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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hans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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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二目] 放開那個女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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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2:41: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一章 難眠之夜
               
  「這簡直是……天罰,」鐵斧感嘆道,「連對手的影子都見不到,只能被動挨打,如果是普通的敵人,絕對沒可能頂著炮火走完這段山路。」

  第一軍總指揮見識過榴彈砲的威力,自然知道它落在密集行進的隊伍中會產生多麼驚人的效果。從首枚砲彈落地到陣地前方足有五公里之遙,敵人要麼一路狂奔,把力氣都消耗在大戰之前,要麼不管不顧的繼續前進,拖著殘缺不全的隊伍來衝擊陣地。當然,最有可能的情況還是一哄而散,由行軍直接轉為潰逃。

  「可惜我們要應付的敵人都不普通,」羅蘭笑了笑,「而且砲彈的數量也十分有限,不然單靠這兩門要塞炮都能全殲對手了。」

  要塞炮由於採用了整裝彈藥發射,每分鐘射速高達八發,火力投送效率在這個年代絕對稱得上喪心病狂。自從王都煉金師帶著一大堆學徒遷入無冬城後,雙基發射藥的產量節節攀升,砲彈的數量成了最大的限制——觸發引信目前只能靠安娜手工生產,極為精密的機械結構制約了榴彈砲的產能。

  「陛下,二十發校正火炮全部發射完畢,」重複數次射擊後,營長凡納匯報導,「一共得到六個有效標靶數據,大體分佈在山道後半段。」

  「很好,今天就到這裡吧。」羅蘭點點頭。

  畢竟測試砲彈也需要特別製作,雖然採用實心彈頭,但形狀和配重都和安裝上引信的榴彈別無二致——這種精巧的活也只有安娜能辦到,每天她都會抽出時間製作一定數量的測試彈頭,以供火炮營校射。

  「您還需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嗎?」鐵斧問。

  「不了,」羅蘭思索了片刻後搖頭道,「我先回營地,你繼續安排士兵訓練吧。」

  「是,陛下,」他立正行禮。

  回到營區後,羅蘭靠在躺椅上長出了口氣,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太多事可做,或者說,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只有聽天由命。

  五天前,教會終於有了反應,據麥茜回報,聖城城門大開,數不清的人馬從城中湧出,排著整齊的長隊向寒風嶺進發。武士們身上的盔甲銀光閃爍,從天上俯瞰,如同一條波光粼粼的河流穿行在絕境群山之間。

  同時,安插在舊聖城與赫爾梅斯高原一帶的探子也發回了密信,稱教會的行動規模前所未有,連城中活動的人影都少了許多。

  顯然敵人已傾巢而出。

  得到這個消息的羅蘭立刻趕到了前線陣地,而他的到來也讓第一軍將士們的士氣漲至頂點,一場決定雙方未來的大決戰即將到來。

  四千餘名精銳士兵、一支北境公爵提供的預備騎士隊、閃電和麥茜組成的前期偵查小組,希爾維不留死角的火力指引、以及分佈在營區周圍的戰鬥女巫們,這樣的準備不可謂不完備。就連教會的舉措,都完全按照參謀部制定的作戰方案一步步上演,加上寒風嶺的居民已全部撤離,就算對方想動用狂化藥丸,也只能消耗聖城裡的信徒,或者從其他王國強徵居民。

  此次開局已算得上足夠完美。

  但羅蘭心中始終存在一絲擔憂。

  那就是純潔者。

  她們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又將以什麼樣的能力干涉決戰,都是未知數。

  為了避免對方偷襲造成傷亡,這些天待在前線的女巫們都是和衣而睡,並且全部集中在一間大堂內。希爾維和夜鶯則分成兩組輪流守夜,只要發現魔力反應,整個營地都會被回音的警報聲喚醒。

  結果一直到今天,教會除了發兵佔據寒風嶺外,並沒有多餘的行動,羅蘭連純潔者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他不知道敵人究竟是在策劃一場驚天動地的陰謀,還是根本不屑於騷擾,打算在正面戰場直接將自己碾碎。

  不管如何,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繼續等待下去了。

  ……

  吃過晚餐,羅蘭早早躺到了床上,可直到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縫灑落床頭,他都沒能睡著。披上衣服,剛走出臥房,待在屋外的夜鶯立刻閃爍過來。

  「怎麼,睡不著嗎?」

  「有點,大概是床鋪底下的麥稈鋪多了,」羅蘭揉了揉脖子,從衣領裡摸出一根麥葉,「躺上去就覺得總有東西在扎背。」

  「我也這麼覺得,」同樣分在上半夜組的安德莉亞附和道,「不說運一張大床過來,至少得多鋪兩層絲綢墊被嘛,北地公爵也太吝嗇了。」

  「我們是在打仗,不是郊遊,先生小姐們,」灰燼沒好氣道,「有遮風擋雨的屋子就算不錯了,哪有那麼高的要求。」

  「當然,對皮粗肉糙的人來說,確實沒什麼區別。」

  「那也比弱不禁風要好。」

  「我覺得我們需要重新決鬥一次,看看誰才是真的弱不禁風。」

  「等解決完教會後,你自然會明白。」

  「等等……我可以下注嗎?」紗薇舉手道。

  夜鶯將他拉到一邊,「不用去理會她們,這是每天晚上的慣例了。」

  羅蘭笑著搖搖頭,「早知道就不把她倆分在一起了。」由於夜鶯的偵查範圍遠遠小於希爾維,所以上半夜組的戰鬥任務交給了打牌三人組,加上夜鶯的話,這已經是女巫們能拿得出手的最強進攻組合。而分在下半夜組的則以防守為主,成員為愛葛莎、和風與伊菲,在控制和阻塞敵人方面無人能及。「其他人怎麼樣,她們還適應嗎?」

  「共助會的姐妹可不像你這麼講究,」夜鶯眨眼道,「風餐露宿的逃亡日子她們都經歷過,這種情況下閉上眼就能睡著。」

  好吧,看來自己才是最沉不住氣的那個……羅蘭坐在台階上,仰望點點繁星,沉默良久,「當這一切結束,我們會怎樣?」

  夜鶯在他身邊坐下,「你緊張了是不是?」

  「我只是有些感慨罷了,」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如果我們沒能擊敗教會的話……」那麼無冬城還會按照現行的秩序延續下去嗎?王國是被教會徹底吞沒,還是會重新回到貴族割據的老路上?還有安娜和其他女巫們……她們真的能安全逃往沉睡島麼?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對這片傾注心血打造的土地和人們產生了濃厚的感情。

  「別擔心,」夜鶯拉起他的手,輕聲說道,「正如我之前說過的……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她頓了頓,「而且,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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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2:41: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二章 火焰雷霆

  隔天一大早,羅蘭剛端著早餐來到指揮所,便收到了麥茜的報告。

  「教會出動了咕!」魔石那頭傳來她激動的聲音,「一支隊伍離開了寒風嶺,正在向防線前進咕!」

  「有多少人?」

  「一、二、三……一共五個!」

  準備召開前線作戰會議的羅蘭又坐了回去,「什麼?五個?」

  「而且穿得金光閃閃,還舉著聖城旗幟,十分張揚咕!需要匯報火炮標記嗎?」

  「呃……不用了,你繼續盯著寒風嶺就好。」他將麵包塞入嘴裡,教會這是想幹什麼?

  「大概是來求饒的?」夜鶯撇撇嘴。

  「如果真是如此,聖城就不該派大軍侵佔寒風嶺了。」羅蘭皺眉道。

  一天半之後,這支小隊人馬抵達了防線前沿,為首的神官聲稱他們是教會派出的使者團,想要見羅蘭陛下一面,同時還有一封教皇冕下的親筆信想要交給灰堡年輕的國王。

  「你們怎麼看?」羅蘭將參謀部和女巫聚集起來問道,「這會是純潔者的詭計麼?」

  「在此之前,我先想問問您的看法,」伊蒂絲最先開口道,「如果教會想要投降,您會接受他們和談嗎?」

  羅蘭毫不猶豫地否決了這種可能,「除非他們解散神罰軍,同時把所有高層以及沾有無辜者鮮血的人統統交出來接受審判,但我想教會不會接受這樣的條件。」

  「的確,」伊蒂絲立刻回道,「那麼您就不應該接見使者團,先不談對方是否有陰謀,談判的過程也有可能動搖您的決心。」

  「我同意這個看法,」愛葛莎點點頭,「儘管這五人身上都沒有魔力反應,但女巫的能力千奇百怪,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或者乾脆把他們抓起來拷問一番,問清楚來意再秘密解決掉,」鐵斧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陛下,灰堡可不是鐵砂城,」西爾特爵士連忙勸道,「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做比較好,傳出去有損您的聲望。」

  「我知道了,」羅蘭沉思片刻後望向鐵斧,「讓他們把信留下,人驅逐走就行。」

  「遵命,陛下。」

  他不免有些好奇,在這種時候,赫爾梅斯的最高統治者會對他說些什麼?

