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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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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4 00:14:29 |只看該作者
第0260章 驚心動魄

  仇千秋的回覆,比李軒想像的還要快。

  他們三人才堪堪來到朱雀堂的門前,這位副總管的符書就已經到了。

  這位正與伏魔總管一起參與孝陵大祭,可對於李軒的請求,仇千秋還是特事特辦,第一時間給了批覆。

  等到李軒到鎮妖塔前,就感覺到自己仇叔的好。

  由於這幾天上面的中郎將、校尉等等都各有要務,一群都尉也都有公務在外。在鎮妖塔的第一層,一群想要提審案犯的人已排在鎮妖塔外面等著呢。

  這些都尉游徼們只能眼含艷羨的,看著李軒被一位伏魔游徼迎了進去。

  李軒的臉色,卻很古怪,只因這位負責陪同他去看那頭煞屍的,正是原火鴉都指揮使雷雲。

  後者一邊啃著一塊條狀的石頭,一邊給他們解釋道:「之前這頭煞屍被關押在第十七層,鎮妖塔生變的時候,這頭煞屍差點脫困。幸虧那『真武封魔陣』恢復得快,否則禍患不小。我們查到司馬天元,曾經在它的棺木上動過一點手腳,可能是想將它放出來。

  最終可能是由於樓層的緣故,這位嫌麻煩,沒有繼續破壞封印。不過事後我們還是給它追加了十二顆五百年的桃木釘,又將它轉入到二十四層。」

  他說到這裡,就面無表情的斜睨了李軒三人一眼:「你們想笑就笑,咱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薛雲柔沒見過雷雲以前猖狂囂張的模樣,沒什麼感覺,李軒與樂芊芊卻再管控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都「噗哈哈」的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又一陣哈哈的大笑,捧腹跺足,許久都止不住。

  「你們誇張了啊!」雷雲眼見李軒越笑越瘋,手錘著牆壁,一副走不動路的樣子,不由一聲冷哼:「不就是因罪降職嗎?信不信頂多一年,咱就可以爬回去?」

  李軒心想自己笑的哪裡是這個?不過接下來他還是恢復了正常:「你這是被調到鎮妖塔的獄政所了?這可賺不到什麼功勳。」

  「暫時的。」雷雲繼續啃著石頭,一臉的不滿:「總管說先讓我不領薪俸,在鎮妖塔任職半年,以贖前過。半年之後,再外出辦公。」

  樂芊芊則好奇的問道:「雷校尉你怎麼還在啃石頭,還有,你現在不沾醬,不滷製了?」

  「還在啃,當然是因沒吃完。至於沾醬,滷製--」

  雷雲看了自己手裡的石頭一眼,神色裡含著憂傷:「已經沒人給我做這些了。」

  李軒則「嘖」了一聲:「可以找某人幫你,總管居然把你調到鎮妖塔,這豈非是老鼠掉到米缸?」

  「都尉大人你不知道。」樂芊芊搖著頭:「公孫雪她已經被降職為游徼,調職到外地了。」

  李軒頓時臉頰一鼓,又「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這次他對雷雲,是真有些同情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鎮妖塔的二十四層已在眼前。雷雲輕車熟路的把他們帶到一個被命名為『地字二十七號』的牢房。

  這房內的面積大約是一丈見方,中央處擺放著一尊血紅色的棺材,外面則纏繞著大量的鎖鏈。

  這些滿佈著朱紅色符文的鎖鏈,都是從內室牆壁上的一個孔洞中伸展進來。它們聯繫著『鎮魂柱』,一應妖魔鬼怪的靈魂神魄,都逃不過『鎮魂柱』的鎮壓。

  「你們等等--」

  雷雲逕自打開牢門,然後就將那鎖鏈一一解開。之後也把那封鎮在棺材山的鐵釘,一一挑飛。

  此時那棺材內部,驀地響起了一聲聲悶吼,像是野獸咆哮,可內中又夾雜著金屬摩擦聲,額外的瘆人。更有一股凶厲的黑色煞氣,不斷的從內湧出。

  樂芊芊膽小,悄悄躲在了李軒的身後。李軒與薛雲柔卻是神色淡然,現場兩個第三門強者在此,還怕一頭身在鎮妖塔內的十重樓境煞屍?

  李軒自己借助伏魔金剛之力,也足以與許多第三門正面抗衡了。

  而就在雷雲將那棺蓋挑飛之刻,裡面頓時噴出一大團凝如實質的黑霧,它們凝聚在一起,就彷彿凶獸『檮杌』般的形狀,朝著樂芊芊撲食而去。

  『伏魔金剛』卻已提前出手,它一拳轟出,攜帶著雷霆電火,一擊就將那黑霧轟成粉碎。

  不過樂芊芊還是被棺材裡面的情況嚇了一跳,只見裡面一頭極其醜陋猙獰的煞屍,正衝著他們凶橫的嘶吼。

  它裸露在外的皮膚,看起來就像是一千年的老樹皮,充滿著斑駁與皺褶。還有許多地方,流著黑色的膿液。

  「亂叫什麼?給我老實一點!」

  雷雲拿起了手中的腰刀,連刀帶鞘對著棺內一陣抽打,等到這煞屍的吼聲平復下來,這位就又用腰刀的尖部,鎮在這煞屍的眉心,使得後者動彈不能。

  「可以看了,放心!有我在呢,還能讓這頭煞屍跑出棺材?」

  他斜視了在李軒背後探頭探腦的樂芊芊一眼,然後好奇的問:「話說回來,你們要看它做什麼?十重樓的煞屍,其實也不算少。」

  李軒看著雷雲的這番動作,不禁唇角微抽。這好歹是一位屍王階的存在,竟被雷雲這麼對待,可謂是逼格盡失。

  他隨後以詢問的視線向薛雲柔與樂芊芊二人注目,後者直接使用『神眼觀』,薛雲柔則是眼中現出了些許氤氳靈光。

  片刻之後,薛雲柔就眉頭微蹙:「不對!不是這頭煞屍,它體內一點龍氣都沒有。」

  樂芊芊隨後也微搖著頭:「確實不是它,那座法壇雖然由於雷隕石破碎的緣故,沒有完全成功。可理論來說,他們應該已通過地脈抽取了部分龍氣。」

  「龍氣?」雷雲不解的詢問:「你們在說什麼?」

  「雲柔她們復原了將軍山那座法壇,認為這法壇的作用,除了煉屍之外,還有抽取龍氣的作用。除此之外,還涉及到什麼『斗轉星移』、『乾坤倒轉』的效果。」

  考慮到雷雲是將軍山血祭案的主辦人之一,李軒沒做隱瞞。而此時他的眼中,也現出惑然之意。

  李軒發現自己的守護靈紅衣,對這血棺內的煞屍沒有任何反應。

  「既然不是這頭煞屍,那麼他們在將軍山血祭中祭煉的那頭煞屍,又在何處?」

  「說來之前江校尉也質疑過,那些術師的解釋是它的體內,被注入了一些騰蛇之血,氣機有了變化。」

  雷雲的手摩挲著下巴,眼中現著些許異色:「這就有意思了,李代桃僵嗎?就連這等樣的十重樓屍王都被拋出來,當做是引開我們六道司視線的道具。這些建靈餘孽,他們所圖甚大啊。」

  李軒則繼續詢問薛雲柔:「如果那頭煞屍被繼續祭煉下去,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我是說,這等樣規模的法術,應該是有什麼異兆吧?或者在什麼特殊的地點,才能進行?」

  薛雲柔當即陷入了凝思,樂芊芊的瞳孔中,卻已閃現出一抹亮澤:「我知道,這是有過前例的!三千年前的南朝時期,梁武帝在位時的太清三年,大將軍侯東就曾經抽取南梁龍氣,在建康煉製過一具旱魃。

  當年建康持續地震,其中最強的一次,震塌了皇宮與建鄴的外城牆。此後的兩年中,江南旱災,赤地千里。」

  「地震?」

  李軒與雷雲二人面面相覷,眼中都閃過了一抹驚色。

  薛雲柔也吃驚不已,她知道太清三年,時名『建康』的南京城發生過一次大地震,卻不知這與祭煉旱魃有關。

  李軒心臟發冷,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今日的孝陵大祭。那些建靈餘孽盯上孝陵,難道並非是為二皇子,而是為這旱魃?

  又或者,這又是掩人耳目,聲東擊西之策?

