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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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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
匿名  發表於 2024-1-4 13:24:26
 第500章 很強
  對方有五個,打起來有些棘手,所以要找準機會,先下手爲強……

  想辦法先幹掉幾個!

  墨畫心裏默默道。

  而張全和張家長老,已經開始吸食墨畫識海之中的神識了。

  頌長老隻吸了一口,便瞪大了眼睛,歎道:
  “這是我數百年來,品嘗過的,最純淨,最充沛,最深厚的神識了……”

  張全也極爲震驚:
  “這個神識,怕是有築基了吧……”

  頌長老緩緩點頭,“不錯。”

  張全心中一顫。

  煉氣境界,築基神識!
  怪不得……

  怪不得這小鬼會如此難纏,怪不得他陣法學得如此之好,又怪不得自己識破不了他的隐匿術……

  神識破境超階,這到底是什麽小怪物……

  頌長老皺眉問道:
  “神識如此之強……這小鬼究竟是何身份?”

  張全搖了搖頭,“我隻知這小鬼是個陣師,好像師承還不錯,具體是何身份,弟子不知……”

  頌長老沉思片刻,搖頭道:
  “罷了,是何身份都無所謂,任他天賦再好,神識再強,也不過是我張家的魚肉。”

  “神識越強,就越肥美,對我們來說,可謂是天降的福緣!”

  張全也贊同道:“長老所言甚是。”

  說完他又有些疑惑,問道:
  “頌長老,祖師圖中,有些先人前輩,似乎不見了,他們到哪裏去了?”

  頌長老微怔,眉頭皺得更緊,“這……我也不知……”

  張全有些意外。

  頌長老神色凝重道:

  “老祖算過,可算不出一點蹤迹,要麽是被什麽困住了,暫時掙脫不得,要麽就是被什麽斬殺了,形神俱滅……”

  張全心中微寒,“斬殺?”

  他有些難以置信。

  那些失蹤的先人中,可有着幾位鐵屍境界的長老……

  什麽東西,能将鐵屍長老斬殺,而且不留一絲痕迹?
  張全正驚愕之際,忽然一愣。

  他發覺有些不對勁……

  四周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許多複雜而神秘的紋路,這些紋路暗合大道,繁複而唯美,一絲可怕的氣息,在其中流轉。

  張全回過神來,立馬大驚:
  “不好!”

  兩位長老也發現了,紛紛神色大變,便想抽身離開。

  可已經晚了!
  第一道金鎖陣成。

  金色靈力,顯化靈鎖,将幾人鎖住。

  而後不過幾息時間,周圍三道火陣自行演畫而成,如同三朵鮮紅欲吐的火蓮,将幾人圍住。

  金鎖三蓮地火陣成。

  角落裏,墨畫在心中默念:
  “爆!”

  金鎖三蓮地火複陣驟然炸開!

  三朵火蓮盛開,爆裂明滅,細如遊絲,湧動交織,将張全幾人吞沒。

  片刻後,火光消散。

  陣法之内,現出張全幾人的身形。

  他們身形拔高,衣衫褴褛,皮膚鐵青,瞳孔變白,嘴上獠牙猙獰,已經是完全“屍化”的模樣。

  複陣爆炸之時,它們被金鎖陣束縛,避無可避,隻能強行屍化,借銅皮鐵骨,抵禦傷害。

  即便如此,兩個普通弟子,還是瞬間被殺,化爲兩縷青煙。

  司長老最倒黴,身處陣法爆炸中心,傷勢最重,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張全運氣好一些,但也是滿身焦痕,傷勢很重。

  頌長老身形暗淡了幾分,同樣傷勢不輕。

  複陣爆炸,直接解決了三“人”,剩下的隻有張全還有頌長老。

  “誰?!”

  頌長老神色震驚。

  識海之中,怎麽會有陣法?這陣法,又是何時布下的?

  又怎麽可能,有人能在識海中畫陣法?
  頌長老不理解。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修道認知……

  角落裏,一個小小的身影,漸漸顯現出來。

  是一個唇紅齒白,清秀可愛的小修士。

  張全瞬間目眦欲裂,如同見了殺父仇人一般,“是你??”

  墨畫不屑道:
  “你這不是廢話,不是我是誰?”

  張全恨得牙癢,“你怎麽會在識海裏?”

  墨畫懶得答他。

  頌長老心中一凜,目光微凝:

  “神識顯化……”

  這小修士,要麽是先天天賦異禀,要麽是後天修了神念法門。

  前者還好,如果是後者,那就棘手了。

  他又想到适才複雜的陣紋,以及陣法爆炸的可怕威力,心生不妙。

  這小修士絕非善類!   
  他們這次吃祭品,或許啃到鐵闆了……

  頌長老心思微動,高聲道:“小道友,有話好說。”

  墨畫眉毛一挑,“你要說什麽?”

  “你殺了我張家兩個弟子,重傷了司長老,但是沒關系,我張家可以既往不咎……”

  “長老!”張全急切道。

  頌長老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閉嘴,而後道:
  “我們相安無事,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小道友讓我們離開便好……”

  墨畫似笑非笑道:
  “放你們離開,再多喊點人,來吃我是麽?”

  頌長老神色不變,心中卻“咯噔”一下。

  “這小鬼的确如張全所說,心思活,心眼多,不太好騙……”

  頌長老道:“老朽發誓,出去之後,必不再爲難小道友。”

  墨畫心中冷哼一聲。

  這年頭,人話都不能信,更何況是“鬼”話。

  墨畫皺了皺眉,做出遲疑的模樣,疑惑道:

  “你說話當真?”

  頌長老心中微喜,忙點頭道:

  “老朽一言九鼎,自然當真!”

  “好!”墨畫點頭。

  頌長老大喜,剛一大意,就發現自己腳底,不知何時,又突然有火紅的陣紋生成。

  頌長老大驚失色,連忙後撤,但還是被地火陣波及,火焰靈力侵體,身上的傷勢又重了。

  他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小鬼,你言而無信!”

  墨畫一臉無辜,“我怎麽言而無信了?”

  “你說放我們出去的!”

  墨畫道:“你說你一言九鼎,說話當真,我說‘好’,這也沒說放你們走啊……”

  墨畫說完又嘀咕道:

  “是不是活得久了,耳朵背了,話都聽不懂了……”

  頌長老大怒,“你……”

  張全連忙攔住頌長老,很有經驗道:“長老,别跟他說話!”

  不然你會被他氣死的,别問我怎麽知道的……

  張全心裏默默道。

  頌長老餘怒未消,但也聽了勸,并沒有自不量力,再跟墨畫耍嘴皮子。

  張全則惡狠狠看了眼墨畫,壓低聲音對頌長老道:

  “長老,這小鬼奸詐狡猾,騙不了他,隻能殺了他,否則留着他,必然是禍害!”

  頌長老沉思片刻,也恨聲道:

  “好,你我聯手殺了他!将他生吞活剝!”

  張全大喜:“好!”

  他早就想殺了墨畫,現在在識海之中,有經驗豐富,神念深厚的鐵屍長老相助,時機再好不過。

  張全一馬當先,向墨畫沖殺而去。

  在他的設想中,有他沖殺,有頌長老掠陣,兩人圍攻,必然能将墨畫拿下。

  小小墨畫,隻會用陣法隐匿這等陰謀手段,真正正面交起手來,必然不堪一擊。

  可情況卻與他想得有些不一樣……

  墨畫擡手,首先是一枚火球術,又快又準,避之不及,直接炸在張全臉上。

  張全身形一滞,渾身燃起烈火,灼痛不已。

  張全忍痛,繼續往前沖,可沒走幾步,就被水牢術定住。

  之後又是一發火球。

  然後又是水牢術,再接一發火球術……

  ……

  水牢術控制,火球術兇狠。

  還沒走到墨畫面前,他便神念不支,半跪在地。

  自始至終,墨畫站在原地,腳步都沒動一下,隻伸了伸小手,丢了幾個法術,就将他打跪下了。

  張全心底一片冰涼。

  怎麽回事?

  這小鬼,在識海中,爲何如此恐怖?
  比陸乘雲給他的感覺,還要可怕許多。

  甚至,讓他感到一絲……絕望?
  自己和這小鬼的神念,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差距?

  張全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他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頌長老呢?

  張全勉強回頭,卻隻看到了頌長老倉皇離去的背影……

  他在逃跑?!
  張全一口血吐了出來。

  說好的,聯手擊殺這小鬼,結果他沖了,頌長老跑了!!

  爲什麽?
  你堂堂一個長老,就這麽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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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
匿名  發表於 2024-1-4 13:24:50
 第501章 身不由己
  頌長老當然怕。

  張全不明白,他明白。

  這小鬼看着年輕,臉上還帶着稚氣,但神念凝實,氣息深邃,還能顯化法術,顯化陣法……

  這根本就是有着某些大家族,大世家的神念傳承。

  而且事先隐匿,陣法偷襲,法術既可困敵,也可殺敵。

  明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

  别說他們幾個被偷襲,死了兩個,殘了一個,剩下的自己和張全,都身受重傷,實力大損。

  即便幾人完好無損,以全盛的實力,對上這小修士,恐怕也是敗多勝少。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小鬼還有什麽底牌沒用。

  頌長老心中焦急:
  要跑!

  必須要跑!

  不跑就是純“送”了。

  至于張全,他是後輩,爲他們這些長輩身先士卒,乃至犧牲一下,也是理所應當的,這也是他“孝心”的體現。

  在張全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頌長老背影佝偻,倉皇而逃,全無先人長輩的風度。

  隻是就在頌長老,到達墨畫識海邊緣,即将逃脫之時。

  墨畫手指一點,施展了水牢術。

  藍色遊絲如同流水,化爲囚牢,将頌長老束縛在原地。

  頌長老睜大眼睛。

  好快的法術!
  他渾濁的眼睛一轉,身形一矮,脫皮縮骨,如同剝去外皮的竹筍,自水牢術的束縛中脫身。

  墨畫微露訝色。

  果然不愧是有名有姓的張家長老,有點本事的。

  墨畫又一指,水牢術驟生,又将頌長老困住。

  頌長老又被困住,暗罵道:
  “這他娘的什麽法術?”

  “法術不主殺伐,卻主控制。”

  “這世上怎麽會有修士,專修這種惡心的法術?”

  頌長老又脫皮蛻骨,矮小了幾分,又逃了出去。

  墨畫小手還是平平無奇地向前一指,又生成水牢術,将矮小的頌長老又困住了。

  與此同時,頌長老的腳下,還有金色陣紋衍畫。

  幾息的時間,便凝成了金鎖陣,金光大盛,金鎖道道,将頌長老困住。

  逃生之路,就在眼前。

  明明再走幾步,就能逃出去了。

  到時候禀報老祖,糾集張家曆代長老,一起沖殺進來,宰了這小鬼,将他分而食之!
  可就這幾步,頌長老卻根本邁不出去。

  似乎無論如何掙紮,如何費力,都逃不脫這小鬼的指掌之間。

  頌長老怒極,索性不逃了,身軀暴漲,青面獠牙,白色的眼睛,變得赤紅,爬滿血絲。

  “好!小鬼,你欺人太甚!今日我與你不死不休!”

  頌長老氣勢大盛。

  墨畫見狀,也神色凝重。

  這頌長老在張家,應該輩分不低,資曆也老,墨畫想看看,這頌長老到底還有何手段……

  大戰一觸即發……

  一盞茶過後。

  墨畫看着躺在地上,鼻青臉腫,氣息奄奄的頌長老,一臉無語……

  你這也沒什麽手段啊。

  從頭到尾,被墨畫以法術和陣法壓着打,攻擊之餘,再輔以水牢術和金鎖陣的控制。

  頌長老走幾步,就被困住,然後墨畫定點打靶。

  再走幾步,又被困住,繼續被法術轟殺。

  它甚至都沒走到墨畫面前,就被打趴下了,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虧他之前,還一副“不死不休”的氣勢。

  墨畫無語,忍不住對躺在地上的頌長老道:

  “我高看你了,你好菜啊……”

  躺在地上的頌長老,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心裏憋屈至極。

  不是他菜,而是根本沒有他發揮實力的機會。

  一路被控制,近不了身,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十成的實力,發揮不了一成,換誰來了都要歇菜。

  張家的“僵屍”,進來五個。

  兩個灰飛煙滅,一個殘了,剩下的張全和頌長老,現在也躺地上了……

  張全見頌長老這個張家的前輩長老,也像“孫子”一樣,被捆住吊打,毫無反手之力,臉色徹底慘白。

  他這時才深刻意識到,自己和墨畫之間的差别。

  在外面,墨畫隻是陰險和難纏。

  而在識海裏,墨畫簡直堪稱恐怖!
  他們張家,怎麽就招惹到了這個“小祖宗”了?

  頌長老被地火陣和火球術轟炸得體無完膚,也感覺自己神念的氣機,在一點點流逝,既急又恨道:

  “小道友,你究竟想做什麽?”

  墨畫微微笑道:“你想做什麽,我就想做什麽。”

  頌長老一怔,随後臉色狂變:

  這個小鬼,它想吃了自己?!

  頌長老心思急轉,連忙道:

  “小友,你修的是正道功法,走的是正經道途,而我們這些,是邪祟,是鬼念,聽老朽一句勸,你‘吃’我們,會污你道心,會壞你道基,你的心性會出大問題,不能吃!”

  “不會的……”墨畫笑道。

  這笑容,天真之中,帶了一絲邪氣。

  不會?

  爲什麽不會?
  張全一細想,忽然身子一顫,如墜冰窖,驚道:
  “張家那些失蹤的先人,是不是都被你……‘吃’了?!”

  張家先人的殘魂,寄宿在祖師圖中,除非覓食,輕易不會出去。

  祖師圖上次在自己手中,完好無損。

  後來被墨畫偷去,再找回來時,張家幾個先人已經不見了……

  一定是,覓食覓到了這小鬼的識海,然後被他給“吃”了……

  就像他們現在這樣……

  張全臉色慘白。

  頌長老也面露驚恐。

  搞了半天,這小鬼不是大餐。

  他們才是!!
  墨畫微怔,随後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齒,“你們猜到了……”

  張全和頌長老渾身一顫。

  頌長老厲聲道:“得罪我們張家,對你沒好處的!”

  隻是語氣之中,多少有些色厲内荏。

  張全也恨道:“老祖宗不會放過你的!”

  墨畫怡然不懼。

  不但如此,還舔了舔嘴唇,目光有些耐人尋味。

  張全一怔,随後目光駭然。

  不……不會吧……

  這個小鬼……不會連他張家的老祖宗,都想“吃”了吧?!

  頌長老也意識到了。

  一時之間,兩人心中湧起莫大的恐懼。

  那可是他們張家的老祖宗!
  竟真的有人,膽大包天,敢打他們老祖宗的主意。

  更讓他們恐懼的是。

  這個小修士,神念深厚,深不可測。

  而且心機深沉,手段可怕。

  以有心算無心,真的有可能危及他們張家的老祖!

  墨畫看到他們臉上的神情,歎了口氣:

  “你們知道得太多了……”

  然後在張全和頌長老驚恐的目光中,手指一點,火球驟生,靈力澎湃,将兩人轟得隻剩虛影,瀕臨消亡……

  識海之中,瞬間清淨了許多。

  墨畫松了口氣,盤腿坐下,開始考慮一個問題:
  “要不要‘吃’了它們?”

  “吃”了它們,神識會增強,但應該也到不了十三紋。

  十二到十三,神識有瓶頸,沒那麽好突破。

  而且“吃”了之後,還要花時間煉化。

  自己現在沒這個時間。

  祖師圖裏,還有不少張家先人,一旦自己煉化的時候,它們闖進來,就不妙了。

  自己隻有一個人,可張家列祖列宗,都在那張圖裏。

  等于自己一個人,要對抗張家一族的曆代僵屍先人。

  墨畫搖了搖頭。

  一兩個,甚至三四個,自己倒不怕,可一旦人多起來,就不好處理了,更不容失誤。

  一旦自己被抓住破綻,受了傷,又陷入圍攻,那麻煩就大了。

  現在是在屍礦,不是在師徒幾人的洞府裏,沒有師父照拂,也沒有小師兄小師姐幫忙,出了危險,沒人給自己兜底。

  所以要謹慎,再謹慎。

  尤其是,對面還有個老祖宗。   
  墨畫不知道,張全這個老祖宗到底有什麽底牌,也沒與它交過手。

  但不用想,活了這麽久,吃了這麽多修士,這老祖宗的神念,肯定強大,心機必然深沉,手段也不會少。

  這樣下去,不但要以寡敵衆,還有強敵環伺。

  難上加難了。

  危險也很大……

  “怎麽辦呢?”

  墨畫托着腮幫子,沉思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僵屍!

  控屍!

  張家曆代先人,都是僵屍。

  而既然是僵屍,就會被控屍!

