡丹顫了顫,花枝震落了兩根。

    “景世子妃大病還能有如此功力,真是令朕意外。”夜輕染道。

    雲淺月瞇著眼睛看著他,不說話。

    “安王說得對,這牡丹的確新奇,但是恐怕經不住風霜雨淋。”夜輕染話落,一擺手,“這牡丹也賞了,不過如此,景世子的茶朕和安王就不喝了,起駕回宮!”

    “起駕回宮!”內侍尖著嗓子高喊一聲。

    玉輦調轉過頭,夜輕染再不看容景和雲淺月一眼,有侍從簇擁著向紫竹林外走去。

    夜天逸也不看容景和雲淺月,緩緩踱步,向外走去,雪青錦袍在暗夜中,極為沈寂。

    玉輦不多時出了紫竹林,離開了榮王府。

    喧囂了一番的榮王府靜了下來。

    雲淺月抬步向那株並蒂牡丹走去,來到近前,見那株牡丹枝葉飄零,她臉色發冷,她和夜輕染掌風相碰,這株剛移植來的嬌嫩牡丹自然受不住,若是不管的話,它定然活不過明日。但是她如何能不讓它活過明日?這是容景親手為她培育的並蒂牡丹,不但要活著,而且還要開花。她捏住花根,催動體內靈氣。

    容景走過來,伸手攔住她,“一株牡丹而已。”

    “不行!”雲淺月繃著臉道:“我就要它活。”

    “我可以再給你培育一株。”容景溫聲道。

    “我就要這株。”雲淺月揚起臉,倔強地看著容景,“它必須活,還要活得好。”

    容景見她堅持,撤回手,不再攔阻,溫聲道:“少給它度一些就好。”

    雲淺月點點頭,她身體的傷害沒好,損失的靈氣剛剛養回了幾分,也沒有那麼多,但是救回一株花足夠了。雲族靈術,博養萬物,吸天地精華養生,亦是養天地精華。

    不多時,那一株牡丹枯萎的枝葉輕輕直了起來,本來蔫了的顏色,也精神了幾分。

    雲淺月撤回手,微薄的真氣還是令她顯得有些損耗,身子頓時脾虛不已。容景彎身將她抱起,看了一眼青裳,“將茶水潑了,都休息吧!”

    “是!”青裳端來的茶水立即倒在了地上。

    容景抱著雲淺月進了房中,關上房門,將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下來。

    雲淺月恨聲道:“好個夜輕染,他如今真是本事了,今​​日一株牡丹給他出了氣了。”

    “他是帝王,自小就是帝王,生來就是帝王,從他出生那一刻起,這個天聖就是他的超級未來醫術全文閱讀。”容景拍了拍她的身子,淡淡道:“這樣的他才不至於辱沒那把金椅。睡吧!”

    雲淺月哼了一聲,“也不辱沒你是他的對手。”

    容景笑了笑,揮手熄了燈,簾幕落下。

    雲淺月雖然損耗了些剛養回的靈力,但是卻無睏意,想著夜輕染如今回來,她和容景剛安靜消停兩日,明日起怕是又不安寧了。

    想著想著,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第二日,夜輕染玉輦去了金殿早朝,這是他登基之後的第二個早朝。

    他高坐在金鑾殿最上首,目光散散地向下一看,群臣便有一種高山壓頂之勢。

    文武百官人人低眉斂目,不少人都聽說了昨日皇上夜闖榮王府之事,天聖京城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捲起一陣風,更何況還是皇上和榮王府那兩位的事情,他不開口,群臣也不敢隨意出聲說話。

    “眾卿有何本奏?”夜輕染目光掃了一圈,似乎在冷邵卓的身上頓了頓,淡淡問。

    冷邵卓頓時感覺通體一涼,似乎有什麼想法,但又來得太快,抓不住。

    群臣人人屏息,沒有人出列。

    “沒有人有本奏嗎?”夜輕染過了片刻詢問。

    眾人的頭都稍微抬了抬,無本啟奏,有本的人在這種氣氛下,也不敢拿出來當第一個出頭之鳥。以前先皇在位時,群臣都摸到了先皇的脾性,知道他如何表情便有何種的應對之策,後來攝政王監國,他雖然一直木著一張臉,但從來不會輕易批示和發怒,可是這位新皇不同,他曾經是染小王爺時就無人敢觸他眉頭,如今他是新皇,更是心思莫測,誰也猜不透他此時想什麼,下一步會做什麼。

    “冷小王爺,你可有本奏?”夜輕染目光落在冷邵卓的身上。

    冷邵卓心神一凜,想起他接受的案件來,緩緩走出隊列,“回皇上,無本。”

    “哦?你也無本嗎?”夜輕染挑眉,眸中看不出神色,“朕記得幾日前沈昭沈大人受傷,刑部的案子移交給了你的手中。”

    “回皇上,臣目前沒查出眉目。”冷邵卓道。

    夜輕染手輕輕敲了一下金椅扶手,細微的響聲在偌大的宮殿極為清晰,群臣的心都不由得跟著提了提,他語調聽不出情緒,“朕聽說那日沈大人在刑部查出那刺殺之人是皇室隱衛,身上有皇室隱衛的刻印?”

    “是!”冷邵卓不抬頭,目光看著自己腳前方一步處。

    “有了這個線索,還是沒查出什麼?”夜輕染揚眉。

    “回皇上,這是大案,恕臣無能。”冷邵卓垂首請罪。

    夜輕染忽然笑了,“不是你無能,而是背後兇手本事太大。”話落,他目光看向群臣後方一人,“趙大人,據說此案你查出來了?站出來說說。 ”

    那人連忙出列,正是德親王的副手副中郎將趙穆。

    “趙大人有了新線索,徹查出事情來,卻隱瞞不讓我知,這是越權。”冷邵卓看著趙穆,臉色一沉,不等他開口,先聲奪人。

    趙穆看了冷邵卓一眼,連忙恭敬地道:“回皇上,德親王爺養病期間,刑部交由微臣掌管。微臣先協助沈大人,奈何沈大人為救景世子受傷,如今臥病在床,此案交由了冷小王爺。微臣本該協助冷小王爺,奈何冷小王爺和微臣舊日結怨,於是……”

    “哦,本小王記起來了,曾經你的小姨子在孝親王府住過,是我府中的美人。”冷邵卓聞言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話落,話音一轉,“不過後來我將你小姨子送回去了啊,你也不該再怨我了。不過是些陳年舊事而已,我早已經忘了。趙大人在朝為官,卻公私不分。實屬失職。本小王哪裡做得不對,有御史彈劾,像趙大人這種不經上級官員許允,便直接越權上達天聽,以後這文武百官裡,還何人敢接收官事?”話落,他對夜輕染道:“皇上,臣請求嚴處趙大人。”

    趙穆臉色一白,這冷邵卓從大徹大悟痛改前非後,在朝中一直是個無關痛癢的人,從來不怎麼發表意見,也不和群臣紅臉爭辯,今日第一次他見識到了這位孝親王府曾經放浪形骸的小王爺的犀利,連忙跪在地上,“皇上,實在是臣查出此事太大,不敢走漏風聲,才直達天聽,稟告皇上知曉,臣雖然越權,但是有情可原。”

    “有情可原也是越權。”冷邵卓冷聲道。

    “準冷小王爺所奏。”夜輕染威儀地看了冷邵卓一眼,“有情可原也是越權。罰趙大人俸祿半年,下不為例。”

    趙穆連忙叩謝,“臣謝皇上寬容體恤。”

    “冷小王爺,朕如此處置,你可滿意?”夜輕染挑眉。

    冷邵卓不卑不亢地道:“皇上英明,這是宏正朝綱之事,臣滿意不不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令文武百官以儆效尤,再不出現此類事情。如此也安百官之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否則人人都如趙大人一般,越級上秉,百官威嚴掃地,何人心安在朝為政?”

    夜輕染點點頭,“冷小王爺說得是。”話落,對趙穆道:“趙大人,讓朕和百官聽聽你的情有可原?昨日朕徹夜奔波剛進宮,你就衝到了朕面前,朕相信你在朝多年,得德親王保薦,定然也知曉朝綱規正,如今做出不合宜之事,也是實屬茲事體大。”

    “是!實在這事情太大,臣是不得已為之。”趙穆連忙應聲,鄭重地道:“皇上登基遇刺,到如今已經數日,如今天暖,刑部大牢的屍體也快保不住了,可是徹查之事還沒有眉目,臣深恐耽擱,便查不到害我皇的歹人。因在榮王府景世子妃對帝師驗屍一事,臣得到啟發。昨日思索之後,便對刑部那幾名死屍進行了開膛破肚。”

    群臣乍然一聽又是開膛破肚,頓時齊齊面色一白。那日在榮王府,雲淺月對帝師開膛破肚之事依然記憶猶新。

    夜輕染和群臣都不說話,等著他繼續。

    趙穆繼續道:“開膛破肚後,臣看見在那幾名死屍的身上,都有咒蟲存活。​​而且是南疆的獨門秘術離魂咒。這種咒術,只南疆王室會用。於是臣覺得,這是南疆女皇背後刺殺皇上。實屬大事。”

    群臣齊齊一驚,頓時嗡嗡聲一片。

    “此不足以定論是南疆禍我。”夜輕染威嚴地道,“南疆曾經分流一支,還有前秦丞相一支南疆王室血脈,也會離魂咒。”

    “回皇上,秦丞相夜霄已被殺於南疆,而秦小姐葉靈歌雖然下落不明,但是當初二皇子和四皇子逼宮謀反時她忠心護主。由此可見,不可能是她禍害。而且據臣所知,那秦小姐在父死後,不堪被南疆女皇追殺,藏身於南梁魔麓山軍機大營,被南梁大將軍顧少卿發現,顧少卿和南疆同氣連枝也發出了追殺令,在數日前將其抓住,扔入了南樑的紅營帳。”趙穆恭謹地道:“秦丞相和秦小姐在天聖期間,吾皇隆恩,不可能害皇上。所以,臣斷言,皇上登基刺殺案,景世子遇刺案,都是南疆女皇在暗中作亂。目的是想我天聖失去皇上,再失去景世子,其狼子野心,想我天聖天崩地陷。此兩大刺殺案,非葉女皇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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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16:18: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第四章 出兵征討
   
    群臣聽趙穆所言,又是嘩聲一片。

    夜輕染看著群臣,眸光掃了一圈,沉聲詢問,“眾卿以為趙大人所言是否有理?”

