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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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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9 11:03:23
第479章 垂涎
  南嶽城,靜谧的竹室中。

  莊先生睜開了眼,臉色蒼白了一分,有些無奈道:
  “弟子太聰明,也是件麻煩事……”

  “一旦聰明,想得就多,一不注意,就想到了不該他想到的東西……”

  正拿着一隻木頭,替墨畫削着小老虎的傀老,聞言微怔,皺起了眉頭:
  “又被算到了?”

  莊先生搖了搖頭,“差一點。”他微微歎了口氣,“還好那孩子機靈……”

  知道利用大地道蘊,掩蓋自身氣機,不然真被那人看到了容貌,還要多費些周折。

  傀老沉思片刻,默默道:
  “墨畫這孩子,許久沒回來了……”

  莊先生臉色微白,聞言卻眉梢微揚,微微笑道:

  “怎麽,想他了?”

  傀老沒理他,默默削着手裏的小老虎。

  之前墨畫找到他,說可能需要很多很多小老虎,讓他幫忙刻一些。

  現在他刻了不少小老虎,墨畫卻不沾家了。

  片刻後,傀老歎了口氣,無奈道:
  “松子嗑完了,沒人給我炒。”

  莊先生建議道:

  “要不讓子勝替你炒?他是我的弟子,也算是你的晚輩,這種事,理當效勞。”

  傀老有些嫌棄,“白家弟子,隻能拿些刀槍劍戟,其他不行。”

  “講究還挺多……”莊先生搖了搖頭。

  傀老沒理他,隻想着墨畫什麽時候能回來。

  但他算不明白,便問莊先生:

  “還有多久?”

  莊先生掐了下手指,看了眼遠處的礦山,目光微動,緩緩道:

  “快了吧……”

  莊先生的眼神有些深邃。

  “陣法他學會了。”

  “那東西也快煉好了。”

  “屍氣蔓延,天機渾濁。”

  “這次南嶽城的劫難也不小,就看這孩子怎麽處理了……”

  傀老點了點頭。

  莊先生又看了眼城外的礦山。

  礦山之上,是苦命的礦修。

  他們一無所知,每天仍在辛苦勞作。

  莊先生歎息:“每逢天地大劫,受苦受難的,永遠是最底層的修士啊……”

  “你又多愁善感了。”

  傀老聲音木然。

  莊先生自嘲笑道:
  “沒辦法,年紀大了。”

  傀老看着莊先生,目光之中,流露着深深的惋惜與惆怅。

  他沒有說什麽,而是繼續低頭削着小老虎。

  一刀又一刀,手法純熟,木屑紛落,小老虎的線條渾然天成。

  竹室之内,突然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傀老忽然道:“我把你師兄殺了吧。”

  莊先生一怔。

  “殺了他,你能多活幾年。”傀老聲音冷冽。

  莊先生心生暖意,清逸的面容,流露出笑意。

  “多謝了。”

  而後他又帶着歉意道:
  “你幫了我這麽多,我時日無多,估計幫不了你了……”

  傀老搖頭,“你不顧念師門之情,我便布天傀地儡殺他,你多活幾十年,還是有可能幫我。”

  莊先生沉默片刻,搖頭歎道:

  “殺不了了……”

  傀老皺眉,“道心種魔,真有這麽棘手?”

  莊先生淡然道:“他入了魔殿,成了道人,繼承的道号是‘詭’,得的神念傳承,修到深處,近乎天魔。”

  “之前他小心謹慎,閣老都拿他沒辦法。”

  “如今他道心種魔大成,神念走的是‘詭’道,詭谲萬千,已經不是單純依靠修爲道法,就能殺死的了……”

  傀老也沉默了,蒼老的目光中,藏着意味不明的情緒。

  “不殺一下,怎麽知道?”

  莊先生歎道:“你可以殺,他也會死,但死的是誰,最終他死沒死,誰也不知道……”

  傀老眉頭緊鎖,“道心種魔,不算絕頂的魔宗傳承吧。”

  怎麽會可怕如斯?
  莊先生神色怅然,“道心種魔不是,但我那個師兄,他是神念絕頂的修士啊……”

  “這個世上,不知還有誰能殺他……”

  莊先生神色無奈,緩緩閉上雙眼。

  忽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墨畫天真爛漫的笑臉。

  莊先生微怔,随即目光晦澀,沉思許久後,才喃喃道:
  “還早啊……”   
  “别被殺,好好活下去就好……”

  ……

  陸家屍礦,萬屍祭壇之中。

  直到一副厚土陣畫完,神識清明,詭異的氣息消散無蹤,墨畫這才松了口氣。

  同時心中後怕不已,後背也滲出冷汗。

  “好詭異啊……”

  沒念他的名字,沒提他的道号,隻是往深處細想了想,就被這道人感知,甚至在心中,浮現了他的身影。

  身體也隐隐不受控制。

  訟其道号,皈依其道。

  這究竟是什麽手段,莫非也是一種神念之術?
  墨畫不敢再細想。

  他将“詭道人”這三個字,深深藏在心底,盡量不去觸及,不去深思。

  與此同時,墨畫也有點頹唐。

  他之前還以爲自己神念之法大成,神識層面的交鋒,可以大殺四方。

  卻沒想到,自己隻是動了下心思,就被人察覺。

  而面對詭道人的詭影,自己竟生出無從下手,無法抗衡之感。

  墨畫歎了口氣:

  “修道還是要謹慎,不能驕傲自滿。”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高境界大修士的手段,通天徹地,匪夷所思,完全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煉氣,可以揣摩的。”

  “千萬不能得意忘形!”

  墨畫默默告誡了自己幾遍,而後點了點頭。

  随即他又想到一個問題:
  這種詭影,如果是神念手段。

  那自己将來能不能學呢?

  修極緻的神念,以無上神識證道。

  那自己是不是也能像這道人一樣,手段詭谲,讓人防不勝防呢?

  現在自己還隻是煉氣,神識僅有十二紋。

  但将來如果有一天,自己神識足夠強,神念手段足夠多,是不是能直接與這道“詭影”抗衡呢?

  假如可以的話,那自己默念“詭道人”的道号,釣他的“詭影”前來,是不是……

  能直接把它“吃”掉呢?
  “吃”掉它的詭影,是不是也能增長神識呢?
  煉化後,會不會還能領悟一些神念之術?
  ……

  墨畫隻是動了一下念頭,忽然識海顫動了一下,又有枯澀的道人墨影顯現。

  墨畫吓了一跳,連忙收攏心思。

  心裏默念道:“我什麽都沒想,我什麽都沒想……”

  不知過了多久,神識清明,詭影消散。

  墨畫這才松了口氣。

  這下他不敢再癡心妄想了,而是老老實實,将适才的念頭都忘掉,繼續打探起眼前的陣法和祭壇……

  ……

  而在遠方,枯寂的山林中。

  “孫義”卻察覺到什麽,忽然一愣。

  随即他冷笑一聲:“還敢來?”

  “心中念我名号,以爲我就不會知道?”

  他盤腿坐下,服了一粒血丹,恢複了氣機,而後正準備衍算,卻忽然心頭一顫。

  他感覺到了一絲心悸。

  這絲心悸,憑空而生,來得快去得也快。

  仿佛冥冥之中,天機運轉,有什麽神念滋生了。

  它盯上了自己,不懷好意,而且似乎,其中還有些“垂涎”的意味……

  什麽意思?
  誰能,又有誰敢垂涎自己?
  “孫義”生出一絲愠怒。

  他想反向推演。

  但這絲神念,又像是一個念頭,極其微弱。

  如同抛入水面的魚鈎,隻輕輕一點,蕩出一絲漣漪,便沉入幽靜的水底,靜靜蟄伏。

  水面歸于平靜,并無一絲痕迹。

  仿佛有人,将這念頭,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而天行有常,一切因果,又已然悄無聲息,默默運轉……

  “孫義”目光深邃,空洞,但終于不再淡漠,而是染上了一層寒霜:
  “是誰……”

  深山死寂,有怪異的妖聲傳來。

  許久之後,“孫義”轉身,繼續一深一淺,沿着原定的方向走,隻是聲音卻于嘶啞之中,帶了一絲憎恨與可怖:
  “别讓我找到你……”

  “否則……”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山中深邃的詭谲所湮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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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9 11:03:47
 第480章 謀思

  墨畫仍在研究萬屍複陣。

  萬屍複陣的陣眼是他自己設計的,墨畫對其了如指掌,所以時間大多花在了陣樞和陣紋之上。

  研究了一陣後,墨畫大抵明白了萬屍陣的功用。

  萬屍複陣,以及未削減的萬屍大陣,用處類似,隻是規模有區别。

  這門陣法,主要有兩個用途:
  一是大規模煉屍。

  陣法之中,嵌入數量衆多的棺木作爲陣媒,以陣紋維系,以陣樞統籌,以陣眼供能,這樣就可以“批量”煉制僵屍了。

  二是增強控屍。

  以靈樞陣爲核心,構建一整套,以青銅屍爲核心,以鐵屍爲中樞,以行屍爲基底的靈樞序列陣法。

  層層統籌控制。

  這是需要頗爲深厚的陣法根基的。

  陸乘雲這個人,雖然心術不正,但在陣法上,還是很有天賦和造詣的。

  隻不過這些心思,沒用在正道上。

  墨畫搖了搖頭。

  萬屍陣他研究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祭壇了。

  金色祭壇,熠熠生輝。

  獸金香爐,煙氣袅袅。

  翡翠燭台,精緻華貴,燭光點點。

  隻不過這燭光,多少帶些詭異,燭上的蠟,也像是屍油,不知是殺了多少人煉出來的。

  壇上擺五色靈花,垂金黃條幅,挂蛟紋燈籠。

  壇前還供豬羊靈肉。

  這些靈肉,也都相當名貴。

  外面那些拼死拼活的礦修,可能一輩子都吃不上。

  墨畫微微歎息。

  而攤上供着的東西,被黃布遮着,奇形怪狀,像是雕塑,像是妖獸,又像是幹屍。

  神識也無法窺視。

  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麽物事。

  “要不要揭開看看?”

  墨畫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心中有些躊躇。

  揭開的話,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又會不會被陸乘雲發現?

  萬一供着的,是僵屍、妖獸之類的兇物,揭布即解封。

  自己雖然能仗着逝水步,或隐匿術逃掉,但想依靠修爲,将其鎮壓,估計就不可能了。

  一旦這兇物鬧出動靜,就會驚動陸乘雲。

  而如果這裏面,不是什麽兇物,而是類似“觀想圖”這類,有邪念鬼祟寄生的木雕石像,那自己還是有危險。

  自從見過詭道人的“詭影”,墨畫現在就謙遜多了。

  也不覺得自己神念顯化,可以大殺四方了。

  遇事還是穩妥些比較好。

  尤其是,這種未知的兇險,知之不深時,還是不要貿然動手。

  墨畫有點心癢,很是好奇。

  他很想知道,祭壇之上,黃布遮掩下,到底供着的是什麽東西。

  但他又不敢貿然揭開黃布。

  墨畫糾結了片刻,隻能作罷。

  小心駛得萬年船。

  屍礦之中,不比南嶽城,沒有師父給自己兜底,也沒有師兄師姐給自己幫忙。

  能“慫”就“慫”一點。

  墨畫戀戀不舍地将目光,從祭壇上移開,又轉移到萬屍複陣中間,陣眼之上的那具青銅棺上。

  這個青銅棺裏的靈樞陣,有着最終的序列陣紋。

  若陣法權重生效,那這棺裏的僵屍,甫一煉成,便有最高權柄,可支配築基期的鐵屍,進而統禦整座屍礦中的行屍。

  陸乘雲借靈樞陣,控屍之法大成。

  他就不僅是陸家之主,還是這小荒州界的僵屍至尊。

  墨畫托着下巴,肚子裏泛起壞水來:
  “要不要把這青銅棺給崩掉?”

  “還是把整個萬屍複陣都給崩掉?”

  “一了百了……”

  “直接斷了陸乘雲的念想。”

  “讓他百年心血,付諸東流,一切努力,全成飛灰……”

  墨畫想了想,又微微搖了搖頭。

  衍算要花時間。

  布逆靈陣也要時間。

  陸乘雲疑心重,未必會給自己這個機會。

  不……

  墨畫又皺眉想了想。

  機會還是有的,隻要耐心點,總歸會抓到破綻。

  陸乘雲是家主,事務繁忙,本也不可能成天都盯着這裏。

  隻要有一丁點疏忽,給了墨畫逆靈崩解的機會,那“轟”地一下,他這百年基業就完蛋了……

  “可萬一崩解的話……”墨畫繼續往下考慮。

  “屍礦是不是就會崩塌了?”

