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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膩] 大道朝天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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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5-25 15:07:16
第十五章朝朝如此誰能活

        



    那件陰毒的法器已經被斬成兩截,落在地麵,如被斬殺的毒蛇一般。

    兩名三清派弟子驚怒異常,看著那名散修喊道:“陳道兄,你想做什麼!”

    那位姓陳的散修臉色蒼白,看著柳十歲震驚不解問道:“你為何阻我?”

    柳十歲說道:“殺死兩名同道滅口,事後再幫我遮掩,順便把殺人之事栽贓到我身上?”

    那名散修焦急辯解道:“如此你才會相信我,不是嗎?”

    “從道理上來說,我確實應該接受。”

    柳十歲看著他說道:“但我不喜歡這樣。”

    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瞳深處忽然燃起兩抹妖火,紅豔異常,散發的氣息變得異常狂野。

    那名散修驚呼一聲,喚出法器,便想馭空逃走。

    轟轟轟轟!

    十餘道光拳從柳十歲身周生出,向著那名散修轟了過去。

    那些拳頭並非真實,黑紅兩色混雜,正是用妖火之力摧動的血魔功!

    滿天都是妖火魔拳,那名散修哪裏能逃。

    隻聽得一陣密集的如擊重革的聲音響起,散修身體表麵出現十餘個陷坑,重重摔到地麵,頓時沒有了生機。

    柳十歲望向那兩名三清派弟子。

    三清派弟子臉色蒼白,卻沒有逃走的意思,手捏劍訣說道:“雖然不明白你剛才為何要救我們,但現在請動手吧!”

    柳十歲問道:“你們為何要殺我?”

    三清派弟子說道:“像你這樣叛門入魔、殺害正道前輩的妖人,當然人人得而誅之!”

    柳十歲說道:“說的有道理,你們並非妖人,那我為何要殺你們?”

    ……

    ……

    柳十歲回到了鎮上,兩手提著兩名昏迷的三清派弟子,就像提著兩隻雞。

    通過那輛已經破損嚴重的馬車,他找到了那家人住的客棧,讓滿臉驚恐的掌櫃帶著去了房間。

    房門開啟,那名男子揉了揉眼睛,發現是剛才救了自己全家性命的仙師,麵露驚喜,直接跪到了地上。

    那位婦人也趕緊跪了下來,按著孩子的後腦勺,不停地說著感謝。

    “麻煩你們幫著照看一下,等他們醒來,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柳十歲把兩名昏迷的三清派弟子放到地板上,留下些散銀子,轉身離開。

    ……

    ……

    不能馭劍,劍光太顯眼。

    也不能走路,那樣太慢。

    不能走太熱鬧的地方,容易被人發現。

    也不能走太幽靜險峻的山崖,那裏容易遇到修行者。

    所以柳十歲選擇在離官道不遠的山林裏高速奔掠前行。

    但他沒想到的是在這種地方很容易遇到一種人:盜賊。

    他停下腳步,看著那十幾名正圍著火堆喝酒吃肉的盜賊,神情微怔。

    那些盜賊的身後有一輛車,沒有看到屍體,但有著很明顯的血腥味。

    十餘名盜賊神情驚恐看著他,沒有說話,他們很清楚,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裏敢獨自前行的,絕對不是凡俗之輩。

    柳十歲問道:“你們劫貨殺人?”

    一名盜賊反應奇快,連聲喊道:“沒有!不敢!我們隻是搶了這車綢布,商人受了傷,沒死!”

    另一名盜賊顫聲說道:“商人就在十裏外的官道上,仙師盡可以去看!”

    柳十歲的視線落在那些盜賊割羊肉的刀上。

    那些刀上也都有些血。

    那兩名盜賊急的青筋畢露,嘶聲道:“羊血!絕對的羊血!”

    那兩名三清派弟子與死了的散修,還沒有來得及通知別處,隻要自己不再弄出什麼動靜,便應該是安全的。

    至少在明天那兩名三清派弟子醒來之前。

    柳十歲這般想著,準備離開,忽又想著小鎮上的那家人如果在道路上遇到這群盜賊,隻怕會有危險。

    他問道:“誰是帶頭大哥?”

    盜賊們惴惴不安,沒有人應聲,但好幾人都悄悄望向了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

    那名漢子惡狠狠地瞪了回去,從烤羊上取下鐵刀,絕望地喊了一聲,便向柳十歲砍了過去。

    一聲脆響,那名盜賊首領的頭沒了,直挺挺地摔落在地。

    “以後不要當盜匪了,那樣不好,而且危險。”

    柳十歲指著地上那具無頭屍體,對盜匪們說道:“你們看,就像這樣。”

    他本來還準備說些什麼。

    盜匪們發出驚恐的尖叫,如鳥獸一般散開,逃往山林深處。

    柳十歲想了想,沒有去追殺。

    他的行蹤即將暴露。

    他不能再去不老林的聯絡點。

    天高雲淡。

    妖火從他腳下生出。

    風起,山林間出現一道殘影。

    數息之後,他已經變成下一座山裏的一個小黑點。

    ……

    ……

    兩日後。

    某座無名野山下方有道溪穀,山勢極陡,水勢極凶。

    河道裏遍布著或大或小的石頭,水浪拍擊在上麵,發出轟隆如雷的聲音。

    如雷般的水聲裏忽然傳來一道沉悶的撞擊聲,就像是裝滿米的麻袋,從城頭直接落在了街道上。

    片刻後,柳十歲從湍流裏浮了出來,有些困難地把身體藏在石縫裏,確保不會被天空上的人或異禽發現。

    他渾身濕透,臉色蒼白,衣服上還殘著血跡,胸口微陷,明顯是受了極重的傷。

    他胸口的陷落不是被溪穀裏的石頭撞出來的,而是被一件法寶擊中。

    昨夜他被幾名散修強者追上,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最後他被逼入絕境。

    眼看著便要被圍殺的時候,他咬著牙跳進了山裏的一條暗河。

    那些散修強者不敢在那般黑暗的環境裏繼續追殺,隻好再作想法。

    暗河穿過山脈腹部,分作無數條,其中一條從這座無名野山的崖壁裏落了出來。

    他相信那些散修強者應該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

    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並不代表安全,他能感覺到危險還在。

    他的視線穿過石縫,落在天空裏。

    遠處隱隱可見劍光。

    不知道是青山宗還是無恩門,這裏離海州應該不遠,西海劍派高手的可能性也很大。

    如果這時候他被這些宗派的高手發現,必死無疑。

    一名老書生忽然出現在溪穀裏。

    他看著石縫裏的柳十歲感慨說道:“真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柳十歲開心地笑了起來,牙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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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活人無數不老林




    這位老書生正是當年把柳十歲從村子帶走的一茅齋前輩。

    那句話是他的感慨,並不需要柳十歲回答。

    柳十歲從石縫裏爬了出來,看了眼天邊的劍光。

    老書生取出毛筆,蘸了些溪穀裏的清水,在空中寫了幾個字。

    一道清光閃過,他與柳十歲的身影從原地消失。

    沒有過多長時間,兩道劍光先後落在溪穀畔。

    兩名中年修行者現出身形,一位是青山碧湖峰長老雷鳴,已然遊野中境,另一人則是西海劍派的高手錢思材。

    錢思材冷笑說道:“居然又跑了,看來在山裏呆的時間長了,確實擅長打洞。”

    這句話明顯是諷刺青山宗,雷鳴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說道:“那在海邊呆久了的家夥,是不是應該擅長摸魚?”

    錢思材冷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確認柳十歲的氣息已經消失,二人收回劍識,各自複命。

    ……

    ……

    洞府裏很幹燥,夜明珠散發著幽暗的光線。

    柳十歲從冥想中醒來,打量四周,心想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的洞府,禁製很是強大,竟落在了不老林的手裏。

    老書生遞過來一顆赤紅色的丹藥。

    柳十歲接過丹藥,借著桌上那盞清水服下,稍微調息便化散,看著老書生感激一笑。

    當年這位一茅齋老書生與中州派魏成子把他從小山村裏帶走。

    如今魏成子也已經死了數年,老書生便成了他在不老林裏唯一認識的人。

    老書生歎息說道:“像你這般行事,遲早會被發現。”

    柳十歲知道他指的何事,撓了撓頭,說道:“知道不應該管,但身體不受控製。”

    老書生說道:“前幾年把你拘著,看來很對,像你這樣的人就不應該在世間行走。”

    柳十歲好奇問道:“在您眼裏,我是什麼樣的人?”

    老書生說道:“總之不應該是不老林的人。”

    柳十歲說道:“不老林裏有您這樣的前輩,那有任何人都不足為奇。”

    一茅齋這樣的地方,居然出了一位不老林的刺客,自然有故事可以說。

    不過洞府裏沒有酒,老書生也沒有講故事的興趣,交待了幾句便離開。

    十餘日後,柳十歲的傷勢將愈,打開禁製,走到洞府外,看著巍巍群山,滿眼青色,心想這裏是何處?

