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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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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teae 於 2019-12-7 00:00 編輯

小班納特「先生」作者:僅溯

內容簡介】:

  因為母親執著遺產,望子心切,克莉絲成為了小班納特先生。

  不能穿漂亮的裙子,也無法和喜歡的人跳舞。舞台卻變得更寬廣了。

  ——「我愛上了克莉絲班納特。從伊夫堡那座墳墓爬出來後,我已經決心不去觸碰人間過於美好的東西,我也決定將這樣自私卑吝的妄想就此掩藏。」

  ——「但是我卻得到了這位新神的垂憐,她只有我這唯一的信徒,因為回應並滿足我的祈求,就將柔軟溫暖的感情也不小心寄放在了我這裡。」

  Le Comte de Monte-Cristo

  基督山伯爵

  Le Comte de Chris

  克莉絲的伯爵。

  #穿越十九世紀歐洲女扮男裝,遊學聚會,進議院當大臣#

  #浪博恩鄉村愛情故事之班納特「少爺」的天價逃妻(x)#

  ‧蘇爽甜日常。

  ‧男主基督山伯爵。不拆伊麗莎白達西。

  ‧架空歐洲,改時間線。

  沒看過原書的可以放心食用。因為女主她也不知道劇情23333

  不過什麼麻煩在她面前都不是問題,所以放心跟著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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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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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4 19:09: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限定繼承

  凡是有錢的單身漢,總想娶一位太太。

  而一旦娶了太太之後……

  他就需要一位繼承人。

  限定繼承權,英國十一世紀土地法遺留下來的產物,它限定了某片土地必須有一個男性繼承人,繼承人將承擔服役等相關義務。如果土地的主人沒有兒子,就會選擇親屬中最近的男性後輩來繼承。

  九百多年過去了,女性擁有了繼承權,服役也早已經被其他方式取代,仍有部分土地還屬於限定繼承的範疇內。

  浪博恩就是其中之一。

  於是,它的所有者,班納特先生悲劇了。

  沒有兒子,不僅祖業要交給其他人,如果哪天班納特先生一死,一家子隨時會被趕出去喝西北風。所有土地產業均不能套現,除了積攢的存款,什麼都不能帶走。

  存款遲早有花完的一天,比不上每年穩定的土地收入,未婚的女兒越多,這些錢平分下來就越少。

  接連生了四個女孩後,班納特太太在這樣的高壓下,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又雙雙是女兒。

  面對雙倍的衝擊,這位神經脆弱的夫人沒有在沉默裡滅亡,而是在沉默中爆發了。

  她哭著哀求自小就認識自己的接產老婦人幫忙隱瞞,兩個不識字更不懂法的女人一致決定,對外宣稱雙胞胎其中一個是男孩。

  沉不住氣的班納特太太這次倒是把心事捂了很久,直到快要洗禮前才覺得瞞不住了,只得向班納特先生坦白,成功把沒來得及高興多久的丈夫也拖上了這條賊船。

  班納特先生實在想不到,他的妻子大部分時候腦袋不太靈光,居然能搞出這種驚人操作。這時候一應文書早就辦好,事情已成定局,無可挽回,他也只好心情複雜收拾爛攤子。

  於是,小班納特「先生」從出生起就小病不斷,他連洗禮都是在家中完成的,一直要到長大才能外出見人。

  班納特太太神經纖敏,心卻很寬,瞞著的時間久了,連她自己都心理暗示那是個兒子,並滿心認為這個關頭已過,萬事大吉,現在遺產和繼承人都有保證,所有女兒都能嫁得更體面了。

  好在班納特先生是個清醒人。

  女扮男裝有風險,哪天捅出來了就等著被審判絞刑,全家玩完。為了不被發現,與人相處必須有所保留,結婚更是想都不要想,一輩子遮遮掩掩,總之就是別指望擁有正常生活。

  不論兩個孩子裡誰被選中,都是注定的犧牲者。

  克莉絲就是她父親眼中的那個倒霉蛋。

  雖然她覺得班納特夫婦更倒霉,剛巧就選中了她這個穿越者。

  畢竟自己對當男人這種事情沒有半點經驗,如果換做一張白紙,從小當作男孩教養,破綻反而會少一些。更別提上輩子的經歷已經把她的行為模式和思維性格都寫好了。

  所以……

  『我不打算安安分分在家拘著一輩子。』

  『與其做一個閉門不出、性格古怪的鄉下紳士,我更想現在開始積攢資本,等姐姐都出嫁後,我就去任何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旅行,最後老死在去東方的路上。』

  『不過我爸爸好像有點不贊同。』

  ——「有點」她用了大寫字母。

  『這就是為什麼我很久沒回哈福德郡的原因。叛逆離家的兒子需要遭遇一些挫折。』

  蘸了墨水,克莉絲接著寫道:『你的邀請非常及時。我當然很願意同你們去法國旅行,不然這個假期我又只能在學校宿舍或者哪個俱樂部度過了。』

  「哎……」身後有人長長嘆息,接著是火柴劃動的聲音。

  克莉絲頭也不抬:「你已經抽第三隻了。」

  「軟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那個聲音又大聲吟誦起來。

  羽毛筆一停,她回頭:「你要改名哈姆雷特了嗎,哈洛德?」

  金髮青年的雙腳架在桌子上,仰面靠著椅背,指間夾著一隻雪茄,將煙緩緩吐向天花板,皺眉看她:「你真不好奇弗拉格小姐和誰私奔了?」

  哈洛德又咕噥起來:「我還以為她對我也有意思,我們那天可是跳了三支舞。」

  克莉絲表情平靜:「是倫敦歌劇團的人。我提醒過你,她不會喜歡你。」

  他瞪圓了眼睛:「你怎麼又知道?」

  為了學習偽聲模仿男音,她曾以苦惱聲音不夠男子氣概為理由,找這個歌劇演員上課,那時候她就知道他們在一起了。

  這個當然不能說。

  不過哈洛德一臉習以為常,並不指望她會回答,反而更在乎自己的魅力竟然比不上一個演員,又陷入了一陣長吁短嘆。

  發現好友不僅不安慰自己,還繼續低頭寫信,哈洛德終於忍不住了。

  他故意說:「克里斯,我沒記錯,你有五個姐姐吧。一定要小心,女人一旦自以為陷入愛情,什麼都做得出來。」

  女扮男裝的那位翻了個白眼:「閉嘴,我的姐妹絕不會做出這種沒腦子的事情。」

  克莉絲開始拆下一封信。非常湊巧,是家裡寄來的回信。

  拿出信紙,突然掉出了一張小小的紙條,邊沿被蠟封好了。署名是她的四姐凱瑟琳。

  吉蒂很少單獨給她寫信,因為好奇,克莉絲先拆了這張小紙條。

  剛只掃了一眼,她就騰地站起身。

  雙手枕在腦後,翹起兩隻椅子腿,哈洛德玩笑道:「怎麼,你姐姐不會真的私奔了吧。」

  克莉絲面無表情反手把他連著椅子糊到了厚地毯上。

  +

  終於到了倫敦,莉迪亞‧班納特就像是出籠子的鳥一樣快活。

  少了兩位長姐的教訓和母親的嘮叨,身邊還有帥氣英俊的男士陪伴,沿街櫥窗裡都是時下新潮的裙子。

  果然答應威克姆的出遊邀請是最正確的決定。

  威克姆的心情卻不太好。

  準備逃債時,出於消遣目的,他騙得莉迪亞同自己私奔,結果這個蠢姑娘居然異想天開,以為他會娶她。路上不僅沒有得手騙身,反而被她吵得更加心煩。

  在倫敦的熟人那裡吃了閉門羹後,威克姆心裡更加煩悶,將她從女帽店的櫥窗前哄開,就近找了一家旅館。

  能讓他容忍這一路,莉迪亞的確很有幾分姿色,就連一邊的旅店老闆都盯著她不住打量。

  在夥計要帶他們去房間時,老闆突然開口:「先生,請問您是叫喬治‧威克姆嗎?」

  料想追債的人絕不會這麼快找上來,威克姆點了點頭。

  「有位班納特先生留下消息,說他會在下午來訪,希望兩位擱置行程,等他登門。」

  私奔的兩個人都變了臉色,勉強點頭才上樓。

  關上門,不等放好行李,威克姆劈頭就問:「你父親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莉迪亞也滿臉惶然,很快發出一聲驚呼。

  「啊,我差點忘了他就在倫敦!」

  「誰?」

  莉迪亞還在說:「我只告訴過吉蒂我們的事情,一定是吉蒂寫信告訴他的。我們家裡,吉蒂最聽他的話。」

  威克姆克制住發火的衝動,沉下臉打斷她:「所以,這個班納特先生是你的叔叔?」

  莉迪亞搖頭,「我爸爸沒有兄弟,他自己也不會來這裡,一定是我的雙胞胎弟弟。」

  那就是一個才十六歲的男孩子。

  威克姆卻覺得不太對勁。

  拐人私奔是臨時起意,兩個人一路車馬不停,莉迪亞根本沒有寫信告知目的地的機會,甚至連這個客店都是自己隨便找的。

  這下也沒了先前的心思,再加上旅店提供的便餐實在難以下嚥,隨便吃了兩口後,威克姆開始向莉迪亞打聽這個人的底細。

  雖然是雙胞胎,這位小班納特先生卻和她性子完全相反。莉迪亞過於活潑,他又太安靜,兩個人根本玩不到一塊,他也從來不和同齡的男孩子一起玩,不游泳,不爬樹,成天就鑽在父親的書房裡。

  「不過我們都願意寵著他。媽媽說了,要是沒有他,爸爸的產業就要被其他人繼承,我們遲早會被不知道哪裡來的遠房親戚趕出浪博恩。」

  莉迪亞又說:「我也有四年沒有見他了。他說要來倫敦舅舅家玩,其實是留下來上學。我第一次看到爸爸那麼生氣,寫信讓他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結果他真的不回家了,只有每個季度會寫信回來。」

  發現要來的是弟弟,她又變得興高采烈起來,甚至開始計畫讓他帶自己參加倫敦的舞會。

  前面是五個姐姐,父母期盼下的唯一繼承人,還自小體弱多病,被呵護在家裡養大,也因此對外面的世界非常嚮往,所以不顧父母跑出來求學,一個驕縱叛逆的小少爺形象就冒了出來。

  威克姆終於鬆了一口氣。

  旅店的自鳴座鐘發出兩聲響後,走廊準時傳來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木鞋和老舊的地板發出踢踢踏踏的聲音,最後在門口停下了。

  莉迪亞已經起身去開門了,冒冒失失嚷道:「克里斯!」

  來人筆直立在那裡,比她高了半個頭,倫敦夏時的下午已經算熱,這個人卻穿了規矩妥帖的外套長褲,紮了領巾,拿著一隻細竹手杖。他沒有著急答話,從容脫下藍緞硬草帽,露出那張與莉迪亞有幾分相似、作為男性來說卻過分漂亮的面孔。

  他伸出手,用少年特有的清亮音色說:「克里斯蒂安‧班納特。」

  威克姆自我介紹著與他回握,笑容滿面請他進來坐。

  「不必了。」

  不顧姐姐的驚叫,唯一的繼承人直白說明了來意:「我是來向你提出決鬥邀請的。」

  威克姆禁不住笑了。

  雖然是一樣的年紀,這個小子倒是很清楚,莉迪亞班納特和他出來,連帶著自己和家族名聲全毀,只有嫁他這一條路可以挽回,而自己絕不會娶一個只有一千鎊財產的傻妞。

  所以要用這個法子逼自己娶他的姐姐?