  自己還能出去麽?
  那麽先布下逆靈陣,自己再想辦法跑出去,之後再利用傀儡,引動陣法崩解?   
  但這裏是礦山内部。

  一旦崩解,估計會産生不可測的爆炸與崩塌,有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僅屍礦,整座礦山,都會湮滅。

  到時候,不但萬屍複陣崩了,屍礦塌了,屍修死了,就連附近礦山中,那些苦命的礦修,都會因靈力震蕩,礦山崩塌而喪命。

  提前疏散礦修?

  墨畫沉思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行。

  礦山是陸家的礦山,疏散裏面的礦修,肯定會打草驚蛇,驚動陸家。

  一旦陸家生疑,行事就沒那麽方便了。

  而且大陣崩解的威力很大。

  但這是複陣,威力可能沒自己想得那麽誇張。

  最多崩了萬屍陣,毀了青銅棺。

  可青銅棺一旦被毀……

  靈樞陣最高的序列陣紋,便會失效。

  其他僵屍,會不會因此而失控?
  一旦僵屍失控,便會本能地貪食血肉,擇人而噬,數量衆多之下,就會形成屍潮,屍毒泛濫,整個南嶽城,就會面臨浩劫。

  墨畫自己倒是可以逃。

  就算中了屍毒,也有辦法去解。

  可那些窮苦的散修呢?
  萬一逃不掉,就會成爲僵屍的餌食。

  即便隻是被咬,沒有丹藥救治,屍毒蔓延,侵蝕心脈,便會發生屍變,淪爲行屍走肉……

  墨畫盡量考慮周全。

  似乎怎麽想,怎麽做,都會有些疏漏,很難周全。

  有點棘手了……

  墨畫歎了口氣。

  “那直接在青銅棺的陣法上動手腳呢?”

  墨畫看向了眼前的青銅棺。

  這副棺材,墨畫白天也經常看,甚至當陸乘雲畫靈樞邪陣的時候,他也會在一旁偷看。

  外棺内椁。

  陸乘雲的陣法,畫在了棺材内部的青銅椁上。

  而非直接畫在僵屍身上。

  可青銅椁裏面,又是什麽,究竟有沒有僵屍?
  有的話,又是什麽級别的僵屍呢?
  行屍、鐵屍……

  按理來說,後面應該是銅屍、銀屍、金屍了……

  青銅棺……莫非是銅屍?

  可聽陸乘雲的口風,好像又不太像。

  銅屍的話,實力應該很強吧,估計有築基後期的修爲了。

  陸乘雲一個築基前期,煉銅屍的話,他鎮壓得住麽?

  鎮不住,還去煉,豈不是找死?
  煉屍的一旦被反噬,肯定是被僵屍吃幹抹淨,屍骨無存的。

  陸乘雲這麽精明,應該不會做這種蠢事吧……

  可如果不是銅屍,又到底是什麽屍呢?
  墨畫琢磨半天,這才忽然意識到,一個最基本的問題:
  他連行屍、鐵屍、銅屍、銀屍、金屍有什麽區别都不知道……

  除了從小師姐口中,聽過這幾類僵屍的名字外,他對煉屍,其實完全一竅不通!
  是個實打實的外行。

  就像一個不懂陣法的修士,在憑經驗考慮陣法的問題。

  他現在也隻是在憑臆想,去推斷煉屍的類别。

  外行去考慮内行的問題,是很容易想當然的。

  煉屍分不分品級?
  金銀銅鐵是品階,還是類型?

  不同的屍,有什麽效果,又有什麽忌諱?
  自己全都是似懂非懂……

  普通的行屍和鐵屍,依靠這種粗淺的認知,還能應付一下。

  但現在陸乘雲用的,明顯是更“高端”的煉屍手法,半吊子的經驗,未必能看出什麽來……

  但墨畫又犯愁了。

  實踐出真知。

  他總不能爲了知道這些東西,就去學煉屍,再自己親自動手煉屍吧……

  墨畫想了想,覺得讓他自己去煉不可能。

  但有空從屍修手中,偷幾本煉屍的書看看,知己知彼,還是很有必要的。

  修界險惡。

  修士要在修界生存,各類修道知識必不可少。

  有些事,可以不去做,但不能不知道。

  不然一旦有了“認知壁壘”,人再聰明都沒用,甚至還有可能自作聰明,自絕生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墨畫微微颔首,然後想去開青銅棺。

  青銅棺分棺椁,外棺内椁,椁内煉屍。

  他隻開棺,不開椁,和陸乘雲一樣,應該風險不大。

  但墨畫沒想到,他連外棺都打不開。

  整具青銅棺,像是被封死了。

  墨畫折騰了幾遍,都沒弄開,甚至不知道,這青銅棺,是用陣法,還是鎖具封住的。

  墨畫歎了口氣。

  這趟進來,說收獲也有,但又比自己想象得要小。

  萬屍陣倒是研究透了。

  但祭壇上供的是什麽,青銅棺裏封的是什麽,都沒弄明白。

  “看來……要再想想辦法了……”

  墨畫目光微動,心中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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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9 22:04:06
 第481章 屍學
  墨畫偷偷溜出了萬屍祭壇。

  離開前,他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确認自己沒留下任何痕迹,不會被陸乘雲或張全發覺……

  小僵屍好好躺在棺材裏。

  大老虎也好好藏在大廳中。

  萬屍陣、金祭壇、青銅棺,都沒什麽痕迹。

  墨畫放下心來,這才隐匿身形,悄悄離開了。

  第二日,墨畫又沒事人一樣,再跟在陸乘雲身後,進入萬屍祭壇,爲萬屍複陣的陣眼收尾。

  進入祭壇後,墨畫察言觀色,發現陸乘雲一如既往,并沒發現什麽,暗暗松了口氣。

  陸乘雲是家主,俗務繁忙,諸事纏身。

  又要偷偷建萬屍陣,掌控陣法進度,調度屍修,并親自畫靈樞邪陣。

  的确是很忙的。

  而且這些時日來,他忙着自己的事,也已經不大關心墨畫了。

  眼中似乎也沒了墨畫這個人。

  有時墨畫跟他說話,他也兀自出神,愛理不理。

  墨畫表面有些不高興,覺得受了怠慢,但心中卻竊喜不已。

  他巴不得陸乘雲不在意他……

  除了陸乘雲之外,就是張全。

  張全恨自己。

  但他是個陣盲,不懂陣法,神識也不強。

  非常好糊弄。

  墨畫隐身在他身邊,他都發現不了。

  陣法就更不用說了,墨畫就是當着他的面,把陣法畫錯,畫亂,畫得亂七八糟,七零八落,錯漏百出……

  乃至直接畫個完全不一樣的陣法,以張全的陣法“造詣”,他都未必能看出端倪。

  墨畫微微搖了搖頭。

  果然要多讀書,多學修道知識。

  不然被人當傻子耍,還渾然不知……

  沒被發現,墨畫就放心了。

  之後的幾天,墨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屍礦之中的屍修身上。

  他想知道,青銅棺裏封存的,到底是什麽屍。

  但他是外行,煉屍知識不足,難以判斷。

  隻能從“内行”身上入手。

  這些屍修,明顯就是“内行”。

  墨畫略施小計,從幾個屍修身上,偷了一些煉屍的秘籍。

  譬如:《基本煉屍法》、《屍血功》、《煉屍詳解》、《煉屍概論》、《天工開屍》、《屍門源流》、《屍類論》……

  類别五花八門,有功法,有概論,有雜論,有史冊,有轶聞……

  墨畫大開眼界。

  煉屍而已,這些屍修,竟能研究出這麽多門道。

  修界果然浩瀚而龐雜。

  墨畫抽空就開始讀這些屍道書籍。

  可沒讀幾天,就感覺身心不适。

  書上血腥邪異,配的圖解,也殘忍醜陋,讓人見之作嘔。

  墨畫有些無奈。

  “煉屍這種事,果然不是正常人學的……”

  “正常修士,誰會對煉屍感興趣?”

  墨畫忍不住搖頭。

  但他還是隻能忍着惡心,繼續看下去。

  隻不過他看了許多,但還是一知半解,很多地方,一頭霧水,弄不明白的地方也有很多。

  “看來自己在煉屍這道,沒什麽天賦……”

  墨畫有些坦然,又有些慶幸。

  他将這些書,看了個大概,便不再勉強,也不繼續研究下去,而是将自己的一些問題記下,準備找個屍修“咨詢”一下。

  這個屍修,要老實些,要聽話些,還要笨一些。

  不然不好套他的話。

  墨畫在屍礦的屍修之中,“物色”了幾天,忽然發現了一個熟人。

  年紀輕輕,面容帶些刻薄的陸家子弟,陸銘。

  墨畫神情微動。

  陸銘……

  就是那個,最開始追查失蹤的五個礦修時,進陸家礦山,替墨畫帶路,遇到死屍慘狀,吐得昏天黑地,又被墨畫“恐吓”,吐露了一些陸家秘密的那個陸家修士——陸銘。

  陸銘已然沒了之前那副嚣張的模樣。

  他臉色和其他屍修一樣,蒼白如紙,神情灰敗,沒有一絲生氣,不怎麽說話,别人吩咐什麽,他都照做,像是一具活着的行屍。

  墨畫觀察了陸銘幾天。

  發現他似乎剛來沒多久,算是這裏的新人,是底層的屍修。

  每日學煉屍,做雜役,聽人命令做事。

  晚上就在床上“躺屍”,神色木然,不知在想些什麽。

  陸銘這個人,還是很好問話的。

  之前墨畫就問過他好幾次問題。

  入夜之後,墨畫隐着出門,到了陸銘的石室裏,默默看着他。

  石室安靜,四下無人。

  陸銘躺在床上,神色麻木,忽然又變得扭曲而痛苦,雙手攥着頭,蜷縮在床上,口中喃喃念道:

  “……怎麽這麽倒黴?”

  “竟然是煉屍……我完了……”

  “這輩子娶不到媳婦了……”

  ……

  他痛苦懊悔一陣,又狠狠捶着牆壁,埋怨道:

  “都怪那個小鬼!”

  “都怪他!”

  “怪他……”

  “怪我什麽呢?”墨畫出聲問道。

  寂靜的石室中,聲音突然響起,詭異而稚嫩。

  陸銘魂都吓沒了。

  他連忙撲棱了幾下,慌亂坐起身來,就見牆邊的椅子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漸漸顯出了身形。

  “啊——”

  陸銘叫到一半,又連忙用雙手,把自己的嘴捂住。

  他這聲驚叫戛然而止,沒被其他屍修發現。

  墨畫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嗅了嗅味道,發現雖然是劣質茶,但沒血味,也沒腥味,是正經的茶水,便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又問陸銘道:

  “怪我什麽呢?”

  這個聲音,清脆而熟悉。

  陸銘驚魂甫定,定睛細看,這才認出是墨畫,緩緩松了口氣。

  是人,還算是“熟人”,不是鬼,也不是屍。

  陸銘背靠着牆壁,喘了幾口粗氣。

  見到墨畫,陸銘有些意外,但又并不意外。

  他之前在屍礦中見過墨畫。

  往來的陣師,但凡有真才實學,都會受到陸家拉攏。

  墨畫也不例外。

  但他還是沒想到,墨畫的地位,竟然能這麽高,能進屍礦,不用煉屍,還極受款待,甚至能與陸家主談笑風生。

  即便是陸家的許多長老,都沒這個待遇。

  就是不知爲何,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他的房間。

  陸銘想問,但不敢問。

  受家主賞識厚待,這等身份的修士,哪怕年紀再小,也不是他這個曾經的小小陸家弟子,如今一個屍礦小小屍修,所能質問的。

  墨畫問他的話,他同樣也不敢不答。

  陸銘猶豫了一下,便嗫嚅道:

  “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被送進來……”

  墨畫喝了口茶,點了點頭,便明白了。

  當初在礦山,陸銘将陸家的一些事,告訴了自己。   
  盡管他後來,又将這件事,禀報了陸家家主,但他這種行爲,仍舊算是口風不嚴。

  所以便受了懲罰,被送到屍礦中,成了一名屍修。

  陸銘這人,人不怎麽樣,但也不算多壞。

  煉屍這種事,估計他也接受不了,但身不由己,又不得不接受。

  所以成天神色麻木,行屍走肉一般,隻有晚上一個人獨處,才敢發洩一些情緒。

  墨畫想了想,忽然問道:

  “你煉屍學得如何了?”

  陸銘一愣,不知墨畫問這個做什麽,但還是不情不願回答道:

  “一般……”

  “你煉過屍了?”

