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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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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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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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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6 00:3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章 amireux| 小別勝新婚

  他們之間不是沒有擁抱過。

  不論是上次在馬車,還是她受傷後,比這要來得更親密的不是沒有。

  這次也只是比以往更貼近了一些,只是被告知了心意而已……

  克莉絲頭腦空白,所有還沒說完的顧慮都被堵了回去,聽他在耳畔顫聲剖白,帶著難以自持的深情,腦子也跟著被低沉磁性的聲音浸染得一團糊塗,臉上滾燙,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等到終於鬆開禁錮,她還有些眩暈,看他蒼白面容,看他眉宇低垂,看他鼻樑高挺,看他目光清澈沉靜,像是穿透漫長靜止的時光找到希望,才在寂結和黑暗裡展露一點欣悅。

  愛德蒙就像一幅靜止畫,因為曾經被痛苦打磨砥礪過,唯恐被神明發現後收走幸福的權利,所以連高興也是收斂而含蓄,小心翼翼的。

  克莉絲突然說:「你知道我的性格吧,和我在一起是沒法回頭的。」

  「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她忍不住笑出來。

  在愛德蒙驚訝的注視裡,克莉絲捉了他冰涼的手,先是粗糙帶著薄繭的指腹,隨即十指交錯,讓柔軟溫熱纏上。

  「那就陪我走下去吧。」

  克莉絲輕聲說,即使羞赧微紅了臉,也還是堅定看他,雙目燁燁如星。

  愛德蒙又想吻她了。

  因為那個豁達大度的靈魂被打碎,後來才重新拼起來,愛德蒙徹底變成了另一個模樣,他的心眼和氣量變得很小,也變得格外容易滿足,些許的幸福都讓他感到慌張。

  擔心過於唐突被她認為莽撞,他像是一個十幾歲的青年一樣別開頭,試圖搜尋話題轉移注意,終於想起了自己撞見那副畫面之前的來意。

  「你為什麼會這時候在四樓,是要搬回來了嗎?」

  克莉絲低低啊了一聲,「差點忘記告訴你,明天我要去德比郡了。」

  因為從見到她後就沒有移開眼,聽到這句話,年長者終於注意到一邊已經收拾好的兩隻箱子。

  「雖然答應了讓你一直跟著我,但是我希望你這段時間能留在倫敦,最好跟著納什把收尾做好。」

  年輕人被暖色燈光包裹,語氣自然說道,「這個月很重要,不能出半點差錯。但是你在我附近的時候,我會看不到其他人,你讓我分神,干擾我的思考,所以我需要一段完全獨立的時間。」

  剛剛確定關係兩個人就分開,這番話還能說得這麼平靜,不知道該讓人指責她無情還是好笑她坦率。

  不過愛德蒙早就體會過她的不解風情了,指望克莉絲放下那些責任心,不如期待下次見面班納特太太對他能有好臉色。

  他只能按捺心思,又和她聊了一會正事,直到分別前日常準備道晚安,才忍不住說:「你沒有別的話要和我說嗎?」

  愛德蒙又誘導一樣補充著提示,「你明天就要離開了。」

  克莉絲恍然:「客房住著不方便,便榻還是太小了。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可以睡我的床。」

  愛德蒙:「……晚安。」

  第二天一早,天剛破曉,愛德蒙將克莉絲一直送到馬車前。

  因為給家裡準備的馬車太大,速度太慢,克莉絲這次坐他那輛只能裝兩個人的車走。

  愛德蒙不放心囑咐:「我的私人驛站都認識這輛車,這樣來往比較快,車伕就用巴浦斯汀。他向來很機靈,需要什麼你都可以和他說。」

  平時性格古怪挑剔還尤其難伺候的僱主,頭一次聽到他誇手下,還是誇自己,陡然受此殊榮,巴浦斯汀簡直感動得要落淚,心裡直接把年輕的班納特先生重要級提到和基督山伯爵一樣高。

  結果伯爵下一秒就扭過頭,有意換了法語,板著臉同他道:「你只需要聽少爺的吩咐行事,不要再像上次動小心思做些多餘的事情。」

  想起因為一瓶紅酒扣掉的年金,巴浦斯汀看向一邊掩面悶笑的俊美青年,頓覺前途一片灰暗。

  只有兩聯排的別墅,自從「威爾莫勛爵」搬走後,苑內就只剩克莉絲那幫手下,這時候還沒到早飯時間,四下里很安靜。

  巴浦斯汀套馬時,他們就坐在馬車裡談事情,將需要交換的消息互相討論了一遍。

  過了一會,車伕來敲門,示意已經可以出發了。

  愛德蒙打開窗,想了想還是說:「我們還有事情沒說完,你再套一隻馬一起走,我送你們出倫敦後自己回來。」

  結果出倫敦的那段路,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無語看著對方。

  這段路突然變得很短,馬車緩緩停在了倫敦城外。

  最後是克莉絲打破了沉默。

  「你還是回去吧,我怕這麼送下去,你得一個人騎馬從德比郡回來了。」

  到現在都沒聽到一句不捨,愛德蒙遺憾起身,結果突然被拽了衣領,還沒看清眼前,一片柔軟就笨拙貼上來。

  彷彿一隻蝴蝶停棲,一觸即分。

  她貼著他的唇畔,輕聲說:「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歡。」

  站在道邊,直到馬車消失在視野裡,愛德蒙被人叫著才回神。

  「閣下,請問這是您的馬嗎?」

  一個農夫忐忑說。

  愛德蒙發現,巴浦斯汀給他套的是克莉絲的那匹小白馬,這會沒注意,它已經把頭埋進了菜農的筐子裡。

  他回憶了一下名字,無奈叫了一聲安格斯,給菜農一枚硬幣,謝絕那輛板車後,對方直接將整筐菜連筐子都送給了他。

  等安格斯吃飽後,愛德蒙騎上它回攝政街,沿路遇到了很多克莉絲的熟人,因為看到他騎著這匹在倫敦城也白得很有標誌性的馬,都面露驚訝向他點頭致禮。

  回到別墅時,正好是早餐時間,日頭已經上來,將那些還帶著露水的鮮花都氤氳出了香氣,瀰漫得滿室芬芳。

  「為什麼今天所有花瓶裡都是玫瑰?」

  剛進飯廳的凱瑟琳好奇問。

  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基督山伯爵抿了笑意,表情自然解釋:「因為到玫瑰盛放的季節了。」

  一邊的莉迪亞突然覺得很痛苦。

  因為和三姐從來都不對付,過去她就盼著自己出嫁那天,好氣歪老姑娘瑪麗的鼻子,威克姆的事情後,知道自己嫁不出去,她就盼著瑪麗趕緊出嫁,最好她們不要在後半生還低頭不見抬頭見。

  現在瑪麗終於結婚了,莉迪亞才發現,這樣一來,家裡只剩她一個知情人了。

  聯想到未來可能還要和這兩個人一起去歐洲,沿路她都要看著心機的歐洲女人那副深情不悔的模樣,莉迪亞終於忍不住扭頭,直接道:

  「吉蒂,你還是答應那個法國人的求婚吧,到時候我說不定就能和你一起去歐洲了,我可不想和這個人一起走。」

  伯爵並不在乎她的當面排斥,扭頭面露關切問:「原來龍格威爾先生向您求婚了嗎?」

  對這種道貌岸然的做派,莉迪亞翻了個白眼。

  凱瑟琳瞬間漲紅了臉。

  六月,德比郡,彭伯裡

  我最親愛的(此處空白)朋友:

  我最近有非常充足的時間忙我們和納什的小計畫。因為選舉比我想像中無聊,最近的投票我只去了一次。

  農選民們沒有足夠的錢接受教育,不認識幾個單詞,所以沒有投票,也沒有匿名,現場都是舉手決定,連計票員都是彭伯裡的男僕。

  而且生活在鄉下,他們在田地裡就曬夠了太陽,隨時可以搬把凳子在小院裡吹風,所以他們無所謂窗戶稅,好像也對我未來的想法不在乎,只認定我是女主人的弟弟就願意把票給我。

  說起女主人,麗萃生了一對雙胞胎,達西這下高興得都顧不上向我打聽你了(我想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對你有這麼大的警惕),看來我們家有雙胞胎的傳統……你應該還記得我和莉迪亞是雙胞胎吧?所以對她友善一點。

  前幾天我收到了她的告狀信,雖然上面錯別字連篇,不過我好歹看明白你趁著我不在,在「我的家」(引號為黑體)裡做了些什麼。

  我很高興你和威爾莫勛爵通過律師達成了協議——你不再追殺他,他把房產讓渡給你。我們以後可以比鄰而居是件好事,這會方便很多,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自作主張把一樓打通。

  也希望我回家後四樓沒有多點什麼「通風口」。

  除了彭伯裡,老師也幫我在郡裡換到了不少票,畢竟上院是國王任命,他用不上選票,所以附近的票倉我都得像徵性走一圈。再往北走可能會好一點,工業城市的投票,至少有人願意聽我講話。

  幾天後我就要去米爾頓了,到時候我會住在南希家。

  我迫不及待要去那間紡織廠房再看看。

  到時候我會想你的。

  你的,

  克里斯班納特

  —————————

  愛德蒙的目光在那行「我們家有雙胞胎的傳統」停了很久,突然想起那天克莉絲的話,一時又回憶起那個詭異的夢,心裡一熱。

  現在看,他們確實可以有很多小兔子了。

  一定都是黑髮黑眼,不論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只要像克莉絲,肯定會很漂亮。

  他們兩個人會的東西很多,自己就可以慢慢教,克莉絲對孩子一直很有耐心,他可以做嚴厲的那一個。

  愛德蒙不由期待起來。

  和聖喬安的管家不同,他控制著口風極嚴和忠心耿耿的手下,他有一片完全可以與世隔絕的采地,他自己就是頂尖的藥劑師……

  只要充分準備好,他就願意去想像這樣的未來。

  放下信,打開那部特製聖經,愛德蒙從裡面拿出了自己在羅馬時所寫的遺囑。

  英國哈福德郡的克里斯蒂安‧班納特先生。在我死後,謹將我所有遺產交給這個孩子,他是我唯一的小朋友,我對他總是有抑制不住的關注,如果能使他幸福快樂,那麼我願意將一切奉上。

  愛德蒙毫不猶豫撕碎了那張紙。

  細緻羅列了包括浪博恩在內他們所有的一切,才在最後添上一句:

  ——只能由我與克里斯班納特的孩子繼承。

  他寫完後,因為巴浦斯汀離開,接任跟隨職務的阿里走了進來,將新送來的文件放在案頭。

  啞僕正準備退開,就聽見主人突然問了一句:

  「阿里,你擅長帶孩子嗎?」

  阿里愣了下,隨即用力點頭。

  ---------------------------------------

  愛德蒙:我隨口一問,你什麼時候會的???

  阿里:您問過後我就去修煉了!就等著您再問的這一天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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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6 23:4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amireux| 克莉絲的黑髮情人

  基督山伯爵致克里斯班納特:

  Mon petit ami,因為得以與你朝夕相對,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通信,你的遣詞造句使我心情愉快回憶起你曾經的三封信了。

  你一直都是最優秀耀眼的,我從未考慮過你不會入選國會的可能。

  不過,你似乎很熱衷向我普及英國的知識,雖然我很樂意瞭解並融入你的祖國,但是在信裡以這麼長篇幅向你十天未見的好友分享競選,你在遠方這樣心境安寧、理所當然,反而讓我更加煩亂不平。

  我是十分小心眼的,因為壓抑不住對你不由自主的思念,受你邀請才來到英國,這個客人本來得到了最好的禮物,卻在山巔被你撇下,連一句問候都只是草草提及。

  尤其我那份巴黎的事業遇到了阻礙,停滯不前,所以我不僅要空坐等待更多消息,好重新考慮計畫,此外還不得不獨自面對你的兩位姐姐。

  她們一個陷入情網,以她的幸福凌遲我的孤獨,另一個無法溝通,還先一步向你抱怨起我來了。

  至於打通一樓,我認為很有必要,在遇到你之前的那幾年裡,我專精了一些建築工程技能。

  我同樣在四樓找到了靈感。

  如果你不願意,請好好了結事務後,盡快回來與我面談。

  預計你收到信時即將出發前往米爾頓,不必在信裡告知地址,有格里芬跟著,我的驛站隨時可以發現聯繫到你,也能得知你的近況。

  順便提醒你一句,我看出我的男僕非常想討好你了,但是巴浦斯汀只適合做點跑腿的事情,梳頭和打領巾的手藝都非常糟糕,不要讓他有碰到你的機會。

  最後,隨信附上我給達西夫人的賀禮。

  六月,於攝政街

  ————————

  克莉絲正在戀愛。

  到彭伯裡的第一天伊麗莎白就發現了。

  陷入戀情中的人根本無法隱藏自己,不論多想把心情藏好自己偷偷品嚐,他們還是會變成一壺燒熱的開水,就算沒人去碰都會自動被各種翻滾的念頭頂開茶壺蓋,向附近冒出甜蜜煩惱的蒸汽,感染到所有敏銳的過來人。

  心裡清楚六妹性子,主動問只能得到隻言片語,倒不如等她忍不住,自己傾倒從愛河汲取的蜜湯。

  幾天後,克莉絲拿著一封信找到了她。

  頭一次經歷這樣的感情,最近整個泡在愛爾蘭和競選事務裡的人看著來信,只能感覺到語氣有問題,完全摸不著頭腦,又因為身份秘密限制,趁著看兩個外甥吐泡泡時向二姐請教。

  先前他倒也寫過這種語氣古怪的信,信裡拐彎抹角說她朋友多生活豐富,那時候恰好逢上佈沙尼神甫身份暴露,所以她就著那件事寫信挖苦回去了。

  伊麗莎白不懂法語,克莉絲又只好紅著臉,跳過他們彼此才懂的秘密,把其他部分原原本本翻譯了一遍。

  二姐卻沒有那麼快放過她,表現出了婚前愛說笑的壞心眼,以及婚後莫名生出的八卦心。

  「所以,他知道你的秘密了?」「你們誰先坦白心意的?」「你們已經在一起多久啦?」三連問題問完,得知他們在一起第二天克莉絲就離開倫敦,還在當時那種氣氛說出讓戀人不要跟來的話,伊麗莎白強忍住了痛心疾首戳她腦袋的衝動。

  達西夫人告訴自己,克莉絲從小就被當做男孩子教導,遲鈍一些也情有可原。

  伊麗莎白平靜下來,對「弟弟」細緻解釋,你上一封信太公事公辦了,人家一句夠大度也非常順著你了,結果你好不容易一封信,不是情書就算了,還通篇圍著其他事寫,不問候一句,確實非常過分。

  克莉絲吞吞吐吐說:「可是我們明面上都是男人啊,就算我不走郵遞寫匿名信……我確實很想他,但是要寫出來卻很難為情。」

  伊麗莎白也不勸她,只是說:「你說過,伯爵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友,他只有你一個人,以後也只有你能對他好了。」

  她又將那次試探愛德蒙的話原本說了一遍。

  ——如果我有幸被愛情眷顧,這個人反而會成為我引路的燈塔,至少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永遠有一個目的地了。

  ——只要能和那個人一起,不論去哪裡都沒關係。

  克莉絲呆了一會。

  「現在知道了嗎?」伊麗莎白面露微笑,耐心問。

  克莉絲用力點頭:

  「我以後要保護他,寵著他。我現在就去給他寫情書。」

  這個覺悟對克莉絲來說簡直是思想上的飛躍,伊麗莎白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結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克莉絲已經走遠了。

  回到彭伯裡給她常留的房間,克莉絲深吸一口氣,在寫字檯攤開了信紙,拿出了寫演講稿的嚴謹,還有老師教的修辭。

  ……然後寫出了一篇相當流暢的自我檢討書。

  雖然最後收尾更像挑釁。

  克莉絲突然發現,比起說情話,自己好像更擅長放狠話,本來試圖在裡面添幾句我想你、蜜糖、親愛的、寶貝,結果還沒寫上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不愧是法國人,心理素質也太強了,每次說那些話都不會臉紅。

  最後放棄了自己憑空造句,克莉絲試圖找點委婉的句子參考學習一下怎麼表達愛意,結果發現第一反應都是莎士比亞的句子,以她寫情書的零經驗和對方的文學水平,只會被輕鬆拆穿來源。

  克莉絲開始思考什麼類型書是愛德蒙一定不會看的。

  最後她跑了一趟彭伯裡巨大的藏書室,在一個積灰的高架上翻出了一摞書,接著打開了最上面的《Felicia》。

  恪守教義的人肯定沒看過這種書。

  表情自然翻過那些不可描述的插畫,她成功在詞裡行間搜尋到了不少床笫情話。

  都是法語,足夠火熱。

  就仿照這種調調,反正只是添進去潤色,問題應該不大?