  不過還是魯莽了一點。

  威克姆好歹也是民兵團的軍官,不管是比的是劍還是槍,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少年絕不是他的對手。

  於是他說:「我同意,決鬥方式和地點都可以交給你決定。但是如果我贏了,你得給我五千鎊。」

  浪博恩未來的主人,看打扮還是在哈囉公學唸書,這小子當然能湊出這筆錢。

  因為這個毫不掩飾本性的無禮要求,少年將目光從莉迪亞身上移開,重新對上威克姆。像是在思考,細竹杖無意識輕敲著荷蘭木鞋,日光透過窗子攀上來,拖出頎長的影子,也映得他面頰邊沿近乎透明,因為黑髮黑眼,對比鮮明,鋒芒畢露的好看。

  手杖一停,班納特家的幼子緩緩笑了,說出和威克姆意料完全相反的話:

  「沒問題。如果我贏了,你就離開莉迪亞。」

  -------------------------------------

  #男主今天他出獄了嗎。#

  男主,愛德蒙唐泰斯,法國人,未來的基督山伯爵。

  因為被陷害而坐牢,目前正跟著獄友神甫學習知識中。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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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情報販子

  克莉絲下樓時,身後還跟著大呼小叫的莉迪亞。

  為了讓弟弟撤銷決鬥,不過出旅店的一小段路,莉迪亞已經軟硬兼施,結果警告和央求統統無效,十六歲的小姑娘站在門口,一跺腳,放出了從媽媽那裡學來的殺手鐧——裝哭。

  路邊有不少人已經看過來。哭到後面,莉迪亞真心實意難過起來,甚至忘了回去這回事,就走在弟弟身後擦眼淚。

  她雖然喜歡聽決鬥的新聞和故事,但絕不喜歡這一切發生在自己的弟弟和愛人之間。

  莉迪亞的想法也很簡單:威克姆死了,她還怎麼嫁人,克里斯死了,家產又怎麼辦?這些可都和她未來能不能穿好看的衣服參加舞會有關。

  由她跟著哭了一路,克莉絲在十字路口停下了,恰巧附近教堂的鐘聲響起,來時路上雇的車準點到達。

  克莉絲這才和她說了見面後的第一句話:「走吧。」

  莉迪亞哭得頭也懵了,下意識就跟著她上了車。

  街車緩緩停在了天恩寺街。

  班納特太太原姓加德納,父親是浪博恩附近鎮上的一名律師,妹夫繼承了父親的事業,弟弟則在倫敦做著一項頗為體面的生意,就住在這條街上。

  單看加德納舅舅不承父業,自己來倫敦打拚,還掙得不薄的家產來看,他確實是一個富有遠見,敢於挑戰的人。再加上他的風度與個性不凡,一點也不像是班納特太太的兄弟。

  克莉絲能瞞過父親來倫敦上學,就是因為得到了他的鼓勵和幫助。

  雖然這個幫助來得有點猝不及防。

  「舅舅支持你!男孩子就應該出來闖一闖嘛!放心,你爸爸那邊,我替你想辦法。」

  加德納先生大力拍著「外甥」瘦小的肩,把克莉絲想坦白自己是女孩子的話給咳嗽了回去,他一邊舉起一杯馬拉加葡萄酒,開始滿懷激情追憶過去:「我年輕的時候也想泛歐遊呢,哪知道遇上拿破崙和咱們打仗……」

  克莉絲以為他是酒後豪言,沒想到第二天下午加德納先生就把兩張文書拍到了自己面前。

  「剛好上次要辦理手續,你的受洗證書還在我這。小子,明天你就能去哈囉上學了。」

  好吧,從擅長給人驚嚇這個「特長」看,這姐弟倆還是很相似的。

  這些年在倫敦,克莉絲已經與加德納府上十分相熟,剛一下車,男傭人便迎了上來。

  加德納一家自然都不在。

  夫妻倆照原定計畫帶著她的二姐伊麗莎白去北方旅行了,表弟表妹們則在浪博恩度過暑假。

  克莉絲早知道這些,按說不應該在主人不在時登門,但是她也不可能把莉迪亞領到男校去,放她一個人在旅店更加麻煩,這次情況特殊,當然也顧不上禮數了。

  拜託女僕先帶莉迪亞去梳洗,克莉絲寫了一張便條,讓下面的人遞送到哈洛德常去的俱樂部,又不慌不忙坐在一邊喝完了管家沏好的一杯茶,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才起身上樓。

  莉迪亞同威克姆趕路前行,根本沒空收拾自己,剛剛還大哭一場,樣子糟糕透頂,才在進門時安安分分。這會梳洗換了裙子,又天不怕地不怕起來,看到她,眼前一亮:「克里斯!你快送我回去!」

  示意女僕都離開後,屋內響起了少年冷靜的陳述聲:

  「喬治‧威克姆,出生在德比郡,是一位管家的兒子,被老主人認為教子,供他上了劍橋大學。」

  因為這種突然湧上來的陌生感壓迫,這才想起他們已經很多年沒見,莉迪亞生生壓下了對威克姆誇讚的話。

  「畢業後他就來到了倫敦,因為手中有些薄產,成天游手好閒,賭錢度日,幾年終於敗光了錢財,這時候,他遇到了民兵團的人,便順勢跟著去了麥裡屯。」

  「在麥裡屯,他認識了你們,噢,還有一位姓金的小姐。」

  莉迪亞終於忍不住打斷她:「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他親口告訴我,那個滿臉雀斑的醜女人,他絕不會喜歡。」

  克莉絲並不理會,繼續往下道:「這位金小姐繼承了她祖父的一萬鎊遺產,還為他所迷,威克姆當然覺得一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一邊向人吹噓著這筆橫財,他手腳也大了不少。」

  「哪知道,金小姐卻有個厲害的叔叔,直接將她帶去利物浦。威克姆的追求失敗,費勁討好成了一場空,欠下的賭債自然也還不上了。」

  克莉絲說完,從西裝內側的口袋中拿出幾片收據。

  「如果你需要證據的話,你們來的路上,我已經請人著手將他的那些賭債收據全部轉收歸攏。」

  「現在,我是他唯一的債主了。」

  話說到這一步,人證物證俱在,但凡有些腦子的姑娘都會知道,自己只是被充作消遣才被騙來倫敦的。

  莉迪亞卻歡喜說:「那太好了,我喜歡他,沒有了他,我決不會幸福,所以你快將決鬥撤銷了,再撕掉這些收據,我就能嫁給威克姆了。」

  她說完後,只看到弟弟挫敗扒亂了短髮,長嘆一聲,自言自語:「可惜,年紀輕輕,不僅神經粗,連眼睛也不好使了。」

  +

  私奔這種事情,對男方沒有任何影響,有時候反而會成為佐證這個人魅力的談資,只有女方和她的家庭落入完全被動。

  在哪個時代都是這樣。

  就算威克姆最後娶了莉迪亞,這個事情在鄉下也會被人說上好一陣子了。如果他拋棄她,不僅是莉迪亞,班納特一家五個姑娘都不要想嫁給正經人家。

  不管私奔的兩個人有沒有夫妻之實,消息一旦傳出,姑娘名聲就已經毀了,按照這個時代的習慣,為了不波及家族名譽,女方家庭都會任由對方坐地起價,還得捏著鼻子認了這個親戚。

  這次私奔事件,根源固然是威克姆這個無恥小人,莉迪亞自私無腦也是一條導火索,沒有威克姆,以後再來一個帥氣嘴甜的,照樣能把她騙得團團轉。

  四年前離開浪博恩時,莉迪亞才十二歲,還只是個過分活潑的小姑娘,當然也看不出什麼,現在變成這樣,顯然和家庭環境脫不開關係。

  克莉絲很清楚,決鬥雖然能暫時擺平威克姆這面,等送莉迪亞回到浪博恩,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至於眼前這位……道理說不通,不如來點簡單粗暴的。

  想到這裡,克莉絲又確定一般問她:「所以,愛情和麵包,你選愛情?即使這個男人是一個賭棍,連黃油都買不起,你也要嫁給他?」

  莉迪亞滿以為她認輸服軟了,一仰頭,得意說:「不錯。」

  「好,在決鬥之前,我會幫你模擬一下和威克姆先生在一起會過的日子。」

  在莉迪亞的瞪視下,克莉絲走出房間,說話的時候也是背向她的,語氣漫不經心:「如果到時候你還這麼選,我就取消決鬥。」

  屋內一下就安靜下來,莉迪亞氣鼓鼓在床上躺下,因為一路奔波和剛剛的哭鬧,睏倦睡意很快就湮沒了她。

  第二天天還未亮,莉迪亞就迷迷糊糊聽見了弟弟出門的聲音,她沒有在意,又翻身睡了。

  「找到你姐姐了?」

  哈洛德從街角的馬車裡探出頭,看著克莉絲頷首,等她輕巧蹦上車,非常順手將一把銀色手槍遞過去,「給,我廢了好大功夫才從我爸書房裡偷出來,他總吹是滑鐵盧的時候繳來的,法國槍。」

  藉著微光,克莉絲飛快拆開又重新組裝了一遍:「那你被騙了,佈雷西亞產的,意式單銃。」

  金髮青年低罵了句老狐狸,又興致勃勃說:「對了,克里斯。讓我做你的決鬥陪證人可以,你得帶我去你的秘密基地。」

  克莉絲挑眉看他。

  公子哥被盯得一陣心虛,最後好奇心還是壓過了一切:「以前學校裡你消息靈通就算了,這次你可是直接把那個人查了個底朝天,我就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門路。」

  他說完後,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好友很爽快答應了,向車伕報了一條有名的商業區街名。

  下車的時候,太陽已經徹底升起來了,把櫥窗照得透亮,圍著領巾的紳士坐在街邊咖啡館裡看報吃飯,零星有打扮時尚靚麗的淑女結伴經過。

  現在已經是七月末,國會休停,又正好逢上狩獵季,貴族紳士多去鄉下打獵或者出國旅行,整個倫敦比平常安靜蕭條不少。

  哈洛德嘆氣:「弗拉格小姐一定是因為社交季結束,太無聊了,才跟著那個歌劇演員私奔的。」

  這時候還唸唸不忘這件事,看來這次他的「男性自尊」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克莉絲憋笑,只說了句「跟上」。

  走到幹道的街角,克莉絲折身進了一條幽長深邃的小巷。哈洛德緊跟著她,甫一走進去,可能是因為巷壁顏色冰冷的青石,世界變得一下安靜下來,巷外的所有繁華喧囂都被拋在了身後,割裂出了與世隔絕的一線天地。

  小巷盡頭又是一條長街,比起之前那條商業街熱鬧多了,屋子卻很殘破。

  他們最後在一間雜貨店前停住。剛推開門,一個聲音響起。

  「來得正好,有你要的貨。」

  猶太口音的乾瘦男人杵在櫃檯後,叼著煙斗含混說。

  克莉絲搖頭:「今天不是為了這個來的,納什在嗎?」

  她再說話時,聲音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是哈洛德沒有聽過的音色。

  很快,連他們說話的內容他也聽不懂了。

  哈洛德心想著之後讓朋友教自己一些黑話,到時候在舞會上就有新噱頭了,一邊不經意轉身,猝不及防對上了高櫃上漂浮在罐子裡的一隻義眼。

  他的眼睛瞪大了,一瞬間三目相對。

  「嗝——」哈洛德壓抑著驚叫,發出怪異的聲響。

  猶太人在一邊見縫插針說:「喜歡?只要一鎊。這可是加勒比海上海盜頭子戴過的。」

  店主語氣冷淡,根本不像是在推銷東西。

  哈洛德用力搖頭。

  恰巧克莉絲拉開了店內的偏門,他得救一般連忙跟了上去。

  在出門錯身時,他聽到了她壓低的提醒。

  「從現在起,不要說話。」

  下一秒,克莉絲邁進了陰翳中。

  哈洛德發現,好友的腳步突然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自在隨意。

  ——像是一位夜之領主踏入了自己的封地。

  -------------------------------------

  原著達西也找到了莉迪亞,還表示願意幫她回去,結果「莉迪亞堅決要那樣搞下去,家裡人一個都不在她心上。她不要他幫助,她無論如何也不肯丟掉威克姆。她斷定他們倆遲早總要結婚,早一天遲一天毫無關係。」

  《

  #今天的男主越獄了嗎#

  沒有。

  不僅沒越獄,還在學英語。

  因為他母語是法語,所以這周輕鬆考過了六級【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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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黃油麵包

  如果說穿過那條巷子,還只是從上流商業街到了平民區,那麼雜貨店則連接了世界的黑白兩面。

  沿路的門板和窗框都是髒褐色的,每一個黑洞洞的窗口都像是潛伏著一隻黑色巨獸,店主多是些神情憊懶的男人,什麼年齡的都有,相同的是他們眼神都散漫無光,只在對上時才顯得狡詐可怖,也有露了大半胸膛的豐腴婦人倚在一邊,身上帶著一股廉價的脂粉味道。