  “還沒……隻跟着其他屍修,學了一些,煉屍的學問……”

  墨畫眼睛微亮,“學得怎樣?”

  “還行……”

  陸銘支吾道。

  墨畫取出一張小紙條,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道:

  “那我考一下你。”

  陸銘一愣,“爲什麽?”

  墨畫皺眉,“我考驗一下你,看你有沒有上進心,你學得好,我就在家主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将來好提拔提拔你。”

  墨畫信口胡扯着。

  陸銘被忽悠得有點懵,還是問道:

  “爲什麽?”

  墨畫啧了一聲,“你我好歹相識一場,你是因爲我,才進了礦井,成了屍修……”

  “這件事,我不知道便罷了,現在我知道了,自然要想辦法給你點好處,彌補一下。”

  “哦……”

  陸銘覺得有道理,但又似乎……也沒什麽道理。

  萍水相逢,無緣無故,替自己美言幾句?

  陸銘還是有些費解。

  他還想問“爲什麽”,但沒說出口,就被墨畫打斷了。

  墨畫闆着小臉,氣勢洶洶道:

  “我問你答,哪來那麽多廢話!”

  陸銘受墨畫氣勢所迫,有些心虛,緩緩點了點頭。

  墨畫便照着小紙條讀了起來。

  小紙條上記錄的,是一些他沒弄明白的,煉屍的“學問”,譬如:

  “僵屍的品階怎麽分?”

  “品和階之間,有什麽關系?”

  “僵屍有哪些類型?各有什麽能力?”

  等等……

  陸銘不明就裏,老老實實答道:
  “僵屍的品階,既分品,又分階。”

  “‘品’就是一二三四品,等同于修士的煉氣、築基、金丹……”

  “‘階’是僵屍的等階,分‘金’、‘銀’、‘銅’、‘鐵’還有底層的行屍……”

  “僵屍的品和階之間,有區分,有關聯,但又相互獨立。”

  “和妖獸等其他類别一樣,僵屍的實力,是以‘品’爲基準的。”

  “一品行屍、二品行屍、三品行屍……都有着對應大境界初階的實力。”

  “行屍往上,便是鐵屍,之後每升一階,僵屍的能力,都有質變。”

  “肉身更堅硬,屍毒更濃烈,還有一些特異的屍道能力……”

  墨畫還是有些糊塗,沒太明白,便嚴肅道:

  “你舉個例子,簡單說明一下,僵屍品和階之間的關系。”

  陸銘仿佛是在被教習考較功課一樣,心中一緊,沉思許久,才開口道:

  “僵屍的品階,以‘品’爲根基,以‘階’定層級……”

  “一品的僵屍,一般隻有兩階,行屍和鐵屍……”

  “一品行屍就是普通煉氣僵屍。”

  “一品鐵屍,按修爲上分,應當是煉氣九層巅峰,但因爲銅頭鐵臂,足以匹敵一些築基前期修士。”

  “二品僵屍,最低還是行屍,一般煉的是鐵屍,但最高可煉出銅屍……”

  “二品行屍,與一品鐵屍,實力相當。但因皮肉腐潰,真正交戰起來,要吃虧一些。”

  “二品鐵屍,就很強了,相當于築基中期,可橫掃築基前期的一品鐵屍。”

  “而二品銅屍,屍氣渾厚,身如銅鐵,則相當于築基後期,非常強大。”

  墨畫恍然。

  他之前還以爲,鐵屍都是一樣的,都有築基實力。

  但鐵屍也分品。

  一品鐵屍,隻是堪比築基。

  二品鐵屍,便是築基中期,比築基前期修士的實力還強了。

  這麽看來,屍礦之中的鐵屍,還不能一概而論。

  看門的那兩個身材高大的鐵屍,應該就是二品鐵屍。

  其餘鐵屍,一品二品混雜。

  陸乘雲麾下僵屍的整體實力,比墨畫想得,要強橫很多……

  墨畫皺了皺眉。

  他看了眼陸銘,又道:“你繼續說。”

  陸銘點了點頭,“此外就是三品了,但我們沒人能煉出來,所以一些記載,也都不太詳細……”

  “三品僵屍,最低行屍,最高可煉出金屍。”

  “四品以上,最低行屍,據說還有可能,煉出真正的飛天僵屍……”

  ……

  陸銘仔仔細細,爲墨畫解釋了一遍。

  墨畫大體便懂了。

  所有僵屍,都以“品”爲基礎。

  煉出的僵屍,下限都是行屍,但上限不同。

  “品”越高,上限的“階”,也就越高。

  一品上限,就是鐵屍,二品上限,是銅屍,而三品上限,是金屍……

  屍礦中的煉屍之法,得自張家,傳承數百年,就算有些出入,應該也大差不差。

  那青銅棺中的,是什麽屍呢?
  堪比築基後期的銅屍?
  築基中期便罷了,築基後期,這等實力的僵屍,就算煉出來,陸乘雲也鎮不住。

  這不太符合墨畫之前的推測。

  “那有沒有特殊的屍呢?”墨畫又問。

  墨畫記得《屍門源流》和《屍類論》中,都有提及,一些特殊功用的僵屍,雖也以“品”級劃分,但不在慣常的“階”層之内。

  “有的。”

  陸銘點頭,認真道:

  “有一些特别的僵屍,功用特殊,不以實力分高低,所以不按‘金銀銅鐵’來分。”

  “譬如傀儡屍,就是一具血肉傀儡,不是人,不算屍,隻是一具類似木石之物的傀儡。”

  “還有偶屍……”

  “把人煉成人偶,保留樣貌、皮膚、體态,浸以花草靈水,沒有腐臭,肌膚冰冷,但柔嫩如生。”

  “很多修士,會花大價錢買。”

  “以及俑屍……”

  “把人殺了,煉成陶俑一般的僵屍。”

  “這類僵屍,一般用于陪葬。”

  “不光魔道,以前正道也用。”

  “萬年前,一些正道大家族、大宗門的掌門或是太上長老,死後會将一些親近修士‘賜’死,煉成俑屍,用來陪葬。”

  “隻不過這種事,不太人道,近萬年來,就被道廷漸漸廢止了……”

  ……

  墨畫聽着直皺眉。

  人偶一般的偶屍?

  陪葬用的俑屍?

  修士要是變态起來,是真的變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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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9 22:04:22
第482章 屍王
  煉屍的講究這麽多……

  果然是外行知熱鬧,内行多門道。

  墨畫心思微動,又沉聲道:

  “那我再考你一下,假如……我煉了一具屍,可以用來号令群屍,這種“屍”應該叫什麽?”

  “号令群屍……”

  陸銘皺着眉頭,想了一會,才有些忐忑道:“我記不大清了……”

  墨畫道:“開卷考試,你可以去翻典籍。”

  陸銘有些懵,“開卷?”

  “嗯。”墨畫點頭,一副我很寬容,答不出還讓你翻書,不會爲難你的樣子。

  陸銘還有點小感動。

  他立馬從儲物袋裏,翻出好幾本煉屍的書冊,查找了幾遍,才支吾道:

  “有……有幾種……”

  “有叫‘鈴屍’的,就是把控屍鈴,煉在僵屍體内,用來控制其他僵屍……”

  “有叫“燈屍”的,以屍爲燈,焚膏引路……”

  “還有一種,叫‘屍王’……”

  “屍王?”

  墨畫神色微驚。

  陸銘有些沒底氣,問道:“有什麽不對麽?”

  “對的,”墨畫點了點頭,“就是屍王,你答對了。”

  能号令成千上萬的僵屍,那陸乘雲煉制的,應當就是一具屍王了……

  屍王……

  墨畫沉吟片刻,又問道:

  “我再考你一下,這個屍王,是怎麽煉的,煉出來之後,又有什麽效果?”

  陸銘翻了翻書,又道:
  “好像是比正常煉屍,手續更繁瑣一些……”

  “煉制屍王的屍體,就要有講究,一般屍體不行的。”

  “它号令的群屍,最好是生前就臣服于它,受其掌控的……”

  “這樣死後,被煉成屍,殘存臣服的本能,才更容易受‘屍王’控制……”

  “受控的僵屍,失控、反噬的概率,就會小很多。”

  陸銘想了想,又舉例道:

  “過去有屍修大能,就滅了一個宗門,将門主煉爲屍王,再将門中弟子,煉成僵屍。”

  “這樣這些“弟子”僵屍,天然就受“掌門”屍王的控制了……”

  “也有一些記載,是說南蠻之地的小國,遭魔修屠戮……”

  “國主被殺,煉成‘屍王’,國内的百姓,也都被屠滅,而後煉成了僵屍,這樣将一國,都煉成了屍國……”

  墨畫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忍不住歎氣。

  一門乃至一國的修士啊……

  都有父母親人,卻慘遭厄運,死了也不得安甯。

  修魔者,果然多造殺孽。

  自私自利修道,無所不用其極……

  陸銘接着道:
  “這種國主,才有成爲‘屍王’的資格,是煉制屍王的上好屍胚。”

  “但這種是魔道大能的手段,一般屍修,煉屍之法粗陋,是做不來的……”

  ……

  墨畫又問了些細節,陸銘一一作答。

  墨畫滿意地點了點頭,誇道:

  “你學得很用心,這我就放心了,明日我在陸家主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提拔提拔你,讓你屍道有成,出人頭地……”

  “你别辜負我的期望……”

  墨畫心中想着嚴教習的神态,臉上裝出一副“諄諄教誨”的模樣。

  陸銘卻一臉爲難,欲言又止。

  墨畫不悅道:“怎麽,你還不滿意?”

  “我……我……”陸銘嗫嚅着,不敢說出來。

  他心中掙紮一番,這才懇求道:“小先生,您能不能……跟陸家主說一下,放我出去?”

  “什麽意思?”墨畫沉聲道。

  “我……”陸銘苦笑道,“我不想當屍修……”

  墨畫故意闆着臉,“你竟不識擡舉?”

  陸銘有些慌亂,連忙擺手道:

  “不敢……”

  墨畫“哼”了一聲,“陸家主待你這麽好,給你機緣,讓你做屍修,學煉屍,這是你的福分,也是你身爲陸家弟子,爲陸家盡一份心力的機會,你竟然不懂珍惜?”

  陸銘欲哭無淚:

  “真做了屍修,入了魔道,我這一輩子都完了……”

  娶不到道侶,盡不了孝心。

  修爲再高,也都隻能藏在暗處,整天與屍體打交道,還會被道廷司通緝,見不得光,将來哪天,指不定就暴露身份,然後被人“替天行道”了。

  一想到這,陸銘就悔得腸子都青了。

  墨畫微微點了點頭。

  這個陸銘,雖然笨了點,但心裏還是有點數的。

  墨畫故作猶豫,幾番思索後,緩緩歎了口氣:

  “行吧,相識一場,也算緣分。你不願做屍修,我也不爲難你。”

  “不過想讓家主放你出去,估計也不太可能……”

  “你一旦出去了,必然會洩露這屍礦裏的秘密。”   
  “你就安安心心,留在這裏吧……”

  陸銘面如死灰。

  不出去,早晚有一天,他會去煉屍。

  煉好了,他要與僵屍形影不離。

  煉不好,一旦失手了,僵屍失控了,他被僵屍吃掉,都有可能。

  完了……

  陸銘心底一片冰涼。

  忽然他看了墨畫一眼,見墨畫神色淡定,小小年紀,即便在屍礦之中,都鎮定自若,遊刃有餘的模樣,死寂的心中,生出一絲希望。

  他連忙起身,給墨畫磕了個頭,道:
  “求小先生救救我!”

  墨畫微怔,又疑惑道:

  “我爲什麽救你呢?”

  墨畫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繼續道:
  “提拔提拔你,不過一句話的事,我順口說說,賣個人情,倒無所謂。”

  “但救你的話,就麻煩多了,還有可能得罪陸家主。”

  “我能有什麽好處呢?”

  墨畫的話,把陸銘問住了。

  陸銘有些發愣。

  的确,非親非故,交情淺薄,這小先生爲何救他呢?

  自己有什麽呢?

  靈石沒多少,又不是年方二八的小姑娘,修爲也不高,天賦也不好,即便殺了,拿去煉屍,也不算什麽好的屍胚……

  陸銘心底一涼,他都沒意識到。

  自己平日偶爾也會仗勢欺人,自我感覺良好,卻沒想到,真遇到問題,自己竟然這麽廢物……

  一點手段,一點能力都沒有。

  墨畫又道:“你能給出好處,我再考慮考慮,救不救你。”

  陸銘心中一苦。

  他能給什麽好處?
  這小先生身份不凡,手段莫測。

  什麽好處,能入這小先生的眼?