    德親王頓時出列,沉聲道:“臣覺得趙大人所言有理,南疆小國,一直不安生,暗中惱恨皇上當初得了胭脂赤練蛇,後來送給景世子妃,景世子用胭脂赤練蛇破出了南疆的萬咒之王,但據說一直沒還給南疆,所以,葉女皇一直懷恨在心。如今就是要害皇上和景世子。若皇上和景世子出事,便是傾覆了我天聖半壁江山。其的確是狼子野心,想我天聖天崩地陷。臣請求皇上發兵南疆,此仇不報,我天聖雄風不振。”

    德親王的聲音鏗鏘有力,轟然響徹在金殿上,有拔山倒海之勢。

    他話落,孝親王等老一輩的朝臣嘩啦啦跪倒一片,高呼道:“求皇上發兵南疆,威震我天聖雄風。讓南疆小國再不敢囂張妄為。”

    頓時大殿中跪倒了盡數一半人。

    剩下的一半人以夜天逸、雲離、冷邵卓等年輕一輩為首,大多數世家子弟和布衣清流,都無人言聲。

    夜輕染輕哼一聲,挑了挑眉梢,“眾位愛卿主張發兵?”

    “求皇上發兵,征討南疆,小國欺我大國。著實可恨。”德親王鏗鏘地道。

    “老臣等有生之年,斷然不容許小國囂張到此等地步。曾經的附屬小國放肆敢害我皇和景世子,不知天高地厚,葉倩女流之輩,也妄想侵吞禍亂天聖神威。定要她嚐嚐厲害。”孝親王等人群情激奮。

    夜輕染目光落在夜天逸身上,“安王是何想法?”

    “既然事實俱在,斷不容南疆葉倩禍我天聖。臣以為趙大人和眾位老大人言之有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國早先忍了小國自立為皇,便已經彰顯我天聖寬厚,可是如今竟然如此囂張,行背地暗殺吾皇和景世子之事。豈能容忍?”夜天逸出列,聲音低沉。

    夜輕染點點頭,看向雲離,“雲世子是何意見?”

    雲離垂首,靜默片刻,出列道:“臣也贊同安王和眾位大人意見重​​生——爺,太重口了。不過如今西南有匪患起義,實在猖狂,短短十日,三郡三縣一城淪陷,剛剛派出陳老將軍和鳳楊副將前去援助蒼大人剿平匪患,西南國土不安,若是如今再出兵征討南疆的話,怕是內外動盪,朝綱不穩,百姓惶恐,實在需要三思而後行。”

    “雲世子是不是念在如今南疆的皇夫是曾經的雲王府世子云暮寒?所以才如此阻攔?”德親王看著雲離,“雲世子別忘了,當初的雲世子已經和天聖再無瓜葛,南疆自立那一刻起,他已經再不是天聖的人。如今他幫助的人可是葉倩。夫妻同心,南疆的政權之所以在南疆老王死後安穩,之所以當初的夜霄謀權在最快的十日粉碎被殺,他有一多半功勞。”

    “德親王所言差矣,我只是就事論事。”雲離不惱不怒,聲音平靜,“內憂外患,國之難安,古語有云,攘外必先安內。內不安,如何出兵攘外?豈不是置萬民於水火,置天聖朝局不利?置如今剛剛登基的新皇不利?眾所周知,從先皇故去,朝野一直不太平。”

    德親王冷哼一聲,“我天聖沃土千里,何愁西南區區小地?李琦不過是宵小之輩。待蒼少主、陳老將軍兩路軍馬陸續到達後,李琦鼠輩的狗頭自然乖乖奉上。葉倩女流之輩,欺辱皇威。暗中行刺殺之舉,不義之為,若是姑息,定然還會蹬鼻子上臉。絕對不能姑息。雲世子切莫要因為雲暮寒而顧忌親情,不要忘了,雲王爺出使恭賀南梁,如今還被南梁扣押著不准回朝。南疆就因為唯南梁馬首是瞻,以為有南梁庇護,就不知天高地厚。此一大筆賬若是不算的話,那麼我大國雄威何在?欺辱我天聖無兵無將無人不成?定要她看看當年始祖皇帝征伐四方,威震宇內的厲害。讓鼠輩小國,再不敢張狂爾。”

    雲離沉默,不再說話。

    “請求皇上出兵南梁。去年底,安王和皇上一直籌備兵馬糧草,如今我國庫豐盈,怎容鼠輩橫行?今日敢刺殺皇上,敢暗害景世子,沒準李琦造反,也是受那個妖女挑唆。若是我們一再忍氣吞聲,只會讓她更加猖狂。”德親王再度請旨。

    夜輕染不發表意見,而是看向冷邵卓,“冷小王爺以為如何?”

    冷邵卓微微抬頭看向夜輕染,見他面上看不出情緒,更不知心中所想,他垂下頭,“臣贊同雲世子說法。雖然小國可欺,但是我天聖如今不穩,不是出兵征討南疆時機。要三思而後行。最起碼也要等到蒼少主、陳老將軍兵馬收拾了匪患再行對南疆興兵之事。”

    “那個時候南疆得到風聲就有準備了。如今我們就是要打他個措手不及。”孝親王此時開口,冷硬地訓斥道:“雲世子、邵卓你等年幼,才入朝幾日?還不知曉國之政事兵事。兵謀之戰,講究先聲奪人,先戰之兵,才可利佔三分,是為屈人之兵。南疆小國尺寸之地,依附南梁庇護,才得以存活,葉倩小毛丫頭毛還沒長齊就敢刺殺謀殺行放肆張狂之事,簡直可惡。若是不教訓她,怎麼安撫百姓之心?”

    “父王也教訓兒臣,說過凡事天定三分,地定三分,人定三分。是乃天時地利人和,才可萬象具備,十拿九穩。可是我天聖如今三樣都不佔。”冷邵卓看著德親王,腰板挺得筆直,鎮定地反駁道:“去年兩次天災,水栽,雪栽,民不聊生。當初為七皇子的安王和景世子二人分西東十八州治水,才解救萬民於水火,除北疆外,天聖大面積受難。百姓們雖能活命,但實屬疲累虛乏,勉強支撐而已。如今剛春起,還有月餘便是春苗作物耕種之時,若興兵站,增加負擔,便是苦於百姓。這是地步定。且如今春雨綿綿,出兵的話安營落宿士兵都要受綿綿春雨所苦,這時天不定,而西南匪患起義肆意忘形,攪得百姓動盪不安,這是人不定。此三步定,如何攻南疆?萬一南梁、西延相助出兵,那便是三方大軍,再加內憂。到時候如何?當真是內憂外患了。國不安穩,談何侮辱?”

    孝親王被噎得一時無言,似乎從來不認識他自己的兒子一般地看著冷邵卓。

    群臣默默地看好戲,父子二人,各持己見,這是在朝局上鮮有之事。

    須臾,孝親王道:“即便三國出兵,我天聖也不懼怕。南梁去歲鳳凰關水患慘重,如今巍巍雄關再不復昔日之貌,南梁不過有顧少卿三十萬大軍而已,但我天聖西山軍機大營三十萬大軍由安王統轄,顧少卿如何是安王對手?另外西延若是出兵,我北疆比鄰西延,北疆有二十萬兵馬,且有北疆毒障峰,是我天聖北面的一道屏障寶貝,寵你上癮全文閱讀。西延月就算有其能,也不過是黃毛小兒。我天聖武將清貴之流會兵法籌謀的大有人在。何況十大世家出世後,都有心入朝。若是朝廷徵兵,十大世家的能人之輩自然會來朝入職。到時候如虎添翼。兵站於邊境,怎麼會擾了春種百姓?百姓們照樣耕種,照樣生活,戰火燃燒的不過是邊境之地而已。春雨綿綿雖然天時不利,但他國與我過不過二一添作五平添而已。所以,這天定、地定、人定,都是有利有弊,各站五成,交鋒之下,就看誰勇而已。”

    “二一添作五也不如十拿九穩。”冷邵卓道。

    孝親王哼了一聲,“邵卓,勿要再說了,你的本事多少,能耐多少,為父一清二楚。我天聖皇威不容侵犯,葉倩妖女不除,難以解恨。正如德親王所言,說不定西南之事也是葉倩禍亂指使的李琦。畢竟西南比鄰南疆。”

    冷邵卓皺了皺眉,不再說話。

    夜輕染輕笑一聲,“孝親王和冷小王爺各抒己見,朕聽得也甚是激昂。”話落,他看向那些年輕一輩的清流,“其餘眾位愛卿可有何想法和良策?”