    有風從山野那邊吹來,順著崖壁而上,拂動洞府外的野花,落在他的臉上。

    他聞到風裏有些鹹味,還有些很淡的腥味,才知道這裏離海邊應該不遠了。

    那片海應該是西海。

    伴著海風,老書生再次出現,說道:“走吧。”

    柳十歲沒有問去哪兒,簡單收拾了些東西,又去洞外的野林裏小解,隨著老書生向山下走去。

    青翠的群山下方自然會有幽暗的峽穀。

    二人用數天時間穿過幽暗的峽穀,然後進入一條更加幽暗的地道。

    又走了數天,他們終於從幽暗的地道裏走回地麵。

    浪花拍打礁石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眼前是無數堆雪。

    柳十歲靜靜看著夜色裏如墨一般的西海,沉默了會兒,轉身走進那間很破爛的海神廟。

    潮濕的牆上結著鹽花,形成很詭異的圖案。

    木頭門檻已經被海風腐蝕大半,看著有些惡心。

    這些都是他未曾見過的畫麵。

    老書生沒有隨他走進海神廟。

    破舊的廟裏隻有他以及那座海神。

    星光落在墨海上,反耀出很淡的光輝,又落在海神的臉上。

    柳十歲才發現,原來這座海神像是個真人。

    海神的容顏看著並無特異之處,身著黑衣,但散發著貴氣與王氣,有種俯視蒼生的感覺。

    “你就是不老林的……”柳十歲想了想應該怎麼稱呼對方,說道:“首領?”

    “可以這樣說。”

    黑衣人的聲音有些縹緲,聽著就像是從遠處傳來一般。

    柳十歲問道:“你為何要見我?”

    黑衣人說道:“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殺死洛淮南的。”

    柳十歲想也未想,說道:“秘密。”

    這個回答明顯超出了黑衣人事先的預算,他怔了怔後笑了起來,接著問道:“另外出劍的人是誰?”

    柳十歲認真地想了想,說道:“看不出來。”

    黑衣人問道:“初子劍在你手裏?”

    柳十歲這才知道趙臘月給他的那把劍叫做初子。

    他的神情與反應都很真實。

    因為這本來就是真實的。

    他看著黑衣人說道:“那把劍現在是我的。”

    黑衣人靜靜看著他,過了很長時間,說道:“那就是你的。”

    柳十歲說道:“謝謝。”

    黑衣人說道:“那你至少應該告訴我,既然你隻殺惡人,為何會殺洛淮南?”

    柳十歲說道:“在我看來,他就是惡人。”

    黑衣人身體微微前傾,有些意外也很感興趣於他的這個說法:“為何這麼說?”

    柳十歲沉默了會兒,說道:“公子沒能從雪原回來,我認為是他的問題。”

    黑衣人若有所思,說道:“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何堅信是他害了井九,但這個理由很充分。”

    柳十歲說道:“謝謝。”

    前一聲謝謝,是感謝對方沒有憑著境界寮力強行搶去那把初子劍。

    這一聲謝謝,是感謝對方承認自己的理由。

    “你可知道為何前些年我一直不肯見你?因為你還不夠強大,而且我不怎麼信你。”

    黑衣人看著柳十歲,想起多年前濁水裏的鬼目鯪,心想雖然你的生命是被我改變的。

    柳十歲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黑衣人說道:“不說信任,便說你隻肯殺自己願意殺的人,對我有何用處?不老林可不是果成寺。”

    柳十歲想了想,說道:“你們想殺的人很多,其中總有一些適合我。”

    適合他去殺。

    黑衣人說道:“真是有趣的年輕人,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問題,因為你證明了自己的強大,也證明了自己。”

    柳十歲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不語。

    “就算離開那個山村的時候你還有別的想法,但現在你殺了洛淮南,此生便隻能在黑夜裏行走。”

    黑衣人靜靜看著他說道:“你可願意?”

    海神廟裏一片安靜。

    海濤的聲音要比鬆濤遠為驚心動魄。

    柳十歲想起了山村的池塘,兩忘峰上的劍光。

    他說道:“我要最好的功法與晶石與丹藥以及安全的洞府,任務由我自己決定接或不接。”

    黑衣人說道:“如果是別人敢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會直接讓他魂飛神滅,但既然是你,再如何荒唐我也接受。”

    柳十歲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到底為何這般看重我?”

    黑衣人說道:“因為你的天賦與出身,最重要的是性情,像你這般執拗的修行者整個朝天大陸已經沒幾個了。”

    柳十歲依然不解,問道:“對不老林來說,這樣的性情很重要?”

    黑衣人說道:“對不老林很不重要,但對劍道來說非常重要。”

    柳十歲隱約明白了些什麼,說道:“你要我繼續修劍?”

    黑衣人說道:“是的,我要你證明給整個世界看,哪怕離開青山劍宗,依然可以修成不世劍法。”

    柳十歲沉默了會兒,說道:“似乎有些意思。”

    黑衣人說道:“還有什麼問題?”

    柳十歲說道:“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靜靜看著他,說道:“吾乃西王孫。”

    海風驟疾,牆上的鹽花簌簌落下。

    海浪翻滾,濤聲如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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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林中有鳥各自飛

        



    三年後。

    神末峰崖間的霧漸漸散了,猿猴們叫了幾聲。

    元姓少年從峰頂下來,走到林間小屋前,喊道:“師兄,師兄,該醒了。”

    片刻後,木門被推開,顧清走了出來。

    隻見他眼神深靜,偶有亮光如劍閃起,然後隱而不見。

    元姓少年很是吃驚,心想師兄閉關才三年便再次破境,這真是太厲害了,誠摯說道:“恭喜師兄!”

    顧清看了看他,發現這三年他的進步也很大,已經快要破境入無彰,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他看著林間漸漸散開的霧氣,問道:“霧散了?”

    元姓少年說道:“冬末時分便有跡象,今年梅會將照常舉行。”

    梅會既然照常舉行,便說明雪原寒霧將散。

    想在遠在雪原,不知生死的師父,顧清的情緒有些複雜,明明應該欣喜,卻又畏懼。

    回到峰頂,走到洞府深處,看著那道厚重的石門,感受著上麵禁製陣法的無上威壓,顧清有些猶豫。

    他是神末峰弟子,自然有辦法解除禁製,問題是自己應該這樣做嗎?

    元姓少年說道:“掌門親自下令,說師父正在關鍵時刻,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打擾她。”

    顧清有些吃驚,問道:“破境入遊野?”

    元姓少年點了點頭。

    顧清很是喜悅,然後想著已經這麼多年,師父隻怕早已……他隻是想過去看看,同時希望能把師父的骸骨迎回來,如果讓趙臘月看著那畫麵,傷心過度,隻怕會對破境帶來極大的麻煩。

    心意即定,他不再想此事,問道:“試劍大會幾天後開始?”

    元姓少年說道:“七天。”

    顧清說道:“傳書適越峰,我們參加。”

    ……

    ……

    數百丈高的石林,穿破雲霧,指向湛藍的天空。

    崖間到處都是人,隻有神末峰所在的石台顯得有些冷清,隻有顧清與元姓少年兩個人。

    有些意外的是,兩忘峰弟子所在的石台上沒有看到過南山,也沒有顧寒與馬華。

    元姓少年注意到顧清的視線,低聲說道:“據說是閉關修行,我猜還是三年前那件事情。”

    顧清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那個局是兩忘峰與洛淮南商定好的,才會有柳十歲出手的機會。

    掌門大人親赴雲夢山,應該把這件事情向對方解釋清楚了,但兩忘峰總要為洛淮南之死付出些代價。

    伴著上德峰遲宴長老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聲音,青山試劍正式開始。

    顧清沒有任何意外地連續戰勝數名對手,獲得了參加梅會道戰的一個名額。

    他當年便是兩忘峰的劍童,時間過去這麼多年,劍道修為更為高妙。

    令諸峰師徒感到震驚的是,他用的並不是神末峰的九死劍訣,而是……承天劍訣!

    承天劍訣乃是天光峰不傳秘劍,他是如何學得的?

    很多道視線下意識裏望向峰頂,不知道稍後會不會有什麼聲音響起。

    舉辦試劍大會的林,就在天光峰裏。

    天光峰頂很安靜。

    遲宴忽然問道:“你何時入得無彰上境?”

    聽到這話,崖間的諸峰師徒又是一片嘩然。

    趙臘月罷了,那是天生道種。

    井九罷了,那是先天劍體。

    可顧清看著這般尋常,為何修行速度也如此可怕?

    顧清心想如果是兩位師長聽到這個問題,大概會回答說剛才?

