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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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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3 00:19:31 |只看該作者
第0220章 就只有我最可靠

  「你那位仇世叔,的確很可疑的。」

  從鎮妖塔的閉門會議出來之後,薛雲柔就走到了李軒的身邊,用猜度的語氣道:「中午才剛將人關入水牢,晚上就出了這等事,像是刻意為之。還有黑蛇都指揮使沈知謀,青翼都指揮使殷若蘭那對夫婦,要說同時破壞塔頂與底層的陣樞,當時他們兩人是最方便不過了。」

  李軒則覺頭疼異常,江含韻與馬成功都被監管看押,意味著大半個明幽都都將陷入癱瘓。

  對於兩人的處境,李軒也隱隱有些擔憂。

  內堂在六道司中的風評,可一直都不太好。

  而就在他邁步走出鎮妖塔門的時候,望見前方身負巨劍的司馬天元,也是眉頭緊皺,往鎮妖塔頂的方向仰望著。

  「你不用太擔心。」

  可能是察覺到李軒二人走近,司馬天元就很快收回了視線,轉而往他們看了過來:「馬成功是個老實人,也很精明。非是他份內之事,一概不做。至於江校尉,她身家清白,背後是江南醫館與天師道,絕沒有投靠彌勒教的理由,內堂是不敢對她造肆的。他們兩位,應該很快就會出來。」

  李軒聞言苦笑:「希望能如司馬大人之言。」

  「我看人一向很準,要說他們當中最不可能犯案的,就是江校尉與老馬了。不過在他們出來之前,明幽都那攤子事,估計得由你挑起來。」

  司馬天元神色凝重道:「司千慧出勤在外,一時半刻是沒法返回,明幽都現在唯有你能支撐場面。你們的轄區佔據大半條秦淮河,那是南京城最容易滋生怨煞之地,也是人口最密集的所在,絕不可有失。」

  李軒的臉色一肅:「一旦上有所命,李軒定當盡力而為。」

  「你李軒我還是放心的,如果感覺撐不住了,可以隨時向我求援。」

  司馬天元微微頷首,然後發出了一聲輕嘆:「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還以為地府之變與林紫陽謀反案以後,南直隸這邊能消停一陣兒的。結果咱們的老巢都被人給掀了,奇恥大辱,真是奇恥大辱!可接下來的事情只會更麻煩,怕是又有得忙了。」

  他說完之後就撓著頭,一臉無奈的往外走去。

  薛雲柔看著他的背影:「軒郎你與這位司馬校尉的交情似乎很不錯?那以後倒是可以多仰仗一二。我堂舅說最多三個月,此人就可晉陞中郎將。他的修為距離十重樓境,已經只有一線之隔了。」

  李軒卻沒心思說這些,他已經邁步往明幽都方向疾走。

  他估計現在的明幽都,已是人心惶惶的狀態,急需安撫。

  不過他才沒走幾步,就有一位伏魔游徼飛奔而至:「都尉大人,總管召見,請李都尉速往朱雀樓一行。」

  「總管大人找我?」李軒聞言一愣,當即側目看向了位於鎮妖塔不遠處的朱雀樓:「有說是什麼事嗎?」

  他心裡其實已有猜度,多半就像是司馬天元所說的,那位總管打算讓他暫時主持明幽都,所以要尋他過去面授機宜。

  「下官不知。」那名伏魔游徼搖著頭:「不過總管大人他的氣色不佳,我從未見過他老人家這麼生氣。」

  ※※※※

  「長話短說,明幽都一應事務,暫時由你接手,直到江校尉被內堂釋放。」

  當李軒在朱雀樓的頂層見到總管,這位目盲老者說的果然是明幽都事務:「接下來的這十幾天,明幽都轄區非但不會縮減,還會擴大到整個內外秦淮河,你與羅煙多擔待些。對了,方才張副天師與我說,他家的外甥女,有意以客卿身份加入六道司,還特別指定了你這一旗。」

  李軒則意外不已,這樁事薛雲柔可沒跟他說。

  可他隨後就意識到,這位總管真正看重的,應該是紫蝶妖女與薛雲柔吧?以這二女的能耐,足以彌補明幽都在江含韻關押後的實力真空,甚至是綽綽有餘。

  這位對人力資源的利用,很到位啊--

  可接下來,目盲老者的語調又是一變:「除此之外,你還得帶一隊人,查辦鎮妖塔的兩樁爆炸案。」

  李軒頓時驚訝了:「可這樁案子,那位內監查使已經在查。」

  「他們查他們的,我們查我們的。他們查的是內鬼,我們查的是爆炸。」

  目盲老者揮著手,神色不虞:「內堂的人我不太放心,以往他們辦的冤假錯案,又不是一樁兩樁。放心,所有辦案需要給的權柄,我都會給你。」

  他說話的時候,已將一枚只有巴掌寬的小卷軸,送到了李軒的眼前:「這是我簽發的諭令,朱雀堂上下所有人等都需全力配合。包括老朽,你都有問訊之權。」

  李軒不由大為心動,對這樁案子,他還是很有興趣的。

  尤其這次涉案的仇千秋、江含韻與馬成功,都與他關係匪淺。炮製鎮妖塔之變的彌勒教,又可能是血眼少女的執念之源。

  可於此同時,他也感覺奇怪:「敢問總管,為何是我?」

  「你以為呢?」目盲老者不答反問,然後他指了指窗外:「如今一百四十七頭妖魔在外,潛藏於南京城內。彌勒教下這麼大的力量將神慧與血無涯救出,想必是有大圖謀。偏偏如今仇副總管與六位伏魔校尉,加上藏器樓主,都被困於鎮妖塔。老朽現在哪裡還有人手可用?思來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適了。」

  李軒卻心想未必,這諾大的朱雀堂,二十四個都四千多號人,難道還尋不出一位比他合適的人?

  「彌勒教事涉二皇子遇襲案,將軍山血祭案,地府與陳漢墓之變,林紫陽謀反案,樁樁件件都可在南京掀起大亂。其最終的圖謀,想必也非同小可,老朽豈敢怠懈?」

  目盲老者終究還是說了實話:「老朽日常與仇副總管議論,認為彌勒教佈置於六道司的棋子,應該不止一人。而李軒你近日屢立奇功,身具的浩然正氣傳自於文忠烈公,純正剛烈,又是當代理學護法。整個六道司唯獨你,絕不可能與彌勒教勾結。所以,萬望你勿負我望。」

  李軒這才想起,自己是問心鈴與聽天獒雙重認證過的正人君子。

  這朱雀堂內,還能有誰比他李軒更可靠嗎?

  ※※※※

  當李軒返回明幽都的時候,這裡的上下人等,果然都是人心躁動的狀態。在外辦案的人員紛紛返回,文員們也無心公務。

  李軒當機立斷,將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具體事由,你等應該都聽說過了。因鎮妖塔之變,校尉大人與馬頭兒牽涉其中,暫時被關押於塔中。

  可這兩位的為人,大家都很清楚,要說他們是彌勒教的內應,你們認為有多大可能?所以短則三日,長則十天,校尉大人與馬頭兒必可從鎮妖塔出來。在這之前,你等當勤勉當差,別給校尉大人丟臉!也不可聽信無端謠言,滋生事端。」

  接下來李軒又說起明幽都一應事務都暫由他主掌,還有轄區擴大的事情,下面卻又一片噪雜。

  對於李軒,明幽都的兩百號人還是服氣的,沒有什麼質疑的聲音;問題是接下來明幽都負責的轄區增加近倍,這意味著所有人的工作量都將倍增,使所有人怨聲載道。

  彭富來與張岳兩個,就是其中鼓噪的最歡的--

  關鍵是都裡已經沒有了第三門的高手坐鎮,這讓所有人都暗暗忐忑。

  李軒是早有所料,他一早就將薛雲柔帶在身邊:「這位是江校尉的表妹薛仙子,今日已應聘為六道司客卿,由總管調配至明幽都第三旗擔任顧問。江校尉被看押期間,將由薛仙子坐鎮秦淮河一帶,總督各路,隨時應援。」

  至於羅煙--紫蝶妖女的實力與聲名,其實遠在薛雲柔之上。可這女人只要還披著羅煙的皮,就遠沒有薛雲柔的名頭好用。

  李軒此言一出,下面的噪雜聲,果然就消停了不少。薛雲柔與江含韻並稱為『天師雙璧』,明幽都許多人都知道她的名字。

  薛雲柔卻「誒」了一聲,她加入六道司是來陪自家郎君的,怎麼就被軒郎打發到街道上巡街?

  可想到被看押在鎮妖塔內的表姐,李軒現在也確實需要人幫忙,薛雲柔心想自己,也只好勉為其難。

  「--還有!」此時李軒又一錘定音:「轄區擴張一事,本都尉已經做主答應了。可總管大人也答應我,接下來一個月內,明幽都一應人等都拿三倍俸祿!」

  這確實是他與伏魔總管討教還價,爭取得來的。以前的江大校尉太老實,中元節期間明幽都的人那麼辛苦,居然都沒有索要加班費,只是事後發了些獎金了事。真是不當人子,太不把員工當人看了。做了雙倍的事,當然得拿三倍的錢。

  而當他的話音落下時,整個明幽都大院內的二百號人先是一寂,然後一陣歡聲雷動。

  這個時候,與明幽都一牆之隔的火雀都指揮使司馬天元有些錯愕的抬頭,往歡呼聲響起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旁邊的一位伏魔都尉,也是一頭霧水:「他們家的校尉都尉,不都被拿下了嗎?怎麼聽起來,這些人似乎還很高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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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3 00:19:40 |只看該作者
第0221章 啥都不許帶

  李軒前世從沒當過領導,可他知道一個很樸素的道理。只要老闆能把錢給到了位,讓下面的人開心了,那就不愁御下的問題。哪怕是零零七,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抱怨的。

  所以接下來李軒給三個旗六十多組人馬安排工作,調整值班表的時候,基本沒遇到問題。

  李軒對人事的安排很合理,不但考慮到方方面面,還做到了公正公開,即便是都裡面的幾個刺頭,看了後也無話可說。

  而等到這些公務都處理完,李軒就私下問羅煙:「紫蝶呢?這次她也跑出去了吧?你可知她在何處?」

  他的想法是很簡單,如果紫蝶是與神慧、血無涯他們在一起。那這樁案子就簡單了,直接順籐摸瓜,將那群人一網成擒。

  「紫蝶的事,你問我做什麼?」

  羅煙斜睨了李軒一眼,然後沒好氣的說著:「紫蝶在鎮妖塔裡面吃香的喝辣的,仇副座還給她安排了一間上等的雅間,她幹麼要跑?據我所知,她是被那些人抓出去的,現在都昏迷著,沒法聯繫。他們不知是用了什麼手段,我都沒法感應到她在哪裡。」

  李軒失望之餘,又有些為她擔心:「紫蝶出事,會不會影響你?」

  他知道許多分身化身之法,看起來很神奇,可其實與本體神魄聯繫緊密。一旦折損,都會牽連主體。

  「對我本人影響不大,可如果就這麼毀了,那也挺可惜的。那可是以上古秘法製作的人偶,一切都與常人沒什麼兩樣,花了好多珍貴的材料。以我現在的財力,都只能再製作一具。」

  羅煙知道自己的身份瞞不過李軒,所以也敞開了說:「我也很好奇,他們究竟去了哪裡,又到底想要做什麼?」

  「如果能聯繫上,就盡快通知我。」

  李軒接下來就帶著羅煙,彭富來,張岳,還有樂芊芊幾人,一起前往鎮妖塔。

  唯獨薛雲柔留了下來,委屈兮兮的看著他們離去。

  可沒奈何,秦淮河那邊現在就需要人坐鎮。

  其實換羅煙也可,可既然涉及到幻術與爆炸,那就離不開這位玩火的行家。

  而就在李軒進入塔門的時候,幾人都被值守在外的一位伏魔都尉攔住:「小乾坤袋,小須彌戒,除了衣物之外,一應的空間法器與隨身器物都需存放在此,離塔時再行取回。」

  李軒不由雙眼微凝:「平日裡都是如此嗎?」

  他這是第一次「正式」進入鎮妖塔,所以不清楚這邊的規矩。

  「一千年來日日如此,據說早年曾經出過幾次有人夾帶東西入內,助妖魔逃獄的案例,所以司裡在這方面管控很嚴。尤其空間法器,是重中之重。」

  那伏魔都尉說話的同時,又捏了一個道印。那門口處蹲著的兩隻石獅忽然就活了過來,化作狻猊之形,圍在二人身邊一陣亂嗅。

  最後它們衝著李軒身後的四人一陣齜牙咧嘴,張岳一陣愣神,然後就恍然大悟,很不好意思的從自己袖子裡掏出了一枚『小須彌咒印』。

  「都忘了我還買了這東西!」

  可那兩頭狻猊還是盯著張岳,後者臉皮微抽,然後遲疑著從懷裡面掏出一個女子的肚兜:「不會是這東西吧?過份了!這太過份了,這就是一件衣物。」

  李軒也覺得這太過份了,心想這大概是這肚兜上的氣味,與張岳本人不同,上面還紋有能助人潔淨身體的符文所致。

  在這兩頭畜牲看來,這就是法器的一種。

  彭富來則是神色默默的從袖子裡面掏出了一個瓷瓶,放在了旁邊的桌上。

  「玄元鹿血丸?」張岳詫異的看了彭富來一眼:「老彭你腎虛啊?要用這種壯陽藥?想起來了!我說呢,昨夜含春樓的月姑娘來找你,你都累成那樣了,還能與她糾纏一晚上,隔天還跟我吹。」