    那些人被夜輕染眸光一掃,都覺得春日里吹來一股清風,乍暖還寒。心神一顫,齊聲跪倒:“皇上英姿勃發,但憑皇上做主。吾等聽命於吾皇,忠心護主,萬死不辭。”

    夜輕染“哈”地一笑,“眾卿忠心,朕甚是欣慰。”話落,他將雙腿交疊,懶懶地往龍椅後一靠,這等悠閒的姿態在他坐起來卻分外威儀,“文萊,去請景世子上朝。”

    群臣一怔。

    夜輕染慢悠悠地道:“先皇在世時曾言,天聖有景世子,抵十萬雄兵。這等大事兒,景世子怎可不在?景世子天縱英華,驚才艷艷,定然有良策。”

    “是!”文萊連忙應聲,向殿外走去。

    “另外將景世子妃一同請來,朕記得景世子妃和三國的女皇、皇上都交情深厚。”夜輕染又補充了一句。

    文萊立即停住腳步,看著夜輕染,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萬一景世子妃不來……”

    “不來就不來。”夜輕染漫不經心地道。

    文萊愣了一下,連忙頷首,轉身跑出了大殿。

    德親王皺眉,勸諫道:“皇上,這是軍國大事,怎麼能讓一個女人進朝堂?”

    “南疆的葉倩也是女人。”夜輕染淡淡道:“可以小看天下女人,但不可以小看雲王府的雲淺月,如今的景世子妃。她兩次在金殿上作亂,雖然有朕的縱容在,但是德親王平心而論,以你之能,是否能攔住她?”

    德親王想起那兩次臉色頓時難看,“正因為如此,她張狂無忌,無法無天,才不能一再縱容。這等朝野之堂,本來就不容女子。她進來攙和國事兵事,更是於法理不合。”

    夜輕染坐直身子,看向下面道:“朕養傷這些時日,思之良多,十大世家除了藍家主外,還有一眾身負才華的女子,市井之中,江湖之上,女子有大才者,更是不計其數。朕準備開設女子文武堂,起用女官入朝。”

    文武百官聞言頓時嗡地一聲,幾位老臣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年輕一輩朝臣紛紛驚異。這一枚炸彈扔出來,比早先聽聞葉倩刺殺還來得令人驚駭。

    一時間大殿內嘩嘩喧囂。

    只有夜天逸巋然不動。別說德親王、孝親王等,連雲離、冷邵卓都驚了一番。

    “嗯?眾卿以為如何?”夜輕染看著下面文武百官百態,挑眉詢問。

    德親王等剛剛起來,“噗通噗通”數聲又跪在了地上,“皇上萬萬不可。”

    “皇上萬萬不可。”轉眼間便跪倒了一大片。

    “為何不可?”夜輕染詢問,似乎不意外得到群臣反駁。

    “古有古制,女子怎可參政?更遑論登上朝堂,這豈不是向天下昭告我天聖無男人?要用女人為官,這乾坤顛倒,女人騎到男人頭上,這… …這如何能行……”德親王氣得渾身顫抖,也顧不得君臣之禮,斥道:“胡鬧!這簡直就是胡鬧!”

    “千年前有女帝,後來又有一位帝主統一天下啟用女子入朝為官,曾經有一位女子以少年之華,才冠天下,封侯拜相。朕起用女子,也不是沒有先例。”夜輕染沉靜地道。

    “皇上,女子為官的先例從古至今也是鳳毛麟角,與這等向天下招撫之說可是大相徑庭。”孝親王連忙道:“皇上大膽任賢,擇才而用是好,但是要考量當今局勢,如今天下不安穩,此事若是傳出去,會引起什麼樣的轟動可想而知啊。我天聖百年來至今從未有女官。這若開先例,也不該是大刀闊斧一刀切,萬一適得其反,得不償失啊。萬萬不可。”

    “皇上,要萬萬三思而後行啊。”一眾朝臣連忙俯首高呼勸說。

    夜輕染淡淡一笑,懶洋洋地道:“朕就是有這麼個想法,提一提而已,眾卿不必惶恐。”

    眾人心底一鬆,尤其是一幫老臣。

    “雖然舉天下招女子文武官不合如今形式,但是任命一二女子為官,倒是可行吧?”夜輕染話音一轉,“十大世家藍家家主藍漪,乃蒼亭大人未婚妻。其文韜武略,不輸於蒼少主。掌管藍家,短短幾年,成為十大世家第二大世家,僅次於楚家之下。其能毋庸置疑。朕決定招她入朝,眾卿有何意見?”

    眾人恍然,原來皇上繞了這麼大的彎,其實是想招撫藍家主入朝。齊齊對看一眼,剛剛還大聲反對不准開設女子文武堂,如今聽聞不過一二女子,霎時沒了反對之聲,都細細思量起來。

    “安王,你意見如何?”夜輕染詢問夜天逸。

    “臣以為此舉甚好。雖然算是開天聖百年來有史以來女子入朝為官的先河,但是也說明皇上開明,擇才擇賢而用。百姓們定然推崇,應是讚嘆吾皇英明。 ”夜天逸頷首,“更何況十大世家是幾百年的世家,先祖建朝時,十大世家甚為興旺,當時天下有一種說法,尊莫過於帝王,貴莫過於十大世家。十大世家人人才華滿腹,先祖建朝後隱世,我朝一直少了十大世家的輔助。如今百年已過,今非昔比。十大世家隱世百年,出世想入朝堂,與其被他國招撫,不如我天聖收服。不只是藍家主,只要是十大世家中有才之士,都可以啟用官職。為我朝局注入一批助力。”

    “嗯!”夜輕染點點頭,“眾卿以為呢?”

    德親王氣順過來,頷首道:“臣以為此舉尚妥。”

    文武百官紛紛頷首,均說可行。早先大殿上高呼不可的氣氛轉眼間便得一片贊同。

    雲離和冷邵卓對看一眼,心中感嘆夜輕染的帝王之術,運用得爐火純青,也將包括他們在內的一眾朝臣心裡算計得清清楚楚,想要藍漪入朝為官,怕群臣反對,先拿雲淺月做文章,讓她上殿,他清楚以德親王為首的群臣懼怕雲淺月上殿鬧事反對,緊接著再加了一把火,說要開女子文武堂,群臣怕他一意孤行,大駭之下,做了誓死諫言的準備,他卻話音一轉,說舉天下招女子文武官不合如今形式,但是任命一二女子為官倒是可行。群臣自然不可能再落皇上的臉面,通透之後,自然都齊齊應允了。這幾句話一波三折,讓他們看清了,夜輕染到底是個真真正正的帝王。

    “既然眾卿都覺得可行,那麼朕就下旨了末世之妖花燦爛!”夜輕染將眾人神色看入眼底,眸中思量一閃而過,威儀地開口,“傳朕旨意,冊封十大世家藍家主藍漪為兵部參政,行上卿之位,議兵事之責。聖旨下達之日起,即刻入京任職。”

    聖旨一下,群臣頓起嘩然。

    眾人雖然知曉藍漪進京,皇上要重用藍家,但也沒想到是這等重用,給予一個女子這麼高的位置。上卿位於大將軍和御史之上。這相當於封侯拜相了。

    德親王剛要開口反駁,夜輕染輕咳一聲,他抬眼,對上夜輕染的眼神,頓時住了口。

    孝親王一直都唯德親王馬首是瞻,雖然覺得給一個女人官職太高,但是見德親王不說話,他自然也不說了。一幫老大人都以德親王為首,自然也不說了。何況皇上直接下了聖旨,金口玉言,斷然更改,顯然今日皇上給他們設了這一番套,自然就是想好了給藍漪的官職。於是只能作罷,不再費口舌。

    夜輕染滿意地看了一眼無人反駁,繼續沉聲道:“另外傳朕旨意……”

    群臣的心都提出來,不知道又會是何等的晴天霹靂。

    夜輕染刻意地頓了頓,聲音威嚴,“伊家、華家、凌家三位少主,也是身俱才華……”

    德親王聞言連忙打斷他道:“皇上,據說曾經夜霄攢亂南疆之事,這三家少主曾被人廢去了武功,已經成為了廢人,還如何能再受重用?”

    “曾經的伊家、華家、凌家三位少主和如今的三位少主自是不同。”夜輕染道:“那三位少主被廢,自然再無權利繼承族位。不久前,這三大世家從家族的坤武殿選出來三人接替少主之位,眾卿可能都有所耳聞,十大世家真正的實力不是在繼承人的少主身上,而是在坤武殿。每一代都會有一人被選入坤武殿。得十大世家精髓傳播。這三人才華,比之以前那三位少主勝過頗多。”

    德親王點頭,“原來如此。”

    “所以,朕準備請三位少主與藍家主一同進京。”夜輕染見群臣再無人反駁,沉聲道:“賜封伊鴻、華舒、凌燕為御前帶刀行走,行將軍之職,奉御前參議政事之權。接到聖旨後,即刻進京。”

    群臣輕輕舒了一口氣,雖然這三個人也是起步比較高,但沒高過藍漪,紛紛寬心。

    夜輕染見眾人舒了一口氣,他懶洋洋一笑,“哦,朕忘了說了,他們三人其中兩人是女子。”

    群臣聞言頓時又提起了氣,紛紛臉色變幻。

    夜輕染不理會群臣變臉,偏頭對內侍道:“即刻令人快馬加鞭前往十大世家傳旨。”

    “是!”一名內侍連忙跑了下去。

    “皇上,如今蒼家、藍家、伊家、華家、凌家五家都歸我天聖,可是十大世家還剩五家,是否也召入京城?”孝親王出列道。

    “楚家、風家、花家、鳳家、莫家……”夜輕染輕敲著金椅扶手,目光深邃,“這五家嗎?與南梁交好,你們認為可用?”