    上次試劍大會的時候,師父就這般說過。

    “二十天前。”

    顧清的回答就像他的人一樣平淡。

    遲宴看著他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不錯。”

    ……

    ……

    接著是元姓少年。

    現在他還是承意境的弟子,已經看到了無彰境的門檻,但離越過去還有一段距離。

    與別的同齡年輕弟子比較起來,這個境界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但他來自神末峰。

    諸峰師長確認這個事實之後,都覺得輕鬆了些,看來那座孤峰並沒有什麼師叔祖的遺澤,修行還是要看個人。

    按道理來說,以元姓少年現在的境界,很難戰勝那麼多同門拿到梅會道戰的參加資格。

    但今天他的運氣實在太好。

    他第一輪便遇到了玉山師妹。

    第二輪他遇到了一位境界相仿的適越峰弟子,經過一番苦戰險勝對方。

    第三輪他遇到了雷一驚,對方直接棄權。

    第四輪……

    顧清站在台上神情平靜地看著,心裏卻在苦笑。

    這種簽運可以說是運氣,但他知道某些秘密,自然能想到所謂運氣不過是上德峰的安排。

    ……

    ……

    天光峰外,玉山師妹為他們送行。

    顧清與她說了兩句話,馭劍離開。

    片刻後他轉身回望,隻見她與元姓少年正在一棵大青樹下相對無語。

    下一刻,玉山師妹似乎哭了。

    元姓少年有些慌,想要替她擦眼淚,卻不知道該用衣袖還是手指,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顧清笑了笑,看著越來越近的暮色裏的神末峰頂,笑容漸漸斂去。

    飛劍落在峰頂,他走到洞府深處,看著緊閉的石壁默默說道。

    請放心,隻要師父的骸骨還在,我就一定會把他帶回來。

    ……

    ……

    今次前往朝歌城參加梅會的青山弟子與往年相比更少。

    可能是因為今年帶隊的並非清容峰主南忘,所以沒有太多的隨行人員,也沒有選擇馭劍而行,而是乘坐劍舟。

    劍舟破雲而起,在晨光裏向北而去,很快便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顧清望向後方的那片雲海,見著青山諸峰已經變成雲海裏的孤舟,像某日的趙臘月一樣想到了白城外的那片雪原。

    元姓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原來是帶隊的師長開始訓話。

    顧清看著劍舟前方那道高瘦身影,眼神微凝。

    那就是今年帶隊參加梅會的師長。

    昔來峰主方景天。

    ……

    ……

    井九與趙臘月沒有說過方景天相關的事情,顧清是自己生出的興趣或者說警惕。

    顧家是青山大族,底蘊很深,知曉很多九峰的秘密,現在顧清是家族重點培養的對象,自然也知道了很多東西。

    方景天是太平真人的四徒,但不管與掌門真人還是與劍律元騎鯨都不如何親近,很少往來。

    這位昔來峰主給人的感覺可以說是低調,也可以說是庸常。

    他的一身破海境修為放在世間,當然是絕對的強者,在青山九峰裏卻不怎麼顯眼。

    但族裏的老人曾經專門提醒過他,一定要對方景天有足夠的重視。

    顧清當時問原因,那位老人隻說了一句話。

    青山九峰,都是上德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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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又是道戰臨雪原


        



    顧清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劍律元騎鯨一身修為驚天動地,更是掌門真人的師兄,上德峰在青山九峰裏的地位極為特殊。

    但這句話裏的上德峰,指的並不是現在的上德峰,而是無數年前的那座上德峰。

    當時的上德峰主是太平真人。

    現在的青山本來就是太平真人一脈。

    掌門還是元騎鯨都是他的弟子,就連顧清所在的神末峰也應該算在這一脈裏。

    因為景陽真人是太平真人的師弟。

    更有一種說法,太平真人是代師授業,可以說是景陽真人的半個師父。

    太平真人是何等樣人,繼掌門真人與劍律元騎鯨之後收的第四個徒弟,又怎麼可能是一個庸常之人?

    更令人不解的是,既然方景天絕非庸常之輩,為何數百年來會表現的這般平淡?

    顧清不像趙臘月那樣知道很多事情,猜到很多事情,所以怎樣想也想不明白,隻好不再去想。

    他甚至連看都不敢多看方景天兩眼。

    似方景天這種層級的大人物,絕對能夠輕易感知到針對自己的氣機與眼光。

    若他動了什麼想法,隻需要隨便揮揮衣袖,顧清便會死了。

    ……

    ……

    青山劍舟落在群山之間。

    群山間到處都有美侖美奐的建築,正是朝廷專門為仙師們修建的西山居。

    顧清正在收拾東西,忽然聽到西山居通傳,有人送東西來。

    他有些不解,心想自己在朝歌城並不認識人,顧家也一直隻在天南經營,來者是誰?

    他帶著元姓少年來到前院,發現有些同門已經在了。

    一名執事跪拜於地,雙手呈上禮單,極其恭謹,身後則是數十個精美華貴的匣子。

    顧清接過禮單看了看,發現大部分都是些用具吃食,沒有特別。

    有青山弟子好奇湊過來看了一眼,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真是豪奢,這是誰家送來的?”

    那位執事跪在地上,見顧清沒有說話,哪裏敢回話。

    元姓少年明白了,笑著說道:“應該是師父家裏送來的。”

    圍觀的人群裏響起兩聲冷哼,有人說道:“修行者耽於外物,難道不怕亂了道心?”

    說完這句話,兩名弟子拂袖而去。

    元姓少年有些不解,也有些生氣,準備說些什麼,被顧清止住。

    顧清對那位執事溫言道謝,帶著元姓少年回了房間。

    他隻拿了禮單,稍後自然會有西山居的人幫忙把那些禮物搬進來。

    “那兩位師兄是怎麼回事?”

    元姓少年猶自憤憤不平。

    顧清說道:“他們是適越峰與碧湖峰的弟子,當然會看不順眼。”

    元姓少年不解問道:“為何?”

    顧清說道:“在他們眼裏,趙家的東西隻怕都是寶樹居進獻的。寶樹居以前的靠山是碧湖峰,還由適越峰管理,那些好處都是他們得了,現在這些好處卻到了我們手裏,他們如何會舒服?”

    元姓少年怔了怔,心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不禁有些擔心說道:“那該如何辦才能化解對方的敵意?”

    “為何要化解?”

    顧清笑了起來,說道:“幾年前在峰頂我曾經聽過一句話,我當時無法接受,現在想來卻很有道理。”

    元姓少年好奇問道:“什麼話?”

    顧清指著窗外說道:“太陽就在那裏,你怎麼遮掩,也總會被人看到,如果你不喜歡被人看著,那麼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讓自己更明亮,亮瞎他們的眼。”

    元姓少年愣了半晌,喃喃說道:“好囂張。”

    顧清說道:“亮瞎他們的眼這句話是我說的,但我覺得那就是二位師長的意思。”

    ……

    ……

    第二天請示方景天後,顧清與元姓少年離開西山居,去了朝歌城。

    顧清給井家送了些丹藥,當然是經過精心挑選,可以幫助凡人健康身體,但藥力很弱,不至於出事。

    元姓少年去了趙家,至於他要送什麼東西顧清沒有理會,身為弟子,這是自己應該做的事。

    然後,梅會便開始了。

    今年的梅會由中州派主持,優勝者的獎勵據說是一顆高階靈丹,與上次相比差距有些大。

    上次梅會優勝者的獎勵是禪子灌頂。

    有些遺憾的是,琴戰第一的過冬消失,書戰第一的白早以及道戰第一的井九生死不知,隻有雀娘與畫戰第一的叔狂接受了灌頂。

    據說那位一茅齋年輕書生在接受了禪子的灌頂之後,頓時開悟,連破兩境,雀娘則是在鏡宗玄地裏閉關,頗受期待。

    不管如何,梅會終究是修行界的一場盛會。

    朝歌城的梅園裏彙聚了很多年輕修行者,隻是因為缺少了某些人顯得有些冷清——那些人便是前麵提到的過冬、白早、井九還有三年前死去的洛淮南、今次沒有參加的童顏以及連續兩次都沒有出現的青山宗兩忘峰年輕強者們。

    不知道是不是這種冷清還是別的原因,梅會的前麵四項進行的有些平淡,波瀾不驚地結束。

    直到西山居的畫師開始在雨廊下布置畫布,參加梅會的人們才確定了那種感覺,原來所有人都在等道戰。

    不是等道戰的結果,而是因為道戰要去雪原。

    那片寒霧真的要散了。

    ……

    ……

    壁畫從廊頂落至地麵,已經繪好寒枝,在近處細看,往往會讓觀者感覺自己變成了枝間的一隻鳥。

    顧清帶著元姓少年站在畫前,想著傳聞裏六年前此間的熱鬧,心情有些異樣。

    西山居裏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都在說著當年的那幅畫,讚歎於何霑的巧思,更驚歎於井九那一夜的逆天表現。

    議論聲忽然消失,腳步聲響起,顧清與元姓少年轉身,看到了一個人。

    西海劍派桐廬,比上次梅會的時候,氣息更加強大,眼神更加沉穩,盯著顧清的時候,卻隱有凶意。

    顧清很平靜,說道:“道友何事?”

