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現在登入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青青的悠然]惑國毒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1
發表於 2017-4-21 15:05: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八章 請君入甕 中

    寧冬看著秋葉白容色溫和,神色間閃過一絲訝然,那和尚竟然能讓四少如此上心,莫非……

    她心情有些復雜,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是!”

    寧冬離開后,秋葉白便轉身看向縮在地上的甄管事,眉目之中又浮現出冰冷之色:“帶下去,拿不出東西,就直接上涮鍋子,為甄管事上一道涮人肉!”

    兩名看風部的廠衛立刻將瑟瑟發抖几欲昏迷的甄管事架了起來,往外拖走。

    很明顯,甄管事並不想吃涮人肉這一道大餐,所以未過多久,秋葉白面前早便出現了三本賬冊,她簡單地翻閱了一會,卻發現全部都是奇怪的字意,至少面上是看成不出來這些入賬、出賬的與私鑄兵器有什麼關系。

    甄管事明顯是怕了她的雷霆手段,還沒有等秋葉白問,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其中的奧妙全部說了一遍,原來所有的大商號都有一套特殊的記賬方式和暗語,梅家自然更嚴謹,而且各級別的商號管事們所能掌握的暗語和記賬方式都是不同的,等級森嚴而分明。

    以這種方式一來避免商業機密被盜取,二來避免官府查賬。

    聽完在甄管事的解說,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秋葉白都不得不佩服梅蘇的腦子和他手下這一套運行有效的体制。

    秋葉白正命人將賬冊收好,卻忽然聽見不遠處有喧嘩之聲傳來,她的動作一頓,眼中閃過銳色。

    寧冬匆匆而入,神色微凝地向秋葉白稟報:“四少,舒瑾已經率領葉城外駐軍將梅家團團圍住!”

    此言一出,房間里的氣氛便是一凝,而快痛暈過去的甄掌櫃瞬間清醒了過來,慘白的臉上露出興奮之色,看向秋葉白惡狠狠地大笑:“哈哈哈哈……閹狗,看你還往哪里逃,司禮監副座又如何,還不是落得個万箭穿心的下場,老夫等著涮你的肉!”

    秋葉白根本沒搭理他,只看向寧冬:“東西都准備好了麼?”

    寧冬點點頭:“老常是戰場夙將,動作極快,已經將人都派到了梅府的牆頭,牆頭的工事已經布置妥當了,所有的一切都准備就緒。”

    寧冬的話讓老常瞬間呼吸一窒,他不是個蠢物,聽著寧冬這麼說,便知道秋葉白對舒瑾的行動早有了准備。

    秋葉白淡漠地瞥了一眼甄掌櫃:“把這個白痴駕到牆頭上去,讓他看看舒瑾是打算怎麼救他。”

    “秋葉白……秋……你……!”兩名看風部的廠衛直接在甄掌櫃嘴里塞了帕子,直接架了出去。

    “走吧,咱們去會會這位舒校尉。”她起身,讓寧冬給她披上披肩,秀目之中寒光幽冷。

    她一定會讓這位舒校尉有一個終生難忘的夜晚。

    “是!”寧冬領著一干廠衛們跟著秋葉白向門外走去。

    這個夜晚是難得冬日里不下雪的晴夜,月明星稀,銀盤月掛在天空之中,照得滿地雪色極美,但是梅府內外劍拔弩張,無人去欣賞這月下雪景。

    秋葉白剛剛走到院子里便能看見老常在指揮著人將各種家具堆在牆下,用特殊的方式搭成既能供牆頭弓箭手站立又能躲避對方弓箭襲擊的箭垛,院子里一干焰部和司禮監看風部的眾人都只他的指揮下緊張卻井井有條地忙碌著,不斷地布置各種工事和甚至縱深陷阱。

    秋葉白就算不是行內兵家,也能看得出這些布置是很出色的守城戰法。

    “老常,常家將你們趕出府邸,是常家的新家主腦子進水了,但朝廷卻容你們流落在外,真是帝國不幸!”秋葉白忍不住感嘆。

    老常趕緊回過頭,看見是秋葉白,他忽然想起今日那和尚說的那一番關于自己的話,頓時有些心虛,隨后遲疑道:“見過副座,老常和常家那些人……道不同不相為謀罷。”

    這不是什麼好時機,他還是晚點再告訴副座其實他們是用了計策才讓常家將他們驅離,實際上是老常公死后,他們看不上新任家主,等于自行離開的。

    她雖然覺得老常的遲疑神色有些異常,但是亦覺得此時並不是探個究竟的時候,便點點頭:“老常,你覺得咱們的戰斗力有可能抵擋外頭的數百人多久?”

    老常遲疑了一會,神色堅定地道:“至少一個時辰以上,雖然駐軍士兵人極多,但是這里不是曠野,交戰之時必定要顧及周圍的民居,再加上焰部的諸位弟兄也都是高手,比尋常的士兵單兵作戰能力要强悍許多,拖上兩個時辰都不難,只是……。”

    “只是對方受限制,本副座的人馬也同樣受到了限制。”秋葉白點點頭,沉吟了一會道:“你們繼續吧,我想登上城頭看看如今情形。”

    老常一愣,顰眉道:“副座,梅家雖然是高門大戶,所以外圍牆不但厚實而且立得很高,但終歸不是一座真正的城,您一站上去就是一個活靶子,您是主帥,主帥豈能以身犯險?”

    秋葉白笑了笑,淡淡地道:“給我一面盾牌就是了,這里憑借兩支箭就能要本副座之命的人還不存在,何況一戰之中,主將豈可不露面。”

    老常遲疑了一會,還是點點頭,吩咐底下人給秋葉白准備了一面盾牌。

    梅家的地庫之中還存了一些兵器,想來是百里凌風打算裝備自己軍隊的樣品,全部都是精剛刀劍遁甲和强弓。

    秋葉白掂量了下手上頗為有點分量的盾牌,隨后直接提著盾牌飛身直上牆頭。

    果然她才站在牆頭之上,便立刻有數道冷箭直射而來,但是她連盾牌都沒用,直接神色一冷,披風一卷就將那些冷箭直接用强大的內勁反卷射了回了弓箭手之處,牆頭之下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之聲,那些出手的弓箭手不偏不倚地全部都被自己射出去的箭穿了個透心涼,鮮血四濺。

    他們震驚之中,只齊齊仰頭看著那站在牆頭之上的修長人影,繡金飛魚服在月光下泛出冰冷的銀光,披風在寒風之中獵獵作響,宛如飛鷹寬大的羽翼在空中展揚,襯著那人容光如玉,皎美如月,卻明眸森冷,似一尊奪命神祗,讓人畏懼。

    他們全沒料到秋葉白這一手,瞬間便被震懾住了,一陣騷動之后竟沒有人再放冷箭。

    秋葉白仿佛全不擔心還有人偷襲,只環顧四周,將周圍的情形盡收眼底,見那些士兵們團團持著盾牌訓練有素地將梅府圍住,弓馬齊整,擺出了攻城之陣勢,可見並非沒有見識過血火的正式軍人。

    她垂眸沉吟,看來,葉城的駐軍已經被八皇子百里凌風悄然換過,如今這一支軍隊是他手中派出相對精銳的軍隊,目的只怕就是保護私鑄場和這里的鐵礦。

    這礦脈于百里凌風確實頗為重要。

    此時,一道冷冽陰沉的聲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秋副座,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她抬眼望去,便見舒瑾領著他的人站在梅府外的一處酒樓之上,她眼底瞬間閃過寒光,一字一頓地道:“舒瑾!”

    舒瑾臉上那一道刀疤微微抽搐,隨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她冷笑:“秋葉白,你還記得我,托你的福,讓我在淮南的時候日子過得如此‘舒心’,還得了臉上的這一道疤做禮物,作為回禮,本校尉送你的東西,是不是很有趣,那兩個孩子才多大,有沒有十四?”

    此言一出,站在牆頭下的焰部及看風部的眾人神色都極度的憤怒,皆低低罵了聲‘畜生’!

    秋葉白眯起眸子,只定定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但她那種冰冷得仿佛在看死人的目光,讓舒瑾似感覺到心頭似有寒風凜然而過,讓他覺得極不舒服,隨后,他索性不耐地冷道:“秋葉白,你若是識相最好乖乖地走出梅府,放棄抵抗,說不得本校尉大發慈悲留你一命!”

    秋葉白的回答就是,她眸中寒光一閃,忽然抬手直接抽出了腰間的繡春刀就向舒瑾狠狠擲去!

    繡春刀刀形修長,破空而去的速度極快,寒光四射竟似箭一般直接朝舒瑾的胸口插去。

    舒瑾一驚,沒有想到秋葉白悶聲不吭,一下子就出手了,他是見識了那些射冷箭弓箭手的下場,下意識地就一把扯過身邊的人擋在自己面前。

    那侍衛慘叫一聲,直接被繡春刀破胸而入,但是那刀子竟然沒有就此止住了去勢,竟直接就要在那侍衛胸口穿過再刺向舒瑾。

    舒瑾眼疾手快地直接將那侍衛一腳踢下了樓,那侍衛慘叫著跌下去的時候,扭曲的身体恰好將繡春刀去勢壓了壓,舒瑾便僥幸避開了那致命的一擊。

    他大口地喘著氣,驚魂未定,他真是沒有想到秋葉白的武藝修為竟然如此高强,江湖人真是……他差一點就……

    舒瑾正暗自慶幸,卻忽然感覺到什麼不對勁,隨他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卻見周圍的人目光冰涼地看著他,有不敢置信,有震驚,有心涼,特別是跟隨著他一起來的几個親信侍衛。

    他們似不敢相信自己跟著的人竟然如此殘忍又毫不猶豫地犧牲了自己的弟兄。

    “看什麼,是秋葉白那個杜家的走狗害死了他,不是我!”舒瑾心中一虛,隨后臉上肌肉一抽,惱羞成地陰沉著臉對著他們怒道。

    隨后,他轉過身,神色懊惱地對著底下的士兵厲聲大吼:“杜家的走狗們敬酒不吃吃罰酒,為了殿下,為了咱們帝國安危,咱們絕對不能讓這些混賬活著回去,害了殿下,斬草除根,殺!”

    那甄管事還被架在城頭,他嘴里的帕子已經被拿掉,原先還在那得意地罵罵咧咧,還指望著舒瑾來救他,卻不想舒瑾這會竟然直接下令攻府!

    他立刻驚慌失措地尖叫:“舒瑾,舒瑾,我還在這里,救我!”

    舒瑾冷漠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能為殿下效忠,是你的福分,我會記得向殿下為你請功的!”

    隨后他一揮手,士兵們便齊齊地向梅家發起了攻擊,弓箭手們立刻向梅家之內射出第一輪箭雨。

    甄管事瞬間震驚了,驚恐地看著迎面而來的箭雨,聲嘶力竭地怒罵:“舒瑾,你這條卑鄙的狗,老夫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就在他絕望地准備看著自己被穿成個刺蝟的時候,架住他的架子卻忽然一倒,他整個人就直接摔下了牆頭,直接摔得他去了半條命,只能伏在地上喘大氣,卻也因此避開了被穿成個刺蝟。

    “這就是你的好兄弟舒瑾,也是你效忠的好主子八皇子。”寧冬看著甄管事淡漠地道。

    甄掌櫃失魂落魄地躺在地上,一言不發。

    寧冬冷冷地命人將甄掌櫃架了下去,主子吩咐過甄掌櫃要活著,他還有用。

    牆頭的攻防戰已經開始了,月色之下,喊殺之聲震天,一輪又一輪的箭雨直射進梅家之內,甚至還有不少沾了火油的火箭。

    只是老常早有准備,將所有的枯樹和易燃之物全部都搬走了,並將后花園湖里的冰雪全部鏟到了院子里,冰火相遇,以火箭熄滅為告終。

    箭雨之后,同時還不斷地有士兵爬上牆頭朝著梅家衝去,又被牆頭之上原本就武藝高强的焰部眾人一刀奪了性命。

    秋葉白直接下了牆頭,冷眼看著如火如荼的攻防,又低聲問了寧冬:“大鼠那一頭准備得如何?”

    寧冬點點頭:“估計最快在半個時辰內就能到。”

    秋葉白點點頭,隨后又吩咐了寧冬去准備一些她要的武器,但同時她忽然覺得自己周圍似少了一個熟悉的背后靈似的人影。

    “元澤呢?”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2
發表於 2017-4-21 15:08: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請君入甕 下

    寧冬一愣搖搖頭:“方才送食物進去的時候,大師正在打坐,后來屬下便沒有再去查看,可需要屬下現在去查看大師的下落?”

    秋葉白遲疑了一下:“你就不用親自去了,我還有事情要吩咐你,且派個人去看看就是了。”

    她只是習慣了元澤几乎不分時間地如影子一般地跟在自己身邊,陡然不見他,便不由有些擔心他的安危,但是元澤雖然懵懂,但是他一身武藝修為高强,應當不會出什麼事。

    寧冬立刻點點頭:“是。”

    她交代完了事情,冷眼看向正在酣戰的牆頭,刀光劍影,殺聲正酣,血光四濺,焰部的人武藝高强,頗有一夫當關万夫莫開的架勢,看風部這一次帶來的紈绔們雖然人不多,但是勝在他們手段層出不窮,不講章法,有時候甚至頗為卑劣,偷襲、設陷無所不用。

    在老常的指揮下,眾人齊心連續數次打退了葉城駐軍的圍攻,大部分人都沒有受傷,就算偶有受傷卻也只是略有輕傷,但是葉城駐軍卻不同了,他們雖然是正規軍,善于配合進攻,但是單兵作戰素質終歸與武林高手有差距,所以在丟了几十條人命之后,終于還是狼狽地敗下陣去,鳴金收兵,包圍圈也退開了几十丈。

    這一場交手,焰部和看風部眾人都算是大勝,人人臉上都是揚眉吐氣的神色,只覺得憋在心中的氣得以發泄了去。

    只是老常簡單地清點了一番戰損之后,神色卻並不見太多喜色,走到秋葉白身邊低聲道:“大人,咱們的兵器耗損不少,對方可以補充,但是梅家兵器庫里東西卻已經不多,雖然焰部的弟兄們都是好漢,但是久戰卻終會力竭,大鼠他們可能趕到?”

    秋葉白眸光微微沉,淡淡地道:“我相信大鼠,咱們只要再撐過一個時辰,到后半夜,就能將舒瑾擒下!”