  是勸告還是利誘?

  經過希爾維和愛葛莎的層層檢查,這封由聖城教皇親筆撰寫的信件送抵到了他手中。

  拆開精美的封皮,信紙上的字跡意外的娟秀。

  而信中的內容讓羅蘭大吃一驚。

  上面以坦誠的口吻敘述了教會的起源與目的,並揭示了人類大敵——魔鬼的存在。

  如果不是他提前知曉了四百年前的秘密,這些內容恐怕足以讓他感到混亂和不可思議了。

  這就是敵人想出來的策略?

  用塵封已久的真實歷史來迷惑對手,並把它當作和談的誠意?

  結果當第一隊人馬返回後,寒風嶺又派出了另一隊人馬,同樣是五個人。

  羅蘭自然也沒有接見他們,只是單獨把信留了下來。

  這次信上談及的內容更深入了一些,除了簡單介紹教會的前身聯合會外,甚至還提到了神意之戰一詞——教皇認為,這場以四百年為週期的異族戰爭,正是神明對世人的考驗。

  他對此觀點嗤之以鼻,心中卻莫名其妙生出一絲不安來。

  之後的一週時間內,寒風嶺接連派出數支使者團,將教皇的親筆信送到前線營地。這些信件並沒有透露太多新鮮東西,內容也越來越短。至於信紙背面希望兩邊協作對抗魔鬼的建議,他只當作視而不見。

  直到酷熱難耐的季夏之日到來時,聖城才沒有再派出新的使者。

  這一次,敵人全軍出動了。

  *******************

  「這裡是閃電,敵人已進入九號區域!重複,敵人已進入九號區域!」

  聽著符印裡傳出的聲音,貓爪緊張地翻動著手中的冊子,「呃……九號,九號……」

  「快點!」羅德尼吼道,「砲彈已經裝好啦!」

  「已經是最快速度了!」貓爪嚷嚷,「啊……在這兒,角度二十六,俯仰十五!」

  納爾遜快速搖動旋柄,「二十六……一十五,完成!」

  「射擊準備!」

  聽到號令,貓爪趕緊摀住了耳朵。

  「開火!」

  柚皮猛得拉扯火繩,152毫米要塞炮瞬間發出震撼人心的怒吼,聲浪夾雜著氣流撲面而來,如同錘子一般敲擊在貓爪的胸膛口,讓他不禁熱血沸騰,在巨大的後座力推動下,他感到腳底的大地都顫抖起來。

  這就是力量,貓爪想,比起短小的十二磅小鐵管,要塞炮才是適合男人操作的武器。

  唯一的遺憾是,他看不到砲彈落地時的景象。

  壯起膽子,貓爪湊到希爾維手中的魔石旁,「呃……閃電小姐,我們打中了嗎?」

  「啊哈……正中目標,」小姑娘回覆道。

  ……

  比起後方的操炮人員,閃電和麥茜能更直接地觀察到敵人的動向與遭受的打擊。

  她漂浮在絕對安全的高度,手持瞭望鏡向下俯瞰,剛才的一發榴彈砲落在九號區域偏西頭的位置,與預計的落點差不多有四米的偏差,大概是風力變化造成的影響。但實際效果絲毫不差,教會浩浩蕩蕩的大軍佔滿了整個山道,只要能砸到隊伍頭上,就能立刻看到一片猩紅之花瞬間綻放。

  剛才那次打擊就是如此。

  她看不到砲彈從飛行到落地的過程,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抹暗紅色的光芒,接著是高高騰起的煙塵和砂石,一道一閃即逝的波紋從光芒處擴散,所過之處塵土飛揚。爆炸的聲音要片刻之後才會傳到,彷彿兩者不是同時發生的一般。

  當煙霧被吹走後,落點中心只剩下一片焦黑,周邊則是七零八落的屍體,殘肢斷臂到處都是,黏糊糊的臟器和熱血把銀亮的盔甲染上了一抹鮮紅。再遠一些的審判武士又是另一番模樣,他們身上看起來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但依然口吐血沫撲倒在地,有些還能堅持走出去幾米才跌倒,其歪歪扭扭的步伐像是喝醉了一般。

  僅僅是一次炮擊,就至少讓教會折損了近五十人。

  閃電暢快地揮了揮拳頭,你們這是罪有應得!

  接著她將目光移向了下一個炮擊區域。

  「注意,敵人正在通過十二號區域,可以開火,重複,可以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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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2:42: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三章 生死之戰

  在炮火轟擊下,教會大軍變得混亂不堪,整齊的列隊逐漸分離,不受外物影響的神罰武士開始加速奔行,將審判軍甩在身後。

  就在這時,閃電注意到了一個奇特的景象。

  一名神官打扮的騎手從後方快速穿過狼藉的山道,身上閃爍出醒目的黃光,黃光所到之處,原本已有崩潰之勢的審判軍隊伍重新穩定下來,並隨著騎手的指引向前行進。這一次,他們不再排成整齊的列隊,而是分散開來,讓之後的幾發榴彈都沒能取得最初那般豐碩的戰果。

  那是一名純潔者!

  她正準備呼叫兩門火炮提前打擊教會純潔者即將通過的區域,耳邊傳來麥茜的驚呼聲。

  「小心咕!」

  閃電反射性的拔高身形,向上猛得直升十餘米,一群蝗蟲從她腳下掠過,如同灰褐色的雲霧。

  撲了個空後,蚊蟲扭曲在一起,組成了模糊的人形模樣,「墮落的野種,敢與教會作對,你們這是自找死路!」

  「麥茜,繼續指引火炮!」閃電拉下防風鏡,拔出手槍指向蟲群,「殺害同胞讓你覺得如此光榮麼?該死的是你們才對!」

  ……

  敵人的身影進入了丹尼的視野,和上次不同,這次他們人數足足多出好幾倍,灰濛濛的山野間充斥著盔甲晃動的光澤,神罰武士也沒有再採取持盾慢速推進的戰術,而是一開始就進入了全力衝刺階段。

  望著滿山偏野衝來的敵人,他竟感到了一股洪流之勢,手心裡不禁泌出了細汗,槍托的觸感變得黏糊起來。這樣的架勢,他只在邪魔之月的城牆上見過——數千隻邪獸不顧生死,像著了魔一般衝擊城牆,任何擋在它們面前的東西都會被無情撕碎。而現在,第一軍遇到的是遠比邪獸更為強大的敵人。

  但丹尼並沒有心生恐懼,邪獸無法衝破那道低矮的石牆,是因為牆上浴血奮戰的民兵團——而現在,教會的大軍亦會被第一軍組成的血肉防線所阻擋!

  更何況,他想要守護的那名女子就在陣地後方。

  早晨步入戰壕時,丹尼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翠綠身影,她轉過頭,還向他微微一笑,儘管知道這只是出於禮貌的問候,但那抹笑容仍像綻放的花蕾一般在他心底植下了根。

  沒想到她也隨羅蘭陛下來到了這片戰場上。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敵人突破防線。

  遺憾的是,違反軍隊紀律後,鐵斧大人將他開除出了精確射擊隊,現在手中握著的武器也換回了轉輪步槍。否則,他早就給這些神罰軍一點顏色瞧瞧了。

  「他們穿過三百米線了!」麥芽仍像擔任保護者時那樣報出目標的距離,「小心敵人投矛!」

  「我看得到,」丹尼拍了拍小個子的腦袋,「照顧好你自己吧。」

  麥芽算是被他連累的人,傷勢痊癒後,總指揮以沒有勸阻射手遵守紀律的理由將麥芽降級回普通火槍手,不過由於是從犯,小個子沒有被罰一個月的薪酬,也省去了禁閉之災。

  不得不說,這一次敵人的攻勢實在過於迅猛,四座機槍堡也未能完全壓制住神罰軍的衝鋒,加上地面的揚塵和野戰炮激起的煙霧,交織的火力網出現了幾處漏洞。

  衝在最前的神罰軍越過了火槍手的警戒紅線。

  「二百米線,投矛!」

  「臥倒!」

  「都給我趴下!」

  戰壕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聲,丹尼一口氣打空五發子彈,接著撲倒在地,同時不忘換上新的彈巢。等待投矛過後,他爬起身來朝著最近的敵人扣下扳機——

  在這個距離上,轉輪步槍的威力並不會比新武器低上多少,丹尼幾乎能看到神罰武士臉上毫無波瀾的表情,彷彿周邊的炮火和槍聲和他完全無關一般。直到子彈穿透他的胸膛和頸脖,將整個腦袋打飛出去,他才顫抖著止住腳步,噴著藍血栽倒下來。

  衝過火線的敵人越來越多,丹尼很快打空了三個預裝好的彈巢,按照預定方案,他提起槍向第二道壕溝撤去。

  就在跟隨隊友們鑽進縱溝入口時,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只見一名神罰武士高高躍起,跳過壕溝前的鐵絲網,揮舞著大劍向他劈來!