  麥斯一直為自己是個體面的管家自豪。

  一個管家是很忙碌而且難當的,他是主人除了貼身男僕外最親近信賴的存在,而且不同於貼身男僕只對男主人負責,管家還要經營打理偌大的莊園,管束所有僕役,主人任何吩咐都要佈置到位,不會對要求提出任何異議,用盡一切盡力辦好。

  ——區區無名的新上任管家給您一個忠告:當管家,比順從更重要的是良心。

  想起入獄那天收到的紙條,麥斯面露不屑。

  他的父輩就為裡的侯爵家服務,他自己從聽差一步步做起,因為擦拭打理銀器一把好手,得到了剛繼承祖產的裡德侯爵提拔。

  受到如此任命,麥斯決定報答裡德侯爵的賞識恩情,兢兢業業,將小主人也看做要服侍的下一位先生。

  小主人城府不及侯爵,直來直去,容易衝動,感情用事。

  麥斯卻很欣賞這個性格,因為自己總能替小主人把事情辦好,他也比侯爵更加信任自己,數次提出未來繼承爵位後會將更多權利交給他。

  這個重感情的青年甚至願意親自來監獄探望他。

  麥斯剛看見熟悉的身影就忍不住叫起來:「少爺,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查到的,但是那個女演員真的不是我逼死的,當初您讓我帶她和您見一面,我也只是給了一些錢,絕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您一定要替我向侯爵求情啊!」

  「麥斯,」

  裡德上校看上去比過去憔悴了很多,走到鐵柵前,攥著欄杆咬牙說:「母親暈倒了!」

  麥斯沒得到回應,又猝不及防聽見一個消息,不由驚訝道:「夫人怎麼了?!」

  裡德上校沉著臉:「是你建議她買了附近那座石灰窯廠?」

  麥斯忙不迭說:「是,夫人嫌棄那些村莊煞風景,我就想到了等城堡建好,那座廠子在那裡更加煞風景,說不定還會污染河水,不如買下來,推平新鋪草坪。」

  「所以你就把那些工人都直接趕走了?」

  「為了擴建,錢已經周轉不過來了,如果客客氣氣請走是要花錢的。您放心,我查過了,他們都是我們的佃戶在那裡換班做活,只要他們還想在我們那待下去,肯定會聽話。」

  「可是現在有工會找上來,拿了協議,替他們索取賠款,還要將母親告上法庭。」

  麥斯呆了一會。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到這一步,這時候只能自己出血了。

  他說:「對方為了躲仇家,急著出手賣窯廠,所以給了我好幾個銀行的本票,都在庫房裡,您可以申請提前兌現,拿去先賠給工人們。」

  裡德上校冷笑起來:「你以為母親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動作?她說了,你一點收了那個人的好處,不僅拿了現錢買,這還不夠,連剩下的那幾千鎊都被人用本票套走了,反正今年翻修的款子結了,社交季也要完了,沒有更大支出項目,你就想自己趁機吃這幾千鎊的利息。」

  「我也是為了您和老爺啊,這筆利率很高,而且想要可以隨時去提,不會耽誤事情,我也親自去確定過了。」

  「你不用狡辯,我已經就派人去兌了,抬頭是理查德布朗特銀行這家大銀行沒錯,但是條款裡寫的都是地方支行,還都已經被一個歐洲銀行收購,除非截期,不然兌換都需要支付地域和國際的匯水,再零零碎碎繳一筆印花稅,縮水後拿到的錢恐怕連給你收屍都不夠。」

  「你現在老實說,這座窯廠到底是從誰手裡買的!」

  麥斯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是威爾莫勛爵!」

  裡德上校下意識要拔槍,反應過來進這裡之前卸掉了,只能伸進柵欄狠狠踹了一腳趴在上面的管家:「這麼明顯的陷阱,你明知道他和班納特的交情……」

  麥斯狼狽倒在稻草堆裡,顫聲說:「威爾莫說,他控制不住感情碰了班納特的女人,被班納特的朋友發現,他們甚至還為這件事決鬥過,他證據齊全,又受了那麼重的傷,絕不是騙我。威爾莫勛爵還說,怕被基督山伯爵追殺,為了籌款逃出國,所以才找上我,要將窯廠出手,我也只是抽了那一點好處。」

  這件事當初鬧得很大,國王都表態了不再與威爾莫勛爵來往,這樣一看,又好像是威爾莫勛爵臨走還不忘詐騙一筆錢。

  裡德上校卻不願意相信,一時間只覺得走到了一個全是岔路的路口,路牌全都指向班納特,卻沒有一條路明確能讓他找到答案。

  實在想不明白,他又說:「你真的一點錢都找不出來了?」

  「今年地租已經收過,再多的錢都讓教會拿走了,佃農也沒錢了,只能賣倫敦的房子。」

  冷冷看了管家一眼,裡德上校回到大街,決定找過去的朋友幫忙,結果吃了好幾頓閉門羹,只有一個戰友善意提醒他:「這時候還是多陪陪你的母親……和父親吧。」

  他怒氣衝衝走出來時,經過路邊兜售報紙的報童,突然停住腳步,一把提起那個孩子,紅著眼眶厲聲道:「班納特?他又幹什麼了,你再說一遍?」

  報童白了臉,瑟縮著說:「窗戶稅後,塞西爾先生這次在德比郡競選發表了演說,如果要規範地產稅,提議按土地面積收稅……」

  那群沒腦子的女人,說什麼國王是英格蘭第一紳士,也跟著他的叫法這樣叫班納特,居然就在這次社交季傳開,因為這次窗戶稅後,連倫敦城都這樣叫起來。

  裡德腦子頓時怒火中燒。

  真要按土地面積收稅,以他們家今年新買的地產,漏洞就徹底填不上了。

  什麼窗戶稅完全就是幌子,他一定是在針對他們家!

  他腦中被這個念頭佔據,雖然沒有證據,卻因為執拗偏激,歪打正著更加認定了一切都是克里斯班納特做的。

  納什就坐在街角,冷淡看著裡德上校被一位老紳士指責欺負孩子。

  縱馬傷人的憲兵已經去服苦刑,真正指使驅逐村民的管家正身陷他自己犯下的命案,一命償幾命,倒算是他賺了。

  侯爵夫人一個念頭讓那麼多人流離失所,所以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地產出售抵債。基督山伯爵從他們那裡騙的那筆錢,恰好幫他過去同村的人在附近的城市定居。

  至於裡德侯爵,老闆向來不喜歡手下插手自己的私人恩怨,他今天已經回來,恐怕愛爾蘭那邊也已經成了定局。

  失去這些庇護後,裡德上校根本不用他們放在心上。

  這齣好戲即將謝幕。

  納什下一秒卻變了臉色。

  街道對面,裡德上校翻身上馬,向著攝政街的方向過去了。

  好歹在軍中這麼久,裡德上校馬術相當不錯,管也不管叫他的門房,直接縱馬進了院子,發現那些男僕和女僕根本不敢上來攔自己,冷笑了一聲下馬,拿出配槍,更加有了底氣。

  「需要我結果他嗎?」

  透過玻璃俯視樓下,看到那個影子衝進來,愛德蒙冷淡道。

  「沒必要和這種不理智的人當面對峙。」

  克莉絲搖頭,「他現在完全就像一個動物,不知道也不會度量後果,什麼都能幹出來,和他計較根本得不償失。」

  才剛到家的人忍不住側頭,揚眉說:「我打算避開他了。所以,你現在告訴我,你還是在四樓修了暗道,我可以勉強原諒你。」

  愛德蒙沉沉看她,瞥見她身後的窗簾,忍不住笑了。

  「我倒是知道一個更好的地方。」

  說完,不等回答,他已經先一步將戀人抱了起來。

  裡德上校疾步往裡衝,先因為被打通變得極其寬敞的一樓愣了一下,只能隨便抓了一個人問,「班納特在哪!」

  被提著的男僕看到了上校身後同伴打的暗號,面露精準控制的害怕,哆哆嗦嗦道:「老大……少爺還沒回來。」

  裡德明顯沒信,只是大叫著班納特的名字,舉著槍推開一扇扇門,讓克莉絲出來接受自己的決鬥。

  他終於上四樓時,克莉絲也已經回答不了話,整個呆住了。

  ——連一位男爵已經約定過要來找她也忘了,我以為只是得到了回饋的歡愉,直到她看到了那位男爵的馬車,啊,沒錯,當時我們在窗簾裡。

  ——我們只好匆忙收拾了衣服,躲進她巨大的衣帽間,聽著那位男爵在屋裡大聲叫著她的名字。

  眼前一片漆黑,四下里全都是衣料,阻隔了氣息傳出,因為空間狹小,連手腳都要纏在一起。

  感覺到懷裡的人突然僵住的身體,他輕笑問:「記起來了?」

  「小心眼。」

  她咬牙說。

  衣櫃裡什麼都看不清,克莉絲只能感覺到他的悶笑,從相抵的胸膛傳遞過來,隨即是溫熱的呼吸,逐漸湊近。

  「你編的故事我都很喜歡,」愛德蒙用氣音說,連氣息也開始輕撫她的唇瓣,「但是這好像是唯一一個和我無關的?」

  她被輕輕捧了臉。

  「所以我要吻你了,我的佛羅倫薩小姐。」

  ——黑暗裡,只有我們兩個,我堵住了她的嘴,開始繼續被打斷的歡暢。

  這次和那些小孩子玩鬧一樣的淺嘗輒止不同。

  兩個人都是頭一次接吻,一開始連鼻子也撞在一起,不得章法,因為櫃中的空氣稀少,一會就低喘著彼此試探,手游移到脖頸後,伸入短髮裡,將她迫近到避無可避。

  徹底品嚐過一遍後,缺失經驗的人開始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在變重而急促的呼吸裡,手逐漸心煩意亂下移,輕輕咬住她的下唇,被總要爭上風的人也回敬過來。

  明明都不是十幾歲,也經歷過很多,他們這會湊在一起就像較勁的孩子一樣,誰都不肯先從這個遊戲裡認輸。

  被拉開,發現只是衣帽間後,那個人又憤憤拉開了浴間的門,一面叫嚷起來:

  「班納特!你給我滾出來!」

  被叫到名字後,注意力一下又被從黏滯中拖回來,瞬間連彼此的呼吸和親吻聲都變得明顯,似乎下一秒就要發現,她下意識輕顫一下,被愛德蒙趁機入侵了。

  ——我們就伴著那位男爵的發怒聲黏在一起,享受只有兩個人衣帽間的蕩魂消魄。

  對方只知道亂來,即使有意溫柔也帶著獵食者的醋意和佔有慾,因為黑暗感官和聽覺更加明顯,曖昧的聲響攪得心跳怦然,自己也只有理論知識的人因為缺氧有些懵,只能在明顯的下墜感裡無力攀上肩膀。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下里又恢復了寂靜。

  聽力過好的小心眼終於摸出了一些門道,還能分神記起故事的最後一截,又將她從衣櫃中帶出來,即使這個時間也沒放過她。

  最後他們雙雙倒在了今天還沒搬下樓的長沙發上。

  克莉絲肺活量不及他,下意識掙扎推搡時,好不容易被放過,剛要挑釁一句吻技糟糕,卻只能像是剛被撈出水面的魚,無聲喘著氣,擅長潛泳的人撬開牙關,渡了氣,很快又再次拖入新一輪的較量裡。

  ——可憐的先生毫不知情他要找的人就在我手裡,他離開後過了很久,我們才從衣帽間裡面出來,倒在他剛剛坐過的長沙發上,讓那位失約的小姐得到了她應得的解脫。

     ------------------------------------

  Mon petit ami,法語,我的小朋友。

  《Felicia》,一本十八世紀出版的法國淫穢小說,當時上流社會挺多人買這種書的,二姐夫家那麼大一個藏書室,有這些不奇怪啦。

  《

  佛羅倫薩小姐的梗指路98章,是克莉絲講的唯一一個不是以伯爵為原型的黃段子。

  於是伯爵直接幫忙重演,終於拿了一次男主劇本【呱唧鼓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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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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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amireux| 不列顛第一男團

  當天晚餐是阿里送上去的。

  納什心裡慶幸兩位小姐去賓利夫人那裡了,沒和裡德上校正面碰上,接著表情自然轉述大少爺沒法下樓吃飯的緣由。

  「他和伯爵還有不少事情要談。」

  凱瑟琳對此理解點頭,莉迪亞擰了眉。

  小弟才剛回家,歐洲人能用什麼手段讓他連見見她們都沒空?

  「……都是你的錯,我已經沒臉出門了。」

  克莉絲抱膝坐在長沙發的另一頭,話從被棉紗包裹的冰塊後傳出來,連舌根都發酸,聲音因為阻礙和羞赧變得含混低悶。

  愛德蒙只能道歉:「因為太久沒見,我有點失控,下次不會了。」

  「沒有下次了。」

  克莉絲說著氣話。

  他沒答話,在長沙發上坐近,伸出手,察覺到意圖的人埋了頭,漲紅臉不想讓他看,結果因為磕碰到冰塊發出輕嘶聲,又被不容抵抗抓住,拿下敷的布帛,細細打量了一番。

  暈了霧氣的眼睛已經恢復清醒明亮,只有眼睫還是濕的,面龐連耳際都飛滿紅色,目光最後停留在了被過分疼愛的部分。

  比威爾莫勛爵那次要更加明顯親密,也確實屬於他的痕跡。

  壓抑住想要再欺負一次的念頭,愛德蒙不自然站起身:「我去給你配藥。」

  手和藥都很冰,碰上還像火燎的微腫,像是在描畫唇紅。

  結果見她因為碰觸低顫,那些綺念終於瞬間消散,轉而專心幫她擦藥。

  克莉絲突然道:「還沒吃飯,這些藥吃下去沒問題吧?」

  「沒關係。」

  結果在他合上蓋子時,她飛快舔唇輕抿,趁機偷嘗了一口味道。

  「甜的。」

  因為瞥見伸出的靈活柔軟,又不由回憶起了剛才嘗過的滋味,愛德蒙說:「我想重新給你擦藥了。」

  克莉絲紅著臉將腳踹過去,愛德蒙克制著笑意,坐在原處承受下來,隨即轉移話題:「為什麼會突然想到給我寫情書?」

  「你居然背著我已經走了內部路線,還能讓麗萃替你說幾句好話。」克莉絲輕哼簡單解釋了一遍,才有些忐忑問:「所以,你看過幾封了,覺得怎麼樣?」

  接連收到幾封由巴浦斯汀親自遞送的信後,愛德蒙驚訝發現,這次短暫分離好像讓克莉絲變得熱情主動了不少。

  至少學會寫給他寫情書而不是送「公文」了。

  她的情書風格看上去非常詭奇,不過因為對方強調是第一次寫,不許嘲笑她,就顯得相當可愛起來。

  這種笨拙認真想要哄他開心的樣子也讓人心裡柔軟。

  他故意說:「雖然你有意寫了法語,不過還是能看出來,模仿的痕跡很重,因為有些比較粗直的用詞,不像是你這種用慣委婉詞彙的人能寫出來的。」

  原本參考的已經是少兒不宜的句子,結果這樣被她寫出來還是像土味情話,克莉絲頓時心如死灰,不由坦白道:「只是找了一點參考資料潤色,不過我的想法都是真的,」

  怕他不信,她又說:「我也確實會在夜裡想你,畢竟你欠了我好多天晚安……還有告白。」

  深深看著他難得坦率的年輕戀人,愛德蒙突然道:「那我現在替你一次補上。」

  他終於下定決心,讓她看了他藏在那本聖經裡,至今沒寄出去的第一封情書。

  過去沒有拿出來,當然是因為不能暴露心意,可是在一起後,他又不免擔心,總想佔上風的年輕人以後肯定會借此調侃打趣他。

  結果對方看完後的第一反應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這是你第一次寫情書嗎?」

  她表情古怪問。

  他認真點頭。

  克莉絲咕噥:「看來這種事情也是需要天賦的。」

  她又掃了一眼內容,不由抓住他的手,垂頭低聲說:「這麼看,你已經背負太多,結果那時候,我反而加重了你的痛苦。」

  讓她為此負疚不是自己給她看的本意,愛德蒙連忙說:「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想法,過去兩年,從頭到尾是我一廂情願,而且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已經很——」

  「你不用知足的。」

  克莉絲打斷他的話,鄭重說:「因為我要對你很好,沒有盡頭和上限。」

  「你失去的所有,我來替你補全,你和你擁有的一切,以後就都屬於我。」

  「你還有夙願未了,我不想現在說讓你忘記黑暗的過去這種話。不過既然我們已經約好了,你得到了我的承諾,我們還有很多現在。」

  「你不再是孑然一身,因為我的家庭成員太多,鬧騰起來會讓你煩惱的那種。」

  「而且我是很多疑任性的,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一切秘密,我為了放心,就不會放你離開我,你的未來都不得不面對我了……」

  她渾然不覺這番話會造成什麼影響,得意說完,才被愛德蒙看得止住了後話。

  剛越獄就遇到了這個人,分開後身邊也有僕人在一邊侍應,除了去基督山島挖寶藏時,他沒有一個人過。

  一直以來,愛德蒙以為自己是不孤單的。

  就好像一個人踽踽獨行太久,因為無人在乎,沒人詢問,所以麻木到幾乎忘了肩上的疲憊。

  可是她光輝燦爛出現,還用那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輕鬆替他接過負累,告訴他以後再也不分開,一切感知才像潮水一樣回湧脹滿,以至於連一切心緒和情感也都被堵住,在心中激盪,徹底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果然還是因為很久不見,所以自己才這麼容易失控。

  他滿不在乎想著,已經將她再次按倒在長沙發上,將無法傾吐的愛意用比剛才更激烈的方式身體力行遞還。

  藥果然是甜的。

  +


  克莉絲在四樓養了三天才出門,恢復在倫敦的生活。

  上流社會雖說心照不宣,但是表面上同性之間交往是違法的,自己明面上是男性,回來後都沒出門,她沒心寬到頂著證據跑出去。

  雖然有那些手下,她即使不用外出也不會漏掉什麼消息,但是這個會影響自己自由出行的小問題必須解決。

  克莉絲在心裡把「找機會教法國人什麼才是真正法式濕吻」提上了未來的日程。

  最近她絕‧對‧不‧會再接近普羅旺斯人了。

  對自己的吻技毫無自知之明,還以為表現很不錯。

  反,反正,她所有的心跳和眩暈其實來自缺氧,回應也只是在汲取空氣而已。

  心裡有一搭沒一搭想著,遠遠見到目的地,克莉絲下了馬車。

  送出口信後,哈洛德的貼身男僕早就等在了路邊,見到她長長鬆了一口氣,急忙迎上來,「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喝了四瓶了。」