    桐廬厲聲說道:“我會盯著你們,如果讓我發現你們包庇那個雜碎,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上次道戰時,他被洛淮南所救,從那之後他便視洛淮南為一生摯友,極為尊敬。

    洛淮南被柳十歲殺死,桐廬悲痛至極,當然想要替洛淮南報仇,卻無法找到柳十歲,一腔恨意隻能落在青山之上。

    顧清看著他平靜說道:“我也很想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會怎麼選擇。”

    ……

    ……

    寒霧真的退了。

    雪原的邊緣已經清晰可見。

    白城裏到處都掛著彩幡,以為慶祝。

    雪原邊緣那些曾經存活的耐寒細樹,現在掛滿了冰晶,看著很是奇特。

    城外的原野上散落著各修行宗派的庭院,六年時間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和國公、方景天、任千竹、風刀教主、昆侖掌門等修行界的大人物都來到了這裏。

    參加道戰的年輕修行者們已經進了雪原。

    顧清和元姓少年就在其間。

    寒霧太過詭異,要保證年輕修行者的安全,更重要的是這些大人物想第一時間知道雪原裏的具體情形。

    他們無法離寒霧太近,誰知道那會不會讓北方那道意誌再次變得狂暴起來。

    參加道戰的年輕修行者境界低微,應該不會被那位視為威脅,反而要安全很多。

    今年道戰的真實用意,就是要用這些年輕修行者去查看雪原裏的情形。

    一百多名年輕修行者出現在雪原上,就像是黑點,然後漸漸聚攏,分成了二十個小組。

    年輕的修行者們謹慎地控製著速度,與寒霧的邊緣始終保持著數裏距離,隨著寒霧退去而緩慢向北進發。

    今次道戰,除了殺死雪國怪物,隻要能夠拾回前次參賽者的遺骸或是重要法器,也可以在西山居的畫上添上一朵紅梅。

    沒有人指望還能遇到幸存者,因為這道寒霧實在太冷,即便隔著數裏的距離,依然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其間的恐怖,在這般寒冷的霧氣裏怎麼可能熬過六年時間?

    向北走了好些天,參加道戰的修行者們沒能找到任何活著的雪國怪物,隻是看到了很多屍骸,偶爾能夠發現人類修行者的遺物。

    顧清是青山弟子,性情也極沉穩可親,很快便得到了同伴的認可與尊敬。在他的帶領下,小隊偏離了原先設計的路線,向著西北方向插了過去,速度漸漸加快,很快便來到了最前方兩個小隊的身後。

    那兩個小隊裏有中州派的弟子向晚書,還有西海劍派的桐廬。

    同伴們有些不解,心想這是要做什麼?

    有知道西山居衝突的年輕弟子更是有些不安,心想難道顧清道友準備與桐廬在這裏戰上一場?

    ……

    ……

    (我也受不了元姓少年這四個字了!打著好累的!五筆不是拚音,沒有詞組!大家快幫我取個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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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5-26 20:50:16
第十九章好大的動靜

        



    那兩個小隊明顯也覺得有些怪異,入暮之前便減慢了速度,等著顧清等人趕了過來。

    “你想做什麼?”桐廬盯著顧清的眼睛說道。

    顧清說道:“與你無關。”

    桐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

    他今年來雪原參加道戰,沒有別的什麼目的,隻是想要重溫一下當初的記憶,祭奠與洛淮南之間的友情。

    既然與桐廬所在的小隊無關,那自然與中州派的向晚書有關。

    人們的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氣氛有些緊張。

    因為洛淮南的那個故事,因為井九與白早沒有回來,青山宗與中州派的關係迎來了曆史上最好的一段時期。

    然而這個進程在三年前戛然而止。

    因為洛淮南死了,殺死他的是一名青山棄徒,這件事情與青山宗本質上沒有什麼關係,影響卻無法消除。

    “請問顧道友,你為何要跟著我們?”

    向晚書有些警惕地看著顧清。

    顧清說道:“天地這般大,我就想到處走走。”

    向晚書有些無奈,心想兩忘峰的道友都說顧清性情沉穩可親,沒想到最終還是染上了神末峰的習性。

    這般不講理的話也能說的如此平靜?

    顧清也很無奈,心想要不是師父沒有什麼隨身的定位法器,我跟著你做什麼?

    向晚書用眼神示意他跟著自己去了稍遠些的地方,壓低聲音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顧清說道:“你想做什麼,我就想做什麼。”

    向晚書說道:“他們的遺骸不見得在一起,難道你忘了洛師兄說的最後那場雪崩?那可都是雪蟲!”

    顧清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都已經被雪蟲吃了,然後現在連根頭發都無法找到?”

    向晚書有些鬱悶,說道:“這是你說的。”

    顧清說道:“既然貴派的定位法器還能用,那就說明雪蟲並不能消化掉所有東西。”

    向晚書說道:“不錯,萬裏璽可能就與定位法器在一起。”

    顧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家的弗思劍也可能在一起?”

    向晚書怔了怔,說道:“有道理。”

    顧清看了眼天色,說道:“先休息,明天一起走?”

    向晚書說道:“如此也好。”

    以青山宗與中州派的名望,自然不用擔心參加道戰的年輕修行者敢搶奪萬裏璽與弗思劍,隻是萬事皆須小心。

    一夜無話。

    晨光降臨,人們醒了過來,忽然覺得今天的晨光比前些天要明亮了些。

    忽然有人發出了一聲叫喊,指著北方跳了起來。

    人們向著北方望去,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四周的黑山如此清楚,朝霞染著天空,山裏的寒霧竟在一夜之間散盡!

    顧清走到向晚書身側,笑著說道:“終於可以快些了。”

    向晚書笑了笑,正想說什麼,忽然感覺到腰間傳來震動。

    他低頭望去,隻見那隻青竹小牌正在發光。

    向晚書臉色頓變,根本來不及說什麼,直接喚出一片青色琉璃,輕掠而上,破空而去,瞬間變成一道流光。

    顧清神情微變,毫不猶豫馭劍而去,瞬間化作一道劍光。

    看著這幕畫麵,雪原上的同伴們很是吃驚,而且奇怪,心想發生了什麼事,居然如此著急?

    桐廬看著遠方,微微挑眉,心想向晚書動用了天地遁法,顧清的劍光居然還能追上,難道他已經到了無彰上境?

    ……

    ……

    白城外的原野上。

    方景天看著北方,臉上的皺紋被晨光照亮,眼神還是那般深靜,如無波的古井。

    數裏外的另一處,任千竹也在看著北方,神情有些凝重。

    這兩位青山宗與中州派的大人物在看什麼?

    忽然,方景天眯了眯眼睛。

    “傳訊掌門……”

    他沉默了會兒,對身後的弟子說道:“找到了,無事。”

    片刻後,任千竹也對身後弟子說了句相同的話。

    ……

    ……

    青色琉璃帶出的流光與劍光隔著數十丈,向黑色群山外麵飛去。

    “還有多遠?”顧清問道。

    向晚書的神識落在青竹小牌上,片刻後說道:“還有很遠。”

    顧清性情再如何沉穩,也有些惱了,心想中州派的這些法寶真是虛有其表,難用之極。

    向晚書看了他一眼,心想對方拜入神末峰下不到十年時間,居然便已經超過了自己,不由有些羨慕。

    景陽真人的洞府故居,果然自帶仙氣。

    不知道是寒霧的緣故還是別的原因,罡風要顯得安靜很多。

    二人冒險飛行,很快便出了黑色群山,來到那片死寂的雪原,詭異的環境也沒能讓他們把速度降低半分。

    烈陽當空,卻沒有任何暖意,因為前麵寒意驟盛。

    顧清與向晚書落在了雪原上,發現前方是一道崖壁,極為陡峭,深不見底,最恐怖的是裏麵全部都是寒霧。

    “具體位置在哪裏?”顧清問道。

    向晚書握緊青竹小牌感受片刻,指著寒霧裏的崖壁某處說道:“就在那裏。”

    顧清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還活著嗎?”

    向晚書的臉上滿是喜悅,喊道:“師姐還活著!”

    “啊!”顧清快活地叫了一聲。

    向晚書這時候心神被驚喜所占據,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心想自己隻能判定師姐還活著,不知道井九的情形,你為何卻比我還要更高興?

    顧清自然不知道向晚書在想什麼,他的邏輯非常清楚,既然你師姐白早都還活著,我師父又怎麼可能會死?

    “還猶豫什麼!”他喝道:“趕緊救人。”

    向晚書說道:“寒霧封著洞口,怎麼救?”

    顧清說道:“直接破山,大概多深?”

    向晚書觀察山崖,說道:“十餘丈的距離,如果從這裏直接破,可能會崩塌,太危險。”

    顧清不想再與這個書呆子商量,馭劍退回百餘丈外,盤膝坐在雪中,雙手劍指疾出!

    飛劍向著雪原地表斬去!

    嘩的一聲響!

    不知多少冰雪與堅硬的土壤被飛劍斬開,地麵上出現一道深約數尺的溝壑。

    向晚書怔了怔才明白他的意思,趕緊飛了回去,盤膝坐在他身旁,調起神識,喚出法寶便向雪原地表轟去!