  「滾!」

  彭富來哼了一聲,肥臉上浮現出一層不易察覺得緋紅:「你懂什麼?我最近在練『子母斬神刀』這種暗器手法,這東西能夠幫我活血,增加我的手感。否則我幹麼放在手邊?存放在乾坤袋裡不行?」

  李軒心想我,自己這兩個死黨,還真是行走的打樁機。

  虧他還真以為這兩位是改過自新了,從此遠離煙花之地。結果他們是離開了秦淮河,卻把煙花直接帶到了家。

  --據李軒所知,這兩人為了上衙方便,最近在朱雀堂附近租了一座小宅院。有時候練習累了,就直接住在那邊。

  他之前就在奇怪,在朱雀堂的班房住,豈不更方便?這邊的住宿條件也不差的。

  羅煙則是萬分不解,她想了片刻,才從袖裡面拿出了一根小黃瓜咬了一口:「就連吃的也不讓帶?我最近有點上火。」

  樂芊芊則臉色緋紅的,從自己袖子裡掏出了一張捲起來的畫卷,狀似若無其事的將之放在桌上。

  彭富來很奇怪:「這麼大的東西,你幹麼不丟乾坤袋裡面?帶身上多不方便--」

  可下一瞬,隨著一股突兀的大風刮來,那畫卷被吹開一截。隨著裡面的符文引發,光影投射。李軒的絕世藍顏就這麼虛空投影,展現在了幾人眼前。

  彭富來頓時秒懂,轉頭望向前方目不斜視。樂芊芊的俏面緋紅,手忙腳亂的將那畫卷塞入到乾坤袋裡。

  李軒也沒被放過,他接下來面無表情的從袖裡拿出三條薄如蟬翼的羊腸膜。

  羅煙掃了一眼,就「嘿」的一笑。

  --這東西,是用羊的盲腸製作,專用來避孕的。

  直到五人都被清理乾淨,那兩隻石獅這才滿意的返回基座,重新蹲了下來。

  那伏魔都尉笑著指了指它們:「就為了防夾帶,堂裡面養了整整十二頭擁有狻猊血脈的火眼獅,輪換值班。每一隻都很能吃,吞金獸似的。」

  李軒則若有所思:「那麼這些火眼獅,是否有被人利用的可能。」

  「沒可能的。」那伏魔都尉搖著頭:「它們只按契約行事,即便我們的總管,也沒法左右它們。只因但凡有疏忽,或者有徇私之舉,它們就得賠上性命。」

  李軒點了點頭,又仰頭上望,看著這座鎮妖塔。

  --在那個破洞被打開之前,這座高一百七十丈的巨塔別說是窗戶,甚至連一個排氣孔都沒有。

  而在進入大門之後,彭富來就摩挲著下巴:「那麼問題來了,他們是怎麼把火神符與炸藥這種東西,帶入到鎮妖塔的?據說用量很大是嗎?」

  「此事的確得重點調查。」

  李軒微微頷首:「可當務之急,還是先到爆炸現場看看再說。」

  他們首先看的是鎮妖塔的最底層,也就是地下第三層。

  其實之前李軒參與議事的時候,已經看到過現場了。可當時為了避嫌,李軒沒有仔細去看。

  鎮妖塔的底層,大致是呈黑白陰陽魚的結構,中間被一堵厚牆與樓梯隔開。

  在陰魚陽魚內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長方形建築,整體呈八卦圖形狀排列。之前他們議事的廳堂就在其中,裡面的地面,牆壁都刻錄著大量的玄異符文。

  而在兩個陰陽魚眼的位置,則各有一座高達一丈的法壇,那便是『真武封魔陣』的樞紐。

  事發之際,火鴉都指揮使雷雲與青翼都指揮使殷若蘭,就各自坐鎮於這座法壇上。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陰魚陽魚中的一切都是彼此對稱。

  而發生爆炸的地點,就在陽魚一側的西南方,坤字位的一角。

  這裡有不少刻意為之的坑洞,作為『坤為母』的象徵。

  當李軒他們抵達的時候,現場早已被破壞了。

  張應元與那群術師修復法陣是一波,石心與內堂的人是另一波。

  不過這裡爆炸後產生的碎磚碎石,還是全鬚全尾的保留了下來,張應元也拓印了現場的圖影。兩邊對照,對查案沒影響。

  「硫磺與硝石的氣味。」

  羅煙鼻尖輕嗅了嗅:「就是普通的炸藥,可以現場的痕跡看,用量應該在三石左右。不是太劇烈的爆炸,可位置選的很好。剛好可以破壞那個關鍵的符文,導致『真武封魔陣』失效。」

  「三石?」張岳匪夷所思道:「這量也很不小了,可他們究竟是怎麼運進來的?」

  彭富來則笑道:「我猜他們一定很窮,與其用炸藥,倒不如多用些中品的『爆炎符』。只需三五張,就可抵得三石炸藥的效果,還更加隱蔽。」

  「有道理!」

  羅煙此時神色微動,然後冷笑。

  她已經知道血無涯與神慧等人,將『紫蝶妖女』綁去的緣由了。

  李軒則是聽如不聞,仔細的翻查現場。

  他在現場勘察上的本事雖不怎麼樣,卻知道現場勘察與屍檢一樣,最重要的是耐心,細緻。

  而就在大約半柱香時間之後,李軒從那些磚石底下,翻出一片白色的符紙。隨後就眉頭微蹙,陷入了凝思。

  「怎麼了?」羅煙湊過來看了一眼,眼中就微現異色:「這是符紙碎片?有意思,居然沒有完全燃燒?」

  理論來說,符菉在引發之後,一般都會迅速燃燒殆盡。

  「這不是專用的符紙,而是普通的宣紙。」

  李軒微凝著眼:「能夠在宣紙上作符,我佩服此人的本事。此外這紙上用的符文,也不是硃砂之類,而是人的血液。」

  也意味著這些符的製作時間,很可能不會超過三天。只因超過三日,這宣紙製成的符菉,就會自然而然的失去效果。

  這極可能是臨場製作,就地取材,而非是他之前以為的夾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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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3 00:19:55 |只看該作者
第0222章 三春之桃

  「這鎮妖塔內也有用到宣紙嗎?」李軒直接問樂芊芊:「我看這紙的材質還不錯。」

  所謂萬事不決問百度,一般都有回應。

  樂芊芊的俏臉微紅:「許~許多地方都會用到,記賬,審訊記錄等等。不過管理很嚴,幾乎每一張都有記錄。」

  原本是打定主意,從今日開始要與李軒保持距離的,自己發昏的腦袋,是該到了清醒的時候。所以一早上衙就冷冰冰的,沒給李軒好臉色。

  結果進塔的時候,她托人製作的那張用來留念的法器畫卷,卻好巧不巧的被李軒看見。

  這讓她尷尬之餘,又無所適從。想要繼續保持冷冰冰的態度,卻又底氣不足,心虛不已。

  「不止是宣紙。」

  羅煙蹲在地面,手抓起了一些粉塵:「還有製作火藥需要的硝石、硫磺與木炭!換個角度來想,他們之所以要用火藥這種方法,不是沒錢,而是這些東西實在帶不進來。可既然符菉能夠在塔內製作,那麼火藥為什麼不可以?」

  羅煙看著李軒:「這些火藥沒能充分燃燒,可見質量很差。」

  「有意思。」

  李軒聽了之後微一揚眉:「那麼這些東西的賬冊,在哪裡可以查到?」

  樂芊芊答道:「塔內的第一層有一間規模不小的文檔室,專用於存放文書,賬冊,審訊記錄等等。此外在藏書樓,那邊也有一套備份。」

  李軒很想現在就過去看看,可在這之前,他還得先看看另一個爆炸現場,還有神慧與血無涯等人逃脫的地下水道。

  考慮到距離,他們首先去的是黑水牢。

  鎮妖塔的黑水牢,就在地下的第一層與第二層。大體是呈環形結構,位於鎮妖塔的地基外層。外面則是一個規模龐大的地下水庫,彷彿護城河一樣環繞於外。

  這水庫不但是黑水牢的水源,也起著阻攔越獄的作用。

  而六道司修建這地下水庫的目的,就是為防止有人通過土遁之法從地下逃脫,或者從外攻入。

  所以它很龐大,覆蓋著整個鎮妖塔的基座下層。

  在『真武封魔陣』啟動的時候,這裡會成為一個滿佈殺機之地。任何人嘗試泅渡,都會被這裡密集的機關,還有各種致命的水系法術,活生生的轟死。

  地下水庫的外層,則環繞著各種管道。一部分是給水庫供水排水的,一部分則是下水管道,用來排泄塔內日常生活用水與產自人與妖的不可名狀物。

  前者有厚達三丈,堅不可摧的巨大鐵閘隔斷,只有需要的時候會打開;後者與水庫則沒有直接的聯繫。

  出問題的就是下水管道,地下水庫的南面石壁,被血無涯與神慧等人強行轟開了一個口子,直通位於五丈之外的下水管道。

  然後他們在經過兩個彎之後,又往外打穿石壁,進入了另一條地下暗渠。後者一頭連著水庫大閘,一頭則直通五里之外的大江。

  當李軒他們抵達之際,這裡的水還沒有完全排乾。

  又由於生活管道裡的東西,從那缺口倒灌之故,裡面不但散發著噁心的腐朽氣味,還夾雜著一股惡臭。甚至那水面之上,漂浮著一些難以言喻的事物。

  幸虧這個時候,李軒已經有了四重樓境的修為,能夠做到長時間的閉氣,否則他真得被熏暈過去不可。除此之外,還可利用符菉的力量,讓他可以浮在空中半尺,不用接觸水面。

  「就是這裡嗎?」李軒捂著鼻子看那洞口,一面佩服血無涯他們能夠鑽得進去,一面則眼現冷冽之色:「打洞的方位很精準。」

  「確實精準!而且是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打穿兩層石壁。只要稍稍耽擱一點時間,他們就得被趕來的伏魔總管與仇副座等人留下。」

  羅煙轉過頭問樂芊芊:「六道司內,有熟知這些水下管道結構的人在嗎?」

  樂芊芊想了想,就微微搖頭:「鎮妖塔的建造時間是一千一百年前,時至如今,應該沒有能夠完全瞭解它的結構的人。這些管道倒是因最初的設計缺陷經常堵塞,幾乎每隔半年就需清理疏通一次。可那些梳理管道的人,也只是順著管道疏通,他們不可能知道管道與水庫最接近的方位在何處,也不可能知道該怎樣進入暗渠。」

  她又陷入凝思:「不過我記得,朱雀樓的第七層,藏書樓的頂層,都有存放鎮妖塔的全套圖紙。一式兩份,分開保存。」

  此時彭富來卻發現李軒有些入神的看著那下水道的洞壁上方。

  「你還在看什麼?快出去吧,熏死人了。」

  他最近雖也是丹藥不停,可修為還差一點點才能進入四重樓境,所以是幾人當中最難受的,片刻都難忍了。

  「把你的告身符牌借給我。」李軒拿起彭富來遞過來的黑色符牌在那洞壁之上,刮下了一層白色的晶粉。

  羅煙看了一眼,就眼現了然之色:「這是硝石,如果這一千年內都沒人動過,那麼這裡的硝石份量,還很不小。」

  彭富來則神色糾結鬱悶的,看著李軒遞回來的告身符牌:「你幹麼不用自己的?」

  「你的這個不值錢啊,換起來方便。」

  李軒指了指自己腰間,那昭示著他『伏魔都尉』身份,外層鑲金,雕文精美的告身符牌:「可我這牌,你看看,髒了多可惜!」

  他隨後轉身就走:「走吧,我們去頂層。」

  可鎮妖塔頂層的爆炸現場,卻也乏善可陳。

  這裡的結構,與地底一模一樣,按照陰陽魚圖的結構,這裡也被一堵厚牆分成了兩個不連通的區域,區別只是塔頂的面積小了一些,這裡面的『八卦』建築也相對較小。

  只因此地,不但是『鎮魂柱』的樞紐,也同樣是『真武封魔陣』的陣法基盤。只是相對來說,這邊的基盤沒有地底那一層重要。

  而爆炸地點,依舊是『坤』字位的坑洞內。這裡同樣有許多未能充分燃燒的火藥殘餘,符紙碎片卻沒有尋到。也不知是沒有,還是被內堂的人拿走了。

  從頂層下來之後,李軒就決定兵分兩路,由羅煙去藏書樓與朱雀樓,查看那份鎮妖塔結構圖的借閱記錄。他與樂芊芊,則一起前往一層的文書室。

  至於彭富來與張岳--這兩個在李軒眼裡就是打手,哼哈二將與吉祥物。這個時候,是沒法指望的。

  不知是否巧合,他們在下樓的時候,恰見那位『內監查使』石心,帶著他麾下的一眾內堂人員在往上走。

  那石心在望見他們之後稍稍有些意外,然後他眼神就變得饒有興致:「你就是李軒?負責查鎮妖塔爆炸案的那人?之前看到總管諭令,我是感覺很奇怪的,以那位總管的為人,怎會欽點一個小小的伏魔都尉負責此案?怎的對你如此放心?