  自己手裏,剛好有一種,高深的,絕密的控屍手段——靈樞絕陣!
  墨畫心裏琢磨道:
  “以靈樞絕陣,控制張家的僵屍長老和僵屍弟子,讓它們去圍攻張家的僵屍老祖……”

  “我在一邊看戲,撿漏,補刀……”

  “風險小,又省事。”

  “這樣一來,以寡敵衆的,是張家老祖,被強敵環伺的,還是他張家老祖……”

  形勢逆轉,而攻守之勢異也!
  墨畫兩眼放光,不由點了點頭。

  之後他開始着手準備。

  首先要試一下,識海之中,靈樞真能否生效。

  墨畫看了眼四周,有三個人影。

  頌長老、司長老,還有張全。

  它們都是念體,形如僵屍,被墨畫的陣法和法術困殺,神念都受了重傷,身形暗淡,倒地不起。

  墨畫想了想,挑了張全和頌長老兩人,并以神念,顯化陣紋,在兩人的心脈處,都畫了靈樞陣。

  靈樞陣甫成,亮藍色一閃,便融入其體内。

  之後陣紋化爲遊絲,像是血管,像是觸須,又像是針線,一點點,在它們體内遊離,縫合,融爲一體,徹底操控。

  墨畫恍然。

  原來靈樞陣,是這樣生效的……

  他隻在木制傀儡小老虎身上,用過靈樞陣。

  傀儡是死物,而且結構簡單,控制也簡單些。

  僵屍身上墨畫也用過,一個是小僵屍,一個是屍王,但都不算完整。

  小僵屍身上,他隻是篡改了序列陣紋,沒有重新構畫靈樞陣。

  屍王身上,他隻是覆畫,覆蓋陸乘雲的靈樞邪陣,竊取他的控制權,也不算完全構建。

  如今在識海之中,神念顯化陣紋,控制鐵屍的邪念,一靈一絲,纖毫畢現。

  墨畫這才能深入觀察到,靈樞陣的構成效果,深刻體會到,靈樞陣的陣法原理。

  墨畫這才明白,自己之前,對靈樞陣的理解,還是有些粗陋,流于表面。

  如今學以緻用,顯化陣紋,控制鐵屍,深入運用,才能理解得更透徹。

  這是加深對靈樞陣領悟的好機會!

  墨畫精神大振,随後專心緻志,一邊顯化陣紋,一邊觀察靈絲遊動,一邊思索靈力結構,鍛煉靈力樞紐控制的法門……

  對靈樞陣的掌握和領悟,也在一點點加深……

  與此同時,張全和頌長老兩具僵屍神念的心脈處,也被墨畫畫上了靈樞陣,靈絲遍布肢體,徹底控制住了。

  墨畫神念一動,操控兩人站起來。

  兩人果然依墨畫心念所動,直挺挺站了起來。

  隻不過兩人都閉着眼,沒有意識,如同真正的傀儡。

  墨畫控制張全擡手,打了頌長老一巴掌,而後又操控頌長老,打了張全一巴掌。

  之後讓他們倆反複扇巴掌。

  兩人都沒有反抗。

  墨畫又操控他們互相交手。

  他們也都照做。

  隻不過兩人身受重傷,又是受墨畫操控,招式笨拙,威力不強。

  墨畫有些失望。

  太弱了……

  這樣的水準,根本威脅不到張家的老祖宗。

  “要不,把它們弄醒?”

  墨畫決定試試。

  他将張家的兩個弟子,還有重傷昏迷的司長老,以熔火陣徹底煉化,然後喂給了張全和頌長老。

  果然,兩人傷勢修複,氣息也漸漸增強。

  片刻之後,張全和頌長老都睜開了雙眼。

  他們意外發現,自己的傷勢好了,實力也恢複了七八成。

  然後他們又意外地發現,他們的“身體”,不是他們自己的了。

  無論想做什麽,身體都一動不動。

  而在一旁,墨畫笑吟吟地看着他們。

  兩人心中一涼。

  這個小鬼,又在想什麽壞水?
  “你們現在是我的‘人’了,要聽我的命令!”墨畫吩咐道。

  張全心中大感荒謬。

  這小鬼在說什麽?
  我怎麽可能是你的“人”,怎麽可能聽你的命令?
  我恨不得殺你而後快!
  墨畫命令道:“張全,你扇頌長老一巴掌。”

  張全心中更是冷笑,“你讓我扇我就扇?我怎麽可能,做這種大不敬……”

  他還沒想完,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扇在了頌長老的臉上……

  張全驚了。

  頌長老更驚了。

  張全是小輩,竟然聽信這小鬼的命令,扇了他這個祖輩的耳光?!
  墨畫很滿意,又對頌長老道:

  “你再扇回去。”

  頌長老果然也扇了張全一巴掌。

  這下張全兩人都意識到不對了。

  張全怒道:“小鬼,你對我們做了什麽?”

  頌長老也驚怒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墨畫無語:“我怎麽可能告訴你們?你們當我傻?”

  而後他又嘀咕道:“不能讓他們說話,不然會暴露我的計劃……”

  能讓他們閉嘴麽?
  墨畫心念一動,張全兩人心脈之處,藍光微亮,浮現道道陣紋,這些陣紋,衍生出靈絲,向上蔓延,如同針線,将張全兩人的嘴,都縫了起來。

  張全和頌長老瞪大眼睛,神色驚恐,但卻說不出話來。

  墨畫眯着眼笑了笑。

  這就對了。

  僵屍就該有僵屍的樣子,不要廢話!
  之後他就隐着身,盤腿坐下,準備守株待兔,等張家其他僵屍長老過來,試試靈樞陣的控制效果。

  過了一陣,果然又有一個僵屍長老,帶着兩個僵屍弟子,進了墨畫的識海。

  那僵屍長老一進識海,還沒來得及感慨墨畫神識之深厚純淨,便發現張全和頌長老,木頭樁子一樣站着。

  兩人樣子很奇怪。

  身上衣衫褴褛,滿是焦痕,像是經過一場惡戰。

  但氣息又很沉穩,甚至還有些中正平和,不像是經過戰鬥的樣子……

  “頌長老?”

  這僵屍長老皺眉問道。

  頌長老一動不動,明明睜着眼,但卻沒有一點反應。

  僵屍長老心裏嘀咕,又喊了一聲,“頌長老?”

  “發生什麽事了?”

  “司長老呢?還有那兩個弟子呢?”

  “你怎麽會……這副模樣?”

  僵屍長老問了許久,頌長老都一言不發。

  僵屍長老眉頭皺得更緊。

  便在此時,頌長老收然出手,指如利爪,迅疾如風,直取僵屍長老的心脈。

  僵屍長老大驚,連忙避過,但胸前還是被撕出一道血痕,漆黑的血流出。

  僵屍長老大怒,“頌長老,你這是何意?”

  頌長老攻勢更急,不要命一般,招招狠毒。

  僵屍長老一邊苦苦支撐,一邊咬牙道:

  “張頌,你到底什麽意思?”

  “你想做叛徒?”

  “殘殺自家長老?”

  “你怎麽跟老祖宗交代?”

  “你想反了不成?!”

  頌長老面無表情心裏苦:

  我也不想自相殘殺啊,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這不怪我啊……

  怪就怪那個惡毒的,可恨的,卑鄙的,陰險的,無恥的小鬼!

  就是他,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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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
匿名  發表於 2024-1-4 13:25:15
第502章
  墨畫躲在一邊,操控頌長老,和這新來的僵屍長老打架。

  頌長老實力應該更強些,但被墨畫以靈樞陣操控,身不由己,似乎隻能使出七八分的實力,所以交戰數十回合後,便漸漸落于下風。

  一個不行,那就兩個。

  墨畫不講武德,又操控起張全,兩人夾攻。

  這樣一來,這新來的僵屍長老,便左右支绌。

  墨畫便觀察它的招式。

  張家的僵屍長老,手段一脈相承,都隻會神念化屍,近身搏鬥。

  如果打不過,再神念屍化,身形暴漲,銅皮鐵骨,青面獠牙。

  這種時候,身形更快,力道更大,獠牙也鋒利許多。

  但這也沒什麽意思。

  墨畫第一次看,還覺得新穎,看多了,就覺得乏味了。

  除了那個頌長老,會使用縮皮縮骨的逃生手段,其他僵屍,都大差不差。

  不知道是它們不學無術,還是它們老祖宗藏私,沒教它們其他法門。

  這僵屍長老,也沒什麽新手段。

  墨畫有些失望。

  時間有限,他也不拖沓了,便全力操縱張全和頌長老,兩人圍攻,将僵屍長老,打得節節敗退。

  僵屍長老大怒,全力以赴,但是打不過;

  屍化之後,仍舊打不過;

  不僅如此,身上的傷勢,也一點點加重,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僵屍長老目光陰沉一閃,咽下一口鮮血,氣息暴漲,一拳打退張全,又擊退頌長老,便想抽身離開。

  但墨畫不可能讓它跑。

  墨畫手指輕輕一點,水牢迅速凝結。

  剛想離開的僵屍長老,瞬間就被靈力枷鎖,束縛在原地。

  僵屍長老大驚。

  角落裏的墨畫,也緩緩現出身形。

  年紀雖小,但神念凝視,氣息渾厚,又深不可測。

  僵屍長老瞪大眼睛,驚恐道:
  “你是誰?”

  這種普通長老,墨畫懶得廢話,直接火球術招呼。

  一記火球術,呼嘯而出,糊在了它臉上。

  僵屍長老應聲而倒。

  墨畫仍不放心,又補了幾記火球術,轟隆轟隆,直接将它炸得形神潰散,瀕死躺地,動彈不得。

  一旁的張全和頌長老,看得眼皮直跳。

  沒等他們同病相憐,之後讓他們更爲悚然的一幕發生了。

  墨畫當着張全二人的面,開始施展靈樞陣。

  他摒棄凝神,手指指向意識瀕臨潰散,無法動彈的僵屍長老的心脈。

  以心脈爲陣眼,淡藍色的陣紋,宛然明麗的幽蘭,在僵屍長老胸膛綻開,而後向外延展,以軀體爲土,紮根生長,密密層層,直到完全契合……

  這個鐵屍境界的長老,就這樣,活生生成爲了一具傀儡。

  張全和頌長老目光驚恐。

  這是什麽陣法?
  這小鬼莫非就是以這副陣法,控制了神念的軀體?
  自己兩人身上,也被植入了這等陣法?

  這到底是什麽陣法?
  陣法高超,技近乎道,道近乎詭。

  荒誕至極,它們完全理解不了。

  張全忽而一怔。

  這副陣法,與陸乘雲視若珍寶的那副控屍陣法好像……

  隻不過沒那麽邪氣,而且看着更複雜,更玄妙,也更高深。

  可那陣法,陸乘雲不是說極難麽?不是說門檻很高麽?不是說陣理很複雜麽?
  張全還記得陸乘雲的話:

  “……不苦心孤詣,鑽研數十年,不懂邪陣,不融邪念爲識,不以骨爲筆,不以血爲墨,不以屍爲媒,他憑什麽學得會?”

  那這個小鬼,是什麽時候學會的?

  張全想問,可卻根本開不了口。

  他現在已經是一具受人支配,身不由己的神念傀儡了……

  墨畫在僵屍長老身上畫好靈樞陣後,将适才殺的兩個僵屍弟子,煉成青煙,又喂給了它,讓它恢複一些實力。

  片刻後,這僵屍長老虛幻的身形漸漸穩定,緩緩睜開雙眼。

  它的雙眼,一片迷茫。

  記憶中殘留的,是墨畫那狠辣的火球術。

  很快它就發現,自己身體,不受控制了。

  它被墨畫操控着,和張全,以及頌長老站在一起,它的嘴,同樣被靈力遊絲縫上了,所以也不能說話,隻能和頌長老,簡單對視一眼。

  這一眼的情緒,非常複雜。

  他也總算明白了,頌長老的苦衷。   
  他們的命運,已經不在自己手上了。

  而是握在了,旁邊那個,看着可愛,但很可怕的小修士的手上……

  墨畫手握三具鐵屍,繼續守株待兔。

  他記得頌長老說過,張家的僵屍老祖,靠後輩血脈神念供奉,不會親自吞食進補。

  雖然墨畫不清楚,這種供奉,到底是怎麽個供法,但按理來說,張家老祖應該是不會進入自己識海的。

  除非自己,将張家的長老一窩全抓了……

  不一會兒,又有兩個張家的鐵屍長老,進了墨畫的識海。

  墨畫如法炮制。

  這次是以三敵二,一片混戰。

  等它們手段盡施,打得差不多了,墨畫再冒頭,火球術,水牢術,和地火陣并用,三下五除二,将兩個長老解決。

  然後再故技重施。

  布靈樞陣,控張家長老。

  這樣一來,張家又少了兩位長老,而墨畫手中,又多了兩具鐵屍。

  墨畫就像釣魚一樣。

  一條一條釣。

  每釣一條,他魚簍裏就多一條,河裏的魚就少一條。

  張家祖師圖裏,鐵屍境界的長老,全都是墨畫的魚……

  ……

  就在墨畫“釣魚”的時候,南嶽城中,也是暗流湧動。

  各方修道勢力,彙聚城中。

  街上生面孔也多了許多。

  普通煉氣修士,一無所知,仍舊爲了每日的生計,奔波勞累,爲了一枚靈石,累死累活。

  身在局中的修士,卻神色凝重。

  山雨欲來風滿樓。

  但他們隻感知到了風,究竟會是什麽樣的山雨,也知之不詳。

  司徒家。

  一間布置低調,典雅,但隐秘的廳堂中。

  各方勢力彙聚。

  有道廷調撥的,隸屬道兵司的道兵統領;
  有道廷号令的,附近各個修道勢力的築基長老;
  有追查莊先生而來的,與天樞閣有關系的各個家族和宗門,枯瘦老者,白衣少年,中年修士三人也在其中。

  ……

  這些家族勢力,是暗中到達的,道兵也駐紮在城外一處廢棄的礦山,爲的就是掩人耳目,瞞過陸家。

  同時,也繞過了南嶽城的道廷司。

  在場道廷司的典司,都是附近仙城,或是道廷直隸的典司。

  唯一南嶽城道廷司的人,是司徒芳。

  但她是因爲司徒家弟子的身份,而且知道很多内情,才能參與這次議事。

  這次聚會,主事的,是一位道兵統領,姓楊,築基中期境界,一臉方正,眉眼嚴肅,氣度沉穩。

  楊統領開門見山道:

  “在下楊繼山,忝位二品道兵統領。”

  “奉道廷诏令,此次行事,旨在鎮壓屍礦,緝拿陸乘雲,封印屍王,焚毀群屍,不得引起屍潮,不得造成屍災,不能讓南嶽城生靈塗炭……”

  楊統領目光嚴肅,環顧四周,沉聲道:

  “南嶽城中,陸家勢大,屍礦之中,僵屍衆多。”

  “所以行事需要謹慎,不然必會釀成大禍!”

  “還請諸位聽令行事,否則出了纰漏,釀成禍事,道廷怪罪下來,我們誰也擔當不起。”

  楊統領說完,見無人不滿,便點頭繼續道:

  “這次行動,我們兵分兩路:”

  “一路,鎮壓陸家;”

  “封住陸家府邸,拿住陸家的築基修士,以二品縛靈鎖禁其修爲,尋常煉氣弟子,軟禁看押,待屍礦之事,塵埃落定之後,再一并發落。”

  “不得濫殺無辜。”

  “但陸家子弟之中,若有違逆者,格殺勿論!”

  “另一路,修士集結,與城外道兵回合,偷襲屍礦。”

  “行軍隐蔽,力求速戰速決,将屍礦鎮壓,将陸乘雲緝拿,将屍患扼殺于未起……”

  “接下來,是具體的戰術安排……”

   有事耽擱了,更得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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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4 13:25:38
第503章 備戰
  楊繼山懸起幾幅輿圖。

  這些輿圖中,包括礦山形勢圖,陸家屍礦的入口,屍礦之内的石殿結構圖,還有簡單的礦井路線圖。

  圖上标注了許多小字。

  小字說明了需要注意的事項,包括看守的鐵屍,機關的位置,屍毒陷阱,密道,密室和暗門等等。

  上面甚至還标了陣法結構圖:

  防禦陣、預警陣、顯影陣、陷阱陣、殺陣和困陣……等等,都被标記得清清楚楚。

  此圖之詳實,讓衆人頗爲吃驚。

  楊統領對照輿圖,安排戰術。

  首先是分隊,依據功法和所擅長的道法,将築基修士分隊。

  每隊修士,攻防不同,優劣互補。

  擅長殺伐,道法犀利,則主攻;身強體壯,血氣渾厚,則主防。

  還有些修士,道法冷門,效果生僻,可用作奇兵,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分完隊,楊繼山又道:
  “道廷調撥了一批丹藥,等會我會發下去……”

  “這些丹藥,包括避毒丹、回靈丹、補血丹、血清丹等……”

  “其他的都是常用丹藥,諸位自行按需服用,不用我多說。”

  “但這血清丹不同,是專門克制屍毒用的,得之不易,一定要慎用,但關鍵時刻,也一定不要省。”

  “一旦受了傷,流了血,染了屍毒,尤其是二品鐵屍屍毒,一定要及時服用,不然一旦屍毒攻心,活人屍變,我就隻能忍痛下殺手了……”

  在場的修士,神色都有些凝重。

  楊繼山神情一肅,又道:

  “當然,如果我不幸屍變,成爲屍王的活屍傀儡,諸位也不必手軟,一定要殺了我,以火焚屍,讓我屍骨無存!”

  “我楊家子弟,可以戰死,但不能死後還淪爲僵屍,助纣爲虐……”

  楊繼山說完,又問道:
  “諸位之中,可有會陣法的先生?”

  衆人面面相觑,随後有幾個修士站起身,頭發要麽半白,要麽花白,年紀也都頗大了。

  楊繼山點了點頭。

  人群之中的白衣少年遲疑了一下,也站了起來。

  身旁的中年修士,想拉他沒拉住,不滿嘀咕道:

  “瞎湊什麽熱鬧……”

  一旁的枯瘦老者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白衣少年卻一臉耿直。

  楊繼山見他年紀輕輕,神色微訝,問道:
  “這位小友……是陣師?”

  白衣少年點頭道:“在下是二品陣師。”

  二品陣師!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二品陣師,這麽年輕?”

  “不可能吧……”

  “這種時候,還能說假話不成?”

  “什麽來頭?”

  “估計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怎麽到這裏來了?”