    群臣想起曾經南凌睿為太子之時,和藍家主曾經有一段鬧的轟動天下的婚事兒,其中那五大世家向著南梁,後來南疆危難,楚家主的夫人和風家主都曾出現在了南疆相助葉倩。而那三大世家以這兩大世家馬首是瞻,這樣算來,自然不可用了。

    大殿一時間靜寂下來,都紛紛想著那從來不曾露面,神出鬼沒,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楚家主和那具有一身本事,竟然幫助南疆除了夜霄反亂和西延叛亂的楚夫人,都覺得那二人實在是個大麻煩。

    “景世子到!”大殿外傳來一聲高喊。

    群臣心神一凜,景世子休了幾日,終於上朝了重生之幸福時光。這才紛紛想起皇上派人請景世子上朝的目的,不知道景世子對於南疆葉倩密謀刺殺一事,是何種想法。

    “宣!”夜輕染看向門口,吐出一個字。

    “宣景世子上朝。”大殿外一通氣高喊聲傳了出去。

    不多時,容景緩緩踱步走了進來,一襲月牙白錦袍,曾經是清一色的月牙白,從來不帶絲毫妝點和刺繡,如今他的月牙白錦袍衣擺和袖口處都繡了一株紫竹,枝葉唯妙,繡線均勻,針腳細密,舖一走來,如九天之上落下一抹明月華彩,雖然大病未癒,步履有些孱弱,但是分外清雅,如徐徐綻開的玉蓮,步步風華,整座金殿因為他的出現,似乎都亮白了幾分。

    世上就有這樣一種人,只見一面,就能奪人心魄的。

    夜輕染看著容景,瞇了瞇眼睛。

    群臣齊齊屏息,皇上昨日夜闖榮王府之事早已經被百官得知,人人都知道在紫竹院動了刀劍隱衛,也知道這二人明暗刀風劍雨,都想著不知道今日又有怎麼一番不見血的刀刃。

    德親王只看到容景一人,沒見到雲淺月上殿,臉色稍霽。

    “皇上萬歲!”容景來到大殿中央,微微一禮。他自然從來不用跪拜。

    “景世子今日比昨日看起來精神很多,看起來是一夜好眠了?”夜輕染揚眉。

    “托皇上洪福,睡得還算不錯。”容景淡淡一笑。

    “景世子妃也一夜好眠了?”夜輕染眸光微轉,“景世子妃沒上殿來,是沒睡夠,還是在心疼那株珍品牡丹?”

    “珍品牡丹長得很好,她昨夜睡得也很好,只是不願意上殿來而已,怕一不小心毀了金椅,或者是再不小心傷了皇上。如今在府中和婢女們踢毽子呢。 ”容景提到雲淺月,如玉的面上掛了一絲暖暖的笑意。

    夜輕染眸光一縮,“哦?在踢毽子?這麼說景世子妃身體大好了?”

    “身體大好到不是,但是小小活動一番自然可行。”容景微微揚眉,“皇上將景在病中宣上朝,難道只是問臣這些許小事?”

    “自然不是!”夜輕染神色恢復凜然,一派正色威嚴地道:“是有一件大事要聽聽你的意見。”

    容景不再說話,靜待下文。

    “副中郎將趙大人查出朕登基之日遇刺一案和你那日在承乾街被謀殺一案,均是南疆葉倩暗中謀算。眾位愛卿群情激奮,說南疆狼子野心,想我天聖天崩地陷,請求​​發兵,要征討

    南疆,你意下如何? ”夜輕染詢問。

    容景微露訝異,“原來這兩件大案都是葉女皇施為?”

    “不錯!證據確鑿。”夜輕染道。

    容景揚眉,如玉的手彈了彈不染纖塵的錦袍,溫潤的聲音含了一抹凌厲,“南疆膽大妄為,狂妄無忌,想要禍我天聖泱泱大國,自然不容她謀算。關乎天威社稷,自然要出兵征討,令南疆給個說法。否則她今日敢謀殺皇上,豈不是明日就敢顛覆河山?定不能姑息。”

    夜輕染一拍金椅扶手,“好,朕就聽景世子之言,即日起,出兵征討南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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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16:18: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第五章 舉國征兵
   
    當日,夜輕染下旨,昭告天下。

    詔書累累計算南疆女皇葉倩罪行。葉倩登基之日刺殺新皇,不久前埋伏五百隱衛刺殺景世子,狼子野心,謀算天聖半壁江山,其為可恨,其心可誅,是可忍孰不可忍。天聖君臣子民上下一心,誅伐南疆,揚天威,鎮社稷,天聖泱泱大國,自然不能被蠻夷算計。不讓南疆小國女流之輩放肆猖狂,禍亂天下。

    詔書一出,嘩然天下,以雪花般的速度席捲天聖各州各郡各縣。

    天聖百姓子民恍然大悟,原來新皇登基、景世子被暗殺這兩件轟動天下的大案都是南疆在背後搗鬼。險些害了新皇和景世子。一時間群情激奮,紛紛聲討南疆。

    百姓的輿論很快地從兩位帝師飛升天火中脫離出來,視線盯住了南疆。

    天下頃刻間刮起了狂潮,人人對南疆罵成一片。

    輿論聲成狂風巨浪之勢,恨不得人人手刃葉倩頭顱。

    百姓們紛紛支持天聖攻打南疆,讓南疆女皇看看天聖神威,恨不得將其打死打殘,再不能禍害天聖,再不能暗害景世子。

    天聖上下,一時間打著為新皇和景世子報仇的呼聲,氣氛熱烈。千百萬百姓呼聲一致。

    詔書發出當日,就有無數人前往兵部報名參軍,將兵部門前堵了個水洩不通。

    如今的兵部侍郎是曾經夜天逸監國之時,在趙可涵的父親解甲歸田離京之後,新任命的心腹親信,也姓趙,名趙清。夜輕染登基後,未曾調派,如今他依然任職兵部侍郎。

    朝廷沒有招兵的旨意,如今百姓們就自願來參軍。趙清自然不敢做主招納,於是急匆匆進了宮。

    宮中夜輕染自然收到了外面的消息,御筆一批,準兵部招兵。條例按照往年徵兵條例,但是比往年的基礎上人性化。往年強徵,兵士分列月銀極少,而今年特別名列了三條。其一,家有壯丁二者以上,準參軍一人,家無壯丁者,不准參軍,在家侍奉老父老母滋養幼兒。其二,參軍年齡十五至四十,月銀增長一倍,其三,也就是重要的一點,軍中無貧富,只有軍功,戰爭一起,論軍功封賜,擇能而封官職。

    御筆批示一出,頓時嘩然。

    本來聚集到兵部的人也就千來餘人,大部分都是因為新皇和景世子的聲望,多是有才能之士,聽聞了皇上想要擇才擇賢招募入朝的風聲,又聽聞了十大世家藍家主和伊家、華家、凌家三位少主也被賜封官職,而去年的科考已過,三年之後才會有科考擇人,於是,很多想要入朝的人則是趁此皇上要征討南疆,朝廷必是用兵用人的機會,想藉參軍出入仕途末世隨身小空間。於是才紛紛湧到了兵部,想參軍。可是如今御筆詔令一出,皇上下了聖旨,那就是朝廷明令招兵。而且月俸優厚,論軍功封賜,擇能而封官職。一時間,當兵成了上好之事。

    兵部招兵也與科考一樣,是三年一招,與科考同一年。春季招兵,秋季科考。去年春季招兵時,老皇帝依然健在,秋季科考卻因老皇帝駕崩,推遲到了冬季。一般招兵都是老弱病殘退役,壯丁留下,但是兵士月銀甚少,所以,一般家裡有錢或者有權再或者有自力更生能力者,都不讓其子嗣當兵。所以,當兵的人,都是一些窮苦人家的子息。

    但是如今不同了,如今這一道旨意就如打開了的閘門,江水頃刻間奔流而出。窮人家子嗣看到的是月銀,而富家子弟看到的是軍功和封賜官職。一時間家裡符合條件的百姓蜂擁湧向兵部。