  後來才想起,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固山英雄,朱雀堂最近才崛起的後起之秀,明幽之虎嘛!」

  「大人謬讚!」李軒很平淡的回了一禮,一派寵辱不驚的神色。

  他想你不稱我『神刀李軒』,或者『刀王李軒』,咱是不會吃這個奉承的。

  明幽之虎?這是什麼垃圾稱號?咱又不吃軟飯。

  「有點意思,就你這份氣度,就已是聞名勝過見面。」

  石心已轉過身,繼續往上方走:「好好查吧!我雖不知龍鬚虎吩咐了你什麼,卻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無非是玩包庇部屬,養癰遺患那一套。朱雀堂之所以藏污納垢,龍鬚虎難辭其咎。石某今次從北京過來,就是為一掃此間的歪風邪氣,為朱雀堂正本清源。

  所有石某有一句奉勸,萬事三思!無論是誰敢阻石某之道,以私心壞公事,石某定不會容他!」

  李軒不由蹙眉,龍鬚虎--那正是他們伏魔總管的姓名。

  而等到石心領著的一眾內堂人等,都上了後方的樓梯。張岳就眉頭皺起:「有點不爽,在他口裡,我們朱雀堂就是垃圾窩?」

  李軒也覺心裡不痛快:「不管他,我們辦正事要緊。」

  樂芊芊口中的文書室果然很大,佔地足有三十丈方圓,分成七個房間。整體是按照金匱石室的佈局,防火防盜。

  在這裡值班的共有七名文書,主官則是一位文職的女性伏魔都尉,名叫公孫雪。她年紀大約三旬左右,卻面若桃花,身姿妖嬈,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成熟知性的風韻。

  當李軒望見此女,眼中也不禁現出一抹亮澤。本能的就想起了一句話--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他身後的彭富來與張岳,則比他還不堪,幾乎看呆了眼。

  李軒正以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腳面就被樂芊芊狠狠的踩了一腳,少女冷眼看著他:「看什麼呢?這是伏魔中郎將王守一,王大人的夫人!」

  李軒想起了不久前見過的那位滿面虯鬚的大漢,當即心神一凜,收束起了視線,目不斜視。

  張岳與彭富來兩人也面色一肅,再不敢拿眼亂瞄了。他們聽說過王守一的名號,擔心會被這位中郎將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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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3章 針鋒相對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公孫雪將幾堆小山一樣的卷宗,堆在了李軒等人的面前。

  「這是半年來有關於宣紙、硫磺、木炭這三種物資的賬冊,全都在這裡。要查半年之前,那就得去朱雀樓調檔。」

  李軒吃了一驚:「這麼多?會不會搞錯?」

  「就是這麼多。」公孫雪苦笑著解釋道:「我們不可能為這幾種物資製作單獨的賬本,都是混記得。不過每一張宣紙都有記錄,然後還得一張張回收。木炭每一天,每一層用過多少,也都有著規矩,且記錄在案,所以我們這邊的文檔非常繁瑣。」

  李軒無語的看著眼前的這幾堵小山,心想彭富來與張岳兩人都是看一眼書就會頭暈的。這麼繁重的工作量,只靠他與樂芊芊兩人顯然不現實。

  他眼珠一轉:「把你們文書房的文員叫幾個過來,我需要你們給我先統計個簡冊。」

  公孫雪聞言一愣神,有些抗拒:「可我們手邊還有許多事,尤其這次變故之後,許多物資都需要重新統計。關押的妖魔也需要造冊--」

  「不至於連三五個人都抽不出來吧?」李軒黑著臉,揚了揚伏魔總管給的諭令:「總之先將這三種物資的出入賬搞定再說。對了,你們這裡的文員就只有這幾個?那些沒值班的,也都給我喚來。鎮妖塔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還敢怠懈?」

  公孫雪明顯很為難,可她顯然不是那種強勢的性格,在李軒那份諭令的逼迫下,猶猶豫豫的答應下來。

  好在李軒又給她出了主意:「人手不足,那就去朱雀樓與藏借調,就說是總管大人的意思。」

  --那邊有許多的文職,還有管理文檔的,都閒著呢。

  而就在公孫雪眼神微亮,當即邁步往門外行去的時候。張岳趁機打量著公孫雪的背影,不自禁的嘖嘖讚嘆:「王大人可真有福氣,有此美妻夫復何求?你看這身段,這容貌,這氣質,可遠比那些小姑娘勾人多了。這就是良家啊!與秦淮河的姑娘,可不是一般的滋味。」

  「同感!同感!如能一親芳澤,我願少活十年--算了!」

  彭富來隨後就想到,王守一的確是能讓他少活十年的。他忙又搖了搖頭,心忖還是命重要些,然後他就微含疑惑道:「不過這位王夫人,看起來似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什麼心事?」

  李軒斜目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傢伙倒是沒像張岳一樣,就只光顧著垂涎人家良家少婦去了。

  樂芊芊則對張彭兩人那色中惡鬼般的行徑實在看不下去,她木著臉,神色不悅:「說什麼呢?說話都放尊重些!」

  可能是感覺語氣太重,也可能是李軒與彭富來等人看過來的訝異目光,讓樂芊芊一陣心虛,她語聲又放柔了下來:「我勸你們別打歪主意,這位王夫人你們得罪不起。她祖父公孫鶴,乃是三十年前的白虎堂主,如今雖已逝去,可門生弟子卻遍佈於六道司內。

  還有,她的姐姐公孫靈,如今就是七位內監查使中的一員。而她的姐夫,乃是青龍堂伏魔中郎將雷真。一家子都位高權重,你們要敢得罪她,那幾位都得撕了你們。」

  張岳與彭富來則奇怪的對視了一眼,都感覺樂芊芊今天有點不太對勁,像是吃了火藥一樣。不但對李軒冷冰冰的,一直保持著三尺以上的距離,對他們兩人也毫不客氣。

  李軒則心想那伏魔中郎將雷真,不就是雷雲的兄長?六道司裡面這彎彎繞繞的裙帶關係,還真夠複雜的。

  他隨後搖了搖頭,凝神看著手中的一本賬冊。

  李軒發現這鎮妖塔內的木炭與硫磺用量,還真不小。

  鎮妖塔內的環境本就陰濕,裡面一個窗戶都沒有,全靠法陣來通風。裡面又關了那麼多妖魔惡靈,這就更增陰寒。

  這裡的濕寒之氣,便連第二門的武修都頂不住。所以這塔內每天都需要燃燒大量的木炭驅寒,否則平常人在這裡面,是一天時間都待不下去的。

  至於硫磺,此乃至陽之物,外用可以驅逐蛇蟲,滅殺邪煞;內服則可補火助陽,治療沉寒痾疾,故而也是鎮妖塔內的常用之物。

  塔內的獄卒甚至每過一段時間,都會飲用六道司秘製的硫磺酒。

  在各層的監牢周圍潑灑硫磺,更是常規之舉;尤其蛇蟲二類的妖魔,硫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幫助鎮壓它們體內的業力與魔性。

  其實查到這裡,李軒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測。那火藥與神火符,的確可在鎮妖塔內製作。

  可李軒還是想要找找看,能否通過物資的出入賬與使用記錄,追查到真兇。

  只是這工作量的確非同小可,鎮妖塔地上五十七層加地下三層,即便李軒只查血無涯入獄後這兩個月的文檔,也是一樣有將近七百多本厚達一指的賬冊需要翻閱。

  公孫雪雖是從朱雀樓內臨時調來了十二位文書,持續不停的撥打算盤,可由這進度來看,可能三五天都未必能搞得定。

  更麻煩的是,他們還得派人去各層樓,各個庫房去查驗。由於一日前的變亂,賬冊上的記載與實際的情況,已經有了不少出入,需得一一核實。

  李軒只在這文書房呆了一個時辰就坐不住了,恰好那位石監察使已經在鎮妖塔的第九層提審一應涉案人等,李軒就毫不客氣的跑過去旁聽。

  石心麾下的內堂人馬對他很不待見,最初拒絕得很堅定。李軒也沒與他們爭論,他直接以提審的名義,把江含韻、馬成功、雷雲等眾多涉案的校尉都尉聚在一起,大半天都不肯放人。

  就像是李軒對石心說的,雙方合審可以提高效率。可如果石心拒絕,他有的是辦法給對方搗亂。

  他奉有伏魔總管諭令,以偵破『鎮妖塔爆破案』為藉口介入。即便石心本人,對此亦無話可說。

  最終那位石監察使還是點頭了,容許他在幾個審訊室裡面,都添了一張桌子。

  不過在李軒坐下之後,石心看他的目光,卻是陰冷如刀,彷彿要釘入李軒的骨髓深處:「看來李都尉是沒有聽懂我的話,又或是打定了主意,要給你們家那位總管衝鋒陷陣?就不怕夜路走多了,遇見鬼嗎?」

  李軒則皮笑肉不笑的回應:「石監察使說的話,我的確是聽不懂。可我李軒行得正,站得直,走的都是陽關大道,還真不怕什麼魑魅魍魎。也希望石監察使,能如我這般。」

  石心一陣沉默,他定定的看了李軒一眼,然後不置可否的道了句「李都尉之言,我記下了」,就開始了審訊。

  這位最開始詢問的,是鎮妖塔的幾名校尉,最開始的問題還很正常,與李軒想問的差不多。諸如『何時輪的班?』、『與什麼人接觸過?』、『期間可曾離開?』等等。

  可在這之後,石心的問題卻開始偏離,逐漸變得刁鑽起來。比如問江含韻的時候,這位就問了一些似與內鬼案相關,其實目的叵測的事。

  「聞說你父親年輕時,曾與血刀老祖有過交情?」

  「兩年前你曾用銀錢十七萬兩,九顆元氣石,重金購得一枚雷烈珠,當時你還只是一介都尉吧?這錢從何處來的?」

  「朱雀堂堂主暗疾在身,屢次請你的父親出手診治。江含韻你能以十七歲之齡升任伏魔校尉,是否與此有關?」

  這還算是相對客氣的,如對神相都指揮使方象山,藏器樓主李守芳,鬼宿都指揮使甄神煉,火鴉都指揮使雷雲,黑蛇都指揮使沈知謀等人,問題就更加刁鑽苛刻了。

  尤其是李守芳,石心拿著一本賬冊,拷問李守芳足足七個時辰。最後實在抓不到破綻,才不了了之。

  還有馬成功,被問得滿頭大汗。

  可這位馬都尉雖然貪財了些,卻從不在公帑上下手,也從不在街面上勒索百姓銀錢,勉強算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有驚無險。

  李軒心想伏魔總管與朱雀堂某些人的擔憂,果然非是無稽,這位石監察使,確是來者不善。

  可他也沒有阻止,只需石心的問題不超他的底線,那就任之由之,只將這些人的話,原原本本的記錄下來。

  方象山等人都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不會被這陣仗難住。如果真被難住了,那就是確有問題。

  李軒雖然反感石心的做派,卻還不至於枉法徇私,姑息養奸。如果現在的朱雀堂真是藏污納垢,那就確實需要狠狠清掃。

  他想這大概就是伏魔總管,選擇由他來偵破爆炸案的緣由。

  李軒之所以堅持旁聽,也只是為防萬一,避免這些內堂的人用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在審過江含韻、馬成功等人之後,就輪到了鎮妖塔各層的牢頭。

  此時內堂的諸人明顯變得興致缺缺起來,唯獨石心還是精力十足。

  可就在李軒為一無所獲的訊問而皺眉之際,負責掌管地下二層的牢頭開口就讓在場人等為之一驚:「昨天夜裡,我親眼望見雷校尉離開了底層。他沿途還使用了幻術,意圖隱藏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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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4章 萬分欽佩

  「雷雲曾經離開過?」

  石心的目光,瞬間就變得敏銳起來:「何時離開的?你在何處見到的他?既然是用了幻術遮蔽,你又是如何見到的?」

  李軒也是心神微凜,之前的雷雲可不是這樣的說辭。按照雷校尉的說法,他自換班之後,就一直都坐鎮於地下三層的陽魚法壇。

  「雷校尉畢竟是武修,他能勉強使用幻術,卻沒法與真正的術師相較。恰好因為在下的血脈淵源,在破幻方面的能耐異於常人。」

  地下二層的牢頭姓許,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試伏魔都尉』,正式的職司是『典獄使』。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左臂是木質的假手。

  鎮妖塔內的人員大多都是如此,身有殘疾,卻還能在合適的崗位上發揮餘熱。

  這位許都尉一邊說著,一邊眼中顯出了一抹藍光,以示其所言無虛:「事發當晚,我是在戌時三刻(下午七點半)的時候,在樓梯口處遇見的這位,他當時在往樓上走。至於這位的具體去處,我沒有深究。」

  此時在場的內堂人等,無不都面現興奮之意。唯獨石心喜怒不形於色:「那麼他是何時回來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牢頭的眼神無奈:「地下二層共有黑水牢三百五十間,暗牢七百間,卻只有不到二十人看管。下官事務繁重,無瑕他顧,而且雷校尉的行動很小心。」

  他的語聲一頓:「當時他隱於暗中,貼牆而行,步履間毫無聲息。即便不用幻術,能夠察覺得也是少而又少。」

  石心接下來又耐心問了幾句,而就當這位準備結束對許都尉的審訊時,李軒卻忽然開口:「許都尉,這次發生於塔頂與地底的爆炸,使用的火藥都高達三石。我想知道,有什麼人能瞞著你們,將這三石重物送到地下三層?」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明顯發現石心等人流露出意外之色。

  李軒不由暗暗的翻了翻白眼,心想這幾位,該不會是連爆炸的火藥用量,都沒搞清楚吧?