  「快跑——」他抓住身後的麥芽,猛得朝自己懷裡一拉。

  一聲巨響!

  丹尼頓時感到手中一輕,向後翻滾了好幾個跟頭。

  當他睜開眼時,懷裡的人只剩下了半截。

  麥芽望著他張了張嘴,口中卻湧出幾口鮮血,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丹尼只感到腦中嗡的一聲,大叫著端起步槍,神罰武士已經直撲上來,一記橫掃將他的雙臂齊齊斬斷,接著順勢劈向他的面門。

  那一剎那,丹尼甚至能看到粗糙不平,浸染血跡的劍鋒。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斃命之時,另一道寒光從眼角處閃過,自下而上與大劍相交,迸射出一連串火光。這一擊力量之大,竟然將神罰武士的武器帶飛出去!

  一名女子出現在坑道之上,她的黑色長發束成一條及腰的馬尾,眼睛中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仿如一座不可踰越的高山。

  失去了大劍的神罰武士絲毫沒有退縮,而是空手握拳朝她打來。

  後者乾淨利落地將其砍翻在地,接著走到無力抵抗的敵人面前,一腳踩碎了他的頭顱。

  藍白色的混合物濺了丹尼一臉。

  「走。」

  她斜眼掃了驚魂未定的士兵們一眼,冰冷地吐出一個詞,接著同另外兩名衝上來的神罰武士纏鬥在一起。

  「這傢伙受傷了!」

  「快抬著他離開!」

  「帶上麥芽——」丹尼沙啞道,想要抱住懷中的小個子,光禿禿的雙臂卻無法留住任何東西。

  「他已經死了!」有人大吼道,「你想害死我們所有人嗎?」

  跟上的隊友把他的斷手揣入懷中,抬起他向後面的壕溝撤去,而已無生機的麥芽漸漸消失在丹尼的視野中。

  ……

  閃電將速度提到了極限,再一次繞到蟲群背後扣動扳機。

  她已經摸清了對手的底細,蟲群看似沒有實體,但殺死每一隻蟲子都會讓純潔者失去部分魔力,特別是當麥茜化作蝗蟲的天敵——山燕,不斷掠過蟲群,將其逼迫成一團時,再掏出手槍轟上一輪,便能聽到對方惡毒的詛咒和吼叫。

  她堅持不了太久了。

  就在閃電拉開距離,準備重新裝填時,蝗蟲們忽然調轉方向,朝地面衝去。

  「麥茜!」

  小姑娘叫道。

  「嗷——!」

  蒼鷹收攏雙翼,一個猛撲俯衝而下,隨後一張血盆大口忽然出現在蟲群下方。

  「這、這是什麼?不……可能!」蝗蟲振翅的聲音化作一聲驚呼,想要轉身逃走,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

  麥茜毫不費力地將蟲子們一口吞下,嚼了兩下道,「唔……不好吃嗷。」

  閃電聳聳肩,將手槍收入腰間,「因為你沒有用火烤,也沒有放調料。」

  直到這一刻,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多了好幾道血痕,在最初的試探中,她被蟲群擦到了數次,這些蝗蟲的牙齒就如堅硬的銼刀一般,如果是普通人,恐怕還真不好躲避這種靈活的攻擊方式。

  望了眼已經佈滿彈坑和屍體的坡道,閃電深吸口氣,「這裡已經不需要火炮指引了,我們去支援陛下吧。」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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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崩裂

  這是一場純粹的殺戮。

  坐在塔樓頂層,手扶著機槍握把的釘子心想。

  只要壓下扳機,這台鋼鐵武器就會不停的噴出火舌,將一枚枚子彈流水般的射向敵人。槍口指向的位置很快會被死亡之網覆蓋,被籠罩其中的生命無一不變得支離破碎,如同從桌子上摔下去的瓷碗一般。

  從高處主宰戰場的感覺讓他熱血沸騰。

  而同在一個班組的戰友們亦是如此。

  「第六十六個!瞧,那可憐蟲都散架了。」

  「你怎麼數的,明明是第六十八個才對!」

  「看那邊,有個傢伙還在地上翻滾,給他個痛快吧。」

  「腸子都流出來了,別浪費彈藥,讓他慢慢掙紮好了!」

  隨著咔嚓一聲脆想,布帶滑落下來,一箱子彈又見了底。

  「掩護下第三條壕溝的夥計,我這裡要換彈箱了!」釘子朝塔樓裡的另一個機槍班組喊道。

  「放心,交給我們吧。」

  隊友很快拖來了一箱全新的子彈,更換彈帶的過程中,釘子也沒閒下來,他套上厚厚的單個手套,用特製的卡鉗夾住尚在冒煙的槍管,一手扶住管身,三五下將它拆卸下來,輕輕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按照訓練時的要求,除非迫不得己的情況下可以連續開火,否則打完一箱子彈後必須更換槍管,以免管身過熱變形。聽說這種能與槍膛螺紋紋絲密合的灰黑色鋼管都是女巫安娜小姐親手製造出來的,每根價格差不多在五十枚金龍左右,這也讓班組成員對待機槍時如同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裝上冷卻完的槍管後,塔樓內再次響起了刺耳的擊發聲。

  「你們看,第一條壕溝東頭,那兒有個女巫!」

  身旁忽然有人大喊道。

  「那不叫女巫,蠢貨,她們是純潔者,娜娜瓦小姐的敵人!」

  釘子也看到了隊友提示的目標。

  那名穿著紅色長袍的女子可能是被橫飛的槍彈打斷了一條腿,正趴在地上慢慢向前蠕動,身後的袍角拖出了一條淺淺的血跡。

  他將槍口對準純潔者,心裡卻陡然生出了一絲不忍之意,一時沒有按下扳機。

  從對方的身形來看,恐怕她還沒有成年。

  「開槍啊,你在等什麼?」

  「我……」

  就在猶豫的片刻,一連串沙柱快速掃過了她的身體。

  掙扎停止了,鮮血從她腹部蔓延開來,像是朵小小的紅花。

  「見鬼,又讓人搶了個戰果!」

  「別說了,」另一人打斷道,同時拍了拍釘子的肩膀,「你覺得累了話,就讓我來吧。」

  他深吸口氣,「不,我沒事。」

  沸騰的熱血稍稍冷卻了些。

  這是與教會的戰爭,不論年齡大小,敵人就是敵人,自己還是太軟弱了一點,釘子暗自咬了咬牙,將剛才的雜念拋在腦後。

  「等等,第三道壕溝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另一個班組的觀察手突然驚呼道,「地面塌陷了?」

  「天哪,那是什麼東西?」

  「該死的……是純潔者!還不止一個,快殺了她們!」

  釘子連忙調轉槍口,只見一個四四方方的土坑突然出現在第三道壕溝中央,四壁平整得就像是刀削出來的一樣。一名黑紗女子躍出坑底,背著雙手挺身而立。

  他還沒來得及開火,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風聲。

  剛偏過頭,槍托已狠狠砸在了他的臉上。

  釘子頓時感到眼前一黑,摔倒在地。失去意識前,他所看到的最後一幕竟是隊友向他舉起了長槍。

  ……

  羅蘭站在指揮台上,用瞭望鏡觀察情況逐漸明朗的防線。

  部分敵人已經越過了前三道壕溝,正在向第四道突進,但從前線退守下來的士兵使得後續防線火力越來越集中,以及在兩座佔據高點的機槍塔樓不間斷掃射下,神罰軍的進攻勢頭很明顯出現了頹勢。

  按照這樣的趨勢,他們沒可能接觸到剩下的五條戰壕和砲兵陣地。由於地面上的火力太過兇猛,不少教會軍戰士都已經轉入到壕溝之中,而第一軍必然會按照計劃在每段縱溝出口建立起阻擊點,如此一來,敵軍推進速度將大幅降低,神罰軍的速度優勢將不再明顯。

  而審判軍此刻才逐漸步入戰場,這支部隊在要塞炮的打擊下損失慘重,到現在都沒有崩潰著實出乎羅蘭的意料,至於馬上就能投入戰鬥無非是狂化丸的功勞,不過比起神罰軍,他們的威脅顯然要低得多——狂化丸並不能使人免疫恐懼,等審判軍遭受到野戰炮和機槍的雙重洗禮時,恐怕神明的意志也挽救不了他們。

  不得不說,這場戰鬥最大的功臣便是佈置在陣地兩翼碉堡及塔樓裡的八挺馬克一型重機槍,為了保證它們能連續開火,不僅子彈管夠,每個班組的備用槍管都配備了近十根。

  唯一的麻煩是,按這種方式打下來,好不容易儲備起來的子彈估計也所剩無幾。當然,若能把教會的主力軍隊全部消滅在此地,這點代價已是極為划算了。

  這期間,希爾維也觀察到了數次魔力反應,不過那些純潔者在槍林彈雨之間並沒有起到太大作用,她們跟隨著神罰軍向前突進,但很快又消失在硝煙和炮火中。

  勝負已分!