    兵部本來被一千多人圍得嚴實,可是不出一日,卻人數上萬。

    兵部侍郎歡喜之餘,兵部人手不夠,於是請示皇上,夜輕染御筆一批,從即日起,六部各抽調出一半人手借調兵部。

    兵部開設考察,登記、摘選、備案等等科場,招收前來報名參軍之人。

    不出一日,天聖京城被攪得沸沸騰騰。

    三日後,京城接到了天下各地百姓因為太遠趕不來京城,前往當地府衙報名參軍的奏摺。奏摺如滾雪花一般,幾乎各郡縣都有。

    夜輕染御筆批准,再次發布詔書。令各地開設招兵部門,夠條件,想要參軍的人,在當地府衙報名參軍。一個月後,統一上報名冊於兵部。再由兵部統籌分配。

    一時間,天聖掀起徵兵參兵狂潮。

    參軍的狂潮非但沒有淹沒天聖要出兵征討南疆的勢頭,反而將征討南疆升到最高點。

    天聖上到君,下到臣,再到兵,再到民,一時間氣勢洶湧。

    風起雲湧中,天聖京城這座集天下權利的至中心的地方,籠罩在重重煙雲中,有著直上九霄之勢。家家府邸都分外轟動,戶戶門前都人聲喧波,將兵部和借調到兵部的六部官員都忙得腳不沾地,甚至兵部侍郎都一連幾日不回府邸宿在了兵部。

    相較外面轟轟烈烈的狂熱氛圍,天聖有一個地方一如既往地清清靜靜。那就是榮王府。

    三日前,容景被請上殿,贊同文武百官請旨出兵征討南疆之事,夜輕染當即便下了聖旨。聖旨下達之後,容景便回府繼續休養。

    三日來,不管外面多麼熱火朝天,榮王府雷打不動地清靜。

    招兵和各地的奏摺不停地送往皇宮,夜輕染自然無暇再找榮王府的麻煩,所以,這三日來,容景和雲淺月算是在大狂潮下偷得浮生半日閒。

    雲淺月當真如容景所說,那日忽然覺得日日沒有娛樂,實在待得無趣,於是想起了毽子。便令青裳綁了兩個,青裳、凌蓮、伊雪等人在一塊空地上踢起了毽子。

    青裳、凌蓮、伊雪三人以前不曾玩過,青裳自小就跟隨容景身邊侍候,自然失了女兒心性,而凌蓮和伊雪從凌家、伊家出來之後就被帶到了摩天崖,多年訓練,接掌紅閣,所以,這等小女兒的遊戲自然也不曾玩。相比較三人,雲淺月前一世雖然繁忙,但是這種小遊戲也是孰能應手。她雖然不能動用武功,三人雖然可以動用武功,但一三敵一,也敵不過她。

    而容景則是坐在窗下,一邊品茶,一邊看著四人玩,順便給做公正裁判。

    這一日,四人正在玩著,在榮王府前院養傷的沈昭進了紫竹院。聽到腳步聲,青裳回身,隱衛腳尖不穩,毽子徑直向沈昭飛了去。

    沈昭見躲不過,慌忙伸手去接,但青裳有武功,每次踢毽子都不自覺地用些內力,毽子帶著衝力,瞬間沈昭身子退了好幾步,才臉色發白地勉強站穩反撲狼少,老夫少妻全文閱讀。

    容景輕笑,“幾日的傷白養回來了,如今又受了些傷。毽子也成了傷人利器。”

    青裳臉一紅,連忙跑了過去,緊張地看著沈昭白著的臉,“沈大人,您沒事兒吧?”

    沈昭將毽子遞給青裳,搖搖頭,苦笑道:“我自詡練了些武,體格也好,昔日上山砍柴,也打過老虎,但是如今才知道這副身體真是不堪一擊。連個毽子也接不穩了,慚愧。”

    “青裳的武功可不比弦歌的武功差,她一片葉子也能傷人,別說一根毽子了?剛剛不過是有三成內力,你會尋常把式,不會內力,自然抵不過注入了內力的一根毽子。這原本正常。”雲淺月笑看著他,回頭問容景,“那日爹給你調理內傷的藥呢?那個管用,給沈昭一丸。”

    容景含笑點頭,對青裳吩咐,“去拿來。”

    青裳連忙應聲,跑了下去。

    沈昭緩步走了過來,容景遭秦玉凝埋伏刺殺那日,他用盡了渾身解數,受傷不比容景和雲淺月輕,但他所傷不是內腹筋脈,而是脾力枯竭,比他們的傷好養。所以容景開了方子之後,他按時服藥,如今十日下來,已經差不多了。但今日受了青裳有些內力的毽子,又讓他腹內陣痛,稍好的臉色有些白。傷勢白養了,所以,待青裳走下去後,他苦笑著走了過來,對容景道:“本來我打算明日早朝,看來又不行了。”

    “急什麼?多休息幾日。”雲淺月運動後一身薄汗,坐在了容景身邊。

    容景掏出娟怕給她擦汗,她理所當然美滋滋地享受他的服務,覺得這幾日是她有史以來過得最舒心的日子。

    沈昭緩緩坐了下來,搖搖頭,“那怎麼行?如今朝中局勢如此,皇上手腕極高,景世子不上朝,我也不上朝,待我們再上朝的時候,怕是都沒我們的位置了。”

    “沒了就沒了,你們更悠閒。”雲淺月不以為意。

    沈昭苦笑,“昨日雲世子給我傳信,說他和冷小王爺如今在朝中苦苦支撐,但耐不住皇上手段,群臣都被他收服了去。他們若是下來,這朝中可就萬眾歸一,擁護新皇了。假以時日,他再發難,我們還哪裡有還手餘地?”

    雲淺月輕嗤了一聲,“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麼多年朝野盤根錯節,又豈能是一日兩日就收服的?若是他真能收服,敢用鐵血手腕,那麼如今的榮王府和雲王府都沒有了,我和容景也不可能坐在這裡了。你寬心養傷就好,從進京以來,你日日忙累,也未曾休息一日,人都瘦了很多,別太憂心了。 ”

    沈昭聞言看向容景,見他笑而不語,他輕聲道:“話雖然如此說,可是如今局勢實在一日數變,如今皇上舉國招兵,人員絡繹不絕。短短三日,便招收了十萬兵馬。這個數字可是不小,一個月下來的話,豈不是百萬兵馬?若是這樣,我們豈不是……到時候還有何能力扳倒他?”

    “兵貴精,不貴多。更何況新兵而已,需要練出來。”雲淺月揚眉,“誰說他招募上來百萬兵馬,就一定是他的了?”

    沈昭眼睛一亮,“你是說?”

    雲淺月笑笑,斟了一杯水遞給沈昭,對他道:“你的藥來了,先吃藥。”

    沈昭回身,見青裳小蝶裡裝著一顆丸藥拿來,那藥芳香撲鼻,顯然珍貴。他連忙搖頭,“這個我不用了,小傷而已,留著給景世子吧!我頂多多養幾日。”

    “我還有,與其你日日在府中憂心,養傷也養不好,不如吃了它趕緊好,明日去上朝。”容景溫和一笑。

    沈昭不再推脫,拿了藥吃了。藥剛下肚,便對雲淺月急聲問,“你說真能將招來的兵馬給我們用?”

    雲淺月狡黠一笑,“舉國招兵,真要招得百萬兵馬,那該是多少人?京城被管轄得固若金湯,也能下得去手,更別說各州郡縣各地了。誰招的人,不一定是誰的,也不一定不是誰的。這裡面,如今能沒有文章可做?”

    沈昭身子頓時挺得筆直,苦相盡褪,人也精神了不少,眼睛清亮。

    “更何況,聖旨剛下那日,你以為為何那麼多人立即湧去了兵部?真當那些人想要當兵?為了皇上和景世子報仇?要為攻打南疆征戰?”雲淺月挑眉,慢悠悠地道:“不過是有人佈置而已。”

    沈昭微怔,片刻後恍然,“你是說……”他看向容景,“景世子佈置的人?”

    雲淺月撇了容景一眼,“是他,也不是他,他不過是藉了個勢而已。”

    沈昭不明白地看著二人,見容景依然笑而不語,也不解釋,他只能盯著雲淺月。

    雲淺月抿了一口茶,解釋道:“夜輕染想要興兵,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之事。去年三國自立,夜天逸和夜輕染就已經準備了興兵,糧草、兵器、各種軍餉,都籌備聚齊。一個冬天過去,天聖雖然發生了許多事情,當權人連番輪換,但也只是表面震動,也沒影響根基,西山三十萬兵馬未動,舉國兵馬一直安穩,京城四門嚴格把手,邊境一直在夜天逸和夜輕染的掌控下嚴密防範,整個天聖雖然風雨飄搖,但是沒丟失主體結構,所以,雖然不穩,但是也不容輕易傾瀉。如今冬去春來,萬物復甦,他已經籌備妥當,只欠東風,就可以興兵。”

    沈昭靜靜聽著,不插話。

    “而葉倩就是東風。”雲淺月繼續道:“葉倩在夜輕染登基之日,報他奪胭脂赤練蛇之仇,想攪了他的登基大典。而殊不知,即便葉倩不出手,夜輕染也安排了夜輕暖出手,而也會嫁禍給葉倩。那一日,他與其說是試探我,但是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興兵,不過是尋了個理由,將我和他的糾葛置身於風口浪尖,轉移全天下人的注意力而已,而令人猜不到他的真正目的。”

    沈昭一驚,“他竟然如此心機,利用你……他可真是……”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

    雲淺月涼薄一笑,“他利用我的地方還少嗎?從老皇帝駕崩之後,他就不是以前的夜輕染了。以前的夜輕染猶帶了三分面具對我,更何況如今的夜輕染?他登基那日開始,就是真真正正的夜氏新一代帝王,夜氏王朝的繼承人,整個天聖皇朝的主人。我是最合適​​她利用的那人,他又怎麼會不利用?”