  如果是這樣,那麼伏魔總管對內堂人員的評價還真沒錯,這些人雖有一腔熱忱,可在辦案能力方面委實堪憂。

  「三石重物?」許都尉濃眉微蹙:「雷校尉他是可以瞞過我們絕大多數人,通行於各個樓層之間。可他如攜帶重物,不可能不被發現。尤其各層的樓梯口,都有專人值勤看守。不對--」

  許都尉說到這裡,忽然心神微動:「還是有人能夠辦到的,一個是總庫,總庫每天下午都會派人過來分撥與回收物資;一個是餐房,餐房會在早中晚準時送餐。我們地下兩層關的都是人犯,所以無論是物資還是食物,用量都很大。如果是他們,我們不會注意。」

  李軒想了想,就埋頭疾書,將許都尉的言辭記錄了下來。

  「問完了?」石心見李軒沒回應,就冷笑著開口:「提審雷雲!」

  可能是已經預感到了什麼,雷雲再次回到審訊室的時候,面色有些發白。

  可他大體還是維持著鎮定,即便是石心以牢頭之言質問,雷雲反應也很淡定:「的確是離開過一陣兒,為什麼離開?感覺無聊,到各處閒逛溜躂不行?我就只去過第一層,其它樓層沒去過。」

  「可為何之前不提?」石心問話的同時,翻動著之前的審訊記錄:「這份口供,你可是簽字畫押過的。」

  「終究是擅離職守了,出了這麼大的變故,所以心虛。」雷雲雙手抱胸,面寒如冰:「這確是我的過錯,本人自當向刑堂請罪。」

  「你的錯,可不僅僅只是擅離職守。」

  石心瞇著眼,以近乎睨視的目光看著雷雲:「事發三天之前,你在塔頂值過班。而在所有嫌疑人當中,唯有你離開過法壇。說吧,你究竟去了哪裡?是去血無涯與神慧幾人的牢房?還是去拿炸藥?」

  「我哪裡都沒去。」雷雲乾脆閉上了眼:「凡事都得講證據!我雷家世代都為六道司效力,至今已有六世,為斬妖伏魔而戰死的先輩就有六人。我雷雲前途遠大,何苦去與彌勒教勾結?」

  石心似笑非笑道:「那麼之前狼群殺人案的兇手與魏詩滅口案,又怎麼說?據說魏詩身死之刻,唯有你一人在場?那個無名術師,也是在你趕至江寧縣的時候死的。」

  「這兩樁案件,本人早已查明。」此時雷雲的語中,明顯含著怒火:「魏詩是死於自殺,給她遞毒針的,是我朱雀堂監牢的一名白役,那個無名術師,則是死於江寧縣的仵作之手。他們都已供認無遺,是受彌勒教驅使。」

  李軒不由微一揚眉,心想這兩樁滅口案,已經偵破了嗎?他之前都沒去關注過。

  「此案由你主審,自可上下其手。」石心正說到這裡,就見外面有人走入了進來。那正是羅煙,在李軒的耳旁小聲耳語:「查過了,那兩份建造圖紙,唯有二十三年前有一次調閱的記錄,卻是因下水管道閉塞近月,當時的朱雀堂總管不得已,請了墨門的工匠,將之疏通改造。再然後,就是這位雷校尉了。」

  李軒吃了一驚:「他調閱過圖紙?」

  「沒有調閱,卻有可能接觸過。」羅煙搖著頭:「朱雀樓的頂層,分有十個封閉的隔間,按照天干排列。那份圖紙所在的辛字房,最近一年中只有雷雲,因追查一樁案件,得到總管授權進入過。」

  她又看了看石心:「這位石監察使的人也在查,那人的進度比我慢,可估計也快了。」

  果然沒過多久,外面又有另一人匆匆走入進來。隨著這位將一份文檔,遞到石心身前,後者當即冷笑:「這次有嫌疑的六名校尉,三名都尉當中,唯獨你雷雲接觸過鎮妖塔的建築圖紙,你還有何話可說?」

  雷雲的臉色,變的更加蒼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的確去過朱雀樓頂層的辛字房,可我從沒去碰過什麼建築圖,誰有閒心去看那東西?」

  「我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石心說到這裡,再次斜眼睨了李軒一眼:「將這位雷校尉轉入刑房!」

  李軒無話可說,雷雲的嫌疑極大。照他們六道司慣常的做法,早該用刑了。

  石心能夠忍到現在,估計還是對他以及他背後的伏魔總管,有著顧忌。

  他只是感覺茫然,有一種蓄勢揮拳,卻打在空處的彆扭感。

  心想這樁鎮妖塔爆炸案,就這麼破了?這個讓朱雀堂蒙受奇恥大辱的內鬼,就是雷雲?

  李軒愣了片刻才醒過了神,然後他就朝石心一抱拳:「監察使大人既然已經鎖定真兇,那現在是否可將仇副堂尊與江校尉等人釋放?」

  石心聽了之後,卻一聲嗤笑:「什麼鎖定真兇?雷雲都還沒有認罪,這幾人的嫌疑,也未能完全洗清。」

  李軒眉頭一皺:「大人,如今朱雀堂人力緊張,無論是那些逃入金陵城內的妖魔,還是追捕血無涯與神慧,都急需高手坐鎮。彌勒教圖謀甚大,一旦被他們得逞,我等都擔不起責任。」

  其實他也覺得這樁案子還未了結,可現在的問題是,朱雀堂的人手確已到了極度窘迫的境地。

  他們在鎮妖塔裡面查案還沒覺得什麼,可今日僅是他們明幽都,就已經有五人受傷,這還是薛雲柔全力以赴的結果。

  「危言聳聽!」石心全不理會,直接一個甩袖,從審訊室裡面走了出去:「李都尉此言未免可笑,輕縱了真正的內鬼,你我更擔不起責任,」

  ※※※※

  「我看他的意思,怕是要借此案,在朱雀堂翻江倒海。一個雷雲,可沒法讓他們滿意。」

  在石心離去之後,羅煙就若有所思道:「這莫非就是你們六道司內部的派系鬥爭?這石心是誰的人?」

  「我不清楚。」

  李軒對於六道司內部的情況,也是一頭霧水。他真正加入六道司的時間,都只有三個月。「你我只管查案,管那麼多做什麼?」

  他皺著眉頭,往第一層的資料室走去。

  而就在李軒走進去之後,忽然間心神一動,看著正低頭翻動賬本,卻明顯神不守舍,愁眉不展的公孫雪。

  他定定看了片刻,然後掉頭就走。

  羅煙感覺奇怪:「你又要去哪?」

  「公孫雪與雷雲的二嫂是親姐妹,那傢伙也說他只去過第一層!」

  李軒步如流星,而就在他重新踏上地下二層樓梯的時候,望見了從下面走上來的許都尉。他心想倒是巧了,當即開口詢問:「許都尉,你當時看到雷雲的時候,他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

  那許都尉聞言微愣,然後就陷入回思:「滿面紅光,似乎很興奮,有點像似發情的猴子--」

  他的語聲戛然而止。只因此刻的李軒,已經風一樣從他身邊刮過。

  鎮妖塔第九層的刑房在西南側,當李軒趕到的時候。雷雲已經被綁上了刑架,旁邊的烙鐵已經開始在燒。

  李軒拿著總管的諭令直接趕人,將內堂的一應人等都驅趕了出去。

  石心就立在刑房的中央,腳步一動不動,就這麼冷眼看著他施為。李軒也知沒法讓這位離開,等到這裡只剩下三人,他就用佩服萬分的目光看著雷雲。

  「呔!雷雲你事發當日,可是去鎮妖塔一層與公孫雪私會偷情?」

  「你怎麼知道?」

  雷雲猝不及防,被李軒的浩氣雷音鎮住了心神,他是面色大變的說出了這句,可隨後臉色就更加的蒼白:「我們是有私會,可沒有偷情,我與王夫人只是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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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5章 牛頭人就該天誅

  當雷雲那些話脫口而出,不但李軒的眼神更加欽佩,石心也是一陣發懵。

  「公孫雪,那是伏魔中郎將王守一的愛妻,雷真的妻妹?」

  從李軒那裡得到確認之後,石心看雷雲的眼神,也開始顯出了一絲敬仰之意,隱隱還夾雜著幾分羨慕。

  公孫雪婚前可是全六道司聞名的大美人,昔日不知有多少人明戀暗戀,欲抱得這位美人歸。

  「也就是說,當天晚上,你是去了第一層與公孫雪見面?」

  李軒收起了浩然正氣,公事公辦的問道:「你們在哪裡私會的?在一起呆了多久的時間?又為何會挑在這個時間?」

  「王夫人她公務繁忙,我與她見面的機會本就不多。之前我幾次欲與她接近,都被她拒之於千里之外。所以在收到邀約之後,我自然大喜過望,不願錯過這機會。」

  雷雲眼內無神的答著:「就在文書室後面的小庫房,我與她在那裡呆了大半個時辰就回去了。真的什麼都沒做,王夫人與其夫不睦,尋我說說話。」

  此時的雷雲整個人就像似霜打了的茄子,癱在刑架之上有氣無力,面色甚至是有些絕望。

  他想自己如果肯付出代價,李軒應該是能夠給他保密的,可旁邊這位石監察使就未必了。

  李軒聽了之後,則是心直口快的拱了拱手:「雷兄,在下對你的佩服敬仰之意,就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更如黃河之水,一發不可收拾!改日你若能從王中郎將手中生還,下官是一定要請你喝一杯的。」

  至於雷雲說什麼只是與公孫雪聊天,他是一個字都不肯信,白癡才信--聊天能聊大半個時辰?

  不過這雷校尉的性趣,卻讓他看不懂了。

  之前李軒只以為他是戀嫂,可如今看來卻是未必。

  就不知這位究竟是喜歡公孫雪這樣的熟婦人妻呢?還是把公孫雪當成了大嫂的替代品?

  大約一刻時間之後,石心神色匪夷所思的與李軒一起從刑房裡面走出來。

  「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

  石心呢喃了幾句,然後斜睨了意圖離去的李軒一眼:「雷雲擅離職守,固然是有其緣由,可他並沒有洗脫嫌疑。所有人當中,還是此人的嫌疑最大。他說見過公孫雪之後就返回的法壇,可此事無人能夠為他作證。」

  「他都能有心情去勾搭大嫂的妹妹,監察使以為這傢伙犯案的可能性會有多大?」

  李軒反問了一句,然後不在乎的搖了搖手:「監察使如欲繼續對他用刑,李某沒有意見,請便請便!」

  他才不在乎雷雲怎麼樣呢,對於雷校尉這種牛頭人,就該施以天誅!

  至於他心裡的那點佩服與艷羨,繼續藏在心裡就好。

  而等他下了樓,追上來的羅煙一臉驚奇的問著:「那個雷雲,還真跟那個公孫雪勾搭在一起了?事發當晚,他們是去那個了?」

  「不然呢?有沒有那個我不知道,可肯定是私會了。」

  李軒一邊說著,一邊凝思,心想既然這內鬼不是雷雲,那麼涉案的九人當中,何人才是爆炸案的真正元兇?

  「這個雷校尉,還真不是一般人。」

  羅煙「嘖嘖」讚嘆了一句,然後語聲一轉:「對了,我的一位線人,說她已經感應到紫蝶妖女的方位了。」

  她的唇角冷挑,含著諷刺之意:「那群人的想法倒是挺美的,卻未免將紫蝶妖女看得太輕。」

  李軒聞言精神一震:「他們的方位在何處?」

  「早就通知了你們家總管。」羅煙目光流轉,一聲嗤笑:「難道還等你嗎?」

  ※※※※

  於此同時,金陵城外一座位於密林中的木屋內,『紫蝶』自出獄以來第三次甦醒。她緩緩的睜開雙眼,就著這房中的爐火,看著眼前的幾人。

  一身血衣,負手立於數步之外的老人是血無涯;神慧則穿著一身僧袍,手持念珠,在唸唸有詞;角落裡還有一位臉罩面紗,頭戴高帽的青衣女子。

  「女施主醒來了?」神慧察覺到了紫蝶的動靜,他轉過頭笑意盈盈的看著她:「這是何苦來哉啊?女施主如果再不肯說,小僧的手段就不止之前那些了。六道司他們好歹還有著底線,不會對你用重刑,可小僧與血道友卻沒有。」

  那青衣女子則刻意壓低了聲音,讓人聽不出她原本的聲線:「我可給他們擔保,只需你將手裡的那筆銀錢贓物交出來,我等即刻就可放你離去。以你紫蝶的神通手段,輕易就可聚斂重金,何需為了一點身外之財受這樣的委屈?」

  血無涯則目透冷芒,斜睨著他們二人:「直接用刑吧!六道司已經快查到此地,我們在這邊最多只能再呆半日。到她受不了的時候,自然會招。」

  神慧卻定定看著紫蝶,見她神色木木的,確無開口之意,就微微笑道:「老道此言差矣!此女心性堅韌,尋常之法難以讓她屈服。這樣吧,外面的幾位兄弟,可是對她興致勃勃,便是小僧,也被她勾動了凡心。二位不如先出去片刻,讓我好生炮製這妖女--自然,如果兩位要旁觀,那也是可以的。」