  赫爾梅斯教會即將成為歷史的塵埃。

  正當羅蘭如此暗想時,異變突生!

  「前方,出現大量純潔者——!」同樣站在高台上的希爾維發出了警告,「四個——不對,五個!」

  第三道壕溝的地表忽然隆起,彷彿被什麼東西抬起來了似的,接著快速向下陷落,連帶著將周邊的鐵絲網和木樁一同拉入地底。

  一名身披黑紗的女子出現在塌陷位置,她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僅僅是平視前方。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戰壕裡的眾多士兵紛紛調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下巴,接著扣下扳機。

  一團團血霧從壕溝中迸射而出,猶如此起彼伏的紅色噴泉。

  四個機槍堡也同時啞火了。

  沒有受到影響的士兵如夢初醒般向她舉槍射擊。

  純潔者眨眼間身中數彈,仰面倒進坑裡。

  趁著這段空隙,服下狂化丸的審判軍一窩蜂朝防線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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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決戰

  ……

  「潔蘿大人,瑪姬支撐不了多久了。」

  香草轉過頭,一臉擔憂地說道。

  「再等等。」

  潔蘿面沉如水地望著頭頂——雖然身處地底,穹頂卻一片明亮,只見神罰軍正在沿著一條條橫七豎八的坑道向前移動,一點點蠶食著敵人的陣地,但很明顯,他們的進展越來越慢了。

  每個關口處都有大批士兵在把守,直線的通道幾乎避無可避,投矛的同時也勢必會被雪粉武器所擊倒,只能靠人數去填充溝渠之間的距離,不少坑底已經淌滿了藍色的血液。

  至於地面上,就更難前行了。

  神罰武士儘管能躍過那些拉不斷、踩不癟的鐵絲網,可身形也會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之下,特別是位於防線後方的四座哨塔裡,那奪命的火光幾乎就沒有停止過。

  或許第三條溝渠就是神罰軍的極限。

  該死的,沒想到事情竟會陷入如此僵局。

  她為了這一天的到來,明明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例如找到羅蘭.溫布頓的位置。

  使者團的和談不過是一個幌子,能見到對方更好,見不到也沒有多大關係。以教皇名義寫下的信件上,透露了部分關於教會及神意之戰的秘密,這種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般的消息,其他人可能會一笑了之,但教皇的名號就是保證。

  更何況,她所撰寫的內容都是真的,即使羅蘭擁有能根據字跡辨別真偽的女巫,也無法從中看出任何倪端。

  信紙表面被塗抹上了一種特殊的粉末——它是樞秘機關所研製的一種煉金產品,能散發出普通人無法察覺的味道。每一次接觸紙張,這種味道都會累加起來,並且浸入皮膚之中,即使水洗也難以祛除。

  潔蘿篤信它們會陸續送到羅蘭手中——沒有一個統治者不會對這種驚天秘密產生興趣,也不可能把信紙隨意給其他人參看。如此一來,他身上所黏有的氣味必定是所有人中最強烈的一個,儘管看起來和常人沒什麼不同,但在香草的鼻子下,這種味道是最為醒目的信標。

  當香草施展能力後,可以聞到許多不可思議的味道,按她的說法,一個月的血跡依然在散發著淡淡的腥臭,動物發情時也能覺察到它們表皮上湧動的古怪氣味。

  此刻,羅蘭離她們不過千步之遙。

  其次,考慮到對方營地中或許存在能夠觀察到魔力的女巫,潔蘿不惜用神罰軍和審判軍來吸引灰堡防線的全部注意力,甚至一些不那麼重要的純潔者也當作了犧牲品,真正的決戰之人則深藏於地下,依靠瑪姬的魔力方舟穿行於岩層之間。

  而最後的破局者就在於黑紗。

  作為被奧伯萊恩冕下所看重、聖城中位階最高的三位純潔者之一,她的能力對未有防護的凡人來猶如死神親臨。未成年以前,任何與她對視之人,都會由衷感受到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成年後,這種能力得到了進一步增強,只要看到她雙眼,便會被恐懼剝奪心智,在癲狂而駭人的臆想中殺死自己或傷害周圍的人。

  同時黑紗覺醒的分支能力也極為強大,單獨的對視已不僅限於製造恐懼,而是真假難辨的幻想,雖然同一時間只能影響一個人,卻能在關鍵時候起到奇效——大主教泰弗倫對教皇的命令始終沒有懷疑,就是黑紗的能力所致。

  在死神之瞳的凝視下,一舉擊潰羅蘭的軍隊也不足為奇。

  一切看似都十分順利,直到大戰開始,潔蘿才發現,自己仍然失算了。

  她沒料到自己還是低估了雪粉武器的強大。

  羅蘭的武器竟然在十里之外就發起了攻擊,山道被濃煙與火焰籠罩,還未接觸到防線,教會大軍就遭到了迎頭重擊。

  轉而進攻陣地後,她發現神罰軍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些看似淺顯的溝渠居然比高聳的城牆還要難纏,武士們頂著橫飛的彈丸奪下一條條橫溝,卻沒想到敵人根本不在乎陣線的得失,他們有序的後退,將通道讓給付出了慘重代價才逼近的神罰軍,然後繼續依靠後續的通道阻截武士們的行動。在此期間,潔蘿甚至還看到了一名超凡者!

  瑪姬的魔力方舟無法一直維持下去,神罰軍的勢頭也越來越弱,可現在的情況離她最初的預想仍相差甚遠。

  在伊莎貝拉的感知下,敵人的神石佩戴率不到一半,想要儘可能讓更多的人看到她,就必須把他們集中在一起。現在神罰軍仍然只推進到第三條戰壕,餘下壕溝裡的人員聚集情況仍然太稀疏了。

  而黑紗一旦暴露在眾人面前,施展能力的時間必然極為有限,僅僅一到兩息之間,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又有多少人?恐怕不少人尚未回過神來,她就已經被雪粉武器所擊倒。

  「冕下,方舟……就快要瓦解了……」瑪姬的臉上泌出豆大的汗珠,聲音微微發顫。顯然超負荷使用魔力對她負擔極大。與此同時,空間四壁出現了裂紋,穹頂開始變得黯淡起來,潔蘿知道自己必須得做出選擇了。

  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其他選擇。

  「上浮,按照預定計劃行動!」

  瑪姬長出口氣,開始操控方舟迅速向地面靠攏,就在衝出地表的剎那,魔力瞬間消散,刺鼻的硝煙味、沉悶連續的轟鳴聲與血腥氣息頓時充斥四周。

  黑紗回頭深深望了潔蘿一眼,然後縱身躍出了方舟形成的方形地坑。

  可以預見的是,這是她最後一次為教會效力。

  戰場陡然安靜下來,彷彿被一張無形的巨手捏住了眾人的咽喉。

  「伊莎貝拉!」潔蘿呵道,「啟用無限!」

  幾聲清脆的鳴響,黑紗背後綻放出幾朵血花,接著像無根的落葉一般,墜落回坑底。

  伊莎貝拉咬咬牙,將符印捧在手中。

  黑色透亮的魔石頓時發出晦暗的光澤,彷彿把周圍的陽光都吸入其中,一道看不見的波紋從這裡擴散,在「無限」的作用下,迅速遍及整個戰場——它的波動幅度和羅蘭所佩戴的神石完全相同,只不過方向相反。在這道波紋的影響下,高品質神石形成的黑色孔洞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乎是同時,潔蘿化為一縷幽光,衝向千步之外的灰堡之王。

  飛出地坑的一瞬間,她從高處俯瞰到了整個戰場——

  數百名癱倒在坑道里的凡人戰士。

  敵人臉上的震驚和惶恐。

  正在快速逼近的超凡者。

  趁此機會衝鋒的審判軍。

  一切都彷彿停滯下來,直到哨塔上致命的火光再次乍現,整個戰場的時光才重新恢復流動。廝殺、怒吼、悲鳴與雪粉的爆炸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震撼人心的頌歌。

  在越來越近的高台之上,她看到了那名灰髮的王子,也看到了神明對她的微笑。

  ……

  夜鶯清晰地目睹到了這詭異的變化,在黑白雙色的迷霧世界中,那股幽影的魔力光輝無比醒目,它如同一團朦朧的氣旋,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陣地後方撲來。

  她知道,這是純潔者最後、也是最致命的一擊。

  「保護陛下!」

  紗薇伸手撐起了一道寬闊的魔力屏障,足以包下整個高台。

  安德莉亞召喚出魔力長弓,向幽光射出如同太陽般奪目的光芒之箭。

  夜鶯一把抓住已失去神石保護的羅蘭,向後遠遁——不管那道幽光究竟是什麼,它顯然是衝著陛下來的。

  但它移動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眨眼間,幽光便穿過了光芒之箭和魔力屏障,完全不受影響地追上了兩人,即使迷霧也無法隔絕它的追蹤。

  夜鶯毫不猶豫地推開羅蘭,挺身朝幽光撞去。

  可惜最後的努力依然無濟於事,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幽光穿透了她的身體,直接鑽入羅蘭體內。

  「不————————!」她發出撕心裂肺地呼喊。

  羅蘭瞪大了眼睛,身子無力地晃了晃,接著仰面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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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命運交織之戰(上)
               
  第六百二十六章 命運交織之戰上

  這是……一場夢?