  沿街的破布攤子和路邊散落著各式各樣的物件,哈洛德不由小心翼翼起來,就怕踩到什麼——即使再怎麼愛好玩樂、不理世事,他也能看出,以有些東西的價值,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這裡居然是一條銷贓商業街。

  克莉絲靈巧穿過雜亂的街道,領著他鑽進了一間門店。這家店竟然還有玻璃櫥窗,雖然灰濛蒙的像是一個世紀沒有擦過了。

  侍者正在櫃檯後頭擦盤子,只隨口和她打了個招呼,從櫃子裡摸出一隻木匣,從木質檯面上滑過來。

  「多虧您的消息,海關撲了個空。給,馬里蘭的菸草,這可是好東西,拿到大街上,能賣那些老爺不少錢。」

  克莉絲沒有同他客氣,把那盒走私貨收下了,微笑問:「昨天來怎麼沒看到你?」

  「還是那件破事,你知道的。」侍者衝她擠眼睛,壓低聲,「反正事情也鬧開了,弗拉格家要去抓人,正缺馬,正好我的嬸娘在他們府上做幫傭,替我和管家牽線,我呢,找『好心』的納什借了馬,白掙一筆。」

  聽到弗拉格這個名字,哈洛德在一邊猛地咳嗽起來。

  克莉絲適時用表情滿足了侍者的傾訴欲:「他們打算往哪個方向找人?」

  「這年頭小情侶私奔,要是真想結婚的話,還能去哪,當然是蘇格蘭。」

  有人在一邊嗤笑著說。

  對了,克里斯的姐姐私奔是來了倫敦,所以那個人明顯就不打算結婚,只是想玩玩就甩了。

  難怪他這次這麼生氣。想到這,哈洛德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結果克莉絲表情不變,甚至語氣輕快招呼:「納什。」

  剛聽到那個聲音,侍者就一縮脖子,再不吭聲了。

  納什看上去四十多歲,身形微胖,穿著一身老舊的晨裝,長靴子卻擦得雪亮,瞥見哈洛德,還熱切同他問好。

  哈洛德遵守承諾沒吭聲,納什也不在意,拄著手杖挪到克莉絲旁邊坐下了。

  「喏。」

  納什把一張紙推給她,「你算的倒是準,我還不放心呢,找了兩個小鬼去愛德華街幫你盯著,結果等你一走,那個威克姆還真的跑回去找揚格了。」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我認識城西的地頭,現在城裡人少,不聲不響做了他有難度,不過多花點錢,打一頓扔出城還是沒問題的,既然這小子在城裡也欠了一屁股債,怎麼都找不到咱們頭上。」

  克莉絲搖頭:「還沒完,我這裡有一筆大生意,做不做?事成之後,我送你一個公債相關的情報。」

  納什感興趣起來,眼睛亮了不少:「這個人到底幹了什麼,居然能讓你費這麼大的功夫。我以前怎麼勸,你都不願意碰這一塊。」

  還能幹什麼,也就是誘拐了她五姐,連累其他姐姐,順便讓她一家聲名掃地「而已」。

  克莉絲只苦笑。

  之前去找威克姆時,她準備了兩封文件。

  一個決鬥書,一個是婚書。

  最開始她並不打算和這個世界的時代規則作對,畢竟是雙胞胎的姐妹,如果莉迪亞果真喜歡這種男人到無可自拔,自己也是能撕掉那筆賭債,勉強成全她的。

  結果在旅店看到莉迪亞後,克莉絲就改變了主意。

  她以為莉迪亞至少會顧忌家裡,但是沒有,莉迪亞看起來只有歡喜,她心裡只有她自己,也根本不認為自己私奔會給家裡帶來什麼樣的危機和痛苦。

  之後的談話,莉迪亞更是親手堵死了自己為她留的後路。

  克莉絲連原先一點不確定也完全抹去了。

  既要拆散這門荒誕的「婚事」,還要保留其他幾位姐姐的體面,那麼莉迪亞就必須自己承擔一切後果。

  再回到商業區時,天邊已經是一片晚霞了,點燈人開始上班,沿途的煤氣街燈被一一點亮。

  哈洛德實在是個很簡單的青年,只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就足夠,對她怎麼認識那群人根本不在乎,反而眼巴巴看著那盒菸草,就這麼盯了一路。

  克莉絲無奈遞給他,「你拿去吧,我也不抽菸。」

  哈洛德歡喜接過,表情陶醉深吸了一口,才問:「我聽你的意思,決鬥結束後,你不打算回學校啦?」

  他對好友的準頭非常信任,根本不認為決鬥她會輸。

  克莉絲點頭:「成績單就拜託你了。我得送我姐姐回家,這個暑假應該就待在浪博恩了。」

  哈洛德惋惜起來:「所以你也不能和你的家庭教師去法國了?」

  「……你提醒我了。」

  克莉絲一把摀住臉,沉鬱說:「這幾天就忙她這件事,我都忘了。回去後我還得寫一封加急,說自己失約的事。」

  很好,現在她對莉迪亞這熊孩子只剩怨念了。

  +

  入夜時,克莉絲才從商業區回到天恩寺街。

  發現莉迪亞居然在等自己,克莉絲好奇問:「你為什麼還沒睡?」

  莉迪亞哼了一聲:「我餓得睡不著。」

  「我記得我有吩咐他們給你準備吃的。」

  「那個能叫吃的嗎!我從小到大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莉迪亞瞪圓眼睛,「黑麵包,那麼——小塊的乾酪。」

  說到這裡,莉迪亞扁嘴又想哭,反應過來弟弟也不會理會她,還是生生憋回去了。

  這麼快在克莉絲面前服軟,完全是因為她在醒來後就見識到了弟弟的手段。

  不知道他是怎麼和侍女們說的,她們都一臉同情看著自己,莉迪亞因為那些黑麵包大聲抗議時,她們就一擁上來,用嗅鹽熏得她半醉,然後七手八腳將她抬回房間。

  望著那盤子東西,莉迪亞終於被叫嚷不停的胃打敗,才試著咬了一口,她呸地一聲就吐了出來,不小心嚥下的那點碎末還刮得嗓子生疼。

  莉迪亞鼻子酸了:「反正,威克姆才不會給我吃這種東西。」

  克莉絲點頭,冷靜說:「沒錯,他只有更糟的東西給你吃。」

  「我看過家裡的賬簿,你一年生活費是一百鎊。結婚後,要保證現在的生活是不可能了,因為威克姆到處欠債,你呢,只有一千鎊的嫁妝,還得是媽媽從自己的嫁妝裡預先支給你。」

  班納特家在整個英國雖然說不上大富大貴,也是哈福德郡數一數二的鄉紳。作為浪博恩的所有者,他們的父親班納特先生每年有兩千鎊的地租收入。

  兩千鎊是什麼水平?就克莉絲知道的,全英國也只有兩百戶人家總年收入超過五千鎊。

  克莉絲所在的哈囉公學,作為全英一個數一數二的中學,在這個教育識字還是奢侈品的年代,一年學費是十鎊。這個數字在現代看來很小,但是同時代,三十鎊就能使全家一整年衣食無憂,中等家庭的年收入大概也在這條水平線。

  相比起大部分早早進城在工廠打工,或者下地耕作的女孩子,莉迪亞已經是個嬌小姐了。

  不過莉迪亞根本聽不進去,捂著耳朵像是偶像劇女主一樣跑上了樓。

  「我聽不懂,反正你根本就是耍賴,我要告訴媽媽,你欺負我。」

  克莉絲這時候總算領教到,為什麼伊麗莎白在信裡說她「固執任性、無知虛榮」。

  二姐雖然性子武斷了些,評價卻一直很犀利精準。

  在昨天就清楚意識到,對莉迪亞只能用直接點的方法,也沒指望她能被自己就這麼說服,克莉絲無所謂聳了聳肩,問清女僕她今天什麼都沒吃,克莉絲才走向莉迪亞在的客房,手裡還端了一個瓦盆。

  這是門房常用的火盆,冬日裡放上一點炭火就能烤土豆暖啤酒,幫他們度過非常溫暖的夜晚。

  炭火燒得正旺,放上一罐用茄汁燜煮好的豆子加熱,任由咕嘟咕嘟響聲和番茄酸甜的口味飄滿屋,克莉絲又把一隻乾淨的平底鍋架在了上面,等最後一點水汽蒸乾,用隨身的小刀片了一塊厚厚的黃油。

  黃油在鍋面上滑出一條小路,發出嘶嘶聲。

  莉迪亞翻過身,用被子摀住耳朵,在被子裡甕聲說:「你幹什麼!」

  克莉絲不答話,接著哢嚓嗑了兩個蛋,攪碎,倒入鍋裡,一會就翻炒得蓬軟嫩滑,和著黃油,甜滋滋的蛋奶香味直往莉迪亞鼻子裡鑽。

  莉迪亞忍不住嘀咕:「我喜歡直接加牛奶的,這種蛋炒出來不好吃。」

  克莉絲又慢條斯理切了兩片現烤蜂蜜多士進去,這是她回來路上買的,車還在路的另一頭就能聞到烘焙坊出爐的香味。

  將兩面都煎得焦脆,小麥暖烘烘的香氣就散開了。

  主食永遠能輕鬆喚醒人類最原始的飢餓。

  克莉絲上輩子就見識過,餓到極點了,鮑參翅肚不一定多吸引人,一碗熱騰騰的白米粥反而讓對手直接繳械投降。

  更別說莉迪亞為了趕路,至今沒有吃過一頓熱乎的,昨天剛到倫敦就被自己捉到,後來因為太累睡著又錯過了晚餐,一直餓到現在。

  果然,不一會,被子裡就傳來了少女的啜泣聲。

  「克里斯……嗚嗚嗚嗚。對不起。」

  克莉絲看向莉迪亞,故作無辜說:「什麼?」

  莉迪亞抽搭著說:「麵包。」

  「我沒聽清。」

  「我……我選麵包!」

  莉迪亞扯下被子,紅著眼眶嚷起來:「什麼愛情不愛情的,我要麵包!」

  --------------------------------------

  其實不和達西這樣的土豪中的戰鬥機比,班納特家也是很體面的紳士家庭。

  《

  日常劇場:

  #今天男主他越獄了嗎#

  沒有。

  不僅沒有,還在學數學。

  被神甫教了微積分,在記仇小本本上寫下了一個叫牛頓的英國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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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榮譽決鬥

  自從得到莉迪亞私奔的消息,整個浪博恩就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亂。

  班納特太太直接病倒了,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出房門,想起她的寶貝莉迪亞便要大哭。

  兩個妹妹也完全被這件事嚇呆了,最有主意的伊麗莎白不在身邊,不僅要分心照看臥病在床的母親,一面還要照顧在家度過暑假的表弟表妹們,即使是簡這樣柔軟的性子也忍受不住,跑去書房找父親求助。

  「天吶,爸爸,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麼您還在看報?!」

  簡現在相信父親真的有小弟說的「拖延症」了。

  「我正指望在這上面看到我女兒的婚訊呢。」班納特先生放下報紙,疲憊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這恐怕是最好的結果了。」

  簡頓時又心軟起來,蹲到父親膝邊,安慰道:「我已經給克里斯和麗萃寫信了。」

  班納特先生明白她的意思,只搖頭,「現在情況還不清楚,就算他們來了,我們也只能一起等弗斯脫上校帶回來的消息。」

  威克姆是弗斯脫上校的部下,莉迪亞這次就是被他的妻子邀請去了白利屯,這樣說起來,這樁醜事與他也牽連甚大,所以他十分負責,先行驅馬去調查追趕了。

  簡張了張嘴,還是沒告訴父親外頭的傳言。

  消息雖然還未徹底傳開,但是因為來自白利屯的接連幾封快信,也有不少人來「關心」過好幾次了。

  鄉下的生活極度平乏無趣,一點風吹草動便惹人好奇,尤其班納特太太平日便愛打聽別人家的消息,說起話來無所顧忌,不至於得罪人,也多少落下了嫌隙。現在終於有了班納特家的新聞,附近幾英里的「鄰居」們都不由得打探交流起來。