  克莉絲回憶了好友的酒量,想到他也是個倔脾氣,喝酒後就更別指望聽進勸話,把手伸進外套口袋,點頭:「沒事,還醒著就行。」

  不過她還是低估了哈洛德的心情影響,才四瓶對方已經醉得沒法認出她,縮在夜間空無一人的公園角落,一邊抱著煤氣燈在那裡嗚嗚哭,一邊不住哼唧一個名字。

  男僕在一邊悄聲提示:「是先生的未婚妻。」

  克莉絲問:「婚事出現了什麼變故嗎?」

  「因為我的緣故,他可能沒法結婚了。」

  背後一個聲音突然說。

  看清來人,貼身男僕表情一變,斂聲屏氣,避退到了一邊。

  克莉絲站在原處沒動,看著歐文在長椅另一邊落座,又瞥了一眼因為大哥的聲音下意識瑟縮一下的朋友,才頷首:「埃弗雷特先生。」

  前希臘史教授道:「好久不見,班納特。我聽哈利說,你要做他的伴郎?」

  「沒錯。」

  「那麼,如果你得到他們可能去蘇格蘭的消息,請一定告訴我。」

  「他還只是借酒澆愁,你竟然開始揣測他,認為他會做出私奔這種不負責任的事情。先生,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貶低你的弟弟了,你對他輕視過了頭。」

  「可是不論什麼人,如果被逼到極點,都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那麼我能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被自己的家人『逼到極點』嗎?」

  「首先,預感你一定會進國會,讓我提前恭喜你吧,明年我們可以在下院『面對面』相見了。」

  因為他強調的詞,克莉絲明白過來:「你改投另一派了?我沒記錯,你現在的事務是我們派內一位將軍大力舉薦的。」

  歐文點頭,表情平靜道:「這位將軍是哈利未婚妻的舅舅。」

  歷史上並不是沒有改投另一個黨派的。

  政客或許能理解一個人政見變換,贊同因為某種目的改變立場。但是打仗不同,所有人必須團結,叛徒和逃兵都危及自己和戰友的性命,所以軍旅出身的人往往都對背叛的容忍度很低。

  歐文埃弗雷特明明是受到他們提拔才有如今職務,卻在這種危急關頭改投反對黨,自然會被他父親圈子裡的軍官們反感排斥,現在連哈洛德的婚事都被波及,不樂觀想,說不定連他的父親也已經受此影響。

  想清楚其中始末後,聯繫起他從印度回來後的職務變動,選擇的職務也都是利益為先,克莉絲倒不意外他的選擇。

  她乾脆說:「可是我不明白,兩個大黨,每次競選都會有輸有贏,就算你們這次獲勝,也不意味著你會永遠在野,為什麼你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而且我以為,什麼事情都不能想得太絕對,今年的國會就要結束了,只要拖延到八月,中間四個月休息調整,誰都說不準會不會有轉機。你這樣太冒險了。」

  歐文因為她的「提醒」失笑:「我以為你應該很清楚現在的形勢呢。畢竟那些普通人不知道,你這麼敏銳的人,一定也能察覺到最近倫敦城裡那些變動和不安吧。」

  克莉絲明白了,他是在說愛爾蘭法案。

  說出普通人,就是暗示她,因為窗戶稅關係到大眾的生活,再加上後來提出的地產稅轉移注意力,倫敦城裡大部分人都以為時下最要緊的政治事件是這個。

  年初關於愛爾蘭的輿論再沒了後續,喜好談論政治卻並不瞭解的人們就當做風聲放過了。

  就像真正的重大新聞總是精煉短小。同理,大的事件,圈外人就好像待在風暴眼裡,只看得到一片平靜,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身處其中。

  國會八月就要關停,各種法案都迫在眉睫,最近這陣暗湧也就跟著在水面下變成了漩渦,克莉絲所知,他們派系已經開過好幾次高層的秘密討論。

  克莉絲眼也不眨道:「我這一年都只是做秘書的雜活,最接近國會就是窗戶稅那段時間了。」

  歐文突然笑起來:「如果你和別人說,別人可能不信,因為你和你的老師看上去都不是消息不靈通的人。不過我信,實不相瞞,班納特,我一直都在注意你的動態。」

  「你已經回倫敦快半個月了,」他若有所思說,「明明參加過競選就要做議員了,最近卻還是在和那些事務官朋友聚會,和一幫無用的秘書文官來往,不知道那些事也很正常了。」

  克莉絲道:「可能是因為我這個人更念舊情。」

  被她嘲諷,歐文並不生氣,只是接著她先前的問題說:「我已經得到消息,今年競選,愛爾蘭天主教協會的會長自己參選了當地選區,只需要再過兩天,競選結果就會公開。我相信,有協會和當地人支持,他的選票一定是最高,這件事會再次放在公眾面前,引起轟動。」

  「一個天主教徒按理是不能進入議會的,可是偏偏他又是最高票,所以他到底能不能進入議會,就直接關係到解放法案。這件事必須在這個月得到解決。」

  「法案不通過,愛爾蘭起義,現任首相就得引咎辭職;法案通過,這與陛下當初的宣言完全相反,陛下也得讓他下台。到時候,陛下就算有心讓元帥來坐鎮組閣,因為上次議會改革風波,你們派系也找不出更多的大臣了。」

  對方顯然沒想過要瞞她,似乎也篤定事情不會再有迴旋餘地。

  也對,這時候投票已經結束,就算她現在知道了這件事,兩天時間也改變不了什麼。

  「事情結束後,派系內矛盾只會更大,對內已經自顧不暇,我已經在控制局做過,不認為在未來十年內,我可以在你們派得到更好的發展。」

  克莉絲揚眉笑了,「所以,比起弟弟的幸福,你認為仕途更加重要嗎。」

  歐文說:「我答應過未來給他介紹嫁妝更加豐厚的小姐,是他自己拒絕了,還說了不少傻話。恕我無法理解,將所有幸福都維繫在一個女人身上,這樣的男人未免也太無能軟弱了一些。」

  「你我都是家裡的繼承人,我有一堆弟弟,你有很多姐姐,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打算吧。明明他什麼都沒有,自己還不努力,當然只能找個有錢的小姐。那位軍官家的未婚妻能供得起他那些花花公子的派頭嗎?」

  從頭到尾都很淡然自若的年輕人卻在這時候冷了臉。

  「很抱歉,我不能理解你。」

  「我不會把我的想法強加在我的姐姐身上,我還覺得一門心思想要嫁人也是一種夢想,只要是一個人的願望,不傷害別人,那麼根本沒有什麼好瞧不起的。」

  歐文搖頭,「女人想要嫁人才是她的本職吧,哈利如果是女孩子,我也會像你這樣想。」

  克莉絲嗤笑:「什麼又是一個人必須去做的『本職』呢?聖經裡有明確寫出來,還是哪條法律規定了?」

  「他一門心思想要結婚,你一心想著出人頭地,我並不認為愛情和事業能分出什麼高低來,如果上帝看人類和看其他動物一樣,說不定就認為他求偶的行為更優異,反而你尋求地位,上帝會覺得你是個怪異的人類呢。」

  「你能繼承家中的一切,是因為法律這樣規定要求,當然沒人能說你掠奪了家裡其他孩子的養分。他同樣也沒想過找你要什麼,你們互不相欠,所以你沒有資格用這種輕蔑的姿態,問也不問就給自己的弟弟安排未來。」

  「而且你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他的感情,只能說你要更加不擇手段,所以比他的追求還要低劣。」

  歐文難掩驚訝看她,片刻笑起來,「班納特,你還是和課堂上一樣,觀點總是很有趣,我開始期待以後在下院和你辯論了。」

  本來還在為好友氣憤抱不平,因為這句意料外的話,克莉絲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一邊哈洛德已經彈坐起來,一把抄起一隻瓶子在牆上砸開,拿了不規則的玻璃指著大哥。

  「滾。」

  他紅著眼眶說。

  歐文看他模樣,知道剛剛的話都被聽走,並不在乎,從容說了一句「媽媽很擔心你,你儘早回家」,告辭離開了。

  附近一下又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克莉絲無奈嘆氣:「你什麼時候恢復清醒的?」

  她出發就把愛德蒙那隻醒酒的鼻煙壺帶上了,就是沒想到他大哥會來,還讓他聽到了這段話。

  也沒想到好友能沉得住氣聽這麼久。

  「從他說一直注意你開始,」哈洛德悶聲說,「果然,過去我太傻了。你說,我現在去參軍還來得及嗎。」

  克莉絲知道他把自己那些話都沒當回事,反而是他大哥那套話紮了遍心,索性說:「其實我不建議你為他的虧本買賣把婚姻大事賠上。」

  哈洛德終於從自我懷疑裡回神:「虧本買賣?」

  克莉絲笑了,「能打動他,看來對面會為他提供的職務肯定比現在的要好,但是他還是走錯了一步。」

  「他小瞧的那些事務官朋友,才是政府裡真正靈通的存在,秘書們每天不知道要撰寫或者看多少公文,私下也會因為政務官所以互相交換消息。我已經知道,控制局將要改為印度事務部了。」

  「改名後,印度事務部的權限和職能比過去更大了,更具體你這會恐怕也沒心思聽,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大哥繼續待在控制局,才是被砸了天大的好運。」

  她譏誚模仿了歐文的語氣:

  「可惜,只要兩天,競選結果就會公開。他已經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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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封情書指路85章書信體。

  水手和未婚妻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原句說是「沒受過什麼教育」,大概就是能識字,不算睜眼瞎。

  改頭換面的伯爵心思細膩了特別多,原著出獄後各種詩詞名句倒背如流,不愧是神甫的新娘培訓班【bushi

  克莉絲的朋友,當然應該和她一起留名青史w哈洛德可是第一章就能出場的男人

  克莉絲的娛樂圈AU

  年度競選大典已經暫時告歇,兩大男團誰獲勝將在兩天後揭曉。

  因為克莉絲在綜藝節目我是議員上的《窗戶稅》系列歌曲天天上頭條,男女老少紛紛表示「每天一遍,防止抑鬱」,互相安利,成功出圈【x

  克莉絲去見為愛買醉哈洛德,遇到了他的大哥、同男團的歐文,得知歐文已經跳槽對家公司,並已經為敵對男團出戰,因此連累弟弟婚事。

  歐文還表示:搞不懂你為什麼都要出道了,還和那幫助理玩,對了,《愛爾蘭法案》這個偶像劇投入太大,遲早把你所在公司拖垮,就算拿了N多影帝獎項的元帥出來站C位也沒用,以後公司沒有資源供哥往上爬,再十年我都熬成老臘肉了,不如趁著年輕另投高明,多撈點錢為上,對方許諾我一個大ip,《控制局》這部辣雞電影,我已經毀約不拍了。

  克莉絲:可是我剛聽一個助理爆料,《控制局》改名《印度事務部》去電影節,有望拿金XX國際電影大獎。好遺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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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amireux| 競選最後結果

  哈洛德向來自我感覺良好,對大哥面上怕,其實崇拜居多,陡然被他一番打擊,走不出來很正常。

  知道自己的犧牲完全沒有必要後,他終於打起精神,有動力想著解決事情了。

  不是同僚也就用不上剛剛那些雲山霧罩的試探,克莉絲直接問了好友他家的具體情況,發現歐文的決定比她意料中要理智一些。

  歐文用來說服他父親的話,哈洛德能完全背下來,敘述得還有條有理。

  克莉絲聽完,不由感慨了一聲:「其實他說得也沒錯。而且已經比很多人的眼光都要長遠,看得也更清楚一些。」

  「這麼一來,我也開始期待以後在下院能和他較量一下了。」

  歐文雖說是在投機,但是他並不是唯一一個想「跳槽到對家」的人。

  因為教派和各種歷史問題,英格蘭各個階層對天主教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反對。克莉絲他們派內不免也有一群因為宗教立場,極端反感這條法案,卻不願意去反對黨,甚至意圖重新組團,另立山頭。

  不過更多人沒有他想得那麼長遠,看不明白眼前的形勢,所以沒有魄力這麼早下這個決定而已。

  哈洛德驚訝說:「所以你們派真的要分裂了嗎?」

  克莉絲沒法直白回答,只是說:「他的問題就出這裡了,因為比其他人都先反應過來,先做了決定,不知道我其實一直在暗中做一些小動作。」

  哈洛德頭痛道:「我剛醒酒,這會根本思考不了問題,聽不懂這些,你就簡單點說吧。」

  「簡單說,所有人都感覺到麵包價格要變,但是猜不出會怎麼變,所以都按捺不動。你哥哥卻意識到麵包要漲價了,就屯了一堆麵包放在家裡。」

  「麵包確實是要大漲價,你家本來可以因為這件事發一筆財,可惜我為了針對一個麵包商,在裡頭搗了點鬼,是跌還是不變得看天意,反正麵包肯定不會漲了。」

  「到頭來,那些什麼都不懂的,膽小謹慎的,都不會遭殃,反而是他有眼光有氣魄,反而要虧一筆錢了。」

  哈洛德:「……你為什麼要把自己說得好像那些戲劇裡的反派。」

  「再說了,我才不在乎什麼發財,我只想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克莉絲看著他,忍不住笑了。

  她又問:「你剛剛說想參軍,是為了你和你未婚妻的未來?」

  哈洛德點頭。

  克莉絲拿出給客戶提方案的語氣:「那你還是死心吧。部隊上升基本靠戰功,至少近幾年歐洲不會有戰事,現在去希臘也晚了,那裡馬上就要獨立啦。」

  結果哈洛德比她更直白。

  「我知道你有打算了,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照做的。」

  這話納什也說過,克莉絲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能幹,所以他們都不懷疑一下她的能力,說什麼都敢信。

  不過她也只是想想,想過就把剛冒出的主意簡單同他說了一遍。

  哈洛德表情變幻許久,看向她,憋不住感慨:「克里斯,我發現你心越來越黑了。」

  他哥會氣死吧。

  克莉絲滿不在乎回視:「你可以不聽的。」

  「怎麼可能。」哈洛德站直身,拍了拍土,在潔癖嫌棄的眼神裡說,「我把他當大哥,結果他當我是負擔。一直都是我們那圈孩子的榜樣,順風順水這麼久……他也該受點挫折了。」

  大家達成一致,於是結伴往公園外走時。

  「對了,這次你怎麼這麼快就被找到了?」克莉絲好奇問。

  哈洛德不是頭一次逃家,以前叛逆期就三天兩頭溜出來,尤其犯事後怕挨揍禁閉,得到他媽的預警就拔腿往外跑。他在倫敦城至少有幾十個秘密基地,埃弗雷特中將每次都跟抓田鼠一樣,看著滿地窟窿不知道往哪堵。

  被發現了也不怕,克莉絲翻院牆就是他教的,任何障礙完全不是問題,他跑起來也快,最高戰績是被他爸拿軍犬攆了三條路,最後從一個死胡同爬牆脫困。

  克莉絲懷疑這小子本來應該生在意大利。

  哈洛德這會醒了酒,走起來腦袋還有點暈沉沉的,一路都耷拉著頭,「不是你說讓我最近小心注意安全嗎,我知道你不會沒由來說這種話,肯定是婚事有什麼麻煩,所以找了人一直跟著。」

  「就是沒想到這個麻煩是自己人搞出來的,如果不是今天,我還不知道那傢伙原來這麼瞧不起我呢。」

  他還在氣頭上,連名字都不想提,說著不由冷笑了一聲。

  克莉絲停下腳步,驚訝說:「我什麼時候交代你要小心了。」

  哈洛德也愣了下,隨即怪聲怪氣道:「不是你讓你的伯爵轉告我的嗎。」

  克莉絲在樹木的陰翳裡紅了臉:「什麼叫我的伯爵。」

  好友哼說:「我知道,你們是過命的交情,現在誰不知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問題是我們也算公學就認識的朋友了,你沒必要這種事情都讓他轉告我。」

  克莉絲噎了一會,也沒法解釋,只好問:「他是什麼時候和你說的?」

  「就是你三姐結婚那天。」

  克莉絲終於想起了自己給兩個法國人科普的「傳統」。

  因為這個烏龍哭笑不得了一陣,她又說:「先是威廉,然後是你,為什麼你們結婚都這麼早。」

  哈洛德眼也不眨:「遇到合適的人,當然應該盡快定下來。再說了,你不是說你一輩子都不打算結婚,沒必要想這種問題。」

  克莉絲突然意識到,好像這個時代沒有特別明確的談戀愛概念,男女來往試探基本上都是奔著結婚去相處的。

  ……但是她暫時還沒想出更好的解決方法,也就是說,婚事這方面,她得拖著愛德蒙了。

  「如果兩個人已經說開了心意,因為各種原因無法走進婚姻,私下裡還是會在一起,戀人之間該做的事情都會做,這種日子你能忍受多久?」

  哈洛德:「這不就是情婦嗎。」

  克莉絲表情古怪,「是嗎。」

  「和忍受沒什麼關係,」談到這種話題,哈洛德恢複本性,自己似乎經驗豐富吹起牛來,「你放心吧,情人嘛,如果不圖錢,就是圖你這個人,能不能結婚不是重點,只要你願意經常去她被窩裡交『房租』,就能一直住在她心裡。」

  他像是兩個人以往胡侃一樣說完,朋友卻不但沒有調侃回來,反而一臉認真面露恍然。

  哈洛德直覺哪裡不對,結果朋友已經向他告辭,上了馬車。

  ……不過都擔心情婦能「忍受」這種日子多久,克里斯這麼有責任心,對方說不定是年紀大了,所以應該是在說法國那位夫人吧,他這麼建議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兩天後,《泰晤士報》搶先公佈了已開票席位的名單。

  哈洛德過去從來不關注這些,他自己訂的刊物都是賽馬和時尚相關,只能看家裡的報紙。

  從管家那裡得知報紙都在飯廳的桌子上,哈洛德循過去,翻出《泰晤士報》,一眼就找到了朋友的名字。

  那一版圈出了不少名字,「克里斯蒂安班納特」是其中之一,看來他大哥早就看過這張報紙,已經出門了,連手套都被落在一邊壁爐上,顯然走的時候很慌亂。

  好友的選票在整個德比郡選區一騎絕塵,哈洛德看了下數字,遠超之前克里斯告訴自己的估算。

  哈洛德自己看不懂那些數據,就算現在收斂了玩鬧心思,臨時讓他分析也不可能,只能沉下心以謙虛求學的態度看版面下的專家分析。

  第一段記者按照慣例介紹了一下請到的專家,關於他任職和成就,大部分人在這一段都會跳過去,哈洛德卻認真看了一遍,才轉下一段。

  專家的觀點很明確,這是議會改革後的第一次競選活動,沒有實際的數據可供統計,兩派都忽視了自由民,尤其現在黨派領袖多是貴族,大多思想保守,很少去工業城市,競選思路還停留在過去,認為控制了農選民和工會就行。

  結果這次投票非常鮮明體現出來,積少成多起來有多可怕。

  哈洛德看到這裡,腦子裡莫名冒出了一個念頭。

  ——以後,國會就不僅是貴族的賽場了。

  為了佐證自己的論點,這位教授還特意提到了克里斯,他的姐夫和老師可以提供的農選民按理說不會這麼多,數據往屆競選都可查,經過對比就能發現,在附近幾個工業城市,他靠演講爭取到了眾多沒有立場的自由民。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選舉權,收入達到那條線的人有了這份多出來的權利,當然都願意去投一投。他們沒有太多立場,受先前轟轟烈烈的窗戶稅影響,覺得當前的執政黨還不錯,問過現在的黨派是哪一個就無所謂投了。

  目前還有十幾個席位沒有公佈,但是克里斯所在黨派已經拿到了超過半數的投票。

  哈洛德有些不明白了。

  就算是克里斯這派獲勝,他大哥也早就猜到了,應該不會這麼驚訝的,所以只會有別的原因。

  昨晚他們說重心在愛爾蘭上,似乎他哥篤定有一個人會贏,哈洛德乾脆看向愛爾蘭選區的名單,發現一個眼熟的名字,先是瞪大眼睛,接著用力咳嗽起來。

  這不是他之前追求過的姑娘的父親,克里斯和他無數次倒苦水的前上司嗎!