  但性命攸關,他又不願放棄,便存着萬一的念想,道:
  “小人願意爲小先生賣命,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墨畫眼睛一亮。

  他就等着這句話呢。

  墨畫先是有些嫌棄道:“你一個修爲低微,地位低下,既不精通道法,也不精通煉屍的,小小的陸家弟子,替我賣命,也幫不到我什麽吧。”

  這番話,把陸銘打擊得慚愧不已,擡不起頭。

  墨畫假裝思索,然後歎道:
  “不過誰讓我年紀小,心又好呢,你考驗一下你,你幫我做點小事,做好了的話,我便救你一次。”

  陸銘絕處逢生,神色大喜,連忙道:
  “請小先生吩咐!”

  墨畫的大眼睛一轉,低聲道:
  “你幫我打聽打聽,陸家老祖,還有陸家家主的事……”

  陸銘一怔,“什麽事?”

  “什麽都行。”墨畫道,“八卦,轶聞,傳聞……有憑有據也好,道聽途說也罷,你都偷偷打聽,然後告訴我……”

  陸銘有些懷疑,又有些膽怯,小聲道:
  “您,您打聽這些,做什麽?”

  墨畫闆着小臉,一臉嚴肅道:

  “我要确認下,陸家家主,是不是個壞人……”

  陸銘張了張嘴,“壞……壞人?”

  “是的!”墨畫道,“這個世上,人越壞,越能成事。”

  “我現在替他做事,他自然是越壞越好。”

  “越壞,說明他越六親不認,死不要臉,恬不知恥,不擇手段,成功的概率,自然就越大……”

  陸銘有點蒙。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這小先生,到底是在誇家主,還是在罵家主……

  “你明白了嗎?”墨畫問陸銘。

  陸銘假裝明白地點了點頭。

  “好,你去做吧。”墨畫點頭道,“但要隐蔽,不要暴露,還有這件事,跟我沒關系,我隻是一個,善良的,無辜的,想救你脫離苦海的好心人。”

  陸銘點了點頭,“好的,小先生!”

  之後他就去打聽了。

  墨畫有空也會放出神識,留意下陸銘在做什麽。

  陸銘不大聰明,墨畫怕他打聽出問題。

  好在他雖然是打聽,但也沒有很刻意。

  有時隻是啓個話頭,讓其他屍修聊起來,他自己偷聽。

  他本身身份低微,是陸家弟子,知根知底的,沒人懷疑他,甚至也根本沒人在意他。

  幾日之後,陸銘就将打聽來的消息,向墨畫彙報。

  有陸家的事,有陸家老祖的事,也有陸乘雲的事……

  陸家老祖的事,和墨畫從青蘭口裏聽來的差不多。

  刻薄,貪婪,奢靡,喜怒無常。

  不僅苛待剝削礦修,即便對自家弟子,也相當刻薄,動辄打罵,自身奢靡,待他人吝啬。

  和“陸剝皮”這個稱呼一模一樣。

  果然隻有起錯的名,沒有叫錯的外号。

  而從陸銘口中,墨畫也知道了,陸乘雲和陸家老祖之間的一些傳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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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3章 禽獸
  陸銘先從陸家老祖說起。

  他雖是陸家弟子,但比較邊緣,年紀也不大,資曆尚淺,這些秘辛,他不打聽,也不知曉,此時說起來,也有些難以啓齒:
  “這麽說,有些不太恭敬,但……老祖爲人,鋪張奢靡,又有點……好色……”

  這點墨畫知道。

  金華街上的許多青樓,就是“陸剝皮”爲了縱欲享樂才建的。

  但還有些,是墨畫也不知道的……

  陸銘低聲道:“據說……老祖他,連家族的女子都不放過……”

  墨畫一愣,“家族女子?陸家?”

  陸銘有些羞慚地點了點頭。

  “然後呢?”

  陸銘有些說不出口,躊躇許久,這才壓低聲音道:
  “據說,陸家但凡女弟子中,有姿容美豔者,無論嫡系或是旁支,無論完璧還是人妻,都會被……老祖染指……”

  墨畫聽得眼皮直跳。

  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他不該叫“陸剝皮”,應該叫“陸禽獸”吧……

  “當然,這些隻是傳聞……不一定當真。”

  陸銘有些沒底氣,但還是盡量想挽回自己老祖的顔面:
  “老祖爲人苛刻,别人記恨老祖,造謠中傷,說些污穢之事,也有可能……”

  墨畫卻覺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無風不起浪。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陸家老祖顯然就是那個被蒼蠅叮的臭蛋。

  “然後呢?”

  墨畫又問道。

  他想知道,陸家老祖和陸乘雲,到底有什麽關系,竟願意力排衆議,将陸乘雲一個贅婿,推舉到家主的位子上。

  陸銘道:“這件事,還要從珠小姐身上說起。”

  “珠小姐?”

  “陸珠,是老祖的嫡系重孫女。”陸銘解釋道,“老祖對這個重孫女,疼愛有加。”

  陸銘又低聲道:

  “據說,珠小姐,其實不是老祖的重孫女,而是老祖的親生女兒……”

  墨畫的小臉皺在一起,一臉“不堪入目”的表情。

  這未免也太禽獸了吧……

  陸銘也覺着無地自容,勉強找補道:

  “當然,這也隻是傳聞……”

  “再然後呢?”墨畫又問,忽而想道:“這位珠小姐,不會是陸乘雲的道侶吧……”

  陸銘點頭,“是的。”

  “不僅如此,”陸銘低聲震驚道,“家主……竟然是入贅的。”

  他們堂堂陸家,盤踞南嶽城,勢力這麽大,結果家主竟然是個贅婿。

  陸銘到現在,還有些難以置信。

  要不是他進了屍礦,交往的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人,打聽的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到現在他都不知道。

  墨畫微微颔首,神色并不意外。

  陸銘驚訝道:“小先生,你早知道了?”

  墨畫一臉淡然,不置可否,隻道:
  “你繼續說。”

  陸銘看着墨畫,越發覺得墨畫“深不可測”。

  這種隐秘的事,竟然都能知道……

  陸銘頓了下,又開始“據說”道:

  “據說……珠小姐當年,在南嶽城外偶遇家主,一見傾心。”

  “兩人攜手同遊,相談甚歡,此後珠小姐便千方百計,想讓家主入贅,成爲他的夫婿……”

  墨畫搖了搖頭。

  這個故事,狗血又俗套。

  他在通仙城聽人說書,不知聽多少遍了。

  一般采花賊誘騙女子,用的是這個手段。

  登徒浪子引誘良家,也會用這個方法。

  但這個方法又非常好用,往往一騙一個準。

  陸乘雲看着一臉溫文爾雅,雲淡風輕的模樣,原來也是個靠攀附女人上位的“小白臉”。

  估計爲了勾引陸家小姐,他還花了不少心思。

  時間、地點、說的話、甚至一舉一動,都是他精心設計,還演練過的……

  陸乘雲在墨畫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陸銘繼續道:“珠小姐将自己的心意告訴老祖。”

  “老祖不同意,他覺得家主容貌英俊,但心術不正,不是良婿。”

  “珠小姐受老祖溺愛,性子驕縱,想要的東西,都必須到手,便千方百計纏着老祖,要老祖答應,讓家主入贅。”

  “絕食、服毒丹、自斷經脈……什麽不堪的手段都用了……”

  “老祖無奈,拗不過珠小姐,最後隻好同意。”

  “家主入贅後,便姓了陸,老祖還賜了他一個名字,叫陸乘雲。”

  陸乘雲……

  墨畫摸了摸小下巴沉思着。

  陸家老祖,這是在嘲諷他麽?

  這個名字,看似寓意很好,乘雲而上,飄然登仙,算是修道之人的追求與期望。

  但放在陸乘雲身上,又很微妙了。

  陸乘雲是個贅婿,用“乘雲”二字,是說他攀附陸家,乘雲得勢?

  陸家老祖骨子裏,估計還是看不起陸乘雲的,也是用這個名字,在敲打他,讓他一輩子不要忘了,成爲贅婿,依附陸家的事……

  一個心懷不軌,一個陰陽怪氣。

  這兩人還真是一路貨色。

  墨畫又問:“這件事,陸家知道的人多麽?”

  陸銘搖了搖頭,“很少有人知道,我沒進屍礦之前,在陸家待了那麽久,都沒聽說過風聲……”

  墨畫尋思道:“看來是想辦法封口了……”

  “嗯。”陸銘點頭道,“是珠小姐……”

  “珠小姐不允許任何人提起家主入贅的事。”

  “知情的人,全都封口,不準對外提起,貼身的丫鬟親随,也全都換了一批。”

  “對外隻稱,家主是陸家旁支,父母早亡,但天賦很好,所以老祖才讓他迎娶了珠小姐。”

  墨畫疑惑道:“家族同姓,是可以婚配的麽?”

  陸銘點頭道:“同家族,不同支,三代以外,血緣淡薄些,驗了族譜,是可以成親的。”

  墨畫緩緩點頭,又問:
  “陸乘雲是贅婿,又是怎麽當上家主的?”

  “因爲礦山。”

  墨畫目光微凝,“礦山……”

  陸銘道:“珠小姐對家主死心塌地,有了珠小姐支持,家主很快就有了一些實權,開始掌管一些礦山……”

  “一開始還沒什麽,可一段時間後,家主負責的礦山,收益比陸家其他礦山,多出了近一小倍……”   
  一小倍……

  墨畫目光微寒。

  無緣無故,憑什麽能比别人多一小倍?
  墨畫想到了礦井中的僵屍。

  之前他還隻是猜測,現在卻大抵能确定了。

  陸乘雲煉屍,的确是用來挖礦的!

  恐怕從負責礦山開始,陸乘雲就暗中煉屍,并利用僵屍挖礦了……

  其他人用活人挖礦。

  陸乘雲白天用活人挖,晚上再用“死人”挖,礦山收益自然更高。

  他也借此,在家族中一步步獲取實權。

  對家族而言,利益才是最實在的。

  陸乘雲能用僵屍挖礦,将礦山的利益翻倍,即便陸家老祖,想必也會對他刮目相看。

  至于陸乘雲用的什麽手段。

  以陸家老祖的爲人,即便知道,他也未必會在乎。

  “因爲礦山收益高,所以陸乘雲,才當了家主?”

  陸銘點了點頭,“應該是。”

  “應該?”

  墨畫目光微動,發現陸銘欲言又止,便道:
  “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想說的?”

  陸銘有些猶豫,皺着眉頭,緩緩道:

  “我還聽了一個傳聞……”

  墨畫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陸銘道:“據說老祖他……縱欲無度,虧空了身子,壞了根基,又遭仇家暗算,重傷不治。”

  “死前,他想定出下任家主。”

  “一開始,家族提議,老祖決定的家主,其實也不是陸……”

  陸銘覺得直呼家主的名諱,有些不恭敬,但見墨畫對陸乘雲,似乎也沒多少敬意,便硬着頭皮道:
  “……也不是陸乘雲,而是……族中的安長老。”

  “安長老築基前期,不過一百五十歲,年富力強,資曆也足夠,行事穩重,威望也高,大家一緻以爲,安長老會成爲家主。”

  “但沒想到,不知發生了什麽,老祖臨死前,突然改了主意。”

  “他一意孤行,執意要讓陸乘雲做家主,誰反對都沒用。”

  墨畫皺眉。

  陸銘是不是和陸家老祖,達成了什麽交易?
  臨死前,還能有什麽交易?
  以陸剝皮自私自利的性格,這個交易,應該不會涉及陸家利益,而隻與他自己的利益有關。

  墨畫目光一寒。

  他想到了金色祭壇之上,那黃布遮蓋下,受玉燭香爐靈肉供奉的,似人似妖似屍的怪異東西……

  墨畫心中,漸漸生出涼意。

  “那個安長老呢?”墨畫又問道。

  “失蹤了……”

  “死了,還是失蹤?”