  他唇角上揚,將雙手合十:「我佛慈悲,賜了我與這位女施主一場緣法。」

  那血無涯蹙了蹙眉,站在原地定定不動。頭罩面紗的青衣女子則稍稍猶豫,然後就往門外走去:「速度快點,我們下午就得轉移。」

  紫蝶妖女那黯淡無神的瞳孔,漸漸凝聚出了光澤,她面無表情的看了幾人一眼,就淡淡道:「我說!」

  那青衣女子頓時腳步一頓,驀然回頭。血無涯的面上,也微現出了喜意。只有神慧,臉上流露出遺憾之意:「女施主該更有骨氣些的,小僧本是期待已久,可惜可惜!」

  紫蝶此時卻定定的看著那青衣女子:「我可以說那寶庫的方位,卻只能對你一人說。你們三人當中唯獨你,我還能信上三分。」

  她的目光,顯得意味深長:「如果我沒猜錯,此地只有你能做得了主吧?可你確定我現在將那藏寶的地點道出,日後會不生變故?」

  血無涯與神慧聞言,都明顯有些不悅。青衣女子則在稍稍思量之後,就走到了紫蝶的面前:「你二人都先退下,退到二十丈外。」

  她隨後又用刀槍般的冷厲目光,掃視著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的血無涯與神慧,眸光更顯森冷:「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次。」

  等到二人滿含不甘的從房中走出,青衣女子就又用睨蔑的目光,看著紫蝶:「你現在可以說了,只要你手裡的那筆贓物,能讓我滿意,我自然會放你一條生路。」

  「就不發個誓言嗎?你這樣可一點誠意都沒有。」

  紫蝶一聲失笑,她神色幽幽,語聲則細如游絲:「很抱歉,我耍了你!我紫蝶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財,無論如何都不會落入到你們這些狼子野心之輩的手中。」

  「你!」

  就在青衣女子的眼中顯現怒意,一掌往紫蝶臉上摑去的時候。她卻見這妖女的頸部忽然塌陷了下去,就像是被人用掌刀重重擊打在喉部,連同喉骨脊椎,一併斷裂。同時一隻隻紫色的火蝶,自紫蝶的身上飛舞紛離。

  「怎麼說呢?托你的福,咱的身份可就從此洗白啦!世上再無紫蝶其人。自然,那所謂的紫蝶寶庫,這個世界也就只有你一人得知,你說這個劇本怎樣?」

  青衣女子面色微變,本能的微一探手,直接以法力凝聚出了一個巨大的手掌,往那些紫色火蝶抓了過去。

  可她這一抓卻撈了一個空,反倒是將旁邊的牆壁震成了粉碎。

  「怎麼回事?」

  退到二十丈外的血無涯與神慧,都只是一個閃身,就回到了木屋殘墟內。他們看了看紫蝶妖女那脊椎斷裂的屍體,又望了望青衣女子,眼中都閃現出了一股異色。

  他們眼前的這位,遠比他們想像的更心狠手辣。

  青衣女子卻是一陣暴怒:「剛才她什麼都沒有說!我還不至於蠢到東西沒到手,就先殺人滅口。」

  血無涯與神慧聞言後則是面面相覷了一眼,眼神裡的色澤,都是意味不明。

  也就在青衣女子眼中更添怒火,似欲發作之際。三人的臉色都微微一變,看向了一位手持巨劍,自密林中疾馳而來的身影。

  「司馬天元?」

  「總算是找到你們了!」司馬天元的雙眼之中,透著些許殷紅:「老子最近好不容易掙了幾天假,卻被你們這群雜碎逼著加班加點。你等真是罪該萬死!」

  他勢如狂風,帶著山一樣的威勢墜落在殘墟前方。然後這一片區域內,就好似被巨錘轟擊,直接塌陷了下去。

  神慧首當其衝,口中一口鮮血溢出。此時司馬天元的重劍,又指著那青衣女子轟鳴而去。後者則微一抬手,一瞬間十二枚半月彎刀從她的袖內衝出。

  其中四枚合而為一,化作一面月型盾牌,遮擋住了司馬天元的重劍衝擊。其餘八道寒芒則在空中變幻交錯,羅織出一片致命光影。

  僅僅是第一次交手,竟就在司馬天元的肩上割出了一條血痕。

  而此時在密林四面,已經出現了一個個火把。數百名六道伏魔人已經將此地圍得水洩不通,幾位伏魔校尉的身影則夾雜其內。

  「走!」

  此時的青衣女子,已經將司馬天元逼退。她發出了一聲厲笑:「只憑你們這幾個不成氣候的東西,也想要拿下我們這些人,異想天開!」

  隨著她話音,那八道寒光同時向外斬擊,橫掃出了一條條的致命刀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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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3 00:21:05 |只看該作者
第0226章 一線之隔

  當李軒二人在文檔室再次見到公孫雪的時候,她的臉上已毫無血色。

  「雷校尉他已經說了?」

  公孫雪的整個人癱坐在了椅上,她失魂落魄苦笑之餘,眼中也不乏輕鬆之意:「也好,也好,從鎮妖塔生變那一刻起,我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刻,我與他的事遲早會大白於天下。至少現在,我能安心許多。」

  李軒面無表情:「也就是說,戌時三刻左右,雷雲他確實是與你在一起?你們在何處私會,呆了多久?」

  「大半個時辰,我記得他是亥時二刻離開,地點就在文檔室的後面。」

  公孫雪微闔著眼一聲嘆息:「傍晚的時候,雷校尉以信箋約我前往。往日我都不會理會的,我與雷校尉確有私情,卻還不到不顧名節的地步。可事發當日,我與夫君商議和離之事不成,心裡萬般心事,想要尋人傾訴,以至於一念之差--」

  羅煙聽到這裡,對這位王夫人的感觀稍微好了些許,她想這個女人,至少不是那等水性楊花之輩。

  她開始相信公孫雪當晚,是真的只與雷雲聊了天。

  李軒的瞳孔,卻在此刻微微收縮:「公孫都尉,請問雷雲約你的那張信箋可還在?」

  「在的。」公孫雪沒有猶豫,直接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素白色的宣紙,遞到了李軒面前:「我事後原本想毀掉,可鬼使神差的,還是將它留了下來。」

  李軒不由心想:這女人對雷大校尉,怕是真的動了情。

  旁邊的彭富來與張岳,此刻卻是聽傻了,然後一股對雷雲的欽佩之意也油然而生。

  樂芊芊則是神色匪夷所思的看著公孫雪,奇怪這位溫婉恬靜的姐姐,怎麼會與雷雲那種不靠譜的人勾搭上?

  ※※※※

  文檔室內關於宣紙、硫磺、木炭三種物資的清查統計,還是沒能夠完成。

  於是在須臾之後,李軒又走在了鎮妖塔一層的長廊上,他現在要去的地方,是塔內的廚房。

  鎮妖塔內的各種功能性機構,幾乎都放在了第一層,其中就包括了廚房。後者在第一層的南面,規模極大,佔據了這一層至少七分之一的空間。

  只因這裡不但承擔著鎮妖塔將近一千二百位獄卒的三餐,還有數達五千人的囚犯伙食。

  甚至那些妖魔,偶爾也需餵食一陣,不能讓它們就這麼死了。

  「我還以為,你會先去總庫的。」羅煙依舊神色散漫,亦步亦趨的隨在李軒的身後:「要說運送火藥,沒有比他們更方便的了。」

  「是很方便,可他們只會在每天的下午去地下二層。主管這層的許都尉,是個很細心細緻的人,案犯如果是選擇事先將火藥存放藏匿於這一層,只會平添風險。你是玩火的行家裡手,應該知道似這種臨時製成的火藥因雜質過多,是有一定氣味的,一般的幻術遮掩不住。除非那位許都尉,也有問題。」

  李軒一邊看著手中的那封信箋,一邊解釋:「倒是廚房這邊,給獄卒送餐的時間雖是在酉時初。可對於那些囚犯,就不是很顧得上了,拖到戌時是常有的事情。食物的香氣,也能掩蓋火藥的氣味。」

  昨日審訊江含韻這些校尉的時候,李軒是親眼看見關在第九層的那些人犯,一直到接近三更天才能吃上東西。也只有江含韻與雷雲他們,才被特殊照顧。

  第九層關押的都是武力高強,卻還未被定罪的嫌犯,他們尚且如此,又何況是地底下的黑牢?

  到達廚房之後,李軒首先看的是餐車。結構與後世酒店裡面的餐車大同小異,不同的是這些餐車都是木製,更顯笨重粗大。

  它們不通過樓梯上下,而是通過一個升降台--借助畜力拉拽,可以在塔內地上地下的幾十層自如升降,實現近乎後世電梯的功能。

  李軒看了一眼,就知那位許都尉說得沒錯。這火藥如果是藏在餐車裡,確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得將之送到地下二層。

  這餐車上的木桶容量極大,別說三石,五石火藥都能裝得進去--只要少裝一點米粥。

  李軒心念微動:「泰山,幫我去地下二層問問,事發當夜黑牢的那些囚犯,是否在伙食上被減過量?」

  他隨後又轉過頭去看彭富來:「老彭你去五十六層--」

  彭富來卻已經提前轉身往樓梯方向走去:「問這幾天內,有哪一餐的伙食不對是嗎?」

  李軒一聲失笑,然後又找到了廚房的管事詢問。

  「事發當夜,是誰給下面送的餐?」廚房管事是一位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他眼神茫然:「很多啊,我記得當晚一共推了八輛餐車出去,具體的人我不記得了,我得查一查,送餐的都是白役,我平時沒怎麼管。不過塔裡的規矩很嚴,送餐之前都有記錄。哪個人,哪輛車,送的是什麼東西,都有文字記載。」

  李軒知道所謂的『白役』,指的是各地官署中的編外差役,與現代的輔警差不多,地位卻更尷尬。

  在這個時代,他們基本都是賤籍,且還沒有編製。

  這樣的人,在六道司內也有不下千名。

  不久之後,那位中年管事不但拿來了李軒索要的白役名錄,還將那本送餐的賬簿送了過來。

  李軒看了一陣之後,眉頭就微微一揚:「能否把我圈定的這些人,都給我喚來?」

  大概是事發當晚給地下二層送餐的幾位,還有這七天當中,負責五十六層那些餐食的,總數二十五人--樓頂沒有關押人犯,只有二十幾隻第三門的惡靈,以及第二門的妖魔若干。所以獄卒稍微多了一點,可也只有三十人左右,每日三餐,都只需一輛餐車就可搞定。

  而就在李軒點名的白役陸續趕到之後,張岳與彭富來也先後趕回。

  「問過了,當夜只有第九區的部分人犯米粥減量將近三分之一,還有,那裡距離通往第三層的樓梯不遠。」

  張岳之後,彭富來是擰著眉頭走回來的:「只有案發前倒數第二天的中午,他們少了一碗素菜。不過這在以往是常有的事,他們沒怎麼在意。」

  李軒看了看賬本,案發前倒數第二天給五十六層送餐的,是一位名叫林嫂的四旬婦人。他隨後又抬起頭,看向眼前已經被聚集到他面前的幾個白役:「案發當夜,你們給地下二層送餐的時候,是誰負責的第九區?」

  那幾人面面相覷了一眼,隨後所有人都集中在一個年輕人身上。後者的臉色微白:「我當天送餐的時候,不知怎的肚子不舒服,所以尋林嫂給我代班。」

  李軒的眼神微凝:「那麼這林嫂何在?」

  這些白役當中有兩位女子,可年紀似都對不上。

  「她已經請假。」那位廚房管事像是想起了什麼,陷入了回思:「塔裡那場變故之後,她就跟我說是受了驚嚇,身體有些不舒服,要告假幾天。」

  李軒強壓住了心裡漸漸滋生的期待與喜意:「那麼這林嫂,她家住在何處?」

  「就在朱雀堂後面的那片民宅,在石屋巷的第七間院子。」還是那個被替班的年輕人,他的臉色蒼白:「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此時的彭富來與張岳,都是眼神振奮,已經意識到他們距離真相,只有一線之隔。

  ※※※※

  三刻時間之後,李軒等人站在一座簡陋的石屋內,看著上方吊在樑上的一具女屍。

  女屍的身姿高挑,接近一米八,身材則稍微有點發福,五官端正,左臉上有些兩塊火燒造成的疤痕--從外形來看,應該就是那位林嫂。

  此時恰有風吹來,使得這女屍像鞦韆一樣來回擺動,使得繩子與房樑來回摩擦,發出了「嘎嘎」的聲響。

  「我就知道!」彭富來不禁抽了抽面皮:「這樁案子,沒有那麼簡單。」

  李軒則開始動手,將女屍從房樑之上解下,同時開始屍檢:「死亡時間應該是有三天左右,死因是服毒。」

  三天前,也就是鎮妖塔生變之後,次日的凌晨時分死亡。

  自那場變故之後,李軒光是看石心審訊那些校尉都尉,就花了兩天多。

  「不是吊死的嗎?」張岳很奇怪的問道:「服了毒,又上吊?還是說,這是別人將她放上去的?」

  「此女確實是死於自殺,毒物的種類暫未辨明,不過其中的一昧,必然是苦杏仁。再從現場的痕跡,與屍身的情況來看,死於他殺的可能性很小,至於她為何要服毒後上吊?可能是服毒後暫未發作所致。這女人是個三重樓境的術修,身體素質很不錯。」

  李軒搖著頭,他已經動用過紅衣女鬼的能力。現場沒有執念與怨煞遺留,所以他也沒法抽取此女的記憶。

  「羅煙你幫我在屋內找找,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線索。泰山老彭你二人去問問周圍的鄰居,打探一下這林嫂的情況,尤其這個月內,她是否有什麼異常。」