  不管部長他都已經是上議院的議員了,為什麼會跑到愛爾蘭選區競選?!

  看到不管部長的名字,克莉絲長長鬆了一口氣。

  不管部長這麼橫插一槓,別說歐文和裡德打的如意算盤沒了,就連他們派的人都別想消停。

  攪亂局勢,讓大家都來收拾爛攤子,反而能讓人暫時凝聚團結起來。

  這就是克莉絲給前上司的建議。

  雖然他比她想像的還瘋狂,直接親自上陣,親臨一線搞事情。

  克莉絲自己連議員都不是,力量和影響有限,派系間的鬥爭,她當然是沒有參與權的,就算公開說話也不會有人搭理她。

  老師對黨爭沒有興趣,一顆心掛在國家和歐洲這種大局問題上,願意向解放法案施捨眼神還是因為擔心內戰拖累國家,克莉絲不覺得他會管自己做什麼。

  這一年裡,沒有人注意到她這個小角色,所以克莉絲開始給元帥和上司他們提供情報,做一些助力和調控。

  走到這一步,這盤棋能下成什麼樣,接下來就看天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已經辭了秘書工作,現在選票公佈,後排議員肯定有她的座位……

  沒有值得操心的大事,在最終結果出來前,克莉絲決定好好享受這次難得的假期。

  結果沒過幾天,國王讓宮廷侍衛轉述了去布賴頓的出發時間,並表示,讓她在此之前伴駕去蘇格蘭愛丁堡。

  「陛下希望您能陪他穿這個。」

  侍衛遞給她一包衣服。

  克莉絲心裡陡然升起一個不太好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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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上愛爾蘭宗教解放法案從提出到上院三讀唱票通過,只用一個月就完成,因為真的火燒屁股了。這個法案直接導致了托利黨內部的分裂,幾年後托利黨轉為保守黨,開始失勢,後來維多利亞女王也更親近重用輝格黨(她的老師是該派領袖)。

  雖然我這裡在瞎編,時間線也在亂來(喬四訪蘇在1822,愛爾蘭宗教解放在1829,議會改革在1832),但是按照我編的邏輯和私設前提,如果沒有克莉絲,哈洛德他大哥的決策其實相當正確迅速,說不定能把他家真的帶上一個台階。

  《

  不管部長在愛爾蘭競選算是個不符合史實的騷操作,不過我歷史發明家覺得不能用現代眼光看,這裡頭還是可以操作的,畢竟愛爾蘭和英格蘭一國兩制(喂),那個年頭大佬想鑽空子很簡單。

  二十世紀以前首相基本都是貴族,下院也都是些大地主,上院和國王還有很大的權利,事務官還沒開放「科舉」,文官體質並不完善,反正就是黑暗的權利競技場。

  再看現代,畢竟現在全公民都能投票,透明公開,明令禁止貴族參選,女王吉祥物,上院是貴族養老院,權利都在下院議員和事務官(也就是公務員)手裡。

  還是我國那句話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w

  《

  哈洛德:情人還要什麼自行車,定期交公糧就行了。

  國王:什麼!讓我穿蘇格蘭裙?那就帶上班納特好了,他穿上肯定超級好看!大家就不會盯著我看了!我真機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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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amireux| 陪國王穿蘇格蘭裙

  不必等宮廷侍衛離開,克莉絲拆開包裝,看到整套衣服裡最醒目的格子花紋,眼前一片眩暈,拿起那件抖開一看。

  果然。

  是一條深色的蘇格蘭方格呢裙。

  後世最常見的紅色斯圖亞特格子屬於「貴族格」,她身份不匹配,只能穿黑灰色調的「政府格」。

  先前的「西裝」就是國王的裁縫給她做的,她的尺碼那裡都有,完全不用懷疑這件衣服會不會合身。

  都準備到這一步了,恐怕這事沒那麼好推。

  不僅愛爾蘭常常鬧著獨立,蘇格蘭也蹦跶。大家和英格蘭都有上千年的恩怨情仇,但是大哥住在出門的大客廳,隨時可以關門打孩子,隔著一條海峽,歐洲鄰居也幫不上忙,所以兩個小的最後還是忍氣吞聲效忠服從了。

  英格蘭對這倆弟弟想要徹底同化統一,不僅暴力毆打鎮壓,連吃什麼味道豆腐腦都要管,結果他們反而激得叛逆心起,民族主義開始抬頭。

  方格裙就是蘇格蘭的傳統民族服飾。

  就像學校會統一穿校服一樣,民族服飾不僅有益於內部團結,還可以時時提醒自己人和英格蘭不同。

  所以幾百年前,英格蘭還下過禁裙令,蘇格蘭當然不幹,像是被要求剃平頭的小年輕,每天在家鬧離家出走,後來這個法令就不了了之了。

  當然蘇格蘭也不是一直都這麼頭鐵,愛爾蘭還有一堆天主教徒,蘇格蘭已經宗教改革成功了。

  現在要給愛爾蘭開綠燈,蘇格蘭那些其他教派的人肯定心裡不平衡。

  克莉絲猜測,可能是愛爾蘭已經讓人難以應付,擔心蘇格蘭也因為因此聞風而動,所以有人建議國王巡訪蘇格蘭來定當地民心。

  讓他穿格子裙,不得不說是個相當不錯的策略。

  就像本國人說外語稍微不標準就會被挑刺,但是外國人說本國語言稍微標準一點就會被誇讚一樣。一個和藹親民還冒出兩句本地方言的領袖,大部分人都會捧場。

  即使想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克莉絲內心依舊是抗拒的。

  因為蘇格蘭格子裙只有裡襯,不能穿底褲。

  隨便一陣大風掀了裙子,暴露性別,她就可以體驗一把異地「盪鞦韆」了。

  心裡知道沒有多少回轉餘地,克莉絲還是跟著那位侍衛一起去了白金漢宮。

  國王恰好在和威靈頓元帥說話,看到她後眼前一亮。

  「塞西爾,來得正好!你之前不是在斯圖爾特身邊做事務官,他不聲不響跑去愛爾蘭參選,居然還真選上了,你事先有發現什麼嗎?」

  一國之君就算有喜惡,如果沒有特別原因,一般是沒有特別明顯黨派傾向的,說到底所有人都是他的臣民。只要愛爾蘭不出大問題,那邊的席位突兀冒出一個自己熟悉的貴族,他只會覺得喜聞樂見。

  國王語調輕快,完全是看戲的表情,把一邊板著臉的威靈頓襯得更嚴肅了。

  被從無數戰場下來的大元帥盯著,罪魁禍首有些心虛說:「我辭職前,他和現在的愛爾蘭總督來往很密切。」

  這句話算是解釋了他為什麼能拿到選票。

  克莉絲去年為了其他事物跑過一趟愛爾蘭,也就是在那時候,她和部長認識了總督,和他打了不少交道。

  威靈頓元帥陷入思索,「可是這樣,他也只能拿到總督可以為他爭取的選票,還不足以比過那位天主教協會會長。」

  國王驚叫:「法律規定只有新教徒可以進議會,為什麼一個天主教徒可以參加競選?!」

  元帥冷淡說:「恕我直言,陛下,您在上院的臣民也參加了競選。」

  國王不忿看他,卻還是在凳子上縮身,閉了嘴。

  克莉絲和國王聊天,心底偶爾也會感慨他其實相當聰明,在藝術和言談上總是充滿風趣,如果想要使一個人感到愉快,那麼他可以非常幽默善談。

  她有時候也會想,喬治四世表現得對從未謀面的拿破崙執念深重,更確切說,他內心其實期待成為一個英雄,至少是受人誇耀的。說不定夜深人靜也會有那麼一瞬間自悔,因為年輕時放縱不自制,浪費了他的天賦才華,幾乎沒有得到過其他人的認可。

  所以他總是脾氣很好,也從來不在乎其他人的態度。

  克莉絲不由解圍道:「如果那位會長主動贈票呢?」

  「怎麼可能?」

  威靈頓元帥皺眉:「他參加競選,不就是想為他同教的人爭取權益嗎,為什麼會放著眼前的機會不要,相信一個新教徒、競爭者?」

  因為那份在妓院偷到的文件,克莉絲預先就知道對手派系要拉攏愛爾蘭的競選人,多方查證後知道了這位會長,所以告知了上司。

  因為這次緊急的窗戶稅合作,元帥對她的手段也有了一定認識,不願露被懷疑,她面上用臨時推測的語氣道:「我看過奧康內爾會長的文章,沒記錯,他是一個溫和派,反對內戰,主張什麼都應該在憲法允許範圍內,暴力並不可取。我覺得他和我們在關於內戰的立場還是一致的。」

  「部長可能在法案方面許諾了他吧。」

  克莉絲說。

  雖然提議過「現在棋盤已經陷入僵局,人心也散了,眼看著就要輸。那不如把目光從眼下挪開,走一步險棋,攪混水把事情鬧得更大,逼他們回來一起收拾爛攤子,說不定還能豁然開朗」,克莉絲自己都沒想到他會親身上陣。

  部長到底怎麼說服總督和會長,中間又做了什麼利益交易,她就無從得知了。

  當然,他這讓人防不勝防的一步,不僅反對黨傻了,連他們自己人也是懵的。

  經她這句話提醒,意識到後頭還會有更大的麻煩,元帥變了表情,立即起身告退了。

  終於只剩她和國王了。

  當然,還有一群侍從,所以她必須組織語言,怎麼合理說服國王放棄讓自己陪著穿裙子。

  畢竟在其他人眼裡,怎麼看都是陛下為她提供了一個足以讓很多人眼熱的大好機會,或許是知道她未來的路子,沒多少實權的國王這次總算有機會照顧她了,所以這種場合也不忘帶上她。

  克莉絲還在盤算怎麼,國王已經興致勃勃招呼人,把宮廷畫師叫來認一下克莉絲。

  「畫一群人會面的時候,你就把塞西爾畫在我身邊,當然,把他畫得更英俊一些……不對,他不必特別美化就很漂亮了,你得盡力還原出他一半的好看。」

  國王吩咐道,又補充,「總之,記得擋住我的半邊身子。」

  克莉絲:「……」

  所以照顧她的事業只是順便。

  再聯想起為了顯得他自己臉小,陛下在所有畫像裡總是像睡落枕了一樣側著頭。

  就像自拍時在前面的人顯得臉更大,國王找她陪著穿裙子,是讓她負責在「合照」時,站在一個合適的位置,利用遠近關係幫國王遮掩身材,順便為他因為裙子所以無法遮掩的粗腿分散一下注意力。

  國王陛下在這方面的執念相當深,她找不到確實不得已的理由,他肯定不會鬆口的。

  「……所以你想讓我幫你把裙子的內襯縫上?」

  愛德蒙艱難說。

  克莉絲現在開始慶幸愛德蒙知道真相了,而且他還擅長縫紉製藥。

  她點頭,一本正經道:「我想過了,和裙子顏色比底褲太顯眼,被風吹起來肯定會被發現,就算不被懷疑性別,也肯定有人拿不尊重傳統來攻擊我和陛下,那就上升到民族問題了。」

  「裡襯就不同了,縫上後並不明顯,別人也沒法往裡看,說不定會以為是衣服自然的褶皺。雖然封閉起來會很麻煩,但是會面時間不長,結束就不用再穿裙子。所以你可以在儀式當天幫我縫好,之後我自己再拆掉。」

  「這樣,就算有風,也不一定會被人看到,如果沒有被風吹起來,我就能平穩過關了。」

  因為這副謹慎小心的模樣,愛德蒙不由抬手,撫上她的髮頂,輕嘆一聲。

  「我會幫你的。」

  結果等到愛丁堡當天,他才意識到自己答應了什麼。

  愛德蒙有自己的私人驛站,國王就更不用說了,全國的驛站郵車都是他的,現在要出巡,自然走最好的路,沿路順暢通行,所以他們速度很快。

  馬車停下了修整時,有隨侍過來敲窗提示再過一個小時就要到目的地,愛德蒙才開始翻找出準備好的針線。

  要調整得方便行動,又能足夠自然,不被發現縫合痕跡,他只能在她穿著裙子時縫線。

  將及膝的格子長裙輕輕往上推,黑灰色格子裙堆積著,掩住足夠引人臆想的部分,露出一部分勻稱無暇。

  裡襯太過貼身,為了找清楚合適縫的位置,愛德蒙一再靠近,最後心一橫,乾脆將她拉到膝上,面朝自己坐好。

  這時候她又是一路上那種男孩子氣的微敞坐姿了。

  套著兩條長筒針織襪的修長垂下,黑色淺口小皮鞋分別懸在他的兩側,換好一整套格子呢衣的人為了平衡扶住他的肩,溫度傳遞著他心裡發燙起來,拿著針的手變得不太穩,明明在黑暗裡都能精確操作,卻花了好一會才穿好線。

  「我要開始了。」

  愛德蒙沉聲囑咐,「你千萬不要動。」

  她不敢看他,頷首輕輕嗯了一聲。

  針線在兩個人之間穿梭時,手背會不經意蹭到內側的細膩溫熱。

  腿被手冰涼的溫度瑟縮了一下,所有知覺在一瞬間被集中在了那裡,克莉絲被蹭得因為癢意想笑出來,心裡又為這種觸碰不自在,羞赧想要合攏,擔心被傷到,只能繃住不動,卻還是下意識漸漸收斂。

  被這番動作阻礙了縫線進度,愛德蒙不由說:「克莉絲,再打開一些。」

  他們同時一愣,隨即挨個漲紅了臉。

  兩個人終於意識到之前沒有考慮到的問題,誰也不說話,任由他這輛只能容下兩人的馬車裡空氣變稀薄。

  終於,他隨手拿了為格子裙配備的那隻皮質腰包,似乎自然放在自己身前遮掩狼狽,才低頭繼續。她也就當做沒有看見,只是垂下眼簾,捏了披著的花格子呢毯。

  除此之外,只有下唇輕抿,只有喉結滾動,衣料聲和著心跳。

  「縫好了。」

  剪斷線,他深吸一口氣,乾澀著嗓子說。

  像是被允許從水裡露頭,克莉絲急忙要掙扎著上浮,結果因為這一會神經緊張有些腿軟,一下沒坐起來,又跌回去。

  隨即被用力抱住了。

  是比上次午睡還要直接的感受。

  克莉絲不能動彈,裡襯被縫起來也給不了她更多安全感,除了自己只穿著一條中空裙子的念頭外,腦中一片空白。

  等到愛德蒙平復鬆開,替還暈乎乎的她整理好了有些凌亂的花呢夾克,慎重背上那個可以幫忙壓住格子裙的腰包。

  他克制而溫柔說:「去陪國王說說話吧。」

  克莉絲下意識照辦,回過神時車隊已經再次行進,而自己正坐在國王派頭十足的馬車裡。

  好像座位也沒比剛剛坐的柔軟多少。

  他明明什麼樣的馬車都能買到,也從來都只有她一個乘客。

  所以,愛德蒙其實是為了能夠多一些接觸機會,才故意買那麼擠的一輛車的吧。

  「你的臉紅得不太正常,沒事吧,塞西爾?」

  國王關心問。

  克莉絲回神,答道:「我只是有點熱,陛下,畢竟現在已經是七月份了,呢絨還是厚了一點。」

  國王身寬體胖,穿了紅色的格子裙後變得更加顯眼,一個人就坐一整排,她和一位已經相熟的宮廷侍從並排坐著還綽綽有餘。

  瑪利亞夫人沒在這裡,她已經先去了布萊頓,情人說到底名不正言不順,當然沒法跟著國王一起出現在這種場合。

  想到這裡,克莉絲就更頭痛了。

  --------------------------------------

  薛定諤的丁丁:其他人只有掀起克莉絲的裙子才能知道她有沒有那根玩意,在量子世界裡,只要裙子不被風吹起來,那她的性別就屬於疊加態,是不確定的。克莉絲到底有沒有丁丁,必須在掀起裙子後,讓裙下以粒子形式表現後才能確定【x