  陸銘搖頭道:“我隻聽說,是失蹤了。據說陸乘雲做了家主,安長老受其排擠,心生不滿,一次外出辦事後,就沒再回來。”

  “也有人猜,是家主殺了安長老。”

  “但沒證據,所以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墨畫點了點頭。

  那這個安長老,應該是死了。

  陸乘雲此人看似溫和,但睚眦必報,必然會排除異己,殺了安長老。

  甚至不止殺了,還會把他的屍體,用來煉屍。

  萬屍陣的那些鐵棺之中,估計就有這位安長老的屍首。

  之後就沒什麽了。

  陸銘打聽到的就這麽多了。

  此外都是一些邊邊角角,沒什麽關系的瑣事。

  墨畫取出一條毯子,遞給陸銘:

  “我信守約定,救伱一命。”

  “但短時間内,你别想逃出去了,跑也是跑不掉的,也安安心心在這裏待一陣。”

  “這毯子上,有個陣法,可以隐匿身形。”

  “将來萬一,這屍礦之中生了變故,你就找個角落,蓋着毯子,老老實實呆着。”

  “風波過後,你再找機會溜出去。”

  “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我也隻能幫你到這個地步。”

  陸銘攥着毯子,有些緊張,不由問道:“什……什麽變故?”

  “别問,知道你就沒命了。”

  陸銘吓得一哆嗦,又擔憂道:
  “那這毯子,真的有用麽?”

  “上面陣法是我畫的,自然有用。”

  墨畫胸有成竹道。

  陸銘看着墨畫的小臉,莫名其妙覺得有些安心。

  墨畫又叮囑他道:
  “煉屍就别學了,也别去煉了,萬一你殺了人,煉了屍,入了魔,我也救不了你,說不定哪天,迫不得已,還要宰了你……”

  陸銘連連點頭。

  離開陸銘後,墨畫又去了趟萬屍祭壇。

  此時夜深,祭壇沒人。

  墨畫還是操控大老虎,開了大廳的門,又用小僵屍,開了壁畫的門,來到了金色祭壇面前。

  這個祭壇,金光熠熠,異常奢華。

  墨畫之前沒在意。

  此時想來,這些東西,都非常符合陸家老祖的品味。

  那這祭壇上供的,莫非就是……陸家老祖?

  還有那張壁畫上的人臉,刻薄猙獰,半人半屍,莫非也是他“陸剝皮”?
  還好自己沒揭開黃布。

  不然估計真的有些兇險。

  但不揭開的話,怎麽驗證自己的猜測呢?

  墨畫有些犯難。

  便在此時,門口的壁畫,忽然有了動靜。

  墨畫心中一緊,“有人來了?”

  誰會這個時候來祭壇?

  張全,還是陸乘雲?

  墨畫操控小僵屍,老老實實趟在棺材中,而後神識掃視四周,發現沒有什麽痕迹,這才隐着身形,将氣息收斂到極緻,悄悄躲到了祭壇後面。

  不一會兒,壁畫之上墨迹蕩漾,形成入口。

  一個錦衣華服,面容溫和的修士走了進來。

  正是陸乘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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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白眼狼

  陸乘雲走進祭壇,打開青銅棺,開始畫起了陣法。

  陸乘雲是家主,平日繁忙,偶爾有事,白天耽擱了,晚上就會回到祭壇畫靈樞血陣。

  墨畫見他沒發現自己,微微松了口氣。

  看來陸乘雲的神識,确實比自己要弱一些,沒留心的情況下,輕易識不破自己的隐匿。

  不過也不能大意,不能露出馬腳。

  否則萬一被陸乘雲發現,大半夜的,自己偷偷摸進祭壇,就是說破天,他也不可能再信任自己了。

  估計非把自己殺了,煉小僵屍不可。

  墨畫老老實實躲在祭壇後面。

  陸乘雲仍在畫陣法。

  他也根本想不到,此時此刻,祭壇中會有其他人。

  寂靜的祭壇中,隻有極其細微的,筆墨潤濕和運筆時,沙沙的聲響。

  陸乘雲一旦畫陣法,便會全神貫注。

  墨畫便用餘光,偷偷瞥了他一眼。

  陸乘雲沒有察覺。

  墨畫微微點頭。

  靈樞陣是很難畫的。

  畫靈樞陣,需要聚精會神,神識消耗大,全部心思,也都要用在陣紋上,所以不會分心他顧。

  但墨畫也不敢太明目張膽,隻是靜心凝神,不含任何情緒,不包含殺念和雜念,以空靈無物的目光,偷偷看陸乘雲畫陣法。

  神識空靈澄澈,不易引起察覺。

  而陸乘雲畫的陣法,雖然也是靈樞邪陣,但和白日的畫法,又有所區别。

  陸乘雲疑心重。

  盡管覺得墨畫看不懂,學不會,但當着墨畫的面,畫靈樞陣時,還是有所保留。

  畫了一些多餘陣紋,陣樞結構做了變形。

  一些邪異的手法,也有細節處的不同。

  墨畫恍然大悟。

  他之前旁觀陸乘雲畫陣法,見他陣紋有異,還以爲他畫錯了,又或者是邪陣的手法,與正規陣法有所出入。

  此時一比較才明白。

  原來陸乘雲是在誤導自己。

  “真的陰險……”

  不過陸乘雲不知道的是,墨畫之前,就已經學會了大半的靈樞陣。

  後來陸乘雲當着墨畫的面,展示靈樞陣圖,那幾眼的功夫,墨畫又将後面的靈樞陣都記住了。

  不用看他畫陣法,墨畫也已經學會了。

  墨畫旁觀他畫陣法,純粹是爲了取長補短,查漏補缺,看他留了什麽後門,而不是真的想學他。

  陸乘雲搞這些小心機,純粹就是媚眼抛給瞎子看,多此一舉了。

  墨畫又皺了皺眉。

  陸乘雲如此小心謹慎,也給他提了個醒。

  靈樞絕陣,是陸乘雲的核心機密。

  他要借助靈樞陣,操控屍王,統禦群屍。

  靈樞陣便是他的命脈。

  他是不可能教給任何人的,包括墨畫。

  之前的承諾,說會教自己靈樞陣什麽的,都隻是畫餅。

  墨畫心中微凜。

  陸乘雲到現在,估計都以爲,整個小荒州界,會靈樞陣法的,就隻有他一個人。

  整套靈樞序列,也隻有他一個能看懂。

  他是支配屍王的,王中之王。

  所以自己學會靈樞陣的事,絕對不能讓陸乘雲知道。

  一旦讓他知道,自己學會了靈樞陣法,可以通過篡改序列陣紋,動搖他對鐵屍和行屍的控制。

  他肯定會殺了自己!
  無論如何,都不會留自己性命。

  自己天賦再好,對他再有用都不行。

  “就算我是他爹,估計都不行,他還是會想辦法殺我……”

  墨畫心裏默默道。

  弑師滅祖,殺人煉屍的事都做得出來,也不指望他能有什麽良心……

  墨畫抽空,又觀察了一下,陸乘雲畫陣的手法。

  此時祭壇之中,并無外“人”,陸乘雲不再藏私,全力施爲,畫着靈樞邪陣。

  他還是用着骨筆,蘸着人血,畫在青銅椁上。

  他的眼中,透着綠光,像是在借用什麽邪異的神識。

  得益于此,陸乘雲畫得很娴熟,速度也不慢。

  墨畫有些驚訝。

  邪陣的手法,的确是好用。

  陣師自己領悟不夠,畫不出完整陣紋,就會用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來幫助自己畫陣法。

  人皮、人血、人骨等等。

  修士天生有着對靈力的親和。

  殺人取材,以此作爲陣法媒介,可以降低畫陣法的難度,提升陣法的威力。

  但這些又都隻是降門檻的手段。

  簡單地說,就是作弊。

  墨畫點了點頭。

  這個陸乘雲,陣法水準,比自己還是差了一些。   
  畢竟自己畫靈樞陣,可是正正經經畫的,沒有作弊!

  “看來自己還是很厲害的……”

  墨畫心中有一丢丢的沾沾自喜。

  陸乘雲還在畫陣法。

  墨畫還在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看着他。

  看着看着,墨畫又想起了一件事,有些疑惑:
  陸乘雲煉屍王,到底是怎麽個煉法?
  如果祭壇上供的是陸家老祖“陸剝皮”的屍首,那麽這青銅棺中封存的,又是什麽?
  陸乘雲在青銅棺上畫靈樞邪陣。

  一遍又一遍。

  應當是煉屍之時,在不斷加深陣法。

  可屍首在上面供着,他在棺椁上加深的陣法,是加在哪裏的?

  還是說,屍王比較特殊。

  這是一種特殊的煉屍手法?

  墨畫正自疑惑之時,陸乘雲已經畫完一副陣法,神識耗盡,暫作休息。

  空蕩蕩的祭壇之中,陸乘雲打坐調息,不過片刻,忽而眉頭一皺,陡然睜開雙眼,目露精光,冷冷道:
  “又在看我?”

  墨畫吓了一跳。

  “被發現了?”

  陸乘雲猛然轉頭,目光冰寒,鎖定了祭壇。

  墨畫小小的身子蜷在一起,鎮定心神,收斂氣息,默不作聲。

  與此同時,陸乘雲緩緩起身,邁步走到祭壇前,冷笑一聲道:

  “你是不是,死不瞑目?”

  墨畫微怔。

  死不瞑目?說的不是自己?
  也就是說,陸乘雲沒發現自己……

  墨畫緩緩松了口氣。

  “又在看我……又……死不瞑目……祭壇……”

  墨畫瞬間明白了。

  陸乘雲以爲陸家老祖在看他!
  這祭壇上供着的,的确就是陸家老祖,而且這陸家老祖,還被陸乘雲坑了,所以才死不瞑目。

  “老不死的東西!”

  祭壇之中,四下無人,陸乘雲撕掉溫文爾雅的面皮,忽而變得猙獰而歇斯底裏。

  “貪婪的蠢貨!”

  “老畜生!”

  “因爲我入贅,就看不起我?”

  “輕賤我!”

  “當着一衆長老的面,罵我是陸家養的一條狗,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陸乘雲面露譏諷,“可我煉屍挖礦,賺的靈石,你不還是收下了?”

  “我這條走狗,叼回來的“死肉”,你這老畜生,不還是吃下了?”

  “貪心不足……”

  “甚至死到臨頭,我騙你,說能讓你屍變得道,千年不死,你也竟然就真信了?”

  “天道有常,生死大限,豈是這麽好糊弄的?”

  “成了僵屍,就想不死?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陸乘雲罵了一通,發洩了情緒,轉而又陰冷地笑了起來。

  “說起來,我也要謝謝你。”

  “謝謝你亂倫生下的,那個又壞又蠢的女兒。”

  “謝謝你貪心作祟,讓我做陸家家主。”

  “不然的話,我即便學了靈樞陣,也建不成屍礦,建不出萬屍陣,煉不成屍王……”

  “這屍礦,是用你陸家的人力建造的,這萬屍陣,也是用你陸家的家産建成的。”

  “如今,全爲我做了嫁衣!”

  陸乘雲忍不住陰沉一笑。

  “你死都沒想到吧……”

  “生前你權勢大,我聽你的話,爲你陸家,做牛做馬,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可死後,被我煉成僵屍,你就得聽我的,成爲我的仆人,受我指使,受我奴役。”

  “陸家還是姓陸,可不再是你陸天良的‘陸’,而是我陸乘雲的‘陸’!”

  陸乘雲說完,祭壇之上微微顫動。

  黃布之下,屍氣濃烈。

  似乎有暴虐之氣,在其中湧動。

  陸家老祖已死,這絲暴虐,隻是殘存的本能意識,是神念的殘餘。

  陸乘雲不但不懼,反而大喜,笑道:

  “好!”

  “你越氣,屍氣越烈,煉成的屍,才更合我心意!”

  屍氣湧動,之後又似乎滿含不甘,漸漸平息。

  陸乘雲低聲冷笑道:

  “你氣數已盡,一旦被煉成屍,受靈樞陣支配,便隻能是我的奴仆,在我指掌之間,永世不得翻身。”

  之後陸乘雲“哼”了一聲,拂袖離開祭壇,回到青銅棺處,繼續打坐調息,恢複神識。

  他的這番話,原原本本,一絲不差,都被躲在祭壇後面的墨畫聽到了。

  墨畫心中感歎,又忍不住贊歎:
  陸乘雲此人,确實是個“人才”。

  陸家老祖真的是撿到“寶”了。

  陸乘雲和陸家,真的是很般配,白眼狼進狼窩,簡直天作之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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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9 22:05:20
 第485章 偷“吃”

  “陸剝皮”惡貫滿盈,選了個好贅婿,定了個好家主,他自己死後,也死不瞑目,被煉成了僵屍。

  也算是善惡有報,純屬活該了……

  墨畫暗暗想道。

  陸乘雲罵完陸家老祖,在一邊打坐調息。

  墨畫也沒辦法偷偷溜出去,隻好躲在祭壇後面,耐心等着,等陸乘雲出去之後,自己再找機會,偷偷溜出去。

  可陸乘雲打坐了老半天,神識還沒恢複好……

  墨畫都替他着急。

  “神識回複,有這麽慢麽?”