    沈昭臉色變幻,不知道是驚的還是震撼的,他一時沒了言語,看向容景。

    容景面上的笑容褪去,清清淡淡。

    雲淺月聲音微冷,“我們大婚,他清楚地知道那幾人都會來,葉倩和雲暮寒不可能不來。所以,就有了籌謀。葉倩若是不出手,那時秦玉凝早已經秘密進了京城,她會南疆的咒術,由夜輕染安排,夜輕暖佈置,令被施了咒的人暗中刺殺,查出南疆咒術,就與葉倩脫不開關係。因為有了秦玉凝曾經救駕一事,人人都不會懷疑是她要殺夜輕染。所以,苗頭自然對準南疆。這個黑鍋,葉倩是自己做了就是做了,自己不做,他也會讓她背上這個黑鍋。”

    沈昭輕輕吸了一口氣。

    “南疆國小,在南梁、西延三國中最是薄弱。所以,自然先打南疆。葉倩出手了,他隱而不發,並未宣揚,讓葉倩受了些輕傷回到了南疆。而不幾日之後,利用秦玉凝得不到容景想毀了容景的心思,縱容其謀殺,殺了容景,他除去了一大勁敵,不殺容景,可以利用他的聲望,激起天下百姓的民憤。達到君臣子民上下一心征討南疆的目的。就和如今的情形一般,都按照他的預測,一步步達到他想要的效果。”雲淺月冷笑一聲, “他唯一沒有想到的大概就是夜氏帝師的死。沒有想到在夜氏如神話一般的兩位帝師,悄無聲息地死在了真武殿錯上冷傲特工妻​​。讓他失去兩大臂力,心中恨極。”

    沈昭又抽了一口冷氣。

    雲淺月繼續道:“刑部的趙穆是德親王的人,德親王雖然在朝中有些事情萬般阻止夜輕染,但真要遇到他籌謀之事,他一定幫他。所以,由趙穆利用我給兩位帝師開膛破肚查出南疆離魂咒之事順理成章,夜輕染將這兩件大案公佈於眾,德親王老一輩的朝臣串聯一線,群情激奮請旨出兵征伐葉倩,即便有云離、冷邵卓等人持不同意見,但也阻不住大勢所趨。”

    沈昭兩口氣憋在心口,半響才吐出,感嘆道:“夜輕染真是天生的帝王。這等帝王之術,被他運用得爐火純青。”

    “他出生就被印刻了帝王的名字。夜氏出帝王,也出魔鬼。他有這等帝王之術,也不稀奇。夜氏的男人,最會怎麼籌謀掠奪。”雲淺月冷哼一聲,“但是他們會,未必別人就不會了。他知道滿朝文武百官,空有群情激奮還不夠,還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加一把乾柴,才能將火著得更烈。於是請容景上了朝。”

    “既然景世子看透了,那為何那日還上朝?”沈昭正是這裡不解。

    “他借容景的勢,又怎知容景不借他的勢?”雲淺月面色恢復淡漠,“這慕名而參軍的人,多少人是衝著新皇而來,多少人是衝著容景而來,又有多少人是衝著月銀和官職而來?未來天下興兵,兵從哪裡出?自然來自百姓。而未來戰火燒遍天下的時候,靠百姓打仗嗎?不是,自然還是靠兵。沒有兵如何成?夜輕染需要兵,而你們……難道就不需要兵?”

    沈昭恍然大悟。

    “你們需要兵,但私兵又如何能養多?又如何能在夜氏遍布天下隱衛下隱藏招兵?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總要有一個光明正大,冠冕堂皇招收兵馬的理由。與其私兵不成,不如就明目張膽。所以,如今舉國招兵,便是最好的良策。”雲淺月慢慢道:“等兵招進來,是不是都是朝廷的,都是他夜輕染的,就兩說了。他利用別人的時候,又怎不知別人也能尋機利用他?他心中清楚,但也不得不依靠容景推動,而容景自然也不能白白為他做嫁衣。無非是各自較量,共贏互防之事而已。”

    沈昭點點頭,雲淺月這一席話,讓他茅塞頓開,他看著二人,感嘆道:“我自認為來京中時日已經良多,也覺得磨礪出來了。可是如今方才覺得遠遠不夠。這份洞察秋毫,我半分不及。”

    雲淺月淡淡一笑,“來日方長,你來京入朝時日還是太淺,慢慢磨礪。總有一日會明白,想謀權,先謀人,想謀人,先謀人心。等你將人心謀出來,便會站在了一個高度。當然,夜輕染的高度,你到沒必要站上去。他踩踏的鮮血和白骨以及冰寒利刃不計其數,不是誰都能攀登上去的。”

    沈昭點點頭,格外受教。

    雲淺月說了一大堆話,覺得真是費力,便懶洋洋地趴在了桌子上,不再開口。

    “你累了,我抱你回房休息。”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笑著將她抱起來,對沈昭道:“這院中的牡丹極好,你且在這裡好好賞一番吧!明日你想入朝便入朝,不想入朝便去書房,那裡有始祖皇帝開國時征戰的各大戰役兵謀和史志。可以好好閱覽一番。”

    沈昭連忙站起身,“既然如此,我又何來憂心?也會傳信告訴杜子詹不需憂心焦急了。我明日不去上朝,就去書房看書。”

    容景笑著點點頭,轉身進了房間。

    沈昭哪裡還有心思賞牡丹,便急匆匆向書房走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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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16:19:1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第七章 彈指心折
   
    滿朝文武極其家眷跪拜中,只有兩個人一站一座,與別人不同。

    容景站起身緩緩一禮,端的是雅緻高貴,雲淺月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沒挪一下,早先遠遠打量了一番後,如今收回視線,眼皮都沒抬。

    夜輕染看了容景和雲淺月一眼,也不怪罪,笑著擺擺手,“眾卿平身。”

    “謝吾皇萬歲!”群臣紛紛起身。

    夜輕染端坐在首位上,藍漪等四人的座位在容景和夜天逸的座位下首,也紛紛落座。

    眾人落座之後,夜輕染偏頭對明太后笑問,“朕聽說太后早早就來了這裡?”

    明太后笑得和藹,“是啊,哀家聽人報信,說景世子和景世子妃進宮了,知道皇上召見原來的貴人,繁忙抽不開身,便先來這裡問候一番,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如今的氣色都不錯。哀家看著也欣慰。”

    夜輕染聞言一笑,“太后有心了!榮王府有的是好藥,朕發熱少一味藥都要去求榮王府,景世子和景世子妃日日被好藥浸養,自然好得快。”

    “是啊,是哀家多慮了。”明太后笑著點頭。

    容景和雲淺月都沒說話。

    夜輕染如閒話家常一般,對雲淺月詢問,“景世子妃那株並蒂牡丹是否還活得很好?”

    雲淺月想著若非今日想來看看從坤武殿出來的這三人,對其了解,也好摸准他們以後的行事,她才不會來這裡,冷冷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呵,景世子妃看來還與朕在發脾氣。”夜輕染輕笑了一聲,也不以為意,身子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對容景道:“朕那日夜裡跑去榮王府觀賞牡丹,事後覺得牡丹的確是百花中最嬌貴之花,朕也萬分想日日欣賞,奈何總不能日日跑去榮王府,於是朕也準備在皇宮種一園牡丹,景世子有什麼好的建議給朕提一提?”

    容景淡淡一笑,“似乎皇宮養不活牡丹。”

    “那是以前,朕登基之後,就一定可以養活。”夜輕染道。

    “景只會種榮王府的牡丹,不會種皇宮的牡丹,實在沒什麼好的建議。”容景道。

    “是嗎?那景世子妃可有?”夜輕染揚眉,看著雲淺月的眉眼,神情極為專注,“朕打算將榮華宮種滿牡丹。景世子妃連一株將死的並蒂牡丹都養活了,是否有什麼妙招?”

    雲淺月淡漠地看著他,不答話。

    夜輕染輕笑,“看來朕真是將景世子妃得罪狠了,無論朕說什麼,景世子妃也不理會了。”話落,他看了一眼,“雲王妃還沒到嗎?”

    “雲王妃說稍後就到。”一名內侍連忙回話。

    夜輕染點點頭,似乎才想起為眾人介紹藍漪等人,“這是藍家家主藍漪,想必眾位都認識。”

    藍漪起身站起來,聲音清晰,“各位大人有禮了!”