    老常聞言,方才松了一口氣,點點頭:“屬下這就去再尋些能用的兵器來。”

    老常領著他的人離開之后,秋葉白再一次登上了牆頭查看戰況,牆頭之上已經滿是鮮血,牆角之下這是堆砌了許多屍体,不少人殘肢碎体,還有傷兵哀嚎著被自己人趕緊救走,凄厲的慘叫聲回蕩開來,讓梅府周圍如同鬼蜮。

    她看著遍地血色火光和煙火之氣,神色凝滯,眸子里閃過一絲復雜,這是她第一次指揮近乎作戰的攻伐,身臨戰境,方才覺得人命之卑賤,但是卻容不得她仁慈,梅府里都是她在乎的人,她不能讓,不能退,更不能心慈手軟,她不想再有更多的小白和小扶,對方多流一滴血,便意味著她心中在乎的人少一分危險。

    有人歡喜,自然另一頭茶樓之中,舒瑾面色陰沉,眸子里閃過暴戾的目光:“都是廢物,這麼一個小小的梅家府邸都攻不下來,你們到底怎麼取攻城略地?”

    那駐軍的游擊將軍被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他也沒有想到區區一個被司禮監那群娘們儿似的番子們占據了的府邸會如此的難以攻下,但是還是忍不住低聲辯解:“舒校尉,這梅家的圍牆原本就是用糯米涂汁的上好青磚石按照城牆的規格混制,司禮監的高手如云……。”

    “夠了,本校尉不想聽你們的廢話。”舒瑾暴怒地驀然一拍桌子,隨后看向不遠處的梅家,目光猙獰地道:“我只想知道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能攻下梅家,將秋葉白那個混蛋碎屍万段!”

    那游擊將軍原本就對舒瑾的頤指氣使很有些不滿,但是對方是八皇子的特使,他也只能聽從命令行事,但是見識了舒瑾殘忍自私地將他身邊的侍衛推出去擋刀子之后,他心中對舒瑾就很是不以為然和輕蔑,這會子再見他這般暴躁和無禮,更是懷疑他針對那位司禮監副座實不是為了八皇子,而是為了一己私怨。

    若是如此的話,那他們這一場圍剿行動便值得催商了。

    “舒校尉,你和那位司禮監副座有過節麼?”那游擊將軍冷眼看著他、

    舒瑾察覺到了對方眼中的疑色,他才發現自己失態了,便强行按捺下心中的煩躁和憤怒,冷聲道:“與八殿下有過節的人都與本校尉有過節。”

    他還是能感覺到游擊將軍眼中的將信將疑,便索性將話題引到戰事之上:“曾將軍,那些司禮監的番子們雖然一時間得逞,但是他們終歸就是那點人,也就是那些物資,咱們加緊攻勢,以車輪戰消耗他們的力量,到了下半夜必定就能破門而入,擒下對方!”

    那曾將軍的注意力確實一下子就被轉移了,看了看桌面上梅家的地圖,顰眉道:“舒校尉說的有道理,只是對方現在還在勢頭之上,有沒有可能從梅家別的薄弱處突破?”

    舒瑾遲疑了一會,還是搖搖頭:“梅家現在的人想必都被捆在府里,梅府也一向是以謹慎小心聞名,一時半刻只怕難尋突破口。”

    他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又看向曾將軍:“我看他們都已經換上了廠衛官服,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已經通知了外頭的什麼人,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咱們最好越快將他們清除掉越好,最好能在天亮之前結束戰斗。”

    曾將軍聞言,神色微微凝滯:“嗯,我再派些人在葉城外盯著!”

    說話之間,門外便忽然匆匆忙忙地衝進來一個人,在他耳邊低語了几句,他聞言,臉色瞬間大變,看向一邊的舒瑾:“舒校尉,你猜對了,外城三十里外有不明大批人馬正在趕來!”

    舒瑾面色瞬間又更為陰沉:“馬上派人前去攔截,一定不能讓他們越過封鎖線!”

    謀既定,接下來便是行動。

    ……

    喊殺之聲再起的時候,秋葉白提著水袋喝水的手微微一頓,她抬頭看了看月色,冷聲道:“看樣子舒瑾他們按捺不住了,只怕打的也是速戰速決的主意。”

    老常點點頭,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沒錯,咱們能察覺的事情,對方想必也察覺了。”

    新一輪的箭雨再次落下,雪亮的刀光也再一次划破了夜的安寧,喊殺之聲重新響徹了夜空。

    “殺啊!”

    “衝啊!”

    “拿下那些閹狗!”

    焰部和看風部的眾人又一次在牆頭和葉城的駐軍交手,還是迅速地高下立現,葉城駐軍雖然死傷戰損還是很大,但是卻架不住人多,一人稍微受傷之后,便立刻換新人頂替,不斷地消磨著焰部和看風部眾人的精力。

    漸漸地秋葉白亦能看出看風部和焰部眾人的動作明顯沒有第一次殺敵之時的利落了,畢竟距離第一次交戰的時候連一刻鐘都不到,對方又采取了這種車輪消耗戰的模式,正正對了他們人少的弱點。

    “卑鄙!”寧冬站在秋葉白身邊,忍不住咬牙怒斥。

    “兵行詭道,成王敗寇,並不存在卑鄙或者不卑鄙之事,只看誰更高明罷了。”秋葉白神色卻不見怒色,她是能料到舒瑾的這一步棋的,因為如果是她,她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寧冬聞言一愣,看向秋葉白,見她神色從容淡漠,讓寧冬忽然生出一種有些陌生的感覺,在小扶和小樓出事以后,四少似乎便有些變了,她身上那種閑散悠然之氣仿佛瞬間消失了,而殺伐果決之氣更甚。

    秋葉白淡淡地看了眼寧冬:“可有大鼠的消息?”

    寧冬搖搖頭:“沒有。”

    秋葉白眸里閃過一絲幽沉,看這個時辰,已經快過了彙合的時辰,卻還沒有得到大鼠他們的消息,難不成他們被擋在了城外?

    她看風部和焰部的眾人在一輪又一輪的人海戰术之中又僵持了將近大半個時辰,七十多人對數百人,硬是沒有讓對方跨過牆頭一步,但是明顯受傷的人卻變得多了起來,而且還有人的傷不輕,老常不得不讓他們撤下城頭,即使如此他們卻都不願意退卻一步,是被自己人强行架下城頭。

    “大人,大鼠他們到底什麼時候能到,對方不管是受傷還是死亡都不肯撤下去,咱們外圍的防線最多能再撐兩刻鐘了!”老常神色凝重地提著染血的劍走了過來。

    “如果再無援軍,咱們就要直接撤入內院的第二道防線,但是這最堅固的外圍防線牆頭一旦被攻破,第二道防線也很難持久,很可能會變成一片混戰。”

    秋葉白微微眯起眸子中看向對面酒樓,忽然問:“老常,我記得你說過梅家的地庫里有强弓是麼?”

    “您說的是千機弓?”老常一愣,看了看秋葉白比尋常男子都要修細的身材,遲疑道:“那弓箭制法異常的復雜,但確實殺傷力非常强,聽甄管事說是八皇子准備用裝備他的神弓隊,但是非臂力尋常之男子很難拉開長弓。”

    “去拿來吧。”秋葉白淡淡地吩咐。

    老常見狀,也不再多問,便令人立刻去將那長弓拿來。

    秋葉白看著那廠衛吃力地提著一把銀色的長弓過來,恭敬地呈給她:“副座。”

    她看了看那長弓,點點頭,也不試試拉弓,直接一握長弓就徑自飛身而起,直接躍上房頂。

    老常等人皆是一驚:“副座,小心!”

    這時候正是箭雨如飛的時候,縱然秋葉白修為高,但是万一被流箭所傷可如何是好?

    月色明亮,秋葉白方躍上房頂就被攻城駐軍發現了,而舒瑾則是眼睛一亮,厲聲命令:“放箭,所有的弓箭手瞄准房頂!”

    他不信万箭齊發,秋葉白還能逃得過!

    殺紅了眼的士兵們哪里還記得方才秋葉白露的那一手,弓箭手們徑自直接抬箭瞄准了秋葉白,無數飛箭如蝗一般‘蹭蹭’地直接向她射去!

    底下看風部和焰部的眾人大驚失色:“副座!”

    秋葉白明眸一凝,眉心之間殺氣驟現,她足尖運足了氣狠狠一踏,瞬間房頂發出一陣卡啦的轟鳴之聲,整座屋子便震動了一下,灰塵恣意飛散,無數青瓦竟然瞬間飛了起來,直接向那箭雨迎去。

    只聽得‘蹭叮’瓦塊碎裂之聲不絕于耳,竟將大部分的飛箭全部都攔了下來,瞬間下了一場斷箭碎瓦的雨。

    士兵們被眼前的奇異的景象驚住了。

    但是下一刻,煙塵散開之后,一陣厲風迎面射來,他們一怔之后,瞬間驚恐地瞪大了眼,卻再來不及逃離。

    原來灰塵四起的那一瞬,秋葉白手上披風陡然一卷,剩余未碎的箭矢再次被她狠狠地擲了回去。

    “啊啊啊——!

    ”啊——!

    又是十數名弓箭手發出凄厲的慘叫之聲,被自己射出的箭直接穿了個透心涼。

    原本還在攻牆的士兵們看著那修長的人影高高利于屋頂,灰霾四散之中,一輪巨大的圓月在她身后落下銀輝迷離,將她的身影照耀得美麗而冰冷,似來自異世的殺神,抬手之間就擋住了箭雨如飛,收割了十數條人命。

    他們心中瞬間生出恐懼來,不少人立刻退了好几步,甚至嚇得直接從牆頭掉了下來,在牆頭倍感壓力的焰部和看風部的眾人立刻感覺到壓力一松,便立刻趁機反攻,將那些翻過牆頭的士兵全部斬殺殆盡。

    舒瑾一看,勃然大怒,立刻衝到窗邊來,對著士兵們大吼:“不准退,衝上去,給老子衝上去!”

    士氣再而衰三而竭!

    好容易戰术初見成效,竟然就這麼別秋葉白給毀了。

    他惡狠狠地抬頭朝秋葉白看去,卻不想竟看見秋葉白修腿一跨,披風被風吹得烈烈飛揚,而她面色冰涼,手上銀色長弓竟已經搭上了兩支長箭直接瞄准了他所在地方。

    舒瑾大驚失色,瞬間就往旁邊躲。

    但秋葉白此時明眸寒光一閃,足尖再次一踏,雙指成勾,弓彎如滿月,隨后指尖一松,空氣里瞬間響起一震刺耳的金屬嗡鳴之聲,兩支重箭攜著開金裂石之力,直接破空刺而去。

    那重箭速度之快,讓舒瑾避之不及,他驚恐万狀,眼中狠色一閃,故技重施地一把抓過旁邊錯愕的曾將軍直接朝那箭來的方向推去。

    那曾將軍躲避不及直接慘叫一聲被射了個透心涼,直接摔下了樓去。

    舒瑾才舒了一口氣,但是卻忽然覺得身后一涼,他只覺得的危險的涼風掠過肩頭,隨后,他立刻就要躲,卻不想,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去死吧,你這個害死了將軍的混蛋!”

    他卻只來得及看見眼前寒光一閃,隨后另外一只重箭直接就穿透了他的右胸口。

    他慘叫了一聲,瞬間被那只重箭給牢牢地釘在了牆壁之上,血光四濺!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3
發表於 2017-4-24 11:18: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魔歸

    主將一折,一重傷,所有的葉城駐軍士兵全部都慌張了起來。

    舒瑾劇痛無比,渾身顫抖,冷汗如雨,聽著身邊的人一片混亂奔走,心中又恨又惱,但是卻同時也看清楚了不遠處樓頂上的秋葉白,他握住胸口的長箭勉力抬起眼,厲聲道:“天雷彈,用天雷彈!”

    天雷彈並不是誰都能得到的,梅家這里原本也只有几顆,還是他來的時候梅大管事為了討好他這個八殿下的特使而送上的禮物,他原本想用在最后和秋葉白對決的時候,但是這個時候卻也顧不得了。

    但是話音落下,舒瑾卻發現自己身邊沒有人聽令,他抬眼看去,卻只看見一雙雙或者仇恨或者冰冷的目光,令他膽寒之中愈發地惱羞成怒。

    “看什麼,本校尉是八殿下的特使,一切自然要以大局為重,你們不聽我的命令是打算反了麼!”

    一干原本曾將軍身邊的護衛們對著他怒目而視,狠狠地握緊了手里的的刀劍,但是因為那一聲‘八皇子’卻終歸沒有一個人動手。

    舒瑾擦了把臉上的冷汗,嘶啞著聲音道:“快動手,再不動手,若是杜家援軍趕來,就來不及了,不能讓秋葉白他們活著離開梅家!”

    他身邊的几名侍衛互看了一眼,雖然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對舒瑾的輕蔑,但是他們也明白舒瑾雖然卑鄙又無恥,但是他確實有指揮之能,何況事已至此,為了殿下的大計,一定不能讓司禮監的人離開梅家。

    他們沉默了一會,一轉身便去准備東西了。

    但是沒有一個人想著要將舒瑾從牆壁上弄下來。

    舒瑾忍耐著劇痛,抹掉自己嘴上的血沫,看著一筐被搬到了自己面前的天雷彈,又看向站在房頂之上,不斷地用箭射殺試圖反擊的士兵們的秋葉白,他慘白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快,快點,趁他沒有注意到咱們這里,把天雷彈用拋擲器拋擲過去,一定能把姓秋的炸成肉碎子!”

    他如果活不成了,拖不成梅蘇一齊下地獄,也要將這個姓秋的小白臉拖下地獄陪著他一齊死,憑什麼都是庶子,那人就可以高高在上地做他的司禮監提督,接受所有人仰慕的目光,他卻只能如陰溝里的老鼠一般!

    他身邊的侍衛們看著他那因為嫉恨而扭曲的面孔,雖然厭惡此人的喪心病狂,但是卻也不得不依言行事。

    秋葉白正用長弓不斷地射殺試圖組織手下士兵們的葉城駐軍的下級軍官,忽然感覺空氣之中有詭異的硝火之味,女子對于危險的直覺讓她瞬間抬頭,銳利的目光投向對面原本已經亂作一團的酒樓,卻發現數道圈形黑影帶著火星已經直接衝著她砸了過來。

    秋葉白是吃過天雷彈的苦頭的,瞬間意識到那是什麼東西,神色一變,天雷彈不同于箭,自己若是一個不小心觸上,便可能爆開!