  “誰知道……”

  “看着也就二三十歲吧,這個天賦,實在恐怖……”

  “我一百八十多歲,才一品陣師,唉,實在慚愧……”

  ……

  衆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楊繼山也有些震驚,随後神色鄭重,問道:

  “公子貴姓。”

  白衣少年拱手道:“楊統領客氣了,免貴姓雲。”

  “雲……雲家的那個小少爺麽……”

  楊繼山心中微動,點頭道:
  “好,這次行事,希望雲少爺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一身白衣的雲少爺點了點頭,“除魔衛道,在所不辭。”

  少年意氣,讓旁邊的中年修士聽着頭疼。

  楊繼山卻滿眼欣賞,随後吩咐身邊一位副統領道:
  “開戰之後,你就跟着雲少爺,貼身保護,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是!”

  那副統領領命道。

  楊繼山将礦山陣圖擺出來,指出了幾處陣法,都是門鎖,關卡處用的防守類陣法。

  楊繼山問道:
  “雲少爺,你看下,這些陣法該如何破解?”

  雲少爺搖頭道:“我還不會解,隻能教你們怎麽破……”

  楊繼山微怔。

  破解陣法,這“破”和“解”,還有什麽不一樣麽?

  尋常他們道兵說的,破陣和解陣,都是一個意思……

  不過他也沒好意思細問,以免顯得自己不專業,于是便含糊道:

  “都行。”

  雲少爺看了看陣圖,沉思片刻,就爲他們指出陣法的薄弱處,告訴他們,陣眼在哪,陣樞怎麽流轉,陣紋哪裏關鍵,陣媒哪裏最弱……

  隻要以靈力或武力,強行将這些點摧毀,便可破陣。

  楊繼山大喜,将這些都記下,然後吩咐幾個道兵隊長道:

  “記住雲少爺說的,到時候一定不能有分毫誤差,将這些陣法都破掉!”

  “是,統領!”

  楊繼山之後又與衆人商議,查漏補缺,集思廣益,一點點完善了鎮壓屍礦的計劃……

  商議完畢,突然有人問道:
  “統領,這些情報,如此詳實,到底是從哪來的?”

  衆人聞言一怔,都看向楊繼山。

  楊繼山不由看向司徒芳。

  司徒芳便起身道:“是兩位世家子弟,告訴我的。”

  “世家子弟?”

  “哪個世家?”

  “他們是怎麽得來的?能信麽?”

  ……

  司徒芳皺眉,朗聲道:“我們司徒家可擔保。”   
  有人冷笑,“你們司徒家擔保有什麽用?”

  “不是我們不信,茲事體大,要萬分謹慎……”

  司徒芳眉頭皺緊。

  楊繼山略作思索,便道:“這樣吧,你把這兩位弟子請過來,我們确認下便好……”

  “這……”司徒芳有些猶豫。

  楊繼山問道:“可有什麽不便?”

  “我隻能去請,但他們來不來,我不保證……”司徒芳道。

  “無妨。”楊繼山道,“司徒典司去請便是了。”

  “好。”

  司徒芳點頭,拱了拱手,便告辭離開了。

  楊繼山看着輿圖,皺眉沉吟。

  的确是太完備了……

  像是屍礦裏的“内鬼”洩露的情報一樣……

  不,就算是“内鬼”,也未必能知道得這麽詳細。

  山勢輿圖和石殿格局圖,都還好,但這陣圖,可是絕對機密,真不是一般修士能弄到手的。

  估計整個屍礦裏,也就陸乘雲手裏有……

  這是陸乘雲請君入甕的陰謀?

  還是說,探聽到情報的修士,熟悉内部陣法,是陸乘雲的“心腹”?
  楊繼山皺眉不解,轉頭便見雲少爺,也盯着這陣圖看,不由問道:
  “雲少爺,你怎麽看?”

  雲少爺微愣,認真想了下,道:
  “别的我不清楚,但至少這個陣圖,陣理繁複,邏輯自洽,而且與山勢格局契合,做不得假。”

  楊繼山點了點頭,心裏微微松了口氣。

  隻要陣圖是真的就好。

  陣圖是核心。

  就算陸乘雲想“請君入甕”,也不至于,失了心智,将這等機密的東西暴露出來……

  隻要陣圖無誤,其他情報,就算有些誤差,也可随機應變,問題不大。

  楊繼山随即又有些好奇。

  司徒芳口中所說的,兩位世家子弟,究竟是誰?

  能得出情報的修士,又是何身份?

  半個時辰後,司徒芳領着兩個修士進來了。

  正是白子勝和白子曦。

  兩人一進門,大廳内的衆人,都覺眼前一亮。

  白子勝劍眉星目,器宇軒昂,雖隻煉氣境界,但一身靈力渾厚,顯然根基極爲深厚。

  白子曦易了容,容貌隻是清麗貌美,但氣質清冽,雙眸潋滟,璀璨如琉璃,讓人見之難忘。

  周身靈力澎湃,比起白子勝,也不遑多讓。

  兩人一看便知是大家子弟,靈根超凡脫俗,但同時,氣息又有些隐晦,讓人看不出底細。

  有修士偷偷以神識窺探。

  可神識一放出,便覺得被什麽吸攝,沒入深淵,杳無蹤影。

  窺視的修士臉色一白,心中凜然。

  這兩人的身份,絕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楊繼山怔忡半晌,這才開口問道:
  “不知兩位小友,出身何處?”

  白子勝道:“我們姓白。”

  姓白?

  楊繼山心中微凜,哪個白?
  修界九州,姓白的大家族,可是有好幾個……

  不過兩人身份不俗,他也不好刨根究底,便問起正事來:

  “兩位小友,不知這屍礦的消息,是從何而來的?”

  白子勝道:“我小師弟打聽來的。”

  “小師弟?”

  “嗯。”白子勝道,“我師弟精通陣法,被陸乘雲利用,抓去困在屍礦裏了。”

  “那這些情報……”

  白子勝點頭道:“都是他在裏面打聽來的。”

  楊繼山皺眉。

  精通陣法?能有多精通?
  這些情報裏面,可是有陣圖的,這也是能打探出來的麽……

  楊繼山似信非信。

  他又看了眼白子勝和白子曦,漸漸打消了顧慮,心中暗道:
  “能做這兩位白家小修士的師弟,想必也有一些過人之處,做出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也算正常……”

  另一邊,一言不發的白子曦,偷偷拽了拽白子勝的衣袖。

  白子勝這才有些不情願道:
  “在下還有一事……想請各位,救出我的小師弟……”

  白子勝向來是不願意求人的,要不是爲了墨畫,他才不願意開口請這些人幫忙。

  但屍礦裏僵屍太多了,他也不好硬闖,墨畫又好久沒回來了……

  楊繼山道:“這是自然。”

  這個小修士,是這兩位白家子弟的師弟,還被陸乘雲劫持利用,顯然身份和實力都不一般。

  而且他還傳出了這麽重要的情報,幫了他們大忙,無論如何,都是要救出來的。

  楊繼山便問道:

  “二位的這個小師弟,長什麽模樣,有何特征,叫什麽名字?”

  白子勝道:“十三歲,會陣法,眉目如畫,名字叫墨畫。”

  十三歲?
  這麽小?
  在座的衆人,都有些錯愕。

  楊繼山也是一愣。

  墨畫?

  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自己好像在哪裏聽過……

  好像是誰,跟自己提過來着?

  楊繼山一時記不起,便暫時放下,鄭重道:

  “諸位,進攻屍礦之時,若是遇到這位叫‘墨畫’的小修士,一定要施以援手,将他救出來!”

  在座的修士,都點了點頭。

  他們都記住了“墨畫”這個名字。

  但又全然不知,這個名字,到底意味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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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4 21:22:50
 第504章 張家祖師
  一切計劃妥當,楊繼山便沉聲道:
  “明日調兵,集結修士,後日卯時時分,開始鎮壓陸家,剿滅屍礦!”

  衆人神色凝重。

  開戰之日,便是暴雨驟臨之時。

  南嶽城中,風雨飄搖。

  而他們要面對的,就是根深蒂固的陸家,和茫茫多的屍山屍海……

  以及那具,有着道孽之資的屍王!
  場間氣氛,一時有些肅殺……

  ……

  而在屍礦之中,陸乘雲卻忽然皺眉。

  他一時有些心緒不甯。

  似乎有什麽極兇險的事發生了,但自己卻毫無所知。

  會有什麽兇險呢?

  陸乘雲靜下心來,慢慢思索。

  張全已經死了,對屍王的控制,也就消失了。

  這世間,唯一能支配屍王的人,便隻剩下了自己……

  墨畫也被自己,當成了祭品,喂給了觀想圖。

  等他神識被吃完,隻剩一副軀殼,自己再把他煉成小僵屍,留在身邊,爲自己做事。

  畢竟這孩子機靈可愛,自己還是挺喜歡的。

  怪隻怪他精通陣法,知道得太多了。

  屍礦之事太重要,事關陸家命運,和自己将來的大道前程,自己沒的選,隻能排除一切風險因素,斬草除根。

  太聰明的孩子,留不得。

  一個張全,一個墨畫。

  都被自己過河拆橋,卸磨殺驢,解決掉了。

  除此之外,還有誰,能威脅到自己?能讓自己,感到心緒不甯?
  陸乘雲的手指,木然地敲擊着桌面,神情冷峻。

  片刻後,他又将一些情報翻開。

  這些情報,都是由陸家修士打探而來的,有關南嶽城和屍礦,最近動向的線索。

  陸乘雲也是靠這些情報,來觀察南嶽城中的風吹草動。

  “往來修士變多了……”

  “容貌陌生,窺探不出氣息……”

  “南嶽宗與我陸家疏離,送的靈石不收了……”

  “道廷司那邊,靈石倒是招收不誤,青樓也一直在逛着。”

  “掌司在樓裏尋歡作樂,又淩辱死了一個女修……”

  ……

  陸乘雲目光微凝,默默沉思。

  “倒也不算什麽異常……”

  “是我多心了麽?”

  “往來修士多,這是好事,附近幾百裏,唯有我陸家的金華街,最爲奢靡,享樂無度,他們玩弄女修的身子,也是在給我陸家送靈石……”

  “道廷司那邊沒什麽異常。”

  “上面真有動靜,也不可能瞞得過本地的道廷司。”

  “不然他們就算不通風報信,也多少會有些收斂。”

  “南嶽宗,是在給我裝樣子?想要更多靈石?”

  陸乘雲冷哼一聲,“我看他這掌門,是做膩了!”

  陸乘雲又将這些情報,仔細看了一遍,隐約之間,還是覺得有些蹊跷,但又不知蹊跷在何處……

  “莫非……屍礦的陰謀走漏了?”

  陸乘雲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可能……”

  知道内情的人,一個張全,一個墨畫。

  張全已經是死了,墨畫被他拿去喂圖了。

  除此之外,那些屍修知道的,都是些皮毛,核心的萬屍陣和靈樞陣,以及祭壇之中的屍王,這些他們一概不知。

  即便告發,也無所謂。

  找人頂個罪便是,道廷不會大費周章……

  陸乘雲疑心重,還是有些不放心。

  “要不,我親自去城中看看?”

  陸乘雲沉思片刻,又搖了搖頭。

  萬屍陣的事,還要他操心。

  這種需要長期運轉的複雜的複陣,不是建完了,就沒事了,還需要檢查,維護,勘驗,确保陣眼完善,陣樞順暢,陣紋無誤。

  更何況,這萬屍陣的陣眼,還是墨畫構建的。

  一些地方,想法奇妙,靈力流轉,别具一格,根本沒他事先想得那麽簡單。

  陸乘雲自己維護起來都有些吃力,檢查,勘誤,修繕都要花不少時間。

  更别說屍礦裏的其他陣師了,他們能看懂就不錯了。

  陸乘雲歎了口氣,有些後悔道:
  “這個小先生,殺早了啊……”

  現在這些事,他隻能親力親爲,無暇他顧,但他總歸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吩咐道:

  “這些時日,嚴加防守,日夜巡邏,一旦有什麽異常,立刻回禀。”

  屍修稱是,傳令下去。

  一時之間,整座屍礦都戒備起來……

  道廷一方綢缪周全,屍礦之中戒備森嚴。

  大戰一觸即發……

  而白色棺材中的墨畫的識海中,也即将迎來最終的敵人:

  張家屍道祖師!

  這段時間,墨畫一刻不停地釣魚。

  直到現在,他已經把張家列祖列宗之中,全部的長老和弟子,都引到了自己的識海。

  墨畫以逸待勞,先是号令鐵屍圍毆,待他們互相殘殺,手段用盡,身受重傷,自己再出手終結。

  長老留下,以靈樞陣控制。

  弟子煉化,用來給長老們恢複實力。

  這其中,實力最強的,是張家的大長老。

  墨畫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最終在折損了兩個鐵屍長老的代價下,才将其制服。

  鐵屍的操控,達到了上限。

  墨畫便學着陸乘雲,在大長老身上,畫上和屍王一樣的靈樞陣,并賦予高權限的序列陣紋,其他鐵屍長老身上,畫上次權序列陣紋。

  控制大長老,借以統禦普通長老。

  這樣一來,果然覺得神識輕松許多,對鐵屍的操控,也更細微了。

  而墨畫的手中,便一共有了十一具鐵屍!
  這是張家現存的,全部的長老數量了。

  它們原本都是張家的長老,聽張家祖師号令,但現在它們都成了墨畫的神念傀儡,受墨畫支配了。

  以寡敵衆,變成以衆敵寡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用張家的長老,打張家的老祖!

  墨畫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對自己的機靈,表示很滿意:
  “不愧是我!”

  接下來,墨畫就将張家十一具鐵屍,一字排開,擺下陣仗,恭候張家祖師。

  而他自己,則隐身躲在一旁,以逸待勞,準備坐觀張家列祖列宗自相殘殺,自己漁翁得利……

  将這一切看在眼裏的張全,心裏悔得腸子都青了。

  千不該,萬不該,他當初就不該招惹這個小祖宗!
  不,或者說,自己若是早點被他氣死就好了。

  早點被氣死,也就不會被他利用,威脅到他張家的列祖列宗。

  他們現在,也都淪落到“爲虎作伥”的地步。

  墨畫就是那隻小惡虎。

  吃了他們還不夠,還要将他們化爲伥鬼,再來害他張家的先人。

  如今張家的長老,全成了這“小惡虎”的“伥鬼”,即将要害的,就是他們張家的老祖宗了!

  老祖真的兇多吉少了!
  墨畫這個小鬼,可比陸乘雲可怕太多了!

  張全心中又急又恐。

  可他現在隻是傀儡,受墨畫支配,聽墨畫号令,根本無能爲力……

  ……

  不知過了多久,閉目養神的墨畫,猛然睜開眼睛。

  他發現識壁震動,似乎有什麽強大的東西,要過來了……

  片刻之後,煙霧缭繞。

  一位仙氣飄飄的老者,踏雲而下。

  此人須發皆白,看着仙風道骨,莊重肅穆,正是張全的老祖宗,也就是祖師圖上的,那個僵屍祖師。

  墨畫眼睛一亮,嘴角勾勒出一絲壞笑……

  ……   
  張家祖師來了。

  他不得不來。

  因爲張家沒人了。

  一個兩個,全都有去無回。

  不過短短半天功夫,他的徒子徒孫,都不見了。

  原本子孫滿堂的祖師圖中,如今隻剩下,他這一個光杆老祖宗了。

  他再不來,屍道傳承的張家,就真的絕戶了!
  這必是有人設計坑害。

  事關血脈宗親,事涉屍道傳承。

  他倒要看看,是什麽人,或者說,是什麽壞東西,膽敢打他張家的壞主意?
  張家祖師一進來,先是一怔。

  好純厚的神識!

  如傳說中靈氣濃郁的洞天寶地一般,這裏的神識,也菁純得可怕。

  他張家的弟子,莫非是因爲貪吃,樂不思蜀,所以才不願回去?

  張家祖師皺起眉頭,四處一看,神色錯愕。

  四周沒有外人,也沒有其他邪祟,或是神念之體。

  隻有他張家的十來個長老,排成一排,木頭樁子一般杵在那兒。

  張家祖師皺眉道:
  “你們這是何意?”

  一衆長老氣息晦澀,目光呆滞,沉默不語。

  張家祖師覺出一絲不妙。

  他剛想上前,仔細查看,忽然陰風驟起。

  張家大長老帶頭出手,利爪暴漲,淬着屍毒,向張家祖師後背攻去。

  “偷襲?”

  張家祖師臉色驟變,一把攥住大長老的手腕,擋住他的攻勢。

  與此同時,其他長老也紛紛出手,要麽攻心脈,要麽攻雙目,要麽攻天靈,要麽攻下陰,要麽攻關節……

  招招狠毒,意在斃其老祖性命!

  張家祖師大怒。

  他萬萬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内,他這些徒子徒孫,不僅不見了,竟然還叛變了,甚至欺師滅祖,要取他這個老祖的性命了?!

  “一群孽障!”

  張家祖師出手招架,拆擋了幾招,但雙拳難敵衆手,道袍被撕破了,手臂被撕傷了,白胡子也被揪掉了幾绺……

  張家祖師目光一沉。

  交手之中,他發現了這些長老的異常。

  “被控制了?”

  張家祖師心思急轉。

  被什麽控制了?

  法術?

  幻術?

  被蠱惑還是被洗腦了?
  張家祖師心思微動,立馬高聲念咒,随即口中清聲呵斥道:

  “祖師親臨,還不速速皈依?”

  “皈依我門,問道長生……”

  “皈依我門……”

  “問道長生……”

  這些話忽高忽遠,聽在耳邊,響在心底,有着蠱惑人心,令人皈依的力量。

  墨畫的神識,也有一瞬間的迷惘。

  不過片刻之後,心中如清泉流過,瞬間便清醒過來。

  另一邊,一衆鐵屍的目光,也露出憧憬和向往。

  但它們受靈樞陣控制,被靈絲支配行爲,徒爲傀儡,心裏怎麽想,其實并不重要。

  就算張家祖師,蠱惑了它們的心,但它們的身體還是很誠實,隻聽墨畫的。

  它們依舊攻勢不停。

  這些鐵屍,目光憧憬,明顯心智動搖。

  但下手,還是招招狠毒,一點也不客氣。

  張家祖師心中微凜。

  這是什麽控制手段?他竟從未見過。

  張家祖師高聲道:
  “何方高人,設下此局?”