  這時候,男管家來敲門,說是弗斯脫上校到了。

  父女二人精神一震,連忙起身去迎,因為事情特殊,大家都省去了客套,很快在會客廳坐下了。

  弗斯脫上校滿頭大汗,連茶水也顧不上喝,一邊告罪一邊脫帽解制服的風紀扣散熱,坐下來便開口:

  「他們應該是週六的晚上走的。」

  「莉迪亞小姐給我夫人留下的信裡說要去格利那草場,所以我沿路打聽,一邊往蘇格蘭的方向追,但是到克拉普汗的時候,他們就換了出租馬車,我已經跑遍了那裡所有的關卡和客店,結果沒有人看到他們,這兩個人應該是改換了裝扮,現在線索完全斷了。」

  簡憂心忡忡問:「您的意思是,他們沒去蘇格蘭?」

  弗斯脫上校表情凝重:「我聽他同帳戰友的意思,他恐怕根本不想和莉迪亞小姐結婚。」

  瑪麗和吉蒂同時發出驚叫聲。

  這下連班納特先生也坐不住了,他急急忙忙說:「看來我得跑一趟了。」

  簡見他心緒不寧,連忙勸他:「可是爸爸,您又能去哪找他們?」

  他正要說話,管事匆匆進來,揚起手裡的一封火漆信,一面氣喘吁吁道:「倫敦的驛車來了,是小少爺寄來的。」

  班納特先生一時也顧不上和克莉絲的「冷戰」了,連忙接過,看清收信人是大女兒,才想起來兩個人這些年都是藉著幾個女兒的信隔空喊話,臉上一紅,尷尬遞給了簡。

  簡沒有用裁信刀,飛快展開了信。

  信上字體不是時下那些流行的花式,而是非常簡單的意大利斜體,看上去整潔清晰,筆跡俐落大方,一邊的弗斯脫上校一眼就掃清了所有內容。

  天恩寺街

  星期一

  親愛的簡妮特:

  不知道信件到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收到那個讓人難堪的消息。

  希望你能告訴爸爸和媽媽,莉迪亞在我這裡。

  你的,

  克里斯

  弗斯脫上校驚呼出來:「他在週一就找到了他們。」

  那時候威克姆他們說不定都才剛到倫敦。

  簡忍不住說:「克里斯是怎麼知道莉迪亞的事的?他甚至沒見過威克姆。」

  凱瑟琳在一邊弱弱開口:「是我告訴他的。」

  在場的人都一愣。

  簡想起來,吉蒂是家裡最沒主見的姑娘,小時候一直是弟弟的小跟班,是他去倫敦後,才和莉迪亞關係好起來。

  瑪麗瞪向妹妹:「既然你知道他們要私奔,為什麼不早點告訴爸爸。」

  凱瑟琳拚命搖頭,說著快要哭了:「我也只知道他們在一塊,我以為他們會等回麥裡屯,來找爸爸說結婚的事情。我聽到私奔的時候也驚呆了呀。」

  班納特先生連連說:「好啦,好啦。姑娘們,以這『小子』的性子,他馬上會再來信的,到時候你們就什麼都知道了。」

  果然,到了晚上,又有一封加急被送到了門房,這次的收信人倒是班納特先生。

  班納特先生看完了那封長長的信,表情稍霽,又情緒複雜長嘆了一聲,拋給在一邊好奇不已的女兒們。

  他正要轉身回去的時候,坐在馬上的郵差連忙道:「先生,這封信是到付。您還沒給錢吶。」

  父子倆因為上學的事情鬧了四年彆扭,臨到現在,雖然先一步低頭了,小弟還要擺一道父親,面對班納特先生精彩的表情,姐妹三個在一邊都忍不住笑了。

  陰雲籠罩多日後,浪博恩迎來了難得的輕鬆時刻。

  簡是個什麼都往好了看的姑娘,看了信後,滿腦子只有弟弟會在週五帶著莉迪亞回到浪博恩,而他們兩個人都平安,並不在乎為什麼莉迪亞沒有和威克姆結婚,所以迫不及待去和母親分享「喜悅」。

  寶貝「兒子」居然和一個民兵團的軍官決鬥,班納特太太幾乎要暈倒,連聲說自己被「嚇得神經錯亂」,不敢聽後續,大家只好又是一番哄勸。

  接著先前的信時,簡先抿嘴笑了,才繼續念:「對了,吉蒂膽子最小,所以在此贅述。我的射擊向來都是全校第一,叫她不必掛心。」

  班納特太太一時大喜過望:「哎喲!這才是親弟弟該做的,為了姐姐的名譽決鬥,為自己贏來一個姐夫,說出去多動聽!」

  而聽到他的獲勝籌碼居然是離開莉迪亞時,班納特太太整個呆住了,這下不等其他人拿嗅鹽,情緒的大起大落下,她「脆弱的神經」繃斷,直接暈了過去。

  +

  約定的決鬥時間很快就到了。

  決鬥地點定在了聖克利門教堂外的樹林裡,因為不論輸贏都對自己全盤有利,威克姆主動提出立下文書,並請了教堂神父做見證人。

  克莉絲只眨眼,隨即都同意了。

  神父一開始聽到威克姆的要求,面露錯愕,對決鬥不甚贊同,還試圖調解他們,一番話說完後,再看面前兩個年輕人,一個急切,一個堅定,最後化為一聲妥協長嘆,提出各退一步,見血即止。

  威克姆露出彬彬有禮的虛假笑容:「沒問題,畢竟這位小班納特先生是他們家唯一的繼承人。」

  兩個人交換檢查各自帶來的配槍,在確定沒有動過手腳後,神父按慣例請陪證人出列。

  哈洛德走到神父跟前,示意自己沒有武器。

  威克姆沒有陪證,似乎非常自信,也並不想有人知道他即將賺五千鎊。

  緊接著,神父開始宣佈文書規則。

  「現在,請背對站立,各自前行十步,在我倒數三二一,宣佈開始時才可以回身開槍。」

  一切都按著神父的話有條不紊進行,樹林間連風聲也沒有,只剩下腳踩在地面的沙沙聲。

  「三。」

  「二。」

  變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神父連一也沒念,已經大聲說了開始。

  哈洛德沒來得及看清神父袍子下一閃而過的匕首,就像早有預料一樣,已經撲上去掀翻了他,一個翻折,輕鬆卸了假神父的胳膊。

  中將之子的動作太快,已經足夠搶先轉身的威克姆反應過來,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暴露,他臉上一白,一面往前跑,一邊回身對準黑髮少年的方向射擊,槍響聲驚動了林間的鳥群。

  克莉絲急忙避到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後,數著他那個型號槍的子彈數。

  等子彈打完,威克姆已經跑出一百多步了。

  哈洛德這時候也才探出頭,知道這個距離是追不上了,低咒了一聲,向她道歉:「是我心急了。」

  克莉絲繃著下顎,沒吭聲,沉靜抬臂,槍口在樹木間隙裡逡巡,準星跟著威克姆的腦袋跑了兩秒,最後還是對準了他的腿。

  一陣槍響後,威克姆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應聲倒地,因為劇痛抱著膝蓋在地上打滾。

  她又朝他身邊的樹幹上打了一槍,像是在催促威克姆快點滾。

  冷眼看著男人踉蹌起身,拖腿跑遠。克莉絲才收了槍,側過身,只掃一眼,就從假神父身上搜出了之前的文書。

  ——決鬥文件果然被他們掉包了,也沒有什麼見證人,反而是威克姆的名字下多出了一個名字。上面不僅按著他們的手印,還冠冕堂皇寫著「榮譽決鬥」。

  決鬥在整個歐洲都十分盛行。

  人們相信上帝會保護正義的那一方,替自己做出裁決,有時候甚至連地方法官無法判決的民事案件,也會默許兩個人用決鬥來解決爭端。

  而在司法決鬥被法規取締禁止後,這種私人械鬥被賦予了一個非常體面的名字——榮譽決鬥。

  榮譽是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即使是被人用言語侮辱了,都可以正大光明提出決鬥,就算殺了對方還會被人當做英雄。

  所以就算他們在這裡殺了對方,也沒有司法會干涉。

  威克姆就是抱著這樣的打算,只要聯合人使計殺了他們,不但能正大光明拋棄莉迪亞,還可以去浪博恩要錢,就算是殺了兒子誘騙女兒的仇人,因為這份文書,班納特先生還得忍著噁心給錢。

  想起納什說的話,哈洛德這下明白為什麼好友讓他時刻注意那個見證人了。

  他忍不住踹了假神父一腳,罵了句很粗的話,「幸好你讓人跟著他到愛德華街,不然咱們都栽在這了。」

  假神父聽到愛德華街,頓時瑟瑟發抖:「是揚格太太讓我來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哈洛德嘁了一聲,「你自己和法官說去吧!」他又扭頭問,「反正有這個決鬥書在,你完全可以殺了威克姆。」

  克莉絲搖頭:「留他還有用,不然太便宜他了。」

  死算什麼。

  像是威克姆這種靠賭博和欺詐度日的浪蕩子,不客氣的說,不過是爛命一條。

  讓他在最大範圍裡身敗名裂,整個釘死在道德的最底端,才能把她家這次沾上的污跡洗乾淨。

  -------------------------------------

  決鬥的教堂就是莉迪亞在原作裡結婚的地方,我的惡趣味。

  開頭的腦洞就來自這一句:

  班納特太太嚷道:「什麼!他(指班納特先生)沒有找到可憐的莉迪亞,就這樣一個人回來嗎?他既然沒有找到他們倆,當然不應該離開倫敦。他一走,還有誰去跟威克姆決鬥,逼著他跟莉迪亞結婚?」

  《

  #男主他今天越獄了嗎#

  沒有。

  不僅沒有,還在學射擊技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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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4 19:10: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男裝大佬

  出發回浪博恩那天,克莉絲在加德納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熱情相送。

  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順著他們的目光,終於看到了身側明顯沒睡醒還在打哈欠的莉迪亞。

  克莉絲突然覺得,回去後應該向她爸提議,給浪博恩所有女傭人漲工資。

  就當補貼精神損失了,家裡還有她媽呢,雙倍攻擊。

  見那些女僕皆是一臉勞苦人民面向曙光的解脫,克莉絲憋著笑說:「這幾天叨擾了。」

  老管家領頭相送,不僅提出要替他們套車,並且由衷向克莉絲說是他們照顧不周。

  因為清晨的光,少年顯得尤其眉清目秀,穿了熨帖的深藍色外套,顯得體態修長優雅,對他們要用馬車相送的提議輕聲謝絕了,語氣委婉,談吐斯文。身邊俏麗的少女不耐煩低聲催促時,還好脾氣接過了她的行李。

  就像看到了小時候的加德納先生和班納特太太。

  老管家心裡忍不住嘆氣。

  他以前就跟在老加德納先生身邊,對這種姐弟相處畫面簡直熟悉到不行。因為做姐姐的常常無理取鬧,所以弟弟的性子不免溫吞綿軟一些。

  如果莉迪亞知道他這麼想,肯定要原地蹦起來喊冤。

  短短幾天的相處下來,莉迪亞已經感覺到,弟弟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溫順好欺負,他根本軟硬不吃,不管她示弱還是撒潑,永遠都有對付她的辦法。

  讓兩位長姐頭痛,欺壓三姐和四姐,擁有媽媽的溺愛和爸爸的放縱,莉迪亞頭一次在家庭成員身上踢到了鐵板。

  現在威克姆也被弟弟打跑了,想到他那天的「麵包」威脅,莉迪亞安分了不少。

  克莉絲領著莉迪亞到附近的驛點乘坐公共馬車。

  所謂的公共馬車,其實是國王的驛車,主要負責在全國範圍送各種文書,為了節省國庫開支,所以也載客。

  公共馬車價錢雖然貴,但是速度快而且安全,每十里就會在驛點換一批馬,關卡之間絕不停車,每輛車車尾都會配備一個護衛,主要是保護文件,一旦車跑起來,如果有人阻攔,武裝護衛可以依法擊斃並清除一切障礙,基本上沒有山賊土匪敢打驛車的主意。