  羅蘭眨了眨眼,一步步走到圍欄旁邊,俯瞰夕陽映照下的學校全景。

  空曠上的操場上空無一人,孤零零的球門架在橘紅色的餘暉中拖下長長的陰影,遠處是熟悉的圖書館和宿舍樓,一排排透亮的窗戶被沉入天際的落日染上了一抹金邊。

  他曾在這裡學習生活了近七年時光,一草一木都熟悉無比,而現在所待的地方,無疑是教學樓頂層天台——也是他閒暇時最常去的地方。

  在這裡,羅蘭有著太多的回憶。

  比如背後隨著暖風不斷開合的鐵門。

  這扇鐵門堪稱教學樓頂一道獨特的風景,外表古老得就像是考古學家從地裡挖出來的文物似的。他來到這所學校時鐵門就已經破爛不堪,只要一推就會發出斷斷續續的尖叫,彷彿喘不過氣來似的,所以開合鐵門後的那段時間總顯得特別寂靜。羅蘭總認為它很快就要徹底倒下,可是直到他畢業的那天,鐵門依然靜靜的待在天台上。

  不過既然是夢的話,為何自己還是這副模樣?

  他低頭看了看修長的雙手,又摸了摸肩頭的灰髮,顯然這身高和體形都與沉迷學習時的自己毫不相符。

  想想看……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羅蘭皺眉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最後一個鏡頭是夜鶯將他推開,接著一道幽光閃過,然後是她驚慌和絕望的臉。

  「你到底是誰?」

  一個婉轉空靈的女聲忽然在身側響起。

  羅蘭被嚇了一跳,猛得轉過頭,只見一名白髮飄飄的女子從樓梯房後走出,她有著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身上紅白相間的衣袍直落地面,袍角秀著細緻的金色花紋,顯然不屬於這個時代,而她頭頂的黃金冠冕已經揭示了她的身份。

  「你是教會的……純潔者?」

  「也是赫爾梅斯聖城第十五任教皇,」她頓了頓,「我叫潔蘿,而你肯定不叫羅蘭.溫布頓。」

  果然如此,羅蘭不禁皺起了眉頭,「所以這地方是你創造的?」

  一切都說得通了,幽光應該就是這傢伙的能力,所以夜鶯才會帶著自己逃走,而眼前的景象應該是幻境或虛擬空間之類的效果。他睜開眼睛的瞬間,還以為自己又穿越回去了。

  儘管知道教會的前身很可能是聯合會,不過沒想到教皇也是純潔者——同為女巫,這些人居然眼睜睜地將自己的同類變成毫無人性的怪物,簡直難以理喻。

  「不,是你創造的,」潔蘿一步步走了過來,語氣充滿著興致,「它是你記憶中影響最深刻的場所,大多數時候都會出現在日常生活之地……只不過我很好奇,這裡到底是哪裡?灰堡的四王子絕對不可能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羅蘭謹慎地朝欄杆一側移動,和她保持距離。

  現在到底要怎樣做才能擺脫幻境?他心中念頭急轉,從樓頂跳下去?據他做噩夢的經驗,只要找個高點的地方往下跳,立刻就能從夢中醒來。

  「你不告訴我也沒有關係,」她笑了笑,聲音十分悅耳,「只要花點功夫,我遲早都能弄明白,包括你是誰,你從哪裡來,為何會變成灰堡的四王子。」

  遲早都能知道?「你是說讀取我的記憶麼?」羅蘭冷笑道,「可別把自己撐死了。」

  「你知道嗎?」潔蘿忽然停了下來,「每一個被我能力影響的人,我都會向他們解釋這個能力的作用、規則以及後果,但你是個例外——」

  「什麼?」

  羅蘭剛問出口,就發現對面的純潔者已經躍至跟前,突如其來的痛苦讓他忽然間聽不到任何聲音。

  顫抖著低下頭,只見一把長刀正插在自己的胸口,羅蘭想要張嘴大喊,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肺部已經被完全破壞,胸腔開合也不能將丁點兒空氣壓進喉管。

  劇烈的疼痛猶如電流一般貫穿全身,他寧願立刻死去也不願意再多承受一秒。

  「因為我不喜歡任何捉摸不透的東西。」

  刀柄的另一端正是潔蘿若無其事的臉,噴湧而出的血液已經濺濕了她半個身子。由於缺氧和大腦自我保護性昏厥,羅蘭的意識很快模糊起來。

  下一秒,他仍然站在護欄邊,身上完好無損。而純潔者也站在距他數米遠的地方,就像她從來沒有離開過那裡一樣。

  怎麼回事?羅蘭大口大口的喘氣,幻覺?他摀住劇烈起伏的胸口,被洞穿的地方依然隱隱作痛。低下頭,腳下有一大灘呈噴射狀散佈的鮮血。

  見鬼,剛才發生的事都是真的!

  他盯向潔蘿手中的長刀,心中驚訝萬分,她之前手裡明明空空如也來著!

  憑空造物?

  就在這片刻間,潔蘿再次衝了過來,速度之快竟然難以用肉眼捕捉。

  羅蘭轉身就逃,剛邁出一步便感到腹部一麻。

  然後他再一次體驗了死亡。潔蘿斜劈長刀,將他橫著砍成兩半。這次的痛覺比上次更持久,羅蘭倒在自己的血液和散落的內臟中,持續的劇痛讓他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音淒厲程度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第二次復活時,羅蘭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這絕非一場跳樓或是劇痛就會結束的噩夢,而像是不斷輪迴的角鬥場。

  該死,那麼脫離的條件會是什麼?擊敗能力的發起者,也就是眼前的白髮女巫?

  她既然能憑空製造武器,那麼我呢?羅蘭咬了咬牙,集中起精神——如果有塊盾牌,也不至於毫無還手能力了!

  一道藍光閃過。

  潔蘿突襲被擋了下來,一塊透明的防爆盾牌出現在他的手中,長刀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豁口,羅蘭也被巨大的撞擊力彈飛出去。

  幹,還真是這麼回事!

  他在心裡罵了句粗話,翻滾的瞬間,已將盾牌丟下,換成了一把自動步槍。

  就在羅蘭舉槍待射時,潔蘿卻已消失在原地。

  什麼情況?

  「我在這兒。」

  聲音從耳邊傳來。

  然後他只覺得一陣白光閃光,雙手連同步槍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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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命運交織之戰(中)

  「我必須承認,你的領悟能力令我感到驚訝,」潔蘿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子,「在沒有任何解釋的情況下,能夠自行領悟這一點並做出反擊的,你還是頭一個。」

  純潔者撿起地上的步槍,捧在手中仔細打量了片刻,「罕見的材料,精巧的加工手法……這也是雪粉武器嗎?你創造的東西的確可怕,但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多威脅整場戰鬥我都有在仔細觀察,無論是坑道裡的細長管,還是佈置在營地後的粗鐵管,它們大多依賴於操作者,而你連我的動作都難以看清。」她搖頭道,「在漫長的年月中,我吞沒過數不清的戰士,其中還包括一位超凡者,你是贏不了我的。」

  忽然,一個綠色的塑料盒出現在兩人之間。

  巨大的爆炸聲瞬間響徹樓頂,教室玻璃應聲而碎,甚至整塊樓板都被炸開了一個洞口,橫掃一切的氣流將破舊的樓梯間鐵門掀翻在地。

  「不是我領悟力強,而是你的舞台佈置實在太拙劣了!」羅蘭重新出現在天台一角。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剛才的劇痛仍然記憶猶新。現在他才知道,那些被砍斷手腳的傢伙們死前是什麼樣的感受,實在忍不下去了,他才「製造」出一包炸藥,將自己和潔蘿同時炸得粉碎。

  「拙劣?」新生的潔蘿挑眉道,「這可是你的記憶。」

  「但卻是由你的能力創造出來的,要知道傍晚六點是校園最熱鬧的時段,操場上怎麼可能一個人都沒有?看似精緻,不過是個漏洞百出的佈景板罷了。」他一邊拖延時間,一邊飛快思考著對策,「你就是用這種方式吞噬對手的?逼他們絕望、認輸,然後乖乖把學識和技巧奉獻給你?」

  純潔者的身手已經有了幾分超凡者的影子,至少這種爆發力和速度他僅在灰燼身上見過,單靠普通的槍械很難擊中對手,只有靠大威力的爆炸物才能對她造成傷害儘管他自己也逃不脫爆炸的範圍。

  然而真的這麼簡單麼?三次復活後,羅蘭已經感到背後泌出了細汗,心跳也比之前快了很多,就像是剛繞著操場跑完一圈似的,體力明顯有了下降。

  難道這場角鬥的次數是有限的?