    她下意識地就要往后疾退,卻不想腳下微微一絆,她差點滑倒,眼看看著那些黑影就要扑頭蓋臉地砸下來,她只得一咬牙就要打算用個千斤墜直接從房頂上墜下去,就算受點儿傷,但是可以不避開直接面對爆炸的危險,總是好的!

    但是下一刻,一道冰涼陰柔的巨大勁風忽然從她身后飄來,直接將她向后一卷,同時那片陰沉大海一般的巨大內勁向前方一掃,竟生生如刮了一場大風一般將那些機括彈射出的天雷彈瞬間翻掃了回去。

    酒樓里的人原本正等著對方火光四濺,哀嚎一片,然后便指揮著人衝殺進去,哪里想到那些天雷彈竟然不可思議地被‘風’吹了回來,但是他們同樣避之不及,只能驚恐地瞪大了眼,看著那些火線燃燒到了尾。

    ‘轟隆’‘轟隆隆’!

    巨大的爆裂之聲伴隨著人的慘叫之聲瞬間響徹了整個葉城黑暗的天空。

    酒樓和梅家磚石結構的堅硬圍牆不同,本就是木竹結構,天雷彈的爆炸引燃了酒樓里的存酒和存油,一下子被炸塌了一半的酒樓搖搖晃地帶著劇烈的衝天火焰向前倒去,正在試圖撞門和爬牆的許多士兵一下子就被壓在底下。

    梅家大門的正面外圍戰場,一瞬間就變成了火與血的地獄。

    而梅家雖然與酒樓只隔了一條街,也被波及到,但是好在那牆壁原本就高,所以看風部和焰部的眾人立刻躲在了家具堆置的掩体之下,几無大礙。

    秋葉白站在房頂之上,看著眼前這一幕,微微瞪大了眼,隨后他驀然轉過頭來看向身后之人。

    冰涼的夜風夾雜著細碎的碎雪還有漫天的火星飛散而過,亦掠起他烏黑的長發,暗紅色的衣袂展揚成巨大而妖異的羽翼,美麗巨大的圓月下,那人絕麗的容顏詭艷得似來自地獄的魔神。

    他微微挑下精致上挑的眼尾,暗夜掠食者一般的詭異幽瞳睨著懷中之人:“小白。”

    秋葉白聞著他身上傳來的靡麗香氣,他那仿佛永遠冰涼的胸膛,莫名其妙地鼻尖有點發酸,眼睛泛紅,心底竟生產出一種似怨似嗔的古怪情緒來,讓她脫口而出:“你還來做什麼!”

    話剛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尖,這種見鬼的怨婦一般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她一定是瘋了!

    秋葉白轉過身就要推開抱著她的百里初,百里初看著懷里的人儿鴕鳥一般就要跑,便徑自修臂一收,將她向后牢牢一帶,直接禁錮在自己懷里,低頭似笑非笑地貼著她耳邊輕聲道:“小白,小白,怎麼了,一些時日不見,便這麼想念本宮麼,瞧你那哀怨的樣子。”

    百里初說話是從來不會顧及他人心情,給人留面子的,或者說他的惡癖除了極度的潔癖之外,就是愛戳人軟處,踩人痛腳。

    秋葉白臉皮差點掛不住,咬牙低聲怒道:“誰哀怨了,你放屁!”

    “嘖,小白,嘴儿不干淨可是也要被清洗的呢。”百里初一點不客氣,扣住她腰肢的修手直接上一撫,掠過她胸膛,隨后便曖昧地撫摸著她豐潤的嘴唇,

    秋葉白瞬間臉色漲得通紅,一邊別開臉,一邊低聲咬牙罵:“百里初,大庭廣眾之下,你要不要臉!”

    這大庭廣眾之下,上來就對她動手動腳,他是瘋了麼!

    百里初輕笑,卻一點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小白是說不是大庭廣眾之下便可以了麼?。”

    說罷,他甚至直接將冰涼白皙的手指直接刺進她嘴里在她軟嫩的粉舌尖上一點:“果然是讓人想念的柔軟溫暖呢。”

    秋葉白臉一陣綠一陣紅,她照著他指尖就是一口咬下去。

    百里初卻仿佛有所感應一般到抽回了手指,秋葉白瞬間咬落了空,只能惱恨地瞪著他。

    她几乎不敢去看房底下自己的人了,這種緊張的時候,這種哀嚎遍城,滿天硝煙和人燒焦臭味的時候,主帥居然在房上和他人調情,不,是被人調戲,明儿這消息就會傳遍朝野!

    百里初看著懷里的人儿快羞窘惱火得要暈過去了,卻又掙脫不了他的禁錮,他方才覺得煩悶了數日的心情好了些,悠悠地道:“小白,你看看下面。”

    秋葉白一僵,索性梗著脖子,把臉埋進他懷里,悶聲恨道:“不看,百里初,我有時候真想揍扁你!”

    百里初幽幽涼涼地道:“嗯,既然提督大人不想看底下的風景,不若趁著這花好月圓之夜,你我共赴風月可好。”

    遍地屍焦,哀鴻一片,也是花好月圓?

    秋葉白冷嗤一聲,卻還是抬起,遲疑了一會,她實在不想去試驗這魔頭華麗的真實性,還是轉臉看向下看去,卻發現——

    她什麼也看不見!

    滿滿的煙塵翻滾而起,几乎把整個下面的情形全部都遮蔽住了,她看不見別人,別人也看不見她。

    “可是不惱了?”百里初在她耳邊輕笑。

    秋葉白默然,這廝絕對是故意的!

    “你,怎麼會在這里,阿澤呢?”她索性換了個話題。

    但是話才從出口,她便能感覺到百里初身形微微一頓,她心中不免有些懊悔,早前他使性子睡了,讓阿澤出來,就是為了阿澤,如今他不會……

    但百里初只是淡淡地道:“他睡了。”

    秋葉白點點頭,一時間也不知要說什麼,倒是百里初忽然抬手,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只造型奇異的骨哨,隨后他便直接吹響了那哨子。

    那哨子發出一種奇異的宛如鳥儿一般的嘶鳴,好一會便聽見那頭有瑟瑟的風聲掠過,秋葉白一愣,看向遠處,便看見無數白影如鬼魅一般飄然而來,月下他們白衣翩躚,只是手臂之上的一把把造型詭異的巨大人脊骨形彎刀在月光下閃耀出冰冷的可怖的光澤。

    而與此同時,他們手中也拋下許多奇異冒煙的小球,煙霧迅速地將整個梅府和附近的全部淹沒

    “你這是做什麼?”秋葉白忽然有一種冰冷的預感。

    “葉城參與此事的駐軍,不能留了。”百里初涼薄地道。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4
發表於 2017-4-24 11:19: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傀儡師之愛

    “斬草除根,葉城參與此事的駐軍,不能留了。”百里初淡漠地道

    “什麼,這……。”秋葉白瞬間怔然,她看著那十八道白影瞬間飄然在附近的制高點上站好,一道道幽幽的白影,在月光下飄然美麗,卻一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扣在他們肩頭的巨大骨蓮彎刀慢慢地舒展開來,宛如漆黑烏黑色骨刺制成的恐怖羽翼,宛如降落世准備收割人命。

    秋葉白是見識過十八司的可怕屠戮手腕的,以一可擋百,如今葉城駐軍死傷過半,神修改區區殘存的几百人于他們而言並不在話下。

    她忍不住顰眉:“葉城駐軍雖然是百里凌風的屬下,但是他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的軍人,我與葉城駐軍並無仇怨,更非敵我兩國交戰,要殺滅對方的有生力量,能能得以脫身,並且達到我的目的即可,勝敗輸贏皆是兵家常事,怎能將他們就此全部屠戮?”

    何況葉城駐軍也是邊軍調派,于帝國及百姓而言都是有功之臣,如今這般情形也不過是各位其主罷了。

    百里初看著她,沒有一絲人氣的冰涼黑瞳里閃過幽幽的笑意,指尖溫柔滴地掠過她的嘴唇,仿佛極為寵溺一般溫柔道:“婦人之仁,幼稚。”

    但是他的話語卻一點不客氣,愈是低柔便愈見冰冷殘酷:“葉城駐軍原先乃是百里凌風旗下最精銳的龍衛分支之一,雖然其中戰斗力最弱的,但是他們是百里凌風私下暗中調入京城,朝廷自古有令,邊軍未奉召不得入京,否則便是誅三族殺無赦。”

    秋葉白一驚,葉城駐軍是私調入京城的?

    百里初負手而立,望著天邊一輪圓月,似笑非笑地“朝廷中誰人不知道他為什麼私鑄兵器,也知道這是太后一黨在拿捏他,暗中同情他的人並不在少數,這麼多年他這忠君愛國的形象一直都經營得極好,就算是你把他的罪名坐實了,最終結果也不過是他被削權,軟禁。”

    秋葉白聞言,明眸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冷色,只是她半垂著眸子,百里初並沒有留意道。

    他聲音涼薄地繼續道:“但是一旦葉城邊軍事發,百里凌風必定下獄,我們那祖母得了這樣好的把柄,會輕易放過他,證據確鑿,南方邊軍若是敢反,便是師出無名的謀逆,百里凌風就是謀逆的千古罪人。”

    秋葉白根本沒有料到這期間還有如此多的彎彎繞繞,朝廷之中各種勢力盤根錯結,牽一發而動全身,她雖然自負聰敏明睿,前世今生,有兩世之命,比百里初都多活了几十年,輪回之中看透了太多東西,人世炎涼。

    但是今日于權謀和朝局一道之上,她始終是初入者,還無得心應手,洞察幽微之能,根本比不得百里初這浸淫了多年的人魔。

    但是……

    秋葉白忽然狐疑地眯起眸子:“阿初……殿下,你怎麼會忽然那對百里凌風有這般好心?”

    面前之人雖然是她的枕邊人,但是她從來就沒弄明白過他那深沉而莫測的心思,但是她非常清楚的一點就是——攝國殿下絕對是無力不早起,更冷心冷肺,在他心中一塊糯米糕都比他的那些血親更值得溫柔以待。

    所以他身上絕不可能有什麼兄友弟恭之請,或者說天家無父子,更何況兄弟呼。

    百里初慢條斯理地溫然一笑道:“因為本宮喜歡他啊。”

    秋葉白梭然一驚,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之人,居然用那種溫柔的口氣說出這句話,實在不能不讓她想歪,不過她還是老實地道:“恕我直言,百里凌風可一點不喜歡殿下。”

    百里初挑眉,把玩著手上嵌紅寶石黃金護甲:“本宮話還沒說完,著急什麼,百里凌風可也算是本宮悉心栽培的人偶,本宮好歹也縱著他這麼些年,給他兵給他權,他若是就這麼廢了,豈非浪費本宮的栽培,這戲還沒有開演呢。”

    他微微顰眉,起白皙修長的手優雅地壓了壓自己被吹得一片凌亂的發鬢,有些無奈地嘆息:“可惜啊,聰明的人偶不多,一個個蠢如豬,真枉費了本宮最看好他,眼看著他就要把自己玩死了,還要替他擦屁股,嘖,廢物。”

    秋葉白聽得心中一陣發涼,他說起那些百里凌風的語氣,讓她想起許久之前她在定王百里凌宇家中看到堂堂万千寵愛于一身的定王百里凌宇在他面前露出的那種窘迫而又悲涼的神色,想起她伏在房梁上,無意露了蹤跡,被定王發現之后,他仿佛對著空氣又似對著房梁之上的她說的那一番話——

    定王卻看門外皎潔月光,滿臉譏誚地道:“不管你是何人,本王也不知道攝國殿下為何在這里做這一場戲,只是你既然已經看到、聽到不該看的,又沒死,便是他有意所為,既已經被他看在眼中,你便——好自為之罷。”

    最后一句話卻仿佛帶了一絲自嘲的涼意。

    定王說完,便也向門外而去,臨出門前,卻又仿佛自言自語地輕嗤了一聲:“被那人看在眼地,倒似不若死了干脆。”

    她停止了回憶,只看著冰冷的月光照耀在那人似笑非笑的容顏之上,魅艷的容色,幽幽地几乎能吸食人心神智的幽眸,讓他起如顛倒眾生的神祗。但卻是操控人心,引誘著凡人墮落,出賣靈魂,在他的網里喜怒哀樂皆被操控,最后痛苦消散的——殘忍魔神。

    確實,百里凌風終歸比百里初小了足足六歲,如今也才過弱冠之年不久,他之前又是個不受寵愛的庶出皇子,母親身份微賤,卻在十三歲之后忽然崛起。

    如今細細想來,百里凌風羽翼能豐盛到如廝地步,百里初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攝國殿下,早已操控朝野多年,不是他的縱容,甚至包庇,百里凌風又如何能在杜家和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做戲這麼多年?

    只是……

    “殿下,你說你栽培百里凌風,他是不是不知道?”秋葉白忽然問。

    她曾經言語之中試探過百里凌風,他對百里初的厭惡並不是虛假的,對百里初的看法就如朝廷之中其他人一樣滿是輕蔑卻又敢怒不敢言。

    “有些玩偶知道了自己取悅主人的使命,會讓主人很滿意,但是有些玩偶若是知道了他不該知道的東西,就只能敗興,知與不知,很重要麼?”百里初看著她,溫柔一笑。

    是的,知與不知都不能改變傀儡玩偶的命運,徒增無奈和痛苦,所以定王百里凌風才會那麼說罷——那人看在眼地,倒似不若死了干脆。

    她忽然再忍不住,驀然抬頭看向他,眸色清冽:“那我呢,我于殿下而言是不是另外一種玩偶?”=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仕途雖然波折,但是每一次能得到的戰果卻相當不凡,几乎是火箭一般的升遷速度,這其中有她的步步籌謀,拿捏人心,那麼是不是也未必沒有他在一邊的保駕護航?

    她問出這番話,卻又忐忑。

    秋葉白的話,讓百里初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他低頭看向面前的之人,幽幽魅瞳靜靜地看了她許久,方才精致的唇角微翹起,溫涼地一笑,干脆地道:“是的,你說的沒錯,你也是本宮的人偶。”

    秋葉白瞬間只覺得心頭驀然一窒,似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几乎一下子就呼吸不過來了,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她身形微微地晃蕩了一下,退了一步,眼底酸澀,閃過譏誚而自嘲的神色來。

    果然,這就是所謂的報應罷?