  「那麼這南京城內,何處可以用於祭煉旱魃?有沒有可能是在孝陵?」

  「孝陵那邊不可能的,那邊可是大晉龍脈之源。哪怕屍王,放入進去都會被龍氣瞬間碾滅。」

  樂芊芊搖著頭,神色凝重:「如今南京城內外,除了將軍山之外,共有十三條龍脈分支可以供他們竊取龍氣。我給你畫一一出來吧。」

  她拿出一把匕首,開始在地上勾畫圖形。

  而僅僅須臾之後,沒等樂芊芊畫完,李軒就驀地轉身,往樓外的方向走:「雷校尉,請問司馬天元現在關押在何處?我現在就要見他。芊芊幫我飛符給伏魔總管與仇副堂尊,將此間之事轉告,讓他們萬分小心。」

  雷雲則一陣猶豫,可他在稍稍思量了片刻之後,還是跟了上去:「跟我走吧,他現在被關在鎮妖塔的十三層。」

  司馬天元不但是六道司的重犯,也是朝廷的欽定要犯。常理而言,李軒是需要提出申請,得到許可之後,才能提審的。

  可雷雲心知此事關係重大,也就事急從權了。

  即便事後上面斥責,他雷雲反正虱子多了不癢,都已經被貶成游徼了,上面還能把他貶到哪去?

  二人竟是在這鎮妖塔內使用上了遁法,不過片刻就已來到了十三層的一間牢房之外。

  雷雲沒有這間牢房的鑰匙,他懶得去尋十三層的牢頭要,直接一刀將那鐵鎖劈開。

  而在這牢房內,一頭亂髮的司馬天元抬起了頭,以冷冽而又含著疑惑的目光,看著門外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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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4 00:14:45 |只看該作者
第0261章 不愧是明幽之虎

  當望清楚外面的雷雲與李軒兩人之後,司馬天元就自嘲一哂。

  「可笑,剛才那一剎那,我居然還真以為是有人要劫獄。我就說現在的六道司,還有誰能有這般的大膽?」

  「來找你問一件事。」

  李軒沉著臉,踱步走入到了門內:「你們將那具煞屍,放在何處祭煉?」

  司馬天元卻看著斷裂的門鎖:「你們應該沒有拿到提審我的資格?這是違規吧?」

  「這很重要?」李軒面無表情的問:「說吧,你們的煞屍,究竟放在哪一條龍脈分支?」

  那十三條龍脈分支,每一條都延展數里。

  他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人手一條條的去尋。

  司馬天元則是答非所問的笑道:「今天想必是十月初二,孝陵大祭之日?」

  「少給我猖狂!」雷雲拿著刀,很不爽的說著:「讓我對他用刑吧,保準能讓這傢伙開口。」

  他現在之所以被貶到鎮妖塔,又被王中郎將揍了不下五次,完全就是因這個傢伙。

  對於這個往日的同僚,他是一點情分都沒有了,只有憎恨。

  李軒沒理會,知道這傢伙就是想找藉口揍司馬天元一頓,可這個時間點,哪還有餘暇用刑。

  他看著司馬天元:「是又如何?這的確是孝陵大祭的當天。」

  「果然!這裡看不到天,可我心裡算著,也是到了這個時間了。」

  司馬天元對雷雲那擇人而噬的目光也毫不在意,他低聲「嘿嘿」的笑著:「你們到這個時候才找過來,已經晚了!即便找到了我們祭屍的地點又如何?幸甚,幸甚!吾等大業將成。」

  李軒與雷雲二人,不由狐疑的對視了一眼。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同時感覺到腳下的地板在劇烈的震晃,這裡的天花板也有砂石簌簌落下。

  由於是身處高樓之上,這種搖晃震盪的感覺額外的明顯。

  李軒的神色微凝,心想怎麼又是地震?而且是時隔三天之後,孝陵祭祀的當日?

  讓他稍覺安心的是,這震晃只是持續了大概兩個呼吸時間,就平復下來。

  司馬天元的笑聲更加歡暢:「來了!來了!我原本以為是見不到這個時候了,可既然你們讓我活下來。那麼我司馬天元說不定能有一天生離此間,看這換了日月新天的世界。」

  雷雲冷冷一笑,瞇起了眼:「別想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會先宰了你。」

  李軒則在這個時候,在袖中抓住了《正氣歌》折扇,又令紅衣完全放開了《正氣歌》正本:「那頭煞屍可是在皇宮?」

  他口中雷音綻放,浩氣勃發,聲如炸雷,震得這囚室之內的牆壁與鎖鏈嗡嗡作響。旁邊二十幾個囚室裡面關押的妖魔惡靈,也都發出陣陣恐懼的尖叫。

  司馬天元的瞳孔,則是本能的微微收縮,現出了一抹驚悸之意。可他的面色很快就恢復如常,沒有再顯出半點的異色。

  李軒卻從他的神色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當即按著腰刀,轉頭就走:「我們去紫禁城。」

  「紫禁城?」此時薛雲柔與樂芊芊兩人,才剛剛隨伏魔金剛追了過來,後者不禁現出了錯愕之色:「可是都尉大人,紫禁城那邊雖然是最主要的龍脈分支,可一直都有人看守。」

  「芊芊,你忘了之前皇宮府庫失竊案當天發生的地震?」

  李軒的眸光幽深:「我之前就在奇怪,這滿南京城的大商勳貴,哪一家不比紫禁城裡的內庫有錢?為何他們會冒那麼大的風險,挑皇宮下手?如今想來,怕是故意如此,掩蓋他們的真實用意。」

  「聲東擊西?」樂芊芊的眼神一亮:「當天皇宮府庫的大火,只是為吸引開所有人的注意?」

  李軒微微頷首:「現在沒時間去翻尋檔案,否則一定能查知,當日六道司鎮守皇宮的伏魔校尉,一定就是司馬天元。」

  站在牢門處的雷雲,則語聲冷冽道:「不用去查了,皇宮府庫失竊案當天就是這傢伙,我與他是前後腳輪班。」

  李軒回頭疑惑的看著他:「雷校尉你不打算跟著去嗎?如能阻止旱魃禍世,這一次的功勳就能助你官復原職。」

  他想這次去皇宮,說不定還會有一場惡戰,他是很希望借助這位校尉之力的。

  在六道司眾多校尉中,這位的武力可以躋身前五,足以與江含韻並駕齊驅。

  「我也想。」雷雲苦笑道:「問題是為孝陵祭祀,朱雀堂所有的伏魔校尉都傾巢而出,如今值守這鎮妖塔的只有四個都尉,我現在可不敢輕離。」

  之前擅離職守的苦果,他已經嘗到了。

  李軒微微一愣,隨後就微微頜首,繼續邁步前行。

  而此時在他們身後,司馬天元卻又發出了笑聲:「真不愧是明幽之虎!可我說過的,為時已晚!你們阻止不了的。」

  李軒聽如未聞,他為自己與伏魔金剛都施展了一張神行符,加快了腳步。

  不過他的眼中,卻已浮上了一抹陰霾。

  ※※※※

  同一時間,在紫金山太祖孝陵,蒼涼的號角聲四面響起。兩萬御營大軍合同八千人的孝陵衛,都頂盔摜甲,沿著那環繞著紫金山的陵牆肅立。

  而在孝陵殿前,氣氛更莊嚴肅穆。南京文武百官都穿著禮服,朝著殿內方向肅容躬身。他們後方的漢白玉廣場上,則是五千國子監生,無不都屏聲靜氣,神色肅穆的跪伏於地。

  在孝陵殿後,內紅門中,一身素色禮服的二皇子朱見濟與長樂公主,則是斂容屏氣,神態莊嚴,與包括赫連伏龍在內的一眾從人,在禮官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入到地宮當中。

  而就在這九聲號角聲之後,王靜那清朗渾厚,抑揚頓挫,中氣十足的聲音,開始響徹於整個孝陵。

  他的聲音雖是傳自於孝陵殿後的地宮門前,可這位誦讀的祭文,整座紫金山內外都能清晰聽聞。

  「晜孫見濟,謹率南京文武百官祭於太祖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之靈曰:

  嗚呼!昔以漢族不幸,皇綱覆墜,亂臣賊子皆引虎狼以危中國,遂使神州陸沉,中原板蕩,趙宋末造,代於蒙兀,異族因得以盤據,靈秀之胄,雜以腥膻,幾及百年。我高皇帝應時崛起,廓清中土,日月重光,河山再造,光復大義--」

  就在王靜那清朗的聲音當中,伏魔總管龍鬚虎,正眉頭緊蹙的轉頭『看』仇千秋:「祭煉旱魃?李軒是這麼說的?」

  平日都是一身道裝打扮的他,今日卻是難得的穿上了一身六道伏魔甲。暗金色的甲冑,使得這位目盲老者,平添了幾分威武與肅殺之氣。

  「他說連日來南京地震,是有人倣傚南梁時的大將軍侯東,以龍氣祭煉旱魃。」

  仇千秋狀似神色肅穆,傾聽著王靜誦讀的祭文,可此時他的心思卻半點都沒放在這祭文上。

  「若真如他所言,那麼接下應該還會有地震。」

  「倣傚侯東?」伏魔總管倒吸了一口寒氣:「侯東之亂後兩年,江南旱災,赤地千里,餓殍百萬。」

  「所以我認為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仇千秋皺著眉頭:「請總管盡快下令,授予李軒全權,統調我朱雀堂在城內的一應人等,盡快偵知煞屍的方位。」