    ……

    ……

    參加道戰的年輕修行者收到消息,陸續趕了過來,便看到了一幕很奇怪的畫麵。

    向晚書與顧清盤膝坐在雪地裏,閉著眼睛。

    劍光與流光不停地向著地麵轟擊,雪原地表已經被挖出了一道深坑,寬約丈許,通向地底深處。

    這是在做什麼?

    元姓少年最先反應過來,怪叫一聲,喚出飛劍便向地麵斬了過去。緊接著,青山弟子也明白了,中州派弟子也明白了,各自喚出飛劍與法器向地麵轟擊,就連有的別家宗派弟子也猜到了什麼,開始幫忙。

    桐廬沒有出手,站在遠處,看著越來越深、越來越長的坑道,神情有些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因為擔心崖壁垮塌,顧清與向晚書選擇的角度很淺,等於要挖出一個很長的斜道,而且雪原地底被常年寒霧侵蝕,凍的無比堅硬,尤其是那些岩石簡直如鋼鐵一般,即便是鋒利的飛劍與威力極大的法寶,斬削轟擊的效果也不是太明顯,幸虧到場的年輕修行者越來越多,用了數個時辰,終於漸漸靠近了崖邊。

    顧清與向晚書堅持的時間最長,真元消耗太大,臉色蒼白。

    深坑盡頭的石壁上出現了一道裂縫。

    顧清喝道:“小心些!”

    話音落處,那道裂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行擴展,沉重的石塊落下,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年輕修行者們紛紛向後避開。

    顧清與向晚書還有元姓少年,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那道裂縫越來越大,直至上半截石壁全部塌了下來!

    轟的一聲巨響,雪原震動,地麵的石頭到處亂滾,煙塵大作,遮蔽天空!

    不知道隔了多長時間,煙塵終於漸散。

    無數道視線盯著那邊。

    那裏出現了一個洞口。

    一把鐵劍插在那裏,正在不停燃燒,看著就像黑夜裏永遠不會熄滅的火把。

    燃燒的鐵劍裏同,是一張竹躺椅。

    看著那張竹躺椅,顧清的眼睛有些濕潤。

    井九躺在竹椅上,望向人群。

    他的視線移動,最後落在顧清處。

    “你們這動靜也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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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5-27 19:40:00
第二十章六年裏的故事




    顧清怔了怔,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元姓少年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

    其餘的青山弟子笑著喊道:“給師叔請安!”

    別家宗派弟子也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快活的笑聲回蕩在雪原裏,便是崖壁那邊的寒霧似乎都退後了些。

    中州派弟子們也很開心,隻是為何沒有看到師姐的身影?

    向晚書向著洞裏疾掠而去,經過井九身邊的時候,抱拳為揖。

    顧清走進洞裏,對著井九跪下磕了一個頭。

    井九說道:“起。”

    顧清起身望向他的臉,發現他比以前清瘦了些,心生驚意。

    如果是普通修行者,就算不被酷寒凍死,也會因為與世隔絕六年而出問題。

    修道辟穀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但顧清知道自家師父從來不需要這些。

    他的視線落在井九的衣服上,再吃一驚。

    這件來自神末峰頂的白衣可以抵禦水火相侵,普通飛劍都很難斬破,這時候已經破損嚴重,邊緣到處都是豁口!

    難道寒霧如此可怕,那這六年他是怎麼熬過去的?

    顧清再也顧不得那麼多,明知是冒犯也釋出劍識落在井九身上,頓時更加震驚。

    井九的劍元已經近乎枯竭,身體虛弱到了極點!

    顧清趕緊上前,握住他的手。

    他本來想問,既然聽到我們的聲音,你為何不用弗思劍斬開石壁,還非得忍受那般嘈雜震耳的聲音,就因為覺得躺在竹椅上出場的畫麵很好看?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井九是真的已經無法動了。

    “百草丹!”顧清低聲喝道。

    元姓少年早已進洞,聽著這話,趕緊取出丹藥。

    井九接過丹藥服下,見著二人惶急神情,有些感動,準備解釋幾句自己沒有大事。

    忽然洞裏傳來一聲驚呼。

    顧清與元姓少年轉身望去,也被看到的畫麵驚著了。

    洞裏靠著石壁的地方,有一層半透明的皮革,麵積極大,從紋路來看,竟似幹枯的雪蟲屍體。

    幹枯後都有這般大,那活著的時候,這隻雪蟲該是何等樣恐怖。

    但引發州派弟子驚呼的並不是這隻雪蟲,而是崖洞角落裏的一個事物。

    那是一個類似繭般的事物,由無數道極細的絲線纏繞而成,那些絲線如金似玉,即便用神識查看也看不出是何材質。

    透過那些細密的絲線,隱約看到繭裏有道身影,正盤膝坐著,似是在調息運功。

    還能是誰?

    那道身影當然便是中州派弟子苦苦尋找的白早。

    這時候白早的情形明顯有異,仿佛在修行某種特殊的功法,向晚書等中州派弟子當然不敢妄動,更不敢用法寶,先前讓一名弟子用斷金梭試了一下,能否割破一根絲線。

    沒想到,那根如金似玉的絲線沒有斷,斷金梭的表麵卻出現了一道裂痕,驚呼聲便是此時發出來的。

    中州派弟子們望向井九。

    他是唯一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的人。

    井九說道:“沒事,兩天後就能出來。”

    聽到這話,向晚書等人放心了些,但還是有些不安,趕緊傳訊回白城外,同時在洞外開始布置陣法,加強防守。

    中州派弟子向別家宗派的年輕修行者解釋了一下當前情形,再三表示感謝,請求理解,當然具體情況沒有說。

    那些年輕修行者自然理解,表示無事,更是主動擔負起在更外圍巡邏的任務。

    桐廬依然站在遠處,看著坑道深處那個忙成一片的崖洞,情緒越來越複雜。

    崖洞裏,顧清忽然發現鐵劍還在燃燒,趕緊提醒井九。

    井九動念,鐵劍上的火焰就此熄滅。

    他看著鐵劍,有些不適應。

    燃燒了六年時間,他已習慣鐵劍是火把的樣子,甚至感覺鐵劍就應該是那樣的。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鐵劍本身是沒有火焰的。

    崖洞外有風進來,他才想起來,原來不是所有風都那般寒冷。

    想著這些事情,他沉沉睡去。

    顧清與元姓少年一直守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

    不知道是那顆百草丹的效用,還是寒霧遠離,井九的臉色漸漸紅潤。

    夜色最深時,他醒了過來,發現四周不再像過去六年裏那般安靜死寂,多出了很多竊竊私語的聲音。

    他自觀身體,確認無事,從竹椅上起身,向洞外走去。

    顧清與元姓少年也疲憊至極,靠著竹椅正在打盹,聽著動靜立刻醒了過來,趕緊起身。

    “你們就在這裏,不要遠離,我出去活散下身體。”

    井九說道。

    顧清哪裏肯依,扶著他的手臂,看了眼洞裏的中州派弟子,壓低聲音說道:“師父,你的劍元都快沒了。”

    井九說道:“一直如此,無礙。”

    他說的是真話。

    那道寒霧讓天地間的一切事物運轉都變得緩慢了很多,就連天地靈氣都仿佛被凝成了實體,很難被感知吸收。

    他算的非常清楚,寒霧最濃時,在崖洞裏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大概隻有以往的百分之三不到。

    他要用劍火維持崖洞裏的溫度,真元消耗本就極大,這樣的速度無法保持真元的隨時恢複,所以隻能回複多少便用多少。換句話說,這六年時間裏,他的真元就從來沒有飽滿過,甚至可以說始終在最低限度裏艱難運轉。

    他的身體會變得虛弱,也與寒霧有關,因為一切都會變慢,不過這些真的不緊要,隻需要活動一陣便能好轉。

    顧清依然不放心,怎樣都不肯讓他一個人去夜色裏行走。

    井九隻好讓他跟著自己。

    顧清用眼神示意元姓少年把洞裏守著,扶著井九向洞外走去。

    數名中州派弟子正在洞外主持陣法,看著井九的身影,趕緊起身行禮。

    顧清扶著井九走出斜道,來到雪原上。

    那些參加道戰的年輕修行者,看著他們的身影,也紛紛起身。

    這是對井九的敬意。

    且不論洛淮南說的那個故事,隻說他能夠在如此恐怖的寒霧裏存活了六年時間,便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更令這些年輕修行者震動的是,井九被救後表現的如此平靜,似乎對一切苦厄都漫不在乎,這等心誌誰不佩服?

    他們不知道的是,對於這種與世隔絕的日子,井九實在是太習慣不過,今夜的熱鬧反而讓他有些不適應。

    來到雪原裏某處,近處再無閑人,陰雲奇異地散開,灑下一地星光,地麵白的有些耀眼。

    井九看了顧清一眼。

    顧清知道各宗派的師長很快便會抵達,要抓緊把事情說完,避免師父不知道這六年裏發生的事情產生誤判。

    首先他用最簡短而準確的語言把洛淮南曾經講過的那個故事複述了一遍。

    井九說道:“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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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5-27 20:13:22
第二十一章抽絲

        



    顧清說道:“知道,所以三年前他就死了。”

    井九看了他一眼,說道:“老家夥們不會動手,他怎麼死的?”