    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以風流灑脫的姿態,周游江湖,只道男儿都是木石之物,女儿才是花儿日柔軟,更自詡比男子更了解和体貼女儿家,自詡才是解花語人,對她們極盡溫柔以待,結下無數江湖女儿相思意,只道江湖女儿灑脫,愛恨分明,不糾纏。

    卻不知道自己是平白辜負了那麼多的相思。

    如今輪到她自己方才動了心,便嘗試到了這動心之痛。

    她是如此清晰地看見自己終究不是真正的男子,心中女儿家的敏感計較並不比尋常女子少半分。

    但是秋葉白終究不是沒有見過世面之人,入世多年,周游江湖,她最先從老仙身上學會的就是控制情緒,一個上位者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的自己的情緒就一定會被人利用這個弱點。

    所以,她再退了一步,閉了閉有些泛潮的眼,再睜開眸子,神色之間已經是一片僵冷:“受教了,能讓殿下入眼,還真是在下的榮幸。”

    她譏誚地彎起唇角,到底能和帝國的皇子們並駕齊驅,也算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是不是?

    只是她話音尚且未落下,便聽百里初幽幽一笑:“小白,你可知道東瀛有傀儡師,最善于制作傀儡玩偶,玩偶精美異常,栩栩如生,技藝最高的傀儡師畢生之追求就是制作出一具代表著他畢生心血,與人無異的人偶,為此他們甚至不惜求助巫神女,將自己的靈魂甚至血肉分出一半來注入那人偶,讓人偶有靈,有思。”

    百里初伸手輕輕到底掠過秋葉白的臉頰,眸光幽幽如水,卻偏生無盡的黑暗之中有一點子近乎妖異的火苗跳躍澤著,懾人心魄:“傀儡師為了的都那樣的人偶,什麼殘酷的事情都可以做,甚至以血肉奉養人偶,成就人間的奇跡,因為靈魂的一半被封印在人偶其上,所以人偶一旦損壞或者消亡,他們也會跟著消亡,這樣的愛,在東瀛被稱為傀儡師之愛。”

    他緩緩地低下頭,輕輕柔柔地吻住她微微顫抖的唇:“你願意麼,我的小白?”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5
發表於 2017-4-24 11:20: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 永夜

    “你……。”秋葉白抬頭看著他,卻只能沉陷在那一雙冰涼的眼眸之中,心中一片震撼,几乎反應不過來。

    她前生身子不好,心髒有問題,不能隨意出門,父親怕她寂寞為她布置了几乎一個圖書館的書,所以她自幼博覽群書,才能成為父親的智囊團一員,自然是知道傀儡師是什麼。

    那些古怪而久遠的東瀛傳說里,頂級的傀儡師是拔尖藝者,在東瀛人間受到皇室一般的待遇和尊敬,擁有榮耀和財富,但只有天照大神才有造人之權,正如中土的女媧造人一般,但頂尖傀儡師一旦動了造人的心思,就成為篡奪了神權的人,為了造出真人無異的頂尖人偶,傀儡師可以不惜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與血肉,只為造出他心中完美的有靈有血肉的人偶,甚至不為他所控制的人偶。

    而只有人才是有血肉,有靈魂,不願意為人控制。

    這就是最矛盾的地方,傀儡師控制操控人偶,卻追求造出不被自己控制的人,那才是終極的完美。

    這是頂尖傀儡師的追求——神之權,只有神才能造出人。

    那是一種屬于頂尖的藝者近乎沒有理智的偏執,痴迷和狂熱。

    那麼他呢?

    他操控著百里凌宇,不動聲色便將百里凌風控制在手里,也許還有許多其他的人,隨心所欲地讓他們在他布置的舞台上煎熬,悄無聲息地控制著他們的喜怒哀樂,**和平靜。

    這是為什麼?因為這樣才能在他那永遠沉浸在非人的黑暗與悲傷的心中尋求到平靜麼?

    直到今天,她才突然間發現面前之人,即使他看起來像個人,即使重返了人間十多年,但是他卻仿佛永遠都不可能再擁有和人一樣心與魂,他的心和靈魂仿佛都永遠留在了那一片如地獄之中,永遠停留在了他年少的時代,留在這光明人間也許不過是他的一個倒影。

    他的所作所為,全部都深深烙印上童年與少年時代的印記,即使他如此憎恨真言宮,想要擺脫真言宮的一切,但是行為模式卻已經遵從了他們‘塑神’的教育。

    神生來便是要操控人間,掌控生死。

    何況他們塑造的是惡與善,毀滅與光明的——濕婆。

    他的表達如此可怖,如此的令人膽戰心驚,卻是他能表達出來最真實的心情。

    如果不是她並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尋常女子,更不來自這個時代,這個世間大概永遠沒有人能洞察他話中深意和那些細微而不可見的悲涼。

    這個人真是……像一個執拗的孩子。

    秋葉白忽然覺得心中一陣莫名地復雜酸澀。

    她忽然微微退開一點,伸手捧住他的臉,微微眯起明眸看著他:“你知道不知道,東瀛傳說里頂尖傀儡師成就了他手中的人偶,讓他的人偶變成人得到一切之后,他會被越來越貪心的人偶反噬掉靈魂血肉?”

    傳說里,這亦是神對篡奪了神權的頂尖傀儡師的懲罰,神權只能掌控在人的手里,沒有人可以逆天為神。

    即使他是被當成神塑造與養成的‘活佛’。

    百里初一怔,似乎對于她聽說過這樣的傳說,甚至對于她突如其來的親近有些訝異,他並不指望她能聽懂他的話,因為他要做的事情,從來就沒有人可以阻止。

    看著她眼中仿佛能看透他心中一切的透澈與銳利,他忽然莫名地呼吸微窒,竟下意識地避開她的目光。

    她目光中似有似無的悲憫,讓他覺得面前之人似乎瞬間便讓他充滿了一種無法掌控的狼狽感。

    但是這一回卻變成了秋葉白咄咄逼人,她若是動了心,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人,除非對方亦是無心的,君若無情,吾方休,否則不會輕易地讓所謂的‘誤會’成為橫隔在彼此之間的河。

    她伸手一下子就固定住他的臉頰,上前一步,勾住他的頸項,清凌凌地看進他的眸子里:“百里初,若是我說我願意,那麼你呢,你可知道你要成就‘頂尖’傀儡所付出的代價?”

    他非常人,他若願意,要做出深情一片的樣子,憑著這般風華絕代的容色,這般行事手腕,世間可有女子能拒絕他的溫柔陷阱,但他選擇了最冰冷和陰沉卻也是最真實的表達,他從不打誑語,那是國師元澤的本心,也是攝國殿下百里初的驕傲。

    如果這是他唯一能表達方式,她便用他的方式來表達。

    誰讓她動心的人不是尋常人,而是‘神’,她從另外一個世間而來,那些前生的記憶永不可以抹去,今生若是尋常人家卻也罷了,偏生卻又背負那樣可笑又可悲的神諭,注定她要麼屈服于命運,要麼永不屈服地煎熬,她只能不停地告訴自己,她不是這個世間的人,所以絕對不會屈服于皇權,不屈服于這個世間的禮法規則。

    縱容逍遙江湖,寄情山水,游戲人間,都抹不去她始終都是一個人孤獨地面對這一切。

    所以她不動心,不動情。

    但是她從前生就不是一個愛逃避的人,她早夭的年華,亦讓她明白當下的可貴,既然難得動了心,就不會輕易退縮。

    百里初一頓,他慢慢地抬起眸子,月光映照在那張美麗而英氣的容顏之上,她語氣如此的堅定,眸光清凌凌,似一道冰涼卻溫柔的月光,在他心中仿佛映照下一地斑駁的光影,讓他眸光忽然有些迷離,第一覺不必擁抱,只她觸碰著自己冰涼肌膚的指尖傳來的溫暖,仿佛便可以讓血脈里遲滯的血流加速甚至賁張。

    他幽幽沉沉的眸光漸漸地變成痴迷,地看著面前的人儿,這麼多年,她是第一個能讓他有這種感覺的人,她似乎能看得見他只能在永夜之中生存的模樣,卻並不嫌棄和甚至恐懼,而每一次他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的時候,就算是自地宮里一同陪伴他成長的控鶴監十八司,甚至雙白和一白都會露出恐懼來。

    讓他日復一日地明白自己與常人不同的‘非人’。

    而她給他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開始像一個人,雖然他如此鄙棄人這種貪婪的動物,卻不能否認這種血液流動,身体會泛起溫暖的滋味美妙得似罌粟,讓人上癮。

    就如面前的人儿一般,讓他想要一嘗再嘗,這般大費周章地得到她,就是知道她的味道一定好得讓他痴迷。

    她于他是一個特例,是刀口上的危險的蜜,但就算神魂消散又如何,他原本就非人。

    他妖異的容顏上露出近乎虔誠的神色,一把自膝處托起她,抬頭用鼻尖輕蹭她的下巴,隨后吻住她柔軟溫暖的唇,呢喃:“當然,我的小白。”

    他獨一無二的小白,值得他用一切去成就她的美好,為她重批天命,讓所有的世人都嘲笑那所謂秋家四女既定的命運。

    風梭然而過,她精致的鑲玉官帽瞬間被風吹落在地,滿頭青絲飄散開來,英氣而美麗的容色瞬間多了几絲嫵色,愈發地讓百里初眸色迷離,只想將她吞噬入腹。

    秋葉白得了自己想要的的答案,自然心情極好地任由他動作,甚至第一次熱情地回應那勾魂的親吻。

    |月光下擁吻的一雙璧人,修長的身形被月光倒影成迷離的光影,在一片迷離的煙霧和灰燼哀嚎之間,冰冷又溫暖,讓人几乎移不開眼。

    控鶴監十八司的人,卻還是恭敬地垂下了眸子,不敢褻瀆自己的主人。

    ……

    秋葉白几乎喘不過氣,百里初才放開她,見懷里人儿面色靡麗嫣紅,不免食指大動,趁熱打鐵,就熱吃食,他抬手就要下令讓十八司清除掉底下剩余的葉城駐軍以便他早點‘果腹’。

    卻不想秋葉白忽然道:“他們一定要死麼,若是此事傳出去,雖然都知道他們不該違抗聖旨,但只怕會寒了邊軍的心?”

    百里初心情極佳,自然溫聲道:“不必擔心邊軍將領對你不利,因為這事儿,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秋葉白瞬間一怔:“什麼?”

    難不成他是想……

    “這事儿是梅家和葉城邊軍的矛盾,八皇子收買了梅家在葉城的分支,私鑄兵器,梅家之人不甘就此被拖下水,擔上這個勾結的罪名,所以梅蘇大公子大義滅親,親手將所有收集到證據交給了來查案的司禮監提督,並親手命人抓獲梅家叛徒,葉城駐軍也為八皇子收買,試圖毀滅證據,卻不想東西大營士兵聞訊趕來,全力一戰,葉城駐軍無一活口。”百里初淡淡地道。

    秋葉白聞言,瞬間想起了自己派去大鼠向東西大營請兵,她手上有太后賜給的查案鳳令,對方不敢不聽從,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人趕來,難不成……

    “沒錯,他們和葉城駐軍在城外已經交手了,曾將軍派人去阻攔東西大營的兵馬,如今只怕戰事已了,你覺得這一戰之后,東西大營將領和士兵們都看見了葉城駐軍的真面目,這些葉城駐軍的真實身份還可能瞞住太后和梅家麼?”百里初淡淡地道。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6
發表於 2017-4-24 11:21: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 永夜

    “你……。”秋葉白抬頭看著他,卻只能沉陷在那一雙冰涼的眼眸之中,心中一片震撼,几乎反應不過來。

    她前生身子不好,心髒有問題,不能隨意出門,父親怕她寂寞為她布置了几乎一個圖書館的書,所以她自幼博覽群書,才能成為父親的智囊團一員,自然是知道傀儡師是什麼。

    那些古怪而久遠的東瀛傳說里,頂級的傀儡師是拔尖藝者,在東瀛人間受到皇室一般的待遇和尊敬,擁有榮耀和財富,但只有天照大神才有造人之權,正如中土的女媧造人一般,但頂尖傀儡師一旦動了造人的心思,就成為篡奪了神權的人,為了造出真人無異的頂尖人偶,傀儡師可以不惜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與血肉,只為造出他心中完美的有靈有血肉的人偶,甚至不為他所控制的人偶。

    而只有人才是有血肉,有靈魂,不願意為人控制。

    這就是最矛盾的地方,傀儡師控制操控人偶,卻追求造出不被自己控制的人,那才是終極的完美。

    這是頂尖傀儡師的追求——神之權,只有神才能造出人。

    那是一種屬于頂尖的藝者近乎沒有理智的偏執,痴迷和狂熱。

    那麼他呢?

    他操控著百里凌宇,不動聲色便將百里凌風控制在手里,也許還有許多其他的人,隨心所欲地讓他們在他布置的舞台上煎熬,悄無聲息地控制著他們的喜怒哀樂,**和平靜。

    這是為什麼?因為這樣才能在他那永遠沉浸在非人的黑暗與悲傷的心中尋求到平靜麼?

    直到今天,她才突然間發現面前之人,即使他看起來像個人,即使重返了人間十多年,但是他卻仿佛永遠都不可能再擁有和人一樣心與魂,他的心和靈魂仿佛都永遠留在了那一片如地獄之中,永遠停留在了他年少的時代,留在這光明人間也許不過是他的一個倒影。

    他的所作所為,全部都深深烙印上童年與少年時代的印記,即使他如此憎恨真言宮,想要擺脫真言宮的一切,但是行為模式卻已經遵從了他們‘塑神’的教育。

    神生來便是要操控人間,掌控生死。

    何況他們塑造的是惡與善,毀滅與光明的——濕婆。

    他的表達如此可怖,如此的令人膽戰心驚,卻是他能表達出來最真實的心情。

    如果不是她並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尋常女子,更不來自這個時代,這個世間大概永遠沒有人能洞察他話中深意和那些細微而不可見的悲涼。

    這個人真是……像一個執拗的孩子。

    秋葉白忽然覺得心中一陣莫名地復雜酸澀。

    她忽然微微退開一點,伸手捧住他的臉,微微眯起明眸看著他:“你知道不知道,東瀛傳說里頂尖傀儡師成就了他手中的人偶,讓他的人偶變成人得到一切之后,他會被越來越貪心的人偶反噬掉靈魂血肉?”