  倘若真是如此,「製造」一堆高爆物將整個樓房都炸上天的做法就行不通了……就目前來看,比分已是一比三,他必須盡快找出扳回劣勢的方法。

  毫無疑問,他需要的是既能攻又能守的武器。

  「雖然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不過投降不好麼?」潔蘿偏頭道,「死亡的過程對誰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即使放棄,也是明智之舉。」

  「這句話留著對你自己說吧,」羅蘭大吼一聲,「鋼鐵俠!」

  剎那間,一件紅色的金屬戰衣出現在他的面前,他走進戰衣背後,心裡默唸著「啟動程序」

  然而除了頭盔前方出現一片狹窄的視頻影像外,盔甲並沒有自行封閉,也沒有人工智能回應他的呼喚。

  甚至他還未向前邁步,整個戰衣就徑直摔倒在地。

  等羅蘭爬起來時,潔蘿已經將刀刃斬入了他的脖子。

  整個世界頓時顛倒過來,他看見自己的身體正無力的跪倒,接著被一片黑暗籠罩。

  「如果你想創造一件板甲的話,至少得給它按上關節,」純潔者敲了敲空洞洞的戰衣,「雖然我認為這種鏤空又輕薄的鐵片沒有太多作用。」

  第四次復活的羅蘭心裡猛得沉了下來。

  儘管剛才的死亡不算痛苦,但他已經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現實他不清楚原理的東西即使創造出來,也只是一個空殼而已。例如面甲上的顯示屏,不過是個簡易攝像頭罷了。

  該死,只能用笨辦法了。

  趁著對方還在琢磨金屬戰衣之際,幾塊厚達十公分的鋼板憑空顯現,落在他的身邊,組成了一個僅供一人躲藏的碉堡。碉堡頂端升起一台帶防護的遙控武器站,搭載武器為一門40毫米榴彈機槍。羅蘭一頭鑽入其中,鎖上入口,控制武器站朝純潔者開火射擊。

  這一次的嘗試終於有了效果。

  即使潔蘿再一次逼近堡壘處,面對範圍殺傷的槍榴彈也避無可避,羅蘭徑直把一連串榴彈轟在碉堡周圍,紛飛的破片將她的身體洞穿得千瘡百孔,同時擊打在厚實的鋼板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可惜羅蘭沒能第一時間找到對方的復活位置,重生後的純潔者迅速撤入樓梯間死角,躲開了緊跟而來的殺爆榴彈。

  就在他打算再「製造」一門攻堅武器時,漸暗的天空中出現了萬丈光芒,雲層之上金光流轉,晚霞被耀眼的流蘇取代,夕陽也顯得黯然失色。

  這一幕他似乎在哪裡見過

  剎那間,無數道金色雷霆落在教學樓頂,將羅蘭的身影瞬間吞沒!

  ……

  當第五次死亡結束時,他已像是從水裡撈上來的人似的,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小腿和手臂的肌肉止不住的抽搐。

  堡壘已被神意符印徹底熔燬,但地面除了一片焦黑外,並沒有造成太大的破壞。只能說,魔力在這場角鬥中依然起效,並且毫不講道理。

  「放棄吧,」潔蘿出乎意料的沒有緊逼上來,「你的精神已經快到極限了,之後的戰鬥已沒有太多意義,除了無止境的痛苦外,你什麼都得不到。

  羅蘭咬緊牙關,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她明明可以乘勝追擊,為何反覆要求自己放棄?難道次數用盡後被殺和主動投降,結果對她來說並不一樣?

  「你現在應該也明白了,無論是造物還是死亡都會損耗精神,精神耗盡則意味著失敗每個人的精神強度各不相同,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出乎了我的意料。」她攤手道,「順便一提,我經歷過兩百多年的時光,如果把靈魂戰場裡的時間也算上,恐怕還要再翻上一倍。換句話說,我的精神力足以支撐我承受數百次死亡,你的努力只會讓自己更加絕望。」

  數百次……這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坦誠相告?不過看她遊刃有餘的模樣,羅蘭隱隱覺得對方並沒有說謊。

  而他已經沒有多少精力可以耗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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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命運交織之戰(下)

  五條命換來的經驗讓羅蘭深刻意識到,兩者之間的最大差距就在於個體上,威力巨大的武器容易波及自己,而固定的堡壘則會變成神意符印的靶子。何況對方十有八九知曉雪粉的配方,若是不顧一切地貼上來與他同歸於盡,或者直接把樓頂炸塌,他也耗不過那麼多條命。

  如果不能限制純潔者的自由,這場角鬥必敗無疑。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一個牢籠?定向地雷?電網?激光柵欄?他心中不斷浮現出答案,又一一否決,這些都沒可能永遠禁錮住潔蘿。死亡後的位置可以是原地,也有可能在天台的任意一角,而且他的精力明顯已經到了谷底,不斷製造消耗物無異於是浪費所剩無幾的復活次數,一旦失敗,或許下一次就是真正的死亡。

  要剝奪她的行動力。

  要保護天台的完整。

  還要一口氣殺死她數百次……

  這……可能嗎?

  羅蘭深吸了口氣,「兩百多年的時間裡,你到底經歷過多少次這樣的戰鬥?」

  「千餘次,或者更多,但能給我留下印象的屈指可數。」潔蘿回答道,「他們的意志遠比你強大,但最終還是敗給了無止盡的死亡。很少有人會面對毫無希望的結局而選擇繼續承受折磨,」她停頓片刻,「你仍要堅持之前的做法嗎?」

  「我的希望的確已經不大,只是想在一切結束前滿足下好奇心,一千多次的戰鬥,你就從來沒有失敗過?」

  「如果失敗,我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為什麼,」羅蘭緩緩坐下,節約自己僅有的一點體力,「就沒有人構想出一片熔岩或深海,在你還沒有獲得如此龐大的精神力之前,依靠更堅定的精神戰勝你的麼?」

  「這不算新鮮的想法,可惜沒人能做到這一點,」潔蘿走到他面前,「光是改變我們所站立的地方,耗費的精神力就不亞於死亡,而妄想改變整個世界?只有神明才能做到。」

  「我的世界沒有神明,」他遺憾道。

  「所以你決定放棄嗎?」純潔者挑起他的下巴,「那麼就臣服我,歸於我吧。」

  「抱歉,」羅蘭笑了笑,雙手扶住潔蘿雙肩,然後輕輕一推,「我還想再試一次。」

  潔蘿起身拔出武器,卻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正不斷拉遠。

  她神色一變,想要直撲過來,但很快便注意到,她無論如何發力都無法再前進一丁點的距離即使全速奔跑,身體卻依然向後滑動!潔蘿低下頭,腳下的天台地面不知何時已變得如鏡子般光滑。

  然而與她常識相悖的是,即使地面如此光滑,她卻不會滑倒。不管它作出什麼樣的動作,身體依舊保持靜止,就像是被釘死在地面上一樣。

  「看來,你那驚人的行動力似乎不再好使了,」羅蘭開口道,「失去了摩擦力的支持,即使是像你這樣的怪物,也無法再前進一步。」

  「你做了什麼?」潔蘿俯下身來,手腳並用,可無論是減速還是改變方向都做不到。

  「對戰場做了一點小小的改動而已。」他換了更舒服的坐姿,「看來只要變化的模樣不大,改變環境所需要的消耗的精神力也不會太過離譜。對了,你聽說過慣性定律嗎?」

  「慣性……?」

  「當一個物體沒有受到外力作用時,它將保持靜止或勻速直線運動不變。當然,你也可以叫它牛頓第一定律。」說話間,羅蘭撞到天台的欄杆上停止下來,接著腳下的地面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鋼鐵的框架從地下生長而出,並不斷向天空延伸,隨後片狀的金屬蓋板緊跟而上,將這些漆黑的框架包裹起來很快一座泛著冷冽寒光的方碑出現在羅蘭身後。方碑每一層都被均勻的分成十來個矩形單元,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拉長了的魔方。每個矩形單元正中央都伸出一根黑黝黝的空心鋼管,直指向仍在勻速滑動的潔蘿。

  「現在輪到我了。」

  潔蘿已經意識到不妙之處,她高舉長刀,金色的光芒再次閃現。

  但這一次,羅蘭的速度更快。

  近百根鋼管同時發出怒吼,火藥燃燒瞬間將空氣加熱到千度以上,急劇膨脹的空氣產生的高壓推動鋼管中的砲彈衝出管道,以一千九百米每秒的速度向純潔者湧去。巨大的轟鳴聲震耳欲聾,教學樓頂如同亮起了一輪明日,剛陷入夜色中的校園剎那間被照耀得形如白晝!