  近年鐵路還只做貨運,對有錢人來說,公共馬車是最穩妥便捷的遠途旅行方式。

  他們兩個年紀雖然輕,但是單看臉就能認出是兄弟姐妹,所以護衛只掃了一眼,就放車伕收了車錢。

  車廂內已經坐了三個人,只剩一個倒坐位置,克莉絲笑笑,讓莉迪亞進去,自己提著箱子走到了車伕旁邊的露天座位,悄悄塞給他六個便士,請他幫忙放行李。

  車伕掂了小費,瞬間意會,用手扶著帽簷向她行了個禮,利索把箱子放在了存放文件的地方,一邊的護衛也得了一半,所以微眯著眼沒吭聲。

  這時候又來了一個胖胖的婦人,得知只有車頂的座位,發了一通脾氣,中間看車內四個人都不是一夥的,而莉迪亞只是一個小姑娘,便叫嚷著要年輕人把位置讓給她,看了眼衛兵面無表情橫過來鋥亮的槍管,還是氣咻咻爬了上去。

  公共馬車快要出發時,有個瘦小男孩領著妹妹來乞討,外座的乘客看慣了這些盯著貴客的小鬼,不為所動,克莉絲從紙袋裡翻出了兩片麵包和一把太妃糖,讓莉迪亞給他們。

  因為剛剛這一番波折,莉迪亞不情不願起身遞過去。

  兩個髒兮兮的孩子露出驚喜的笑容,連聲對她脆聲說謝謝。

  莉迪亞哼了一聲,心裡竟然有些高興。

  出發的長號響起,車伕一揮鞭子,馬車便行駛起來,天氣晴好,風還有一些暖洋洋的,克莉絲有不和「開車司機」說話的習慣,只坐在前頭看沿途的風景,不一會又成功和車頂那位婦人搭上了話。

  莉迪亞剛好和克莉絲隔著廂壁背對著,聽到弟弟和剛剛欺負自己的凶婆娘聊天,氣得直敲靠背,被一邊讀報的紅鼻子紳士惡狠狠瞪了一眼,才訕訕收了手。

  現在莉迪亞是真心想回家了。外面的世界一點都不好玩,甚至還很討厭。

  背後的聲響停了,正午的日頭高懸,克莉絲仰靠在車廂壁上,拿三角帽蓋住臉上的笑意,開始閉目養神。

  對待莉迪亞這種窩裡橫,當然應該讓她被社會大學教做人。

  +

  英國並不大,國土面積約等於華國的桂省,浪博恩所在的哈福德郡毗鄰大倫敦區,清晨出發,他們下午就到了家。

  剛一進圍場,就恰好遇到了中斷旅行、為私奔這件事趕回來的二姐和舅舅舅媽。

  看清跟在克莉絲身後的莉迪亞,三個人都愣住了。

  加德納先生本來一路做好了各種準備,也推想了無數辦法,沒料到都還沒進屋,人已經被帶回來了。

  兩邊的人還沒來得及說上話,許久未見父母的一眾孩子已經撲了上來,看到最喜歡的克里斯表哥也在,又歡呼起來。

  加德納先生向外甥使了個眼神,示意讓他「明天好好交代清楚」,體貼帶著妻子領著孩子們去客房,把空間留給他們一家子。

  伊麗莎白這樣的姑娘,一臉懵的樣子實在難得一見,克莉絲欣賞了一會才道:「先進去再說。」

  她說著,率先往前走,見莉迪亞悶聲不吭跟上,伊麗莎白更吃驚了,放快腳步,與克莉絲並肩走,才壓低聲說:「你給她吃了什麼藥?克莉絲蒂娜。」

  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克莉絲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只是一些麵包,麗萃。」

  還沒到大門口,管家奶奶希爾已經迎過來,連聲叫男僕把行李拿開,引著三個孩子往飯廳走,與早就等在那裡的班納特一家見面。

  因為挨個貼面禮和不同組合的擁抱,屋內很快就亂成了一團。

  在一個幾乎擊倒整個家庭的危機後,這樣的久別團聚顯得尤其珍貴。

  關於莉迪亞私奔,料想大小兩位班納特先生會在之後商量處理,大家默契放下了莉迪亞私奔的事不談,好像她只是出去旅遊回來一樣,話題就繞著四年未見的克莉絲轉。

  莉迪亞並沒領會到這份照顧,本來準備好了滿腹告狀的話,結果連媽媽也拉著弟弟寶貝克里斯叫個不停,氣得一跺腳就想跑上樓,結果想到錯過了晚飯,指不定弟弟又要跑到她房間門口煎麵包,只好委委屈屈在桌邊安靜坐下了。

  這下所有人終於把注意力轉向莉迪亞了,臉上都毫不掩飾寫滿了驚愕。

  莉迪亞別開臉,大聲嚷:「看……看什麼看!我餓了還不行嗎!」

  用過飯後,克莉絲把自己給家人帶的禮物一一拿出來。

  簡作為大姐,還沒出嫁正在社交界,正需要一條上檔次的項鏈,伊麗莎白習慣晨間散步,等入秋變冷就需要一件披風了,瑪麗雖然還沒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暫且投她所好送一本大部頭書。

  到凱瑟琳時,克莉絲費了一番功夫才翻出來。

  「吉蒂你看,最新出的速寫畫夾,可以隨身帶著。」

  凱瑟琳立刻漲紅了臉,訥訥說:「我已經很久沒畫畫了。」

  這幾年進了社交界,她光顧跟著莉迪亞貪玩,腦子裡只有跳舞買花邊,哪裡還記得以前的愛好。

  「是我的錯。這幾年只忙著自己的事情,信裡你一直沒提學習進度,我也沒注意到。反正只是愛好,不想繼續就算了。」克莉絲自然接口解圍,「當然,如果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又喜歡了,再撿起來也不遲。」

  凱瑟琳用力點頭。

  莉迪亞再怎麼不清楚後果,看今天家裡對自己的態度,終於多少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錯,本來沒指望自己會有禮物,結果克莉絲還是送了她一雙跳舞鞋。

  「禮物早就準備好了,本來打算在九月後回來的,但是沒想到……」

  克莉絲說到一半,發現莉迪亞抱著鞋子滿面歡喜,根本聽不進自己的話,表情複雜嘆了一口氣。

  算了。

  等事情結束後,如果她還想跳舞的話,自己陪她跳就是了。

  給班納特太太的是時下最流行的帽子,足夠她在太太團裡曬很久了。

  轉向班納特先生,克莉絲又恢復了笑容。

  「明天您和舅舅一定會找我談話,為了增加一些籌碼,我還是等供述後再看情況給您吧。」

  她想了想還是先提醒道:「希望您不會太過吃驚。」

  克莉絲動作太快,現在消息還沒傳開,莉迪亞已經回來了,多少能堵住外人的懷疑,班納特先生又恢復了以前萬事不上心的模樣,甚至還有心情同她開玩笑:

  「當然沒問題,畢竟你媽媽已經在十六年前給過我最大的驚嚇了。」

  第二天一早,克莉絲沿圍場跑過兩圈,重新換了衣服,剛吃完早餐,灌下大杯的牛奶,就有僕人來,說是班納特先生和加德納先生在書房等她。

  舅舅當然只好奇她是怎麼找到莉迪亞的。

  但是父親不同。

  當初她留在倫敦上學,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什麼向來好脾氣的班納特先生會發那麼大的火。

  除了他們倆,班納特太太是唯一的知情人,但是她當初能做出讓孩子女扮男裝的事情,自然不明白這後面有多大的風險。

  一旦被發現,結果只會比莉迪亞私奔還要嚴重。

  所以,在舅舅離開後,父親一定會和她說這四年的事情。

  簡單的說,驗收結果,確定賭局的時候到了。

  即使現在迫於牽絆和責任,她必須盡力扮演好小班納特「先生」,克莉絲絕不認為自己的人生就這樣被規定死了。

  克莉絲也並不覺得自己的決定有多任性。

  這四年,是她把未來所有自由押上換來的。

  寫給班納特先生的最後一封信裡,她已經有所覺悟。

  她承諾寧死也不會被發現,絕不牽連家裡。

  而如果班納特先生四年後還堅持之前的想法,她就心甘情願留下來,再也不提外出的事,守著這份祖產,度過瑣碎空乏的鄉村生活,或許未來某一天從哪個姐姐的膝下過繼一個孩子,把浪博恩傳下去。

  去書房的路上,克莉絲經過一扇門,恰好對上了裡面的穿衣鏡。

  人在青春期的變化最快,她已經和離開浪博恩時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堅持攝入營養和鍛鍊,克莉絲比前面五個姐姐的個子都要高。才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幼時的嬰兒肥還未全消,來自班納特太太的精緻立體五官,有了垂順的短髮,看上去不過是一個過於秀氣的少年。

  手指修長,也因為她常常刻意掰響關節,所以整個骨節要寬一點。

  女性的肩膀窄骨盆寬,好在她天生身形瘦削,整體看起來非常協調,並不明顯,反而能輕鬆營造出讓對手鬆懈的文弱感。

  領巾是十九世紀英國紳士裝束的必備配件,可以恰好整個圍住脖頸,所以並沒有喉結方面的困擾。

  除此之外,用束胸和背板控制形體,模仿男性行為的姿勢,向歌劇演員學習偽聲……

  克莉絲已經全無破綻。

  也終於用這四年證明了,自己是可以用這個身份在外獨立生活而不被發現的。

  --------------------------------------

   #男主,越獄,嗎#

  沒有。

  在和神甫學儀態談吐。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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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家庭教師

  克莉絲進到書房,班納特先生坐在那座大書案前,而舅舅在一邊的安樂椅上,見她進去,都不約而同抬起頭。

  等僕從上了咖啡,一一退下後,克莉絲毫無被長輩「拷問」的自覺,搬了凳子在他們跟前坐下了。

  班納特先生清了清嗓子,「開始吧。」

  「您想聽哪個部分。」

  加德納舅舅心中疑問憋了一晚,所知信息都來自簡最開始寄給伊麗莎白的信,迫不及待說:「那就從頭說起。」

  克莉絲點頭:「是這樣,在上週,我收到了吉蒂的便條。她告訴我,莉迪亞和一個叫喬治威克姆的男人在一起了,她很擔心。」

  「啊,我原來對吉蒂的判斷失誤了。」班納特先生說。

  「——擔心莉迪亞嫁人後,自己在家裡更孤單了。」

  加德納先生:「……」

  該擔心的是這個嗎!

  別人家都是等到前面的姐姐出嫁了,後面的姑娘才進社交界。

  就像盧卡斯爵士家,一個夏綠蒂遲遲不結婚就能堵死後面所有妹妹,他們家所有姑娘全部出來交際已經很別樹一幟了,現在最小的姑娘第一個結婚,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班納特先生還遊刃有餘點評:「看來那位家庭教師並沒有使她比莉迪亞高出多少。」

  克莉絲接著說:「恰好我對威克姆這個名字有一些印象。不論他是什麼目的,既然與莉迪亞在一塊,我就著手調查了一下。發現他游手好閒,因為沒有親人,無牽無掛,所以名譽利害都牽絆不住他,人品與賭品都極其低下,每次遠走他方都是因為欠了一筆債務。

  「只是他有張好皮相,又擅長偽裝,使人信任他,臨換一個地方就享受一陣,騙吃騙喝,最好還能騙得幾個有錢的傻姑娘。」

  加德納先生好奇問:「他既然這麼擅長偽裝,你又是如何發現,還連他的品性都知道得這麼清楚的?」

  「其實,即使沒有莉迪亞這件事,我也會在九月末回來。」克莉絲說。

  一方面是因為四年之約,還有就是……

  「我之所以說這個時間,是因為我已經參加了結業考試,決定提前畢業了。而校長提出願意保舉我去劍橋大學,因為不知道讀什麼方向,所以我有意在俱樂部認識了幾位學長。」

  她轉向加德納先生:「我在寫給家裡的信說過,這個威克姆是一位管家的兒子,承老主人仁慈,供他受了高等教育,恰好就是劍橋。」

  「威克姆先生大學時代的風評太低,我根本不費力氣就從他們那裡打聽到了這些。」

  克莉絲又道:「之後,為了排除同名的可能,我又把之前家裡寄給我的信看了一遍,找到了莉迪亞受邀去白利屯的時間,查看了近一個月《驛差報》登載的民兵團駐紮信息,正好看到弗斯脫上校的婚訊,而女方的確是莉迪亞的『朋友』。