  《

  柯南道爾的父母就是愛爾蘭的天主教徒,所以他雖然出生於蘇格蘭,卻還是被送去天主教學校,結果反而對宗教產生厭噁心理,轉而學醫。他不學醫,肯定就沒有福爾摩斯了。

  那位天主教的會長,在歷史上一直主張合法途徑爭取權益,後來因為反對暴力起義,遭到同伴的政治誣告和孤立,最後死在了熱那亞。

  《

  喬四只要不醉酒還是非常風雅近人的,在某度百科圖片裡面有他穿蘇格蘭格子裙的畫像,感興趣可以去搜。

  蘇格蘭裙雖然過膝,但是坐下來也確實容易走光,女王她老公就走過。

  喬四在位的首相全都是托利黨人。

  臨終前喬四說過:「我本來可以更偉大一些」。

  上次說起廉政爹敗家兒子這個配置有點像乾隆……喬四要是有實權,再扶持一個貌美青年,那克莉絲豈不是約等於和珅【住腦

  《

  愛德蒙:陷入混亂

  克莉絲:不能給名分,又不想交房租,我真是個渣男(x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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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amireux| 幕後黑手班納特

  {……大量女士們的青睞,是有原因的,僅僅以容貌來一言蔽之並不公正。班納特的演講就像機器精密織出的布,很難挑出明顯漏洞。}

  {他頗善語言的藝術,用詞嚴謹克制,文體流暢優雅,舉手投足的氣派也如同雄辯家,卻總能用詼諧易懂的方式分享意見……相比起來,許多先生熱衷用晦澀的詞語讓自己更高級,或者用誇張的觀點來吸引注目,卻忘了演說是說給人聽的,舒適才是正理。}

  {這次蘇格蘭訪問,班納特同樣展現出了和以往不同的一面。陛下親切與一些老人握手時,他在旁邊代為翻譯蓋爾語,目光神情,身段著裝,一切細節都臻善臻美,賞心悅目……}

  「誇過頭了。」

  掌璽大臣語氣客觀評價,面上高興把這張報紙交給隨侍的男僕,讓他裁剪下來,被一邊的妻子調侃了幾句。

  管家這時候端著盛信託盤進來,告訴他有人來訪。

  聽說來訪者名字後,費爾德侯爵猶豫了一會,還是道:「請他去會客廳吧。」

  「您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大清早的訪客剛坐下,脫口道。

  費爾德道:「裡德閣下,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來往了,沒有任何前提,您這句話我實在聽不明白。不過,如果您是說愛爾蘭宗教解放法案平穩通過,我們派系在競選裡再次獲勝的話,那確實值得我高興。」

  裡德侯爵冷笑起來,「你不必再假惺惺了,你花了一番功夫,繞這麼大的圈子支使你的弟子,不就是在計畫這一天嗎。」

  聽到和學生有關,做老師的認真起來,面上不動聲色說:「不論您信不信,我確實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裡德:「那我就與你說清楚吧。」

  「昨天閉會後,我得到議長私下通知,陛下已經將我移出上院,說我明年不必再去了。」

  自己竟然不知道有這回事。

  掌璽大臣忍不住面露驚訝。

  他管著那些印章,任何法令和任免都要過他這一關,也因此,國王和政府的一切動向都盡在眼底。

  裡德沉著臉細數,並沒注意到他的表情:「陛下今天要出發去行宮,我只能趁早求見陛下,想要問明白理由,看到你的好學生恰好就在一邊,我這才想清楚,你原來也做了一些小動作。」

  「從一開始,你就和斯圖爾特合作,讓他和我唱對台戲分散我的注意,因為你與學生關係太近,你的學生一冒頭,我會很快聯想到你在搞鬼。」

  「後來,為了讓學生正大光明在下院出風頭,你又和威靈頓元帥來往,讓他提議再找班納特當顧問。元帥不管財政,或許還被說服了這樣能拉攏選票,當然覺得廢除窗戶稅是個好主意。」

  「這也只是一個幌子,先用這一招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國會迫於民眾壓力通過這條法案後,為了填補那麼大的損失,那麼土地稅就一定會得到財政大臣的支持。有他幫忙,通過只是時間問題。」

  「平白多出一項開支,我家正好擴建,就算沒有他利用威爾莫勛爵騙的那筆錢款,也肯定會欠債破產。等我為家事焦頭爛額的時候,斯圖爾特就折騰了那一齣,還在陛下面前告黑狀,把我的路徹底堵死。」

  「這樣一來,他少了個政敵,還能給你的學生出氣。」

  克莉絲和元帥關係不錯,費爾德侯爵也知道,不過一直沒在窗戶稅上想太多。

  費爾德心裡知道學生性格謹慎,更傾向於隱在幕後,很少在不信任的人面前兜底。所以除非發生什麼促使他下決心,一般不會主動做太出格的事情。

  窗戶稅鬧得轟轟烈烈時,他也只是對學生取得的成績高興,感慨威靈頓的幕僚原來還能想出這種方案。

  現在費爾德覺得問題有點大了,如果能邁出這一步,那麼面前的人被趕出上院,說不定都和他學生有關。

  「您的話我都聽了,那麼您來這裡,是想做什麼呢?」

  他按捺心思問。

  裡德道:「一開始只是小孩子之間的衝突,你卻毫無底線用上詐騙這樣的手段,如果哪一天我將這一切曝光,你也要身敗名裂。」

  「當然,如果你讓學生交出威爾莫勛爵的行蹤,我可以以家族的名義承諾,對一切既往不咎。」

  對方的表情和語氣沒有破綻,但是話裡已經暴露了他毫無證據,已經走投無路。

  以裡德侯爵的能力,就算目前資金難以周轉,不再是上院議員,爵位和土地還在,大可以直接回莊園度過晚年,也不會求到自己頭上。

  會讓他低頭,看來是因為失勢,所以護不住那個樹敵過多的寶貝兒子了。

  本來對他為兒子拉下顏面有些惻隱,想起那個兒子曾經提槍闖進學生家裡,被關在警署兩天就放出來,費爾德侯爵又露出克制的笑意。

  「一開始確實只是小孩子的衝突,這種事情,家長不應該管太多。」

  「不過您忘了嗎,先插手孩子打架的是您。」

  「再說了,我當然應該護著他,我只有這一個弟子,也很難找出第二個這樣的年輕人了,您還可以有好幾個不成器兒子。」

  目送幾個月下來蒼老了許多的人落魄離開,掌璽大臣招呼管家把最近的報紙翻出來。

  國王再不靠譜,那也是國王,除非動搖他的王位這種大事,普通的「告黑狀」絕不會讓他不經自己這裡的章程,直接取消一個侯爵在貴族院的席位。

  而且裡德自己也不細說,肯定也是心虛的。

  不管部長最近幹的大事都和愛爾蘭有關。

  費爾德翻開議會選舉的期刊,在愛爾蘭選區的預先候選人裡發現了一個眼熟的名字。

  這位先生擅長財政,在政府有一份低於頭銜的實際職務,不過一直沒有國會席位,所以遲遲不能入閣,議會改革後,他總算摸到了競選的線,所以派內安排他在愛爾蘭參選。

  結果最後的投票結果裡卻沒有他,很顯然,部長頂替了這個人參選。

  自己的貴族參選,國王一定會好奇這件事,再讓首相他們一查探,就在這裡頭揪出了裡德的小動作。

  也就是藉著這個機會,不管部長把整個下院鬧得人仰馬翻,所有人為了應付他頭痛欲裂,難得團結一心,最後用了半個月就把拖延較勁了好幾年的法案給解決了。

  又回憶了一番這半年裡年輕人的早課表現,做老師的再難相信,也還是確定了一件事。

  他的學生是一切的幕後推手。

  ——我不想打擊你,不過以你現在的本事,還翻不起太大的天。

  費爾德:「……」

  這小子在英國留不得了!得趕緊扔去駐外,讓他禍禍歐洲算了!

  「伏爾泰的《路易十四時代》……這麼難得的假期,您也要學習嗎?」

  合上書,克莉絲起身相請,等對方入座後才回道:「算是消遣無聊吧,親王閣下。」

  到布萊頓後,國王就一心撲在了瑪利亞夫人身上。

  這兩個人幾次分分合合,現在都六七十歲了,心態不同以往,總算迎來老夫老妻式夕陽紅(雖然多數時候還是瑪利亞夫人哄著他),除了每天一起吃飯和下午畫像的時間,克莉絲極少打擾他們。

  其餘時候,克莉絲只能自己玩。

  愛德蒙在巴黎的「事務」終於有了新進展,所以最近總是忙得見不著人,只有晚上抽出時間陪她打會桌球或者在藏書室裡聊天喝茶。

  鑑於布萊頓行宮都是國王的手下,人多眼雜,她還得替他打掩護,每天陪著出門,等他騎馬去附近鎮上的私人驛站辦事,克莉絲再一個人帶著阿里去打獵釣魚。

  把整個穹頂宮和附近的海灘都跑過一次,克莉絲開始覺得原來假期就是無所事事時,利奧波德親王來行宮拜訪。

  利奧波德親王是夏洛特公主的丈夫,國王唯一的女婿。

  喬治四世雖然已經和瑪利亞夫人在教堂結婚,由於瑪利亞夫人是天主教徒,法律教義都不承認,後來國王也迫於債務對外撇清了兩個人的關係,瑪利亞夫人離開後,他在兩位候選人裡選擇了卡洛琳王后結婚。

  卡洛琳王后和國王一樣是胖子,長相平凡,大家都是讓畫師在肖像上深度ps的愛好者,第一次見面就被對方的樣子嚇到,默契一致大呼照騙上當。

  他們沒有胖子惜胖子,恰好相反,兩個人觀念不合,對彼此相當冷淡,生下一個女兒後就分居各玩各的。

  國王和王后注定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夏洛特公主理所當然成為了唯一的王儲。

  喬治四世酗酒貪玩,當國王和父親都非常不稱職,卡洛琳王后則旅居歐洲,還和其他人生下了私生女。沒有愛的童年經歷,夏洛特公主意外沒有長歪,表現得沉穩有主見,有喬治四世這個慘烈參照系襯托,女王儲非常得民心,人人盼著她盡快上位。

  結果夏洛特公主因為難產去世了。

  公主去世至今已經有十多年,這位親王中間也曾找過其他情人。他不常待在英國,這次恰好就在布萊頓附近度假,看到瑪利亞夫人並不驚訝,反而能和她自如相處,再結合他頗有野心,一些行為總是很有目的性,克莉絲總覺得他不是拜訪國王這麼簡單。

  就是沒想到這位先生是來找她的。

  能從一個公爵的幼子爬到現在這一步,利奧波德親王具有許多外交家的特質,和他聊天十分輕鬆愉快。

  他從伏爾泰說起,同她聊了一會法國,又談到自己在法國聽過的幾次演講,接著語氣慎重道:「我能有幸為您介紹一位您演講的仰慕者嗎?我實在無法拒絕這位小小姐的請求。」

  --------------------------------------

  克莉絲:這個台詞有點耳熟……當初我就是這樣認識歐也妮的。

  愛德蒙:警覺.jpg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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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amireux| 教法國人法式熱吻

  在英國,能讓親王無法拒絕,還是位「小小姐」。

  只會是他的外甥女,王位的第二順位繼承人,未來的維多利亞女王。

  在未來老闆面前混眼熟,表面上看這是個相當好的機會。

  但是克莉絲沒敢同意。

  夏洛特公主離世,國王和王后也不可能生第二個,按照英國王位繼承法,喬治四世的弟弟們都有了繼承權。

  喬治三世對自己的王后忠貞不二,他的孩子們卻沒受感染,婚姻不順的,和情人一堆私生子的,反正都沒有合法繼承人。

  陡然天降王位,前頭幾位年過半百的王子也抵抗不住誘惑,紛紛老樹開花,滿歐洲找公主結婚,然後就開始比較誰的待機時間長,說不定能過把當國王的癮。

  利奧波德親王把自己的姐姐介紹給了國王的四弟。

  現在二王子和四王子已經死,三王子威廉至今還沒有孩子,如果國王能熬過威廉王子,那王儲就是四王子和親王姐姐的女兒,維多利亞公主。

  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沒能當國王,外甥女也會成女王,不管怎麼樣,親王都穩賺不賠。

  克莉絲不敢拿所知歷史套用這個偏移世界的人物,但是很多事情還是具有一定參考性的。

  在親王促進下,維多利亞女王後來和她自己的表弟,也就是親王的侄子結了婚。

  他自己也和法國國王的女兒結了婚,後來還做了比利時的國王。

  其他不說,至少可以看出,利奧波德親王相當擅長「做媒」,是個把姻親關係玩得非常溜的謀略家。

  雖然這種想法有點自作多情,畢竟她出身太低,公主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不過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克莉絲便道:「您下次來布萊頓,可以帶上這位女士,我最近很閒,隨時接受探訪。」

  親王卻笑起來,「班納特先生,容我省去那些客套吧。看來您已經猜到想見您的是誰了。」

  「而您呢,似乎不太信任我,好像也有一些顧忌。」

  「不如這麼說吧,如果不是我姐姐將她嚴加看管控制,我是很樂意帶她來這裡的。偏偏我姐姐又被她短視的情夫哄騙,不僅忘了家族,還要給那個男人謀取權利,將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如同木偶一樣擺佈,連親女兒發燒生病都不在意。」

  「這樣孤獨的童年,我已經在夏洛特那裡花完了所有心疼和無能為力,這次她在我身邊放鬆修養,我作為舅舅,也想要滿足她這一點難得出格的小念頭。」

  「當然,我也冒著很大的風險。畢竟您這樣好看的青年,又風流成性,她卻相當單純。以防萬一,我得一直陪在一邊,希望您不要說出太過分的話。」

  難怪親王能夠在公主和國王的選婿較量裡勝出了。

  能說的話都已經被他說了,到底是難忘亡妻長輩溫情,還是藉機討好未來女王,隨便她自己挑一個相信,他根本不在乎。

  克莉絲不由笑起來。

  這一幕又有點像是當初她和歐也妮在旅館時的談話,大家都覺得自己更貴重而且弱勢。

  不過也是,對方怎麼說都是親王,整個家族的名聲都被綁著,無冤無仇,犯不著給她下太粗淺的套。反而王儲在自己身邊出事,給他帶來的麻煩更大,她這個「成年男人」相當值得提防。

  被對方警惕,而且也只是見一面,不是什麼「合作」,克莉絲反而不那麼擔心了。

  她站起身,「是現在走嗎?」

  在克莉絲意料外,和親王聊天如果還算愉快的話,那麼與維多利亞公主的會面反而乏善可陳。

  她舉止不免流露出一些小心怯懦,像是一個情況更嚴重的喬治安娜,到底身份在那裡,所以強撐著端莊高貴,似乎因為極強控制欲操縱,被教導了保守道德觀,與世隔絕養大,很多常識都不明白,連笑容也勉強克制。

  如果不是公主能說出自己的一些論題,克莉絲甚至都感覺不到她是「演講的仰慕者」。

  公主自己不願多說話,也不是一個好的聽眾,不給反饋,安靜聽她和親王交談,連目光都吝嗇給予。

  直到最後臨別時,不苟言笑的王儲才由衷誇讚:「你的聲音相當好聽,期待未來能聽到你向我述職。」

  克莉絲:「……」

  所以,一個更愛看她的臉,一個喜歡她的聲音,都不在乎她說的內容。

  你們伯侄兩個能不能給我的政治生涯留點尊嚴!

  晚上回到布萊頓,陪國王看過畫像成品,克莉絲才回樓上。

  她先敲響了隔壁房間的門,沒有人開門,又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看到一室漆黑,下意識想後退,結果已經被輕鬆攫住,整個拎了進去。

  門嘭地帶上了。

  被抵在門板上,眼前是一片模糊,克莉絲徒勞睜大眼睛,已經下意識攥住了對面的衣袍。

  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聲音裡沒有過去因為醋意的古怪,反而帶著一點低落。

  「所以,你讓阿里一直跟著我,然後他向你『告狀』了?」

  疑心病並不覺得被監視了,反而很有安全感,所以只是隨口猜測,很快就揭過這個話題,故意輕快說:「親王說,有位仰慕我的女士很想見我,我就去了。」

  聽到「女士」後,近在咫尺的呼吸頓住了。

  克莉絲還在說:「不過這位小姐太冷淡了,她都不願意看我。」

  那片陰翳籠下,用力貼上來,最後還是克制住,在黑暗裡走到一邊,將燈點燃,將彼此都映照出來。

  潮濕的黑色長髮披散著,在蒼白瘦削的面龐邊捲曲,在燈光下變得清減脆弱。

  他去游泳了。

  看來問題有點嚴重。

  愛德蒙面露無奈:「你不用刻意拿著這種事情激怒我,我很好,也不需要用這種方法發洩出來。」

  克莉絲走過去,偏頭看他,「我覺得,為了方便我們談話,你需要一些更愉快的行為來恢復心情。」

  年長者像是在看一個不知險惡的孩子,困擾說:「我以為你會是更害怕的那一個。」

  克莉絲卻笑了,「你還記得你把第一封『情書』給我看過了吧。」

  「差點忘記告訴你,老師教過我,怎麼認出塗掉的字跡。」

  他寫時正好心潮洶湧,下筆很重,用的紙又比較好,所以輕鬆就能摸索辨別出其中蘊藏的直白心聲。

  「你說,你『背棄上帝,投向了我』。」

  她輕聲唸著湊近。

  「所以我根本不怕,因為我『已經掌控你』。」

  他已經被逼退在了桌前。

  「所以,為什麼最近這個月,你反而不『侮辱觸犯』我了?」

  因為她的用詞臉熱,意識到戀人能在一群人面前一本正經說黃段子,自己在口頭上根本敵不過她,愛德蒙本來就心慌意亂,最近的顧慮被一下就撬出來了。

  「因為這裡都是國王的手下。」

  克莉絲驚訝看他。

  「我雖然很想……親近你,但是我們每天都會出門,我不想被發現連累你。」

  基督曾經虔誠的信徒說完,面前的人感動也不過一瞬,很快就笑倒在了他的懷裡,留他不知所措,連原先的心事也被她從心裡徹底掃開,只剩一片茫然滾燙。

  良久後,克莉絲才喘過氣,愛德蒙還沒來得及問,她已經先他一步坐在了桌面上,讓兩個人視線平齊,順手打開一邊的糖罐,塞了一粒。

  然後貼了上來。

  難得主動和心中顧慮讓愛德蒙完全不敢動彈,只能任她捧了雙頰,輕柔游移著描摹唇線。

  「記住我的動作。」

  她輕笑說。

  他下意識遵從,在她每一次停頓時開始跟著效仿,舉一反三,因為心緒激盪力道稍微變重,被捏著手臂提醒後,就討好抱歉輕啄回去。

  理論家自己也因為這樣來回的教學遊戲腦袋空白,直到有手攀上脊背才回神,簡短說了幾個過去因為同學吹牛聽來的要點,有些笨拙推遞變得不那麼粗糙的糖粒。

  是橙子味的。

  推遞追逐時,兩個人都在試探對方,不像過去那麼急切,連寂靜房間裡的聲響都變得緩慢磨人,像是酸甜味道的嬉鬧。

  最後分開,牽連斷裂,她臉上雖然紅,眼睛卻非常明亮。

  「現在,能看出來痕跡嗎?」

  愛德蒙細細打量,隨即點頭。

  克莉絲:「……」

  「那也只是暫時的,過一會就沒事了。你過去太粗魯,不講方法,所以才會看起來那麼明顯。」

  最優秀的學生只是用低沉的嗓音要求加試,被毫不留情拒絕了。

  「我看你已經心情恢復了。」

  克莉絲抱臂看他:「現在來談談你的不對勁吧,巴黎那邊發生什麼了嗎?」

  給過甜頭就撤,還能毫無留戀直接切回正事,愛德蒙看著她呆了一會,繃不住笑了。

  他簡單道:「一條很重要的線索斷了。這意味著,我的三個仇人裡,兩個人的計畫我都不得不重新打算。」

  「所以我只是突然有些消沉,問題並不嚴重,我還可以有很多預備的方案。」

  克莉絲若有所思看他。

  「我知道你很在意過去,如果你不主動要求幫忙,我不會插手你的復仇。」

  「不過,我得提醒你,世界上關於自然的變數太多了,你不能讓所有人的意志都隨著你的想法轉移。」

  愛德蒙一下就想到了諾瓦蒂埃的中風。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復仇方案,只有做足準備,查清一切,然後再去見機行事。」