  「這是理所應當,李軒那孩子我信得過。可只是如此,還遠遠不夠。城中的校尉只有五人,卻要負責鎮壓全城妖魔,王中郎將得代我們坐鎮朱雀堂。」

  伏魔總管語聲凝冷:「這裡其他人暫時不能動,千秋你可帶沈知謀與殷若蘭他們夫妻回去,悄悄的走。回城之後配合李軒行事,那孩子查案的本領不俗--」

  可就在他話落的時候,二人就只覺腳下的地面,又開始了劇烈的震晃。而這一次,竟是持續了足達七個呼吸都未休止。

  此時立在前方的群臣還好,勉強能維持鎮靜。後面的那些國子監生,卻都紛紛現出了錯愕驚慌之意。

  「怎麼又是地震?」

  「第二次了,而且時間更久。」

  「這是不祥之兆啊!」

  「會不會是這次的祭祀,觸怒了太祖?」

  「據說陛下已經起意更易國本,立二皇子殿下為儲君。」

  「我也聽說了,可太子並未失德,聽說幾位閣臣都不贊同。」

  就在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之際,前方那位監督眾人拜祭禮儀的南京禮部侍郎,當即勃然大怒:「肅靜,太祖陵前,大祭之日,誰敢喧嘩!」

  眾多國子監生當即心神顫動,開始啞然無聲。

  那位禮部侍郎卻沒有就此罷休,他手持馬鞭走過來,朝著那幾個議論聲較大的監生,劈頭蓋臉的抽了下去。

  十鞭之後,這位才一聲怒哼:「還有誰再敢喧囂鼓噪,本官即日格其功名--」

  此時他的語聲,戛然而止。這位禮部侍郎心神有感,抬頭看向了天空,只見上空的那輪大日,赫然被一片血紅色遮蔽。那周圍的白色雲團,也在這刻化為血色。

  人群前列的伏魔總管與仇千秋,也同樣抬頭看著天空,後者的眼眸裡,已經閃現出一抹驚怒之意。

  「血刀老祖!」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闊達百丈,縱橫數里的血色刀罡,往孝陵上空轟斬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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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2章 小道義不容辭

  那浩大的血色刀罡斬下,使幾乎所有目睹之人,都為之心悸不已。

  那位執掌長鞭的禮部侍郎,卻面色清冷,毫不動容:「所以人等不得驚慌,不得擅動!此間乃是太祖皇陵,數萬御營大軍駐守於此,不容妖邪進犯!我等人心如城,浩氣在胸,何懼魑魅魍魎?」

  那些國子監生原本還有些躁動,可隨後就在這位禮部大儒的冷眼注目下安靜了下來。

  他們之前就經歷過李遮天強闖國子監之戰,那時刀魔的威勢,更在血刀老祖之上,可最終那位還是敗落於他們的理學護法之手。

  果然那血色刀罡斬至到孝陵上空,就彷彿是遇到一面堅不可破的銅牆鐵壁,轟然碎散開來,化作千萬道碎散刀氣四面席捲,卻沒能夠傷到孝陵的一草一木。只將孝陵周邊的草木夷平,斬出了一道道深達數丈的溝壑。

  在這之後,那血刀老祖就再未出手,只有一團覆蓋周邊三十里的浩大血雲,凝聚於孝陵的上空。同時一股酷烈無比,腥氣四溢的刀意貫空而至,遙鎖著孝陵內外。

  此時雖有陵中的大陣防護阻隔,三萬御營將士的血勇之氣,數千國子監的浩意衝擊,可那血色刀意,卻還是引發孝陵殿前的眾人體內血液激湧,沸騰鼓盪,隱隱有爆體而出的趨勢。

  一些浩氣修為較弱的監生,更是從鼻孔中溢出鮮血。

  那禮部侍郎則是冷哼著,將大袖一甩:「聖人曰: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只是霎那,此間所有人的血液都歸於平靜。

  而這位侍郎又面含輕蔑的朝著空中一指:「邪魔外道,安敢在太祖陵前放肆?」

  他竟是輕而易舉的,就將此間數千監生的浩氣凝為一股,在盤旋而上的途中,更是凝聚起了此地龍氣,化為一條巨大的黃龍,撞入到那血雲當中。僅是一個撲擊,一個甩尾,就將這周圍三十里方圓的血雲轟散開來,只能碎散到了孝陵之外。

  正在隨眾人行跪叩之禮的仇千秋,卻不禁深深皺眉。他沒能在這孝陵的外部,感應到屬於血刀老祖的氣機。

  「不用找了,他就藏身在孝陵南面八十七里的雲層當中,還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謹慎,滑不留手。」

  伏魔總管的神色冷冽:「周圍藏身的邪魔倒是不少,第四門的就有好幾位。」

  「這點實力,他們可攻不進孝陵。」仇千秋一聲冷哼,隨後心神微動:「他們不是要攻孝陵,而是要隔斷孝陵與南京?」

  「大約是如此!」目盲老者微微頷首:「你與沈知謀及殷若蘭二人盡快回城!誠意伯足智多謀,他定不會讓血刀放肆!」

  而就在他語落之際,一道同樣橫空數百丈的刀罡,從玄武湖的方向橫掃過來。極致的寒意,竟使那天空中殘餘的血雲全數凍結,開始化作一枚枚血色的冰雹自空中墜落。

  也在這一刻,目盲老者忽然聽到了一陣「哢嚓嚓」的聲響。他先是不明所以,可隨後就眼神劇變。

  此時目盲老者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些建靈之後,到底是意欲何為?

  ※※※※

  在第二次地震發生的時候,已經走入到地宮之內的虞見濟,面上就已沒有了絲毫血色。

  他眸中隱含恚怒,隱蔽的往不遠處,同樣臉色鐵青的欽天監正掃了一眼,就又在禮部尚書的指引下,規行矩步的繼續往前走。

  可隨著上方的塵沙簌簌落下,那些隨行在虞見濟身後的宮人,還有兩旁五步一崗,肅立在側的侍衛,都不禁變了顏色,無不都是氣息慌亂。

  「肅靜!」

  權頂天一聲冷喝,止住了眾人的躁動之意,隨後就眼含讚賞的,看向了旁邊巍然不動的虞見濟。

  「殿下,事已至此,當以不變應萬變,有什麼事,可到完成大祭之後再說。太祖陵前,無論如何都不可失儀!」

  他在虞見濟耳旁低聲耳語,可這句話,卻也同樣是對旁邊的長樂公主說的。

  就在地震發生之刻,這位公主的步伐與動作都明顯有了些慌亂,不似之前那麼優雅從容。

  當他們通過這條長約二十丈的通道,前方是一間寬闊的地下殿堂,就逐漸展現在了虞見濟的眼前。

  這裡長寬都達八十丈,地板鋪以金磚,石壁則是大理石,兩側共有二十四根盤龍巨柱,支撐著這個巨大的殿堂。而在這些巨柱,還有四壁之上,一共懸掛著九百六十盞銅胎鎏金掐絲琺琅的龍紋銅燈,將這間地下殿堂映耀的金碧輝煌,仿如白晝。

  兩旁還有六道司與南京御營中選拔出來的精銳,總數千人,都氣息沉穩,宛如岩石般的朝著殿內深處半跪著。只他們身上穿著的簇新戰甲,在燈光照耀下浮光躍金。

  在殿內的深處,則是一面巨大的墓門。那是由當世最堅固,甚至遠超鋼鐵的玄青石打磨而成,外層包金,上繪龍紋。

  而在墓門的前方,則是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有兩行蒼涼威猛,鐵畫銀鉤的大字,左邊是『欽晉啟運俊德成功統天大孝高皇帝』,右邊是『孝慈昭憲至仁文德承天順聖高皇后』。