  「我一位好朋友的父親在陸軍供職,借助他的關係,最後終於確定了,弗斯脫上校營下,登記的喬治威克姆是德比郡人,曾在劍橋大學就讀。這些信息對上後,我就知道莉迪亞是被哄騙了。」

  到這一步已經足夠在爸爸和舅舅面前邏輯自洽,其中絕大部分是真實的,哈洛德的父親也的確是名中將,還有一些情報是她用特殊手段得到的,就不必說出來了。

  加德納舅舅忍不住讚歎起來:「這可比我追的哥特小說有意思多了。」

  班納特先生靜靜道:「到目前為止,你還只知道了威克姆的品性,你又是怎麼知道他們要私奔的?」

  她爸作為一個英國人,平日裡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莊子——萬事不上心,這時候認真起來,克莉絲終於知道伊麗莎白那些對語言的敏銳是從哪繼承的了。

  沒有思考太久,克莉絲找到了一個透露出來能最小範圍內震撼他們的部分。

  「您知道,我與麥裡屯鎮上克拉克書店的老闆關係一向不錯,而他養了一群信鴿。」

  「到倫敦後,我們還繼續保持聯繫,因為我恰好有渠道替他弄一些……市面上買不到的書。」

  班納特先生還沒反應過來,加德納舅舅先從安樂椅裡蹦了起來:「你是說你和走私線上的人有接觸?天吶克里斯!」

  班納特先生瞪著眼,發現自從這位班納特太太精心準備的「驚喜」出生,每隔幾年都會給他一些驚嚇。

  克莉絲冷靜回答:「我並不直接參與這些,也很少露面,只是恰好認識一些人,所以替他們做介紹罷了。」

  加德納是做生意的,當然知道現在海關和檢疫站的厲害,看著外甥,突然覺得姐夫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才放到倫敦四年就折騰成這樣了,要死徹底鬆手不管,這小子怕不是能把天給翻過來。

  加德納先生想到這裡,無頭蒼蠅一樣在屋裡轉起來。

  班納特先生倒能勉強保持冷靜。她才十二歲的時候就能拿定主意隻身進城,在男校晃了四年都沒露餡,也根本不藏頭露尾,反而行事張揚,連校長都能搞好關係,折騰出這種事情看上去根本不足為道。

  克莉絲見父親還算心態平和,趁機繼續道:「信鴿往返很快,我拜託克拉克先生查了下威克姆在麥裡屯的債務,得知了他和金小姐的事情。而莉迪亞的財產本來不該被他盯上,他現在誘騙她,顯然是又打算跑路了。」

  「之後的事情,我在信裡都說了。我找到了他們,發現這種人還不夠格做我的姐夫,我也相信,但凡體面的男士,都不會願意和他做連襟。於是向他提出決鬥,把莉迪亞帶了回來。」

  克莉絲說完,兩位男士面面相覷,陷入了一陣漫長的沉默。

  還能說什麼?

  除了沒讓莉迪亞結婚不太符合常理,這件事辦得滴水不漏,尤其速度極快,根本在事情還沒爆開就悄無聲息解決了,讓他們自己來也不一定能做到這種程度。

  看這個行事風格,現在敢帶著莉迪亞回來,她顯然連後招都安排好了。

  聽到現在,他們也明白過來了,這孩子根本不是來和他們討論怎麼辦的,更像是來通知事情的處理進度。

  班納特先生想了想,卻也實在說不出責備的話。

  他疲憊開口:「你知道,這在不久後會給莉迪亞帶來痛苦的吧。」

  克莉絲點頭:「如果是威克姆這樣的人,與其等她被拋棄或者老後後悔,我覺得長痛不如短痛。」

  「如果這次能讓她醒悟。就算她一輩子嫁不出去,我也有底氣養她。」

  +

  莉迪亞當然沒那麼容易醒悟。

  相反,在家待了幾天後,她頗有死灰復燃的架勢,最近不僅過得相當愉快,還熱衷上了上門拜訪這項運動。

  「實在太好玩了!你知道嗎,我讓那些女僕都不要說話,然後等盧卡斯夫人他們說起我私奔了的消息,就突然蹦出來問『你們是在找我嗎』,你沒看見他們的臉,真可惜!」

  「這個玩笑太有意思了,你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麥裡屯找姨媽?你裝作擔心我的樣子,我就藏在你的背後。」

  「吉蒂!」

  莉迪亞見凱瑟琳一直不回答,一個翻身,終於看清了四姐在幹什麼,「天吶,你一定是瘋了,你居然在畫畫?!」

  凱瑟琳支吾道:「克里斯說幾個月後愛小姐會來浪博恩,你知道,我一直很敬慕她,不想讓她失望。」

  因為這個名字,莉迪亞終於想起來,小時候凱瑟琳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鬧著要請家庭教師。

  恰好那時候,簡因為好心收留了一個行乞的女人,她在聽到他們的需要後表示,自己完全可以勝任這個職位,只要他們能提供她住所和食物就行。

  與班納特先生聊過之後,女人得到了認可,吉蒂開始跟著她學畫畫。

  莉迪亞有一次和侍女玩捉迷藏,曾經躲進他們的教室,結果被她發現小弟也在,正和那個小個子家庭教師學說法語。

  她一下從床上蹦起來。

  不顧女僕的呼喊,莉迪亞已經提著裙子,風一樣跑下了樓。

  要找的人果然在飯廳,因為剛晨跑回來,頰邊的髮梢還是濕的,一手拿著一張報紙,一邊喝啤酒杯那麼大一樽的牛奶。

  莉迪亞叉腰叫她:「克里斯!」

  小弟放下杯子,側頭面無表情看她,雙眼黑白分明。

  莉迪亞一下就噎住,明明還抓著他的把柄,自己卻像是突然失去了底氣,磕磕絆絆說:「當初請家庭教師,其實根本是你自己的主意對不對。」

  克莉絲訝異揚眉,似乎沒想到她跑來居然就是專程說這個的。

  她爽快點頭承認,用詼諧的語氣道:「恭喜。雖然你是家裡最後一個發現的,還延遲了八年才反應過來。」

  莉迪亞:!!!

  雖然父親常直白說她和吉蒂蠢,但是因為他本來就脾氣古怪,莉迪亞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她這些天被他管著,這會滿以為終於抓住了弟弟的錯處,結果被告知全家人早就知道了。

  「瑪麗也知道?」

  「對,她稍微遲一點,也就在我上課兩週後吧。」

  「……」

  莉迪亞頭一次對「爸爸可能是在認真說自己傻」產生認知。

  克莉絲面露恍然:「是吉蒂告訴你的?」

  莉迪亞所受震撼過大,老實點頭:「她說那個愛小姐要來我們家。」

  克莉絲隨口糾正:「現在是羅切斯特夫人了。」

  等莉迪亞回過神,克莉絲已經看回了報紙,像是完全忘了身邊有她這一個人。

  她氣哼哼捏著嗓子說:「真無趣。你看這個有什麼意思?」

  克莉絲正經著臉道:「我在想,把威克姆的名字登在哪個版會比較有趣,你覺得社會版怎麼樣?」

  雖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莉迪亞還是發現這個話裡語氣的熟悉感。

  簡直就像父親對母親常說的話。

  ——「我的好太太,我實在太尊重你脆弱的神經了,你也請他不要常來拜訪就最好不過。」

  「好啊,你原來在嘲諷我。」

  莉迪亞跳腳。

  克莉絲微笑向她舉杯。

  「這些日子你有所長進,我親愛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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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爵今天越獄了嗎#

  沒有。

  還在和神甫學地理,和自己以前航海的經驗融會貫通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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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遊學旅行

  加德納一家又在浪博恩待了幾天才離開。

  加德納舅舅臨走前還特意把克莉絲叫到一邊,說鄉下到底不比倫敦,人們多保守封閉,囑咐她在家收斂一些。

  他不知其中真相,一直以為是班納特先生對幼子溺愛過度,所以不捨他遠走,當初自己隨心舉動,竟然致使一對父子鬧了幾年彆扭,雖然克里斯常說沒有自己他也會出走,心中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加德納先生知道姐夫雖然性子保守,但能與自己姐姐這樣的人過這麼多年,脾氣已經不能更好了。反而這些年因為都在倫敦,與外甥走動得近了,恐怕這小子才是執拗固執的那一個,所以這些日子有意為克莉絲說好話,諸如她在倫敦時多麼省心,成績如何優異。

  倒是誤打誤撞讓班納特先生安心不少。

  舅舅做到這個份上,實在難得。

  克莉絲前天去取報紙時,就無意間碰到他拿自己離家闖倫敦的經歷和父親說,並表示「好男兒志在四方」,想到班納特先生聽內弟一口一個「男孩」便一臉欲言又止的複雜表情,這時候再聽加德納先生囉嗦,實在感動又好笑,於是乖巧應了。

  客人離開後,浪博恩又回歸了平靜的日常生活。

  沒有互聯網,人們對信息的交流還依賴口耳相傳,中間不免有失真的地方,附近的人們見莉迪亞好端端在家裡,還成天沒心沒肺到處撒歡,竟然暫時也被唬住了,覺得那可能只是謠言。

  小少爺隔了四年又回來,什麼規制都要多添一個人,浪博恩的僕從們一開始不免有些忙亂。

  可能是因為在城裡上學,凡事自己做順手了的原因,他對一些貼身小事都親力親為,不論男僕還是女僕都不得他的心,需要的東西送到他臥室外的小客廳就好。

  好在他生活規律,像是在懷錶上刻好了一樣,半個月後,僕役們很快就適應了,也都放了心。

  這位未來的繼承人雖然潔癖了些,怪習慣多了點,總的來說是位和氣的小紳士。

  克莉絲並不知道這些私下的討論,她正忙著折騰威克姆,每天晨跑的路線也從自家圍場變成了往返麥裡屯的克拉克書店,將那裡當做辦公點收發信件處理倫敦的事情,再借一本小說回來,不僅看,還是為了打掩護。

  「網」全撒下去的那天,已經是九月份了,克莉絲正好借到《魯賓遜漂流記》,剛到家就收到了哈洛德和家庭教師的信。

  家庭教師在她剛回浪博恩的時候就來過一封快信,先對她不能跟去旅遊表示了遺憾,得知她已經回家,因而提出會在法國之行結束後順路來浪博恩拜訪。

  這次她用愉快的語氣在信中說,因為一些小小的變故,他們要改時間出發了,可能在明年二月才要去法國,到時候克莉絲如果還在浪博恩,他們可以先來拜訪,之後直接帶她一起去法國。

  『到時候我們會待上很久。我記得你的理論考試結束了?這個年紀去大學還有些早,中間空出的這段時間,如果你有遊學旅行意向,愛德華恰好在那邊認識不少人。期待你的回信。』

  克莉絲看到這裡,幾乎是迫不及待拆了哈洛德的信。

  雖然心中很有底氣,但是有了遊學旅行的砝碼加重,成績就顯得尤其重要了。

  哈洛德比她大兩歲,也參加了這次考試,他先在信裡得意炫耀了一番自己的拉丁文成績比她好,最後才寫了她的成績。

  本來之前在俱樂部溝通時,她的意向是歷史學,結果出乎克莉絲意料,最後成績裡,代數名次居然是最高的。

  不過全都順利通過了。

  克莉絲長鬆了一口氣,這時候,管家走進來,對她說盧卡斯家的男孩子們來邀請她去打鳥。

  盧卡斯家雖然有個前任國王授予的爵士爵位,原先卻是生意人,沒有積攢足夠的錢財,並沒有置辦土地,既然來邀請她去打鳥,當然是要在浪博恩玩的意思,克莉絲按規矩要去請示她爸。