    傳說里,這亦是神對篡奪了神權的頂尖傀儡師的懲罰,神權只能掌控在人的手里,沒有人可以逆天為神。

    即使他是被當成神塑造與養成的‘活佛’。

    百里初一怔,似乎對于她聽說過這樣的傳說,甚至對于她突如其來的親近有些訝異,他並不指望她能聽懂他的話,因為他要做的事情,從來就沒有人可以阻止。

    看著她眼中仿佛能看透他心中一切的透澈與銳利,他忽然莫名地呼吸微窒,竟下意識地避開她的目光。

    她目光中似有似無的悲憫,讓他覺得面前之人似乎瞬間便讓他充滿了一種無法掌控的狼狽感。

    但是這一回卻變成了秋葉白咄咄逼人,她若是動了心,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人,除非對方亦是無心的,君若無情,吾方休,否則不會輕易地讓所謂的‘誤會’成為橫隔在彼此之間的河。

    她伸手一下子就固定住他的臉頰,上前一步,勾住他的頸項,清凌凌地看進他的眸子里:“百里初,若是我說我願意,那麼你呢,你可知道你要成就‘頂尖’傀儡所付出的代價?”

    他非常人,他若願意,要做出深情一片的樣子,憑著這般風華絕代的容色,這般行事手腕,世間可有女子能拒絕他的溫柔陷阱,但他選擇了最冰冷和陰沉卻也是最真實的表達,他從不打誑語,那是國師元澤的本心,也是攝國殿下百里初的驕傲。

    如果這是他唯一能表達方式,她便用他的方式來表達。

    誰讓她動心的人不是尋常人,而是‘神’,她從另外一個世間而來,那些前生的記憶永不可以抹去,今生若是尋常人家卻也罷了,偏生卻又背負那樣可笑又可悲的神諭,注定她要麼屈服于命運,要麼永不屈服地煎熬,她只能不停地告訴自己,她不是這個世間的人,所以絕對不會屈服于皇權,不屈服于這個世間的禮法規則。

    縱容逍遙江湖,寄情山水,游戲人間,都抹不去她始終都是一個人孤獨地面對這一切。

    所以她不動心,不動情。

    但是她從前生就不是一個愛逃避的人,她早夭的年華,亦讓她明白當下的可貴,既然難得動了心,就不會輕易退縮。

    百里初一頓,他慢慢地抬起眸子,月光映照在那張美麗而英氣的容顏之上,她語氣如此的堅定,眸光清凌凌,似一道冰涼卻溫柔的月光,在他心中仿佛映照下一地斑駁的光影,讓他眸光忽然有些迷離,第一覺不必擁抱,只她觸碰著自己冰涼肌膚的指尖傳來的溫暖,仿佛便可以讓血脈里遲滯的血流加速甚至賁張。

    他幽幽沉沉的眸光漸漸地變成痴迷,地看著面前的人儿,這麼多年,她是第一個能讓他有這種感覺的人,她似乎能看得見他只能在永夜之中生存的模樣,卻並不嫌棄和甚至恐懼,而每一次他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的時候,就算是自地宮里一同陪伴他成長的控鶴監十八司,甚至雙白和一白都會露出恐懼來。

    讓他日復一日地明白自己與常人不同的‘非人’。

    而她給他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開始像一個人,雖然他如此鄙棄人這種貪婪的動物,卻不能否認這種血液流動,身体會泛起溫暖的滋味美妙得似罌粟,讓人上癮。

    就如面前的人儿一般,讓他想要一嘗再嘗,這般大費周章地得到她,就是知道她的味道一定好得讓他痴迷。

    她于他是一個特例,是刀口上的危險的蜜,但就算神魂消散又如何,他原本就非人。

    他妖異的容顏上露出近乎虔誠的神色,一把自膝處托起她,抬頭用鼻尖輕蹭她的下巴,隨后吻住她柔軟溫暖的唇,呢喃:“當然,我的小白。”

    他獨一無二的小白,值得他用一切去成就她的美好,為她重批天命,讓所有的世人都嘲笑那所謂秋家四女既定的命運。

    風梭然而過,她精致的鑲玉官帽瞬間被風吹落在地,滿頭青絲飄散開來,英氣而美麗的容色瞬間多了几絲嫵色,愈發地讓百里初眸色迷離,只想將她吞噬入腹。

    秋葉白得了自己想要的的答案,自然心情極好地任由他動作,甚至第一次熱情地回應那勾魂的親吻。

    |月光下擁吻的一雙璧人,修長的身形被月光倒影成迷離的光影,在一片迷離的煙霧和灰燼哀嚎之間,冰冷又溫暖,讓人几乎移不開眼。

    控鶴監十八司的人,卻還是恭敬地垂下了眸子,不敢褻瀆自己的主人。

    ……

    秋葉白几乎喘不過氣,百里初才放開她,見懷里人儿面色靡麗嫣紅,不免食指大動,趁熱打鐵,就熱吃食,他抬手就要下令讓十八司清除掉底下剩余的葉城駐軍以便他早點‘果腹’。

    卻不想秋葉白忽然道:“他們一定要死麼,若是此事傳出去,雖然都知道他們不該違抗聖旨,但只怕會寒了邊軍的心?”

    百里初心情極佳,自然溫聲道:“不必擔心邊軍將領對你不利,因為這事儿,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秋葉白瞬間一怔:“什麼?”

    難不成他是想……

    “這事儿是梅家和葉城邊軍的矛盾,八皇子收買了梅家在葉城的分支,私鑄兵器,梅家之人不甘就此被拖下水,擔上這個勾結的罪名,所以梅蘇大公子大義滅親,親手將所有收集到證據交給了來查案的司禮監提督,並親手命人抓獲梅家叛徒,葉城駐軍也為八皇子收買,試圖毀滅證據,卻不想東西大營士兵聞訊趕來,全力一戰,葉城駐軍無一活口。”百里初淡淡地道。

    秋葉白聞言,瞬間想起了自己派去大鼠向東西大營請兵,她手上有太后賜給的查案鳳令,對方不敢不聽從,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人趕來,難不成……

    “沒錯,他們和葉城駐軍在城外已經交手了,曾將軍派人去阻攔東西大營的兵馬,如今只怕戰事已了,你覺得這一戰之后,東西大營將領和士兵們都看見了葉城駐軍的真面目,這些葉城駐軍的真實身份還可能瞞住太后和梅家麼?”百里初淡淡地道。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7
發表於 2017-4-24 11:22: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依偎

    秋葉白默然,確實,東西大營原本就是杜家的地盤,她自問沒有能力封住他們所有人的准。

    人證物證俱在,這件事的性質已經從舒瑾調動了葉城駐軍參與剿殺他們的時候就已經不可收拾了,舒瑾大約是太自信他們几百人能將她們几十人全部消滅,卻沒有想到獵鷹不成反被啄了眼。

    她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殿下,就算駐軍全滅,消息要傳出去總會傳出去的。”

    死人確實不會開口說話,但是葉城邊軍忽然一夜之間全滅,一定會在朝野引起軒然大波,龍衛的人遲早會得到消息。

    “老八能走到今日,他不會蠢到將此事宣揚出去,自掘墳墓。”百里初唇角輕勾,眸色冰涼:“他是一個政客,然后才是世人周知的大將軍王。”

    秋葉白心中微震,沒錯,不管是百里凌宇,還是百里凌風,還有如今不在京中的五皇子都一樣是政客,于政客而言,舍奪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仁義,而只有利益二字。

    “小白,你是心軟了,嗯?”百里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道:“如果你心軟了,憐憫這些士兵,本宮或許可以嘗試替你保下他們,收歸你所用?”

    秋葉白聞言,瞬間抬頭看向百里初,見他眸色幽幽,似一片溫柔的烏瀾,將她籠在其間。

    保下那些葉城駐軍,收歸她用?

    她必須承認,在那一瞬間,她是心動的,為他的溫柔和寵溺,為這一句‘收歸己用’的誘惑,但是下一刻,她看了看那一片茫茫的煙霧,隨后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輕嘆了一聲:“你何苦來試探于我。”

    他在試探她到底有多任性,可以任性到不顧强行留下這些士兵的性命會惹來的無數麻煩,任性到讓他為她的仁慈和悲憫去收拾爛攤子,甚至因此還有無數牽扯太廣的后患去處理?

    如果留下這些葉城駐軍,那麼東西大營必定就要有不少人被滅口,沒有人合該是該為別人犧牲的。

    她轉過身去看向天邊的明月,卻不再說話。

    百里初看這她的背影,知道這是她默許了他的決定,眸光微閃,隨后抬起手,比了一個優雅而冰冷的姿勢。

    控鶴監十八司原本安靜如鬼魅的身影瞬間便有了變化,他們肩頭原本半展揚的骨蓮彎刀瞬間全部地展揚開來,如同死神展開了他的鐮刀。

    秋葉白聽著那“噌——噌——噌——!”空氣里瞬間響起數到熟悉而尖利的嗡鳴破空之聲,那是死神彎刀的低鳴,她望著明月,唇角緊緊地抿了起來,手在身后握成了拳頭。

    她卻忽然轉過身,看向那一片即將變成修羅場的白皚皚的煙霧。

    百里初似乎有些驚訝她會轉過身來,他地走到她面前,溫然地道:“不忍的話,就不要看了,他們不會誤傷到司禮監的人。”

    秋葉白看著控鶴監十八司手中造型奇詭的黑色雕骨火蓮彎刀,驀然被往空中一拋,隨后那彎刀造型奇異森然的骨片在空中瞬間爆開一團呈圓形,厲射彈射向那一片靡靡的煙霧之上。

    她一下子握緊了拳頭,强迫自己眼都不要眨一下地看著所有屠戮的過程

    那些彎刀在半空中相互碰撞下,“砰!”一聲厲響,瞬間爆開無數片光影,因為光影太過密集,几乎就像一陣自天空席卷而來的黑紅色風暴或者一種可怕的食人蜂,嗡嗡之聲不絕與耳,攜著陰沉暴烈的殺氣鋪天蓋地而下,蔓卷向那一片白皚皚的迷離煙霧之中。

    “啊——!”

    “啊啊啊——!”

    霎那之間,原本已經小了許多的凄厲的哀鳴之聲瞬間拔高而起,無數凄厲而茫然的慘烈悲鳴之聲再次划破了夜晚的寧靜,血腥味四溢。

    秋葉白瞬間渾身一僵,她望著迷離的云煙,輕聲道:“我相信十八司的能耐,我只是要自己清楚地看著上位者所有的不謹慎與魯莽,所有的思慮不周會給信任自己的人帶來怎樣的絕望和滅頂之災,就像……。”

    她頓了頓,輕聲道:“就像我給小樓和小扶帶來的災難。”

    如果說小樓和小扶讓她看見了權力殺伐之中失去親信之人的痛,那麼這些即將喪失性命,魂歸地府的數百士兵冤魂,便是她手中染上的無辜之人鮮血的開端,是她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做一將功成万骨枯,見識到政治權力斗爭之中,那些動輒殺伐無算之中的殘酷。

    江湖之遠,廟堂之高,原來不是只一句詞,而是漫漫屍山血海。

    江湖的殺伐爭斗與朝堂的殘酷根本無法相比。

    骨蓮過處,寸草不生!

    迷離的煙霧讓她看不見煙霧之下那些殘酷的畫面,但是無數碎片光影不斷地飛離又重合,隨后不斷地在那些煙霧之間不斷地穿行,她能聽見那些伴隨著血肉破碎發出的一陣陣的凄厲悲呼,如此的絕望。

    那一聲聲的悲鳴,讓她几乎可以想見那些煙霧之中不斷試圖奔逃求生的士兵們慘叫著被割裂成碎片,血肉橫飛的樣子,煙霧擋住他們的視線,他們只能無頭蒼蠅一般四處奔逃,他們越是慌張,越是想要逃離死亡卻被死神的刀越快收割性命。

    他們身后都有為他們傷心的人,就像她會為小樓和小扶的離去而痛苦。

    十八司控制骨蓮彎刀控制得極好,他們俊美蒼白的面容上沒有一點悲憫和痛苦,顯見是早已習慣了這種精准的殺戮,連一點血花都沒有飛濺上來,卻讓秋葉白覺得自己鼻吸之間都是血腥氣。

    她聽著那些凄厲的慘叫,身形愈發地僵硬,指尖漸漸地掐入掌心,只有那細微而尖利的痛,仿佛才能讓自己的呼吸稍微順暢著。

    伴隨著骨蓮彎刀的骨刀不斷地旋回控鶴監十八司手中重合,再被拋出撞擊出天女散花一般的死亡刀雨在煙霧之中穿行,的悲鳴之聲漸漸地弱了下去,代表著一條條生命的消散。

    而若有僥幸闖出煙霧的士兵,十八司之中便會有人直接飛掠下去,一招之內干脆利落地終結掉對方的的性命。

    終于煙霧之中再也聽不見悲鳴。

    百里初看著她纖細卻又倔强挺直的僵硬背影,他眸光微閃,輕嘆一聲,上前伸手將僵如木石的秋葉白抱在懷里,這時候的她看起來有一種奇異的脆弱。

    他伸手圈住她的腰肢,下巴擱在她的耳邊:“這就是朝野權謀,不管曾經本心如何,踏入此間,便沒有絕對的正義,也沒有絕對的對錯,一切都只剩下對局勢舍奪的權衡。”

    秋葉白閉了閉眼,感受著他涼薄的懷抱,但是此刻卻覺得有一種奇異的溫暖,讓她可以依靠,她身形卻慢慢地放松了一些,有些疲倦而茫然地靠在他的身上:

    “我的手不是沒有染過血,但是,從來沒有這一次如此地感覺無力。”

    也許是因為葉城駐軍終歸曾經為這個帝國的安寧付出過他們的生命,將士的歸宿是馬革裹屍,而不該這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權謀詭計之下。

    理智明明知道有些決定于情于理雖然殘酷,卻是最明智的抉擇,明白對方也曾想要剿滅她,如果他們得手,不會有人為她求情,但是那些屬于人的悲憫和共情卻讓她依舊感覺窒息。

    百里初指尖掠過她柔軟的脖頸,低頭在她耳邊輕語,聲音溫柔而冰涼:“馬革裹屍也好,權謀犧牲品也罷,終歸不過是一捧黃土,小白,這不過是個開始,不管是朝政之爭還是戰場殺伐布陣,永遠有舍有奪,從今往后,這樣的事情還會更多,你只能顧全更多人,總有人會被犧牲和舍棄,你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的犧牲有價值。”

    秋葉白閉上眼,不再言語。

    空氣里飄散起焦愁的煙味,梅家之外原本那些快熄滅的火星在十八司灑下藥粉之后再次燃燒起來,而且愈來愈大,熊熊大火從酒樓的廢墟一路蔓延開來,只是這一次不是燒木頭,而是燃盡所有的葉城駐軍的殘留的屍体和他們存在過的痕跡。

    熊熊的大火足足燒了一個時辰才結束,結束以后,那些霧氣方才散盡,所有的焰部眾人和看風部的紈绔們仿佛才從瞬間清醒過來。

    方才他們似乎有些迷瞪瞪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天雷彈爆炸的聲音給轟得有點昏,眾人互看了一眼,卻沒有發現彼此有什麼異常,有人搖搖腦袋,聞著那空氣里的焦臭,忍不住嘟噥道:“這他娘的燒什麼呢,對面那破酒樓還沒有燒完麼,臭死了!”