  虞見濟的心神一凜,神態更加的肅穆恭敬起來。

  接下來他卻需下跪膝行,每膝行九步,就得跪叩一禮。

  不過就在虞見濟與長樂剛剛掀裾跪下,此間的眾人都同時感應到,那從陵外灌入進來的刀意。

  此處墓內有龍氣鎮壓,那可令人血液沸騰的刀意,對這殿內眾人的影響微乎其微。

  可權頂天與禮部尚書的面色,依舊是為之一凝。而虞見濟的眉頭,也微微一蹙。

  隨行的赫連伏龍與張副天師,則都神色冷冽的,往地宮之外看了一眼。

  「殿下放心!」赫連伏龍也凝聲如線,在虞見濟的耳旁說著:「區區一個血刀老祖,還不足為患。哪怕加上他那些徒子徒孫,都進不了這孝陵的門--」

  就在這一刻,這位伏龍先生的臉色,也驟然一變。他也聽見了這附近傳來的「哢嚓」聲響,那應是機括轉動的聲音,位置就在墓室之內。

  赫連伏龍也很快就想到了什麼,他的目光望向了通道之外。

  「是護龍閘?」

  就在他說話之際,通道外就傳出了一聲轟然巨響。一扇厚約三丈的巨大石閘,自通道的上方轟然落下,將這地宮內外徹底隔絕。

  望著那通道之外,同樣通體都是玄青石打磨成的厚重石閘,赫連伏龍不由眉頭禁皺。他原本自信,今日無論那些建靈餘孽是什麼樣的圖謀,自己都可應對,都可處置,都可鎮壓。

  可此時赫連伏龍的心內,卻已隱隱滋生出心悸之意。

  赫連伏龍想不明白,這些建靈餘孽究竟是有著什麼樣的打算,才會以護龍閘隔絕地宮。

  這些人究竟是想以這『護龍閘』,將他與此間的張副天師,與權頂天、禮部尚書、欽天監正在內的眾人困在此間;還是認為,他們可以在他赫連伏龍的眼皮底下,危及到二皇子的性命?

  ※※※※

  就在孝陵之內,那『護龍閘』落下的時候,李軒正在街道上策著一頭地行龍,往宮城的方向飛奔疾馳。

  伏魔總管與仇千秋的反應極快,李軒走出鎮妖塔不久就已接受到總管授予他的符書諭令,可以全權統調六道司城內所有人馬。

  可此時整個朱雀堂,都抽調不出多少人手。坐鎮於朱雀堂的伏魔中郎將王守一,倒是非常配合。他勉力在一刻時間,聚集起了二百名游徼巡檢,又給李軒找來了八名都尉。

  可在這之上的第三門強者,卻是一個人都找不來了。

  自古時起,每當龍蛇起陸,天地反覆之日,便是世間妖魔法力大漲之時。

  此時因地震之故,整個南京城已再次亂成一鍋粥,王守一是連一位校尉都無法給李軒抽調。

  幸運的是,今日羅煙也在值班。這讓李軒心神大定,有紫蝶妖女這位大高手在,加上一個第三門的薛雲柔,讓他多少有了一些底氣。

  不過策騎奔行在李軒一側的羅煙,此時卻以略含不滿的目光看著他:「你去了國子監後,就好幾天沒有來點卯當值,結果一來,就是這麼大的陣仗?」

  「我也想待在家裡好好養傷來著,有假期不享,幹麼來當差受罪?」

  李軒神色訕訕,語聲卻很凝重:「稍後還請羅游徼不要做任何保留,全力出手。總管大人已經給了我准話,說是無論有什麼後患,他與仇副堂尊都一起兜著。」

  他知道全力以赴的紫蝶,實力是遠遠凌駕於江含韻之上的,甚至是超出江含韻與司馬天元的合力。

  僅僅那天位之下,蓋世無雙的身速,就足以讓無數第四門的高手無可奈何。

  「可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羅煙正低聲抱怨的時候,李軒卻忽然眼神一亮,看向前方:「玄塵道友,好久不見!」

  這位玄塵子,此時就立在他們前方三十丈外一間脂粉鋪前,一副躊躇不定,欲進還休的模樣。

  這位聞言之後先是像受驚的兔子般往旁一跳,隨後他又回頭,眼含著幾分羞澀與疑惑的看著李軒與他身後那群奔騰而來的龐大騎隊。

  「李都尉?請問你這是?」

  「緣由稍後再提!我現在有一事需玄塵道友相助。」

  李軒沒有降低速度,他身下的地行龍,直接就從玄塵道人的身邊飛奔而過:「只需玄塵道友今日助我一臂之力,那麼那本書的第二卷,也可借玄塵道友一觀。」

  玄塵聽李軒求助,就不打算拒絕。因之前的過節,還有《無垢寶典》一事,他自覺還欠著李軒極大人情。

  而聽到『那本書』三字的時候,玄塵的瞳孔內,頓時神光大漲。李軒雖然用詞隱晦,可他知道,那必是《無垢寶典》的第二卷無疑。

  「都尉相招,小道義不容辭!」

  這位乾脆利落的飛身而起,直接落在了李軒後方,彭富來騎著的那匹地行龍上。身姿則似柳枝,看似隨風飄蕩,可下盤卻是穩如磐石。

  羅煙則瞳孔微微一收,她想這個玄塵的身法,還真是了得。身為一個術修,玄塵遁行的速度,竟然能夠及得上她的六七成,且爆發力似還更有勝之。

  而就在這之後僅僅不到半刻,李軒就已策騎來到了洪武門前。此時洪武門的三座拱門,都是緊閉著。

  李軒沒打算叫門,他直接飛身而起,直往城牆之上飛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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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3章 出乎意料的人

  李軒才剛躍起到半空,就聽城牆之內響起了一陣大喝:「紫禁城重地,誰敢放肆?」

  「爾等何人?怎敢擅闖宮城?」

  「哪裡來的賊子,敢在洪武門前放肆?」

  「六道司辦案!」李軒說話的同時,將伏魔總管給予的符書令諭招到了自己身側。他生怕城上的人看不清楚,同時以法力激發,使符書上的文字散發強光。

  「本官奉上令入宮城查案,事態緊急--」

  可他的語聲未落,就有數十支弩箭,狂風暴雨般從城牆上穿射過來。李軒面色一冷,當即御刀拔空,一式『扶搖直上九萬里』,直接衝擊到了三十丈高空,也將那些流星電閃般的箭支全數避開。

  城牆上的那些禁軍士卒依舊不肯罷休,二十餘把連珠勁弩,依舊是緊鎖著李軒的身影。

  不過李軒的『伏魔金剛』,卻已隨後跟上。它手持著大伏魔盾,硬頂著眾多箭支,躍到了城牆上。它的龐大軀體就像是流星墜落,直接在城頭砸出了一個深坑。巨大的罡氣澎拜,將周圍的御營將士盡數掀翻。

  此時羅煙等人也都緊隨而至,依靠著『伏魔金剛』的掩護,陸續落在了城牆上方。

  可與此同時,城頭之上有人在厲聲嘶吼。

  「快去敲驚聞鼓,有賊子擅闖攻城!」

  「六道司有賊人造反啦!」

  「快來人!賊子已經上了洪武門的城牆。」

  同時急驟的鼓聲,在各個方向響起,大量的宮城禁軍,從四面方向湧出。

  「這些禁軍不太對勁。」

  當李軒從高空飄落,張岳就在他的耳旁低聲道:「總不至於連我們六道司的授命符書都認不出來。」

  彭富來則是語聲冷冽:「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問題,我看剛才動手射你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他們在刻意混淆視聽。」

  「我知道。」李軒落地後沒有停留,他繼續如大雁般繼續往前滑行,同時瞇起了眼:「請羅游徼助我一臂之力!」

  下一瞬,他就浩氣勃發,發出了雷震般的震吼:「本人李軒,今奉朱雀堂總管之命入宮查建靈謀逆案!宮中所有人等都不得妄動!否則以建靈同黨,謀逆案犯論處!」

  他這一吼,使得三里範圍內,所有人都耳膜震鳴。幾乎所有聽到李軒這幾句的御營將士,都眼神茫然,現出無所適從之色。

  李軒屢破大案,又重傷逼退李遮天,其『金陵之虎』的大名已響徹整個南京,這些御營將士都是多少有些耳聞的。

  知道這位不但是理學護法,一身浩氣精純浩大,還是整個南京城數得著的仁人君子,正派棟樑。

  六道司的威名則更是深入人心,在皇室北遷之後,他們也確有入紫禁城查案,捕殺妖邪之權。

  此時羅煙的眸子裡面,則是現出了一抹紫意。這讓旁邊的玄塵子為之一驚。他感覺到一股撼動人心的力量,正從羅煙的眼中散發開來。

  這是一種可用於撫慰人心的強大幻術,竟讓玄塵子的心神都為之幻動。也令周圍趕過來的絕大多數禁軍將士,都鬆開了他們手中的兵器,開始遵照李軒之言,站在原地不再動作。

  這讓入城的二百名六道司精銳都神色一鬆,他們突進的速度,也都陡然加快了起來。

  途中也偶有人對他們動手,試圖截擊,眾人卻是毫不客氣,在第一時間將之鎮壓。且都是非傷即死,這個時候沒人有空去捕捉擒拿。

  在李軒神夔雷音宣告之後還敢動手的,那一定是建靈餘孽的同黨無疑。即便不是,那死在他們手中也不冤。

  洪武門之後是外五龍橋與承天門,後面則是社稷壇與太廟。

  當李軒登上內五龍橋,就眉頭緊蹙,他至今還沒能感應到,那頭煞屍的具體方位。這宮城之內乾淨得很,居然連一點邪煞之氣也沒有。

  不過這也正常,如果有邪煞之氣散出,宮中的人不至於毫無所覺。

  「應該在東宮!」薛雲柔手持著一面羅盤,忽然開口:「這個方向,龍脈的反應有些異常,那邊的『氣』就好像是被堵塞住了。」

  東宮?