  千億的炮塔,萬億的星光!

  夜空被光火點亮,那是螢火蟲在振翅飛翔密密麻麻的光斑在黑夜中拖出耀眼的軌跡,交叉著傾瀉在先行者所指示的陣地上。螢火蟲們努力搧動著自己的翅膀,發出尖銳的嘯音,像是在對這個世界宣示自己的到來。

  隨後它們轟然落地。

  那一瞬間,螢火之光放大了數萬倍,它們的軀體化成灼熱的碎片,四散飛濺……伴隨著這道奪目光芒而至的是撕裂天地的炸響,與天空的嘯聲交相呼應,連成一片只是羅蘭已無法聽到這首由金屬與火藥交織而成的奏鳴曲,在黑色方碑噴出第一道火焰時,他的耳膜就已經被高亢的聲波所震破偌大的炮管在他身下盡情怒吼,滾燙的空氣讓他覺得臉頰生痛,卻暢快無比。

  站立於方碑之上,這個世界已經變得截然不同。

  整個天台猶如被分割成均等的棋盤,每個方塊都有火炮傾瀉其中,他看到純潔者被爆炸的氣流掀起,像暴風雨中的落葉上下翻滾在炮火覆蓋下,任何生命都不能存活。當她新生後,死亡的螢火將尾隨而至,重新將她吞沒。她也無法躲避,在沒有摩擦力的地面上,哪怕連改變自己的行動方向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數光斑拖著長長的焰尾,呼嘯著落在她身前。

  「這不可能!」

  潔蘿難以置信地高喊道,「你無法憑空創造出不存在的東西,這種東西……根本不可能存在!

  在經受了無數炮火洗禮後,地面依然光潔如新,看到不一絲一毫的劃痕,彷彿那漫天飛揚的螢火和它完全無關。比鏡子還要光滑,比鋼鐵還要堅硬,這種東西根本不可能存在!純潔者歇斯底里的吶喊著。

  即使聽不到她的聲音,羅蘭也能猜出她的感受他確實無法把自己變成超人,卻能創造出不亞於超人的力量。

  他改變了地面表層原子的間距。

  原子依靠強互作用力緊緊相貼,猶如列隊的士兵,排成整齊的一行。這樣的表面幾乎絕對光滑,並且擁有不可思議的強度,四面體構架的金剛石在它面前如同水一般柔軟。

  潔蘿的行動被完全禁錮了,她無法奔跑,無法躲避,只能隨著炮火狂風起伏,這與意志無關,而是認知間的懸殊差距。

  她數次想要啟動神意符印,但連接不斷的炮火不會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漸漸的,潔蘿無法再維持自己的模樣。

  「求求你,放了我!」她的聲音直接在羅蘭心底響起。

  「你要殺了你的姐姐嗎?」一會兒又變成了嘉西亞的哀求。

  「住手,畜生,你這是在謀殺親人!」接著是溫布頓三世的呵斥。

  然而羅蘭不為所動。

  「該結束這一切了。」他在心裡回應道,「對抗魔鬼的路,我會代替你走下去,安心的長眠吧!」

  「不,我不會放過你的!」

  隨著潔蘿的嘶聲咆哮,一道耀眼的藍光剎那間照亮了整個夜空

  隨後,世界崩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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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2:44:1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九章 決戰之後

  帳篷外響起了喧嘩聲,躺在地鋪上發呆的釘子轉過頭,看到厚實的布簾被掀開一角,鐵斧大人彎腰鑽入篷內。

  「指、指揮官大人,」他沒想到第一軍總指揮竟會來探望自己,趕緊坐直了身體,行禮致敬。

  「不用多禮,」鐵斧走到地鋪前盤腿坐下,「傷勢怎麼樣?」

  「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斷了兩顆牙齒,」釘子摸了摸仍有些腫脹的臉頰,「已經不怎麼痛了。」

  「那就好,」鐵斧點點頭,「娜娜瓦小姐這幾天基本忙不過來,傷勢較輕的暫時只能靠自己恢復了。等到救援全部結束後,你可以再向派恩男爵提出修補牙齒的申請,第一軍會為你出這筆費用的。」

  「我完全能理解,這點小傷就不用麻煩她了,畢竟娜娜瓦小姐也很辛苦……」說到這兒釘子稍微遲疑了一下,「不知道獵狗他……」

  獵狗便是搶過隊友手中的長槍,一槍托將他砸暈在地的人,最後對方端起長槍向他瞄準的景象仍然記憶猶新。

  「放心,他什麼事都沒有,」鐵斧安慰道,「舉槍的那一刻他就被保衛隊撲倒了,加上襲擊隊友的行為並非出於自願,而是受純潔者的能力所迫,所以不會有任何懲罰。現在他已經歸隊參與訓練了。」

  「是麼……」釘子鬆了口氣,「當時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那其他班組怎麼樣?」

  按照戰前佈置,每個碉堡都安排了兩個機槍班組以及一個五人的保衛隊,即使敵人逼近到碉堡之下,也擁有就地固守的能力。除開班組裡兩三名負責搬運彈藥的人員外,其他人都佩戴了神罰之石,本以為萬無一失的做法,沒想到還是出現了紕漏。

  「或多或少都出現了這樣的意外,」鐵斧攤手道,「但並沒有造成太大危害,不然我們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教會被打退了嗎……」話剛出口,釘子便意識到這是個白痴問題,「呃,我是想問,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敵人發起了最後的衝鋒,但始終沒能越過第四道壕溝。無論是神罰軍還是審判軍,都被徹底擊潰了,他們在陣地前留下了兩千多具屍體,然後倉皇逃散……我們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令釘子感到不解的是,鐵斧說到這些時並沒有流露出太多興致,反而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沉重感。但對方不說原因,他也不敢主動詢問。

  接下來是一段較長時間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指揮官才嘆了口氣,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沒有大礙的話,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其他受傷的夥計。」

  眼看鐵斧即將離開,釘子鼓起勇氣叫住了他,「大人……」

  「什麼事?」

  「我……我想離開第一軍。」他低聲道。

  「為什麼?」鐵斧皺眉問。

  「我可能沒法擔任機槍手了,」釘子慚愧地低下頭,只要閉上眼睛,他腦袋裡總會想到那名穿著紅色長袍的年幼女子被機槍攔腰掃過的情景,「這次戰鬥時,我沒有果斷向敵人開火……」

  「而目標是一名未成年的純潔者,對吧?」鐵斧打斷了他的話,「你的班組在戰後總結中已經向我匯報過了,我不認為你的想法是對的,但也不能算是錯誤。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打算背棄陛下嗎?」

  「不……大人,當然不會,」釘子連忙否認道,「我這一生都是陛下的人。」

  「那麼我不會同意你的請求,」鐵斧毫不猶豫道,「現在是第一軍、乃至無冬城最為危難的時刻,我要求軍隊每個人都恪守職責,以性命守護灰堡之王羅蘭.溫布頓陛下,不是能做到或盡力做到,而是必須做到!你無法擔任機槍手,可以去做觀察員或保護者,但絕對不允許離開軍隊,明白嗎?」

  指揮官的最後一句已是厲喝。

  「是、是!大人!」釘子執軍禮道。

  「就這樣吧。」說完後鐵斧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而釘子心中卻掀起了驚天巨浪。

  我們不是勝利了嗎?為什麼現在卻成了最危難的時刻?而且鐵斧大人還如此鄭重地要求第一軍以生命守護羅蘭陛下……他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陛下在這場戰鬥中出事了?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便讓他不寒而慄。