  這屋內被收拾的很乾淨,鍋瓢碗筷都規規整整的擺放著,被褥什麼的也疊的整整齊齊,只地面有一層薄灰。

  可李軒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希望能找到一些可以幫助他偵破爆破案的東西。

  然而他在房屋內外找了一圈,都沒發現任何線索,最終卻是在林嫂的首飾盒中有了些不是收穫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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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7章 非同小可

  李軒在首飾盒中找到的是一枚銀簪,末端紋著一個林字。這讓他的眸光閃動,一時晦澀異常。

  「這是教坊司的頭面?這位林嫂以前,竟是出身於教坊司?」

  羅煙拿著一疊素白色的紙張走了過來:「我在左面那間廂房的房樑上,找到不少畫廢了的符紙。這女人在符道上水準很不錯,應該是自學成才,天賦極佳。」

  李軒當即將那些明黃符紙拿在手裡,仔細翻看著。他其實看不懂這女人的水準如何,卻發現羅煙挑出的這些廢紙,全都是用於練習神火符的,用的材料也是宣紙。

  「如此說來,爆炸用到的神火符,應該就是出於此女之手。」李軒想了想:「可以她的身份,在鎮妖塔內應該拿不到宣紙。」

  羅煙手抱著胸:「肯定是有同黨的,她進不了塔頂與地下三層,可具體是什麼人,只能等芊芊那邊能否尋到線索了。」

  而此時彭富來也神色匆匆的,從門外走了回來:「這位林嫂早年是青樓出身,所以周圍的居民對她避而遠之,日常都沒什麼交往。這女人也是深居簡出,除了去朱雀堂當值,幾乎沒出過門。不過他們偶爾會看到有身份不明的女子,來這裡尋她。我又問他們是否記得相貌,可結果--」

  彭富來攤了攤手,示意一無所獲。

  之後就再沒什麼值得一提的線索了,李軒尋來附近巡守的六道司人員將現場封存,然後就用借來的一輛牛車,拖著林嫂的屍體往六道司的方向走去。

  而在返程的途中,李軒一直都處於失神的狀態,他手拿著從林嫂居處那裡拿來的一張宣紙神思恍惚。

  羅煙心生好奇,湊近了打量,發現那紙上赫然寫著幾個人名。

  攬月樓,魏詩

  鎮東侯府,陸萱娘

  朱雀堂白役林嫂--

  「你這是準備從攬月樓開始,梳理此案?有意思,是教坊司那邊有問題?」

  羅煙臉色有些複雜。如果不是鎮東侯收養,她估計自己現在,也是在教坊司內迎來送往。

  「我不知道,可有問題的不止是教坊司。」李軒將手中的宣紙展開:「你看後面。」

  羅煙仔細注目後面的那些字,然後面色也轉為凝重。

  九姓漁民

  為魏詩遞送毒針的白役

  對狼群殺人案實施滅口的仵作

  在愛晚樓擒拿的彌勒教師徒二人。

  「都有同一個特徵,都是賤役賤民。即便最後這兩位,也與青樓關係甚深。」

  羅煙想了想:「此事非同小可!你該與伏魔總管大人說的。」

  「何止是非同小可?南京城內的賤民何止十萬?放在整個南直隸,三四十萬人是有的。多是昔日靖難之役,擁戴建靈帝的忠臣之後,以及歷代罪官的家屬。他們充斥於青樓妓館,甚至是各地官衙之間,一旦生變,情況不堪設想。」

  李軒想到了武判官郭良辰,當日在地府,這位死於靖難之役,生前以忠直悍勇聞名天下的大將,實在是叛得奇怪。當日文判官與郭良辰的對話,也很讓人在意。

  這幕後,到底是什麼人在驅使?真的只是彌勒教?

  「這次回去,我就會去一趟朱雀樓。」

  李軒吐了一口濁氣,之後又從小須彌戒拿出了另一張紙,一邊梳理著思路,一邊用木炭在上面寫寫畫畫。

  已知林嫂為此案關鍵人物。

  已知事發之前三天,林嫂一共往五十六層送過兩次餐。

  第一次,是九月十七日的清晨,當時在塔頂五十七層坐鎮值班的,分別是鬼宿都指揮使甄神煉與伏魔都尉馬成功。

  第二次送餐,是九月十八日的中午,那時是司馬天元與伏魔都尉李三思。

  事發當夜,也就是九月十九日夜,在頂層值班的依然是甄神煉,與黑蛇都指揮使沈知謀。

  而在底層,值班坐鎮的是火鴉都指揮使雷雲,以及青翼都指揮使殷若蘭。

  「公孫雪也很可疑,可她當夜除了與雷雲私會的那段時間,一直都在文檔室,動手的人不可能是她。」

  羅煙也陷入凝思:「如果雷雲是被人故意引開,如果那些火藥,是在事發當夜被林嫂送至底層,那麼當時值班坐鎮的幾人都有嫌疑。理論來說,只有他們四人有資格進入底層。那些典獄使的符牌,與他們是不同的。」

  彭富來也摩挲著下巴:「我最懷疑的,是沈知謀夫婦。可如今看來,這個甄神煉也有極大嫌疑。七天之內,他在頂層值班了兩天,底層一天。需知暗鴉都的人,可都通曉潛蹤匿跡之法,在幻術上面也有不小造詣。在這方面,他肯定強過雷雲不止一籌。雷雲能夠瞞過許都尉之外的所有人,行走於鎮妖塔,那麼這甄神煉呢?他有足夠的能耐,在雷雲離開之後進入鎮妖塔底層。」

  李軒手持的木炭,也在甄神煉的名字上,重重的劃了一個圈。

  也就在這刻,羅煙的眼神忽然一凝:「小心!」

  李軒心內也滋生警兆,只見那街道兩旁赫然爆射出數十桿連珠弩箭,分成兩股,接二連三的穿射而至。

  那箭速甚至快過他那個時代的步槍,讓李軒完全反應不及。

  而就在他準備借助自身的夔牛夜光甲與『捨生取義』套裝,硬頂一波的時候,羅煙已經用長鞭扯著他,如煙如幻的退到了『伏魔金剛』身後。

  可此時殿後的彭富來與張岳也深陷險境,同樣被數十支弩箭籠罩。

  「龍君借法!」

  隨著李軒這一聲輕叱,他的身影瞬移一般出現在張彭二人身側,懷義刀則帶起了一片雷光電閃,將他們無法應付的箭支一一挑飛,斬開。

  「是千金法弩!該死!」

  彭富來脫險之後,第一時間就從袖中掏出一個圓筒。隨著他手指按動,一團煙火彩光直衝天際。

  那伏魔金剛則將身後寬長都高達一丈的巨盾取了下來,不動如山的頂在他們的前方,用它那堅固的軀體,為他們提供遮蔽。

  張岳則是在電光火石間吞下一枚赤色的丹丸,然後他的一身肌肉膨脹,身高在短短的時間內膨脹到一丈二,驅使著他那龜殼一樣的大盾高速旋轉,在後方四面抵擋。使得大盾的表面,濺起一連串的火花。

  李軒就站在伏魔金剛與張岳之間,用懷義刀為張岳拾遺補缺。

  千金法弩之所以名為『千金』,是因它的一個箭匣就價值千兩黃金。裡面的二十支符箭,可以在一彈指間發射出去。並且能在瞬息之內,更換箭匣。

  --只需財力足夠,一架千金法弩,完全可以在近距離打出百位射手的殺傷力。

  而此刻在他們周邊,至少有四架這樣的強橫法器。

  「死!」

  就在張岳與李軒二人勉力抵擋之際,彭富來忽然一道寒光轟向巷尾一角。

  那是一把手掌長的飛刀,它最終擊打在空處。可就在這刻,那飛刀忽然又彈出三縷寒光,並突兀的變向,以極其詭異的角度,往那名手持著千金法弩的黑衣人襲去。後者連忙避讓,同時拔刀封擋,將其中的兩縷寒光挑開,可最後的一縷,卻是直接釘入到千金法弩前端那些精密的零件內。

  「這是子母斬神刀?練得不錯嘛!」

  張岳不由眼含期待的看著彭富來,希望後者再來一發。

  後者則是苦笑道:「看個屁,我現在是一點真元都沒有了。」

  此時的羅煙,卻已與兩位穿飛而至的紅衣女子交上了手。他那九條勢如虯龍般的長鞭,竟在後者的劍氣攪動逼迫下一路潰散。

  而李軒本人也無瑕他顧,只因此刻,已經有一位黑衣人從巷道的側旁襲至。他的身姿輕盈,手中的兩把短刃則似如幽影,彷彿毒蛇,無聲無息的揮擊,穿刺。

  此人的修為,應該還沒到七重樓,卻已極度接近。李軒無論身法,還是力量,都明顯不是這位的對手,只有武道勢意勝出一籌。可他還偏不能退後半步,一旦脫離伏魔金剛與張岳的保護,他的下場將是萬箭穿心。

  沒有能利用的空間,李軒在武道之勢上造詣再怎麼高深,也難以發揮。

  更糟糕的是,他的神夔雷音似乎也不頂用了。這些人明顯有著防備,當李軒以雷音震盪,他們的身軀只是稍滯,就又恢復如常。

  「你前幾天不是得了八隻音精靈嗎?」

  羅煙有些無奈,他一身的本領,卻沒法在這個時候用。「那麼好用的東西,為什麼不用?」

  李軒的心神微動,心想對啊,自己手裡還有這樣一個殺器!他隨後就以神念將那八隻音精靈,從紅衣女鬼的鼎中引導出來。

  當李軒再次開口,準備吐出雷音之刻。羅煙竟是電光火石間掏出了兩團棉花,塞到了自己的耳內。

  「呔!」

  隨著李軒再一聲震音,周圍二十丈內幾乎所有被波及的人,都是身軀踉蹌,七竅中鮮血橫溢。

  即便彭富來與張岳這兩個被他刻意避開的隊友,也同樣是心神恍惚,耳膜溢血。

  那黑衣人首當其衝,直接就被李軒一刀斬開了胸膛,瞬間血濺數尺。

  也在這刻,一股怒哼聲傳至此地。

  「好大的狗膽!竟敢在我朱雀堂附近設伏襲殺,你等還真是視我六道司為無物!」

  一股蒼茫劍氣從側旁襲至,直接將一名黑衣人轟成了幾份,隨後半途一折,又斬向那紅衣女子。

  李軒訝異的回首望去,先是望見自己身後探出的漫天紅絲飄帶,還有已經到了二十丈外,疾馳而至的司馬天元。

  後者全身上下都綁著繃帶,裡面隱隱滲血。可在他衝過來的時候,依舊勢如下山之虎,兇猛豪橫,讓人頭皮發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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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8章 真相的鑰匙

  司馬天元的到來,讓彭富來與張岳兩人都緊繃的心神舒緩了下來。後者當即咳血,渾身上下的毛孔也溢出血痕。

  彭富來只是真元耗盡,張岳卻是以虎狼之丹,激發『刑天霸體』,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他原本還可強撐一段時間,可既然司馬天元已經趕至,那就沒必要再繼續動用這種損傷身體的法門。

  司馬天元也沒讓他們失望,趕到後不超過十個呼吸。這一應刺客除了那紅衣女子遁逃之外,其餘該死的死,該傷的傷。

  不過這幾人選擇在距離朱雀堂不到一里路的巷道裡面動手,都已心懷死志。幾個被司馬天元擊傷擒拿的,都在被擒之後的一刻時間死去,七竅中同時溢出黑血。

  --竟無一例外的,都是提前在嘴裡藏有毒丸,預先服毒了。

  「這些混賬,還真是無法無天。」

  司馬天元擔心李軒可能會再次遇襲,在橫掃了所有刺客之後,就沒有繼續追擊了。

  一來他本身不擅遁法,二來那朱雀堂內已經掠出了數道身影,追趕著那紅衣女子而去。

  「多謝校尉大人!」李軒感激的衝司馬天元一抱拳:「今日幸虧大人及時趕至,否則我等幾人的下場不堪設想。」

  「恰好在附近的酒樓吃早餐,望見你們的求援信號就趕過來了。」

  司馬天元隨後一聲嗤笑:「你也少來這一套,當我看不出來,這些人奈何不得你們。謙之你那一吼,真是霸道。」

  「那是因他們還沒拚命,否則兩敗俱傷是免不了的。」李軒隨後神色微動,上下望著司馬天元:「校尉大人你這是?」

  此時的司馬天元,幾乎就裹成了粽子。

  「一點小傷,最多三五天就可恢復。」司馬天元的臉色發青,無比鬱悶:「傍晚的時候我們接到線人密報,趕去與神慧、血無涯他們幹了一場,結果還是被他們逃了,還死傷了好幾人。可惡!如果不是我們的人手不夠,怎麼會容那些雜種放肆?」

  他說到這裡,驀然發洩似的一腳狠狠踢在旁邊的一堵院牆上,巨力衝擊下,這堵本就千瘡百孔的牆壁轟然倒塌。

  裡面的居民,早就因之前的戰鬥惶恐不已。當這牆一倒,藏在房內的女子立時發出尖叫。

  司馬天元更加郁卒了,語含發洩性的說道:「閉嘴!六道司在此辦案,此間一應損毀,我六道司都會照價賠償。」

  李軒不由與羅煙面面相覷了一眼,神色驚疑:「怎會如此?」

  虧他還指望堂裡能將神慧他們擒拿,這次的鎮妖塔爆炸案自可迎刃而解。

  「他們從獄中帶走的兩名第四門大高手,已經恢復了七八分實力。我們沒想到他們會恢復的這麼快,應該是動用了血食與某種邪道秘法。」

  司馬天元苦笑道:「此外他們還另有高人,當時就有一位情報之外的第四門在場,之後又趕來了一位。我們雖然去了兩位中郎將,又請了張副天師隨行,卻只拿下了十幾個邪修。我現在都恨不得撕了石心這個雜碎,但凡仇副總管能出手,或者江含韻他們這些被看押的校尉可以來幾個,都不會落到這田地。」