  李軒不由微微一愣,心想怎麼會是在東宮?

  二皇子虞見濟,天位修為的伏龍先生,還有出入於內的眾多朝廷大臣,勳貴武將,竟然都毫無所覺嗎?

  可李軒還是毫不猶豫,往春和殿的方向趕,大晉所謂的『東宮』就是指的此地。

  自二皇子南下之後,這是南京紫禁城中唯一被修繕過的宮殿。

  而就在李軒當先而行,騰空飛上奉天門的城牆時,他望見前方一群內穿著禁軍的將官服飾,外面卻披著青色大氅的內廠番役。

  其中不乏鎮撫級的將官,可其中為首的一位,卻還是李軒與之打過交道的內緝事監的檔頭,秦明玉之侄秦人鳳,他朝著李軒拱了拱手:「抱歉了,李兄!這是職責所在,這奉天門後便是內宮。即便你們六道司辦案,也得走個程序--」

  李軒沒有與他廢話,直接拿出伏魔總管的符書,往這人的面前一照:「少廢話,有人在皇宮之內祭煉旱魃!你不想死就別攔路。」

  秦人鳳的瞳孔頓時收縮,當即一聲怒吼:「放行!讓他們過去,傳我之令,所有人都不得阻截。千戶以上,都給我跟上。」

  他對於這位修復問心鈴,有著再世聖人般人品的李大都尉,信任度還是極高的。根本不假思索,就信了李軒的話。

  此時李軒則在牆頭處猛地一踏,運用起了『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的刀意,竟然短暫御空,人如輕燕般的往東宮方向穿擊而去。

  飛行的速度,完全不遜色於他主修的遁法『神雷無定訣』,且人在高空,可以忽視所有建築障礙。

  「我操!」彭富來早早就被李軒甩開一大截,當他登上承天門的城樓,李軒與羅煙、薛雲柔、玄塵幾人已經到了前面的奉天門。

  其中的後三位也就罷了,可李軒那遙遙領先的身影,卻讓彭富來瞠目結舌,不能平靜:「李軒的遁法,竟有這麼厲害了?這才不到五里路,我們就被甩開二里半。」

  張岳則一言不發,他加快了速度,悶頭往前方疾奔。

  不止這兩位,只能在地面疾奔的秦人鳳,也被御刀而行的李軒甩開了數十丈。他看著李軒飛行的方向,只覺是不可思議。

  「李兄,李都尉,怎麼會是東宮?那邊一直都有重兵守衛,還有伏龍先生。」

  「先去看看再說!」

  李軒周身已經雷光電閃,如流星一樣的往下墜落。

  他原本是準備直接落在那座『春和殿』前的,可那東宮之內暗伏的危險氣息,卻令李軒本能的感知到了危險。在最後改弦更張,轉而往東宮前的春和門落下。

  而就在他下落之刻,那殿宇之內就射出了無數的勁箭,數達二百,前赴後繼。

  如果是在二十天前,李軒一定沒法應付。可這個時候,他的冰雷二法與浩然正氣,都有了巨大提升。

  他的長刀如電,以肉眼難及的速度格擋揮擊,將那一支支威力射速都比擬現代機槍子彈的箭支挑飛格開。

  此時更有上百桿的火槍,從旁邊的閣樓裡面探出,朝著李軒開火。

  「我來吧!」

  玄塵開口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超出到李軒身前。這位從袖中滑出了兩把長劍,然後以驚人的速度斬擊。密不透風的將所有的勁箭子彈,都全數反彈了回去。

  而此時他整個人,就像是正在席捲的颶風,在護著李軒前行。

  後面的薛雲柔吃驚不已,她看出玄塵使用的,是他們龍虎山傳承的『伏魔龍虎劍』。

  因有煉體之效,所以一應術修也有修行。

  問題是玄塵子身為術修,此時卻展露出武修的氣勢。且這套明明是走大開大闔,剛猛雄渾路數的劍法,卻被玄塵子運用出了風馳電掣,凌厲霸道的意蘊。劍如迅雷,在她眼中帶起了片片殘影。

  這似乎是,無垢寶典?

  薛雲柔只覺是風中凌亂,她想自己的師兄,怎麼就走上了這條路子呢?

  自己的舅父,當代天師,可一直都是將玄塵子當成衣缽弟子培養的,自言未來能繼承他一身道業的,一定是玄塵子。

  可如今,這可如何是好?

  「這裡的高手可真不少!」

  羅煙雙眼微凝,眸中再次現出紫意。

  隨著她的幻術,周圍那些弩箭與火槍的射速,果然大幅降低。同時她的九條長鞭揮出,直往前方的春和門揮砸過去。

  此時羅煙全力出手,那鞭梢處的小錘,竟僅僅一擊就瞬時將那巨木製成的朱紅大門轟擊粉碎。

  也就在這一刻,一道血色的刀光,從門內穿飛而出。勢入血色長虹,直往李軒斬去。

  「血無涯?」

  玄塵子柳眉一凜,他手中一雙長劍在這刻也現出了龍虎之勢,與貫空而至的血色刀光碰撞交擊,一瞬間交手千斬。

  而此時在玄塵子的身後,更現出了一枚赤色飛劍,往前方斬擊。僅僅一擊,就使前方百丈之地化為火海,使得那大門之後傳出了一陣刺耳的嘶嚎慘叫,可隨後那門內,又走出了兩尊體型龐大,高達十丈的黃巾力士。

  已經隨後趕至的薛雲柔手捏靈訣,驀然在左右兩側生成了兩條聲勢浩大的雷漿光束,將這兩尊黃巾力士轟成了碎石。

  而就在幾人合力,往東宮深處突進之時。落在後方的八名伏魔都尉,還有秦人鳳等一眾內廠番役,也都已陸續趕至。

  「還真有問題!」秦人鳳的臉色蒼白,破口大罵:「把樓上的那些射手都給我打下來!」

  他的眼神驚悸,知道這旱魃一旦祭煉成功,先不說他秦人鳳能不能逃得性命。他的叔父秦良玉,事後卻是一定會被問罪的,只怕事後連去鳳陽守陵的機會都沒有。

  而隨著秦人鳳的叱罵聲,沿著東宮院牆的一條線瞬時間氣浪澎拜,刀光劍影,飛沙走石,一陣陣的轟鳴爆響。

  那『伏魔金剛』也跟了上來,它在李軒操縱下一個滑行,就到了李軒的面前,頂著那『大伏魔盾』往前衝擊。

  這都令李軒幾人的壓力大減,原本在兩旁側擊的弩箭與火槍至少有一半沒了動靜,而頂著大伏魔盾的『伏魔金剛』,一個人就可頂住宮門之內射出的大半箭支。它的動力無比強勁,連那些力達十石的勁箭,都無法將伏魔金剛撼動分毫。

  等到幾人守望相助,在血無涯等眾多高手的截擊下突入到東宮內部,春和殿前,一直單手托著羅盤的薛雲柔卻皺起了眉頭。她著盤上瘋狂亂轉的指針,眼神猶疑:「應該就在這東宮裡面,可我現在找不到具體的方位--」

  「我知道在哪!」

  李軒發現他的守護靈『紅衣』,不知何時已顯化在他的身後。正伸展出無數的血絲與飄帶,往旁邊的一間側殿飛射過去。

  同時一股無比迫切的意念,自血眼少女那邊傳遞過來。更有一條條的紅痕,在李軒的視界之內,往側殿那邊延伸,不斷的變換。

  那就好像之前他使用『弱點洞察』這一能力時的情況相同,血眼少女正用這種方式,來為他指印道路。

  「掩護我!」

  李軒稍一轉念,就猛地一咬牙。他渾身上下雷光一炸,就循著那些紅痕往前突擊。

  他的身影似如電閃,竟然避開了所有箭支槍彈,也避開血無涯斬來的刀罡,一刀斬碎了妖僧神慧招出的巨大木人,強行闖入到了側殿之內。

  這裡面除了各種傢俱擺設之外空無一物,可李軒很快就把目光看向地面。血眼少女探出的無數血絲,正在往下伸展。

  「伏魔!」

  就在李軒這一聲斷喝之後,隨後跟進的伏魔金剛猛地從門外一躍而至,猛地一拳砸在了殿內的大理石地面!