    顧清微驚,心想師父你為何能判斷出這一點,解釋道:“臘月師姑決意做這件事情,所以他就死了。”

    井九有些意外,心想臘月要超過洛淮南至少還需要四年時間,為何三年前便能殺死對方?

    顧清把三年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沒有任何隱瞞。

    知道這件事情裏還有柳十歲以及棋盤對麵的童顏,井九沉默了會兒,然後示意他繼續。

    顧清說道:“十歲消聲匿跡,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臘月師姑在閉關,準備破境入遊野。”

    井九說了聲不錯,也不知道是針對哪一句做出的評價。

    顧清沒有忘記那個重要的細節,說道:“殺洛淮南的初子劍是神皇給的。”

    井九有些意外,說道:“南海那個老家夥的劍?”

    顧清說道:“是的,事後掌門真人去了雲夢山。”

    井九說道:“中州掌門夫婦應該很清楚這件事情,皇帝給你們劍也應該沒有什麼深意,隻是順水推舟。”

    顧清再次吃驚,心想師父你的判斷為何如此肯定?

    他又想起一事,說道:“這次帶隊過來的是昔來峰主方景天。”

    聽到這個名字,井九想起六年前景陽真人假洞府開啟那夜發生的事情,沉默片刻後說道:“無事。”

    故事說完了,二人回到崖洞。

    很明顯,崖洞裏的白早是在修行某種功法,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中州派弟子在洞外結陣,禁止任何人靠近,但當然不會攔著井九。

    如果井九想對白早不利,過去在雪原地底的六年裏隨時都能出手害死她。

    走進崖洞,示意顧清與元姓少年去休息,井九走到角落裏,抬頭望向那顆雪繭。

    那些細密繭絲似金如玉,繭體看著也並非完全雪白,但在他的意識裏還是習慣稱之為雪繭。因為那些繭絲都是由雪蟲屍體裏的汁液裏提取,能夠隔絕嚴寒,白早能夠在這般極端嚴寒裏存活六年,與之有很大關係。

    崖洞裏已經安置了很多夜明珠,柔和的光線落在雪繭上,把裏麵那道纖細的身影照耀的更加清楚。

    井九雙眼如劍,更是能夠穿過繭絲,看到少女緊閉的眼睛與蒼白的雙唇。

    六年前,他一指落下,傳授白早這種道法,隻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幫助她修複破裂的金丹。

    他沒有想到,自幼修行雲夢山玄功的白早,居然與水月庵的道法如此相合。

    沒有丹藥晶石的幫助、吸收天地靈氣也極為困難的情形下,她一朝入定便過了六年,所得遠遠超過了他的想法。

    當然,這種道法有禪子貢獻的智慧,以心證念,對外界的索求確實要比別的功法少很多。

    漸有胭脂色塗上少女的雙唇,井九確認無礙,走向崖洞的另一邊。

    崖洞那頭臨著絕壁懸崖,夜色裏的寒霧依然未散,撲麵而來,有如無數根鋼針。

    井九早已習慣這種寒冷,神情如常向著下方望去。

    寒霧深處,隱有風雪起,隻是距離洞口隻怕有數千丈的距離,根本影響不到這裏。

    崖壁裏的雪蟲早就已經鑽出洞穴,順著岩壁爬到了霧深處,岩壁上殘留著它們留下的汁液,閃閃發光。數萬隻雪足獸在寒霧深處高速向著北方進發,他還看到了很多第一次看到的妖獸,甚至看到了幾隻蹦蹦跳跳、像兔子般的白毛雪怪。

    他把手伸向崖外的寒風裏,意念微動,一隻雪甲蟲出現在他的掌心裏。

    與六年前相比,這隻雪甲蟲的體形沒有變大,隻是不再透明,渾身散發著寒意。

    它的甲殼仿佛是萬年冰玉做成,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

    就在他翻手的那瞬間,一直裝死的雪甲蟲忽然醒了過來,伸出六隻像細竹般的白色肢足,緊緊地抱住他的手掌,發出急促的叫聲,聽著就像是冰雪撞擊在崖壁上。

    感受到它的意思,井九心情微異,心想跟著自己做什麼,青山雖然不熱但更不寒冷,絕對不適合雪國生物存活。

    不過既然雪甲蟲想跟他回去,他也無所謂,重新把它收了進去。

    然後,他抬頭望向北方。

    他的視線穿越夜色與寒霧以及更遠處的狂暴風雪落在數萬裏之外的那座孤峰上。

    從三年前開始,那道意誌便已經變得平靜了很多,不再狂燥,不再那般敏感。

    他的感覺反而更加不好。

    因為隻要對方吞噬一切的生命本能不被解除,越平靜便會越可怕。

    他早就明白了師兄想讓自己看什麼。

    “我要走了。”

    他對著遠方那座孤峰說道。

    孤峰沒有回應。

    井九轉身回到崖洞裏。

    ……

    ……

    夜色漸深,顧清醒來,又取出一顆百草丹服侍井九服了。

    然後他走出洞外,在向晚書身邊坐下,問道:“那邊怎麼說?”

    向晚書說道:“讓我們小心行事,盡快把他們帶回去。”

    顧清有些吃驚,說道:“沒有人過來?”

    “是的。”

    向晚書轉頭看了眼崖洞,感慨說道:“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

    顧清想著師父身上那件破爛的白衣與虛弱的身體,歎道:“是啊。”

    向晚書湊近了些,低聲問道:“井九……前輩有沒有說,我師姐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顧清說道:“師父說了沒事,那便沒事,不用擔心。”

    ……

    ……

    第二天。

    崖洞裏的雪繭發生了很微妙的變化,有風拂過的時候,繭體表麵如水麵一般輕蕩,仿佛正在變軟。

    中州派弟子們注意到這種變化,更加緊張。

    顧清確認兩派的師長前輩都沒有過來的意思,有些出乎意料。

    傍晚時分,暮光照耀在懸崖絕壁之間,井九站起身來,收起竹椅,向崖洞外走去。

    洞外結陣的中州派弟子有些吃驚,心想你要去哪裏?向晚書最快反應過來,神情緊張望向洞裏。

    雪繭表麵飄起一根線頭,被風拂動,輕輕飄著,在暮光裏就像美麗的蛾子,想要斷開身後的絲線。

    ……

    ……

    (我當然記得元姓少年曾經有個名字叫元擒虎,但當時取完便後悔了,因為這個名字實在是不好看,而且輩份也有些不對,我想改掉,於是在書裏以他的名義要求師長賜名……然後一直到現在我也沒想到自己滿意的名字。感謝大家的熱情回應和腦洞,現在有了很多好的備選,我喜歡的有酒徒大大親自取的元二,但這個名字擔心亂了輩份,還有元嘉,元草草,元旦,元芳,元音,元曲,這些我都很喜歡,我再認真想想用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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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5-28 12:25:39
第二十二章剝繭



    那根繭絲被拉得越來越長,在空氣裏飄浮著,雪繭受到力量的牽引,緩慢地轉動起來,然後速度越來越快。

    如金似玉的繭絲被抽離的越來越多,彌散在整個崖洞裏,夕陽光輝下,就像是正在燃燒的雪。

    最後,雪繭的繭絲全部被抽完,露出了裏麵的畫麵。

    漫天繭絲裏,白早盤膝坐在空中,緩緩落下,雙眼依然閉著。

    就在落下的途中,她緩緩睜開眼睛,然後醒來,雙腳自然地站在了地上。

    一道清新的氣息從她身上生出,向著四周散開,帶起微風,讓那些繭絲飛舞的越來越急,直至寸寸斷裂,如蛾一般向著四周飛去,然後消失於虛無之中。

    她向洞外走去,白裙微飄,仿佛仙子。

    看著這幕畫麵,洞外的人們震驚無語。

    感受著那道氣息,向晚書喜難自禁,行禮說道:“恭喜師姐!”

    中州派弟子們躬身行禮。

    遠處的人群裏此起彼伏響起恭賀的聲音。

    白早到了金丹期巔峰!