  李軒不由凝然,四位第四門的高手聚集於金陵周邊,加上一個至今都還在南直隸境內,行蹤不明的刀魔李遮天--這形勢是有夠凶險的。

  「不過我們也非是沒有收穫,在神慧等人藏匿之地,我們發現孝陵的地圖。」司馬天元此時又好奇的看了過來:「對了,鎮妖塔的案子你查得如何了?聽說老頭子他將這樁案子,交給你了?」

  李軒沒答話,他直接將他收到袖裡的那張宣紙遞了過去。

  司馬天元隨意掃了一眼,就微一蹙眉:「林嫂?甄神煉,沈知謀,殷若蘭,雷雲,馬成功,李三思,你在懷疑老甄?他可不像會做出這等事的人,也沒有理由。」

  「只是懷疑。」李軒搖著頭:「這個林嫂已死,最大的線索已斷了,你們又沒抓到血無涯與神慧,接下來得夠我頭疼了。」

  「你速度快點!」司馬天元一點都不體恤,一掌重重拍在了李軒的肩上:「好歹先把仇副總管他們幾人放出來,這事就靠你了。」

  李軒則是眸現異澤的看著前方,沉吟不語。

  這次的襲殺雖然凶險,卻也讓李軒找到了新的方向。

  之前的他,可能從始至終都陷入到了誤區。

  ※※※※

  「賤籍賤役?」朱雀樓的頂層,目盲老者微闔著眼,陷入凝思。

  半晌之後,他才再次定目看向李軒:「幸虧被你提醒,否則老夫還被所謂的『彌勒佛子』蒙在鼓中。你先下去吧,此中究竟我會使人查個清楚明白。李都尉,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將爆破案查個水落石出,請務必抓緊時間。」

  李軒拱手一拜:「屬下明白。」

  而等他離開朱雀樓,首先去的就是屍檢房。

  之前在外面不方便,也不認為他能夠在屍檢中查到什麼,可如今李軒卻懷抱著極大的期待。

  依舊是從頭到腳,無比細緻的反覆搜檢。在毫無收穫之後,李軒又開始開腸破肚。

  當林嫂的腸胃被破快,擔任助手的羅煙就捂著鼻子。

  「這種毒,應該是牽機引?鶴頂紅的變種。應該是存放過久,毒性減弱了,難怪她服毒後又上吊。」

  隨後她就發現李軒的臉上,流露出了異色。

  「是發現什麼了?」

  「是有不小的發現,看看這胃裡面的食物,這明顯是個好吃的主。她是案發之後凌晨丑時左右服毒自盡,而將這些食物吃下去,則剛好有三個半時辰。」

  羅煙的眉眼微揚,現出了凝思之色。

  李軒則將解剖工具放回了工具箱,同時結束了他的元衣術,微微凝神:「我們距離真相,現在就只差一步。」

  等李軒從屍檢房走出來,返回鎮妖塔文檔室的時候,發現石心麾下的內堂人馬,正抱著為數眾多的文檔卷宗,從文檔室裡出來。

  李軒掃了這些人一眼,然後就疑惑的望向了站在門口的樂芊芊:「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說要查案,然後把我們調出來的文檔都強行調走。就連公孫都尉,也被他們帶走了。」

  樂芊芊微嘟著嘴,不過也沒有太多的氣惱之色:「不過幸不辱命,案發之前,所有宣紙、硫磺與木炭的去處,都已經查得水落石出。我記錄了一份簡表,都在這幾張紙上。」

  樂芊芊遞過來的幾張宣紙,也記錄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卻比之前幾堆山一樣的賬冊,更清晰明瞭得多。

  「木炭的使用量很難查明,不過在昨日,我走訪了鎮妖塔所有的樓層。其中第四十層到五十六層,都反應說九月十七日當天,木炭的量稍有不足,他們不得不節省使用。」

  「接著是硫磺,鎮妖塔內的使用量極大,一天就達到了三十石。不過最可疑的,卻還是這一項,幾隻最近才送到塔裡面的蛇妖。」

  樂芊芊一邊說著,一邊將另一張紙送到了李軒的面前。

  上面記載了這幾條蛇妖的來處,它們的經手人,還有硫磺與雄黃的用量。

  李軒看著這張宣紙的同時,不解的詢問:「這是為何?」

  當紙上的幾個人名入眼,李軒就眼神微凝。

  「是硫磺的用量有點異常,要鎮壓蛇妖,用雄黃更有效得多。」

  樂芊芊在紙上指了指,同時解釋道:「可我仔細查閱之後,發現他們不但調用了足夠量的硫磺,就連雄黃也拿了不少,是足以鎮妖蛇妖的量。所以--」

  「所以在賬面上,我們看不出異常是嗎?」

  「就是這樣!」樂芊芊點了點頭:「就比如這隻五重樓境的紅磷蛇妖,他們拿了二石硫磺,又拿了半石的雄黃。可無論是硫磺,還是雄黃的量,都足以鎮壓妖蛇。可由於兩種東西,都沒有超出規定的量,總庫的管事也就批了。我們之前查賬的時候,也好幾次將這一節漏過。只單獨查硫磺,是看不出究竟的。」

  「幹得漂亮!」李軒一邊佩服樂芊芊的細心,一邊繼續問道:「那麼宣紙呢?查出來沒有?」

  「沒有?」樂芊芊搖著頭:「我雖然懷疑幾個地方有出入,事發之日,好幾個樓層的紙張被付諸一炬。很奇怪的是,有兩個樓層的妖魔作亂,明明不是很嚴重了。這些有出入的地方,我都給大人你做過標記了。」

  她說完之後,就有些擔心的問道:「聽說大人你今天遇襲了?有沒有怎麼樣?彭富來與張岳呢?他們怎麼沒回來?」

  「老彭陪張岳去藥房療傷了。」李軒笑瞇瞇的看著眼前的少女:「芊芊這麼關心我?好感動。」

  「說什麼呢?」樂芊芊的臉稍稍一紅:「只是~只是禮貌的問一句,下屬對上司的那種關心,你別亂說。」

  李軒越看越覺可愛,本能的就想繼續撩,可隨後就發現羅煙正以鄙薄的目光看著他。

  李軒隨即想到自己是已經定情的人了,不能這麼渣,於是就強行按捺了下來,神色恢復肅穆:「芊芊你現在幫我再做兩件事!其一,查一查六道司所有校尉的家世背景,看有沒有與賤民相關的。」

  樂芊芊的神色,明顯有些錯愕,然後她又聽李軒道:「再仔細查一查,看看我們六道司,還有誰可能接觸到鎮妖塔的結構圖。我記得之前羅煙說,二十幾年前鎮妖塔的下水道經歷過一次大規模的修繕,那些工匠的背景,你也得幫我查一查。」

  樂芊芊愣了愣神:「我一個人嗎?」

  「朱雀樓與明幽都的所有文書,都隨你抽調,總之盡快查清楚。」

  李軒一邊說著,一邊往廚房的方向走去。有些情況,他得去那邊再確證一下。還有樂芊芊說的那些硫磺,也得實地去看看。

  他將所有信息在腦海裡再過了一遍後,感覺自己距離真相的鑰匙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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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3 00:21:53 |只看該作者
第0229章 這才是真相(一)

  「這就是事發當天晚上的菜單?確定沒有錯?」

  李軒在廚房管事處反覆得到了確認之後,這才神思不屬的拿著一張菜單走出來。

  「這份菜單有什麼不對嗎?」跟隨在側的羅煙,一手將李軒手中的單據搶了過來。

  當她掃了一眼之後,就眉梢微揚:「還真有問題!這應該是一個突破吧?可都尉大人你這副表情,怎麼就跟丟了錢似的?」

  李軒苦笑了笑,沒有答話,他又腳步匆匆的來到樓梯前,直往那關押紅鱗蛇妖所在的三十七層攀登。

  當來到蛇妖所在的牢房,裡面的蛇妖當即盤捲起了軀體,吐著蛇信,衝著他發出了淒厲的蛇嘶。

  李軒全不理會,直接撈起了牢裡面的黃色粉塵嗅了嗅,隨後就皺起了眉頭。

  按照樂芊芊給他匯總的信息,這個月被六道司捕拿的蛇妖一共有四頭。李軒沒有遺漏,他一一去看過之後,才離開了這個專用於關押蛇蟲之屬的樓層。

  羅煙心裡萬分好奇,她現在可以十成十的確定,李軒已經鎖定了真兇。

  可哪怕這次李軒破案的過程,她都全程跟隨。哪怕李軒掌握的線索,她也同樣知悉,卻仍不知這人到底是誰--

  再接下來,她就望見李軒站在第一層的大堂,皺眉往大門口的方向望了良久。

  而就在羅煙越來越難抑好奇心的時候,她就聽見大門外傳來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泰山,你進去之後,把你的告身符牌丟給我。」

  說話的是彭富來,應該是陪同張泰山療傷完畢後一起返回的。

  外面果然又響起了張泰山的聲音:「把符牌丟給你?老彭你想要幹麼?」

  他的語中,略含疑惑。

  「我看看用你的符牌能不能進去--」

  「哈?那你自己的告身符牌呢?幹麼用我的?」

  「當然是丟了!」彭富來的聲音很糾結,也有無奈:「被李軒那個不當人子的混蛋拿去刮了那種東西,那還能要?內務樓說可以給我補辦,可最少得等三五天。」

  「可這也沒用吧?」此時張岳已經走入了大門,他嘴裡說著沒用,可還是將自己手中的告身符牌,丟給了門外的彭富來。

  「即便你能瞞過塔裡的『真武封魔陣』,你當邊上站著的這兩頭獅子是蠢的?」

  「試一試嘛,又無所謂。實在沒辦法,就只能你去找謙之,或者羅游徼下來接我,他應該也有權限--」

  當二人說到這裡的時候,羅煙就望見李軒眼裡的精芒,越來越盛。

  「說吧,這人到底是誰?」羅煙感覺有一隻貓爪,正在撓動著自己的心。

  「已經有了推斷,可證據還不夠充分。」

  李軒眼神複雜,若有所思的說著:「我只能說,我們之前的方向果然是錯的。」

  他不想說出那人的名字,只因李軒對自己的推斷無法置信,他寧願自己是錯的。

  ※※※※

  兩日後的清晨,當彭富來捧著一疊公文來到明幽都大院內的時候,心情就有些複雜。

  此時的李軒正在伏案工作,處理著明幽都積累的各種文書。

  旁邊坐著的卻是薛雲柔,她正笑盈盈的用手支著下巴,柔情滿眸的看著李軒,還時不時的從旁邊的水果盤裡面拿出葡萄、荔枝等等,用她那蔥嫩的手指剝開來餵給李軒。

  彭富來一邊艷羨的心想李軒這廝好福氣,一邊小聲問旁邊的羅煙:「她不是在秦淮河坐鎮嗎?怎麼會有閒心在這裡?」

  這幾天他雖然都呆在朱雀堂,就連外面租的小院都沒回去,卻知這幾天朱雀堂的形勢很不好,那些逃入城中的妖魔,到現在都只抓到三十幾頭。

  神慧與血無涯,還有那兩位被救出鎮妖塔的第四門強者,也依然在逃。還有許多彌勒教徒在往金陵附近匯聚,此時金陵城內還好,可在郊外,這些邪修魔孽,幾乎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

  薛雲柔作為明幽都目前的鎮海神針,這個時候本該在秦淮河鎮壓邪祟,而不是回朱雀堂陪她的心上人。

  羅煙也掃了薛雲柔一眼,然後百無聊賴的答著:「她今天是請了天師府一位師兄代她鎮守,據說還是一位接近第四門的大高手,秦淮河那邊自然再不用她操心。」

  彭富來的唇角一抽,心想原來還有這一招?薛雲柔的這位師兄,對薛仙子可真疼愛。

  李軒也終於發現彭富來的身影,還有這傢伙手裡抱著的東西,他頓時臉色一黑:「怎麼又有這麼多?」

  這個時候,他額外的懷念起被看押起來的江含韻,也懷念還呆在朱雀樓的樂芊芊。

  有前者在,這些公文中的一大半輪不到他;有人形百度這個助手,那麼有事就可以讓秘書幹。

  「你說呢?我們明幽都現在的轄區可是大了一倍。」

  彭富來幸災樂禍的說著:「馬成功與司都尉都不在,當然只能找你。這些公文其它的也就罷了,有兩份批捕的公文卻必須盡快處理。事涉勳貴,下面的人沒法做主,很緊急的。」

  其實他也很頭疼,樂芊芊不在,這助手的工作,就只能他彭富來幹了。

  薛雲柔看著李軒那略略凹陷的眼窩,卻是心疼的不行:「軒郎,要不還是把這些公文放一放,我們去玄武湖稍微放鬆一下?」

  她其實在想最好是這個伏魔都尉都別做了,又累又危險。

  遠處的羅煙卻一點都不同情:「你既然嫌累,把江校尉放出來不就得了?明明都知道兇手是誰了,幹麼還拖著?」

  「李軒他已鎖定兇手了?什麼時候的事?」

  彭富來還是首次得聞,他先是驚喜,然後也很不解:「對啊,幹麼還拖著?李軒你又不是沒看到,這幾天內堂的人有多囂張!我昨夜就聽人說他們已經快查到水落石出了,也基本鎖定了真兇。你既然知道,沒必要眼睜睜的將總管定下的賞格拱手讓人吧?這可是足足三十個大功,比之前的比翼魔還多。」

  「天真!不是罪證確鑿,石心哪有那麼容易放人?」

  李軒一聲嗤笑,然後嘆著氣,將彭富來放在他面前的那兩份文檔也拿了過來:「再等一等吧,證據我雖已搜集的差不多了,可還有缺陷,不過芊芊那邊應該快了。實在不行,今天中午我們就去朱雀樓。」

  其實查到這個地步,已經沒必要再尋更多證據了。在這個時代,可不講究什麼無罪推定。

  只以他手中掌握的這些信息,就足以給那人定罪。

  可李軒心裡,卻還是存著萬一之念,萬一自己的推斷是錯的呢?