    “藍家主有禮!”群臣本來以為皇上和景世子妃又是一場硝煙,沒想到無論皇上說什麼,景世子妃都不理會,這場硝煙沒打起來,他們暗暗鬆了一口氣,齊齊對藍漪拱手。

    “這是伊家少主伊鴻。”夜輕染指向藍漪身旁坐著的人。

    “眾位大人有禮!”伊鴻的聲音如他的人一般,清冷如出銷的寶劍。

    “伊少主有禮!”眾人齊齊還禮。

    “這位是凌家少主凌燕!這位是華家少主華舒!”夜輕染再度介紹那兩名女子。

    那二人站起來如藍漪和伊鴻一般和眾人見禮,半分也不扭捏。

    眾人紛紛還禮,心下讚歎果然是十大世家出來的翹楚,這份氣度就當得上他們的職位。

    一番介紹後,夜輕染揚聲道:“從今以後他們四人就在這京中久住了,與眾位愛卿打交道的時間多得是。今日藉此宴席,彼此多多熟悉。”

    眾人知道皇上對這四人器重,都紛紛點頭附和。

    “既然雲王妃還沒來,應該是有事情耽擱了。雲王妃不是外人,就不等了,我們先開席吧!”夜輕染一揮手,吩咐道。

    宮女們連忙分佈到各桌添酒布菜,有舞姬湧出,在中央輕歌曼舞起來。

    一時間禦花園這座涼亭滿是酒香菜香,遠遠看來,錦衣水袖,歌舞昇平,煞是繁華。

    夜輕染再沒找容景和雲淺月麻煩,而是與今日的主角敘話。群臣見風使舵,保皇黨一派也紛紛交好四人,那四人包括藍漪在內,都顯然能喝幾杯。

    雲淺月傷還沒好,不能喝酒,便慢慢地品著茶,低頭與容景偶爾說句話,卻是一直注意著藍漪等四人的舉動,藍漪她打過幾次交道,曾經被南凌睿調戲時的手足無措和羞惱,後來十里桃花林龍潭虎穴陣的冷清,以及那日她去榮王府找她點明了蒼亭之事的晦澀心冷,如今舉手投足的沉斂冷靜,她一直都是在變化的。

    而那兩名女子華舒和凌燕有理有據,有年輕官員敬酒便臉色微紅,顯然還是沒磨練出來,心思雖然也深,但不難猜,和當初她見的藍漪相差無幾。

    而最令她注意的則是伊鴻。這位將冰冷詮釋得淋漓盡致的年輕男子,他無論對著誰,都是冰著一張臉,面前的酒無論是對德親王,還是對孝親王,還是對清流官員,都是不多不少半杯。這樣的人似乎就一心性情,讓她覺得和蒼瀾有些像,但又不全像,蒼瀾至少有表情,而他是全無表情。這樣的人應該於劍術甚為精通,應該是個悟劍極深的人。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打量,伊鴻抬頭向雲淺月直直看來。

    雲淺月沒有被抓住的尷尬,清淡自然地收回了視線。

    “伊少主似乎也對景世子妃感興趣?”夜輕染挑了挑眉,放下酒杯,笑著問道。

    “是,我對她有興趣。”伊鴻也不掩藏,直接不避諱地道。

    群臣齊齊一驚,這伊家少主竟然當著景世子的面直接說對景世子妃有興趣,這話除了當初的七皇子,後來的攝政王,如今的安王,以及當今皇上外,再無人這麼直接過,齊齊心裡都提了一口氣去看容景。

    容景面容淺淡,一如既往,沒有絲毫惱怒。

    “哦?”夜輕染看著伊鴻,又看了一眼雲淺月,笑道:“當初蒼少主進京時,為洗風塵就先去了淺月閣見還身在閨閣的景世子妃,如今伊少主對她有興趣也不奇怪,她就是這樣一個可人兒,誰見了都心中喜歡。”

    雲淺月手杯的茶水忽然對著夜輕染潑了過去。

    夜輕染輕輕揮手一擋,茶水灑到了兩個桌子中間的空地上,片絲沒沾到他的身,他笑著道:“朕又沒說錯,小丫頭,你幹嘛說惱就惱?”

    這一聲小丫頭,不止雲淺月想起了以往的夜輕染,群臣也都想起了曾經的染小王爺和淺月小姐的交情,一時間神色各異,紛紛感嘆往事不堪回首。

    雲淺月腦中的想法不過一瞬,腰間的碎雪頃刻間飛了出來,直直向夜輕染飛去。

    德親王騰地站了起來,大怒道:“景世子妃,在一不可再二。”

    雲淺月不理會德親王,剛恢復幾分的內力催動著她的劍刺向夜輕染,而她卻坐在桌前,人、桌、席面,均紋絲不動。

    夜輕染挑了挑眉,剛要伸手接,忽然碎雪轉了彎,刺向了他旁邊的明太后。

    明太后一驚,騰地站了起來想躲避,奈何劍的速度忽然快了一倍,她躲避不及,“叱”地穿透了她的衣袍。

    夜輕染在聽到響聲後才伸出手,將劍握住。

    明太后身子歪了歪,臉色發白地看著劍。

    夜輕染將寶劍撤出,劍尖處有一滴鮮紅的血落下,他笑道:“小丫頭,看來你的武功還沒恢復,這要刺朕的劍怎麼就偏向太后了?”

    明太后由身後兩名婆婆上前扶住身子,她心中清楚明白,雲淺月根本就沒想刺夜輕染,這是故意要刺她,報早先她說那些話的仇。但是她又指責不出來什麼,只能生生受了。她看著劍尖滴下的血,想著怕是她胸前的傷口有一寸深,若是夜輕染不抓住寶劍,她此時就躺在地上了。

    “是沒恢復!不小心手抖了。”雲淺月淡淡地道。

    “幸好太后只受了輕傷,這若是重傷還要麻煩景世子了。”夜輕染道。

    “容景的手不是什麼人都救的。太后雖然尊貴,但還是沒有容景這雙手值錢,畢竟明太后曾經是先皇的小妾。皇上一直精明,如今糊塗了?”雲淺月挑眉。

    這一舉先皇的小妾咬得極重,一下子戮中了明太后的痛腳,她的臉霎時一白到底。

    群臣心裡暗想,天底下也只有景世子妃將皇上的妃子比作小妾,不過除了皇后外,皇上的其餘女子有位份也是小妾,她說得的確沒錯。

    “這話讓太后聽見可傷心了!”夜輕染笑了一聲,偏頭對太后輕描淡寫地道:“這個小丫頭在與我鬧脾氣,連累太后了。幸好太后受的是輕傷,否則朕該愧疚了。”話落,他道:“太后看來受了驚嚇,傷口也需要包紮,便先回宮吧!朕命兩名御醫跟著你去看傷。”

    明太后白著臉點點頭。

    “送太后回宮!王太醫、鄭太醫,你二人是太醫院的肱骨之臣,前去好好給太后看傷。”夜輕染對下面兩名太醫吩咐。

    “臣遵旨!”兩個老太醫站起身。

    兩名嬤嬤立即扶著明太后向外走去,走了兩步,明太后回頭道:“皇上,讓六兒和七兒也跟著哀家去吧!”

    “哦,朕想起來了,太后這些日子甚是想念七公主,說云世子繁忙,七公主月份越來越大了,難以照料過來,以防有個什麼損傷,便要將七公主留在宮中照看,順便也陪她解悶。”夜輕染似乎剛想起來,對雲離道:“雲世子,你以為如何?”

    雲離還沒說話,七公主騰地站了起來,“皇上,我陪母后去看傷,看完傷後再回來。我是嫁入雲王府的媳婦,怎麼能捨了夫家日日留在娘家?這於理不合。”

    “雖然於理不合,但是也合乎情理,畢竟太后與你是親母女,思女心切。”夜輕染道。

    “俗話說嫁夫隨夫,雲王府有爺爺在,我如今懷孕不便,雖不能日日請安,晨昏定省,但這做孫媳婦的本分還是要做。否則我開了個先例在娘家久住,以后宮中的姐妹們紛紛效仿都不在夫家孝敬而回宮久住如何是好?再說皇室的女兒,要有皇室女兒的鳳儀,是天下閨中女子出嫁從夫的表率,給天下嫁出去的女兒孝敬公婆,侍奉爺爺做榜樣,怎麼能因丈夫勞累繁忙就作廢?”七公主清聲道:“我天聖是禮儀之邦,孝義為先,我出嫁那一日就開始姓雲,太后和皇上莫要忘了。”

    明太后身子哆嗦起來。

    夜輕染哈哈笑了一聲,“這才是皇室的好公主。”話落,他對雲離道:“雲世子,七公主可是一眾公主的翹楚,你娶了她,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聽到她的話嗎?太后想留她幾日照顧,她一番大義凜然,讓朕都不好念太后的情分了。”

    雲離看了一眼七公主,眼中有些隱隱的情緒閃過,平靜地道:“是臣有福氣。”

    夜輕染對七公主擺擺手,“好,你去看望太后吧!太后無恙後你就回來,屆時與雲世子一同回府。”

    七公主點點頭,向明太后走去。

    “太后的傷不重,六公主就不必去了,你日日在宮中陪太后,如今就讓七公主陪一時吧重生之邪醫修羅!朕記得你和冷小王爺好久沒相處了,你們本來有婚約,如今坐到冷小王爺身邊去,與他多敘敘話。”夜輕染對六公主道:“本來朕打算登基後給你們親自主婚,奈何受了傷,帝師飛升,一直不得閒,待帝師過了百日,便與你們成就好事兒。”

    六公主本來要離開,聞言腳步頓住,看向冷邵卓。

    冷邵卓聞言也向六公主看來,見她抿著唇看著他,似乎在猶豫,他淡淡一笑,對她招收,“過來。皇上說得對,我們的確許久沒敘話了。”

    六公主緩步走了過去,那一場事情之後,她明顯沉靜沉穩如換了一個人一般,也不再多話了,整個人都靜靜,幾乎讓人忽視她的存在。再不復曾經張揚囂張的公主做派了。

    內侍在冷邵卓的身邊搬了一把椅子,六公主坐了下來。

    明太后和七公主由人簇擁著離開。

    夜輕染把玩著手中的寶劍,片刻後道:“對了,剛剛說到哪裡了?哦,想起來了,是說伊少主對景世子妃有興趣。”話落,他含笑對伊鴻詢問,“伊少主不妨說說這興趣,是哪一方面?”