    在這般嚴寒殘酷的環境裏,能活下來就已經近乎神話,更不要說還在繼續修行破境。

    這時候,白早才真正醒了過來,大概明白了當前情況。

    但她沒有與向晚書與同門說話,而是望向了人群。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人群之外。

    人群自然分開一條道路。

    這條道路的盡頭是井九。

    ……

    ……

    洛淮南已經死了三年。

    他講述的那個故事,還被很多人記得。

    在那個故事裏有不需言語的同生共死,有堅逾金石的感情,有一對還沒有來得及結為道侶的年輕修道者。

    白早向著井九走了過去。

    向晚書等中州派弟子有些擔心,跟在她的身後。

    人群分開了一條更寬的通道。

    白早走到井九身前,款款拜倒,沒有說話。

    這是大禮。

    確實不需要言語,人們便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

    向晚書等中州派弟子對著井九長揖及地,表示感謝。

    ……

    ……

    寒霧沒有繼續再退,在懸崖絕壁前盤而不散,再加上遇著了這樣的大事,今次的梅會道戰便就此結束。

    參加道戰的年輕弟子沒有任何人表示不滿,當天便乘坐中州派的雲舟離開了雪原。

    修行界的大人物都在原野上等著,就連和國公都連夜從朝歌城趕了過來。

    在無數道視線的注視下,雲舟緩緩落在原野上。

    井九與白早走在人群的最前麵。

    白色的雪原,後方是白城,二人一身素白。

    看著這幕畫麵,和國公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與身邊的方景天、任千竹低聲說了幾句,惹來左右一陣笑聲。

    在原野上等著的人們發出一陣歡呼。

    如此嚴寒的世界,整個朝天大陸都以為死了的人居然活了下來,這就是傳奇。

    更不要用說洛淮南的那個故事早就讓井九與白早一對壁人的形象深入人心。

    顧清看了元姓少年一眼,心想那可是你師父。

    元姓少年很是無辜,心想那可是你師父。

    ……

    ……

    原野上的庭院與六年前沒有區別,被法術清理過後,如嶄新一般。

    安靜的庭院裏,沒有任何閑雜人等,就連青山弟子與中州派弟子們也被攔在了外麵。

    這裏隻有和國公、方景天等修行界的大人物,他們需要問清楚,井九與白早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切的開始自然還是洛淮南的那個故事。

    白早看了井九一眼。

    井九說道:“這個不重要。”

    和國公若有所思,不再追問。

    其餘的各宗派掌門、長老能修到現今的境界,自然都不是蠢貨,雖然不知道白早的沉默與井九的這句話究竟何意,但此事極有可能涉及中州派,哪裏還會繼續發問。

    渡海僧關切問道:“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句話換作任何人來問,都很容易被誤會成挑釁,或者是別的,但沒有人會懷疑果成寺律堂首席的意思。

    井九沒有說話。

    白早看了井九一眼,說道:“被困崖洞後,我受了重傷,金丹將碎,眼看便要不行,井九師兄用劍火升溫,又傳我功法,冥思入定,直至今日才醒來。”

    任千竹這才知道掌門愛女竟然遇到了這樣的問題,擔心問道:“現在情形如何?”

    白早輕聲說道:“已經無事。”

    各宗派掌門長老震驚無語,心想金丹碎裂是何等樣的災難,在那般寒冷的環境裏也能自行修複成功?

    和國公很是好奇,問道:“什麼功法這般神奇?”

    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失言了,功法乃是修行者最大的秘密,怎能隨便說出來,趕緊擺手示意白早不用理會。

    被寒霧困了六年,白早用如此簡單的一句話說完,但如果仔細想去,自然能明白其中艱難危險。

    很多人望向井九。

    寒霧那般厲害,如果要用劍火幫助崖洞升溫,豈不是片刻不能停歇?真元消耗如此之快,他居然撐了六年時間?

    他的劍元到底有多麼充沛?他的毅力究竟有多強大?這真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和國公讚美說道:“井道友不愧是青山宗的劍道奇才!”

    其餘諸人也紛紛出聲讚歎,隻是又覺得有些遺憾。

    這六年時間裏,井九要保證劍火不熄,自然沒辦法修行,想來境界應該會停滯不前。

    “你現在什麼境界?”

    問話的是方景天。

    井九看了他一眼,說道:“無彰中。”

    大人物們心想果然如此,越發覺得遺憾。

    “快些去休息,修行一途,漫漫無止境,耽擱六年算不得什麼。”

    和國公拍了拍井九的肩膀以表安慰。

    井九看了眼肩膀上的手,有些不適應,但沒說什麼。

    ……

    ……

    白城外的原野上。

    庭院裏。

    井九坐在竹椅裏,看著身前的顧清與元姓少年問道:“路上方景天的表現有沒有什麼異樣?”

    元姓少年有些不安,心想就算師叔你是景陽師叔祖的再傳弟子,與對方平輩,但直呼昔來峰主的姓名總是不妥,若讓前院的同門聽著去怎麼辦?

    顧清沒有這些顧慮,直接說道:“我對方師伯的感覺也不對,但是確實沒有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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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5-28 20:09:18
第二十三章小白花




    井九想著先前的事情。

    方景天是青山昔來峰主,當然應該關心他,但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直接問穿自己的境界,這是什麼意思?

    世間很多事情,看似難解,其實都可以推演計算出來,至少是大概,隻不過這樣很累。

    井九不覺得這是大事,不願意花精神去推算,正準備不再想此事,忽然看著顧清的臉,想起當年與趙臘月說的話。

    他讓元姓少年進屋等著,然後對顧清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顧清第一次知道方景天曾經兩次試圖殺死井九,震驚的臉色蒼白,說道:“您有沒有稟報掌門?”

    方景天是昔來峰主,在青山宗裏的地位很高,隻有掌門與劍律有資格施以懲處。

    井九說道:“沒有證據,他連洛淮南都不會殺,更何況是自己的師弟。”

    顧清心想那您對我說這些事情,是想讓我做些什麼?

    井九說道:“整理這些事情,然後算清楚他可能會做什麼,我們應該怎麼做。”

    說完這句話,他起身走進房間,元姓少年還在裏麵等著。

    顧清知道他要與元姓少年說些什麼,沒有在意,隻是想著師父給自己的任務,不禁覺得好生苦惱。

    ……

    ……

    元姓少年離開了。

    井九走到窗前,向院外看了兩眼。

    一眼是白城,他看的是那座廟。

    一眼是南方,他也不知道師兄在哪裏。

    ……

    ……

    居葉城。

    北方寒霧漸散,這座本來就很熱鬧的城市回複了更多生氣,各家食肆酒居早已滿客,到處都是涮肉鍋冒出的蒸汽。

    某座酒樓包廂裏,桌上擱著火鍋,鍋裏有紅白兩色湯,正在不停翻滾,把裏麵的食材衝的七零八落。

    矮瘦老者揉了揉自己的鼻頭,覺得好生膩味,說道:“這玩意兒就吃不厭嗎?”

    年輕人說道:“放不同食材便是不同味道,世間食材萬千,味道便有萬千,怎會生厭?”

    矮瘦老者從白湯裏夾了一筷子菠菜,配著碟子裏的麻醬與豆腐囫圇吞了,發現味道還不錯。

    不知道是被食物燙著了,還是剛才揉的太用力,他的鼻子變得更紅,含糊不清問道:“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年輕人說道:“我打算去看看那個叫小明的孩子。”

    矮瘦老者神情微冷,說道:“你真準備讓他搶走我的祖傳基業?”

    年輕人說道:“玄陰宗現在那個孩子叫蘇子葉?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不會偏幫,誰贏就做你的傳人,多合適?”

    矮瘦老者冷笑一聲,說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陰謀耍的太好,所以才會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陰三?”

    年輕人也不生氣,笑著說道:“你是玄陰宗的三祖,用這個名字其實也挺合適,要不要我送給你?”

    矮瘦老者很是鬱悶,嘲諷說道:“那個叫井九的小家夥居然還活著,你很失望吧?”

    年輕人沒有理他,從紅湯裏小心翼翼夾起一整塊腦花,放到自己滿是蔥花香油蒜泥的碗裏。

    矮瘦老者好生無趣,說道:“豬腦又沒有人腦好吃。”

    年輕人心想自己確實是個豬腦子,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井九並不是他呢?

    ……

    ……

    第二天,參加道戰的各宗派師徒便要各自歸山。

    清晨時分,白早便來到了青山宗的庭院。

    不管是打掃庭院的執事、雜役,還是晨起練劍的青山弟子,都很懂事、很有默契地沒有攔路。

    元姓少年有些猶豫,要不要做些什麼。

    顧清把他拉走,心想長輩的事情哪裏輪得著我們操心。

    當然你要私下做些手腳也無所謂,但此時晨光這般亮沒看見嗎?

    院牆那邊隱約有聲音傳來。

    元姓少年側耳聽著,隻聽到稱呼便急了,說道:“她應該喊井師叔,偏要喊井師兄,這是什麼居心?”

    ……

    ……

    “我本來應該很開心的。”

    白早輕聲說道:“我活了下來,而且就像是睡了一覺便修複了破碎的金丹,甚至可能再過不了幾年,便能養成元嬰,可是我為什麼有些不開心呢?”

    井九真的不懂,問道:“為何?”

    “我沒想到一朝入定,再醒過來時,霧便退了。”

    白早說道:“如果我早醒過來一年,不,哪怕隻是數十日,那也該多好。”

    井九還是沒明白,問道:“什麼意思?”