  巨力衝擊下,那地層瞬時往下塌陷,將一間規模不小的地下室展現在了李軒眼前。

  當李軒衝下臺階,就見這地下室的中央,赫然擺著一副血棺。而血棺之旁,則是有一位和尚,已經一位頭戴高帽,穿著宮裝的中年婦人。

  「這是--」

  當李軒望見血棺內的那個身影,看著眼前的和尚,面上卻是一陣極致的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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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4章 紅衣的身份

  孝陵地宮,在厚達數丈的『護龍閘』落下,內外隔絕之後。這裡的氣氛,已是無比的沉冷壓抑。

  擔任大祭主禮官的禮部尚書李元大,也暫時停下了步伐,以森冷的目光,朝著殿內的眾人掃視。

  權頂天則心知這次的大祭,已經是沒法繼續下去了,他籠著手,面色就如水中沉鐵:「所有人都在原地,妄動則斬!」

  隨後這位國子監正,又用含著質疑的目光,看向了一側的欽天監正:「歐兄,請問為何如此?」

  「什麼為何如此?」欽天監正歐崇武皺著眉頭側過身:「恕我聽不明白權兄這句話是何意?」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南京城接二連三的地震,你身為欽天監正會一點都不知緣由?理論來說,今日之事必有凶兆,你這個監正就一點都沒察覺?」

  權頂天目光中的寒意,似可將歐崇武凍結:「有嫌疑的還有大宗伯,是他與你一起定的時日。可宗伯大人是一個半月前,陳漢墓破封之後,才到南京上任接手禮部尚書一職,這位的佈局沒可能這麼深遠。

  且這孝陵內外的一應機關機括,都是由你們欽天監負責維護修繕,其中就包括『化龍閘』。除了你們欽天監的人,誰能在『化龍閘』上動手腳?權某唯獨不知--」

  權頂天的語聲一頓:「你這到底是為宮中的那位辦事,還是說,你本人也是建靈餘孽的一員?」

  「權兄你說的都是些猜測之詞,只能證明我比別人更具嫌疑而已。不過事已至此,已無所謂了。還有,好好的說話,你亂用什麼浩然正氣?你這點造詣,可奈何不得我。」

  此時歐崇武的周身上下,竟開始湧出了一絲絲赤紅色的罡氣,他的臉上同時現出詭異的笑意:「你說的宮中那位,是指太后娘娘?應該說兼而有之吧,我確實與建靈餘孽有關,可如果沒有太后給我行的方便,我今日也沒法成功。光是之前的將軍山血祭案,我就得從欽天監正位上去職--」

  「亂臣賊子,你們好大的狗膽!」

  歐崇武的語音未落,赫連伏龍就一桿長槍轟擊過去。那雪櫻銀槍就勢如白色的雷霆,超出了所有人的目力極限,且明明是蘊含著驚人的寒力,卻未使這墓室之內的溫度下降哪怕一星半點。

  可下一瞬間,歐崇武的手臂就驀然膨脹,竟在轉瞬間化為巨大的妖蛇,一口將那長槍抓住。然後又糾纏上去,將那槍尖緊緊包裹。

  於此同時,他的周身上下也開始滋生火焰,抵禦著赫連伏龍的驚人寒力。

  這二者的力量交鋒,竟是引發了陣陣爆裂聲響。並在這地宮之內,散出了一陣陣可將凡人直接碾壓成肉糜的恢弘罡力,毀滅氣浪

  「天位?」

  禮部尚書李元大,面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心神搖撼。

  他想這個歐崇武,怎麼會是天位?這人的根基,這人的法力,這人的陰神,哪一點與天位沾邊?

  即便是刻意藏拙,也不至於如此!

  在場的幾人,也都是面色大變。張副天師更是踏前一步,神色警惕的護在了二皇子虞見濟的身前。

  權頂天也同樣前行到了虞見濟的身側,他凝神注目,然後眼中波瀾湧動:「他不是歐崇武!這是一種類似降神術的法門,你是,地丞?」

  歐崇武有些吃驚,詫異的看著權頂天:「你竟然能認出我?」

  二皇子虞見濟的神色也是錯愕無比,前者更驚呼出聲:「地丞?是南京都城隍廟的地丞?這簡直,簡直荒唐!」

  他想即便是都城隍廟的地丞,也不至於身擁天位之力的。

  大晉冊封的神明,除非是帝、王二階,否則無論如何都沒法邁過天位門檻。

  哪怕生前已成就天位,證就陽神,在死後也必須借助朝廷冊封,或者百萬以上生民的香火信奉,才能施展屬於天位的眾多神通大法。

  可眼前這位地丞,卻是實實在在的在與赫連伏龍的交鋒中,展示出了天位之力!

  「殿下眼前的這位,正是生前曾歷出仕太祖,建靈與太宗三朝,死後追贈朝議大夫,敕封『鑒察司民地丞顯佑伯』的南京地丞解坤解方正!」

  權頂天難以置信的看著歐崇武:「權某有幸,見過你的神力。可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你為何要這麼做?也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你為何能夠使用騰蛇神通?除非--」

  「除非我沒死,以生人之軀立祠封神!」歐崇武唇角上彎,竟然彷彿蛇一樣裂開嘴,將後牙根都暴露在外,他的面孔也已極致扭曲:「昔日虞棣那暴君,不但將我解某人埋於北極冰雪之中,要把我活生生的凍殺,事後又將我全家老小流放遼東。

  解某死後,他卻又讓其子孫假惺惺的為我平反,冊封什麼南京地丞!這是要讓我解某死後,也要出力護他大晉江山?可老天有眼,解某昔年僥倖得神獸騰蛇之卵,哪怕是在萬載寒冰之中,亦能存得一線生機--」

  轟!

  這卻是赫連伏龍的槍勢,將歐崇武那隻化蛇的右臂粉碎開來。他的長槍已化為螭龍之勢,使得歐崇武糾纏於長槍上的蛇身都化為片片冰晶,碎散開來。

  後者的右臂,在轉瞬之間就恢復過來,並在轉瞬間又化為蛇形。可那『螭龍』隨後又往他撲擊過來,它在穿刺,撞擊,噬咬,將歐崇武的身體,血肉,都一點點的凍結,然後碎為冰塵。

  「我管你是誰!」

  赫連伏龍的眼中,閃現著冷冽殺機:「即便你真是解坤解方正,今日也唯死而已。你最大的錯處,就是今日選在這地宮,在太祖陵前放肆!」

  此時這地宮中匯聚的龍氣,已經開始在呼應赫連伏龍的槍勢,竟隱隱形成了三條五爪金龍,纏繞在赫連伏龍的冰螭之外。使得他的槍勢,更加的威猛浩大,沛不可擋!

  尤其這地宮兩側,那上千名手持兵刃,凝神戒備的御營精銳,他們身具的勢,他們的一身血氣,也被赫連伏龍的槍勢融入進來,那血氣甚至化為狼煙,在赫連伏龍身後,凝聚出了龍虎圖騰。

  以至於整個地宮,都似隨著他的槍勢搖晃,動盪,而那石壁之上,也悄悄的爬上了一層寒冰。

  這使得歐崇武的身軀,不斷的被洞穿,被粉碎,他卻毫不在意,不斷的從體內探出一條條火焰長蛇,與那冰螭長槍交鋒碰撞,厲聲冷笑:「太祖陵前,本人的法力,的確是只能施展個四五成,你赫連伏龍卻可得龍氣之助。此消彼長,最多一刻之內,本人就將敗亡於此,可你以為解某就沒有後手嗎?」

  赫連伏龍面色沉冷,對方說的話正是他擔心的。昔日的解坤解方正才氣縱橫,蓋壓一代,曾官至內閣首輔、右春坊大學士,是當時儒門不多的天位之一。這樣的人物,不可能愚蠢到自赴死地。

  不過他此時能做的,只是極盡所能的轟擊歐崇武的軀體,破壞解坤降臨於此的元神意念。同時將他的神念放開,感知警惕著周圍。

  尤其是分列於兩旁的六道司精銳,以及那些御營將士。

  以赫連伏龍的預料,那些建靈餘黨一定就潛伏其內。甚至他身後的張副天師與權頂天、李元大等人,也不無可能。

  就在這刻,歐崇武的體內忽然爆出了無數的黑霧,瀰漫全場。這地宮之內所有九百六十盞龍紋銅燈,也都在同時熄滅。

  赫連伏龍的眸光一凝,心知歐崇武的殺招已至,他當即手控長槍,全神戒備。

  對方散出的黑霧,有著遮掩阻擾他神念感應之能。可在周圍三丈之內,赫連伏龍依舊能體察入微,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沒法瞞過他的神念感應。