  能同時控制十一具鐵屍,還不受自己道音幹擾,這等手段,非高人不可爲。

  墨畫卻并不出聲,也不打算露面。

  最理想的情況,就是不用自己動手。

  讓它們僵屍一家,自相殘殺。

  等到兩敗俱傷,自己再出去撿漏。

  仗着人多“屍”衆,讓這張家祖師,被自己的徒子徒孫,活生生耗死,最好讓他死都不知怎麽死的,做個糊塗鬼最好。

  這樣能省好多麻煩。

  而且風險也小。

  就算最後自己要出手,也要将張家祖師的手段都逼出來,讓它底牌盡出,這樣自己有個防備,下手也能有所針對……

  墨畫心念一動,控制鐵屍,攻勢更急。

  張家祖師憋屈至極。

  被自己的徒子徒孫圍攻,連幕後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一開始,他還顧念祖孫之情,沒下狠手,但漸漸地,身上傷勢越來越多,他便知道,這樣耗下去不行了。

  這樣耗下去,隻能死在這裏!

  張家祖師神色一沉,氣息驟變。

  那股仙氣飄飄的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屍氣。

  它的眼眸,變成豎瞳,由漆黑變成銅鏽之色,目光冷漠。

  身上的道袍,也寸寸爆裂,露出古銅色的皮膚,皮膚之上,青筋猙獰,虬曲醜陋,堅韌無比。

  它的身形,也驟然拔高,膨脹如銅鐵。

  利爪尖長,像是細劍,尖端泛着銅紅色。

  形象可怕,氣息暴虐而兇殘。

  墨畫微吸了一口涼氣:
  銅屍!

  盡管有些預料,但他還是很震驚。

  他沒想到,張家祖師,顯化的神念,竟真的是銅屍!

  二品的僵屍,才可煉出銅屍。

  銅屍的實力,至少是築基中期,修到深處,便是後期。

  張家祖師的話,墨畫估計它距築基後期,也就一線之差。

  但因爲它是祖師,受家族香火,張家徒子徒孫的信奉,對它的實力也有影響。

  現在張家的徒子徒孫,要麽被墨畫宰了喂了,要麽被墨畫煉了吃了,剩下的,就成爲了墨畫的傀儡,正在“欺師滅祖”。

  所以張家祖師實力大損,目前看來,應該是築基中期中遊。

  但即便如此,也非常強。

  墨畫心中預估了一下,覺得正面交手,自己很可能,大概率,真的未必,是張家祖師的對手。

  勝負五五開吧。

  自己的赢面,估計還要小一點。

  銅屍啊……

  這麽個銅皮鐵骨的大東西,皮糙肉厚,身法也快,屍氣深厚,可怎麽打啊……

  就算能赢,估計也是慘勝。

  墨畫心中感慨,随後有些慶幸,小聲嘀咕道:

  “還好不用我自己去打……”

  墨畫操控張家的鐵屍,開始充滿正義的圍攻……

  墨畫在心裏給他們鼓氣:

  “上!”

  “幹掉你們老祖!”

  “幹掉它,你們就是老祖了!”

  ……

  十一具鐵屍,與一具銅屍,正面交手,拼死肉搏。

  拳拳到肉,爪爪帶血。

  場面一時無比激烈。

   謝謝凡語10081、桑辰、夏日與清亮、黑桃jack、罹潇、昔年伊人獨憔悴、饕餮不吃睚眦、彼時歡的打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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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4 21:23:20
 第505章 鏖戰
  化爲銅屍的張家祖師,與受墨畫操控的張家鐵屍長老,戰成一團,屍氣翻滾,勁力四溢。

  看着像是體修肉搏。

  但因爲它們都是僵屍,近身厮殺之時,還會用到爪和牙,動作也就更野蠻,招式也更兇戾。

  墨畫看得熱血沸騰。

  有一種操控精英怪,對戰大反派的感覺。

  墨畫看熱鬧看了半天,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有正事沒做。

  便收攏心思,靜心凝神,開始觀察銅屍老祖的攻擊招式。

  看它是習慣用拳,還是用爪,還是用腿。

  記一下它有什麽出招習慣。

  像是右拳之後,接一招掃腿,利爪橫撕之後,必接一招上撩,黑虎掏心之後,必轉身接肘擊之類的……

  ……

  墨畫默默觀察,将張家祖師的出招習慣,一一記下。

  就像當初他觀察妖獸和修士動作,來磨煉逝水步的身法一般。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不同敵人,招式不同,出招習慣不同。

  妖與人不同,人與屍也不同。

  所以要多多熟悉,提前預知,這樣交起手來,也好提前預判,免得被打得措手不及。

  一般對手,倒無所謂,但像能化爲銅屍的張家祖師這樣的強敵,就要多加小心。

  多摸清一點底細,就多一分勝算。

  這也是獵妖師的技巧。

  是當初在大黑山,他爹墨山教給他的。

  獵妖師的肉身,遠不及妖獸,但又要與妖獸近身搏殺,所以對妖獸動作習性,就要足夠熟悉。

  墨畫如今對付這銅屍祖師,也是一樣。

  墨畫一邊觀摩,一邊推演這銅屍的連招,做到心中有數,想着如何應對。

  而銅屍果然強大,對上鐵屍,以一敵十一,仍占據上風。

  一招一式,狠辣無比,力道又沉。

  正面交手,單個鐵屍,完全不是對手,唯有十一具鐵屍,在墨畫統一調度下,彼此配合出手,一人一招,一擊脫離,車輪戰似地與銅屍硬耗,才有一戰之力。

  場面一時有些膠着……

  銅屍強在實力。

  而這些鐵屍,強在悍不畏死。

  以傷換傷,以同歸于盡的勁頭,與張家祖師死戰。

  用張家的長老,打張家的祖師。

  墨畫一點都不心疼。

  死光光也無所謂……

  但張家祖師心疼!
  這些都是他的子孫後輩,是他張家一族,居功至偉的長老,自己更身爲張家的老祖,真的同歸于盡,張家就完了。

  “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

  張家祖師目光一寒,氣勢暴漲,右拳橫掃,逼退幾具鐵屍,抽身撤離幾步,開始掐訣。

  待鐵屍再圍上去時。

  張家祖師的周身,突然湧出一股綠森森的屍氣。

  被這股屍氣籠罩的鐵屍,不過片刻,便行動遲緩,腳步放慢,同時自身的氣息,也在一點點減弱。

  墨畫目光一凝。

  屍毒?

  不,看樣子,更像是一種法術。

  屍毒術!
  周身爆發屍毒,一旦被這層毒侵入身體,就會動作遲緩,還會持續受到毒傷。

  銅屍屍毒,果然棘手……

  墨畫心裏默默記下,想着多加提防。

  張家祖師施展屍毒術,局勢便不同了。

  鐵屍受屍毒影響,短時間内,行動變慢,出招遲緩,甚至腳步遲滞,根本就近不了張家祖師的身,無法形成牽制……

  “看來自己要出手了……”

  墨畫眼睛微亮,點了點頭。

  他躲在暗處,觑準機會,并指一點,施展了水牢術。

  正在躲避鐵屍攻擊的張家祖師,忽然覺得周身氣機驟變,一道淡藍色靈絲突然出現,化爲鎖鏈,将它束縛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原本該躲掉的攻擊,沒有躲掉。

  一具鐵屍的利爪,直接刺入張家祖師的左胸,因銅屍皮如銅鐵,刺得不深,但也造成了明顯的傷勢。

  張家祖師一拳将這鐵屍擊飛,而後目光冷冽,環顧四周,高聲呵道:

  “是誰?”

  “誰在偷襲老夫?”

  墨畫裝高手,沒說話。

  張家祖師臉色難看。

  他料想得果然沒錯。

  是有人設下埋伏,坑害了張家的這一群長老,并将這些長老,全部洗腦控制,用來對付自己。

  而此時這個幕後黑手,就躲在附近,伺機而動,想謀害自己的性命!

  用心極其惡毒!

  張家祖師,神色冰冷,“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宵小,藏頭露尾,包藏禍心!”

  它右手虛握,神念凝結。

  片刻功夫,便顯化出了一根螢白色的白骨杖。

  墨畫眼皮又是一跳。

  顯化靈器!

  這個張家祖師,顯化靈器的手段,比自己純熟好多。

  自己隻能顯化千鈞棒。

  但那個千鈞棒,還是會泛一些虛影,并不凝實,遠不如這個白骨杖,來得逼真。

  不過,它這個應該不叫顯化靈器。

  而應該是顯化邪器!

  這個白骨杖,明顯是一個以白骨爲媒,以魔道器爐,以邪異手段煉出的邪器。

  張家祖師念咒,白骨杖頂端的一個骷髅頭,忽然眼泛紅光。

  張家祖師的氣息,陡然變得陰森。

  屍毒凝結,化爲條條蛟蛇,吐着信子,密密麻麻,向四處遊動。

  墨畫頭皮微麻。

  這個張家的老祖宗,亂七八糟的手段也太多了些吧。

  既修屍身,又會法術。

  它到底算體修,還是靈修?
  還是說,邪魔的手段,别具一格,不分血氣和靈力?

  墨畫心思轉動之時,蛟蛇已遊到了他的腳底,墨畫立馬施展逝水步,起身後撤。

  這一細微的動作,産生了一絲神念波動,盡管微小,但還是便被全神戒備的張家祖師發覺了。

  張家祖師銅色的豎瞳微縮,白骨杖向墨畫一點。

  周圍的蛟蛇如潮水般,聚攏成一團,泛着森森毒氣,向墨畫席卷而去。

  墨畫無奈,隻好顯出身形,腳步輕盈,一邊後撤,一邊并指頻點。

  一記記火球術,自指尖凝結而成,呼嘯而出。

  鮮紅的火球,撞上屍毒蛟蛇,一一爆開。

  火系靈力爆炸,火焰靈絲絞殺。

  大片大片的毒蛇,被火球轟成飛灰,屍毒被焚化,赤紅的火焰中,甚至帶上了陰綠色。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張家祖師的屍毒蛟蛇,便被墨畫以火球術全部焚殺。

  張家祖師神色淡然。

  屍毒術被破,但“幕後黑手”,被他逼出來了。

  隻不過這個“幕後黑手”,讓他心中驚疑。

  竟是個小鬼……

  若這幕後黑手,是個驚才絕豔的少年修士,是個心機深沉的中年修士,或是個一臉陰沉的老修士,自己都不會覺得驚訝。

  可這個一臉天真,氣質無邪,但目光深邃的小鬼,卻讓它有些悚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張家祖師皺眉。

  這個小鬼,神識菁純而深厚,能顯化自身,又能顯化法術。

  一臉單純,但手段陰險。

  隐匿偷窺,不見痕迹。

  将張家的曆代長老,玩弄于股掌之上。

  甚至若非自己顯化白骨杖,強化屍毒術,都無法将這小鬼給逼出來。

  自己這身神念的本事,可是數百年來,吞人神識,苦心摸索,并結合生前的屍道傳承,才慢慢修來的。

  這小鬼,一臉稚氣,米都沒吃幾年,哪裏來的這麽深的心機,還有這麽詭異的手段?
  張家祖師目光微沉,問道:
  “小鬼,你到底是何來曆?”

  墨畫笑眯眯道:“你猜。”

  張家祖師并不見怒,又問:

  “你究竟是如何控制我張家長老的?”

  墨畫睜眼說瞎話道:

  “我沒控制它們,是它們自己,壞事做盡,還想到我識海,吃我的神識,我好意勸了它們一下,它們就大徹大悟,從此改邪歸正了……”

  “對了,”墨畫又道,“它們還說,要除惡務盡,幹掉你這個老祖宗,贖清犯下的罪孽。”

  張家祖師目光一寒。

  這個小鬼,滿嘴鬼話,根本不知那句話是真的……

  定然不是什麽善類。

  張家祖師心思微動,有了主意,便道:
  “你我無冤無仇,可否就此罷手?”

  墨畫松了口氣,點頭道:

  “好啊,我也不想跟你打,我打不過你。”

  說完,墨畫又沖着張家祖師擺了擺手,“你走吧,我就不留你了……”

  張家祖師一怔,随後神色明晦不定,淡淡道:

  “那我張家的這些長老……”

  墨畫又擺了擺手,“跟你說了,它們良心發現,改邪歸正,不跟着你混了,現在它們是我的了,聽我的話……”

  張家祖師冷笑,“說好彼此罷手,小兄弟,你好像沒什麽誠意?”

  “什麽誠意?”

  張家祖師道:
  “你解開他們身上的控制,我帶他們離開,此後井水不犯河水,我們張家,自此不再對小兄弟不敬,也請小兄弟,對我張家禮讓一分,你意下如何?”

  墨畫故作思索,皺眉道:

  “可是……我本來就打不過你,再讓這些鐵屍棄明投暗,萬一你不守信用,我不就兇多吉少了麽?”

  張家祖師心中暗罵。

  好多疑的小鬼!

  “你想如何?”

  墨畫眼睛滴溜溜一轉,道:
  “要不這樣吧,我解了這些鐵屍的控制,你自廢神念,也不用廢太多,廢個七八成吧,這樣我沒了鐵屍,你少了神念,大家就公平了。”

  張家祖師目光一冷,“小鬼,你在拿老夫開涮?”

  墨畫還想跟它耍嘴皮子,忽然神色驟變,目露震驚。

  他發現,張家祖師的身後,不知何時升起了一具青銅巨棺。   
  這巨棺顯然也是顯化而出,古樸陳腐,布滿青綠銅鏽,氣息深沉,與煉制屍王的青銅棺,幾乎一模一樣。

  青銅棺巨大,一看就非同小可。

  這種顯化,也必然極其浪費時間。

  張家祖師适才的話,什麽“就此罷手”,“井水不犯河水”,全都是假話。

  他說這些廢話,就是拖延時間。

  借以完成這青銅巨棺的顯化!

  墨畫大怒道:“老王八蛋,你好陰險,騙我聊天,暗施法術!”

  張家祖師嗤笑一聲,“小鬼,跟我鬥,你還嫩着呢。”

  随後他雙掌一合,聲音嘶啞而猙獰:
  “大封棺術,開!”

  青銅巨棺,棺蓋大開,棺内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可裏面卻伸出道道鏽迹斑駁的青銅鎖鏈。

  這些鎖鏈,四處延伸,困住周圍的鐵屍,将這些鐵屍向棺内拉扯。

  張家祖師神色冷峻道:
  “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想用這招的……”

  “大封棺術,顯化青銅巨棺,會将所有長老,重新轉化爲鐵屍,抹去神念,重塑軀殼,也會洗去一切控制的手段。”

  “可這樣一來,它們沒了意識,便不再是我張家的長老,而隻是一具具,受我操控的鐵屍。”

  “他們是張家長老,還是我的子孫後輩,被青銅棺煉化,抹去意識,就真的隻是一具具鐵屍傀儡了……”

  “盡管還能爲我張家效力,但卻不會再喊我‘老祖’了……”

  張家祖師心有悲戚,進而不忿,對墨畫怒目而視。

  “小鬼,這都是拜你所賜!”

  “待我重掌鐵屍,必将你圍殺,讓它們将你一口一口,生吞活剝,啃食殆盡!”

  “以報我張家之仇,以消我心頭之恨!”

  張家祖師的眼中,燃着熊熊恨意。

  這小鬼讓自己感到了深深的危機。

  長時間糾纏下去,對自己不利。

  不如動用底牌,付出點代價,一勞永逸,将這小鬼鎮殺,以絕後患!
  失去對鐵屍的掌控,這小鬼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而自己借大封棺術,重新煉化十一具鐵屍。

  一具銅屍,十一具鐵屍,足以将這小鬼圍殺。

  這裏是他的識海,他也逃無可逃!
  墨畫一臉害怕。

  張家祖師心中快意。

  可很快,他就發覺不對。

  這小鬼目光平靜,還有些鎮定,沒半點擔憂的意思。

  臉上的“害怕”,似乎是裝出來的?
  張家祖師察覺不對,猛然低頭,就發現一道道陣紋,從自己腳下,一直延伸到青銅巨棺之上。

  繁繁複複,層層疊疊。

  而當青銅巨棺打開之時,這些陣紋,像是藤蔓一般,沿着棺口,直接爬到了棺材内部。

  張家祖師當即明白過來了,不由怒道:

  “臭小鬼,你也陰我?!”

  自己假意跟這小鬼廢話,暗中施展大封棺術。

  而這小鬼,竟也趁自己施法,無暇他顧之時,借青銅棺掩護,布下了這道道陣紋!
  墨畫哼了一聲,“禮尚往來,彼此彼此!”

  張家祖師臉色驟變,當即就想封棺。

  可墨畫快他一步,神念一動,脆聲喝道:

  “爆!”

  密密麻麻的地火複陣,直接炸開!

  從青銅棺内部,陣紋一道道亮起,一層層向外延展,洶湧的靈力,也一波波向外蔓延。

  青銅棺變成了火焰棺。

  神念顯化的靈力,在其中爆炸湧動。

  趁着張家祖師開棺,地火陣紋,延展到了青銅棺内,所以破壞力更大。

  火光洶湧,片刻之後。

  青銅棺便震顫皲裂,化爲淡淡的虛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被吸入棺中的幾道鐵屍,也被陣法威力波及,身影暗淡,無法動彈。

  識海之中,神念顯化的法術,即神念本身。

  青銅棺被毀,張家祖師也受到重創,臉色蒼白,口吐鮮血,神念劇烈損耗,身形也瘦矮了幾分。

  張家祖師咬牙切齒道:
  “陣法?!”