    白早輕聲說道:“一切仿佛還停留在六年前,如果我能提前醒來一天,便能多了解你一點,這樣多好。”

    不著一字,盡顯情意。

    井九懂了,心想這事兒有些棘手,說道:“大道朝天,迢迢無期,若有機緣,總會再見。”

    這是拒絕,或者說躲避,而且對他們這種聰明人來說,並不委婉。

    白早怔怔地看著他。

    寒霧已退,白城外的原野不像前些年那般寒冷,但風其實還是有些涼。

    她耳畔發絲輕飄,就像是在風裏瑟瑟發抖的小白花,顯得極其柔弱。

    就在井九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她伸手把發絲攏到耳後,輕聲說道:“是的,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

    井九心想這又是什麼意思?

    “洛師兄死了,但這件事情的真相我肯定要告訴父母。”

    白早很自然地轉了話題。

    井九說道:“當然。”

    白早想到某件事情,微笑說道:“柳十歲與你的關係看來真的很好,完全不像傳聞裏那般。”

    井九心想童顏與你的關係也很好,隻是你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全部真相,不便告訴你。

    院門被敲響,顧清的聲音在外響了起來:“師父,西海劍派桐廬求見。”

    ……

    ……

    桐廬盯著井九的眼睛說道:“我要與你決鬥,待你回青山休息好,傳劍書於我。”

    井九說道:“為何?”

    桐廬說道:“因為柳十歲殺了洛淮南。”

    說完這句話,他看了白早一眼,眼神裏滿是失望,沒有再說什麼,拂袖離開庭院。

    井九說道:“他知道了。”

    “是的,不然他應該感謝我們讓大師兄多活了三年。”

    白早冰雪聰明,自然知道他說的何事,“我隻是不明白,既然他知道大師兄說的故事是假的,為何還如此憤怒。”

    井九說道:“因為在真實的故事裏,洛淮南對不起我們,卻與他無關,他的命始終是洛淮南救的。”

    白早說道:“大師兄為何會把真相告訴他?”

    井九說道:“誠實?”

    “如果是以前我會這樣認為,但現在我都不知道大師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說完這句話,白早沉默了。

    晨風再次吹亂她耳畔的發絲。

    井九說道:“我也不知道。”

    他隻見過洛淮南一麵。

    隔著百丈風雪。

    ……

    ……

    “師叔回來了!”

    “哪個師叔?”

    “小師叔!”

    “井九師叔?”

    “是啊!”

    正午的陽光下,洗劍溪亮得發白,不似金鞭,更像一條玉帶。

    溪畔的樓閣裏,響起無數聲驚呼。

    十餘名洗劍弟子再也無法安坐,擠到窗邊,望向天空裏緩緩落下的劍舟。

    ……

    ……

    (小白花肯定不是白蓮花,我特別喜歡間客裏的小白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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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5-29 13:57:51
第二十四章小酒窩

        



    (建議大家配著歌食用這章,這章很短的,想了很長時間,隻能斷在那裏,因為我喜歡那樣,嘖嘖,我這精益求精的樣子,真是不錯,隻是昨天那章裏寫錯了一個地方,井九見洛淮南不止一次,不過懶得改了,先就那樣吧。)

    ……

    ……

    “小師叔長什麼模樣?”

    “最好看的模樣。”

    “小師叔當年也像我們一樣在這裏上課嗎?”

    “上課?看見對麵那個崖洞沒有?他當時就在那裏成天躺著,同門都嘲笑他懶,哪裏知道他是在以意養劍!”

    “難道他不上課,師長們就不責罰他嗎?”

    說到這裏,洗劍弟子們忽然醒過神來,自己並不是在崖洞裏聊天,而是在上課。

    他們趕緊離開窗邊,坐回自己位置,惴惴不安,生怕授課仙師責罰。

    這堂課講的是劍之初論,授課仙師姓呂。

    出乎洗劍弟子意料,呂仙師並未動怒,微笑說道:“想看就去溪邊看吧,這裏怎麼看得清楚?”

    弟子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對視數眼,確認仙師是真這麼說,發出一陣歡呼,匆匆行禮便跑了出去。

    呂仙師走到窗邊,看著天空裏的劍舟,輕捋胡須,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曾經修道前景暗淡的他,因為南鬆亭的經曆被召回九峰再次修行。

    四年前,他終於破境成功,如今在洗劍閣授課。

    見到曾經的學生,已經成為青山的驕傲,他如何能不欣慰?

    類似畫麵在洗劍閣別的地方不停出現。

    林無知夾著教案走出課堂,便看見了清容峰的梅裏師叔,揖手行禮。

    溪畔忽然傳來歡呼聲,二人對視一眼,不由笑了起來,很是感慨,加快了腳步。

    十二年前的那個懶散少年,如今歸來竟已經有了這般陣勢。

    ……

    ……

    洗劍溪畔曾經有片山崖,後來上德峰的三尺劍鎮壓碧湖峰前任峰主時,把那片山崖碾成了平地。

    其後在適越峰的要求下,經過諸峰商議同意,這片山崖被改造成了劍舟塢。

    劍舟緩緩落下,巨大的陰影投在洗劍溪上,溪水頓時瑟瑟。

    溪畔到處都是人。

    林無知、幺鬆杉、雷一驚等數十名三代青山弟子還有很多洗劍弟子,齊聲行禮道:“恭迎小師叔歸山!”

    這道聲音仿佛雷霆一般在溪穀裏回蕩,引來無數猿猴回應。

    顧清站在井九身後,微笑想著師父你會不會還嫌棄動靜太大?

    元姓少年小臉通紅,覺得與有榮焉,對著人群裏的玉山師妹用力揮手。

    “好了。”方景天微笑說道:“掌門真人還在天光峰等著井師弟。”

    井九不想去天光峰,正想著用什麼理由拒絕,忽然感應到了些什麼,轉身望向雲海深處某座極其孤冷的山峰。

    嗖的一聲!

    劍鐲離開他的手腕,變回弗思劍本體,化作一道豔紅的光芒,向著那處而去。

    看著這幕畫麵,方景天的笑意漸漸斂去。

    溪畔的青山弟子們很是吃驚。

    林無知與梅裏對視一眼,看出彼此眼裏的驚色與喜意。

    數百年來,青山宗最年輕的遊野境終於出現了!

    井九沒有再與方景天說話,馭劍而起,顧清與元姓少年趕緊跟上。

    這種時候他們自然不會再去天光峰。

    與這件事情相比,掌門召見又算得了什麼?

    ……

    ……

    神末峰裏到處都是風。

    樹林被吹的呼呼作響,青葉不停落下,卻掩蓋不住猿猴的尖嘯。

    猿猴的尖嘯聲很淒厲,但並不是示警,也不是畏懼,而是喜悅到了極點。

    樹林裏的小屋門沒有關死,被大風吹動,不停關上又開啟,發出啪啪的聲音。

    峰頂的殿樓有禁製,沒有出現這樣的情形,但也是樹葉亂舞,到處都是沙塵。

    洞府深處忽然傳來一聲悶響,禁製解除。

    一道煙塵從裏麵噴了出來,看著就像是一條黃龍。

    片刻後,趙臘月從洞府裏走了出來。

    隻見她蓬頭垢麵,衣服上到處都是灰土,看著很是狼狽,眼神卻是一片湛然。

    她的眼睛更加黑白分明,直視之時仿佛昏曉交割,自然生出一抹淩然劍意,然後漸寂。

    她走到崖畔,看到那道破空而至的紅光,很自然地伸手接過。

    看著手裏的弗思劍,她神情微怔,心想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又弄的這麼亂七八糟了?”

    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井九馭劍落下。

    趙臘月靜靜看著他,忽然問道:“劍峰?”

    井九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麼,說道:“左易。”

    趙臘月確定這是個真的,便笑了。

    梨渦再現。

    ……

    ……

    顧清與元姓少年落在峰頂。

    看著眼前的畫麵,元姓少年呆了,問道:“師父……有酒窩?”

    顧清說道:“有啊,當年梅會上師父給她插花的時候,至少幾百人都看到過。”

    元姓少年震驚說道:“我可一次都沒見過……噫,師父怎麼回去了?師叔剛回來難道她就又要閉關?”

    井九也不知道為何趙臘月忽然轉身回到洞府裏。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

    他看著峰頂熟悉的景致,感受著溫暖的春風,覺得這裏果然比苦寒雪洞更適合犯困。

    至少竹椅不會被凍的太硬。

    意動。

    那張竹椅出現在崖畔它最經常停留的地方。

    那裏的地麵甚至已經有了六處凹陷。

    井九躺了上去,嗯了一聲。

    顧清知道,這是師父舒服到極致才會發出的聲音,就像尋常人的長歎。

    元姓少年忽然喊道:“師父,你又回來了?”

    趙臘月從洞府裏走了出來,頭發濕漉漉的,末端淌著水,身上也換了件幹淨衣裳。

    顧清很是佩服,又有些擔心,洗澡洗得如此之快,實在不像姑娘家。

    趙臘月走到竹椅前,示意井九挪開腿,然後坐下。

    井九取出陰木梳,開始替她梳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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