  不止是他,後方的張應元,權頂天、李元大等人,此刻也都在全神戒備。

  權頂天正想著歐崇武的同黨,到底潛伏於這地宮何處,又會施展出什麼樣的手段。就見自己的側旁,一個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位,忽然現出了一抹五色強光。

  那是兩團五彩光霞,以肉眼難及之速穿射而出,帶起了一片無比美麗,無比燦爛,甚至是讓人迷醉的光影。

  「大五行元磁絕滅神針!」

  權頂天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就望見其中一道五色光霞,將張副天師張應元直接碎滅成了血肉殘渣。

  而另外一道,則洞穿入前方赫連伏龍的體內。後者的神色完全無法置信,他的胸膛處爆開了一個巨大的孔洞,五臟六腑都被擊碎,甚至連頭顱都被那威力巨大的五彩神針打爛了一半。

  天位武修的恢復力極端強大,號稱可滴血再生。哪怕身體只餘一滴鮮血,也可恢復過來。

  可赫連伏龍才剛將自己的傷勢恢復了部分,那歐崇武就厲笑著,此時他整個人都化為一條燃燒著赤紅火焰的巨蛇,朝著赫連伏龍噬咬衝擊,吞咬著後者的血肉,阻止他的身軀復原。

  那火焰也將這地宮重新照亮,而此時的二皇子虞見濟,權頂天,禮部尚書李元大,還有立在地宮右側眾多六道司與御營甲士中的江含韻,都是神色怔怔的看著那個手持著兩個黑色圓筒,雍容端莊,絕色傾城的女性身影。

  「長樂?」

  虞見濟側著頭,發出不能置信的呢喃。而隨後他就見長樂公主的袖中探出兩口彎月長刀,向他傾灑出一片致命銀光。

  這兩道銀月般的光華,竟只是一刀就破開了虞見濟護在身外的上品法器,然後不等虞見濟有其它動作,一隻素手就伸展過來,抓住了他的脖頸。

  「兩位如果再不停手,我現在便殺了這位皇子殿下!」

  權頂天與禮部尚書李元大都面色劇變,止住了揮捲過去的浩然正氣。

  虞見濟的臉色則是紙一樣的蒼白,他感覺到體內氣機暴亂,以至於一身的護體之器都沒法運用,被這女子輕易的破開防禦。

  是真如大師?

  虞見濟的腦海內閃過了一個慈眉善目,儒雅俊逸的僧人身影,同時眼神凝冷的看著身邊的女子:「你不是長樂!你到底是誰?」

  那『長樂公主』,則是唇角微挑,顯露出了譏誚之色:「你的妹妹長樂,她早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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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5章 畫皮

  南京城,地府幽冥之內。聽天獒立在城頭,眼神焦灼的看著城內那個頂天立地的身影。

  而此時這整個地府,已經呈現出末日景象。

  在他們的下方,地面現出了無數的裂痕,就彷彿一塊破碎的玻璃,波及三百里地府全域。無數的地火,從下方透出。

  而原本幽暗的天空,此刻竟也變成了昏黃之色,仔細看的話,可以看見那夜空變得斑駁,不斷的有碎片崩散下來。

  甚至整個地府虛空,也出現了一絲絲的裂隙。

  被關押於城內的眾多惡靈,則是歡欣鼓舞。它們尖叫著,遊蕩著,衝擊著,鼓噪著,試圖從那些裂隙逃離,或者讓這困住它們的天地,繼續崩潰。

  可都城隍姜武卻將他的神軀,化作了三千丈大小。他屈膝盤坐著,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止住了大地開裂,止住了天空崩潰,也令城中的惡靈無處可逃。

  不過都城隍的軀體,卻也正在開裂,內中透出了絲絲紫火。

  「老爺,你聽我一句勸,現在去把那對兄妹殺了,什麼事都不會有!太祖之後又如何?建靈帝的曾孫又怎樣?你欠大晉太祖的,早就還清了。」

  聽天獒眼裡,全是擔憂與無奈之意:「似你這樣頂下去,地府固然能夠保全,也能阻止南京城的地震發生,可老爺你也必死無疑,誰都救不了你!

  他們老虞家造的孽,憑什麼讓老爺你來還?老爺你去殺了他們,即便事後被龍氣反噬,也好過元神寂滅!」

  都城隍姜武卻聽如不聞,繼續頂天指地。他浩蕩的神力,使得天地間的裂痕,隱隱有癒合之勢。

  聽天獒見狀之後猛地跺了跺腳,而後騰空而起,驀然往某個方向穿飛而去。

  此時的都城隍終於睜開眼,他看著聽天獒離去的身影,眸中現出了猶豫之色。最終他幽幽一嘆,沒有出言阻止。

  ※※※※

  而此時在紫禁城內,東宮側院的地下室,李軒看著躺在血棺之內的那個膚如凝脂,麗質天成,彷彿是睡著了的少女,眼中現出極致的震撼與匪夷所思。

  「長樂?」

  這一刻,在李軒的心念之內,血眼少女那本有些模糊的容貌,忽然就清晰了起來。與長樂公主的五官驀然重合在了一起,再別無二致。

  說起來,他之前就感覺長樂公主的面貌有些熟悉,卻又似是而非。

  可怎麼會?怎麼可能是長樂公主?

  李軒的腦海之內,一時間浮現出了無數的疑問。

  紅衣女鬼就是長樂公主?可另一個『長樂』又是誰?她又是怎麼瞞過包括薛雲柔在內的所有人的?

  他看那個『長樂』與雲柔之間的相處,是那麼的融洽自然,就好像是真的姐妹。

  紅衣也不記得害自己的人是誰了嗎?她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了?面對長樂為何會沒有反應?

  為何自己,也沒能發現紅衣與長樂的面貌相似?

  還有,長樂又為何附身在自己的身上?李軒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原身的記憶當中,與這位公主殿下沒有任何交集。

  這個時候,李軒卻又發現,棺中少女的胸膛竟微微起伏,脈搏也在跳動。這使他的瞳孔,再次收縮。

  棺中的少女,似乎還活著?

  「你很驚訝?」

  坐於血棺之後,正手持著奇異法印的真如,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很奇怪是嗎?真正的長樂公主居然躺在這裡,成為了一具活屍?」

  李軒沒有應答,他知曉此刻時間最重要。回神之後當即就是一刀,往地面上密密麻麻排列著的符陣斬過去。

  那站在棺側的宮裝婦人也立時一個揮袖,幾道月牙刀光,驀然在雷電閃耀中,往李軒劈斬過去。雖是後發,可她的刀速,卻還是在李軒破壞符陣之前,先一步斬到李軒的脖頸前方。

  李軒的面色微微一變,他收刀連擋帶格,同時化作一團雷光閃爍,退開到三丈外靠近牆壁處,同時口鼻溢血。

  對方高達第四門的修為,哪怕僅僅只用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是足以將他碾殺的。

  不過李軒真正的殺手,卻是來自於伏魔金剛。後者同時一劍往地面重斬。雖然在最後時刻,被兩道月牙彎刀攔住,可散出的罡氣,還是令地面現出了些許裂痕,至少有七個符文破碎。

  真如和尚斜目看了一眼,然後就微微搖頭,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你倒是果決!可這於事無補,接下來,你將有幸看到有史以來的第四位旱魃誕生。不對,準確的說應該是第二位,黃帝之女女魃之後,第二位真正的旱魃!」

  李軒一言不發,依舊鍥而不捨的,全力破壞著這座符陣。

  他勉力避開那中年婦人追擊過來的彎月刀光,同時將小須彌戒中的符菉,一枚枚的轟砸出去。李軒忘了它們的價值幾何,只求最大可能的破壞這裡的符陣。

  伏魔金剛也不斷的往血棺的方向前進,沿途持續的揮舞大劍,破壞著腳下的符文。它的重劍與旁邊兩口月牙長刀持續轟擊,不斷的爆散出了雷光電火。

  李軒身後的紅衣少女,此時也散出了成千上萬的血絲與飄帶,往棺中的少女伸展過去。

  可後者的元陽之力過於驚人,那些血絲甚至沒能接觸到血棺,就無火自燃。

  二人的元陽與陰煞,彼此吸引,卻又互相排斥著。在血棺的周圍,形成了近乎湮滅的景觀。

  真如和尚,則是一概都不做理會,他一直都雙手持印,同時用近乎深情的目光,看著棺中的人。

  「世人只以為煞屍由陰轉陽,就會成為旱魃。可他們都錯了!真正的旱魃,必須是由活人的體內誕生。皇帝之女軒轅女妭便是如此。當年南梁大將軍侯東之敗,就是不知根底。他祭煉出來的所謂旱魃,不過是個贗品,真正旱魃的神威,你很快就會看到了,那是你們想像不到的!」

  李軒沒有注意去聽真如的話,只專注於對這地下祭壇的破壞。

  可他的心臟卻漸漸揪緊,發現這法陣的損毀,對於真如似乎真的影響不大。

  難道說這旱魃真就像這和尚說的即將誕生?自己的努力都於事無補?