  這個小鬼,怎麽還是個陣師?
  還有他布陣的手段,無筆無墨,以什麽爲媒,又以什麽畫陣?
  張家祖師目光震動。

  他活了數百年,還從未見過,能在識海之中畫陣法的修士。

  更别說,像這種出乎意料,無筆無墨,直接以神念顯化的布陣手段,更是匪夷所思。

  此子要麽家學淵源,底蘊深厚。

  要麽就是有奇遇,得了驚人的傳承!
  墨畫的臉色,也有些發白。

  他一次性,顯化了太多陣法,消耗了大量神識,現在也隐隐有些神念不支。

  這個張家老祖,比他想得還要棘手。

  銅屍,屍毒術,白骨杖,大封棺術。

  要不是有操控了鐵屍,以多打少,自己正面遇上,結果還真不好說。

  還好自己慫了一點……

  不過到了這個地步,張家祖師重傷,就更不能放他跑了!

  趁他病,要他命!
  十一具鐵屍,受地火陣波及,六具瀕死,隻剩下了五具。

  墨畫便操縱這些鐵屍,繼續圍殺。

  與此同時,他也不斷以水牢術控制,以火球術消耗。

  “不好!”

  大封棺術被破解,神念反噬,實力大減,張家祖師心底也是一片冰涼。

  今日是一場大劫!
  饒是它這張家老祖,屍道祖師,銅屍化身,活了數百年,也萬萬沒想到,會在墨畫識海這個“陰溝”裏翻船。

  他萬萬沒想,張家傳承屍道,控了數百年屍,最後族中長老,反倒被人當成僵屍,給控住了。

  甚至還控制它們,欺師滅祖!

  而以有心算無心之下,他的所有手段,都被破除了。

  被這個小鬼,算計得死死的!

  張家祖師怒不可遏,神色扭曲,不管圍殺他的鐵屍,身形如風,直奔墨畫而去。

  如今自己神念大損,殺了這小鬼,吞了他的神識,自己才有可能活下去。

  哪怕最後是死,也要拉着這小鬼同歸于盡。

  以這小鬼目前施展的手段來看,他擅使法術,精通陣法,但不擅長近身厮殺,所以才會躲得遠遠的,施展一些陰險的手段。

  隻要近他的身,一切便迎刃而解。

  張家老祖目光猙獰,滿眼血絲,屍氣暴漲。

  這是它最後的生機了,它必須全力以赴!
  墨畫察覺了張家祖師的意圖,心中微凜,一邊撤退,一邊施展水牢術,限制張家祖師的動作。

  可張家祖師化爲銅屍,身法快,力道也大。

  此時暴怒之下,水牢術也隻能困住一兩息,便會被掙脫。

  兩人追逐片刻,墨畫便被張家祖師追上了。

  張家祖師大喜,臉上戾色一閃,五指尖長銳利,劃出陣陣陰風,直奔墨畫心脈而去。

  墨畫從容不迫,施展逝水步,流水一般,輕柔俯身,從容躲過這一爪。

  張家祖師微怔,而後繼續出招。

  猙獰而醜陋,滿是倒刺的左手,猛然拍下,直取墨畫的腦袋。

  墨畫便如落葉,疏忽而起,驟然而落,似是從虛空借力,如蕩漾的水紋一般,自然而然地滑過……

  張家祖師色變。

  這是什麽身法?一點都看不出軌迹。

  它又厮殺幾回合,越打越心驚。

  碰不到!
  連一片衣角都碰不到,更别說殺了這小鬼了。

  更讓它覺得難以置信的是,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被這小鬼預判到了。

  一拳一爪,一進一退,近身厮殺的種種招式和習慣,這小鬼都了如指掌!
  這種情況下,近身也沒用!
  爲什麽?
  這小鬼爲什麽會對自己的招式這麽熟悉?

  莫非一開始,自己與鐵屍動手時,一招一式,都被他記在了心裏?

  張家祖師第一次感到絕望。

  它又嘗試用屍毒術,可墨畫早有防備。

  它一擡手,墨畫便早早撤開,然後拉開距離,再以火球術壓制,輔以陣法困殺……

  盡管糾纏許久,墨畫的神念消耗也大,無論是火球術,還是陣法,威力都有所衰減。

  但張家祖師自己,也是強虜之末。

  根本經不住墨畫這樣耗。

  更何況,墨畫消耗神念,形成攻擊,實實在在打到了它的身上,而它自己的種種手段,卻連墨畫的影子,都碰不到。

  而五具鐵屍,也在一旁虎視眈眈。

  隻要有空,就以傷換傷,以命搏命,纏住張家祖師,根本不讓它跑……

  張家祖師憋屈至極,但又無能爲力。

  它被鐵屍撕咬,受法術轟擊,經陣法爆炸,遍體鱗傷,又被鐵屍圍困,被水牢術限制,想殺墨畫殺不了,想跑又跑不掉,隻能這樣被耗着……

  就這樣,又不知過了多少回合。

  張家老祖,一代屍道祖師,就這樣硬生生被耗死了……

  它滿身傷痕,半跪于地,一點氣息也沒有。

  即便如此,墨畫也根本不敢接近。

  他先離得遠遠的,讓僅存的兩具鐵屍,護在自己身前,然後稍作冥想,恢複神識。

  神識恢複了一些後,墨畫就對着張家祖師的屍身,用火球術轟殺。

  轟殺過後,再打坐冥想,恢複神識。

  之後再以火球術轟殺。

  再冥想,再轟殺……

  如此反反複複,不知冥想轟殺了多少遍,直到把張家祖師,轟得不成人形,轟成一道濃烈的,帶着黑色的青煙,墨畫這才放心……

  他長長地松了口氣,躺在地上,氣喘籲籲。

  整體過程,還算順利,但墨畫又不太滿意。

  他發覺識海中的自己,雖然強,但隻是普普通通的強。

  弱一些的敵人,依靠法術和陣法,足以輕松擊殺。

  但遇到強一些的,像張家祖師這樣的,以自己目前的手段,都做不到一錘定音,一擊必殺!

  隻能先想辦法,騙出它的底牌,一一破解。

  然後再仗着身法、法術和陣法,慢慢地去耗……

  這就很累人了……

  花的時間也很長。

  時間一長,就容易生出變故,一生變故,就會有風險。

  “看來以後要再想些辦法,學些更厲害的手段……”

  墨畫心裏默默道。

  随後他又如釋重負。

  無論怎麽說,總算是把張家的這個僵屍老祖解決掉了!

  他目光一亮,看向那道泛着黑色的,神念濃烈的青煙,心裏不由有些期待:

  “不知道把張家的這個老祖宗‘吃了’,神識會增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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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
匿名  發表於 2024-1-4 21:44:04
第506章 屍兵
  “張家祖師的神念這麽強,“吃”了再煉化掉,怎麽都應該能邁過瓶頸,達到十三紋神識了吧……”

  墨畫心裏嘀咕道。

  十三紋神識啊……

  築基前期修士,神識的極限,就是十三紋了。

  一旦神識十三紋,距離師父說的,神識築基的需求,也就隻差一步了……

  墨畫心中有些期待。

  随即他又有些遲疑。

  “現在吃麽?”

  張家老祖的神魂殘念太強了,硬吃的話,估計會很撐,也要“消化”很久……

  而現在外面究竟是什麽情況,墨畫還不清楚。

  自己倒是把屍礦的消息傳遞出去了。

  但南嶽城中,怎麽看都沒有能與陸家抗衡的勢力。

  現在張全也死了,陸乘雲獨掌屍王,再運轉萬屍複陣,一邊煉屍,一邊控屍,勢力再發展下去,二品州界之中,根本沒人能制止他……

  “有點麻煩……”

  墨畫思索了一下,決定還是先把張家祖師給煉化掉。

  到嘴的肉,一定要盡早吃掉。

  “吃”了張家祖師,自己實力也會更強些,就算出了意外,底氣也更足一些。

  而且張家祖師手段不俗。

  雖然被自己轟殺成了青煙,但難保它不會有什麽手段,能死而複生,恢複神念。

  這種老壞蛋,都是很陰險的。

  行事一定要穩妥,一定要斬草除根,杜絕一切隐患!
  吃幹抹盡,不留餘地!
  墨畫立馬行動,神念化陣,準備煉化張家祖師的銅屍殘念。

  以防萬一,他先以金鎖陣,将張家祖師化作的青煙鎖住,然後顯化熔火陣,以鮮紅火焰,慢慢燒烤。

  烤了一會,墨畫突然想起。

  張家可不隻有祖師,還有那些鐵屍長老呢。

  曾經的十一具鐵屍,如今六具瀕死,隻剩虛影。

  剩下五道鐵屍,在最後的消耗戰中,也被張家祖師,打廢了四具,剩下的一具,是張家的大長老,但也氣息奄奄……

  墨畫心生慶幸。

  張家祖師神念強,手段多。

  還好自己慫……

  不,是穩健!
  用這些鐵屍,逼出了張家祖師的招數,消耗了張家祖師的實力,承受了張家祖師的毒打……

  自己再偷襲這個老僵屍。

  最後才把它硬生生磨死。

  不然勝負真的不好說……

  控制鐵屍,化鐵屍爲己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靈樞陣可真好用!”

  墨畫心生贊歎。

  鐵屍也不能浪費……

  墨畫把這些鐵屍,也歸攏了一下,和張家祖師一起,丢進了熔火陣裏。

  張家從上到下,從弟子到老祖宗,包括曆代列祖列宗,就這樣被墨畫一鍋炖了……

  直到青煙“炖”成白煙,墨畫才一口吸入,而後慢慢煉化……

  這個時間,花了許久。

  從墨畫擊敗并控制了張全和“頌”“司”兩長老,到設伏釣魚,狩獵張家其他鐵屍長老,一直到支配鐵屍,圍獵張家祖師,并将其成功鎮殺……

  已經過去了五六日。

  墨畫躲在封閉的小白棺中,一無所知。

  而此時在外面,大戰已經爆發……

  築基修士與鐵屍交手,摧山裂地。

  礦山被法術和勁力摧殘,山石粉碎,坡道坑窪。

  築基之下,便是結成長陣的道兵,與屍潮的厮殺。

  道兵軍陣嚴明,令行禁止,殺伐果決,行屍漫山遍野,猙獰醜陋,悍不畏死。

  兩相厮殺,壯闊而慘烈。

  南嶽城地界,遍地是行屍,數千僵屍圍城。

  南嶽城城門緊閉,礦修聚在城牆邊,抵禦入城的行屍,以及那些被行屍鐵屍咬傷,屍毒攻心,淪爲行屍走肉的修士。

  城上陰雲密布,一片肅殺。

  所有人惴惴不安,不知明日是豔陽高照,還是暴雨傾城。

  若是将來道廷大勝,各方勢力鎮壓屍礦,剿滅僵屍,便萬事大吉。

  若是道廷落敗,洶湧的屍潮,會瞬間将南嶽城吞沒。

  屆時城中的修士,都會淪爲僵屍的食物。

  城中有些家族和宗門修士,不願與城共存亡,便偷偷逃了出去,可半路上大多被零落的行屍截胡。

  交戰之中,一旦有人受傷,流了血,血味散出去。

  很快,便有大片行屍聞腥風而至。

  甚至還有可能引到鐵屍。

  一旦鐵屍出現,逃亡的修士,基本無一能幸存。

  在漫山遍野的屍群中。

  即便是築基修士,也可能死在茫茫多的一品行屍手中。

  幾日前的混戰中,一位築基道兵統領,便被鐵屍擊傷,自道兵的陣仗中脫離,被潮水一般的行屍湮沒。

  無論他殺再多行屍,都會有更多行屍向他身上湧,便如溺水之人,被屍潮吞沒,無論如何掙紮,最後都上不了岸,活生生被行屍撕咬而死……

  楊繼山心如刀絞。

  這些道兵,都是與他生死與共的兄弟,卻沒想到,會當着他的面,以這種方式慘死。

  可他卻無能爲力。

  僵屍太多了,也太強了。

  楊繼山萬萬沒想到,盡管準備如此周全,還是吃了這麽大的虧。

  原本一切都挺順利……

  三日前,他們卯時行動,以雷霆手段,對陸家動手。

  陸家被鎮壓了。

  盡管有部分長老和弟子,奮力拼殺,逃出了城,投靠了陸乘雲。

  但多數陸家子弟,還是畏懼道廷,不敢反抗。

  陸家長老被封了修爲,陸家弟子也被軟禁,門口布了陣法,不準外出,留待事後發落。

  後來僵屍圍城,有陸家弟子,生了異心,想偷偷開城門,放僵屍入城,他們也好投靠陸乘雲。

  但僵屍進城,六親不認,第一個吃的,就是這些開門的陸家子弟。

  後來道兵和礦修,連同本地南嶽宗的修士,付出不小代價,才抵禦住行屍,重新封住大門。

  楊繼山大怒,挑了幾個生事的陸家弟子和長老,當着陸家修士的面,全部砍了,這才震懾住了衆人。

  陸家本家,此後也安分了不少。

  問題出在屍礦上……

  屍礦之戰,遠比他們想象得還要吃力。

  當時他們兵分兩路,一路鎮壓陸家,一路剿滅屍礦。

  情報沒問題,陣圖沒問題,知道陣法布局,破陣也很方便。

  他們二十多築基,連同道兵,一齊出手,擊碎了屍礦大門附近的石壁,破了陣紋,碎了山石,使那個天然的巨石大門,傾倒錯位,露出了豁口。

  門口的兩位鐵屍,雖然強大,但顯然不是衆人的對手。

  之後一路橫推,一直打到石殿門口。

  楊繼山卻發現,屍修們嚴陣以待,顯然早有準備。

  不僅如此,漆黑的礦井之中,屍氣彌漫,密密麻麻的紅點,一片片亮起。

  這些都是僵屍嗜血的眼睛。

  這也在楊繼山意料之中。

  雖然是偷襲,但正面交戰,也是必不可免的。

  楊繼山出身楊家,是道兵統領,身經百戰,自然不會畏戰。

  築基統領沖鋒在前,道兵結成陣式,緊随其後,其他家族和宗門的築基修士,從兩翼策應,尋常煉氣修士,随之掩殺。

  屍修功法陰毒,但正面群戰,沖鋒陷陣之下,都是一群烏合之衆,不堪一擊。

  他們喚出的僵屍,也大都各自爲戰,無法與道兵匹敵,擋不住道兵的沖鋒。

  而一旦屍修身死,手下的僵屍失控,便會失心反噬,無差别襲擊任何修士,包括屍修。

  道兵一時勢不可擋。

  直到陸乘雲出面。

  他身後,跟着一隻巨大的僵屍,獠牙修長,雙目赤紅,隐有暗金色。

  “屍王!”

  知道道孽傳聞的修士,見之心底都是一顫。

  他們或是推算過,或是聽說過,或是被宗門或家族的修士,暗中告誡過。

  這隻屍王,是道孽的胚胎!
  楊繼山心悸之餘,目中寒光一閃。

  道孽之胎,必須扼殺于搖籃!
  “殺!”

  楊繼山一揮手,道兵披堅執銳,同仇敵忾,沖殺而去,铠甲上的陣法,氣息相連,彼此呼應,凝成猛虎虛影。

  陸乘雲神色淡然,雙臂一振。

  屍王胸口血紋一亮,仰天嘶吼,聲振山嶽。   
  附近二十具鐵棺,紛紛震顫,棺材掀開,鐵屍直挺挺躍出。

  而礦井之中,數萬行屍,一同嘶吼,如同萬鬼夜行,席卷而來,讓人頭皮發麻。

  激戰驟生。

  修士與僵屍,血氣與屍氣,法術與屍術,厮殺,抗衡和交織……

  這是小荒州界,近八百年來,最大規模的修士戰鬥。

  激戰之後,道兵沒能将屍礦攻下,反而死傷不少。

  陸乘雲依舊占據着屍礦,掌控屍王,麾下數十鐵屍,數萬行屍,任道兵攻勢如潮,仍巋然不動。

  楊繼山久攻不下,兵力損傷越來越多。

  而且交戰之中,還有屍修在偷屍體。

  這些死去的道兵和修士,很可能會被屍修煉成僵屍,不久之後,在戰場上,對自己人張開獠牙。

  楊繼山無奈,隻能先行撤退。

  陸乘雲手下,大多都是僵屍,他不怕耗。

  而自己手下,都是活生生的人,他耗不起。

  更别說,死去的修士,還會壯大陸乘雲的實力。

  楊繼山隻能下令,先行撤退,隻是撤退之後,命道兵在外面駐紮,将屍礦圍住,想将陸乘雲困死。

  陸乘雲便放出數千行屍,操控它們去攻打南嶽城,圍魏救趙。

  數千行屍,形成一股屍潮。

  沿途遇到的,所有活着的修士,要麽淪爲血食養料,要麽被轉化爲行屍,成爲屍潮的一部分。

  楊繼山沒辦法,隻好分兵去守城。

  同時命令,所有礦修,散修,以及家族和宗門修士駐守南嶽城,不得外出。

  剿滅屍礦之事,再從長計議。

  而首戰受挫的道兵,以及道廷各方勢力,則在礦山外駐紮,服用丹藥,療傷休整。

  議事的山洞中,衆人神色凝重。

  有人不忿,破口大罵道:

  “陸乘雲這個畜生!”

  “煉了那麽多僵屍,又放任行屍攻城。”

  “爲了一己私利,造了這麽多殺孽,當真該殺!”

  “魔道行事,這也是正常,你們少見多怪了……”

  “因爲是魔道,所以做壞事就正常了?所以就不該罵了?”

  “你跟我生什麽氣……”

  “你這個心性,遲早也會淪入魔道……”

  “你别胡說八道!”