  自己雖然已鎖定了真兇,可他直至此刻,都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這兩天與其說是在找尋進一步的證據,倒不如說是為證明自己的推斷有誤。

  不過李軒才說到這裡,外面就忽然傳來了一陣鐘響。

  那是傳自於朱雀樓的警鐘,於此同時,伏魔總管的聲音,也響徹了整個朱雀堂。

  「兩刻時間內,堂內所有都尉以上,以及鎮妖塔爆炸案一應相關人等,都速往鎮妖塔的一層大殿集合,不得延滯!」

  當這語聲落下,屋內的幾人頓時面面相覷。

  彭富來發出了一聲驚咦:「石監察使?去鎮妖塔做什麼嗎?該不會是他們已經偵破了?」

  李軒蹙了蹙眉,隨後就將身前的所有公文都丟到了一旁:「我們去看看!」

  而就在幾人都匆忙起身的時候,樂芊芊也抱著一疊卷宗,神色匆匆的跑了回來。

  李軒見狀不禁心神一凜:「怎麼樣了芊芊?有結果了沒有?」

  「你讓我查的兩件事,所有結果都在這裡。」樂芊芊吐了一口濁氣,將她手裡的卷宗,都塞入到了李軒的手中。

  她同時眼神驚疑的看著李軒:「會是這位嗎?可怎麼會?」

  李軒沒有答話,他接過了那些文檔,仔細的翻看著,眼中漸漸的現出了一抹凝重與傷感:「雖然不知道緣由,可應該是這位沒錯了。」

  現在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他不用再給江含韻免費打工了,有了樂芊芊的這份卷宗,如今連最後一個疑點也被抹除。

  而壞消息,也同樣來自於樂芊芊帶來的這份卷宗。

  旁邊的彭富來看著,卻是一頭霧水,他想這個內鬼,到底是誰?

  ※※※※

  一刻時間之後,李軒帶著眾人來到鎮妖塔前方。只見這裡已經圍滿了人。朱雀堂內幾乎所有人,都齊聚在這裡,往大門內的那間寬闊大殿窺望。

  當他們擠開人群,進入到大門,只見此間已有眾多的伏魔都尉與校尉齊聚於此。江含韻這些被看押的校尉都尉,也位列其中。

  可能是被關在鎮妖塔內的幾天過於無聊,江含韻的氣色不太好。

  不過在望見李軒等人到來之後,江含韻的眼神一亮:「李軒你到我這邊來!」

  李軒依言走了過去,然後就聽江含韻語含不耐的問道:「你這幾天,到底有在查案沒有?別真給石心那廝搶了先!我聽說你這兩天,絕大多數時間都呆在院子裡處置公文,都分不清楚輕重嗎?」

  「案件我已破了,可如果真被那位石監察使搶先一步,那我也沒辦法。」

  李軒心想要不是那些公文已經積累到影響明幽都上下正常運轉的地步,他才懶得去管。躺在薛雲柔的懷裡吃葡萄,難道不香嗎?

  「不過我可以擔保,今天無論結果如何,你們都可以離開這座鎮妖塔。」

  他這句話,也引來了周圍幾位校尉的注目,就連仇千秋也側頭看了一眼。

  李軒發現雷雲的眼睛已變成了熊貓眼,臉頰也腫起了老高,像是在嘴裡面塞了兩個包子,又好似一頭被大黃蜂釘腫臉的土狗。

  他一瞬間就明白王中郎將已經找過這傢伙了,然後就朝著雷雲一抱拳,表示佩服。

  王中郎將真是大度,居然沒把這傢伙弄死--他會遵守承諾的,改天請雷雲喝酒。

  雷雲則是勉力把眼一瞪,那意思就是給爺滾!

  「嘁!他還能關我們多久?內堂固然權柄極大,可南京城的安危還要不要了?六道司在南直隸的臉面,也總得維護吧?他一直關著我們,上面就沒有說法?」

  江含韻神色不屑,依舊板著俏臉:「還有你這話,怎麼這麼沒出息?這案子要是給他們先破了,那不等於他又在我們臉上扇一巴掌?」

  「我也不想,可我難道還能攔著他們破案?」李軒說到這裡,忽然皺了皺眉:「甄校尉人呢?」

  他沒在人群當中,看到甄神煉的身影。

  江含韻聞言也柳眉微蹙:「下來的時候就一直沒見到他,該不會?」

  而就在他們說話之際,目盲老者與石心都已現身於這座大殿的中央。前者神色冷肅的掃了在場諸人一眼,目光也是冷冽不含情緒。這位的目光,在李軒身上特意多留了一陣兒,這才轉望他處。

  石心則依舊穿著那身全黑色的六道伏魔甲,臉上似笑非笑。

  等到所有人都齊聚在此,石心就背負著手道:「這次請總管大人召集你等前來,是因這樁內鬼案已經偵破。」

  就在眾人的嘩然聲中,一個穿著單衣,白髮蒼蒼,渾身血淋淋的身影,被幾人用鎖鏈拖拽著進入正殿。

  「甄校尉?」

  「鬼宿都指揮使甄神煉?」

  「怎麼可能會是他?」

  「萬萬不可能,甄校尉可是我們六道司的老人了,擔任校尉一職已經九年。」

  「看這模樣,應該是被用過重刑--過份了!」

  石心沒理會眾人的議論,他直接側目看向甄神煉:「甄校尉,還不肯認罪嗎?」

  「石監察使你要我認什麼罪?」甄神煉面容慘淡,半閉著眼道:「如果是為鎮妖塔的爆破案,甄某已經說了,絕非是甄某所為。」

  「真是頑固不化,賊心不死!」

  石心搖了搖頭:「如今人證物證都已確鑿,你即便強頂著不肯認罪,又於事何補?」

  目盲老者則是痛心的上下看了甄神煉一眼,然後看著石心:「石監察使,請問甄校尉的罪證何在?」

  石心對伏魔總管那含著質問的語氣毫不在意:「其一,九月十六日在鎮妖塔頂層坐鎮,恰與林嫂往五十六層送餐之時同日;其二,鎮妖塔案發之時,甄神煉也在鎮妖塔頂層值班,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趁雷雲擅離職守,離開法壇之際,前往底層埋設炸藥。當時四名校尉當中,甄神煉有犯案可能,這點諸位應當沒有疑問吧?」

  「要說犯案可能,我們夫婦與雷校尉也有可能。」

  這是黑蛇都指揮使沈知謀,他青沉著臉:「說來我夫婦的嫌疑,還在甄老哥之上。」

  石心斜睨了他一眼,就一聲冷笑:「其三,甄神煉與林嫂關係甚深,已經不止一人向我舉證,甄校尉與林嫂有過來往。二人不但過從甚密,且對此女多有照拂。甚至當年林嫂之所以能入鎮妖塔擔任白役,也是你甄校尉親自關說。」

  「荒唐!」甄神煉的面色發白:「我與這林嫂確有過一些來往接觸,但只是憐她身世,認為其情可憫。未能洞察林嫂的叵測之意,這確是甄某的過錯。可當年此女的身世來歷還算清白,我也只是打算讓她入朱雀堂做些浣衣漿洗的活計。她如何進的鎮妖塔,我卻不知。」

  「巧舌如簧!」石心搖了搖頭,又將一份文檔丟在甄神煉的面前:「其四,兩個半月前,你在鎮江老家買下的一百五十頃田,又該怎麼解釋?鎮江地近南京,寸土寸金,而你甄神煉買下的,還是最上等的水田。我倒是不懷疑你有這樣的財力,可據我所知,這一百五十頃田,是由林紫陽親自出面給你做的中人,為此甚至將一戶鎮江的富貴人家逼走。」

  甄神煉牙關緊咬,他臉上甚至已沒了一點血色:「這是我甄神煉御家不嚴,內子被人誘騙,私自所為。甄某得知之後,即時將田地退還,還親自上門賠禮道歉,那時林紫陽的反跡也還未顯露。」

  「也就只差些天而已,焉知不是你察覺不妙,故作姿態?」

  石心目光凝冷:「其五,昨日本人親自率隊去你家中搜查,在你甄某人的密室當中,發現一份鎮妖塔的結構圖紙,彌勒佛像一尊,以及《彌勒上生經》、《彌勒下生經》、《彌勒菩薩般涅盤經》、《彌勒菩薩所問本願經》這四部經問,其上還有你甄某人的字跡。甄神煉,你還有何話可說?」

  甄神煉神色一愣,眼望著石心,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此時人群當中的議論,也漸漸開始了變化。

  「這個內鬼,不會真是甄校尉吧?」

  「這的確是人證物證俱全了。」

  「居然真是他!可惡--」

  「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目盲老者微蹙著眉頭,眼神似有些不能置信;仇千秋則眼現驚疑之意,以審視的目光看著甄神煉。

  「不會吧,真的是甄校尉?」江含韻也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李軒:「你不是說已經破案了嗎?這個內鬼,真的是甄校尉?」

  「風馬牛不相及。」李軒搖著頭,看向了人群當中的某位:「我不知石心說的彌勒佛教與佛經是真是假,可真兇另有其人。」

  「諸位!」

  此時石心又冷笑著掃望向眾人:「據石某所知,自本監察使率眾入駐朱雀堂以來,你們朱雀堂上下人等,對本使多有非議,說本人濫用職權者有之,說本人打擊報復者有之,也有人說我石某人存心尋隙,要興派系鬥爭。然而事實證明,我石某一應舉措,都是公事公辦--」

  「石監察使!」

  這個時候,堂下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了石心的言語。

  眾人紛紛側目望去,發現那赫然正是李軒:「石監察使您一應舉措,都在六道司規矩之內,可當日製造這爆破案的,確實另有其人,絕非是甄校尉。」

  石心聞言微愣,看向了李軒,他的眸光,也漸漸凝冷:「你莫非是想要為他脫罪?」

  「非是要為他脫罪,而是事實如此,監察使你的論斷,有著根本性的破綻。」

  李軒搖著頭:「說實話,下官也曾經懷疑過甄校尉,卻始終繞不開一件事。眾所周知,宣紙與血液的靈性,無法保存三天以上。所以任是何等樣的符菉大家,也沒可能以這兩種材料,製作出時效三天以上的符菉。

  可甄校尉第一次在頂層坐鎮的時間是九月十六日的凌晨到辰時,而案犯之刻,是九月十九日的亥時四刻,相隔近四天。且在事發之夜,林嫂的餐車可沒有進入過頂層。」

  石心不由面色微青:「焉知不是在十九日夾帶?幾張神火符,可比那些火藥方便得多--」

  他才剛開口,就意識到不妥。

  鎮妖塔的兩次爆炸,除了用於引火的神火符之外,還有用於遮蓋火藥氣味,蒙蔽眾多校尉靈識感知的幻符。

  神火符可以在當天夾帶,幻符卻必須預先埋設,以宣紙與人血製成的幻符,能夠持續三天?這無疑是天方夜譚。

  他看過現場,那幻符之所以能瞞過眾人,能夠持久維持效力,是借助埋設地點濃郁的坤元地氣。

  「除此之外,還有將我們的雷校尉與公孫都尉約出來的兩張信箋。」

  李軒繼續說著:「不知石監察使有無注意那是松文墨?鎮妖塔常用的是更便宜的石田墨,直到事發之前三天,因新進的一批石田墨硯質量不佳,總庫臨時退貨,轉而將庫存的松文墨投入鎮妖塔第九層急用。問題這三天內,鬼宿都都沒有人犯關押於第九層,自然也沒法使用那裡的墨硯。

  理論來說,甄校尉他在鎮妖塔內,是接觸不到松文墨的。自然,你也可以說是他的同黨所為,可問題是,這三天中在九層審訊室內訊問過案犯的,僅僅只有九人,都有據可查。石監察使你在給甄校尉定罪之前,是否得先問過他們再說?」

  石心再次色變,李軒之前將雷雲與公孫雪兩人的信箋上交給了物證房,可他確實是沒注意到這一節。

  「我就知道!這群內堂的人,他們會辦案?」

  江含韻眼神大亮,神色興奮:「李軒,你說你已破案了的,快說,那個內鬼究竟是誰?」

  她這一句,令目盲老者精神微振,而此時整個大殿內,亦落針可聞。

  此時李軒,則眼神複雜的看向了人群中,一位面色冷肅的身影。

  「這樁爆炸案,的確已水落石出。在解說因由之前,我想告訴大家的是,事發之夜,林嫂根本就沒有進入過鎮妖塔!」

  當他這句道出,四面八方都一陣嗡鳴,被李軒注目的那人,則是面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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