  自己冥想一會就能好了,這個陸乘雲,烏龜打坐一樣,坐了半天了,神識還沒恢複多少,這也太慢了……

  莫非是冥想術的問題?
  墨畫又皺眉想道。

  自己跟莊先生學了冥想術,打坐冥想,心思空靈,所以神識回複得才快。

  陸乘雲不會冥想,心機又多,心眼還髒,所以神識才回得這麽慢?
  是陸乘雲這麽慢,還是說,其他陣師回複神識,也都這麽慢呢?
  這個問題,墨畫之前沒怎麽比較過。

  “看來師父教的冥想術,的确是好東西……”

  墨畫心中又對莊先生感激起來。

  陸乘雲又調息了一會,便睜開了雙眼,似乎是有些心浮氣躁。

  而他的神識,隻回複了一小半。

  墨畫有些不解。

  “陸乘雲想做什麽?”

  他神識都沒回複完,怎麽畫陣法?
  出乎墨畫意料的是,陸乘雲并未畫陣法,而是從貼身的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幅圖。

  這張圖,有點皺,帶着折痕,還有沒擦幹淨的腳印。

  墨畫一眼就認出來了。

  因爲圖上的腳印,就是他踩上去的。

  這是張全的那幅祖師圖!

  是一幅僵屍圖,也是一幅觀想圖!

  這圖果然在陸乘雲手裏!

  張全這個“數典忘祖”的混蛋,竟然将自己的老祖宗送人,害得自己一通好找。

  墨畫腹诽道,随即又暗暗揣摩。

  張全對這張祖師圖,視若珍寶,大概不願給,而隻是借。

  他跟陸乘雲之間,估計又有什麽交易。

  而這交易中,張全肯定獲利不小,否則定然是不會将圖借出去的。

  這可是觀想圖,可以增強神識。

  張全未必知道用處,但陸乘雲肯定清楚。

  墨畫随後又是一愣。

  觀想圖的用處,是可以增強神識……

  可怎麽增強來着?

  自己是直接“吃”的,因爲自己不“吃”,就會被“吃”……

  可其他修士,識海沒有道碑,不會神念殺伐,應該是“吃”不了的。

  “吃”不了的話,他們要怎麽做呢?

  他們不會被“吃”麽?

  或者說,觀想圖正統的用法,是什麽呢?

  其他修士,是怎麽用觀想圖,來增強神識的呢?

  ……

  墨畫一時滿腦袋疑惑,便悄悄探出頭,去打量陸乘雲,看看他到底是怎麽做的,自己好做個參考。

  祭壇之外,萬屍陣中。

  陸乘雲先是取出一個香爐,供上三支香。

  而後恭恭敬敬地打開張家的祖師圖,合掌一拜,再将圖懸起,于香煙袅袅中,盤腿而坐,身姿端正,注視圖像,神遊無物,靜心觀想。

  人與圖的氣息,漸漸合一。

  陸乘雲似乎陷入到了一種,玄妙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漸悟的境界。

  他的神識,也漸漸得到滋養,慢慢恢複,緩緩增長。

  “奇怪了……”

  墨畫皺眉。

  這圖好像真的能觀想,而且觀想後,真的能滋養神識。

  這跟自己的遭遇不一樣啊……

  墨畫回想了一下。

  自己第一次,見山水道童圖,道童變小鬼,鑽入自己識海,要吃自己。

  第二次,見張家祖師圖,祖師變僵屍,撲入自己天庭,還是要吃自己……

  也沒給自己觀想領悟的機會啊……

  爲什麽呢?

  爲什麽陸乘雲就能好好地,焚香禮敬,利用觀想圖,來增強神識呢?
  自己卻隻能“吃”與“被吃”二選一?

  還有一個問題:
  這個陸乘雲,他觀想這圖的時候,沒發現張家這些道貌岸然的先人祖師,其實都是僵屍麽?

  他是看到了,但是不在意。

  還是說,他根本就沒看破,所以壓根就不知道?
  在他的眼裏,這就是一幅,莊嚴肅穆,傳道解惑的,祖師授業圖?   
  有些蹊跷……

  墨畫又細細琢磨:
  觀想圖中的邪念,之所以想“吃”自己,不“吃”陸乘雲……

  是因爲自己看破了它們的本相?
  還是因爲自己先天神識強大,是大補之物?

  又或者是單純的欺軟怕硬,見自己年紀小,所以想“吃”了自己?

  墨畫皺了皺眉,感覺這三原因可能都有……

  窺破本相,神識大補,又好欺負。

  設身處地想想,自己要是這些邪祟的鬼物,也會選自己這樣的小孩來“吃”……

  人善被“鬼”欺啊。

  墨畫無奈歎了口氣。

  ……

  另一邊的陸乘雲,還在心無旁骛,參悟觀想圖,似乎對外事外物,沒了感知。

  墨畫便想着,自己是現在溜,還是待會溜。

  可他想着想着,又頓住了。

  觀想圖就在眼前,自己溜什麽呢?

  這圖陸乘雲貼身帶着。

  這次不想辦法搶一下,下次再有機會,估計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可怎麽搶呢?

  強搶是不行的。

  他打不過陸乘雲。

  偷……估計也偷不到。

  陸乘雲不是傻子,也不是木頭。

  自己隐匿術可以瞞得過他,但近身偷他東西,就有點不把他當人了。

  “怎麽辦呢?”

  墨畫想來想去,都沒想到好辦法,最後隻能無奈放棄。

  忽然墨畫又靈光一閃。

  不能搶,不能偷……但可以“偷”吃!

  這圖放在陸乘雲手裏,自己暫時要不回來,但收收利息,抓幾個僵屍,打打牙祭,應該沒問題的。

  墨畫又偷偷探出小腦袋。

  他處的位置,被陸乘雲擋住,看不到觀想圖的全貌,隻能看到一部分。

  但墨畫對這圖很熟悉。

  隻有這一部分,他也能大概推測出,觀想圖中的景象。

  高閣莊嚴肅穆。

  祖師綸音傳道,仙氣盎然。

  弟子們奉其綸音,口口相傳。

  而陸乘雲一臉專注,仿佛從這綸音之中,體悟了玄妙,感受了大道,無形之中,心領神會,增強了神識。

  但墨畫聽得明白。

  這不是什麽“綸音”,而是一些假大空的狗屁話。

  動辄說什麽“道”,“命”,“真”……

  看似玄之又玄,實則虛而無物,什麽都不是。

  陸乘雲也隻是在自我陶醉而已。

  不過墨畫也懶得管他,陸乘雲越沉迷其中越好,最好被張家的僵屍老祖洗腦,一輩子不出來才好。

  墨畫做着自己的事。

  他目光快速從觀想圖上掠過,挑肥揀瘦,最後選中了一個張家長老。

  這個長老,坐在角落,張家祖師傳道,别“人”都在口口相頌,它卻有些心不在焉,隻是含糊地念叨着什麽,糊弄了事。

  即便少了它,也不會引“人”注意。

  “就是你了!”

  墨畫目光炯炯地看着它。

  這長老正念着經,忽然一怔,似有所覺,緩緩轉過頭來,渾濁的目光中,也看到了墨畫。

  不出墨畫所料,變故漸生。

  這長老在墨畫的注視下,漸漸現出了本相。

  墨畫的目光,清澈明亮,如同日光,灼燒着這長老的面容,使它的臉皮漸漸褪去,露出了僵屍的本相。

  這僵屍長老既怒且喜。

  怒的是有小鬼不識擡舉,膽敢窺視其真容。

  喜的是這小鬼神識深厚,必然可口至極!
  一個面帶稚氣的煉氣小鬼,還不是任它宰割?

  僵屍長老面露垂涎,饑不可耐,立馬縱身一躍,從圖中跳出,躍入墨畫的識海。

  它心中大喜,以爲面前将會是一場神識的飨宴。

  卻不知它躍向的,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本來是說這個月加更的,但狀态的确不太好,有點累,寫不了太多,還越寫越慢……

    我盡量調整下吧,這個月快結束了,争取能加更一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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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9 22:05:38
 第486章 金鎖三蓮地火
  墨畫虛白的識海中。

  面容猙獰,僵屍模樣的鐵屍長老,神情滿是不可思議。

  一個煉氣修士,竟有如此充沛的神識?
  它二話不說,立即猛吸了一口。

  甘甜、純淨、晶瑩、回味無窮,甚至還帶有一絲,深厚玄妙的道蘊。

  僵屍長老立馬瞪大了眼睛。

  極品神識!

  它這輩子,沒嘗過如此美味的神識。

  而且這裏的神識,竟如此充盈,夠它吃上很久。

  若是将這小鬼的神識吃完,再消化掉,神念必将更加凝實,實力也會突飛猛進。

  即便是老祖,也會對它看重有加……

  僵屍長老面容醜陋,激動不已,它準備再次動口之時,卻不知一邊隐匿的墨畫,正冷冷地看着它。

  “吃了我的神識,都得給我吐出來!”

  墨畫并指,一枚火球術,便疾飛而去,轉瞬即至。

  火球術上,靈力洶湧。

  神念顯化而出的鮮紅色的火焰靈力,如同遊絲,糾纏扭曲在一起,帶着可怕的灼燒之力。

  火球術瞬間在僵屍長老身上炸開。

  火焰焚焦了它神念顯化的衣物,侵蝕着它的本體。

  絲化的火焰靈力,無孔不入,像是燙紅的刀片,切割着它的皮肉。

  僵屍長老神色大變。

  “這是什麽玩意?”

  法術?

  它陡然屍化,體型巨大,青筋虬結,冰冷的屍氣彌漫,消弭了身上灼熱的火焰。

  但即便如此,也受了不小的傷勢。

  “誰?”

  僵屍長老怒道。

  隻是這怒意中,帶了一絲驚慌。

  一邊的墨畫,漸漸顯出身形,身形小巧,小臉冷漠,身上的氣息,卻有些深不可測。

  僵屍長老見了墨畫,心中一驚。

  識海之中,氣息渾厚,可顯化自身,可施展法術,這哪裏是一般的小鬼……

  失算了。

  被這小鬼騙了。

  他那一臉稚氣,隻是假象,實際上是個硬茬……

  僵屍長老恭敬道:

  “小友,不告而入,是在下唐突了。”

  墨畫闆着小臉,沒理他。

  僵屍長老陰沉的目光微動,商量道:

  “不過老夫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不瞞小友,老夫饑渴月餘,滴水未進,不知小友可否盡地主之誼,款待一番?可憐可憐老夫,讓我吃點神識,聊以充饑,我便會離開。”

  它面容醜陋,目光陰險,卻做出乞求的樣子。

  墨畫無語。

  果然是僵屍,臉皮真厚。

  墨畫也不想廢話了。

  他是在偷吃,時間有限,需要以雷霆手段,速戰速決,以免被陸乘雲發現,節外生枝。

  墨畫擡手又是一記火球術。

  僵屍長老見墨畫軟硬不吃,不由大怒:
  “無恥小兒,仗着有點本事,欺人太甚!”

  它想躲開,可這火球術又快又準,它一時躲不開,隻能硬吃這一記。

  火球術炸開,僵屍長老周身被火焰纏繞,皮膚焦黑,身影也淡了幾分。

  與此同時,墨畫小手一握。

  絲化的水牢術,直接化出百道遊絲,将僵屍長老死死纏住,靈絲之上,又凝成栅欄,将它牢牢定住。

  僵屍長老神色驟變,急欲掙脫。

  但沒等它掙脫。

  墨畫手指一點,神念一動,開始在它腳下顯化金鎖陣。

  自陣眼開始,金色陣紋,如牡丹綻開,向外延伸,鋪滿地面,幾息的時間,便凝成了一道金色陣法。

  陣法之上,金光熠熠。

  靈力結成枷鎖,将僵屍長老鎖在原地。

  僵屍長老大驚失色。

  這又是什麽手段?
  陣法?

  這真的是在識海裏?

  識海裏不都是神念相搏麽?怎麽會有人用陣法?

  可還沒完。

  墨畫合掌,閉目凝神,将神識催到極緻。

  金鎖陣外面,紅光驟現,火色靈力蜿蜒,如神筆鬼畫,同時結成三道地火陣。

  三道地火陣的交集,便是中間的金鎖陣。

  也就是金鎖陣束縛住的僵屍長老!
  這是墨畫自己設計的複陣。

  名爲金鎖三蓮地火複陣。

  是根據五行屠妖大陣之中,對困殺陣法的理解,自行構建而成的,一副小型的困殺複陣。

  以金鎖陣困敵。

  金鎖陣外,是三道地火陣,宛如三道火蓮,爆炸之時,三道地火陣的威力,在金鎖陣處疊加,以殺傷鬼物和邪祟。   
  此陣一成,僵屍長老目露驚恐。

  “小……”

  它還欲求饒,可墨畫并不與它廢話。

  “炸!”