  他輕嘆一聲:「五年時間,我對他們已經不能更瞭解了,如果見機行事,我明天就可以出發去巴黎……但是我需要一個時機和理由,最好不那麼突兀出現,還能和他們三個人來往。」

  這個時代,但凡講一點體面的階層都很重視禮數,突兀自薦邀舞非常失禮。兩個人要結交,需要有認識彼此的人做中間介紹,介紹人也多少證明了這個人來歷的可靠。

  所以有達西介紹,布沙尼神甫不用遭遇在荒島的飆戲試探。

  克莉絲說:「我這裡倒是有一個機會。」

  「『多虧』你和莉迪亞的鼓勵,吉蒂已經答應了巴黎人的求婚。他倒是有眼色,說英國的工作很難得,所以未來五年內都會留在倫敦……不過他還是想把吉蒂帶回去見一下家人。」

  「我本來覺得,如果你還沒準備好,我自己陪她跑一趟算了,所以一直沒想好怎麼和你說。」

  一直以來,愛德蒙想的都是計畫鋪墊完全,在巴黎盡快了結一切,然後回到她身邊,以後就再也沒有什麼能把他們分開了。

  可是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一個他自己都忘了的問題。

  因為已經徹底陷入感情,他根本忘記向她坦白,自己入獄前有個未婚妻。

  而她因為理解自己對復仇的執念,所以也從來沒在這方面細查。

  但是以克莉絲的敏銳,只要見到自己復仇的對象,很輕鬆就能復原出當年的一切了。

  雖然他早就放下,梅塞苔絲也已經先他中斷了婚約,和弗爾南的孩子都十幾歲了……

  愛德蒙的直覺告訴他,就算再沒有女性意識,年輕好勝的戀人肯定會非常在意,再加上他無心的「隱瞞」,這個問題就變得更嚴重。

  疑心病事業腦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想法也和常人不一樣,愛德蒙根本猜不出來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巴黎?」

  愛德蒙艱難道。

  對方已經是世上最特殊的存在,就算是過去他也不願意她失望,再和本來就無法讓人理智的感情聯繫,他無法接受一點不好的可能。

  克莉絲搖頭,微笑看他,「我還是很信任你的。吉蒂就拜託你照顧了,到時候她自己會和龍格威爾一起回來,你可以繼續待在巴黎解決事情。」

  「我在羅馬等你。」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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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6 23:4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七章 |'ivresse 從攝政街到香榭麗舍

  奧古斯特越來越看不透基督山伯爵了。

  他和克里斯班納特關係親近,簡直形影不離,能得到那種人的信任,連最在意的姐妹終身大事都願意拜託他照看,這個人的品性肯定是沒問題的。

  而且他們相處時總是有種理所當然的氣氛,班納特提出建議後,奧古斯特自己竟然都覺得,由基督山陪著他們去巴黎,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所以他要怎麼向家人介紹伯爵……我小舅子的摯友?

  誰會讓自己的男性朋友做家庭事務的代表人?!

  遠處碼頭纖長峭立的人影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點,黑色長髮的男人還站在甲板上,扶著船舷,望著那個方向。

  奧古斯特忍不住問:「您到巴黎,是有什麼事務要辦嗎?」

  伯爵終於吝嗇分給了他一點目光。

  外交官自認在與人來往時很有套方法,這時候他突然發現,伯爵其實有很多面,性格相當複雜。

  「我在巴黎有一些業務需要親自處理。」

  伯爵沉聲說。

  很尋常的話,奧古斯特卻不由打了個寒噤。

  他極少單獨面對意大利人。在倫敦時,他的注意力都在應付惡龍小舅子上,後來班納特去德比郡,伯爵又突然變成了一個(對吉蒂來說)相當和藹的「過來人」,給總是猶豫著自我否定的班納特小姐妥善的建議,耐心為她分析情況。

  就算是最初明顯向自己流露針對時,奧古斯特都沒有怕過。

  可是隨著視野裡只有海面,班納特不在身邊時,伯爵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彷彿春神為了職務前往人間,冥王就變回了一個神,像是被抽走了全部溫暖的生機,又像是被卸掉了一切壓抑黑暗的枷鎖,將要鐵面無私審判為冥后擱置積壓的罪案。

  如果沒有班納特這層關係在,他一定不會願意和這個人打交道。

  奧古斯特想著,還是硬著頭皮問:「到目的地後,您計畫住在哪?如果不方便——」

  「我明白您的意思,非常感謝,不過不必了。」伯爵說,「我答應克里斯做班納特小姐的看護人,就會盡力妥善照顧她,您只需要準備好拜帖就行。我的管家已經提前一個星期到了巴黎,準備好了一切。」

  說是「盡力妥善」也太謙虛了。

  因為伯爵一直住在攝政街,為了不給班納特帶來不便,所以連作息都與主人同步,一切順著年輕人來,奧古斯特還從未見過巴浦斯汀和阿里之外的僕役。

  離開港口後,這個人才顯露出他手下的冰山一角。

  為了方便凱瑟琳,安排照顧她的女僕都精通英語法語,隨時可以代為翻譯,也會教授她一些巴黎社交界的習俗。

  凱瑟琳曾經和家庭教師學過畫畫,那時候班納特在一邊蹭課學完了法語,有弟弟促進,她雖然不會寫,但是法語日常交流沒有特別大問題。

  奧古斯特之前也考慮過兩國習俗不同的問題,不過他想促進未婚妻和妹妹的關係,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就按捺了心思,沒想到伯爵連這也考慮到了。

  他是因為愛意所以總想對戀人面面俱到,對方能細緻到這種程度,只能說明,這個人不僅思維縝密還觀察入微。

  這樣就能想像出來,他是怎麼一步步接近班納特,還成為疑心病的朋友了。

  他們所坐的是伯爵的遊艇,伯爵他自己似乎就是一個老練的航海家,不過隨便囑咐幾句,那些僕役們拉滿帆,很快到了法國。

  伯爵自稱是旅行家,他的手下果然相當熟悉入港的一切,妥善打點後,讓遊艇和大部分人留下,他們三個兼少數僕役在檢疫所只觀察了半天,就被放了行。

  出海關時,奧古斯特趁機看了一遍伯爵的護照,將他的本名記下。

  去巴黎就更快了,他們沒有乘驛車,剛從檢疫所出來就有三輛馬車已經候著,等女僕們帶著凱瑟琳上一輛車後,奧古斯特只能在看護人盡責的凝視下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馬車前行時,奧古斯特哭喪著臉對貼身男僕說:「我好多天沒有和吉蒂私下說話了。」

  沿路他們只能守禮聊聊天,連吻手禮都被伯爵語氣輕蔑嘲諷「您是外交官,不用我來教英法禮儀區別吧」。

  在倫敦已經見慣了主人在伯爵那裡吃癟,男僕熟門熟路安慰:「畢竟是羅馬的伯爵,那位閣下說不定是位過分虔誠的教徒,所以看不慣您僭越的行為。」

  奧古斯特:「等我回去後就辦舞會,我要向所有人介紹吉蒂,還要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和她跳一晚上的舞。」

  在奧古斯特意料內,伯爵和以往在倫敦一樣,只要是舞會就只在角落裡沉默站著。這次沒有了可以放任目光追逐的對象,他漫不經心,和一切熱鬧都格格不入,如同已經與人間悲歡完全分隔,樂聲和笑語也無法感染深邃莫測的眉眼。

  這個人穿著款式普通的衣裝,因為蒼白憂鬱,因為氣質超絕,即使在角落也引人注目,許多人竊語討論這個人到底是誰,也有曾經與他在歐洲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上前,不過頷首招呼後又陷入了冷場。

  「您在哪裡找來了這麼一位魯思文勛爵?」

  開口的是一位公爵夫人,奧古斯特連忙起身,不忘看一眼正和妹妹相談甚歡的凱瑟琳,衝她安撫笑笑,才回道:「他是我未婚妻的看護人。她的父親是位保守的英國紳士,不願出國,她的弟弟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處理,就拜託他代為照看。」

  「看護人?雖說氣質還算沉穩吧,可他看上去太年輕了。」

  奧古斯特回憶了一下護照上的日期:「他確實還只有二十七歲。」

  「我聽說,他是意大利人?」

  「是的,他是托斯卡納的伯爵,也是一個旅行家。」

  「先生,不得不說,您去過英國後變得含蓄太多啦,這時候,您難道不應該主動提出代我介紹一下這位伯爵嗎?」

  奧古斯特苦笑:「您不是今晚第一個這樣說的人了,所以我抱著一點僥倖心理,想要這種無所謂的嘗試少一些。」

  「他來了巴黎,卻不想入鄉隨俗,也對社交完全不感興趣,只是為了遵守承諾做一個看護人?」

  「是的。至少目前是這樣。」

  外交官審慎說,幾乎要以為這是意大利人的一種策略了。

  公爵夫人果然表現得更感興趣,請求他一定代為介紹一下。

  「那麼我更要請您幫這個忙了。因為我預感到,他接下來的一個月會在上流社會出名,如果我不是我們那群夫人裡頭一個認識他的,恐怕去劇院都得躲著她們了。」

  奧古斯特只好端了兩杯酒,引著公爵夫人向角落走去。

  「閣下,或許您可以賞臉,讓我把您介紹給德‧卡里利阿諾公爵夫人?」

  伯爵看向他們,目光像是停留,又如同已經穿透了他們,輕鬆洞悉一切。

  基督山伯爵總是很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似乎曾經被禁錮行役被迫思考,才能讓思維變得那麼迅捷深入。

  任何人打斷他的沉思,看到他那張平淡英俊的面容,都覺得好像不小心竊取了一封無從破解的加密情報,明知他在醞釀什麼,卻無從下手分析。

  恐怕只有班納特拿著獨一份的破譯密碼。奧古斯特腹誹。

  不出意外,即使是這位聞名宮廷的美人也沒能得到禮數外的照顧。

  「伯爵,您跳舞嗎?」

  「跳舞?」

  「是的,您這樣的年輕人,應該是會很熱衷跳舞的呀。」

  「我從不跳舞,夫人。我偶爾會喜歡看一個人跳舞。」

  這句話如同一扇毫不留情的大門,輕鬆堵死了所有後話。

  奧古斯特終於決定放下心心念念的未婚妻,放開作為主人該有的周到,和這位先生在角落裡好好聊聊了。

  他將另一隻紅酒遞過去,無奈低聲道:「當初在攝政街,我曾經告訴過您。」

  「您喜歡東方,也過著完全東方式的生活,參加任何聚會都只和班納特先生來往。很可惜,《一千零一夜》在巴黎是行不通的。您如果要投資業務,就需要人脈,剛剛那位公爵夫人的交際關係可是相當廣。」

  伯爵接過,並不喝,只是說:「比如呢?」

  「我們的國王,布爾蒙元帥,俄國大使……」

  奧古斯特說了一堆在法國上流社會相當響亮的名字。

  伯爵像是個地道的外國人問了幾個人,又漫不經心繼續追問:「德‧維爾福?」

  「這位先生是司法界的頭一位,在宮中相當得寵,」奧古斯特撇嘴,「我們國家這十幾年那些大事件您總知道吧?他知道的秘密太多,有人恨他,也有人保他,所以他在舊朝和新朝都沒有一點敗績,不論拿破崙還是王朝,執政大臣是什麼派系,都動不了他的地位。」

  伯爵露出譏誚的笑容點評:「您好像在說一隻烏龜。」

  「不錯,他就是個烏龜,沒有任何破綻,就算是老狐狸也無從下口。他不出席任何宴會,一切交際都讓他的妻子代勞,他就不用表現出立場和親近,別人也抓不到他一點錯處。」

  伯爵又接著問了幾個名字後,開口:「我大概明白了。不過我與克里斯不同,比起人,我還是更樂意與數字和植物打交道。」

  奧古斯特便道:「也不是沒有辦法,如果您像《一千零一夜》裡的辛巴德一樣富有,或許那些人就會上趕著來找您了。巴黎在這方面比倫敦更嚴重,王朝幾度復辟,巴黎人已經看明白權利不一定永恆,但錢確是實打實的,名利場,上流社會,追逐的就是這樣的人。」

  這番話由外交官說來有些出格,也顯得尤其真誠。

  他又道:「或者,您寫信讓班納特來巴黎,我相信你們的交情,他肯定願意跑一趟。他只需要在這裡待一週,您很輕鬆就能融入社交界了。」

  似乎是因為聽到好友的名字,伯爵禁不住輕輕笑了,同奧古斯特說起其他話題來:「剛才您說我喜歡東方,其實不太準確。起初我確實喜歡《一千零一夜》,不過我被克里斯糾正過很多次,那在地圖上還不算東。後來,受他的影響,我就喜歡上更加東方地域的風情了。」

  「克里斯告訴我,那裡有位國君被另一個國王打敗,失去了原本屬於自己的領地。於是他每晚都睡在柴薪上,每天要嘗動物的苦膽,用這種方法讓自己記住曾經受盡的苦楚和屈辱。恰好相反,他的仇人陷入了享樂,還沉溺在國君有意送去的絕世美人懷抱裡。」

  伯爵垂目看向手中的紅酒。

  「最後,國君成功復仇,奪回了自己的土地……我以為,過多的情感會讓人變得軟弱。」

  因為對方難得透露的心緒,奧古斯特若有所思,隨即恍然大悟:「你說這個故事,意思是,你怕班納特來巴黎,遇到那位黑髮情人,然後他就留在這裡不想走了,因此影響他的前途嗎?」

  巴黎人說完,為了確定答案看向伯爵,就見對方以一種驚訝的目光看自己。

  「龍格威爾先生,您相當聰明了,也就比莉迪亞小姐敏銳那麼一點。」

  ——莉迪亞,你敏銳得讓我害怕了,看來我預估失誤,你的腦容量或許比格里芬要大那麼一點。

  奧古斯特:「……」

  意大利佬連班納特式嘲諷都學得這麼精準,他們天天膩在一起就是在這樣口對口教學吧。

  奧古斯特這次請的是婚假,大概可以在巴黎一直待到來年二月。

  這麼長時間,還是帶著未婚妻回到自己老家,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偶爾拉拉小手,私下裡說不定能討要一個頰吻,結果到了巴黎,奧古斯特過得與在倫敦沒有任何區別,也沒能逃過每天準時打卡拜訪的命運。

  只是以前跑攝政街,現在跑香榭麗舍而已。

  奧古斯特每次和凱瑟琳聊天,伯爵都在一邊寫信,一副和班納特分享日記的架勢,雷打不動,一天一封。

  到巴黎的第一個月,意大利人就成了全城的話題。

  只是來一趟巴黎,他居然在香榭麗舍大道買了一套房子,在市區和郊外都買了別墅歇腳,所有住處只花了一天就徹底翻修了一遍。接近聖誕時,還花大價錢買下了剛從非洲運來的藍色鑽石,請了巴黎最好的匠人做成一對袖扣。

  這個舉動引起所有人的注目,可是接下來的幾個月裡,他非常沉得住氣,不理會任何邀約,只和龍格威爾家來往,偶爾去看一次賽馬,明明訂了全城所有劇院的包廂,卻從來不聽戲。

  除此之外,香榭麗舍的僕人層級分明,以號衣區分,如果沒有預約,就只能由門房層層向內遞話求見。

  「難怪那些人都跑來我家打聽您,您比在倫敦時要難見多了,如果不是今天一時興起過來,我還不知道呢。」

  「我建議您還是赴一下布爾蒙元帥的宴席,您神秘過了頭,警務部已經注意到您啦。如果掌握不到切實證據,他們說不定會以流民的名義把您抓起來……等等,伯爵,您要出門了嗎。」