  *******************

  「情況怎麼樣?」卡爾文.康德走進女兒的臥室,看到她正在收撿衣物。

  「第一軍和女巫已經把城堡層層包圍,連我也進不去,」伊蒂絲撇撇嘴,「不過他要是有好轉的話,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傳出來,所以……我猜還是老樣子。」

  「那你呢?準備遠行?」公爵從床鋪上堆積如山的衣裙中挑出一件黑紗晚禮服,展開左右看了看,「這件是不是太暴露了?」

  伊蒂絲翻了個白眼,「我又沒說要選它,而且這件不是您送給我的禮物嗎?當時還打算讓我穿著它去參加提費科的晚宴。」

  「咳咳……是嗎,」卡爾文不好意思地放下禮服,「你覺得陛下的人馬會撤回無冬城?」

  「十有八九,」伊蒂絲把一件件外套塞進皮箱,「雖然教會一敗塗地,但第一軍的各項物資也消耗不少,參謀部估計要一個月之後才能恢復作戰能力。羅蘭陛下沒事也就罷了,無非在北境多待上一陣,可如今他昏迷不醒,軍心就很難保證了。這種時候鐵斧是絕對不敢繼續進攻聖城的,接下來他會怎麼做並不難猜。」

  「你一定要跟著他們回去嗎?」卡爾文有些擔憂道,「萬一陛下真的……有所不測,王國可能會陷入內亂,留在北地更加安全。」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要去無冬城,」北地珍珠直起身,將滑落的長髮揚至背後,「那裡已然成為王國新的起點無論羅蘭在不在都一樣,而他的昏迷對康德家族來說既是挑戰,亦是一次機會。」

  公爵不禁倒吸了口涼氣,「難道你想……」

  「您想得太簡單了,」伊蒂絲聳肩道,「目前能夠取代羅蘭的,只有他的妹妹提莉.溫布頓,除了她以外,恐怕沒人能把普通人和女巫牢牢連接在一起。但有一個問題便是,她自己也是一名女巫,所以在處理貴族事宜時,會更加需要普通人的幫助。」她頓了頓,「那個人無疑會是我,父親,這是一次攀登權力巔峰的最好捷徑,我不想錯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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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2:44: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章 被俘虜的純潔者

  夜鶯一生中從未感到這樣自責與悔恨過。

  她曾以為,只要自己待在羅蘭身邊,就不可能有人傷害到他。

  然而她現在仍好好的站在幽谷鎮的城堡臥室裡,全身上下連一點擦傷都沒有,羅蘭卻躺在床上,終日不省人事。

  他的體內看不到任何魔力反應,五臟六腑同樣完好無損,既不是類似於安息之種那樣的詛咒,也不是直接破壞臟器的殺傷能力,就連見多識廣的愛葛莎,都看不出這種能力的類別和破解方法。

  各種常規的喚醒手段全部用盡,依然無濟於事,羅蘭對外界的刺激毫無反應,如果不是還有呼吸和心跳,恐怕跟死亡沒什麼區別。

  她現在終於明白了愛葛莎的告誡

  在女巫的能力面前,沒有絕對安全的防護。

  可惜這份明悟來得太晚了一些。

  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閃電推開房門大聲道,「那名純潔者醒過來了!」

  房裡的女巫頓時激動起來。

  「大家不要著急,一窩蜂跑過去打探沒有意義,」溫蒂開口道,「而且我們尚不清楚她的能力,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先由愛葛莎小姐和夜鶯去問清楚情況比較好。」

  作為深受姐妹信賴的前輩,她沉穩的語氣讓大家稍稍平靜下來。

  夜鶯深吸了口氣,向溫蒂點點頭,「交給我吧。」

  在好幾年的逃亡生涯中,她深知負面情緒對改變局勢沒有任何好處,尤其身處這種關鍵時刻,她絕對不能因為犯下大錯而逃避自己的責任。

  她必須將羅蘭陛下帶回來。

  「我們走吧,」愛葛莎嘆了口氣。

  在離開房間時,夜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床頭的安娜坐著一動不動,她的眼睛仍舊注視著羅蘭,彷彿其餘的一切都不能再引起她的注意。

  內疚的感覺更強烈了。

  ……

  城堡首層的一間僕人房已經改造成了特殊的囚禁室,它的四面牆體背後都被嵌入了數十枚神罰之石,所形成的黑色孔洞層層相疊,形成了隔絕能力的牢籠。只有站在房間中央,才能驅動魔力。

  夜鶯自然知道她們要審問的對象是誰。

  大戰結束後,第一軍士兵在三號壕溝的方形土坑裡找到了三名還活著的純潔者,一人脫力、一人昏迷,唯一清醒的人則瑟瑟發抖。從她口中得知,潛藏於地底的純潔者一共五人,分別是潔蘿、伊莎貝拉、黑紗、瑪姬和香草而最後一個,便就是她自己。

  根據香草交代,她與瑪姬只負責確認羅蘭陛下的位置,以及運送另外三人潛入戰場,對其餘事情所知不多。至於潔蘿、伊莎貝拉和黑紗是直屬於教皇管理的純潔者,地位和大主教相當,能力也是教廷機密,很少有人知道詳情。如今黑紗已經死亡,潔蘿消失不見,唯一的突破口只剩下了伊莎貝拉。

  而伊莎貝拉昏迷的原因,經過檢查後發現是魔力耗盡帶來的意識喪失,只要等上一兩天,就能自然恢復。另外在她手中,還找到了一塊破損的古怪符印,不過由於魔石全毀,愛葛莎也無法辨認出來它到底是什麼符印。

  結果沒想到伊莎貝拉一睡就是五天,這期間等得夜鶯心急如焚,恨不得用匕首強行喚醒對方,如果不是溫蒂勸阻,她很可能已經這麼做了。

  「是你發現她醒來的?」愛葛莎問閃電。

  小姑娘搖搖頭,「她自己醒來的。輪到灰燼檢查時,她就坐在床頭位置,還告訴我們這樣的監牢對她沒有意義。」

  夜鶯的臉色沉了下來,「她是在挑釁我們嗎?」

  「等會問問就知道了,」愛葛莎平靜道。

  通過第一軍的層層把守,兩人走進一間狹小的房屋內,屋子裡沒有窗戶,高懸頭頂的松脂火把發出昏黃的光芒。房間裡除了一張豎放的木板床和一席矮桌外,什麼都沒有。

  純潔者就坐在床頭一動不動,垂落雙肩的捲髮被火光映襯成金紅色,身上仍穿著那件沾染鮮血的神官袍,臉上的灰塵已經凝固成一道道黃斑。

  「看來潔蘿徹底失敗了,」還未等夜鶯開口問話,對方主動打破沉寂道,「她始終沒能成為神明的寵兒啊……」

  「神的寵兒?」夜鶯冷笑。

  「放心,我會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你們,」伊莎貝拉像是沒有聽到她話裡的譏諷一般,輕聲嘆了口氣,「然後……任由你們處置。」

  純潔者的態度讓夜鶯不由得一怔,因為她能分辨出來,對方的話是真心的。

  不過現在服軟未免太遲了點,「你之前不是宣稱這座囚籠關不住你麼?現在又決定認命了?」

  「我的能力是消除神罰之石的作用,只要有施展的空間,再多的神石也沒有意義。」伊莎貝拉緩緩說道,「但除此之外,我既不能穿透牆壁,也無法遁地潛行,所以你們並不需要為我準備如此特別的房間。」

  「你的能力可以影響到神石?」愛葛莎驚訝道。

  「它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深不見底的黑色孔洞,但沒錯……」伊莎貝拉坦言道,「我能消除它們。」

  「你的意思是,羅蘭陛下佩戴的神石會失效,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夜鶯的雙手捏成了拳頭。

  「我當時沒有其他選擇,潔蘿已經被神明所矇蔽,她堅信兩人中只有一個能獲得神的微笑。」

  愛葛莎不動聲色地按住她的手,「令羅蘭陛下昏迷不醒的人就是潔蘿嗎?她的能力是什麼?」

  「昏迷不醒?」伊莎貝拉微微皺眉,「靈魂戰場應該瞬間就能分出勝負,如果羅蘭沒有當場變成潔蘿,就意味著潔蘿吞噬失敗了。難道是因為他沒辦法承受如此龐大的記憶,才導致無法甦醒?」

  夜鶯和愛葛莎對視一眼,「靈魂戰場?」

  「是,」伊莎貝拉沉聲道,「那是一場精神與意志的較量,敗者失去所有,而勝者……獲得一切。潔蘿自從覺醒為女巫後,從未在靈魂之戰中失敗過,她吞噬的凡人和女巫數以千計,除了他們的記憶和學識外,還有漫長的壽命……迄今為止,她已經活了兩百多年。」說到這兒她有些哀傷的閉上眼睛,「我從未想過,她會敗在一名凡人王子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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