  “好了好了,别吵了……”

  “唉,實不相瞞,老夫活了這麽久,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喪盡天良的手段,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煉出這麽多的僵屍……”

  “道廷一統,這個年頭,很少有魔修,敢如此行事了……”

  “那是因爲,魔修行事大多隐晦,你看不到而已。”

  “怎麽可能?”

  有人冷笑,“那些光鮮亮麗,道貌岸然的人,你怎知他背後,修的不是魔?”

  “就像陸乘雲這件事,若不是曝出來,誰又知道?”

  “你這是誅心之言!”

  “哼,是你看不明白……”

  ……

  偌大的山洞内,一時滿是嘈雜之聲。

  楊繼山讓大家肅靜,沉聲道:

  “其他的事之後再說,當務之急,是要群策群力,想辦法攻下屍礦!”

  “這事拖得越久,遺禍越大!”

  楊繼山目光凝重。

  畢竟這具屍王,可與道孽有關。

  道孽才是最恐怖的……

  衆人都有些沉默,不少人心生頹唐。

  在座的,一部分是小家族和小宗門出身,參與到這種大規模争戰,本就是陌生且忐忑,此時什麽都不敢說。

  另一部分,的的确确是大宗門,大世家出身。

  但顯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大的陣仗。

  他們也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對手還是數不盡的僵屍。

  真正交起手來,他們才知道,在這種大規模的混戰之中,單憑個人修爲,能做的事真的很有限。

  有修士問道:“楊統領,我有一事不明……”

  楊繼山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修士便道:“按理來說,我們人數不少,此次進攻,又有道兵沖鋒陷陣,即便攻不下屍礦,也至少應該能重創這些屍修……”

  “修士群戰中,道兵向來無往而不利。”

  “可是爲何,我們不但未能建功,反而還落在了下風?”

  在場修士,也有不少人面露疑惑。

  混戰之中,他們熱血上湧,隻知道跟着一起打,靈器、武學、法術,想到什麽用什麽。

  聽從楊統領調度,共同進退。

  能打過就打,打不過就撤。

  此外的事,他們關注不多,考慮的也不多。

  爲什麽占據優勢,又爲什麽會打不過,他們也是一頭霧水。

  楊繼山歎了口氣,皺眉斟酌道:
  “若我所料不差,這個屍王,能同時控制數十鐵屍,還有近萬行屍。”

  衆人面面相觑,“這又如何?”

  這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麽……

  “不一樣,”楊繼山搖頭,“這不是一般的控屍。”

  他知道道廷禁絕魔道傳承,一般修士,不與魔修打交道。

  哪怕是一些大勢力,有傳承的修士,對魔修的認知,也隻有皮毛。

  深層的東西,他們根本不理解。

  楊繼山便繼續解釋道:
  “一般的控屍,都很粗糙,隻能下達簡單的命令,或‘殺’、或‘吃’、或‘攻’,或‘守’這種。”

  “而且一旦操控的僵屍多了,這些僵屍的行動,雖然目标一緻,但各自爲戰,還是跟無頭蒼蠅一樣。”

  楊繼山神色嚴峻,“但這次的僵屍卻截然不同……”

  “僵屍還是僵屍,但控屍之法非常特别,精細入微。”

  “所有僵屍的行動,整齊劃一,攻防進退,自成章法,這就難以置信了……”

  “哪怕僵屍還是那個僵屍,單個實力不變,但一旦有了章法,有了紀律,行動統一,整體實力,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楊繼山歎了口氣,“這種東西,與道兵類似,我們一般稱爲,魔道‘屍兵’……”

  屍兵……

  衆人聞言色變。

  ……

  而另一邊,陸乘雲看着眼前的屍王,微微點了點頭。

  張全說的沒錯,有了屍王,這些僵屍,的确可以形成‘屍兵’。

  今日一戰,僵屍成兵,與道廷的道兵相抗衡,都不落下風。

  甚至因爲沒有痛楚,不怕死傷。

  屍兵還要強于道兵。

  陸乘雲冷笑。

  盡管不知爲何,道廷會得到消息,派道兵前來圍剿自己。

  但這是在二品州界,有二品屍王,統禦鐵屍行屍,他們一時半會,也休想将屍礦攻陷。

  即便最後屍礦被攻陷,自己也有的是辦法脫身。

  到時候找個替死鬼就行。

  自己還能擺脫陸乘雲這個礙眼的身份,另起爐竈,東山再起……

  隻要屍王還在自己手上。

  隻要自己還掌握着靈樞陣……

  畢竟陣法,才是陣師的根本。

  陸乘雲溫和一笑,目露寒光。

  忽然他心思微動,又想到了墨畫……

  墨畫被他當成祭品,喂給了張全的祖師圖。

  不知過了這些時日,有沒有被吃完……

  陸乘雲本來早就想去看看的,但屍礦被圍攻,他被耽擱了,一時之間,也脫不開身。

  陸乘雲心中默默道:

  “過段時間,等他被徹底吃完,再去看看吧,順便将那小修士的屍身,也煉成小僵屍,留在身邊服侍我……”

  陸乘雲目光微沉。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墨畫沒被吃完,而是快把張家一族給“吃”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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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4 21:44:32
第507章 十三紋

  墨畫“吃”撐了。

  張家祖師,顯化銅屍,即便沒了徒子徒孫供奉,也有築基中期神念。

  張家曆代長老,顯化鐵屍,也都有築基前期神念的實力。

  盡管經過一場大戰,張家在墨畫操控下内鬥,徒子徒孫與老祖自相殘殺,兩敗俱傷,神念都損耗了許多。

  但殘留下的神識,還是太多了……

  墨畫一鍋“炖”了,囫囵吞了,感覺撐了……

  識海之中,充斥着駁雜的神識。

  這些神識,是吸食銅屍鐵屍邪念,初步煉化後所得。

  得自不同神魂,沾着邪穢的氣息,或陰冷,或暴虐,或邪祟,或詭詐……

  墨畫有些無奈。

  自己暴飲暴食,吃的還是這些“壞東西”,又要把腦子吃壞了……

  邪念洶湧,猶如驚瀾。

  墨畫的道心,便似在波濤中擺渡的小舟,搖搖蕩蕩,漂浮不定。

  仿佛下一瞬,就會被邪念湮沒。

  一旦道心泯滅,變得污穢,整個人也會心性大變,淪爲人身屍心的怪物。

  好在墨畫“吃”多了邪祟,漸漸習慣了這種邪念。

  他靜心冥想,克己守心。

  守着一念初心。

  任邪念翻騰,邪祟惑心,邪欲滋生,心如明鏡,不染一塵。

  就這樣一直等,一直等到子時,識海之中,陡然升騰起一股古拙晦澀,而磅礴深奧的氣息。

  墨畫睜眼,看到了浮于識海中的,那塊虛無的道碑,眼睛一亮。

  他并指一點,以神念顯化,開始在道碑上畫陣法。

  這副陣法,是一品十二紋的靈樞陣!

  這副絕陣,神識要求極高。

  墨畫平時也會練,但練習的速度不快,因神識受限,往往畫一兩副,就要休息一會。

  如今他的識海中,充斥着富裕到奢侈的神識。

  墨畫毫無顧慮,運指如飛,神念傾瀉而出,道道陣紋生成,結成靈樞陣法……

  與此同時,道碑的氣息,也更深邃。

  墨畫囫囵吞下的殘魂邪念,經冥想沉澱,經道碑洗禮,又經陣法磨煉,漸漸變得精純,最終被墨畫徹底煉化,并慢慢吸收……

  陣畫百遍,其義自見。

  墨畫心無旁骛地練習靈樞陣。

  一遍遍地練習,對靈樞陣的理解,也一點點加深。

  與此同時,他原本深厚的神識,也在一點點壯大……

  ……

  而此時此刻,屍礦外的戰鬥,仍未停歇。

  道廷各方勢力,又組織了幾次進攻,可都被陸乘雲的鐵屍和行屍結成的“屍兵”,抵擋了下來,未能攻陷屍礦。

  強攻不可取,楊繼山便令小隊精銳修士,配合道兵,偷襲騷擾,給陸乘雲施加壓力。

  而經過這些天的交手,楊繼山也明白了陸乘雲控屍的手段:
  “是陣法!”

  “屍兵之間,通過陣法維系,攻防一緻,進退一體。”

  但這是什麽陣法,楊繼山不清楚。

  他隻能認出一些基礎的,常用的,道兵作戰時常用的五行類陣法,控屍的陣法,他根本一竅不通。

  楊繼勇便找到了雲少爺。

  雲少爺是二品陣師,陣法世家出身,應當知道一些詳情。

  雲少爺皺眉思索了一會,便問道:
  “楊統領,能抓幾隻僵屍來看看麽?”

  “鐵屍麽?”

  “鐵屍最好,行屍也行。”

  楊統領點頭道:“好。”

  半日後,楊統領命道兵,抓了幾具僵屍,其中有一具斷了胳膊的鐵屍,還有其他幾具,都隻是行屍。

  這些僵屍被鐵鏈鎖着,掙紮着,發出意義不明的低吼。

  僵屍血腥且醜陋。

  雲少爺看着有些不适,但還是硬着頭皮,将僵屍周身,皮膚四肢,都檢查了一遍。

  可是沒發現什麽異常。

  雲少爺眉頭微皺,嘀咕道:“不對啊……”

  楊繼山問道:“有何不對?”

  雲少爺解釋道:“這些僵屍身上,應該是有陣法的,但我沒找到……”

  楊繼山目光微凝,“會不會在體内?既然是煉屍,手法肯定更隐蔽些,不易讓人察覺。”

  雲少爺點了點頭,“有可能。”

  楊繼山略作沉思,回憶了這幾日交戰中見過的僵屍,恍然道:

  “有僵屍在交戰中,胸口被擊碎,其中似乎有一些融于血肉的血色紋路……”

  雲少爺也道:“心脈的确可用作邪陣的陣媒。”

  楊繼山取出刀刃,将幾具行屍的心脈表皮,一一割開,果然有幾具行屍的心脈處,有陣法模樣的血色圖案。

  這些陣紋,氣息邪異,與血肉融合,根本不易發覺。

  楊繼山也不得不歎道:
  “這個陸乘雲,真是好手段!”

  雲少爺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邪陣的用法,神情有些凝重。

  楊繼山對着行屍血淋淋的胸膛,端詳了一會,看不出頭緒,不由問道:

  “雲少爺,這是什麽陣法?”

  雲少爺搖頭,“陣紋不清晰,還看不出。”

  “那看看鐵屍身上的?”

  “嗯。”

  楊繼山又去開鐵屍的胸口。

  鐵屍皮堅如鐵,就費事不少,足足花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楊繼山才以二品匕首,剖開鐵屍表皮,看到了皮下的陣法。

  行屍血肉腐潰,陣紋并不清晰。

  鐵屍皮肉堅硬,陣法就清楚許多。

  兩相對比之下,雲少爺初步還原出了部分陣法。

  這副陣法,是殘缺的,很多陣紋都不對,陣樞格局也有錯謬,隻是有個大概的輪廓。

  但盡管如此,雲少爺還是目光震動,喃喃道:
  “絕陣……”

  楊繼山皺眉,“絕陣?”

  雲少爺解釋道:“就是神識需求超階,陣紋數量超品,陣法認知超綱,雖是一品,但又不止一品的,絕學陣法。”

  楊繼山還是一頭霧水。

  雲少爺就盡量通俗一點道:

  “就是一品陣法中,最難的那類陣法……”

  這麽一說,楊繼山就明白了。

  但他又有些疑惑,“能有多難?”

  雲少爺便道:“這種完全超綱的陣法,一品陣師的考核都不會考,而且這類陣法,雖歸爲一品,但很多二品陣師,都學不會……”

  楊繼山驚訝道:“雲少爺,你也學不會麽?”

  雲少爺有些躊躇。

  行走在外,他不想丢了雲家的面子,但他沒學過,又确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學會。

  雲少爺猶豫了一會,便如實道:

  “絕陣涉及對陣理的深刻體悟,我沒學過,也不知道能不能學會……”

  楊繼山點了點頭。

  二品陣師都學不會,那這陣法,真的非同小可。

  “那你知道,這是什麽陣法麽?”

  楊繼山又問道。

  雲少爺又盯着還原後的陣法看了看,遺憾道:
  “陣紋缺失,看不出來……”

  “隻有還原陣紋,再通過陣紋,推衍出完整的陣圖,才好分辨這是什麽陣法……”

  楊繼山道:“那就推衍下?”

  雲少爺苦笑道:“推衍陣圖,涉及到陣法衍算,這是一門極高深的陣法學問,我們雲家,隻有老祖才會……”

  老祖才會?

  楊繼山聽得頭疼不已。

  陣法這玩意真是麻煩。

  又是絕陣,又是超品,又是推衍,又要衍算的……

  他索性直接問:

  “這種控屍陣法,有破解的方法麽?”

  雲少爺沉思良久,這才緩緩道:
  “直接破解……不知道陣紋,掌握不了陣法,應該破解不了……”

  “隻能用些間接的手段,幹擾陣法之間的聯系,從而影響陣法對僵屍的控制……”

  “至于具體怎麽做,我要研究一下……”

  楊繼山心急如焚,但也知此事急不得,便拱手道:   
  “那就拜托雲少爺了……”

  好在也沒過多久,雲少爺便找到了楊繼山:

  “我弄明白了……”

  “僵屍受屍氣牽引而行動。”

  “這副絕陣,畫在心脈,是用來控制屍氣的,通過對屍氣的細緻入微的牽引,來操控鐵屍和行屍,殺人或吃人……”

  “這個陣法,目前隻有陸乘雲知道,也由他一人掌控,暫時是無解的,隻能想辦法毀掉。”

  “毀掉陣法之後,僵屍會因屍氣四散而失控,此時隻要再砍掉它的頭顱,或是四肢,待其屍氣散去,便會停止行動……”

  楊繼山點了點頭,“也就是說,先攻其心脈,毀其陣法,然後斷其四肢頭顱,洩其屍氣……”

  “是的。”雲少爺又補充道:

  “僵屍屍氣,受絕陣控制,所以必須先毀陣法,再斷四肢。”

  “先斷四肢,屍氣仍舊受絕陣牽引,郁結不散,是沒用的……”

  楊繼山從實戰的角度想了想,沉吟道:

  “如此一來,行屍倒好對付,可鐵屍呢?”

  “鐵屍一身皮骨,如同精鐵,心脈不好廢,頭顱不好斬,四肢不好斷……”

  雲少爺也有些犯難,“我……我再去想想……”

  雲少爺又回去琢磨了半日,然後找到楊繼山道:

  “我回去想了想,又請教了幾位陣師前輩,想出了一個辦法……”

  “以亂靈陣,幹擾靈力波動,從而影響絕陣對僵屍的控制。”

  “亂靈陣……”

  楊繼山沉吟道:“幹擾靈力波動……但僵屍行動,靠的是屍氣一類的邪力吧,會有用麽?”

  “有用的。”雲少爺點了點頭,“效果會弱些,但是有用的。無論靈力,還是邪力,本身都是一種天地之力,也是修道之力,存異而類同。”

  楊繼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楊家是道兵世家,隻管打打殺殺。

  修爲上,也都是什麽強修什麽,什麽道法厲害練什麽。

  不會去研究這種細微的學問。

  雲少爺又道:“将亂靈陣,畫在鋒利的靈劍上,再以靈劍,刺入鐵屍心脈,這樣即便毀不了陣法,也會幹擾邪力運轉,影響僵屍的控制。”

  “就是這個亂靈陣,必須是二品的……”

  “我一個人畫,畫得比較慢……”

  楊繼山問道:“一品不行麽?”

  “不行的。”雲少爺搖頭道,“一品絕陣,淩駕于一品陣法之上,足以媲美二品陣法,一品亂靈陣,對這等絕陣的影響,微乎其微。”

  “必須用二品的亂靈陣,才能影響到一品的絕陣。”

  楊繼山歎了口氣。

  按目前的情況看,屍礦也不是短時間就能拿下的。

  “隻好如此了,慢就慢點吧……”

  之後楊繼山不動聲色,還是一如既往,對陸乘雲施壓。

  雙方多有交手,互有損傷,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

  直到楊繼山煉制出了數十把,刻有亂靈陣的靈劍。

  而其他道兵,也依照他交代的方法,與行屍交手。

  先碎其心脈,毀其陣法,再斷其四肢頭顱,洩去屍氣,這樣便可成功将其制服。

  對付鐵屍,便以靈劍,刺其心脈。

  亂靈陣的效果,隻能幹擾邪力運轉,無法完全隔絕,所以陸乘雲還是能操控鐵屍,但是會有延遲。

  往往他讓鐵屍殺人。

  心念一動,傳遞出去,受亂靈陣影響,過了幾息,這鐵屍才有反應。

  盡管隻有這幾息。

  但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就足以緻命了。

  屍兵的調度,慢了幾息,道兵的進攻,便會快上幾分,此消彼長之下,便會被抓住破綻。

  行屍陣法被毀,鐵屍控制受阻。

  形勢便不樂觀了。

  一時之間,屍兵傷亡慘重。

  陸乘雲急忙下令撤退,縮守屍礦。

  此戰戰果明顯,楊繼山也沒有強攻,以免給陸乘雲可乘之機,而是就地駐守,再想辦法進攻。

  可第二日,屍兵之中,又出現了新的鐵屍和行屍。

  楊繼山皺眉道:

  “怎麽還有?”

  一位閱曆豐富的老陣師,看着石殿,神色凝重,緩緩道:“是……萬屍陣,開始運轉了……”

  “萬屍陣?”