  奧古斯特絮絮說完,看清眼前人的裝束,驚訝問。

  任由僕人幫忙披上披風,伯爵拉開抽屜,拿出手套,「我帶來的現金用完了,所以我可能要和一位銀行家打交道。」

  「您要見哪位先生?」

  「看名片是叫唐格拉爾男爵,他主動找上來,說是願意貸款給我。您有什麼可以給我的建議嗎?」

  巴黎人想了想:「畢竟是眾議院的議員,信譽沒問題,他也確實很富有。雖然與羅斯柴爾德比還差一點,不過滑鐵盧時他們家虧損了一大筆,所以現在唐格拉爾也只差那一點了。」

  伯爵點頭,「那麼您今天上門,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我們可以趁著套車這一會時間說。」

  奧古斯特臉上一紅,知道自己因為初雪過於激動腦熱,訕訕說:「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我剛剛從郊外回來,我摘了一些野果,想給吉——您家。」

  聽到野果,伯爵動作一停,想起什麼,稍稍抿了嘴,難得緩和態度問:「這個季節還有野果嗎?」

  奧古斯特:「我的叔叔喜歡吃這些,所以特意搭了一個暖房自己種,我只是送過來,馬上就離開。」

  伯爵攏了披風,在走進風雪前回身。

  「班納特小姐在和一位夫人聊天。我沒記錯是您介紹她們認識的,讓貝爾圖喬帶您進去坐坐吧。」

  馬車在細雪裡緩緩停在了毒蛇的洞窟前。

  銀行家以一種比預料中更殷切的態度接待了伯爵。

  唐格拉爾男爵的府邸修得過分華麗,十分有銀行家的派頭,金燦燦裡附庸風雅掛著許多名家假畫和古董贋品。

  伯爵掃了幾眼就不想再看,只能看向那張引人厭惡的面孔,面露適當的陌生與好奇。

  「伯爵先生,您實在太讓我受寵若驚啦。畢竟您可是拒絕了不少閣下,我也只是冒險一試,沒想到您竟然真的赴約了。」

  唐格拉爾欠身,面露得意。因為對方的主動上門,銀行家認定巴黎的話題人物已經強撐不下去,而談判的拉鋸戰已經搶佔先機。

  伯爵表情卻很平淡。

  如同強迫自己在見到煉獄慘狀也面無表情,所以在尋常時候也能從容掩蔽情緒。

  他省去客套道:「我確實不愛與人交道,如果不是受人所托,我也不會來巴黎,所以那些無趣的社交我都不想參與。不過我以為,見一個銀行家,和見一位剃頭匠沒有區別。」

  因為這種輕視所產生的直率語氣,唐格拉爾控制不住僵了臉,想到可能從對方身上賺到的錢,只能生生受此嘲諷,用力抿嘴微笑:「那麼您來這裡,是有意在我的銀行貸款,做成這筆生意了?」

  「不要著急,男爵閣下。這種合作是雙向的,所以在我知道您的銀行能否應付我的需求前,我得確定一下。」他活學活用道,「我聽說我已經被警務部盯上調查了,您既然是議員,應該知道一些風聲和背後意義。即使這樣,您還願意貸款給我嗎?」

  唐格拉爾笑起來:「那是因為您的管家太過謹慎,做事滴水不漏,他們都不知道那顆鑽石花了您多少錢,我作為銀行家卻需要足夠的眼光和可靠的情報。您在巴黎已經有了固定的資產,還願意花兩百萬法郎去做一對小小的袖扣。我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您完全可能成為我未來的大客戶呢。」

  「這就在我的預計之外了。」

  伯爵輕聲自語,「我買那顆鑽石時可沒想太多,我滿腦子只有我收到的那份無價生日禮物,想不到我的神即使在遠方,也在無形中守護幫助著我。」

  唐格拉爾好奇問:「您這樣的富翁還研究神學嗎?」

  「或許吧,我可以把一輩子和一切都獻給我的神。」

  「難怪您連爵銜都是那個名字了。」唐格拉爾掩下輕蔑,揚頭驕傲道,「您果然是異國人。所以才說您想瞭解我的銀行能否應付您的需求,在巴黎,從未有人問過我的業務範圍,只要您想,我能為您立刻填補上那顆鑽石帶來的財務漏洞。」

  「首先我得糾正您。我是一名異教徒。」

  基督山說完,以一種極其富有表現力的嘲諷語氣說:「您原來認為我有財務漏洞,才想到向我貸款的嗎?那麼您是在侮辱我了。」

  「男爵閣下,您會因為買麵包而出現資金周轉問題嗎?」

  這個人在說謊。

  如果輕易就能買一顆鑽石,還捨得打磨成那麼小的袖口,怎麼可能在歐洲籍籍無名?

  唐格拉爾不由道:「所以您不是意大利人了。歐洲的富豪沒有我不知道的,就連鼎鼎大名的葛朗台夫人都與我們有業務來往。」

  伯爵極快又極輕笑了下。

  「來巴黎後,我從未向任何人仔細介紹過我自己,您有這樣的誤會太正常了。這麼說吧,我只是在意大利弄到了這個頭銜,而它確實給我帶來了一些行走的便利。」

  如果說一開始還只是試探發出邀請,那麼在這個人面前連連受挫後,唐格拉爾已經意識到,這不是一個他能獨自應付的人了。

  「現在您不但像一個神學家,還像一個藝術家啦。可惜我是個只會談生意做演講的人,」銀行家兼議員說,「所以,假如您允許的話,讓我向您介紹一下我的夫人,等您盡情說完這些話題後,再好好談談協約吧。」

  唐格拉爾搖了鈴,等僕人過來,頤指氣使吩咐道:「去問問男爵夫人。」

  僕人很快就回來了。

  「夫人正在待客。」

  「我怎麼不知道她今天有客人,是誰?」

  「今天新上任的英國領事,班納特先生。」

  --------------------------------------


  羅斯柴爾德原著有提及,不過估計大仲馬寫的時候還沒現代這麼6。

  三個仇人,唐格拉爾主謀,弗爾南執行,維爾福是最後推一把的幫凶。

  布爾蒙元帥是弗爾南的後台兼上司。原著復仇時沒提他,感覺應該是七月王朝時失勢涼涼了,按照我現在時間線,原著爵才剛出獄,還是路易十八,私設這位元帥還護著弗爾南。

  因為攜帶隊友,伯爵的副本難度提升。

  《

  新章節名:法語,醉酒。

  給伯爵點播一首《Les Champs-E|ysées》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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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ivresse 我要和歐也妮睡

  本該在羅馬的人,沒有任何預兆,突然出現在巴黎。

  伯爵幾乎花了全部力氣才控制住不讓自己失態,腦中湧上無數猜測,表情空白看著銀行家和僕人對話。

  唐格拉爾將男主人的派頭做足,才側頭問:「您介意見生客嗎?」

  「當然不。」

  伯爵說。

  去男爵夫人的會客廳的路上,已經在錢財上遭受打擊,唐格拉爾這次瞄準了買來的爵位作為破綻,「不經意」介紹了妻子的家族淵源,前御前大臣的岳父,還有她那位故去煊赫的前夫。

  他深諳如何與這些大客戶打交道,銀行家必須有魄力膽量,如果露怯心虛,只會讓客戶不信任自己的本事和財力,轉投別家。

  這次效果很好,伯爵不復先前咄咄逼人,對這些話題躲閃敷衍,甚至變得有些失魂落魄。

  唐格拉爾男爵夫人的領域佈置得很質樸典雅,與其他房間的風格完全不同,銀行家與貴婦人的審美在此有了鮮明的分界線,因為冬天燃了壁爐,放下厚重的門簾,依稀有溫和的輕語和女人嬌俏的笑音傳出。

  「夫人,男爵閣下到了。」

  一邊的女僕掀簾道。

  唐格拉爾男爵夫人相當漂亮,即便皺眉也嫵媚動人。

  除非有客,唐格拉爾很少能進到這裡,貴族出身的夫人對丈夫從未掩飾過鄙夷,但是有那份合作關係在,這十幾年裡他們還能保持一點體面,他頭一次見到她臉上這麼明顯的不耐。

  看來這位新客非常得她的心,而他打擾了他們的二人交談,所以被遷怒了。

  英國領事意外年輕,是個看上去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穿著深灰色的定製三件套,因為裁剪合身,剪影也乾脆利落、輪廓鮮明。交疊腿閒適坐在單人沙發裡,褲線筆直,手工皮鞋上懶洋洋趴著男爵夫人的小狗,顯然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

  他們進屋時,青年恰好端了茶杯,面龐在霧氣中氤氳朦朧,只有鏈式袖扣閃爍,頭髮向後梳,被髮蠟固定,顯得風流寫意,斯文不羈。

  男爵夫人只能請他們坐下,用柔婉的語氣介紹道:「這位是新上任的英國領事,克里斯班納特先生,今天上午剛到巴黎。」

  「我的丈夫,唐格拉爾男爵。」

  因為富有感情的話,後面這句要敷衍平淡很多。

  班納特將茶杯和茶托放在几案上,骨瓷發出清脆聲響,幾乎敲擊在一個人的心上。

  唐格拉爾這下知道為什麼對方能讓他的妻子這麼滿意了。

  少了霧氣阻礙,英國領事露出那張頗為文雅秀美的面孔,不同他那些同胞冷漠倨傲的態度,反而語氣輕鬆同他寒暄了幾句,因為眉眼漂亮,說話時即便不笑也溫和動人。

  這小子甚至像那些巴黎公子哥一樣精心打扮了一番。

  巴黎這些所謂的貴婦,最喜歡的就是嘴甜貌美的風流青年,再是個外國人,只要以法語簡單奉承幾句,那就更加得她們的寵愛。

  眼前還不是什麼窮畫家酸詩人,而是一個年輕有為的小夥子。

  再年輕有為,也得靠著上流社會的夫人往上爬,更別提是在異國他鄉,急於融入一個新環境的外交官了。

  讓這樣的年輕人吃癟,也是在客戶和妻子面前樹立威信的好機會。

  做丈夫的以一種挑剔的目光打量一番,隨即開口:「您的法語相當好,態度也過於親和,不太像英國人,班納特先生。」

  男爵夫人不滿道:「請你對我的客人尊重一些,閣下。」

  「我只是高興,因為我今天和外國人太有緣了。」男主人假笑說,「不與任何人來往的異國伯爵願意賞臉瞭解我的生意。連一位英國外交官剛到法國,第一件事就是見我的妻子。」

  領事以一種恰到好處的驚訝看他。

  「我原本以為巴黎的丈夫們都相當大度呢,看來,我因為只與外省寡居的夫人交往,不可避免有一些偏見。男爵閣下,您誤會了,我與令夫人只是相見恨晚,不是約定好的久別重逢。」

  唐格拉爾吃了一驚。

  很樂意看到丈夫出醜,男爵夫人輕蔑笑起來,「體貼」提示:「這位先生是歐也妮‧葛朗台夫人的『好朋友』,歐也妮有些事務要去辦,所以把她心愛的小先生暫時放在我這裡。希望您沒有忘記,因為您向來認為『亂花錢』的慈善事務,我才為您從葛朗台夫人那裡爭取了一筆生意。」

  葛朗台夫人居然來巴黎了!

  法國最富有的女人寡居索漠,一輩子沒有到過巴黎,所有首都的事務都交給代理人,也有傳言說她有一位年輕的情人,不過近幾年沒有人見過,他也就沒費心記過名字。

  現在年輕人新上任第一天,葛朗台夫人就親自跟到了巴黎,說不定還是一起來的,這位情人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意識到面前人隨便一句話,可能就會影響到他的生意,唐格拉爾心中一緊,不由道:「這麼說,您這樣優秀的青年會選擇來巴黎,也是為了您的法國情人了?」

  這番討好用詞未免有些粗魯,領事卻飛快笑了一下。

  「是啊。」

  聽到這個意有所指的承認,知道她是為了自己而來的,心中再多擔憂和疑問,愛德蒙也不由高興起來。

  從進門起,他就挑了最合適的位置,背向窗子,遠離壁爐,借陰暗的便利貪婪描摹「情人」的模樣。

  雖然每天都能收到信件,愛德蒙卻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

  結果下一秒,他的心就沉入了深淵,隨著那些話不住下墜。

  年輕人用動聽的嗓音深情道,「本來我是要到羅馬或者維也納去的。不過我有位姐姐恰好嫁給了馬賽市長的外甥,他們兩個人都很捨不得我,所以決定去馬賽蜜月旅行,正好可以和我同行一陣。」

  「我就是在那裡認識了親愛的歐也妮,所以我決定在馬賽待幾天,順路拜會一下市長先生。」

  「因為市長講過一對未婚夫妻的傷感遺憾故事,我突然聯想到了我的戀人,這樣強烈的感情我還從來沒有過呢。」說到這裡,領事的笑容變得燦爛許多,「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必須得留在法國了。第二天一早,我出發離開馬賽,趕回英國,請求我的老師替我周轉,更改我的赴任地點。」

  男爵夫人掩嘴低呼了一聲,感動道:「這很難吧,畢竟調令已經下來,而您竟然為了愛情,願意做到這樣的地步嗎。」

  「夫人,您看待我的目光太仁慈啦。」

  領事歪頭,很天真說,「先提醒您,我其實是個非常小心眼的人。」

  「小心眼」一出,剛得罪過的銀行家和聽懂暗示的戀人一致頭痛起來。

  男爵夫人已經完全忘記了這兩個不速之客,又回歸到先前的談話裡,情不自禁微笑說:「您這樣的年輕人,任性一些也是可愛的。」

  「任性嗎……我確實很任性。我總是想讓自己獨特一些,所以我鄙夷那些只會照搬觀點套路的人,所以我一直很高興我和我的雙胞胎姐姐不相似,也不會收到一樣的禮物。同樣,我喜歡而且想要什麼,就必須獨一無二屬於我。」

  最後一句話在愛德蒙聽來基本已經與宣判死刑無異,結果男爵夫人看來,是給小夥子增添魅力的獨佔欲和笨拙醋意。

  她打趣說:「如果我下次要辦舞會,或者計畫在沙龍為您介紹我的朋友們,我會為您親自寫獨一份的邀請函的。」

  「相信我,全巴黎的夫人小姐都會很想結識您這樣的小夥子。您才剛從英國過來吧,這個時機正好,巴黎的社交季在冬天。」

  英國領事露出大方的笑,頗有紳士風度衝她微微欠身,以一種討喜的姿態應承了邀請。

  這時候,女僕掀簾通報:「葛朗台夫人回來了。」

  愛德蒙隨著屋內所有人一起看向了門簾。

  在馬賽時,他光想著解圍,眼中也只有那位魯濱遜,所以並沒有仔細看過這位夫人。

  葛朗台夫人比他年紀要大,容貌並不算亮眼,穿得也十分樸素,不像是一個千萬富翁,氣質比修道院中的修女還要沉靜,總的來說,是位端莊嫻雅的夫人。

  一邊的大嗓門老嬤嬤道:「克里斯少爺,現在外面雪下得更大啦,還好您交代我帶了您送給夫人的斗篷。我在索漠還沒見過那麼大的雪呢。」

  大少爺偏頭,眉眼彎彎說:「暖和嗎?是我親自獵的狐狸做的。」

  葛朗台夫人的目光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清澈如水,在面向直白討要誇獎,因此變得尤其可愛的年輕人時,誰都能看出其中流露的溫柔親暱。

  「歐也妮!」被臨時寄放的年輕人依賴道,「這裡有個人很討厭,我們現在回去好不好?」

  本來想要趁機上前結交的銀行家僵住了起身動作。

  女富豪微笑起來,似乎習慣踮了腳,要輕撥額髮,發現她的名義情人用了髮蠟,才改為幫助撫平衣服的褶皺。

  輕聲哄過明明屬於他的戀人,葛朗台夫人走過來,根本沒認出當年的貼身男僕,簡單向男爵夫人沉穩道謝告別。

  情人說要離開,即使下著大雪,都毫不猶豫應允同意。

  唐格拉爾意識到,葛朗台夫人這樁生意算是徹底黃了。

  年輕的領事已經披了大氅,原本鋒芒畢露的輪廓變得毛茸茸軟撲撲,等年長的情人走近,就抬了臂將她也籠住。

  男爵夫人縱然有過兩段婚姻和不少情人,看到這樣旁若無人的畫面也不由臉上一紅。

  這兩個人卻很坦然,低聲交談著走遠了,也帶走了這個房間的所有聲音。

  一片不約而同的沉默後,男爵夫人才驚覺一邊還有一位沉著臉的客人。

  「您不向我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嗎?」

  已經失去一個重要客戶,還因為班納特攪混水,導致自己遺忘了潛在客戶,唐格拉爾連忙道:「這位是基督山伯爵閣下。」

  即使因為連受挫折,銀行家的發言開始趨於保守,愛德蒙還是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態度更加慇勤了。

  克莉絲是個利用談話營造氣氛的高手,尤其為了那個終身不婚的計畫,她在和女性來往時能很輕鬆調節距離並拿捏尺寸,她不可能不知道那副樣子會被唐格拉爾誤解。

  這一開始或許只是她試探他仇人的手段,但是發現男主人的「敵意」和自己的目的後,她乾脆將計就計,直接故作任性撤走了葛朗台夫人的投資,讓唐格拉爾面對他時更加被動。

  所以,即使是發現了他的「隱瞞」,她還是隨手幫了他一把。

  愛德蒙卻實在高興不起來。

  男爵夫人已經見過友善可愛的年輕人,對近期話題人物並沒有太多好奇,尋常寒暄:「我聽說過您的名聲,伯爵。他們都說,您是受了友人之托才來巴黎,所以不與任何人來往,過著完全東方式的隱居生活,啊,我知道為什麼班納特的名字為什麼聽著這麼耳熟了。龍格威爾那位未婚妻……她好像也姓班納特?」