  去問班納特先生時,他又坐在書房。克莉絲先說了等會去打獵,又急急忙忙表明了遊學的意向。

  父親聽到後面才從書裡抬頭,看向終於有點孩子樣的「兒子」,面上浮起一絲驚訝。想到她自小就被迫懂事,沒想到是因為這個才露出一些本性來。

  到底是自己傾注了最多心血和擔心的孩子,班納特先生放下眼鏡,長嘆了一聲。

  他看向她,語氣複雜道:「你們年輕人怎麼玩都好,我就不攙和了。」

  克莉絲一愣,瞬間明白他顧及著有管家在一邊,表面是說打鳥,其實是指自己這四年通過了,忍不住露出衷心的笑容。

  「謝謝,爸爸。」

  +

  班納特先生是一個生性懶散的人,甚至還有些拖延症,連家事都懶得管,更別說自家產業。不是大事他極少過問,多交給男管家處理,所以浪博恩的收成雖然一般,佃農卻過得很自由快活。

  打獵的是兩家的小少爺,班納特先生不來,那些佃戶們也就都不好意思過來,乾脆打發自家孩子作陪,都囑咐他們機靈一些,小主人是從城裡唸書回來的,與其他鄉紳家的公子哥和民兵團那些紅制服都不同,不要什麼樣的粗話都往他面前說。

  於是,上輩子沒機會,現在克莉絲切實體會了一把入城青年返鄉的心情。

  都是年輕人,還處在迅哥兒和閏土能當好朋友的青春年紀,加上克莉絲並沒太大架子,很快氣氛就熱起來,都七嘴八舌好奇問她倫敦什麼樣。

  哈福德郡離大倫敦近,所以不算十分閉塞,老人安土重遷,年輕人卻對大都市很是嚮往。

  克莉絲只簡單說:「空氣不大好。」

  雖然這些孩子留在浪博恩也是被她這個地主「剝削」,但是換到倫敦,他們同樣只能在資本家的血汗工廠打工。這年頭可沒什麼勞動法,被壓榨勞動力還是小事,不小心被機器絞斷了手,再回來連田都沒得種。

  克莉絲雖然不太低調,但是也都刻意在照顧這個時代人們的接受程度,盡力不做超出時代規則的事,至今為止做的唯一一件不合常理的選擇,就是把莉迪亞帶了回來。

  她自認為沒有馬克思的境界和本事,把他們和傭人們看做自家祖傳員工後,良心也過得去了。

  再人道一些,就盡最大努力在浪博恩增產減稅,讓這些佃戶好過一點。

  等附近的獵戶也到後,打鳥活動就開始了。

  因為其他人年紀比較小,克莉絲沒有騎馬,乾脆也不帶槍,任由那些男孩和獵戶們追趕捕獵,她只同盧卡斯家年紀最大的查理聊天,偶爾問一句這一片是誰家佃戶租的。

  查理年紀大了,也瞧不上他們抓些小麻雀和野雞,他是個憋不住話的少年,克莉絲沒費功夫就聽到了她大姐的情史。

  畢竟她媽和盧卡斯太太是八卦同盟。這兩個人偶爾在心裡互相較個勁,多數時候一起碎嘴,表面姐妹當得十分愉快,情報共享。克莉絲從班納特太太那裡撬不出來的話,在這裡終於得到了新進展。

  克莉絲也才知道,今年一月,簡還去舅舅家治療「失戀」了。

  簡的性子柔順體貼,大概是想到那時候她忙著考前複習,所以沒有告訴自己。

  克莉絲擰眉,「賓利……這個名字我沒聽說過。」

  查理說:「他是去年九月搬來的,租了尼日斐花園。年收入就足有五千鎊呢。」

  他們正說著,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響,一邊的獵犬也都大聲吠叫起來。

  一隻兀鷲正在高聳的樹冠裡撲騰。

  獵戶吃驚說:「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大隻的鷲。」

  有孩子叫道:「就是它,吃了我的小羊。」

  獵戶便衝著那個方向放了幾槍,只是樹冠太過繁密,並沒有瞄準,兀鷲聽了槍響,竟然也毫不害怕,繼續往裡扎。

  克莉絲也好奇它在那裡做什麼,將手杖拋給那個孩子,一把拿過最近的雙銃獵槍,用肩抵住木托,筆直站定,瞄準樹梢,拉保險,扣扳機。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兀鷲發出一聲刺耳的叫聲,這才不自然拍著翅膀飛遠了。

  人類對動物的喜惡其實非常簡單粗暴,就是看外表,兀鷲的賣相實在一般,看到它被擊中,年輕人們爆出一陣歡呼。

  等她拿回手杖,那個孩子已經小跑過去,動作敏捷躥上了樹,像是猴子一樣在枝幹中穿行,不一會就抱下來了一隻鳥窩。

  因為給小羊報仇成功,他對克莉絲瞬間信服起來,歡喜捧到她跟前。

  獵戶在一邊翻檢了一遍窩裡的乾潮度,「難怪那個兀鷲怎麼都趕不走,這窩已經被遺棄了。」

  克莉絲脫了手套,好奇伸出手。

  鳥窩裡是一隻幼鷹,絨毛還沒褪盡,像是感覺到溫暖,瑟縮著朝她掌心裡靠。

  克莉絲好奇問:「這個大小能養活嗎。」

  獵戶點頭:「當然,從小養才親近人,看這個樣子過兩年就能跟著一起打狐狸了。」

  狐狸天冷了找不到食物會偷吃家禽,所以每年入冬前都要打狐狸,大多數狗不如狐狸聰明,如果有一隻獵鷹,就非常方便了。

  想想以後左牽黃右擎蒼,突然覺得鄉下還是挺有意思的。

  有了這個意外收穫,打到的斑鳩和野雞也足夠了,一行人準備返程時,獵犬又開始朝林地的方向叫起來。

  不一會,有兩位紳士騎著馬從林地裡出來了。

  查理啊了一聲。

  「賓利先生居然回來了。」

  克莉絲凝目看過去:「哪一個?」

  查理壓低聲飛快道:「和善的那一個,另一個比較嚇人的是他的朋友,達西先生。」

  他們顯然也看到了這邊,因為認出盧卡斯家的孩子,所以下馬過來打招呼。

  查理作為最大的,擔起了介紹克莉絲的職責。

  他剛說完班納特這個姓,兩位男士幾乎同時直直看向了她。

  表情和目光,克莉絲都非常熟悉。

  和善的賓利先生熱情又熟稔衝她微笑:「我可以叫你克里斯嗎。」

  嚇人的達西先生冷靜而專注向她點頭:「幸會。」

  克莉絲:「……」

  這兩個人絕對都想當她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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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所有猛禽都屬於我國二級保護動物,嚴禁捕捉購買飼養和傷害。

  《

  #伯爵,嗎#

   沒有。

  開始學化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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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亂點鴛鴦

  班納特太太年輕的時候,是一位超級大美人。

  加德納一家搬來麥裡屯時,班納特先生一眼見到了她,當即就被這份美貌矇蔽了所有思考,帶著八百度的顏控濾鏡興沖沖向她求婚。娶回家後才發現,她不僅不學無術,尤其虛浮無禮,還自以為感覺非常良好。

  不過,班納特太太長處不多,基因卻十分強大。

  她生了六個孩子,各個都容貌過人,顏值按照出生順序以U型減增分佈,即使是身處波谷的瑪麗,單拎出來也是個清秀佳人,只是在一家子耀眼的女孩裡面才不顯眼罷了。

  可能看克莉絲還是個小孩子,更容易賄賂。作為十里八鄉第一大美人的幼弟,她從五歲起就被無數「簡班納特小姐你的弟弟真可愛」的搭訕洗禮,在五個姐姐都長開後,來討好他想走內部攻略路線的男性數量也開始暴增。

  哈福德郡要是搞個投票比賽,克里斯‧班納特這個名字絕對是小舅子組第一名。

  所以,克莉絲對眼前兩位男性的樣子非常熟悉。

  他們的態度親近,克莉絲也彬彬有禮脫帽問好。

  「之前我在倫敦上學,所以與二位一直無緣見面,不過我在簡的信裡聽她提起過你們。」

  這句話倒不假,簡寫起信總是事無鉅細,鄉下的新聞,或者最近他們參加什麼舞會。她自己從不把人往壞了看,對誰都大為讚賞,所以克莉絲當時並未在信裡察覺到她對賓利有什麼特別情愫。

  聽她提到簡,賓利就忍不住精神一震,連眼睛都明亮了起來。

  看來這位不太會藏情緒的先生是想做她的大姐夫。

  另一個人要不動聲色很多,單看表現,應該也不是兩個朋友喜歡上同一個姑娘這種狗血戲碼。

  各自客套寒暄過幾句後,克莉絲想到幾天後家裡就有一次聚會,出於禮節順勢邀請他們到時候也來浪博恩做客,便告辭分路返回了。

  招待客人還需要女主人操持,回到家裡,克莉絲直接告知母親,得知賓利先生要來,班納特太太整個人振奮起來,嚷著要再加幾道正菜,不一會就「通知」了全家上下,又跑來書房連聲問克莉絲今天有沒有打到鷓鴣。

  班納特先生書架前不快道:「他又不是什麼新客,不至於這麼大費陣仗,既然有簡在,你就算用一杯咖啡招待他,他也會很高興。」

  克莉絲一聽,連父親這樣的性子都忍不住生氣,才發現這個事情對家裡的影響出乎意料的大。

  女孩子面子薄,而且自己在簡眼裡是異性,並不方便去問內情,所以到目前為止,克莉絲還只知道是賓利先自行離開,他和簡才不了了之的。

  但是剛才看,他好像還喜歡她姐姐。

  互相愛慕都沒能成事,那看來是有人有意拆散了。

  +

  克莉絲並未把賓利的事放在心上,簡這樣的姑娘並不愁嫁,現在二十三歲了還沒嫁人,單純是因為她一直沒遇上喜歡的人。

  只要不像莉迪亞那樣鬧出大問題,在時代允許的男女交往範圍內積攢一點戀愛經驗也無可厚非。

  雖然經歷了一番波折,遊學旅行事情還是定了,克莉絲徹底放下心來,最近跑門房比以往更勤,等不及管家熨好報紙就要先看。

  畢竟是來這個世界後的首次主動出手,她寄予了很大的期待,對威克姆能自己作成什麼樣的下場十分好奇。

  結果克莉絲還沒從社會版看到威克姆的臉,反而在門房碰到了那位只有一面之緣的達西先生。

  達西看上去行色匆匆,顯然也察覺到隻身貿然拜訪不太好,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還是同她打招呼,示意借一步說話。

  克莉絲碰了碰帽簷,勉強行禮,見他神色堅定,確實是來找自己的,實在好奇是什麼事,想到在自家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將他往會客廳的方向引。

  開門時,看清會客廳裡還坐著伊麗莎白,克莉絲頓了頓,還是側身相請,「您與伊麗莎白應該比同我更相熟一些,想必這件事也沒什麼不好叫她聽到的吧?」

  這句不過隨口圓場,另外兩個人聽到「相熟」後表情反應卻很大。

  克莉絲並沒注意到。

  她一路上都在想對方來訪的目的,這時候終於有了頭緒,等他剛坐下,便先開口問:「達西先生是為了喬治威克姆的事情來的?」

  達西點頭,勉強道:「不錯。」

  聽她提到威克姆,伊麗莎白想起自己過去的偏見,又羞又愧,只想跑出去。

  這次北方旅行,她在德比郡遇見了達西先生。他突然向自己求婚,因為姿態高傲輕慢,她氣惱拒絕了,之後又忍不住用威克姆所說的那些「真相」回擊,結果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莉迪亞和威克姆私奔的信。

  現在誰才是潑髒水的那一個,已經非常明顯了。

  達西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麼直白開場,幾乎是下意識兜了底,下一秒,他終於切回了頻道,錯愕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克莉絲說:「五年前,我在泰晤士報上見過您父親的喪報,上面有威克姆這個名字。所以查的時候,我直接確定了德比郡的方向,您的父親在北方名聲赫赫,很容易打聽到他的這位教子。」

  「我也是剛剛才把您的姓和彭伯裡對上。」

  即使老達西先生喪報所佔的版面較大,那也是五年前的消息了,更別提對下面登載的葬禮參與人員名單有印象。

  達西心下驚嘆,不由正視起面前的少年來。

  克莉絲平靜回視:「這次私奔,我已經以決鬥的形式和威克姆先生了結了,您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呢。」

  達西嘆道:「這件事並不會因此而止,因為威克姆奔逃的地方是軍營。消息流通最快,傳起來也無所顧忌。現在是因為莉迪亞小姐在家,所以得了一時安穩,一旦民兵團回扎到麥裡屯,就再也瞞不住了。」

  察覺到伊麗莎白的弟弟與她一般機敏,達西便真心實意替他分析起來。

  十幾歲的孩子,分不清形勢,才將姐姐帶了回來,但也不是不可挽回。只要讓所有人知道克莉絲曾去白利屯拜訪老師,莉迪亞只是被她帶走,而威克姆這麼做是故意污衊她的名譽,那麼就再無漏洞了。

  克莉絲眨眼:「可是這需要很多錢吧。畢竟要堵住那麼多證人的嘴。」

  她只是一個情報販子,中間商賺點差價,又不是開金礦的,這筆開支一時周轉不過來,除非找班納特先生套些存款。

  達西當即表示,只要克莉絲願意配合,統一口徑,他就有把握鋪平一切。像是唯恐她不信,又連忙道:「這一切的發生過錯在我過去矜持過分,不屑揭發他的行徑,以至於你的姐姐被騙,是我應該做的。」

  伊麗莎白聽到這裡,差點驚呼出來。

  他連克莉絲有個老師恰好在白利屯都知道,很顯然,他不旦沒有因為她的拒絕而惱火冷淡,反而這些日子都在為莉迪亞的事情奔走。

  伊麗莎白明白,這絕不是自作多情,他所做一切確實就是為了自己。達西過去這麼多年對威克姆聽之任之,怎麼會在這一次這麼盡心盡力,不顧一切都要護住她家的體面?