  墨畫清脆喝道。

  三重地火陣,瞬間爆炸。

  三道火蓮盛開,灼熱靈力蔓延。

  熊熊火焰,将僵屍長老吞噬。

  片刻之後,火焰消散,僵屍長老手腳焚毀,已無“人”形,身影黯淡至極,顯然受到重創。

  一套法術加陣法的連招,直接将僵屍長老打爛了。

  墨畫點了點頭。

  金鎖三蓮地火複陣的威力,也讓他頗爲滿意。

  重要的是,集困敵與殺敵于一體。

  先困再殺。

  隻要自己能殺的敵人,那就一定能殺掉,跑也跑不掉。

  僵屍長老還剩一口氣,雖沒被殺掉,但也跑不掉了。

  它看了眼墨畫,滿是難以置信。

  這個小鬼,到底是何方神聖?

  竟如此恐怖?
  法術陣法叠出,不過數個回合,自己一個神念築基的鐵屍長老,稀裏糊塗,就遭其鎮殺,竟毫無還手之力!

  自己今日,當真要形神俱滅了?!

  它既是驚懼,又不甘心,提着一口氣,聲音嘶啞道:

  “你……膽敢殺我張家長老,老……老祖宗,不會放過你的……”

  墨畫燦然一笑,笑容天真無暇:

  “巧了,我也沒打算放過你老祖宗。”

  僵屍長老的眼睛陡然睜大,“你……”

  墨畫不待它說完,就用幾個火球術,送它歸天了。

  來勢洶洶的僵屍長老,便被墨畫轟殺成了青煙。

  墨畫以陣法,将這青煙拘住,等有空再煉化。

  現在時機不好,陸乘雲還在外面呢。

  墨畫退出識海,睜開雙眼,神思清明。

  陸乘雲還在那邊參悟觀想圖,對所有的一切,一無所覺。

  觀想圖上也沒太大變化,隻不過角落裏的坐席上,又少了一個張家先人而已。

  墨畫試着總結一下戰況。

  發現沒什麽好總結的。

  就是簡簡單單,自己神念顯化法術和陣法,困住了一個築基品階的鐵屍長老,然後把它宰了。

  一套法術和陣法的連招,行雲流水,嚴絲合縫。

  以強勝弱。

  看着是以小欺大,實則是以“大”欺“小”。

  順理成章,沒什麽波折。

  但墨畫心中又有些小小的得意。

  自己神念殺伐的能力,果然還是很強的。

  詭道人那件事,純粹是意外。

  詭道人高深莫測,不知境界,不知手段,不能以常理度之。

  除他之外,一般這類鬼物邪祟,在識海中,應當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隻不過要小心點罷了。

  祭壇之中,寂靜無聲。

  墨畫偷“吃”了一個鐵屍長老,心滿意足,暫時不打算再下手了,就安安靜靜,隐着身,躲在祭壇後面,等陸乘雲離開。

  半個時辰後,陸乘雲參悟完畢,果覺神識充盈,滿臉喜色。

  觀想圖不愧是陣師的至寶。

  參悟之後,可溫養識海,增強神識,還能提升對大道的感悟。

  陸乘雲摩挲着祖師圖,愛不釋手。

  他珍而重之地将祖師圖收好,隻是收圖之時,忽然一怔。

  這圖……怎麽好像太對……

  他又仔細端詳了一下,不由皺起眉頭。

  這圖上,似乎少了個人?

  “哪裏去了?”

  陸乘雲有些怔忡。

  他又盯着圖看了一會,依舊疑惑不解。

  是自己看錯了?

  還是說,是因爲自己屢次觀想,次數過多,對這圖有損傷,所以這圖才會顯示不全?
  陸乘雲點了點頭,心想大概如此。

  這圖在自己手裏,隻有自己看,自己參悟,自己觀想。

  若出了問題,那一定是自己的問題。

  陸乘雲有點心痛,随後目光微沉,臉上閃過一絲陰沉的笑容,喃喃道:

  “看來要想辦法,找人來喂這張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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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9 22:05:55
第487章 僵屍挖礦
  陸乘雲的聲音很輕,但墨畫還是聽到了。

  找人喂圖,不算是稀奇的事,在行屍寨的時候,張全就做過。

  但陸乘雲的笑容,太過陰沉,讓墨畫很是起疑。

  若是隻是一般殺人喂圖,對陸乘雲來說,應該不算什麽,他的神情,也應該是淡淡的,不至于露出現在這副表情。

  墨畫摸了摸小下巴。

  找人喂圖?

  他要找誰呢?
  “礦修?屍修?”

  “張全,還有……我?”

  墨畫吓了一跳。

  這麽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每個跳進自己識海的邪祟,都說自己的神識,是大補之物,用來喂觀想圖,自然再合适不過。

  這個陸乘雲,莫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墨畫心裏琢磨着。

  雖然隻是自己的猜測,但是也不能不防……

  陸乘雲神識恢複後,又畫了一遍靈樞邪陣,卯時時分,便封上了青銅棺,起身離開了。

  陸乘雲離開後,墨畫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确認陸乘雲已經遠離,短時間内不再回來,這才悄悄離開祭壇,來到青銅棺面前。

  青銅棺又被封住了。

  墨畫繞着棺材走了一圈,敲敲打打,還是沒弄明白,這個棺材要怎麽打開,又是怎麽關上的。

  他有些遺憾。

  陸乘雲來的時候,沒留意到他是怎麽開棺的。

  走的時候,也忘了看他是怎麽封棺的。

  現在打不開青銅棺,就沒辦法弄清楚這裏面的秘密了。

  “下次再說吧……”

  墨畫默默念叨着,然後也悄悄地離開了萬屍祭壇。

  回到房間後,墨畫立馬跳上床,盤腿打坐,神識沉入識海。

  識海之中,一片虛白。

  虛白之中,有一道金鎖陣,陣法鎖住了一縷青煙。

  是鐵屍長老被轟殺後,留下的念體。

  墨畫抓緊時間,顯化熔火陣,将這縷青煙,一點點炙烤,一點點焚燒,煉化成純淨的神念,吸入口中。

  就這樣邊“烤”邊吃。

  一直到将這縷青煙,全部烤熟,全部吞掉。

  一些嗜血、貪婪和邪惡的念頭,在墨畫心中湧現。

  墨畫駕輕就熟,冥想打坐,心如明鏡,一塵不染,将這些雜念邪欲,一一摒棄拔除。

  邪念盡去,一股菁純的神念,湧入墨畫識海。

  墨畫的神識,又增強了一點。

  這一點增強,使墨畫的神識,在十二紋巅峰上更進一步,無限接近十三紋,但又總還是差了一些……

  墨畫睜開眼,歎了口氣。

  神識增長好難啊。

  他又“吃”了一個築基神念,竟還無法使神識增強到十三紋。

  莫非是這築基神念太弱了?
  再被自己煉了一遍,所剩的神念,又少了一些,所以根本“吃”不飽?
  墨畫眨了眨眼。

  難道,一定要“吃”了張全的老祖宗,才能讓神識達到十三紋?

  可怎麽吃呢?

  墨畫大眼睛一轉,肚裏又開始想壞水了……

  張全的這幅祖師圖,被陸乘雲貼身收藏,視若珍寶,沒那麽輕易被自己弄到手……

  那就隻能想辦法。

  他有可能想用我喂圖……

  墨畫躺在床上,一邊翹着小腿,一邊仔細琢磨着……

  想着想着,他忽然記起,自己好像好久沒跟小師姐通信了。

  一些事情,是要跟小師姐和小師兄事先說下。

  墨畫連忙起床,取出一張紙,鋪在桌面上。

  然後開始将一些關鍵的線索記下。

  比如陸乘雲在陸家的關系。

  陸乘雲和陸家老祖的交易。

  陸家老祖被煉成屍了。

  萬屍陣的一些情況……等。

  ……

  墨畫将這紙條收好,到了晚上,他又悄悄找到小老虎,将紙條塞在小老虎嘴裏,讓它往外面爬,給小師姐遞信。

  次日小老虎又爬了回來,嘴裏銜着另一張紙條。

  這個紙張白皙細膩,有着淺淺燙金的花紋,是小師姐常用的,墨畫一看就知道。

  有紙條傳回來,就說明小老虎的信送到了。

  墨畫點了點頭,打開紙條,想看看小師姐寫了什麽。

  可打開紙條後,卻發現上面隻有簡單的四個字:
  “還不回來?”

  後面還畫着一張小臉,微微蹙着眉頭。

  墨畫一愣。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在屍礦之中,待了不少時日了。

  小師姐和小師兄應該是關心自己,所以有些着急。

  師父和傀老……應該不急。

  畢竟師父能掐會算,自己做的事,他估計都能知道。

  就是不知道自己不在,他們夥食怎麽樣。

  有沒有人給師父泡茶,有沒有人給傀老炒松子……

  還有大白,小師兄不知道有沒有給它喂上好的草料。

  還有嚴教習……

  ……

  墨畫尋思了一遍,忽然有點想師父他們了,也覺得自己是時候該想想辦法,早些離開屍礦了。

  而且陸乘雲表面斯文儒雅,内在狼心狗肺,對自己雖然客氣,但估計也沒安好心。

  早些脫身也好,不和他玩了。

  墨畫便回了一封紙條,紙條上寫道:
  “快了快了!”

  後面畫了一隻小老虎的腦袋,虎頭虎腦的。

  墨畫以神識牽引,讓小老虎送信。

  然後自己就開始考慮,回去之前,該做些什麽了。

  萬屍陣,青銅棺、屍礦……

  這些都要毀掉,不然必定遺禍無窮。

  屍礦裏的屍修,殺人煉屍,也要全部鏟除。

  還有裏面的僵屍,也要妥善處理,最好都能燒掉,以免它們吞噬血肉,屍毒蔓延,荼毒南嶽城……

  “可這屍礦,到底有多少僵屍呢?”

  墨畫隻知道很多,但具體有多少,他還真數不清。   
  石殿中的,包括萬屍陣中的,應該都隻是一部分。

  屍礦比行屍寨要大,裏面的陣法,也比行屍寨複雜,有陸乘雲看着,他束手束腳的,很多地方,都打探不了。

  而屍礦外面還有礦井,礦井之中的僵屍,甚至有可能更多……

  知己知彼。

  不打探清楚有多少僵屍,是沒辦法下手的。

  即便是築基修士,若是陷入成百上千行屍的包圍中,如果跑不掉,也是必死無疑的。

  更何況,屍礦之中,還有衆多鐵屍。

  即便是道廷調動道兵,鎮壓屍礦,不知道内情,也不好調度。

  墨畫想了想,決定先去外面的礦井看看。

  石殿外面是礦井,之間隔着一座大門。

  這座大門上,有血腥的邪陣。

  同時,也有一把鑰匙。

  這個鑰匙,是墨畫後來才發現的。

  鑰匙是白骨做的,放在一個看門的屍修身上。

  陣法的話,墨畫暫時不能動,因爲怕打草驚蛇,驚動陸乘雲,但鑰匙是可以偷的。

  墨畫趁着那看門的屍修,專心煉屍,不能分心的時候,操控小老虎,偷了他的鑰匙,然後又偷偷用鑰匙,打開了石殿的大門。

  大門外面,便是礦井。

  漆黑,潮濕,陰沉,屍氣極重,但又嘈雜無比。

  墨畫走出石殿,沿着礦井,走了一陣,便來到一處巨大的礦坑。

  和墨畫猜得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

  行屍的确在挖礦,但挖礦的行屍,太多太多了……

  礦坑極其寬廣,而坑中,密密麻麻,全是行屍。

  它們衣衫褴褛,皮膚腐潰,一個一個,全部舉着礦鎬,在裏面挖礦!