    倒是老常臉色有些凝重,這味道他在在戰場之上聞到過不少,那是人肉燒焦,脂肪燃燒的惡臭。

    隨后他立刻爬上牆頭,小心的探出頭去,瞬間震驚地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反應讓底下的人愈發地好奇,焰部和看風部的人都紛紛上了牆頭向下看去,亦震驚地看著面前的情景——屍橫遍野,一片焦骨。

    所有圍攻他們的葉城駐軍似乎全部都被那一場天雷彈的爆炸引起的大火燒死了!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這樣的結論看起來極為詭異,但是唯一能說得通的似乎也只有這個答案了。

    “是了,副座呢?”老常忽然那想起了秋葉白,轉頭看向寧冬。

    寧冬一愣,才發現自己竟把主子忘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儿!

    “老常,你收拾一下這里。”

    她臉色瞬間一白,丟下一句話,打算立刻掉頭就去尋,卻不想她腰間忽然落下來一張條子。

    寧冬順手撿起來一看,神色一凝:“四少卻接應大鼠他們了。”

    ……*……*……*……

    那麼秋葉白到底在哪里呢?

    她此刻正窩在梅家后院一處頗為隱蔽的假山石上,或者准確地說窩在妖嬈的紅衣美人懷里。

    “快天亮了。”百里初伸手輕撫著她的烏發,低頭用下巴在她額頭上輕輕地蹭。

    秋葉白看著漆黑的天色,有些疲倦地輕聲道:“天還是很黑。”

    梅家這里的事情處理完畢,葉城之中再沒有能威脅到她的人,她接下來就要去接應大鼠他們,順便探問去阻截他們的葉城駐軍的如何了,只是她此刻心情沉郁,不想去看梅府正門外殘酷的情景,便打算從交代一下老常之后,帶著冬儿直接從后門離開。

    舒瑾用天雷彈之前,把大部分的士兵都調集到了前門准備炸死她和破了梅府大門之后,一鼓作氣涌入踏平看風部和焰部的人,卻不想反而直接方便了十八司集中收割他們的性命,后門至少沒有太多殘酷的景象。

    只是不想百里初卻要求和她一同去,她想了想還是同意了,但是百里初對梅府內寧冬和老常他們下了屍香惑神,這種香氣在短時間內可以令人神智昏沉,不會留意十八司的行動。

    而百里初又不能這副樣子出現在眾人面前,所以她也只好給寧冬留了一張條子,和他回房換回元澤的衣衫,卻不想才換完了衣衫走到后院,‘公主殿下’卻忽然道他餓了,從袖子里摸出來一包點心來,她只好陪著這位殿下先尋個地方用點心。

    只是他上來就直接把她抱孩小孩兒似地抱在懷裡,還真是讓她……不習慣。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最沉的,黃昏若是逢魔時刻,黎明之前便是暗夜之中妖魔惡鬼最後遊蕩食人性命的時候。”百里初一淡淡地道,隨後低頭嗅聞著懷中人兒的香氣。

  感受著懷裡人兒身上散發出暖意,他滿意地微微彎起唇角,送了一塊點心進唇間。

  真是可惜,今兒小白估計是沒心情讓他吃一吃了。

  於他而言,那些駐軍被私下調入京城的時候,便已經踏上不歸路,跟著什麼主子,便有為什麼主子盡忠的本份。

  但是小白卻不同,她就像老常說的那樣,是一把剛剛祭了血的絕代名劍,鋒芒初現,卻還需要時間來適應她喋血天下的命運。

  秋葉白看著後院半結冰的湖面倒映著天空中即將落下的圓月碎影,她心中瞬間輕軟下去,她如何不知他是見她心情抑鬱,便想陪著她平靜一會,那一番黎明論,並不似他這性子會說的話,亦不過是他的體貼罷了。

  她有些疲倦地閉上眼,把頭輕輕地靠在他肩頭,飛雪漫漫,這蒼茫冰涼的人間,有一個人依靠的感覺,彷彿便是人世間最讓人平靜放鬆的事。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8
發表於 2017-4-24 11:22: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章 朝爭

    他們並沒有在那假山上呆太久,秋葉白心中始終記掛著大鼠那邊的情形,所以在百里初用完點心之后,兩人便立刻出發。

    到了葉城附近,秋葉白才發現果然一切戰斗都早已結束,東西大營的士兵們已經在扎營休息,大鼠手上受了點傷,隨意地包扎著,忽然見她到來,眼中閃過驚訝。

    “副座,您怎麼來了?”

    秋葉白奇怪地挑眉:“怎麼,我不能來?”

    大鼠不明所以地道:“您不是說城內之事已了,所以傳令讓我們在城外扎營麼?”

    秋葉白聞言,看了一眼身后的百里初,卻見他看著她微微彎起唇角一笑,她心中便立刻明白了,看樣子又是這位殿下私下做的安排了。

    她沒有再細問,索性一邊跟著大鼠往營帳內走一邊剪短地問:“嗯,我來看看這邊情形如何。”

    要知道沒有修飾一件事情的經過,最好的方式便是以短問或者引語讓對方自己說出來。

    大鼠點點頭,神色有些古怪:“您之前命我們來,說路上也許會有人阻攔,讓我們一定要小心,速戰速決,所以我屬下用令牌領了人就奔了出來,確實也如您所預料的那樣,有人阻攔,而且是化裝成了山匪的士兵,他們訓練有素,最開始的時候,東西大營的士兵几乎一下就被對方衝得潰散開來,不過……。”

    “不過什麼?”秋葉白坐下之后,看向大鼠。

    大鼠神色愈發怪異:“不過東西大營到底人多,所以雖然亂了一陣,但是還是在黃將軍的指揮下將對方給圍住了,一片混戰,然后……。”

    他想了想,仿佛在回憶當時的情景,試圖找到一個合適的說法,但最終簡短地道:“然后那些‘土匪’突然就死了。”

    秋葉白一愣:“突然都死了?”

    這個表述也實在奇怪,什麼叫突然都死了?

    大鼠點點頭,神色之上沒有半點作偽:“屬下也不太明白,山里忽然飄來一股白煙瘴氣,大伙一下子就什麼都看不見了,然后等到煙霧散去之后,就發現那些‘匪徒’都死了,全部都是中毒而亡,但是我們一起聞過那煙霧的卻一點儿事都沒有。”

    葉城駐軍全軍覆滅。

    秋葉白沉默了一會,她目光掠過在邊上站著神色如常的百里初,心中輕嘆了一聲,隨后點點頭:“嗯,也許是因為他們之前都已經服下了某種毒藥,有些人豢養死士確實會如此。”

    大鼠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便也點點頭:“東大營黃將軍也是這麼說的。”

    隨后他又忽然想起城內的情形,趕緊問:“是了,副座,咱們城內的人到底怎麼樣了,您讓寧冬姑娘過來傳令,寧冬姑娘急著趕回去,說得不明不白的。”

    秋葉白瞬間明白了,這是控鶴監的人易容而成,她看了看依舊神色淡淡用帕子擦拭板凳的百里初,心中輕嘆,能讓大鼠這種混街頭的奸詐老油條都會相信的命令,這個時候也只有百里初能做到了,不過這也提醒了她,也許她應該重新設計一套傳令的方式了,否則若是以后被人加以利用可不妙。

    她簡單地和大鼠說了几句葉城梅家分號一戰的情形,也沒有多說別的,大鼠只聽到敵人都死了,我方大獲全勝,自然只有高興的份儿,高興了一會又有些哽咽,隨后恨恨地往地上呸了几口:“小樓和小扶的大仇得抱了!”

    他高興之余也沒有多想,便只道要去准備慶功酒。

    秋葉白見他離開,便才看向百里初:“殿下,是你讓人做的罷?”

    百里初點點頭,慢條斯理地擦了三四遍凳子和靠背,方才坐下,懶懶地把玩著她的柔荑:“本宮在來梅家之前,就讓人先去了外城,城內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秋葉白神色有些復雜:“嗯。”

    這是危機控制,進入城內的人越少,葉城駐軍的秘密就越少人知道。

    不過從今日起,這個秘密也許只會被所有人都吞進肚子里,這一只軍隊從此就只能神秘地‘消失’在世間。

    ……*……*……*……

    七日后

    皇帝陛下身体又再次抱恙,感染了風寒臥病在床,所以軍火私鑄一案在朝上初奏之時,除了攝國殿下臨朝聽奏之外,就是太后老佛爺也被驚動了,親自入了朝,垂簾聽奏。

    于是一干朝臣們在明光殿和永寧宮的二位操控生殺大權的主子面前展開了一陣激烈的辯論。

    首先便是司禮監提督秋葉白奉皇命查軍火私鑄,以次充好一案歸來之后奉上了多份賬冊,參了八皇子百里凌風一本,指認就是那個在背后私鑄兵器,貪污銀兩的背后主使者。

    朝中有不少原本看似五皇子一黨的人不少都站了出來,據理力爭,道是那些賬冊都是在梅家的府邸里搜出來的,上面來往蓋章和蓋的印鑒都是梅家的,其中道明的也是梅家才是此事的幕后主使。

    雖然此話聽著有些荒唐,畢竟誰人不知道梅家和杜家的關系,老佛爺有多照拂梅家,怎麼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是這個節骨眼上,又有大臣冷不丁地參了梅家一本,道是梅家壟斷天下資財,其中一定有不少錢財是勾結朝中貪官污吏而賺取的民脂民膏,他們收買了工部和兵部的人,以次充好,也不是不可能!

    而爭議的中心人物八皇子只道是腿傷復發,不曾上朝,太后老佛爺在簾后聽得冷笑連連,倒是攝國殿下高坐廟堂卻一副優哉游哉,神神在在的樣子,讓人看不出這位殿下到底站在誰的一邊。

  而此時又不斷有人附議,竟道這天下之間,人人只知梅家富庶足以敵國,卻不知道皇家才是坐擁天下,梅家掌控敵國經濟命脈,必定是生出了不當有的野心,說不定並不只是勾結貪官,貪贓枉法,以次充好這麼簡單,甚至可能涉嫌——謀逆。

  此大膽言論一出,朝野之中一片雅雀無聲,但是下一刻,太后老佛爺已經是氣得忍不住‘哐當’一聲將她手上的茶盞給硬生生地往地上砸碎了,厲聲道:“放肆!”

  太后老佛爺原本就臨朝聽政過,雖然多年不得臨朝,但積威猶在,她的雷霆之怒,讓一干大臣瞬間都顫了一顫。

  但是很快,便有那不怕死地直接出來‘附議’,竟一副老淚縱橫的樣子安慰太后老佛爺不要氣怒,梅家這等白眼狼,自然是辜負了老佛爺的一番苦心栽培,不值得為梅家這等‘卑鄙小人’動怒。

  有一就有二,陸續便有朝臣出來‘安慰’老佛爺,怒斥梅家為白眼狼,竟敢謀逆,必定要將他們下獄徹查。

  甚至還有人建議抄了梅家,其中万貫家財用來補貼國庫,定是能充盈國庫三年不止,邊軍也不用為沒有糧草打仗御敵而發愁,工部也不用為了沒有銀子修河堤擔憂,戶部也不用為了每年秧苗銀子不足,修路銀子不足而白了頭髮,總之是將查抄梅家的好處說得天花亂墜,彷彿查抄了梅家便能讓天極帝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又有不少大臣附議,連原本中立一派的大臣們聽見那白花花的銀子,也都有些眼熱,但是他們好歹還有點兒心眼,沒敢出來附議,但是在杜家一派大臣破口大罵荒誕,來用眼神尋求他們支持的時候,他們都默默地‘兩耳不聞窗外事’。

  太后老佛爺氣得渾身發抖,茶盞也砸了好幾個,直罵:“荒謬,荒謬,信口雌黃!”

  她氣急了,甚至忍不住看向龍椅上的百里初,卻不想,這不看還好,她一看,差點氣得吐血,原來看著太極殿吵做一團,攝國殿下百里初正優哉游哉地歪靠著龍椅,就差把他的‘繡鞋’也翹到龍案上去了,正低頭聚精會神地一邊看著一本華麗的畫冊,一邊讓伺候著的小太監幫他修指甲,姿態優美又誘惑,當然,也可以說——放蕩。

  太后老佛爺原本以為他在看什麼奏報,但一看那畫冊,她是直接差點厥了過去。

  百里初手里一本華麗麗的西洋春宮十八式,裡面各種‘名家美圖’栩栩如生,西洋人物比中式人物的描繪手法更講究形而非神,所以上面的一人物交歡之態更是纖毫畢現,讓人看得眼熱面紅,唯獨百里初卻一副頗為認真翻閱奏折一般,直讓太后老佛爺心中怒罵“百里初,好個不知羞恥的小賤人,皇家的臉都給她丟盡了……”無數次。

    一邊的董嬤嬤一邊幫太后掐手腕的穴道,替太后舒緩憤怒的血脈,一邊默默地安慰太后要發作的脾氣。

    太后老佛爺怎麼會不知道她雖然和百里初水火不容,但是百里初才是這儿有分量說話的人,所以她也只得强行耐著性子看向百里初:“初儿,你看這吵做一團成何体統?”

