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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雁翎寒袖,西風笑 第二百七十八引 孟男子漢
孟元沒動,猶猶豫豫,「你我實在不像兄妹……」
「我怪你了嗎?」節南眼角削尖時,如蜻螭的尖。
孟元抬眼,與節南的目光一對上,就急忙轉開,「你不用誤會,我心裡只有一人。」
節南呵呵笑出,「哎喲,我的娘,自作多情可是重病,孟公子沒得這病吧。」
孟元再瞠目。
節南佩服自己,才同行沒幾日,這隻弱雞就快被她激成鬥雞了。
孟元說得其實沒錯,他和她絕不像兄妹。兄弟姐妹,就算長相不同,神和氣也會相似。好比她和哥哥姐姐們,雖聽人論過她長得最好看,但五人站一排,都是鼻子朝天眼睛吊上去的,大家一瞧就知道同一家子。說成夫妻,別人還可以當兩人貌合神離。
孟元到底坐過來,沒忘了處境,「除了那幾個農夫一開始的敵意過盛,似乎挺太平。也許,他們真只是為了守護那眼泉水,才顯得緊張。」
「村裡沒女人。」節南撐著下巴,推開窗斜目瞧著。
這樣更能一目瞭然,放心說話。
孟元皺眉,一瞬不瞬看著節南,「……在家做飯吧。」
「村裡沒有雞叫喚狗叫喚羊叫喚。」孟元固然不是一個實用的同伴,可以說話解悶,「卻有蕭蕭班馬鳴。要不是遇上我們,他們應該準備離開了。」
憑自己看到的,聽到的,節南已經洞穿這夥人撤離的意圖。
「你……」孟元一頓,「……多慮了吧。依你所說,這些人不是村民,那就是裝作村民,可這麼做卻是為何?原來平家村的村民又去了哪裡?」
節南托腮閉眼,半晌沒說話。
孟元以為她睡著了,坐而不動,但看窗下。窗下長滿青苔,猙獰爬上石屋每一條縫,趁著無人照料,瘋佔。他瞧得有些出神,無意中拉回目光,忽然對上一雙濯濯葉兒眼,心驚跳,連忙別開眼。
節南笑了笑,不問他慌什麼,只答他剛才問的,「都到這份上了,我瞞著你也沒意思。告訴你吧,平家村甘泉雖寶貝,甘泉旁更有長生不老的仙瓜……」
孟元實在忍不住,噗笑。
「不信?那就換一種說法。」她很開明的,「大今軍奴從香州那邊逃過來,今軍不能善罷甘休,追過來——」
孟元神情乍變,面若死灰,「香州是南頌境內,既然軍奴已逃出大今領土,今軍為何還要追趕?」
節南只當沒瞧見,「也許這行人裡面有手握秘密的要犯,也許這行人裡面有傾國傾城的美人,總之是放不得。於是,將齊賀山平家村——」右手五指一抓,「吃下!設陷阱騙人入局!」
孟元語速極快,不似從前溫吞,「不對,齊賀山又不止平家村一個村子,且平家村不在主山道旁,你怎能料定人會逃進平家村?」
「這有什麼難的?看地經就知,平家村是離開瀘州地界的最後一村,也是今人最後的機會。而平家村遠近馳名,是避暑……看風景的好地方。」陰鬱小生挺有腦,但她揪著某人的尾巴呢,王九肯定在平家村不錯,不過——
這人呢?
「牽強。」孟元還會哼。
這麼下去,很快男子漢氣概要出來了。節南心想,崔玉真要感謝她。
「二位,出來吃飯吧。」老翁的聲音傳入。
節南起身,「孟公子既然不服氣,那我們賭一把。我賭等會兒上來擺桌的姑娘定然是個美人。要是我贏了,你就——」
孟元以為節南會說放棄崔玉真,或交待他究竟怎麼逃出來之類的,正要拒絕這場莫名奇妙的打賭——
誰知,節南語氣一轉,「把剛才你花出去的二十斤銅板還我,而且還得背下山。」
孟元失笑,「我若贏了呢?」
節南認真眨兩下眼,「你若贏了,我就答應救你一命。」
一般人聽起來這是小本換大贏,其實則是節南這小刁賴根本沒誠意。孟元這種很能死裡逃生的傢伙,個性怯懦,又不是王泮林哪裡能死就往哪裡衝,沒有她需要出手的情形。而且,真有事,她可不怕抵賴。
孟元打開了門,算作默應。
節南走出去。
兩人隨老翁進了堂屋,就見一位身著襦裙的窈窕姑娘背對他們在擺桌。單看身段,足以哇哇稱道,節南的眉毛才要往上挑,那姑娘就回過身來行禮,行過禮一抬頭——
節南的眉毛塌了,孟元的眉毛挑了。
那姑娘塌鼻大嘴,就算節南來判斷,也絕對是天生的樣貌。
「不好意思,讓二位見笑,小女相貌不如人,只有廚藝過得去…..」老翁喋喋說什麼傳言誇大。
那姑娘上完菜就下去了,期間一聲不吭,也沒有任何抵抗情緒,十分乖服。
節南還是很輸得起的,神情很快自在,拿起筷子吃飯。三菜一湯,肉是醃的,野菜很香。她邊吃邊讚好吃,還招呼老翁和孟元快坐,似乎全沒在意自己喧兵奪主。
孟元吃了幾口,動作就遲緩下來,眼皮子發沉,忽然趴桌。
「這人怎麼這麼失態……」節南自己也打起呵欠,眼中泛水霧,看白鬍子老頭兒臉上露出一絲詭笑,才覺不對,「你們——」
話未完,也趴了。
老頭兒拍兩下手,大高個兒的彪漢在門外站定。
彪漢目放凶光,做個手起刀落的動作,「殺了?」
老頭兒卻搖頭,「跟其他人一起,都帶回去。」
彪漢樣子霸狠,對老頭兒的話但恭順,道聲是,招來四人,把孟元和節南拖下去了。
老頭兒隨即命道,「三刻後出發!」
漢子抱拳嘿應,去了。
再說那四個假農夫走進一間石屋,裡面另有四名看守。
「這兩個什麼東西?」看守之一就問。
假農夫們嘻笑不停,一個負責回答,「一對倒霉東西!在村口就趕他們走,卻非要留下過夜,等著醒過來哭——」
「誰哭?」輕笑奇美,冷寒徹骨。
一道綠光,尚未看清,已從眾人視線裡消失,隨之消失的,還有他們跋扈的性命。
說哭的那人拔腿就跑,算得上反應快,眼看就能碰到門,忽然門板變成姑娘,嚇得他張口大叫。但他的聲音被同樣的綠光斬斷於喉口,他看到人世間的最後一幕景象,就是那姑娘豎起食指,比鳳仙花還豔的雙唇,無聲吹一口氣。
蜻蜓翅,月上仙,一見——
升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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