  伯爵說:「實不相瞞,那位友人就是剛才的克里斯班納特先生。」

  面前的夫妻倆難得露出了一致的驚奇。

  「我不明白,閣下,既然您和班納特先生認識,還是那麼好的關係,為什麼他像是沒看到您,您也不向他打招呼呢。」

  「因為我們在冷戰。」

  雖然是單方面的。

  他比克莉絲更清楚她的「小心眼」,對她,愛德蒙不敢冒半點風險。

  五年時間足夠準備齊全,所以他乾脆順應她的提議,「逃」來巴黎,開始復仇,順便趁她不注意將這一頁揭過掩埋。等未來自己再選擇好的時機坦白,到時候一切已經成為往事,他不會離開她身邊半步,他可以慢慢哄她,說不定還能為生活增添一點調味料。

  但是現在被發現,就不是調味料那麼簡單了。

  既然克莉絲已經因為市長當年的故事聯繫到了他,以她的本事,現在也一定知道了當年的一切,說不定還猜到了他想要矇混過關的打算。

  又與唐格拉爾夫婦的好奇和貪婪打了一會交道,沒有直接應允貸款,愛德蒙將話題巧妙截在了一個能讓仇人自己送上門的部分,才回到了香榭麗舍。

  剛一到會客廳門口,他就察覺到了屋內與過去截然不同的熱鬧。

  「莉迪亞小姐,您為什麼會在這?」

  伯爵驚訝問。

  她既然和他在人前撇清關係,還光明正大和其他人親暱,就不會把姐姐繼續往他這裡扔。

  這個問題戳中了班納特五小姐的話茬,她把剛剛向四姐訴苦的地方又重新說了一遍。

  「……那時候還和我說只是順路陪瑪麗去馬賽,也不知道克里斯在想什麼,沒待兩天就說要回一趟英國。」

  「我第一次看到他那麼固執。」

  他走到壁爐邊坐下,蒼白的面龐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拗不過他,我只能在瑪麗那等他,結果他回馬賽時,駐地就改成了巴黎,身邊還帶著那位葛朗台夫人……」

  「這位夫人是我見過最精打細算的富翁了!這麼冷的天,她居然連爐子都捨不得生,如果不是她確實很剋扣自己,也不要求我們和她一起過那種苦日子,我都要以為她和你一樣了。」

  「和我一樣?」

  心裡知道不該往外說,莉迪亞憤憤繼續道:「這樣一來,克里斯就會想著把他的爐子分享給她,還要照顧她的花錢習慣不讓她難受,所以每天都換著法子讓拿儂幫忙傳話暗示『今晚我要和歐也妮一起睡』,然後他們就天天晚上在一起,那些手下不知道編了他們多少閒話。」

  「他們每天晚上睡在一起?一張床上?」

  伯爵失聲說。

  終於輪到這個人不平靜了,想起心機的歐洲人在家也總是纏著弟弟,莉迪亞大感快慰,冷哼一聲。

  「多奇怪啊,伯爵。一對情人好久不見,晚上在一個房間裡,當然是睡在一張床上了。說不定葛朗台夫人捨不得用那麼多炭火,他們還得每晚抱在一起取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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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莉絲在巴黎當然也是有任務的,不會搶人頭,只是搞事情【有差別嗎

  《

  外省:巴黎人眼裡,法國=巴黎+外省。反正是個鄙視鏈。

  倫敦社交季在上半年是之前一篇文獻看到的,巴黎社交季在冬天依舊來自巴爾扎克的書。

  上章:我是個莫得感情的復仇者。

  本章:吸不到克莉絲我要死了……憑什麼那個女人能和她在人前親密,背後還能每晚都陪著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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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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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6 23:46: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 |'ivresse 窗檯私會請用來告白。而不是道歉

  「就是剛才那個人嗎?」

  剛在馬車裡坐好,葛朗台夫人突然說。

  克莉絲疊大氅掩飾表情,表情自然裝傻:「什麼人?」

  難得看到她這副模樣,歐也妮忍不住抿嘴笑了,沒有拆穿她,轉而說:「我已經見過我在巴黎的代理人了。你沒說錯,他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以為我不敢來巴黎,這些年背著我做了不少小動作。」

  在經濟問題上,歐也妮因為完全不在乎,反而比很多局中人看得還清楚,再加上她父親的教育方針,「從葛朗台那裡扣的一點錢,都將變成預先支付的利息」,知道她完全能自己應付,克莉絲沒有多說,只問:「什麼時候回索漠?」

  「春天吧,我沒法在巴黎待太久,還得回去主持葡萄園的事情。」歐也妮有些失落說。

  克莉絲完全能理解,安慰她:「那也沒辦法,就算你自己不缺錢,還有很多人要靠這份工作生活。」

  這次來巴黎,沿途還是中部人的節儉習慣,歐也妮只需要管一個拿儂,拿儂這次帶了四個忠心耿耿的僕役和廚娘,佔的位置實在不多,考慮到社交需要,克莉絲才勸歐也妮租了一間帶家具的別墅。

  別墅裡相當安靜。

  在克莉絲意料內,莉迪亞帶著阿里去找愛德蒙了。

  金剛可能有自己的別樣語言系統,完全聽不懂法語,更別想讓她說阿拉伯話,但是她還是可以連比劃帶猜和啞僕「聊」得火熱。

  雙胞胎姐姐在家也是養尊處優的嬌小姐,面上多忌憚那位「心機的歐洲女人」,攝政街幾個月還是被那些金錢的糖衣炮彈腐蝕,當初信誓旦旦說要去當修女,到底忍受不了歐也妮這裡的苦修生活,去投奔凱瑟琳了。

  歐也妮擔憂問:「需要我找人去接她回來嗎?」

  克莉絲搖頭,「沒事,我四姐也在那。你們倆在家也語言不通,由她去吧,就是我最近支使慣了阿里,陡然還回去不太習慣。」

  他們倆這種「你的就是我的」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沒來得及細想,拿儂走進來,「有個人受託來找克里斯少爺,還說是有密信要交給他。」

  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實在說自己要傳遞密信?

  讓他們把人帶到會客廳,克莉絲換了外套下去,發現挺直坐在那裡的人,又一點都不意外了。

  「好久不見了,巴特先生。」

  上次見面還是老師嫌這位耿直的先生礙事,所以出發去維也納時還不忘把他扔給自己。

  巴特笑了笑:「好久不見,先生,侯爵讓我這次巴黎隨侍保護您,隨時代為傳遞消息。」

  這種時候,還是老師更靠得住。

  有巴特先生在一邊,老師先前做外交大臣的人際關係就能認出她,未來很多工作都會方便許多。

  因為先前已經在意大利鋪陳過,而巴黎這邊完全沒有準備,是她自己任性決定來這裡,請求他幫忙,即使這樣,掌璽大臣還是替她周到考慮了。

  軍官還像過去一樣不善言辭,不多寒暄,只是轉述一些事情,接著拿出「密信」。

  這封信簡單加密了一遍,是在佛羅倫薩時師徒倆常用的那套解法,克莉絲不必拿紙照抄翻譯,可以直接看下來。

  信的內容還是老師習慣的風格,開頭猜測她收到這封信時應該剛到巴黎,接著提出,會讓巴特為她引見幾位他的好友,隨即慣例交代她保持良好的儀態和習慣。

  他還不忘用了好幾句話打趣她掛掉的法國史,建議她遊覽歷史古蹟時不忘回顧歷史知識,向當地人就近求解,研究本國人的態度有什麼不同。

  中間一句話不是密碼,而是拉丁文。

  ——「需著重瞭解政府形式和王朝更替」。

  克莉絲直覺這是一句來自老師的暗示。

  個體與個體之間交往,當然不該帶上太重的地域觀念,但是很多時候,會造成這樣的印象,那麼這種描述還是有一定普適性的。

  如果說因為在島上,和歐洲大陸隔著海峽,塑造了英國大部分人比較保守的性格,那麼因為接壤的國家過多,不少法國人性急,容易激動,觀念極端。

  比較偏頗概括,就是憤青。

  不要小瞧法國的「憤青」們,法國大革命讓整個歐洲的保守派都震動畏懼,上個世紀末,在英國議會敢說「民意」這個詞,是會被認為要謀反的。

  總之,因為總是憤怒,還能搞事情的法國人影響,法國相當擅長在各種體制間左右橫跳。

  可以粗暴理解為,他們通過大革命掀翻國王(寫作溥儀讀作路易十六),成立國民政府,進入民國(法蘭西第一共和國),結果這時候冒出一個寫作袁世凱讀作拿破崙的牛人,自己當皇帝,建立了帝國。

  拿破崙太厲害,打得全歐洲雞犬不寧,於是英國攛掇一群人聯合到一起,發動反法戰爭。拿破崙戰敗被流放後,歐洲各國把統治權還給國王,本來藥丸的大清國就復辟了。

  被流放的拿破崙隔著海就能看到自己曾經的領土,雄心壯志當然沒死,集結軍隊再次登陸法國。

  帶歪她法國史的某位「政治犯」,就是在這時候替拿破崙送了一封信,被誣陷是謀反分子給抓了起來。

  老百姓覺得跟著拿破崙比王朝幸福,因為好歹一個把其他國家打得喊爸爸,一個得叫別人爸爸,於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拿破崙火速殺進巴黎城,又當了一百天的皇帝。

  歷史總是相似的,反法同盟再次集合,滑鐵盧後,吸取教訓,把拿破崙流放到非洲那邊的海島上,波旁王朝再次復辟。

  克莉絲對法國歷史的瞭解全都來自這輩子,上輩子唯一的認識就是他們一直到了「第五共和國」。

  也不知道中間短短兩個世紀法國人民又經歷了些什麼。

  心裡對法國人的折騰能力有了基本認識後,克莉絲突然覺得,她的「法國夫人」再冒出五個未婚妻她也不會驚訝了。

  當然,驚訝是一回事,怎麼想又是一回事。

  本來就因為剛剛的見面按捺了一堆念頭,克莉絲心裡更惱火,索性繼續往下看信,結果連老師都在說這件事。

  ——這次我願意幫你,是因為我發現,你還是頭一次這麼強烈想要得到什麼。你永遠都只是在做計畫,就連我為你指的路,你也是憑著好勝心,想要證明自己,才做得那麼好。

  ——既然這麼喜歡,那就把這個弱點一直帶在身邊,捏著不要被別人發現搶走。

  ——我當初就是這麼解決一個能看破我心思的姑娘的。

  克莉絲沉默很久,將信燃了才去洗漱。

  出來後,被歐也妮捉住擦了頭,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話,說這幾年她在慈善事務上的煩惱,更多是克莉絲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

  關於那個對自己表情不善的男人,克莉絲不說,歐也妮也就體貼不主動問。

  「這次住的地方房間很多,我讓她們給你準備了客房。」

  克莉絲故作不滿,捏了可憐兮兮的少年聲音:「今晚你不留我了嗎?」

  歐也妮失笑,親暱揉她的頭髮:「你明明是個地主家的孩子,應該從小到大都佔著一張大床,所以不喜歡和別人分享的,怎麼反而喜歡黏著人睡?」

  克莉絲因為這個問題細想了一會,認真答道:「可能因為我小時候太羨慕幾個姐姐吧。她們有什麼心事,當天晚上就會留在其中一個人房間裡,在一個被窩裡說姐妹間的悄悄話。」

  「我和二姐雖然能說事,但是因為我明面的身份,還是應該保持距離……」

  好一會,歐也妮才說:「你負責熄燈。」

  克莉絲歡呼一聲,跳下床,趿拉著拖鞋拉鈴,拜託拿儂把壁爐點燃,還不忘炫耀:「以後我也住在這裡,那間客房可以閒置啦。」

  拿儂瞥了一邊明明在憋笑,還一本正經裝作看文件的夫人,心裡也高興她和討喜的小先生感情好,尤其夫人不再在烤火上為難自己,麻利又輕鬆抱了大捧的柴堆,一面生壁爐,一面喜氣洋洋說:「我已經替您安排巴特先生住進去了。」

  等拿儂離開,又曬好束胸,克莉絲吹了屋子裡的蠟燭,抹黑鑽進已經暖呼呼的被子裡。

  抱起來香香軟軟的,比某個人好多了!

  克莉絲滿足低嗚了一聲:「歐也妮,我乾脆留在法國,以後就和你一起生活好了。」

  女聲在枕邊輕笑起來,有意模仿了她白天的語氣。

  「可以啊,不過我很『小心眼』的,你要是和我一起,那就一輩子都別想見他。」

  克莉絲毫無底氣隔著黑暗瞪她,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輕聲說:「我知道我這樣很不爭氣。我明明對他的未婚妻在意得要死,也討厭他試圖瞞著我解決,打算把婚約就這麼遮掩過去,但是我還是親自追過來了。」

  「但是,可以當面質問他的事情,我自己就已經查好了。」

  她到馬賽後,替愛德蒙去看了他父親的墓。

  也是在那,克莉絲遇到了莫雷爾先生,在對方的唏噓感慨裡,得知了他是在訂婚宴上被綁走的。

  克莉絲立馬聯繫起了五年前市長說的那個故事。

  她已經有他的監獄卷宗,他不防備她,在聊天裡透露過不少復仇的細節,很輕鬆就能拼湊出當年真相。

  銀行家唐格拉爾寫了一封告密信,誣陷他是拿破崙黨人,他的情敵投遞了這封信,檢察官維爾福為了仕途將他投入監獄。

  他入獄後,父親活活餓死,未婚妻也嫁給了寄信的那個仇敵。

  「甚至他在想什麼,都因為太瞭解他,所以我也替他把一切解釋過了。」

  於理,那位夫人已經結婚,孩子都十幾歲了,他們也只是訂婚,沒有正式文書,婚約等於取消。

  於情,克莉絲也知道,愛德蒙是個道德觀念很強的人,當初為了不牽連自己都掙扎痛苦了那麼久,如果沒有完全放下,打定主意不回頭,是不會向她坦白心情和愛慕的。

  「但是我還是……害怕。他們是因為那些巧合才不得已分開的,如果再見面後他突然發現,其實他對我只是把崇敬當成感情了呢。」

  克莉絲有些語無倫次說:「我從來不知道我還會對一件事情這麼不確定,偏偏我不能忍受被矇蔽,我要親眼看看他會怎麼辦。今天,我本來只是想藉機見一下唐格拉爾,沒想到會正好遇上他。」

  「但是我絕不會讓自己姿態變得狼狽的,所以我才要裝作不認識——」

  她還沒說完,就被身邊的人輕輕抱住了。

  「所以,你可以更加任性一點,讓他也好好體會一下你的心情。」

  正值社交季,法國上流社會來往頻繁,消息傳得很快。

  很快,全巴黎的話題人物就從神秘的伯爵變成了英國新上任的領事。

  一系列的頭銜已經足夠引人注目,在這樣的名頭下,是一個更加引人矚目的青年。

  未婚的姑娘都願意談論他英俊貌美,細心體貼,已婚有教養的女士誇讚風度翩翩、詼諧幽默,就連風流的婦人說起他也是嚮往愛憐的語氣。

  男士們雖然不滿,表面上也都對他的裝扮讚不絕口,時尚的都市對英國長款夫拉克已經習慣,還是頭一次看到熨帖筆挺的短式三件套,見慣了繁複花邊,班納特變得非常亮眼。

  克里斯班納特比神秘的伯爵要順應巴黎的規則,而且滴水不漏,遊刃有餘。每一次你都能從領事那裡得到新的話題,從「葛朗台夫人為他在慈善晚宴拍下一隻胸針」,到「病榻上的陛下也召見了這位英國國王的座上賓」。

  不事生產的上流社會對這個人簡直樂此不疲,不認識他才是當下最不時尚的事情。

  這樣的形勢非常適合結交朋友,同樣也會讓你想要搭上關係的人自己送上門。

  這也是愛德蒙原本的計畫。

  看來他的新神徹底生氣,並且不打算保佑他了。

  被半道截斷計畫的人心情複雜想。

  冬天的巴黎聚集了不少熱愛交際旅行的貴族,其中不乏在英國認識他們,還有意大利就知道他們來往的先生夫人。

  班納特小姐不跟著自己的弟弟,反而和妹妹一起住在基督山伯爵那裡,他和英國領事是好友的消息沒能瞞多久,唐格拉爾當然捨不得這個炫耀的好機會,把他們在冷戰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

  愛德蒙更加不方便出席各種聚會了,兩位小姐還是愛玩的年紀,總能在宴會上邂逅弟弟,所以還能帶回一些關於克莉絲的消息。

  不過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班納特小姐是克莉絲的頭號崇拜者,她法語一般,也不明白很多話背後意圖,只是高興弟弟受歡迎。多少漂亮小姐和她誇克莉絲,多少貴婦打聽葛朗台夫人計畫什麼時候離開,都要事無鉅細和他分享一遍。

  這副天然的樣子反而能應付心懷不軌的人,愛德蒙怕四小姐被套出更多話,只能強忍著不解釋倫敦和巴黎的風氣很不一樣,那些小姐是想嫁她弟,所以來委婉打聽身家,那些貴婦更過分,幾乎就是想自薦枕席睡她弟。

  愛德蒙這下終於明白她當初「婚姻和名分」的意義了。

  他一直都知道克莉絲受歡迎。

  在馬賽和羅馬時,他還沒有別的心思。後來去英國,她先是忙學業,又忙工作,而且得她承諾前,他也不敢將她看作自己的,所以每次倫敦社交季,即使親眼看著克莉絲和其他女性跳舞,自己也沒有這麼大的醋意。

  現在他們已經確定關係,加上關於冷戰的不安,即使是聽到戀人和同性跳舞,他就無法忍受了。

  「……現在他們都來向我打聽了,我怎麼知道你們怎麼了,不是在英國還好好的嗎。還是說,您在信裡說了什麼?」

  奧古斯特忍不住開口,「伯爵,您在聽我說話嗎?」

  愛德蒙忖道:「你覺得,爬窗檯道歉怎麼樣?」

  奧古斯特:「……」

  我覺得很不怎麼樣。

  -------------------------------------

  查資料時在原著扣到的糖:[伯爵一直以英國式冷漠和沉著向那些人頷首]

  《

  八月:爬窗檯都是去告白私會的!誰會拿來道歉?

  萬帕:哦,我上次看到他們用花船和燭光晚餐報恩。

  弗倫奇:坐下,這是正常操作。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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