  老陣師道:“之前那位小友,傳出的情報中,提到了這個陣法。”

  “雖然隻是複陣,但已有了大陣的雛形。”

  “借邪力催動,以煉屍棺爲陣媒,集養屍、煉屍、控屍于一體的,邪道陣法。”

  “此陣開啓,代價不小。”

  “而一旦開啓,便可快速地,大規模地,産量化地煉制僵屍。”

  “這樣下去,我們不斷死人,他們卻會不斷煉屍……”

  楊繼山忍不住大罵道:
  “又是陣法!他到底從哪得來這麽多棘手的陣法?”

  老陣師微怔,渾濁的眼中,微露精光,寒聲道:

  “萬屍大陣……不是一般的傳承。”

  “恐怕,是有人故意給他的,目的就是,讓他養出……道孽……”

  “道孽”二字,老陣師說得很輕。

  落在衆人耳中,卻重若千鈞。

  楊繼山心底湧起涼意。

  他又看了眼陰暗屍礦中,那座陰森的石殿。

  石殿之中,有屍王,有群屍,有絕陣,還有魔道大陣雛形——萬屍陣……

  這些,或許都是幕後之人擺下的棋局,布下的棋子。

  那人想以州界爲棋盤,以陣法爲阡陌,以人屍爲棋子,養一條名爲“道孽”的大龍!

  而此州界中,身爲棋子的人,從生到死,或許都一無所知。

  甚至連陸乘雲自己,可能都不清楚。

  楊繼山臉色肅然,心中陰雲密布。

  這棋下到最後,是勝是負,是生是死,最後養出來的,到底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

  石殿之中,萬屍祭壇上。

  陸乘雲目光微寒,俯視四周。

  屍王矗立在他身後,鐵屍護在他左右。

  而陸乘雲的腳下,萬屍複陣,已經全力運轉。

  磅礴的靈力,自陣眼湧入,經血氣陰氣污穢,形成邪力,沿着陣樞,流轉到陣紋之上。

  陣紋亮着邪異的紅色,灌輸邪力,滋養屍棺,以及棺材中的,數不清的僵屍。

  “不愧是萬屍陣!”

  陸乘雲野心勃勃。

  他還記得,當初給他萬屍陣的人,對他說過的話:
  “殺人爲孽,煉人爲屍。

  孽中得道,屍中封王。”

  一時的勝負,他并不放在心上。

  隻要屍王在手,損失些鐵屍行屍,根本無所謂。

  而隻要有萬屍陣在,他便能不停煉屍,不斷養屍,立于不敗之地!

  煉出的屍越多,屍王便越強。

  而他掌控着屍王,令萬屍臣服,自然也就更強。

  陸乘雲緩緩笑出聲來,聲音剝去了溫和的外殼,變得陰冷而詭谲,像是深山中的夜枭,冰寒刺耳……

  而此時此刻,石殿一處密室,還有另一座祭壇。

  祭壇上供着一副“空白”的觀想圖。

  祭壇下,擺着一具白色的小棺材。

  棺材之中,躺着一個小修士。

  這個小修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一瞬間,他的眼眸中,凝着璀璨的星光,斑斓萬象,熠熠生輝,片刻後,這些光輝,又都漸漸收斂内蘊,藏于眼底。

  他的眸子,變得更加漆黑,更加深邃。

  深邃之中,又有着内斂的光彩。

  這是神識極其深厚的表現。

  如今的墨畫,已經徹底煉化了張家一族僵屍的龐大邪念。

  他的神識,也成功突破瓶頸,更進一步,達到築基前期修士的極限:
  十三紋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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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4 21:44:53
 第508章 脫身
  十三紋巅峰神識!
  足以碾壓大多築基前期修士。

  在神念層面,可以與築基前期修爲中,最頂尖的那一類修士,旗鼓相當。

  與之前相比,墨畫的神識更加深厚,神識的操控,也更加靈敏。

  墨畫眼神深邃,放開神識,虛白的神識視界不斷延展……

  感知的範圍更廣,感知的事物更多。

  一木一石,一花一草,活着的修士,死掉的行屍,鐵屍,透過外在的物質形骸,可以窺其本質。

  天地萬物,内在的靈氣、屍氣、以及多種自然之氣的軌迹,也更清晰了一分。

  肉眼所見的,是表相。

  神識視界之中,才可見萬事萬物,内在的氣息本質。

  神識每強一分,見到的本質,便深刻一分……

  除此之外,墨畫對靈樞陣的理解,也更透徹了。

  在識海中,借張家一族的僵屍神念,墨畫在道碑上,一次性将靈樞陣練了成百上千遍……

  本來複雜的陣紋,早已爛熟于胸。

  閉着眼,都是靈樞陣的模樣。

  掌控靈樞陣,分化靈力,形成靈絲,控制媒介,更是遊刃有餘。

  此外,其他的手段,自然也都有精進。

  墨畫一身的本事,無論陣法,還是法術,都與神識息息相關。

  如今神識增強,陣法自然更進一步。

  諸般法術,無論是逝水步、火球術、水牢術還是隐匿術,效果都會更勝一籌。

  隻不過他被困在棺中,暫時出不去,沒機會試試。

  墨畫開心不已,情不自禁眯着眼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墨畫就笑不出來了。

  他發現了一個很尴尬的事。

  他現在神識很強,非常強,堪比築基前期巅峰。

  但他的肉身,還是很弱,修爲也沒增長。

  煉氣八層,肉身孱弱。

  沒辦法從這個小棺材裏出去……

  這個小棺材,非石非鐵,質地堅韌,又被人從外面,以棺材釘封死了,所以出不去……

  以法術強行打破,又會傷到自己。

  墨畫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這個問題需要重視。

  盡管自己先天體弱,不能煉體,但是也要想辦法,補足一些煉體的手段……

  不過這個問題,要等以後再考慮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想辦法出去。

  墨畫又放開神識,觀察外面的動靜,忽然有些奇怪。

  屍礦之内,似乎是在戒嚴,又有些混亂。

  而遠處密密麻麻,雜亂無章的氣息,混在一起,彼此糾纏,沖突,明滅。

  像是有不少修士在混戰……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墨畫疑惑。

  有人攻打到屍礦裏面了。

  會是誰呢?

  南嶽城中,應該沒有什麽勢力,能夠與屍礦中,這麽多的鐵屍和行屍相抗衡……

  墨畫皺了皺眉。

  混戰爆發,石殿就比較危險了。

  要早點想辦法出去……

  還有陸乘雲,到現在都沒過來,不知是是不是被戰事耽擱了,一時沒想起來。

  萬一他有空,想起了自己,過來查看,那就不太妙了。

  在棺材中隐身,雖然有可能騙過他,但以陸乘雲謹慎的心性,概率不大,還是不冒這個險比較好。

  墨畫便開始琢磨怎麽出去。

  可想了許久,都沒什麽好辦法。

  小僵屍在萬屍陣中,距離太遠了,無法控制它,過來幫自己開棺。

  小老虎,自己也沒留在外面。

  墨畫又歎了口氣。

  事先準備得,還是不夠充分,也有欠周密。

  看來隻能耐心等等了,看看有沒有機會。

  如此幾天,墨畫時常會放出神識,感知外面的動靜,尋找脫身的機會。

  而石殿外的混戰,仍在繼續,一直都沒有什麽契機……

  直到三日後,墨畫忽然感知到了兩股熟悉的氣息,隐晦地在四周徘徊。

  似乎是隐着身,在混戰中避開他人,悄悄在石殿中找着什麽……

  墨畫眼睛一亮。

  是小師兄和小師姐!

  他們在找自己?

  墨畫極力放出神識,感知這兩道身影,同時隐隐約約,聽到了他們壓低聲音在說話:

  “……找了這麽多天……不見人影……”

  “你說……小師弟會在哪呢?”

  聲音斷斷續續的,還有白子勝的歎氣聲。

  “再找找吧……”

  這個聲音清冷而好聽,是小師姐的。

  白子勝垂頭喪氣,“子曦,師弟他,不會出什麽意外了吧……”

  白子曦沉默不語。

  墨畫心中微暖。

  看來被關在棺材裏的這些天,小師兄和小師姐擔心他,一直都在找他。

  墨畫放開神識,明目張膽地窺探着二人。

  白子勝二人有所察覺,心中俱都一凜。

  被人發現了?
  随即二人又是一喜。

  這個氣息,是小師弟!
  白子勝臉上剛露出喜色,忽而又皺眉道:
  “不對,師弟的神識,沒這麽深厚……”

  “氣息好像沒錯。”

  “也是,這個氣息,應該假不了……”

  “他是不是,又‘吃’了什麽……”

  “不會吧,哪能天天‘吃’?真不怕把他那小腦袋‘吃’壞掉?”

  “……他那小腦袋,本來就壞壞的……”

  “去看看吧……”

  “嗯。”

  墨畫神識不斷。

  白子勝兩人,也感知着墨畫的神識,披着隐匿的披風,隐着身形,在混亂的石殿中,找到了密室。

  密室狹仄但精緻,上面有一座詭異的祭壇。

  祭壇之上,供着白骨,燃着白燭,流着屍油,亮着陰森森的燭光。

  祭壇之下,有一具白色的棺材。

  墨畫的神識,就是從棺材中傳出的。

  白子勝看到白棺材,神情錯愕,随後神色痛苦,悲聲道:

  “小師弟他,他死了!”

  白子曦白了他一眼,“死了哪來的神識?”

  白子勝一愣,痛苦的神色消失,不由撓了撓頭,悻然道:

  “哦,也對……”

  白子曦聲音清脆道:

  “把棺材打開。”

  白子勝點頭,端詳了棺材片刻,弄明白了構造,便以強橫的力道,拔出四角的棺材釘,随後擰斷了棺蓋的嵌口,緩緩掀開棺蓋。

  棺材中,果然躺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他們的師弟,墨畫!

  墨畫的臉色有些發白,目光更爲深邃,而且隐隐有光華内蘊,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白子勝先是面露喜色,随後神色嚴峻:

  “怎麽證明你是我師弟?”

  墨畫白了他一眼,“笨蛋!”

  白子勝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這個神态,還有這個熟悉的語氣,的确是他的小師弟……

  白子曦輕聲道:“沒事吧……”

  她神情平淡,目光卻如秋日照耀下的溪水,溫潤而明豔。

  墨畫微微出神,随後燦然笑道:
  “沒事的。”

  白子曦眨了眨眼,點了點頭。

  白子勝便好奇道:“你怎麽被關在這裏面了?”

  “陸乘雲想卸磨殺驢,坑死我。”墨畫道。

  白子勝大怒,“豈有此理,欺負我師弟,就是欺負我,想殺我師弟,就是想殺我!”

  他拍了拍胸口,對墨畫道:
  “你放心吧,我替你宰了他!”

  “他可是築基……”

  “築基一樣宰!”

  “行吧……”

  墨畫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但心裏還是挺感激的。

  “不過,卸磨殺驢,是怎麽個殺法?”白子勝又好奇道。

  “就是拿我當祭品,用我的神識,喂那幅觀想圖。”墨畫言簡意赅地解釋道。   
  “那圖呢?”

  “被我‘吃’了……”

  “你怎麽又‘吃’了……”

  白子勝有些一言難盡,随後嘀咕道:“到底你是圖的祭品,還是圖是你的祭品……”

  “所以,你神識又變強了?”白子勝道。

  “嗯。”墨畫點了點頭,謙虛道:
  “強了一點點,十三紋了……”

  就連白子曦聞言都是一怔。

  白子勝更是張了張嘴,無奈道:
  “再這樣下去,你真成小怪物了……”

  煉氣八層,築基十三紋神識……

  即便是在白家曆代先人中,他也沒見過這樣的記載。

  白子曦眸光微閃,叮囑道:“别說出去……”

  白子勝也反應過來,點頭道:

  “對的,你可千萬别說出去,不然有的是人,想剖開你的腦袋,看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人心可是很險惡的。”

  墨畫心裏一驚,連連點頭,“嗯嗯!”

  白子勝還想說什麽,白子曦便道:“先離開這裏。”

  屍礦之中,非久留之地。

  她和兄長兩人到此,就是爲了找墨畫,既然找到了墨畫,自然要盡早離開。

  “好!”

  屍礦之中,修士與僵屍混戰。

  刀劍無眼,法術密集,遍地屍毒……甚至還有築基與鐵屍交手。

  一旦受到波及,還是很危險的。

  三人便一齊隐身,從密室離開了。

  離開之前,墨畫想了想,在密室四周,布上了地火陣,炸毀了密室,并将整個祭壇,連同棺材,都炸得粉碎。

  盡管自己沒死,但還是要毀“屍”滅迹。

  或者說,正因自己沒死,以防萬一,才要“毀屍滅迹”。

  與此同時,那幅空白的觀想圖,也被墨畫順走了。

  觀想圖中的張家列祖列宗,都被墨畫“吃”幹淨了。

  現在這圖,是空白的。

  但墨畫覺得這圖非常蹊跷,竟能容張家曆代族人,死後化爲邪念,顯化屍身,寄生于圖中。

  這顯然不是一般的修道物件能做到的。

  墨畫便将空白觀想圖收着。

  以後自己研究研究,或者去請教師父。

  ……

  道廷一方,還在進攻石殿,道兵帶頭沖殺,其他修士掩護。

  屍兵有了克制的方式,威脅減弱。

  陸乘雲便以萬屍陣養屍煉屍,不斷補充屍源,與道兵硬耗。

  雙方有些僵持,石殿之中,戰局混亂。

  築基修士、煉氣道兵、鐵屍、行屍,厮殺在一起……

  這種局勢,暫時不是墨畫三個煉氣修士能解決的。

  當務之急,自然還是先從屍礦脫身,再從長計議。

  三人隐身,自戰場邊緣迂回,向屍礦外撤去。

  盡管很小心,但屍礦太亂,修士很多,僵屍更多,一不注意還是露出了馬腳,被屍修發現了。

  數名屍修,操控一具鐵屍,數十行屍,圍攻過來。

  白子勝殿後,長槍揮舞,擋住僵屍。

  墨畫和白子曦,分别以法術和劍氣牽制,三人并不戀戰,且戰且退。

  後來又有其他修士接應,混戰了一個時辰後,這才從屍礦脫身,撤到了外面一處駐紮的山洞中。

  山洞之中,楊家山、雲少爺、枯瘦老者、中年修士,以及其他修士都在裏面,商議剿滅屍礦之事。

  來的路上,墨畫也都問清楚了。

  知道了是道廷下令,鎮壓屍礦,剿滅屍王,所以才聚集了這麽多修士。

  所以見到這麽多人,也不意外。

  一位道兵,将墨畫三人,帶到了楊繼山面前。

  楊繼山見了墨畫,知道了墨畫的身份,明顯很是吃驚。

  他聽白子勝說,是他的“小師弟”,打聽到了屍礦的消息,并傳了出來。

  既然是小師弟,年紀自然不大。

  可他萬萬想到,年紀會這麽小。

  墨畫白嫩的臉上,還帶着幾分稚氣。

  看着比他家族裏,那些剛入學修行啓蒙的弟子,也沒大多少。

  這樣的小孩,能被陸乘雲利用?能被他關進屍礦?
  還能趁機打探出情報,并從戒備森嚴的屍礦中,把情報送出來?
  怎麽做到的?
  楊繼山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其他修士,見到墨畫,也都神情複雜,不知說什麽好。

  山洞之中,一時有些安靜……

  墨畫卻看着楊繼山,左瞅右瞅,有點眼熟,不由問到:

  “統領,您認識一位,叫楊繼勇的叔叔麽?”

  楊繼山一愣,“你認識我五弟?”

  墨畫點頭,“有一點交情,楊叔叔還讓我有空,去楊家玩……”

  楊繼山皺眉,念叨了兩遍“墨畫”,忽而恍然,眼睛一亮道:

  “墨畫!我就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年前五弟跟我提起過,說是遇到了一位很有天賦的小陣師……”

  很有天賦……

  楊繼山又想了想。

  當時他五弟,好像不是什麽說的。

  當時他一臉嚴肅,煞有其事地說,遇到了一位“天賦相當恐怖”的小陣師……

  問他怎麽恐怖了,他也不說,隻說自己要保密。

  楊繼山也就沒放在心上。

  楊繼勇和他,在陣法上半斤八兩,能分出個什麽好壞?所以當時楊繼勇的話,他也隻是随便聽聽,沒有在意。

  到了南嶽城,聽了墨畫的名字,覺得有些耳熟。

  現在聽墨畫提起楊繼勇,他這才記起來。

  楊繼山的态度,立馬溫和起來。

  陣法天賦好壞,他看不出來,但他記得他五弟還說過,遇到這小陣師,要替他說聲謝謝,要好好款待,最好能拉攏到楊家。

  他這五弟,脾氣有些臭,心性還有點傲,但性情慷慨,講義氣,真能被他看上眼的人,也不算多。

  這小修士,能被他五弟推崇,别的不說,至少心性絕對不差。

  更何況,年輕輕輕,就是陣師。

  天賦即便算不上“恐怖”,但也相當不錯了。

  還孤身犯險,打聽出了屍礦的情報,這更是幫了大忙。

  楊繼山立馬親切道:

  “讓小兄弟受驚了,我讓人備些酒水,還有靈肉,你吃飽喝足,好好休息休息。”

  墨畫笑道:“謝謝統領!”

  楊繼山擺了擺手,“不必這麽見外,你與我五弟相熟,喊我一聲叔叔便好。”

  墨畫從善如流,清脆喊道:
  “楊叔叔!”

  楊繼山笑着點了點頭。

  衆人看着都有些發懵。

  這怎麽話還沒說幾句,就攀上交情了……

  進來是“楊統領”,一盞茶的功夫不到,就成“楊叔叔”了……

  原本一臉方正,神情嚴肅的楊繼山,現在一臉的如沐春風。

  看着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這小修士,究竟是什麽人?