  它們是死人,卻在做活人的事。

  它們生前大多是礦工,死後被煉成屍,仍然是礦工,甚至比活着的時候,更忙碌,更不知疲倦。

  無數僵屍在挖礦……

  這喧鬧的景象,似人間,又似陰間。

  礦山的修士,明明活着,卻被生活逼迫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麻木。

  礦中的行屍,明明死了,卻被陸家奴役着,像活人一般勞作不休。

  一時之間,白日礦修勞作,夜晚僵屍挖礦,兩幅景象,在墨畫的腦海重疊,混淆,似真似假。

  他竟分不清,什麽才是真實的。

  墨畫震撼不已,怔忡良久。

  那一瞬間,他仿佛對這世間的死生,以及最底層的“人”之道,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體悟。

  與此同時,另一個棘手的事實,擺在了墨畫眼前。

  這屍礦裏的僵屍,太多了!
  這一個巨坑之中,粗略看去,便有上萬行屍。

  而根據四周的陣法推測,這礦井,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大,也就是說,這礦山之中,還有不少礦坑。

  每個礦坑中,都有着數不清的行屍……

  墨畫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

  這些行屍,若是沖出屍礦,形成屍潮,再借用屍毒感染,恐怕不光南嶽城會覆滅,即便整個小荒州界,估計都會生靈塗炭。

  小荒州界,也會變成小荒“屍”界。

  墨畫沒再看下去了。

  時間不多,他又偷偷溜了回去。

  通往外面的大門,是一塊天然巨石,還有兩隻二品鐵屍看守,周圍都是厚實的山壁。

  短時間内,他沒辦法脫身,隻能先回去,再從長計議。

  墨畫回去的時候,那個看門的屍修,還沒煉完屍。

  墨畫又操控小老虎,将鑰匙還了回去,然後回到房間,皺眉沉思。

  這個屍礦,比自己想的要大。

  礦中的行屍,也比自己想的要多。

  行屍這麽多,那鐵屍呢?

  鐵屍又有多少?

  萬屍陣中的,墨畫數過,大概有二十四具鐵棺。

  意味着,有二十四具鐵屍。

  石殿之中,有些密室中,也有鐵屍的氣息,墨畫粗略估計過,也有七八具。

  外面的礦井,也有一些鐵屍。

  這麽一算,整個屍礦,至少有四十多具鐵屍?

  鐵屍之中,一二品混雜,一品稍弱,算弱築基,二品要強不少,可以算作築基中期。

  加起來,就有将近四十多築基?
  墨畫心底發寒。

  四十多築基,不唯南嶽城,放眼整個小荒州界,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勢力了……

  這個實力,足以睥睨整個二品州界……

  随即墨畫微怔,又有些疑惑。

  陸乘雲哪裏來的屍體,煉這麽多鐵屍?

  煉制鐵屍,至少也需要煉氣九層巅峰,以及築基期的修士屍首。

  再考慮煉屍成功率的問題,煉制鐵屍所需的屍體,隻會更多。

  煉氣九層巅峰還好,築基修士的屍首,他從哪來的?

  就算殺,也殺不了這麽多吧……

  這麽多築基屍體,他從哪弄來的?

  墨畫忽然想到了陸家老祖。

  在萬屍陣的靈樞序列中,陸家老祖是“屍王”,序列最高。

  屍王需要統禦群屍。

  所以煉屍王的屍體,很有講究,要麽是掌門,要麽是家主,要麽是國主……

  受其支配的,要麽是宗門弟子,要麽是家族弟子,要麽是一國之民。

  陸家老祖,是“屍王”。

  根據煉屍原理,臣服于它的,便應該是……陸家修士?
  礦修不太可能……

  礦修之中,幾乎沒有築基修士。

  而且礦修雖受陸家老祖剝削,但多數心存怨恨,死後怨氣不散,煉成僵屍,讓其臣服于陸家老祖,很容易失控。

  隻能是陸家……

  這些鐵屍,大多是用陸家修士,或者說,是陸家長老的屍首來煉的?
  可陸乘雲是家主,他殺一兩個長老還行,殺這麽多長老,肯定會出問題,也會受陸家懷疑。

  他不會這種,自斷根基的事。

  那這些屍體,到底是哪來的?

  長老屍體……

  墨畫小小的眉頭緊蹙。

  忽然他想到什麽,心中大驚:

  “這個陸乘雲,不會把陸家的祖墳,給刨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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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9 22:06:11
 第488章 野心
  家族修士死後,會葬入祖墳。

  祖墳之中,有家族曆代家主、長老和修爲深厚的修士陵墓。

  陸家也不例外。

  陸家的陵墓之中,也必然有不少築基修士屍身。

  這個陸乘雲,莫非真的刨了陸家祖墳,用陸家曆代家主、長老的屍體,來煉鐵屍?
  墨畫微微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陸乘雲,還真是敢想敢幹……

  爲了煉屍,把陸家的祖墳都刨了。

  陸家老祖即便沒死,估計也會被氣死……

  墨畫又皺了皺眉。

  可這樣一來,就麻煩了。

  四十多鐵屍,數萬行屍。

  真與陸乘雲正面爲敵,根本沒有什麽勝算。

  “搖人”喊幫手的話……

  司徒家有底蘊,但也肯定調動不了能與這些僵屍相匹敵的修士。

  南嶽城道廷司,與陸家沆瀣一氣。

  他們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南嶽城最大的宗門,南嶽宗,也與陸家過從甚密。

  即便南嶽宗與陸家沒勾結,且願意出手與陸家作對,也完全不會是這些僵屍的對手。

  此外就隻能指望道廷,撥調道兵,鎮壓屍礦了……

  但道兵的調動,又沒這麽簡單。

  手續繁多,申調不易,道兵行軍,耗資也是不菲的。

  而且少了沒用,若要鎮壓屍礦,需要的兵力和财力,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道廷有這個實力,但他們未必願意付這個代價。

  爲了二品州界,一個窮苦的,偏僻的小仙城,花費大量靈石,調動衆多道兵,軍費肯定入不敷出……

  而對手是僵屍。

  鐵屍銅頭鐵臂,行屍悍不畏死,吞噬血肉,無休無止,再加上可傳染的屍毒……

  真正爆發大戰,道兵死傷,必然極其慘重。

  道兵司真不一定舍得。

  而且一旦戰敗,不光道兵傷亡慘重,南嶽城也會瞬間被屍潮湮沒,成爲死城……

  被屍潮湮沒……

  想到那副場景,墨畫歎了口氣。

  礦修本就苦命,若是還要淪爲行屍,父母子女,骨肉相殘,生不如死,死不瞑目,就太可悲了……

  有什麽自己能做的麽?
  墨畫默默琢磨道。

  陣法崩解……

  他之前考慮過了,不太合适。

  容易引爆礦山,波及礦修。

  若是崩了“屍王”,使屍群失控,估計危害更大。

  同時師父也說過,讓自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崩解陣法,即便崩解,也不要讓别人看到。

  崩解屍礦,動靜太大,肯定會暴露自己的底細,也會給師父惹來麻煩。

  墨畫轉念又想:

  “不能崩解的話,那就隻能從‘屍王’下手了。”

  擒賊先擒王。

  陸乘雲會靈樞陣,想借陣法,控制屍王。

  而靈樞陣,自己也會,他能控,自己也能控。

  如果真能控住“屍王”,那就能兵不血刃,解決屍礦的危機,甚至還可以借“屍”殺人,宰了陸乘雲。

  “可怎麽控屍王呢?”

  墨畫仔細沉思道:

  控屍王,要畫陣法,畫陣法,要開青銅棺……

  可即便畫了陣法,又怎麽能不被陸乘雲發現呢?
  陸乘雲可不是張全。

  張全對陣法一竅不通,但陸乘雲很懂。

  他是築基修爲,是貨真價實的一品陣師,而且陣法實力,遠超尋常一品。

  也就比自己差一點。

  在陣法上勝過他,應該可以。

  但想瞞天過海,在陸乘雲眼皮子底下,在他正在動筆的陣法上動手腳,就有些癡人說夢了。

  除非他不僅是瞎子,還是傻子。

  陸乘雲顯然不是。

  瞎子傻子,不可能入贅到陸家,成爲家主,還能把陸家的祖墳刨了……

  墨畫琢磨了半天,沒想到什麽好辦法,心中無奈。

  “算了,還是先想想辦法,打開青銅棺吧……”

  看看青銅棺裏面的東西再說。

  不過做事要兩頭兼顧。

  他這邊忙着,外面也要有所準備。

  墨畫先寫了封信,讓小老虎,遞給了小師姐。

  信上寫了屍礦的詳情,标注了屍礦的輿圖,石殿的構造,屍修的修爲手段,以及至少四十多鐵屍,數萬行屍的驚人數目。   
  并希望他們早做準備。

  最好是能集齊修士,在屍王煉成前,将屍礦給端了,以絕後患。

  雖然墨畫覺得,這不太可能,但也要提前說下。

  至于能不能集齊這麽多修士,就不是他能管得了了的。

  之後的事,就是打開青銅棺了。

  開棺的秘密,藏在陸乘雲身上。

  墨畫有空,還是會偷偷溜進萬屍祭壇,在祭壇之中,等陸乘雲,想看他到底是如何開棺的。

  可陸乘雲戒心重,動作隐晦。

  墨畫看了好幾遍,都沒看清楚。

  隻大概估測出,這青銅棺,有鑰匙,有陣法,兩者兼備,才能打開青銅棺。

  可他偷不到鑰匙,又看不到陣法。

  就在墨畫一籌莫展之時,這日深夜,出乎意料地,張全竟和陸乘雲,一起到了祭壇之中。

  兩人還在低聲聊着什麽。

  墨畫精神一振,側耳傾聽。

  “……萬屍陣就快建成了……”

  “陣眼建好了……”

  “煉化靈石,形成靈力,再以邪穢的血氣,将靈力污染成邪力……便可催動陣法了……”

  “需要多久?”

  “快了,數日即可。”

  “不愧是陸家主,運籌得當。”張全笑着奉承道。

  陸乘雲笑道:“張兄客氣了,沒有你煉的棺木,還有祖傳的煉屍法,陸某又如何能建成這萬屍陣呢?”

  聊萬屍陣的事?

  墨畫心裏嘀咕,偷偷打量着他們。

  陸乘雲又看了眼萬屍陣,頗爲感慨道:

  “還要感謝那位小先生……”

  “以正道陣法,構建陣眼,以邪道陣法,轉化邪力,我當初也隻是如此設想,卻沒想到,真的可行……”

  “而這個陣眼,格局很大,結構複雜,沒想到那小先生,真的就磕磕絆絆,将這陣眼構建出來了,天賦果真非同一般……”

  “這個陣眼,是很難的……”陸乘雲歎道。

  墨畫卻聽着有些疑惑。

  難麽?

  他隻是藏拙,刻意畫得慢了些,卻沒想到,這個陸乘雲,竟真的覺得這個陣眼很難……

  這個陣眼,有什麽難的呢?

  他覺着還挺簡單的……

  墨畫搖了搖頭。

  陸乘雲雖然在誇自己,但區區複陣的陣眼,用這個來誇,讓墨畫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張全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陰陽怪氣道:
  “天賦還行,就是人比較陰險……”

  陸乘雲知道他心存芥蒂,微微搖頭,沒有答話,而是轉過目光,又看了眼萬屍複陣的陣眼,心情複雜。

  這個複陣的陣眼,幾乎有了,大陣陣眼的雛形……

  大陣雛形啊……

  此子天賦,當真可怕。

  陸乘雲心中感歎道,随後目光微沉,嘴角含笑,低聲呢喃道:

  “可惜了……”

  另一邊的張全,卻看向青銅棺,目露垂涎,忍不住問道:

  “陸兄,這‘屍王’,還有多久出世?”

  陸乘雲回過神來,也目露精光,“快了……”

  “萬屍陣一成,磅礴的邪力湧動,滋養青銅棺,不到月餘,這‘屍王’便可煉成開棺了……”

  張全激動得有些顫抖,口中不由贊道:
  “好!好!”

  他繞着青銅棺走了一圈,目光興奮道:
  “沒有屍王統禦,我等屍修,一次隻能操控一兩具行屍,即便祭煉了控屍鈴,至多也就三具。”

  “可一旦屍王煉成,便可支配全部鐵屍!”

  “十具,乃至數十鐵屍盡出,再輔以萬千行屍,這小荒州界,便可橫行無阻,大殺四方!”

  “金丹之下,再無敵手。”

  “我等也可一手遮天,不,我等,便是這小荒州界的天!”

  張全野心大盛,神色激動,顫聲說道。

  陸乘雲則冷靜許多,他搖了搖頭,淡然道:

  “張兄此言差矣,這屍王,隻會留在屍礦,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去,更不可能大殺四方……”

  張全皺眉,“留在這裏做什麽?”

  陸乘雲淡淡道:“這是礦山,留在這裏,自然是挖礦。”

  張全有些匪夷所思,“挖礦?”

  陸乘雲微微颔首。

  張全一時難以置信,激憤道:

  “我等費盡千辛萬苦,嘔心瀝血,籌謀百年,殺了這麽多人呢,煉了這麽多屍,難道就是爲了,讓它們在這裏挖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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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20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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