    伊鴻忽然站起身,對雲淺月清冷地道:“在下聽說景世子妃劍術出神入化,今日想討教一番。”

    “原來是這個。朕剛剛介紹忘了說了,伊少主劍術高深,頗有悟性。”夜輕染一笑,看向雲淺月,“這宴席看久了歌舞便沒趣,景世子妃是否應承了伊少主的請求,為我等舞劍助興?”

    雲淺月眼睛瞇了瞇,看著伊鴻沒說話。

    伊鴻離開席位,走到夜輕染面前恭敬一禮,伸出雙手。

    夜輕染笑著將手中云淺月那把碎雪遞到了他手裡,他捧著碎雪,走到雲淺月面前,恭敬地將碎雪遞給她,“請景世子妃賞臉!”

    群臣都看著,覺得這個伊少主分外特別,不像入了官場的人,到像是江湖中人。

    “剛剛七公主也說了出嫁從夫。伊少主請別人家的夫人論劍,該問過她的丈夫才是。”雲淺月看著遞到面前的劍,淡淡道。

    伊鴻聞言,瞬間直起身,轉向容景,恭敬地一禮,“景世子海涵,在下聽聞景世子妃曾經和東海國的洛瑤公主當街論劍,劍術絕倫,在下甚為仰慕。請景世子賞光,令景世子妃賜教。”

    容景微微一笑,“內子前不久受了傷,相比伊少主有所耳聞?”

    “在下可以不用內力,只與景世子妃論劍招。”伊鴻道。

    容景笑了笑,“當初他與洛瑤公主論劍,兩人都是女子,體力相當,如今和伊少主論劍,男子天生比女子力氣站優勢,這劍輸贏輪出來,似乎也不準確。”容景道。

    伊鴻一愣,似乎被難住了。

    “伊少主既然想討教劍招,不如我與伊少主論劍?”容景笑得溫和,“你我都是男子,不用內力,只論劍招,可以論出輸贏來。”

    伊鴻又是一怔,顯然沒料到容景竟然要與他論劍。

    群臣也是一怔,自然也料不到景世子將論劍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攬到了他的身上。

    “人人都知道景世子天縱才華,如今這般舉動,是否欺負人?”夜輕染聞言挑眉。

    “夫妻一心,伊少主請內子論劍,為夫出手,代替內子,理所當然。這是欺負人?在說伊少主請別人的夫人論劍,本來就不合禮數。內子與伊少主並無交情,為何要應承他的論劍?”容景揚眉,看向夜輕染,“皇上是否日夜操勞國師而致使思敏不靈了?還是皇上是否需要立後納妃了?皇上身邊沒個解語花,這般下去當真令人憂心。”

    雲淺月聞言險些笑出生,容景對夜輕染說思敏不靈,在她聽來就是腦痴。論嘴毒拐著彎的罵人,且罵人不吐髒字,她想誰也不是容景的對手。一時間嘴角不由地彎起。

    夜輕染面色一沉,“話雖然如此說,但是景世子盛名之下,未免勝之不武。”

    “盛名不過是虛,不論武功,只論劍術。絲毫佔不到伊少主的便宜。既然皇上不准,那麼臣自然也不准伊少主的不合禮數請求。”容景話落,淡淡道:“伊少主請回吧!”

    伊鴻忽然大聲道:“在下願意與景世子論劍。”

    夜輕染聞言再不說話。

    “哦?伊少主確定要與我論劍?”容景挑眉,如畫的眉眼分外雅緻閒緩。

    “是!”伊鴻肯定地道:“能得景世子賜教,在下求之不得。不過是不敢唐突景世子,才請景世子妃。”

    “原來是這樣!”容景笑了笑,緩緩站起身,接過伊鴻手裡捧的碎雪,溫聲道:“好,今日景就與伊少主論劍,就用這把內子的碎雪吧!”

    “景世子請!”伊鴻持劍後退了三步,畫了個劍招,乃武者的最高禮。

    容景偏頭對雲淺月柔聲道:“給我觀陣。”

    “好!”雲淺月笑著點頭。

    榮景緩步離開席面,站在伊鴻對面,笑道:“伊少主請。”

    群臣和內眷們都睜大​​眼睛,雖然在這天聖京城住著,雖然知道容景武功出神,但能看到他出手的機會微乎其微。如今既然有了個這個機會,生怕錯過一絲一毫。二人各自執了禮,便也不再多說,齊齊出手。

    雖然不用內力,但是伊鴻的劍鋒還是鋒利無比,直直刺向容景面門,帶著一股寒氣。令在座的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的劍氣。

    而容景的劍平平常常的遞出,半絲鋒利和寒氣都不見,甚至連風絲都沒掀起,氣息也不聞。眾人肉眼能看得見的速度,可以看出,相較於伊少主的快招,他的極慢。

    一推一進,一退一避,須臾兩招已過。

    第三招時,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容景的碎雪已經抵在了伊鴻的眉心。而伊鴻的第三招顯然剛遞出,連容景的衣袖都沒碰到。

    在座的文武百官雖然不明白怎麼贏的,卻激動得爆發出一片歡呼聲。

    伊鴻臉色有一瞬的灰敗,鬆了手中的劍,寶劍“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他冰冷的聲音陳述自己已輸的事實,“景世子劍術高超,在下不過跳梁小丑。在下輸了。”

    容景隨意地撤回劍,淡淡一笑,“內子與景論劍,不用內力,能論半日。伊少主輸得可心服?”

    “在下心服。”伊鴻垂首。

    容景彎身撿起地上的寶劍,語氣閒緩地道:“劍之一道,不是潛心閉門鑽研便可悟道。而是包載萬物通靈​​之術。貴在一目通,百目靈。靈中取巧,巧中明目。明目可觀六路,聽八方。真正的劍術,是無劍之術。”話落,他將寶劍遞給伊鴻,笑道:“伊少主可明白了?你輸的不是劍,而是劍心。再好的劍術,沒有劍心,劍魂,也不是劍術。”

    伊鴻面色忽青忽白,久久不語,也不接劍。

    容景靜靜看著他,雖然二人年歲相仿,或許容景比伊鴻還要年輕一些,但這一刻,他的高遠不是伊鴻可以比擬。所有人這一刻才真正體會了傳遍天下的那句,“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的話,更深刻地體會了何為“雲端高陽”。

    容景的傾天下,傾的不是容貌,而是這份尊華和雍容。

    片刻後,伊鴻忽然似想通了什麼,眸光慘然明亮地盯著容景,容景對他微笑,他忽然單膝跪地,“多謝景世子賜教,伊鴻永生永世銘記於心。”

    容景笑著點點頭,也不避開,理所當然地受了伊鴻一禮,“伊少主請起。”

    伊鴻站起身,接過容景手中的劍,忽然轉向夜輕染,聲音冰冷地道:“皇上,在下三招之內敗給景世子,實是不堪一用。在下向皇上請辭離去。 ”

    群臣瞬間嘩然,驚異地看著伊鴻。

    雖然他們有的人不懂劍術,有的人只懂微薄劍術,有的人雖然懂劍術,但不精通,但人人都能感覺得出,這伊家少主是今日包括藍家主在內這四人中武功最好的,能在容景的手中過了三招,便是能者,這十年來,新科狀元被先皇打發去榮王府和景世子倫武,每次據說都不敵景世子一招半式。

    夜輕染瞇了瞇眼睛,“伊少主請辭?”

    “是!”伊鴻言簡意賅。

    夜輕染笑了一聲,也不挽留,閒閒散散地笑道:“伊少主一心鑽研劍術,如今得景世子賜教,看來是悟了道。人各有志,朕自然不能阻攔。”話落,他道:“好,離去吧!”

    伊鴻聞言抱著劍轉身就走。

    群臣暗道了一聲可惜,這等人才不能為朝中所用。

    德親王心中暗恨,沒想到四人中最厲害的人就這樣被容景折服離開了。夜輕染調來四人頃刻間就少了一個有力臂膀。留下的卻是三個女人。他本來難看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等等!”雲淺月忽然喊住伊鴻。

    伊鴻腳步一頓,回頭看向雲淺月,似乎不解她為何喊住他。

    眾人也不解地看著雲淺月。

    “容景,這把碎雪送給伊少主好不好?”雲淺月仰著臉問已經落座的容景,說出理由,“將來他找的夫人定然也是個愛劍之人,算是我送給他夫人的見面禮。”

    夜輕染聞言忽然笑了,“小丫頭好大度啊!這可是皇伯伯在世時賜給你的。”

    “伊少主從十里桃花林來了天聖千里奔波,怎麼能白跑一趟,先皇愛才,泉下有知,想來應該不會介意。”雲淺月冠冕堂皇地道。

    “可是你將碎雪給了,我的冰魄便沒有伴了。”容景笑看著她。

    “你再給我打一把。”雲淺月也看著他,“我要你親手打的。”

    “好!”容景含笑點頭,眸光溫柔地應下,將手中的碎雪扔給伊鴻,溫聲道:“既然內子有心,伊少主別嫌棄。收下吧!”

    伊鴻接過碎雪,恭敬地道:“多謝景世子妃!”

    雲淺月笑著點頭,伊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來時如寶劍出銷,走時劍鋒內斂。彈指之間容景便改變了一個人。天下間,也只有他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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