    百里初好一會才意猶未盡一般地從畫冊中微微抬起眼,看向老佛爺,漫不經心地道:“哦,吵什麼了?”

    感情這位是一直子在研究他的淫畫,根本沒有聽麼!

    太后只覺得一股邪火直衝腦門,嘴唇顫抖地直想伸手去撓花百里初那張漂亮得沒人性的臉。

    還是董嬤嬤使勁地掐太后的手腕,她才强行忍耐住了。

    百里初這時候,方才慢悠悠地看向場內沉默了許久的秋葉白:“秋提督,你怎麼看?”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9
發表於 2017-4-24 11:22: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五章 蕩漾

    百里初一句懶洋洋的“秋提督,你怎麼看”飄過來的時候。

    秋葉白正在邊上冷眼看著兩派人馬唇槍舌劍吵得厲害,如今原本五皇子一派的人大部分分裂了出去,等于公開支持八皇子百里凌風了。

    她都不得不佩服百里凌風這點能耐,人不在這里直面風波,卻能操控整個朝議上的輿論風向,不知道太后老佛爺這回見識到了百里凌風的能耐之后,心情只怕抑郁至極,而那位巡視北疆的五皇子,只怕在老佛爺眼里都是廢物一枚,才會引狼入室。

    她心中正暗自琢磨目前的情形,百里初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就將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那几十道目光里有疑惑,有警惕,有期盼,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些目光都銳利異常,秋葉白只覺得如果那些目光有實質的話,自己只怕要被戳上好几個窟窿,她款步出列對著上首一揖,悠然道:“回殿下,臣以為各位大人說的都有道理。”

    左驍騎將軍李牧素來是個脾氣烈的,聞言,便一點不客氣地道:“哼哼,秋提督還真是有能耐啊,這一句話誰都不得罪,也不知道是誰先參了八殿下一本的,這見風使舵的本事真是厲害,不愧是司禮監的人。”

    李牧這一番話陰陽怪氣地,一下子就讓也在朝上的鄭鈞等人也得罪了,鄭鈞冷眼看向李牧:“哦,李將軍這話倒是稀罕了,咱司禮監這是得罪了您麼,讓您這般看不上眼?”

    李牧是早就聽說鄭鈞和秋葉白這兩位司禮監最大的主子之間關系不和,卻沒有想到鄭鈞會來質問他,他發覺連著附近的小太監都拿眼偷偷戳他,方才想起來司禮監雖然這些年沒落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歸內廷還是他們掌控著,主子們身邊的近侍也都是他們的人多些,他便有些不知在,僵了僵才道:“我說的不是司禮監所有人,只是里面的一些信口雌黃,誣陷好人的敗類而已。”

    鄭鈞譏誚地掃了李牧一樣也不再說話。

    秋葉白看了眼鄭鈞,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隨后她便再度開口:“本官是不是司禮監誣陷他人的敗類,這要看本官有沒有證據證明八殿下有沒有私鑄兵器罷。”

    李牧和一邊的八皇子一黨的人交換了個眼神,李牧冷笑一聲:“秋提督您說的不會是您交出來的那些賬冊罷,還有你說的那几個梅家的掌櫃人證,那都只能證明梅家牽扯此事極深,他們的那些賬冊上的暗語自然是他們的人想怎麼解釋就怎麼解釋,隨便拿一個詞安上去就說是八殿下的代號未免也太牽强。”

    秋葉白看著李牧,挑眉道:“朝中人人都說李將軍心胸豁達,毫無城府,乃是一員悍將,今儿本官真是大開眼界,您這悍將真是心細如發,口舌凌厲得很。”

    李牧聞言,只道她是譏諷自己,冷笑了一聲:“秋提督,本將軍是什麼人,還不是您可以評價的,倒是您除了那些栽贓陷害的證據,可還有別的證據,信口雌黃,栽贓皇子可是大罪。”

    說罷,他還刻意地看向龍椅上的百里初和邊上垂簾之后的太后老佛爺。

    百里初單手擱在扶手上,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秋葉白,也不說話,指尖在那本華麗的西洋春宮圖上描摹。

    不知道為什麼百里初那近乎溫柔的笑容硬生生地就讓李牧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有點僵硬地低下頭,不敢去看百里初的臉。

    而秋葉白也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同樣是因為百里初的那靡麗的笑容和眸光,她只能從里面讀到了兩個字——蕩漾。

    這廝大庭廣眾之下,在龍椅上坐成那種姿勢,又這樣明送秋波,一副春情蕩漾的模樣是想作甚?

    不過大約是因為攝國殿下‘風情万種’和他的‘陰狠暴戾’同樣出名,伺候時日長久的朝臣們也素見慣了攝國殿下風情万種地下令誅殺某犯官九族,甚至風情万種地命闔朝上下去觀摩凌遲犯人,所以他們都已經練就了立刻眼觀鼻鼻觀心的功力,不去看攝國殿下的絕代風情。

    秋葉白輕咳一聲,略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淡淡地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誠如李將軍所言,一切都需要證據,既然您認為那些人證和書面證據不足以證明此事的主謀的八殿下,那麼如果人證、書證、物證三證合一的話,是不是就能證明本官調查的結果。”

    李牧等八皇子一派的人再次彼此暗中交換了個忐忑的眼神,李牧心中雖然有些擔憂,但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道:“秋提督有什麼物證?”

    他們今日這一出戲原本就有點胡攪蠻纏在里面,但是因著八殿下那頭已經傳來消息,司禮監的人並沒有拿到什麼實質上的證據,而真正掌控生殺大權的明光殿那位與太后老佛爺原本就有嫌隙,所以必定不會偏幫對方,甚至有可能會幫著八殿下這般,所以眾人今日皆拼著暴露他們為八王一派的真面目也要盡力一搏,將朝廷風論引導至了梅家謀逆上頭,這秋葉白卻一句話便將話題給扯了回去,難道此人手中真有什麼證據?

    她看著李牧的表情,明眸里閃過一絲幽色,隨后淡然地道:“在葉山之中本官還發現了三處巨大的私鑄爐,足以鑄造裝備東西南北四大營的武器!”

    李牧等人聞言,瞬間心中就松了一口氣,他臉頰微微一抽,輕蔑地道:“那私鑄爐被發現,只怕也是進一步證明梅家准備謀逆罷,聽說那山中有奇門遁甲之陣,老夫可是曾經聽說梅家現任家主梅大少爺精通奇門遁甲,據說還是師承當年的老國師。”

    秋葉白聞言,瞬間心中一訝,她倒是第一次聽說梅蘇竟然會奇門遁甲,而且居然還和真言宮扯上了關系!

    太后老佛爺到底和梅蘇是什麼關系?

    她忍不住看向上首,眼角余光卻發現周圍不少大臣們也都明顯無人知曉此事,亦都不由自主地看向簾后的太后老佛爺。

    簾后的太后老佛爺保養得宜的面容上此刻已經是一片鐵青,她面無表情地道:“梅蘇那孩子在哀家膝下長大,天下誰都可能謀逆,唯獨他不可能謀逆。”

    此言一出,分明就是一向最講究‘禮法’的老佛爺算是拋開所謂的公正,支持梅家了。

    一干朝臣們有些面面相覷,卻也一時間無人作聲,只怕太后老佛爺下一個茶盞就往他們頭上砸過來。

    唯獨李牧卻仿佛真是一條腸子通到底,竟冷不丁地又冒出用一句來:“聽說葉城駐軍忽然全部一夜之間消失了,秋提督那夜在梅家遇到‘歹徒’襲擊,這事儿真是湊巧了。”

    一干朝臣們聽著這接二連三的‘爆料’,都一愣一愣的,李牧這話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秋葉白勾結梅家,不知道在其中做了什麼手腳,讓也許知道真相的葉城駐軍‘消失’了。

    原本有些事情就是捕風捉影,但正所謂三人成虎,流言被傳得多了,也許就會成為‘真相’,總之事情已經被擺在這台上了,梅家是脫不了干系了,當然……代表著太后一黨的秋葉白自然是也被擺上了台,原本看似對太后一黨有利的局面仿佛瞬間翻轉。

    太后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秋葉白身上,她几乎能感覺到那一雙因為終究上了年紀而略微耷拉的鳳眼里近乎淬了毒一般的目光。

    看來老佛爺是怪她辦事不利,這罪證確鑿的事儿也能被對方翻盤,還拖了梅蘇下水。

    秋葉白眼底閃過一絲譏誚的目光,隨后她看向百里初道:“下官回來的時候,因為人手不夠,已經命人將葉山封鎖,就算有人撤走了,但是終歸會留下蛛絲馬跡,屬下懇請徹查山中!”

    百里初看著秋葉白,修白的指尖輕輕地敲了敲書脊,隨后目光掠過朝中道:“秋提督既這般提議,不知眾位愛卿以為如何?”

    眾朝臣們竊竊私語了起來,李牧等人也私下議論了一會,他倒是第一個爽快地出來應承:“啟稟殿下,下官以為這自然是要徹查的,但是若查不出來呢?”

    百里初看了眼秋葉白,似笑非笑地道:“秋提督,如果查不出來呢,杜將軍也說了誣陷皇族可是要有罰的?”

    太后老佛爺聞言,用眼刀子狠狠地剜了眼百里初,她就知道這百里初這小賤人一直不說話是不安好心。

    她被百里初那目光看得有點臉頰泛紅,這廝什麼口氣,怎麼聽怎麼古怪。

    秋葉白垂下眸子,淡然地道:“若是查明真與八殿下無關,微臣辦事不利,願意領罰。”

    百里初眼底閃過幽光,滿意地點點頭:“很好,既然秋提督已經這麼說了,那麼此事就是議定,葉山離京城不遠,為公平起見,本宮就著刑部、大理寺並控鶴監一同派人前去葉山搜查。”

    刑部尚書原本是五皇子的人,但方才他不遺余力地為八皇子站台,已經擺明了他和刑部的立場,大理寺卿卻是姓名杜的,控鶴監這是明光殿勢力,三方人馬都有也算公平。

    所以不管眾朝臣們是誰家的人馬都沒有什麼意見,甚至連太后老佛爺也沒有多說什麼,于是此事定于第三日早晨朝議定奪。

    但是李牧這個刺頭儿卻依舊不依不饒地道:“梅家既然可能牽涉其中,難不成就這麼放任他們,若是查明此案與他們有關,那梅蘇聞訊逃了如何是好?”

    太后老佛爺終于忍無可忍地起身‘砰’一聲拍在案几之上,怒道:“李牧!”

    簡直是欺人太甚。

    倒是百里初卻搖了搖手里的紈扇,幽幽涼涼地道:“老佛爺且慢些發怒,若是在這朝上您就這麼厥了過去,氣得一命嗚呼歸了西,只怕您那小梅蘇就要被人生吞活剝了也未可知。”

    此言一出,一干朝臣們不管哪一派都習慣性地低頭,秋葉白瞅著那奇景,他們腦袋低得恨不能學那雞鴨鵝一樣把腦袋夾進腋下去。

    想來攝國殿下經常不給老佛爺面子發表這樣‘不孝又大逆不道’的言論,才讓朝臣們習慣性充耳不聞,而老佛爺當年終于舍棄了好容易得來的垂簾聽政大權,除了她真的力有不逮之外,還是也省得日日被戳心窩子,真一口氣上不來就去了,便宜了百里初這個‘小賤人’。

    太后僵在那里胸口起起伏伏了好一會,臉色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紅,她都快忘了自己每次要來垂簾聽奏,百里初那小賤人就口無遮攔,每次都讓她下不來台,活生生地氣厥過去!

    董嬤嬤欲哭無淚,死命地掐太后的虎口,小聲道:“老佛爺勿氣。”

    ……

    當候朝大太監唱完了‘有事起奏,無事退朝’之后,一干官員們終于皆齊齊松了一口氣,都各懷鬼胎地散去,但是與此同時,卻有兩道聲音同時喚住了今儿朝議上的大紅人——

    “秋提督,且慢。”

    “秋提督,留步。”

    一道聲音幽幽涼涼,一道聲音陰沉穩重。

    秋葉白看向身后,心中有點儿好笑,但還是恭恭敬敬地左右各自作揖:“老佛爺、殿下。”

    太后冷冷地看向百里初:“秋提督是奉了哀家的命去查的案子,哀家還有事儿要詢問,初儿可又有什麼事,難不成又見著秋提督容色好,要召寢?”

    秋葉白聞言有點錯愕,又有點哭笑不得,太后老佛爺這是方才被氣得狠了,竟不顧皇家臉面連這話都罵出來了。

    百里初看著太后老佛爺,卻一點不惱,只溫溫然然地一笑:“祖母說的是,您這樣年老色衰,就不要和后輩爭了罷,秋提督年齡可是能做您孫儿了,老牛吃嫩草可是要遭天譴。”

    百里初這番話愣是不帶一個髒字,口氣溫涼,竟似乎閑話家常一般,卻字字句句狠毒,刀刀見血。

    太后老佛爺當下就臉又白了,身子搖搖晃晃,但是神態依舊雍容,她在董嬤嬤的扶持下起身冷冷地看了眼秋葉白:“哀家在永寧宮等著秋提督。”

    說罷,她轉身施施然而去。

    秋葉白都忍不住佩服,這皇家之人就是撕破臉了刻薄彼此,用詞遣句難聽到極點,卻還能這般氣度雍容優雅,實在是多少年的功力!

    百里初款步下了台階,看向秋葉白,眸光幽幽:“秋提督,你可知道若是后日朝議你拿不出證據,可是要受罰的,你想被怎麼罰?”

    秋葉白覺得百里初這樣子總有點眸色含春的樣子,看起來讓人心底毛毛的。

    他這是怎麼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10
發表於 2017-4-24 11:22: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六章 怪事儿

    秋葉白看著他,輕咳了一聲,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殿下想怎麼罰,下獄,去官?”

    百里初眸光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如是秋提督不能證實八殿下就是幕后主使之人,那也簡單,也比不辭官,只是換個效力朝廷的地方罷了。”

    她狐疑地看著百里初,這几天從葉城回來之后,她忙著整理證據,布置后情,所以一直沒有什麼時間和百里初會面,這位殿下也只來尋過她一次,見她忙得腳不著地,便也只用了一頓飯就離開了。

    今儿這突如其來的一出戲,是賣什麼關子?