  衆人竊竊私語。

  楊繼山便對墨畫道:“你随你師兄師姐,先下去休息吧,我們這裏,還有事情要商量……”

  墨畫點頭道:“好的,那我不打擾楊叔叔了。”

  楊繼山微微颔首。

  墨畫行了一禮,便告辭了。

  楊繼山神情和善地看着墨畫離開,而後轉過頭,神情肅然,看着衆人道:
  “我們接着說……”

  有位副統領模樣的道兵,接着适才的話,繼續道:

  “……僵屍越煉越多,我們人手不夠,此消彼長……經不住消耗,要想辦法,破解萬屍陣……”

  “萬屍陣?”

  剛走到門口的墨畫,耳朵一豎,聽到了這三個字,不由微怔。

  那副統領已經壓低了聲音,但無奈十三紋巅峰的墨畫神識太強,他聲音不大,但墨畫還是聽到了。

  墨畫猶豫了一下,便回過頭,問道:
  “楊叔叔,你們在商量萬屍陣的事麽?”

  楊繼山神情錯愕,不由問道:

  “小兄弟,你知道‘萬屍陣’?”

  墨畫點了點頭。

  楊繼山一怔,随後他才想起來,情報是墨畫送出來的,他知道萬屍陣,也不奇怪。

  “那,這萬屍陣……你熟麽?”

  楊繼山眼睛微亮,抱着萬一的心态,有些期待地問道。

  墨畫有些遲疑,緩緩道:

  “還算……熟吧。”

  他能怎麽說呢……

  總不能說,這萬屍陣的中樞陣眼,就是他畫的吧……

   謝謝時光盜賊、flinng、ChanSO、一葉扁舟上的兔子的打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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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4 21:51:30
第509章 破陣
  還算熟?
  楊繼山弄不明白,這還算熟,到底是有多熟,便又試探問道:

  “那小兄弟,你可知道,破解這萬屍陣的方法?”

  在場的修士,聞言都看着墨畫。

  墨畫沉吟片刻後,看了眼衆人,又估摸了一下,道廷一方的修士實力,點了點頭:
  “有一個方法。”

  楊繼山大喜,“什麽方法?”

  墨畫問:“石殿的輿圖,還有麽?”

  “有!”

  楊繼山立馬命人,将輿圖鋪在大廳中的石桌上。

  墨畫在圖上标了幾個點,這幾個點,位于石殿深處,稍微偏僻些的地方,并不起眼,而且石壁堅實,也沒什麽特殊之處。

  楊繼山面露疑惑。

  墨畫便解釋道:

  “這幾處,是密封的庫房,裏面存放着很多靈石……”

  “靈石?”楊繼山皺眉。

  “嗯。”墨畫點頭。

  “陸乘雲奴役僵屍挖礦,賺取的靈石,很大一部分,都藏在屍礦這幾處密封的庫房裏。”

  他也是之前晚上隐身溜達,四處偷聽,才打探出來的。

  “然後呢?”楊繼山又問。

  “把這些靈石銷毀,就能破解萬屍陣。”墨畫答道。

  楊繼山沉默不語。

  衆人神色,也都有些複雜。

  還有人面露失望。

  墨畫有些不明所以。

  反倒是一個老陣師,出于好意提醒道:
  “小兄弟,你年紀小,恐怕不清楚,邪陣與正常陣法不同……”

  “正常陣法,是煉化靈石,轉化靈力,催動陣法……”

  “而邪陣,都是以血氣骨肉,神魂性命,生靈怨氣,天地穢氣等邪力,來催動陣法運轉。”

  “這樣一來,陣法邪異,威力大增,對修士肉身和靈力的污染,也更大……”

  “陸乘雲的萬屍陣也是如此。”

  “這陣法并不由靈力催動,所以即便摧毀庫房,銷毀靈石,也于事無補,至多也隻是,讓他損失了一些靈石财産罷了……”

  墨畫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

  老陣師微怔。

  其他的幾位陣師,也都有些錯愕。

  墨畫講解道:
  “陸乘雲的萬屍陣,脫胎于萬屍大陣,有大陣的架構,但無大陣的規模,所以隻是複陣……”

  “但即便如此,所需邪力,也是浩瀚的。”

  “他不能大肆屠城,無法從血肉、怨氣、憎恨之中,提煉邪力,所以就用了折中的辦法。”

  “構建複陣陣眼,煉化靈石,以靈力催動陣法,再以血氣污穢靈力,形成邪力,催動整個萬屍陣。”

  那老陣師神情震動,其他陣師也都目露驚疑,面面相觑。

  “所以……”

  墨畫接着道:
  “摧毀庫房,銷毀靈石,就等于斷了萬屍陣的供給,廢了萬屍陣的陣眼,自然也就破解了萬屍陣。”

  “而陣眼已經構成,短時間内,無法更改。”

  “一旦沒了靈石,陸乘雲就算想重新殺人屠城,用血肉邪力催動陣法,也是不可能的。”

  墨畫說完,衆人都變了神色,但仍舊沉默不語。

  尋常修士,要麽不懂陣法,要麽粗通陣法,根本聽不明白。

  能聽明白的幾個陣師,經墨畫一解釋,心裏也覺得墨畫說得很有道理,但又有些拿不準……

  事關道廷号令,鎮殺屍礦,剿滅屍王,扼殺道孽。

  這種事絕非兒戲。

  他們不敢有一絲疏忽。

  老陣師斟酌問道:
  “小兄……小先生,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爲陣眼就是我畫的……

  這種話,墨畫當然不好說出來。

  他便含糊道:“我被陸乘雲關在屍礦裏,機緣巧合之下,見過萬屍陣的陣圖……”

  萬屍陣圖?

  老陣師心頭一顫,“當真?”

  知道萬屍陣圖,那情況又不一樣了。

  墨畫想了想,點頭道:“要不我畫給伱看看吧……”

  老陣師一怔,“畫……”

  你這看過,就能畫出來了?
  楊繼山立馬吩咐道:“拿紙筆過來。”

  那老陣師立馬道:

  “我有,我有!”

  說完他親自取出紙筆,又有其他陣師幫忙,在桌上鋪好陣紙,研好靈墨。

  一切準備妥當,衆人全都眼巴巴地看着墨畫。

  墨畫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取筆蘸墨,在紙上畫起陣紋來。

  筆法純熟,張弛有度,一筆一畫,從心所欲而又自成法度。

  在座的陣師便心中一驚,互相看了眼,低聲贊道:

  “年紀雖小,已有大家氣象!”

  “沒有長年累月的苦練,絕沒有這麽純熟的筆法……”

  “難得,難得……”

  就連一旁的雲少爺,看着墨畫,清秀的目光中,也是異彩連連。

  墨畫當然沒把萬屍陣圖完整畫出來。

  他隻簡單地勾勒了下陣樞走勢,方便大家看懂靈力流轉。

  又花了陣眼的中樞,讓大家知道,靈力是如何通過陣眼,與萬屍陣契合,又如何與血氣穢氣混合,形成邪力的……

  墨畫沒畫完,就停筆了。

  一衆陣師,看着意猶未盡,見墨畫停筆,便道:
  “繼續畫啊,怎麽不畫了?”

  墨畫撓了撓頭,心虛道:

  “我就記住這麽多了……”

  不能再畫了,再畫下去,他就把整個陣眼都畫出來了……

  衆人又左看右看,端詳了一下,墨畫畫出的萬屍陣簡圖,紛紛皺起了眉頭。

  有陣師感歎道:

  “陸乘雲此人,的确是頗有才能……”

  有人冷哼,“有才能又如何,還不是個喪盡天良之輩?”

  “我也沒說他不是啊……”

  “無才無德,隻是庸碌,而有才無德,往往才是大患。”

  “隻要品行敗壞,再有才能,也應受人唾棄!”

  “可惜陸乘雲此人,一身才能,沒用在正途上,這個陣眼構建得,就極爲精妙……”

  老陣師搖頭道:“這個陣眼,未必是陸乘雲構建的……”

  “不是陸乘雲?”衆人錯愕。

  老陣師颔首道:

  “這雖是一品陣眼,但用的,是大陣的框架,其底層格局,五行并用,秩序井然,這可是極有淵源的正宗的,正道的陣法手段……”

  “有這種陣法理解,應當不屑于去學邪陣,與陸乘雲同流合污。”

  “所以這個萬屍陣,是陸乘雲建的,但這陣眼,或許是出自他人之手……”

  墨畫聽着心中微驚。

  這位一把胡子的老爺爺陣師,雖然也隻是一品陣師,但眼光好毒辣。

  這都能被他看出來……

  其他陣師聞言,也都點了點頭。

  又有人問:“那畫這陣眼的人,究竟是誰呢?莫非陸乘雲背後,還有一位陣法高人?”

  “這位陣法高人,也是一品陣師?”

  “不,這個陣眼,是大陣手法,估計是二品……”

  這話一出,衆人神情都有些凝重。

  又是絕陣,又是萬屍陣,已經夠棘手了。

  若還有一位陣法高人,站在陸乘雲身後,那情況就更嚴峻了。

  老陣師突然問墨畫:

  “小先生,你知道,這陣眼是出自何人之手麽?又或者,你知道,這位高人是誰麽?”

  墨畫繃着小臉,嚴肅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總不能說是我自己吧……

  說了估計你們也不信。

  見大家還在糾結這件事,一臉愁雲慘淡,心事重重的樣子,墨畫隻好道:
  “我在屍礦裏,沒見到其他陣師……”

  “有可能這位陣師,被陸乘雲威脅,畫完陣法,就被卸磨殺驢了。”

  白子勝和白子曦都默默看了墨畫一眼。

  老陣師一怔,随即點了點頭。

  陸乘雲疑心重,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有些感歎道:“若是如此,就真是太可惜了……”

  楊繼山見他們畫了半天,說了半天,還是有些迷惑,索性直截了當問道:
  “諸位,這萬屍陣,可破麽?”

  老陣師遲疑片刻,緩緩道:
  “若陣眼的确如此,那此計的确可行。”

  “那這陣眼,是真的麽?”楊繼山又問。   
  老陣師遲疑不語。

  其他陣師,也都皺眉,不發一言。

  他們覺得是真的,但這陣眼涉及的陣法知識,又遠超他們的陣法水準,他們不敢妄下定論。

  萬一實情有誤,他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楊繼山又看向雲少爺。

  雲少爺還在猶豫,他又沉思片刻,這才緩緩點頭:

  “應該是沒錯的。”

  他想了想,又解釋道:
  “此陣與目前所知的屍礦情況相符,而且陣法水準很高,憑陸乘雲,是編造不出來的。”

  楊繼山微微松了口氣。

  他拍了拍墨畫的肩膀,笑道:“小兄弟,你又幫了大忙了!”

  墨畫也開心地笑了笑。

  “既然陣法是真的,那就好辦了,我們商量一下,如何銷毀這些靈石,斷了萬屍陣的供給……”

  之後楊繼山與衆人商議具體辦法。

  如何調度修士,何時何地,何人主攻,何人掩護,如何才能将這幾處靈石庫房摧毀……

  這些靈石,搬是搬不出來的。

  隻能想辦法銷毀。

  讓其化爲靈氣,重新四散于天地,不被陸乘雲拿來作惡。

  商議完畢後,墨畫便離開了。

  雲少爺盯着墨畫的背影看了很久,有些出神,許久之後,眼睛微亮。

  ……

  墨畫則被安置在一間安靜的石室中。

  石室陳設簡單,隻有石桌,石凳,石床,顯然事急從權,不太講究。

  墨畫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一桌子飯菜。

  有靈果,還有雞鴨靈肉。

  他被關在棺材裏,餓了很多天了,此時饑腸辘辘,正好大快朵頤,一手果子,一手雞腿,吃得開心。

  修士可以長時間辟谷不食,但同樣會餓,會虧損血氣。

  太長時間不吃飯,還是會餓死。

  白子勝坐在一邊,翹着二郎腿,搖頭晃腦,不知在琢磨什麽。

  白子曦則安靜地看着書,偶爾擡起眼簾,見墨畫吃得香甜,長長的睫毛微動,眼神也靜谧了幾分。

  墨畫擡起頭,問道:“你們不吃麽?”

  “你吃吧。”

  “哦。”

  墨畫也不客氣,吃完飯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拍着吃得飽飽的小肚皮。

  白子勝道:“吃完要消食,不要直接躺着。”

  “哦。”

  墨畫應了一聲,聲音有些懶洋洋的,但還是躺着沒動。

  白子勝搖了搖頭,片刻後,他又想起什麽,問道:

  “你要回去見師父麽?”

  墨畫眨了眨眼,道:“解決完這裏的事,再回去見師父!”

  白子勝眼睛一亮,“要宰了陸乘雲麽?”

  他最見不慣道貌岸然的,仗勢欺人的,修煉魔功的,殺人害命的,欺負他妹妹還有小師弟的人。

  而這幾點,陸乘雲幾乎全占了。

  “嗯。”墨畫點頭。

  白子勝想了想,又皺了皺眉,“不好動手吧,有那麽多行屍,鐵屍,還有屍王……”

  墨畫坐起身,壓低聲道:

  “一步步來,先削弱陸乘雲的勢力,将他逼到絕境,然後接觸到那隻屍王……他就必死了!”

  “屍王?”白子勝一怔,“你是不是,對他的屍王做了什麽?”

  墨畫搖了搖手指,糾正道:“不是‘他’的屍王……”

  “什麽意思?”白子勝沒明白。

  墨畫賣了個關子,悄悄道:
  “要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白子勝不太開心。

  墨畫想了想,便退了一步,道:“到時候,我保證讓你宰了陸乘雲。”

  “真的?”

  白子勝有些不信。

  “嗯,”墨畫點頭道,“你是我師兄,我不騙你!”

  白子勝立馬又高興起來。

  白子曦看了眼自己的兄長,微微搖頭,有些無奈。

  ……

  次日卯時,道兵開始進攻石殿。

  正面楊繼山帶隊沖殺,牽制大部分鐵屍,但這隻是佯攻。

  另外兩隊精銳修士,按照墨畫的指引,迂回侵入,破了庫房的防禦陣法,擊穿石壁,果真見到了一庫房藍湛湛,光彩奪目的靈石。

  軍令在身,他們也不猶豫,靈器、符箓和道法齊出,将庫房之中貯藏的大量靈石,盡數銷毀。

  銷毀後的靈石,化爲磅礴的靈氣,自屍礦之中,四溢而出,還于天地。

  在屍礦外的墨畫,都能感知到這股濃烈的靈力氣息。

  “這便是靈氣麽……”

  墨畫喃喃道,心思微動。

  據傳兩萬多年前,天地之間,還是有着濃郁的靈氣的。

  隻不過道廷一統,修界快速發展,靈氣榨取無度,漸漸地,天地之間的自然靈氣就枯竭了。

  僅有從埋藏于地下的靈礦之中,開采出靈石。

  修士借助靈石,才能修煉。

  有天地靈氣殘留的山川秘境,也還有,但很少,鳳毛麟角一般,被修道各大勢力占據。

  靈石也是如此。

  道曆兩萬餘年,迄今爲止,修界幾乎全部的靈礦,都被道廷,世家大族和大宗門分割占據。

  絕大多數的靈石,也聚攏在他們手裏。

  絕大多數底層修士,所能獲得的靈石,其實都寥寥無幾。

  更别說,能呼吸到真正的天地靈氣了……

  如今屍礦之中,溢出的靈氣,雖然濃郁,但也短暫,不過片刻功夫,便消散殆盡了。

  這雖是靈氣,但又算不上真正的靈氣。

  消散之後,天地之間,仍舊還是靈器幹涸的樣子。

  墨畫有些感慨。

  他擡頭,看了看天,心裏不由默默想道:
  “這片天地,不知道還有沒有,靈氣複蘇的那天……”

  ……

  而當庫房被炸,靈石被毀,靈氣充盈,消散于天地之時,陸乘雲也感受到了。

  他的心,針紮一般地痛。

  這些可是靈石啊!
  是他辛辛苦苦,奴役礦修,支配僵屍,開采礦山,賺取的靈石啊!

  靠着這些靈石,他可以買通道廷司,買通各方勢力,讓陸家壯大,也能換取各種修道資源,讓自己的修爲,更上一層樓!

  可是如今,都被毀了!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是萬屍陣!

  靈石被毀,萬屍陣的陣眼,便會斷了供給。

  盡管依靠殘存的邪力,陣法還能勉強運轉,但不出十日,邪力枯竭,萬屍陣就會停擺了。

  運轉不了萬屍陣,不能源源不斷煉制僵屍,他怎麽跟道兵抗衡?
  陸乘雲目光微寒,“看來要再想辦法了……”

  可随即他又有些不解。

  道廷那邊,是如何知道,自己這套邪陣,是靠靈力來催動的?

  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靈石,是藏在隐秘庫房裏的?

  是屍礦之中,出了叛徒,将屍礦内的秘密,全都洩露了出去?

  “不可能……”

  陸乘雲搖了搖頭。

  知情的人,要麽被自己殺了,要麽被自己獻祭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屍修。

  這些屍修,都跟了自己許久,殺人煉屍,雙手血腥。

  隻要修了屍道功法,就已堕入魔道,不可能能再投靠道廷。

  就算投靠道廷,也是死罪。

  他們不可能洩密……

  “那就是,道廷那邊,有人看破了屍礦的虛實,也看穿了我布下的陣法?”

  有這等能力和陣法造詣的修士,必然是個高人。

  可這個高人,究竟會是誰?
  他是什麽時候,盯上自己的?
  陸乘雲皺眉。

  他心中忽然有種的預感。

  仿佛有個人,早早就織了張網,将自己死死罩住了,然後又虎視眈眈地,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這個人,究竟是誰?

  這張網,又到底是什麽?
  陸乘雲困惑不解。

  他的身後,猙獰威嚴,忠心耿耿的屍王,同樣默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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