  他既然是私下裡來找克莉絲,這番話,想必也不打算給她聽到,只想私下處理了事。

  克莉絲突然故作苦惱長嘆一口氣,有意用一種孩子氣的語氣道:「可是,我之所以提出決鬥,是因為莉迪亞嚷著非他不可,必須嫁他,才出此下策的啊,要是揭露威克姆,她恐怕第一個不幹。」

  達西一時沉默下來,忖度半刻,才道:「那就讓他們結婚,我可以替威克姆償還債務,再給他找一份體面的事業。」

  「但是威克姆並不想娶我的姐姐。」

  「這點你放心,我再去找他,我會想辦法叫他同意的。」

  克莉絲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她在打探威克姆的情報時,聽說這兩個人關係非常不好,沒想到這位達西先生做到這個地步,不僅願意自掏腰包,現在還要向自己不屑的人低頭。

  達西說完後,幾乎是直覺一般抬頭,突然就對上了他最愛的那雙眼睛。

  他訝異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意外,伊麗莎白這樣聰明的姑娘,不必預先知曉他是怎樣的人,只要有足夠的信息,自己就能辨析出真相來。

  他也很清楚,他們現在心裡所想的東西,完全一樣。

  此前兩個人的對話都是見招拆招,俏皮話對上雙關語,還是頭一次無聲勝有聲,一時間忘了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在,怔怔對視,任由默契在彼此之間氾濫成災。

  夾在中間的人就在這時候長嘆了一聲。

  「難怪你這麼盡心盡力,原來是想當我姐夫。」

  少年這句話太露骨了些,達西和伊麗莎白聽到,同時像是觸電一樣從對視的驚愕裡回神,臉上也都漲得通紅。

  克莉絲看向達西,眼神裡帶上了崇敬。

  「看來你的眼睛也不怎麼好使了,這點倒是和莉迪亞很相配。」

  伊麗莎白:「……」

  達西:???

  -------------------------------------

  已知,達西要給莉迪亞收拾爛攤子。

  又,莉迪亞想嫁給威克姆,他也願意成全他。

  小克:這是真愛啊!還是個聖人!

  《

  #他,伯爵,越獄#

  沒有。

  在學歷史w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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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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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4 19:11:2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腦洞大開

  前一秒還在心裡誇人聰明,緊接著聽到那句神猜測,連達西都失語了良久,甚至想打開這小子的腦子看看裡面是什麼構造。

  在達西急切又竭力的解釋下,因為他對莉迪亞這個名字從肢體到眼神透出抗拒,克莉絲將信將疑接受了他不求回報的人設。

  至於背景裡伊麗莎白辛苦控制的悶笑聲,克莉絲並沒放在心上,班納特太太在她這裡把賓利誇成什麼樣,就用了同樣的程度來貶損他的朋友。主要例證就是他高傲自大,拒絕了和伊麗莎白的跳舞。

  唯恐她繼續發散這個話題,達西連忙道:「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了威克姆的底細,能這麼快反應到他會去倫敦,也很合理。」

  「只是我還有一點不明白,你是怎麼找到那家旅店的。」

  達西一開始以為這對雙胞胎或許是感情好,莉迪亞一路與弟弟通信,所以克莉絲才趕在他之前找到了,結果終於在倫敦城翻出威克姆,從他那裡瞭解情況後,卻發現事情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克莉絲沒想到他查到了這個地步。

  考慮到那天透露的信息量已經足夠大,仗著父親和舅舅沒有見過威克姆,這部分她在書房含混過去了。

  「威克姆所在的整個營都駐紮在白利屯,而七月正好是白利屯的消暑旅遊旺季,人多眼雜。他和莉迪亞的長相都太好辨識了,為了不被追債人找到,應該會在夜晚出發。」

  「既然不打算和莉迪亞結婚,那麼他們一定不會去蘇格蘭,但是私奔正好是最好的障眼法,所以他會往蘇格蘭的方向跑一段路。」

  說著,她從一邊的書寫台裡拿出一幅地圖推開,指上幾個點。

  「他從白利屯出發,剛好在克拉普汗換乘。克拉普汗去倫敦城內的路線不多,這幾條在鋪設鐵路,車伕不會選擇這些線路。他只能換從南面進城。」

  「整個倫敦,他只在愛德華街有一個老相識。這位揚格太太最近有了新歡,當然不會收留他。」

  聽到這裡,達西吃了一驚,連忙看她神情,想到當年自己處理得隱秘,才又放下心來。

  這位揚格太太是他妹妹喬治安娜的前任管家,為了騙取瓜分她的財產和嫁妝,曾經與威克姆裡應外合,哄騙妹妹與威克姆私奔未遂,被他打發走後才到了愛德華街。

  一邊克莉絲繼續解釋:

  「莉迪亞從小就是那個脾氣,喜歡外出所以在路上很好哄,到了目的地如果還不讓她好好休息,就一定會鬧脾氣,威克姆投奔失敗,帶著她不會走很遠。」

  「之後,我直接跑了愛德華街附近的幾家旅店,告訴店長,如果見到和我長得像的女孩子,就讓店夥去俱樂部通知我。」

  以防萬一,她還讓納什直接安排了小孩子蹲守在揚格太太家附近。

  達西由衷讚道:「很厲害。」

  他今年二十八,妹妹恰好和克莉絲同歲,父母走時妹妹還很小,這些年既當哥又當爸,所以表揚起孩子來十分順口。

  伊麗莎白因為好奇,也在克莉絲攤開地圖的時候湊了過來,此時見達西柔和了面孔,不禁大為驚異。過去見他對自己媽媽和妹妹的態度,以為他是個脾氣不大好的人,這才意識到,他其實從不在意門第差別,而是單純嫌惡母親的做派罷了。

  她對此大為感動,被誇的那個反倒無動於衷,說完後,情報販子非常熟門熟路:「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了,現在到你說的時候了。」

  自己解釋得這麼詳盡,達西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繼續道:「我猜你已經找到了威克姆,所以我想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

  「……他不太好。」

  達西選擇著措辭:「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好被催債人找上門,因為斷了一條腿,沒跑遠就被抓住打了一頓。」

  「因為當時還不知道莉迪亞小姐已經回來了,我拿錢打發走了那些人,才從他那裡得到你帶走她的消息。」

  克莉絲敏銳道:「為了得到消息,你一定又額外給了他一筆錢。」

  就像剛剛他給的方案,基本都是拿錢砸或者用關係疏通這類簡單粗暴的方法。威克姆本性貪婪,還和達西打過這麼多年交道,不敲詐一筆才奇怪。

  達西點頭承認了。

  嘖,果然是土豪處理事情的風格。

  話已經說開,自己的那些把戲,以達西的本事遲早會查到,二姐連她是女扮男裝都知道,這兩個人面前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克莉絲乾脆直白表明,自己壓根沒準備放過威克姆。

  「其實,腿是我打斷的,他的消息也是我透露給催債人的,我連自己手裡的那筆債務都白送給城裡的地頭了。」

  克莉絲誠摯看向他,又換回了敬語:「達西先生,您今天來的意思我明白了,看來我們是一樣的立場,那麼您等著看好戲就行了。」

  達西:「……」

  突然對自己之前的猶豫產生了懷疑。

  因為班納特家蠢鈍毫無體統的母親和妹妹,他望而卻步,理智和情感在不斷做鬥爭。

  但是如今這都算不上什麼了。

  以前還會擔心娶了伊麗莎白後該怎麼辦,現在——

  有一個這麼凶殘的弟弟,能不能娶到都是問題了啊!

  +

  情報販子這些年都是和一些無利不起早的人打交道,面對達西的意圖不明,她沒有往真善美戀愛腦方向想,相反,她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警惕,乾脆把他的好兄弟,無辜的賓利先生當做突破口,放進了待辦事項裡。

  第二天查理帶著弟弟們來看鷹時,克莉絲順口向他打聽賓利的底細。

  「他是從北方來的,好像在倫敦也有房子,年收入接近五千鎊呢。」

  查理說完,他的弟弟在一邊好奇問她,「克里斯,你給它起名字了嗎。」

  克莉絲搖頭:「還沒想過。」

  帶回來的鷹還小,不能吃太大的東西,恰好伙房的人掏了一窩沒睜眼睛的小田鼠,一天餵一隻也夠了。想到獵戶說窩被遺棄,它應該被餓了很久,克莉絲沒讓小孩子餵太多東西,他們圍著看,很快又因為鷹的名字爭執起來。

  克莉絲又好奇問:「他既然在城中有房子,又是北方人,為什麼要來這邊租莊園?」

  查理只說:「我聽媽媽說他還繼承了十萬鎊的遺產。有錢人的心思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到時候每一個國家都要租一個房子,好換著住。」

  克莉絲一下就明白過來。

  上一輩積攢了這麼大一筆錢,那就是想購置一片田產,也做地主了。

  她現在所在的時代,正好在第一次工業革命和第二次工業革命之間,資本階級的地位還沒有後世那麼高,靠做生意維生的人依舊受上流社會蔑視。

  國王>有爵位的貴族>有土地的鄉紳>>>銀行家,工廠主,律師等中產階級>>>>>>貧民

  不談實權,要作一條地位的坐標軸和鄙視鏈,那就是上面這個樣。

  雖然君主立憲制,雖然當今國王當攝政王的時候就是個文藝界群嘲,但是他往那一站,那群議員和貴族還是得恭恭敬敬喊陛下。

  以彭伯利的水平,達西先生就是鄉紳那一層最頂尖的那一批,和貴族聯姻也完全沒問題。

  班納特太太則屬於中產階級,她的父親是一名很有本事的律師,共三個孩子,單她就給了四千鎊的遺產,但是客觀來說,班納特太太嫁給班納特先生,依舊是一次成功的跨階級婚姻。

  如果沒有她這個繼承人在,姐姐們的處境可能要麻煩一些。現在浪博恩在自家手裡,她們的嫁妝也足夠體面,按世俗角度來論社會地位,即使有班納特太太這一系的親戚拖後腿,簡嫁給賓利也不算是特別高攀。

  賓利父母已經逝世,只有出嫁的姐姐和仰仗他的妹妹,家裡根本沒有人有這個話語權。

  能做這個決定性影響的,好像只有達西這個好朋友。

  不論他用了什麼理由阻撓自己的朋友娶他們家的姑娘,沒理由到他自己就突然雙重標準,跑來追她的姐姐啊。

  克莉絲想到這裡,突然驚恐睜大了眼。

  達西先生喜歡的不會是賓利先生吧!

  -------------------------------------

  克莉絲:差點忘了我是在英國,大意了。

  《

  #伯爵,越獄,沒#

  沒有。

  再問自殺【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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