    “不知道殿下希望微臣去哪里效勞?”秋葉白挑眉,用兩人才能看明白的目光詢問他。

    百里初一雙如深澗一般精致幽深的眸子微微一挑:“控鶴監。”

    秋葉白:“……。”

    她就知道是這個答案!

    隨后百里初忽然上前一步,將手里的畫冊塞進她手里,低頭在她耳邊吐氣如蘭:“是了,昨日本宮讓人將這畫冊送至司禮監,不知你昨日可看了,方才本宮問的秋提督,你怎麼看,是問這畫冊你怎麼看?”

    秋葉白看著手上那裝幀精致華麗異常的典型西洋畫冊,封冊上面一雙裸身的大秦帝國的天神正在激烈交纏,瞬間無言以對,她不是沒有見識過世面的小女子,卻也沒有完全驚世駭俗到在太極殿和人討論這種問題,她忍不住微微紅了耳根,神色不動地道:“殿下,大庭廣眾之下,請您自重!”

    百里初冰涼森然的眸子掃了一眼子觀戲中的朝臣們,一干朝臣們瞬間一驚,目光在秋葉白唇紅齒白的面容上及秀挺非凡的身姿上一掠而過,皆搖搖頭,迅速做了鳥獸散。

    ——可惜,又是一個要被染指的帝國青年才俊啊!

    秋葉白看著朝臣們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有點頭疼,低聲道:“你這是打算要做什麼?”

    百里初卻眸子微彎,朝她露出一個淺淺幽幽的笑容,眸光似倒映了一片細碎月光一般,竟有些暗夜海波迷離之感。

    “不做什麼,小白,你且去忙罷。”

    說罷,他就這麼准備離開。

    秋葉白總覺得他狀態有點而怪異,那樣子怎麼看那表情和那眼神,都和看風部院子里某只經常來偷肉吃的凶悍公貓儿……發情的時候的模樣有異曲同工共之妙。

    “微臣送殿下回宮。”秋葉白也顧不得這還是在太極殿,反正現在朝野上下都知道攝國殿下色心大起,看上她這個司禮監提督了,打算沾一沾她,那就沒有什麼好顧忌了。

    何況他早就做了一場戲讓永寧宮都只以為她會曲意奉承明光殿,那麼送百里初回去,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你真要送我回去?”百里初被她扯住了袖子,轉過臉來,眼尾一挑,看向她,里面一點子隱隱約約的妖火跳躍著。

    她被他那靡麗蕩漾又危險的眸子一看,不免有點窒息,何況他眼底那種目光讓她看見了一個字——餓!

    只是他想吃的是點心,還是人肉,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便不由自主地松了手:“微臣……。”

    “你且去吧。”百里初見她退開,竟一點也不惱,只伸手從她手里取回來那一本西洋畫集。

    隨后,他似想起什麼,吩咐一邊此后的甄公公:“今儿李牧說得也沒錯,一會擬旨下去,為防梅家之人牽扯此事,著南大營精兵五百將梅家全部圍上,一旦有人試圖踏出梅家,格殺勿論。”

    甄公公立刻點頭稱是。

    隨后,他看著秋葉白莫測地彎起唇角,轉身離開。

    ……

    秋葉白看向老甄,卻見老甄朝她搖搖頭,也是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她方才放棄了究根問底的打算。

    既然他現在不打算說,那麼稍晚點儿,她再去尋他問個究竟就是了。

    她拿定了主意,便往太后的永寧宮方向去了。

    永寧宮的宮人一見她過來,便立刻開門迎她進去

    “大人快請,太后老佛爺等您許久了。”

    秋葉白知道這必定是太后老佛爺已經坐不住了,才會這般主動,平日里老佛爺是能不見她便不想看見她的。

    果然,進了內殿,她便看見太后正半依在黃花梨的軟榻之上,滿頭烏發已經松散了下來,兩邊太陽穴各自貼著一記黑膏藥,原本看起來一向美麗雍容的容色之間有些泛病態的黃氣,加上眉宇之間的疲憊,竟然難得地顯出五十多歲婦人的老態來。

    一邊的羅醫正正用著銀針在太后的手腕上扎針,同時吩咐藥童趕緊去准備一些清心降肝火又調補的藥來。

    秋葉白便知道老佛爺雖然在朝上維持而來風度,不動聲色地離開,但是想必還是被今日的局勢弄得極為被動而惱氣,百里初卻偏生不肯放過她,狠狠地激了她一回,只怕是被激出什麼病來了。

    “參見太后老佛爺。”秋葉白行禮。

    太后陡然睜開眼,銳利的目光森然地刺向秋葉白:“百里初那賤人是看上你了?”

    秋葉白沉默了一會,也還是很老實地點點頭:“是。”

    太后見秋葉白並沒有故作謙虛或者躲避她目光的的樣子,便冷笑一聲:“果然真是不知羞恥!”

    秋葉白仿佛全沒有看見太后眼底的厭恨,只淡淡地道:“老佛爺息怒。”

    老佛爺雖然因為她被百里初給下了面子,心中不可能不憎惡她,但是此刻她還有用,太后自然不會對她怎麼樣。

    果然,太后似沒了興致跟她繼續用上位者繞彎子的說話方式,單刀直入厲聲問:“后日朝議你有沒有把握?”

    她可是看出來李牧那群老匹夫心中似胸有成竹,否則怎麼敢應承?

    秋葉白垂下眸子:“太后老佛爺且放心,微臣必定盡力而為!”

    她說話並不很滿,讓董嬤嬤都有些擔憂,但是太后看著她不卑不亢的模樣,卻沒有如眾人想象中那般勃然大怒,鳳眸里閃過難以言喻的陰郁之色:“你最好盡力而為,否則休怪哀家心狠手辣。”

    隨后,太后揉了揉眉心,冷聲吩咐一邊的董嬤嬤:“去看看御膳房准備得怎麼樣了?”

    董嬤嬤點點頭,立刻吩咐旁邊的宮女去查看。

    秋葉白見狀,便退到一邊准備告退,卻見太后沒耐煩地瞥了她一眼:“你留下。”

    她心中有些驚訝,太后這會子打算留著她用膳,也不覺得戳心窩子?

    “蘇儿要見你。”太后冷淡地道。

    秋葉白聞言,頓了頓,道:“是。”

    梅蘇這會子要見她,怕是為了今日朝議之事。

    百里初下了朝忽然來了這麼一手,太后老佛爺只氣急攻心了。

    ……

    到了用午膳的時辰,董嬤嬤著人來傳,太后老佛爺身子不適,便不來用膳了,而此時一道人影款步而入。

    秋葉白正獨自一人在偏殿內坐著,閉目養神,聽見有人進來,方才緩緩睜開眸子看向對方。

    來人一襲鳳仙紫直襟寬袍,發髻上一只青玉簪子,玉膚露鬢,眉梢眼角,無處有顏色,卻無處不是景,一雙明眸依舊永遠籠著江南蔥蘢的煙雨,只翹起的唇上一點子淺淺薄薄的粉,如繾綣水波之上一點子落英,卻鮮妍無比。

    “梅大少爺,許久不見。”秋葉白靜靜地打量著面前的水墨畫一般美人片刻,淡淡地道。

    梅蘇款步而入,在她對面坐下,微微一笑:“好風借力上青云,秋副座這些日子只怕也忙得緊,還記得梅蘇這故人實屬不易。”

    她撣了撣衣袖,唇角彎起冰冷譏誚的笑意:“孔夫子有云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恰不好,本副座二者皆占了,最是記仇,又怎麼會不記得梅大少爺。”

    梅蘇聞言,一雙美目里倒是閃過訝色,他微微挑眉:“秋副座在這永寧宮里,也敢這般恣意妄為,不怕隔牆有耳?”

    秋葉白端起茶水,淡漠地道:“本副座只是奉勸梅大公子,這兩種人您還是敬而遠之地好。”

    他既然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又何必做戲。

    梅蘇聞言,略一頓,隨后微微一笑,執起茶壺,走到她身邊,半傾下身子,為她斟水,同時在她耳邊溫然一笑:“多謝秋提督的奉勸,只是梅蘇一向忠于自己心意而行事,商場如戰場,想要什麼東西,就只能去爭奪,遇上小人在所難免,只是這世間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秋副座既已身居高位,自然比梅蘇明白。”

    秋葉白看著梅蘇遞給她的杯子,她眸光微閃,隨后伸手接了過來,輕品了一口:“能看見梅大公子這般小意溫柔,倒也榮幸。”

    不是百里初命人將梅家封鎖了,這位梅大公子只怕也不會出現在這里罷。

    梅蘇一向看似謙謙君子,風骨清雅出塵,只是那天生的商國霸主的驕傲和霸氣,卻是鐫刻進他骨子里去的。

    梅蘇聽著她譏誚的話語,他微微抿了下微冷的唇角,只是目光無意掠過她白皙優美的側臉線條,清淺的眸子里閃過近乎著迷又冰冷的幽光。

    ……*……*……*……*……

    平云殿

    后殿避風亭

    “你是說秋葉白主動要求全面清查葉山?”百里凌風手里握著撥炭爐的火棍一頓。

    “沒錯。”李牧伸手在炭爐上烤了烤,這鬼天氣還真是夠冷的,也不知道殿下為什麼會喜歡在這種地方坐著賞雪。

    “舒瑾雖然罪該万死,但是他做事還是很牢靠的,葉山之上所有的首尾他都處理好了,殿下只管放心就是。”李牧溫聲道。

    百里凌風看著狻猊銅炭爐里明明滅滅的火光,俊毅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沉色,手擱在有些隱隱作痛的膝頭,沉思了許久,方才淡淡地道:“只怕這一次,京城防務大權還是保不住了。”

    李牧聞言,一愣之后道:“殿下是多慮了。”

    百里凌風靠向身后的虎皮椅,看向漫漫飛雪,唇角微微勾起一絲自嘲的笑意:“咱們的對手如果是別人,也許未必需要多慮,但是秋葉白……。”

    他眸光幽冷儿銳利:“此人城府非尋常,要和提防百里初、梅蘇一樣提防這個人。”

    李牧一愣,想起關于秋葉白的那些傳聞全都是關于他如何鑽營和討好太后老佛爺才爬山今日的位置,今日朝上雖見此人氣度不凡,但是也一副城府淺薄的樣子,否則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同意了搜山,但是又聽說朝后那一幕,更讓人想起他以色相侍人的傳聞。

    他還是有些不以為然,但既然自家主子吩咐了,他還是點點頭:“是,屬下一定讓刑部汪大人人謹慎行事。”

    百里凌風知道李牧並沒有將他的話真正聽到心中,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淡漠地點點頭,伸手烤起了火:“想起來,南方邊境從來沒有這麼冷的時候,每年冬日都是在南方過的,如今竟有些不那麼適應這京城的天氣。”

    李牧點點頭,臉上也露出來懷念的神色來:“是啊,屬下記得第一次見到殿下的時候,殿下瘦瘦的,似火柴棍似地一個毛孩子,不想后來竟然能統領龍衛震懾邊疆蠻夷。”

    他方才說完,就想起自己說話實在有些冒犯了,他有些不安地看向百里凌風,卻見他靠在柔軟的虎皮里,淡淡地一笑:“還是靠著李叔你們的扶持,只是今后的路只怕愈發艱險。”

    李牧見百里凌風還是一副淡然模樣,並沒有皇子架子,心中瞬間一松,看向百里凌風,沉聲道:“微臣等必定逝死追隨殿下!”

    于良禽擇木而棲,八殿下的隱忍和謀智才是這江山最合適之主,才會為黎民百姓帶來福祉。

    百里凌風撫了撫自己發疼的膝頭,微微一笑,閉目養神。

    ……*……%*……*……*

    且說秋葉白出了永寧宮的宮門,正想往明光殿的方向而去,卻不想她才走到半道之上便見一道熟悉的人影等在了那里。

    “雙白?”秋葉白看向那站在拐彎處的白衣人,挑眉招呼了一聲。

    雙白自然是也看見了她,便立刻妙目含笑地迎了上來:“見過秋大人。”

    秋葉白看著他:“你在這里做什麼?”

    “秋大人,雙白是奉了殿下的口諭前來知會您一聲,今儿和明儿殿下都不見客,您且先顧著正經事要緊。”雙白道。

    她聞言,瞬間怔然,這是天下紅雨了?

    那只妖竟然不見她?

    “他在搞什麼鬼……呃……殿下可是身体抱恙?”秋葉白想起今日百里初那眸里春情蕩漾的模樣,略有些擔憂又很是狐疑。

    雙白嘆了一聲:“屬下不知。”

    秋葉白見也問不出什麼來,便擺擺手:“算了,他既不願意見我,那我便忙去了。”

    那廝做事總有他的道理,就是不知道他在折騰什麼了,又有什麼人要倒霉。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了。

    雙白看著她的背影,又搖搖頭,嘆了一聲,轉身回了明光殿。

    說實話,他也真是不知殿下把自己關在內殿里,還發出一種細細碎碎的呻吟到底是怎麼了,只是不讓人進去,他們也沒轍。

    ……*……*……*……

    第三日

    日頭初升,朝上已經早早就站滿了人,一干朝臣們神色都仿佛極為平靜地按著平日的老規矩上朝,行禮,只是誰都能感受到空氣里詭譎甚至焦躁的氣息,似一碗滿滿的水,看似平靜,但只一點,一晃,便會溢出來。

    今日皇帝陛下依舊身体抱恙,所以老規矩仍舊攝國殿下坐于龍座之上,雖然按理只有天子方可就龍座,攝國殿下也沒有資格坐于其上,否則就是謀逆,但是朝臣們似乎早已經習慣了,依舊對著龍座跪拜下去,三呼千歲。

    而太后老佛爺也依舊在龍座邊上的垂珠瓔珞簾后靜靜地坐著,還是精神似乎並不太好,半靠在鳳椅之上,冷眼看著朝臣們在拜完了百里初之后,再來拜她。

    一切上朝該走的程序都走完了之后,大戲也該開始了。

    百里初神色似也有些倦怠的慵懶,他幽幽涼涼狄目光掠過眾臣,停在秋葉白身上:“秋愛卿,不知你搜山三日可有什麼結果了?”

    秋葉白還沒說話,一邊李牧便跨了出來:“回稟殿下,秋葉白將我們派去的人在下山之后全部都囚禁了起來,簡直是豈有此理,微臣等懷疑他想要滅口!”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17 12:2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