  「別信他的鬼話!這座法陣分為上下兩層,真正起作用的那座,在位於一丈深的地下。」

  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驀然在李軒的耳旁響起。

  「聽天獒?」李軒微微一愣,可此時他在宮裝女子的追殺下,無力往聲音的來處去看。

  「你只破壞上面的法陣沒有用,必須連同第二層的法陣也一起破壞。」

  聽天獒的聲音繼續說著:「至於你心裡的那些疑惑,我會給你一一說明白。你不是奇怪公主殿下她的臉是模糊的嗎?看起來與常人沒兩樣,可仔細看,卻會發現她的五官無法辨認清楚對不對?

  那是因血祭當日,她的人皮被活生生的剝了下來,穿在別人身上,所以殿下她忘了自己的相貌。不用看,天位強者滴血再生,她現在的肌膚,只是這幾天恢復的。」

  人皮?

  李軒的心臟一陣尖銳的刺痛,他驀然想起樂芊芊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自己的守護靈,她雖然是從最污穢,最惡墮,最痛苦的環境中走出,時時刻刻被業火燒灼,卻以善的執念而生--

  「你不是好奇,殿下她之前為何沒有對自身的記憶?為何那個假長樂能夠瞞過所有人?那是因乾坤易轉,斗轉星移,有人通過這種方式奪走了她的命格,她的記憶。

  為此還挖去了她的雙眼,割掉了她的舌頭,奪走了她的聲骨。就只為讓那個賤人說話的聲音,與她別無二致,讓別人沒法從她的眼睛看出真假--」

  此時的李軒,已是目眥欲裂,他的眼眸當中甚至已浮現起了猩紅之意。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這一式刀意,使得李軒的軀體之內充斥著炸裂般的力量。在雷光爆閃中,將那兩枚在追擊他的月牙彎刀全數斬開擊退。

  於此同時,一股無比蒼茫浩大的刀意,自李軒的『懷義刀』上勃發。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轟!

  瞬時之間,整個地下室的地面都崩裂了開來,無數的碎石在他的刀氣震盪下飛空而起。

  那座埋設於地底一丈處的法陣,終於現出了,並在李軒刀意衝擊下,出現了一大片蜘蛛網般的裂痕。

  那血棺後的真如大師終於色變,轉而以擇人而噬的目光怒瞪著李軒。

  那頭戴高帽的宮裝女子,則是面色青沉:「你是找死!」

  那四枚盤旋於空的月牙彎刀,驀然一齊向李軒飛斬。她不再分出力量維持法陣,此時那刀芒氣勢,與之前已是天壤之別!

  而就在李軒微微凝眉,準備承受重傷的代價時,兩道刃光忽然從旁穿至。刀光攪動間,將那四口月牙彎刀全數擊退。

  那正是換上了一對短刀的羅煙,她的人影如煙而至,站到了李軒身前。

  這位的語中,此時微含得意:「記住了,你已欠我三條命了。」

  於此同時,另一道身影也光影迅捷如雷般的從臺階之上閃身而下,那正是玄塵子。

  「看來我二人沒來晚。」

  可當他望見血棺之後的和尚時,不禁微微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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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4 00:15:43 |只看該作者
第0266章 這裡我說了算

  「真如?」

  玄塵子的眼神不可思議:「怎麼會是你?」

  這個傢伙,不是保聖寺的和尚嗎?號稱藥師如來的在世化身,怎麼會與這些建靈亂黨扯在一起?

  「有什麼好驚訝的?我本建靈帝之後,太祖嫡脈的六代來孫,之前托身保聖寺,只是為今日之謀。」

  真如大師已經站起了身,他眸含冷意的看了眼玄塵子與他的下身,又望了望李軒:「玄塵子道友你這是打算恩將仇報,要與你的仇人一起對我出手是嗎?」

  李軒聞言,不禁一陣心懸,他擔心玄塵子會被真如說動,臨陣反水。

  換成是他自己,這碎蕉之仇也是不共戴天,是一定要與對方分個生死的。

  可現在這情景,一旦玄塵子這個接近第四門的大高手站過去,他們活下來的可能性近乎於零。

  玄塵子卻沒有半點遲疑的搖頭道:「我龍虎山正一道深受朝廷恩德,自元滅之後,就被指為朝廷正教,得以煊赫三百年,是萬不可能與你這樣的亂臣賊子混在一起的。」

  他隨後又嘆了一聲,眼神複雜的看了李軒一眼:「其實最初我也是惱恨萬分的,可後來我冷靜下來後仔細尋思,便知這一切其實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更何況,如非是李都尉,我恐怕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樣的,人生的真諦何在--」

  李軒感覺這句話好熟悉,他存神想了片刻,才記起這不就是東方不敗對任我行說過的話嗎?話不相同,可語意相近。

  於是他渾身上下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一絲絲心虛在心內滋生。

  雲柔的這個師兄,終究還是走上這條不歸路了嗎?可這真不能怨他。

  「長樂?」此時的薛雲柔,也已闖入了進來,當她望見血棺中的身影,頓時就怔在了原地:「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是長樂?」

  她只覺是頭皮發麻,渾身顫慄,一股陰寒濕冷之感爬上她的肌膚。

  乾坤易轉,斗轉星移--原來如此,將軍山那座祭壇的目的,竟是要奪取長樂的命格,怪不得要用到龍氣。

  可真的『長樂』既然在這裡被當成旱魃祭煉,那麼另一個『長樂』是誰?那個日常與她姐妹相稱,瞞了她好幾個月的閨蜜『長樂』,究竟是哪個賤人?

  「人生真諦?」

  真如不屑的一哂,然後就探手一抓,竟直接就將那血棺吸攝而起,托在了手中。

  「此地的龍氣已經不足,只能去那邊完成最後一步了。時間緊迫,我先去了。這裡的一切,就拜託給元姨了。」

  那頭戴高帽的宮裝婦人則張開了雙手,將大袖垂下,整整十六枚月牙彎刀,在她的身周旋繞環舞。

  這位將狹長的鳳眼瞇起,眸中閃現冷澤:「殿下你只管去便是,幾個跳樑小丑,他們難躍雷池一步。你們的事更重要,旱魃煉成,殿下你的復國大業就可成功一半。」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那彎月般的刀光轉動,只一刀就將試圖往真如撞過去的伏魔金剛逼退。

  從側旁繞路的李軒,也差點被那彎刀斬斷了頭顱。如果不是紫蝶的短刀及時斬至,他現在就已矮了一截。

  那真如和尚則微微頷首,拖著那血棺直往後方的地下通道走去。他竟彷彿有縮地之能,將長達十丈的空間,縮在了腳下三寸之內。看似在從容的行走,卻在轉瞬間就消失無蹤。

  「不能讓他走!」此時聽天獒的語中飽含焦急:「一旦被他完成旱魃,事情就不妙了。我家老爺能壓制地震,卻沒法阻止旱災,這南直隸更不知要死多少人。還有,殿下的肉身一旦成為旱魃,那她往後都只能以陰魂之身存世。」

  此時的紅衣女鬼,則將無數的血絲與飄帶,如瀑布般的往地道深處伸展過去。

  隨著那血棺的離去,血眼少女的情緒,似乎也逐漸的狂躁。

  李軒陰沉著臉,第二次嘗試繞開那宮裝婦人,這次他是連人帶刀都化為雷電,直接用上了『電子躍遷』的遁法。

  可他人影才剛剛化雷,就又被那婦人一刀劈開。

  此時後者,已經與羅煙、玄塵子纏戰在一起,玄塵子身如鬼魅,又有雷霆之速,羅煙則身影如煙,變幻無方。

  可宮裝婦人卻能在壓制這兩位的同時,阻截追殺著李軒,更使薛雲柔疲於奔命,連一個像樣的術法都施展不出來。只能依靠她的那些護身法器,抵禦那噬骨而來的致命彎刀。

  就在李軒漸漸焦灼之際,羅煙忽然開口:「李軒,總管與仇千秋真說過那句話嗎?無論有什麼後患,他們都給我兜著?」

  「這是自然!」李軒抽空兒回頭,以狐疑的目光看著羅煙:「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就行了!」

  此時的羅煙,忽然從頭上取下了髮簪,使一頭青絲飄散了下來。這位的一身六道伏魔甲,也在一瞬間變化成紫色的衣裙,數十隻紫色的火蝶圍繞著羅煙飄舞。

  她的眸中閃現紫火,冷笑著看向宮裝婦人:「今日可算是找到正主了,便是你們這些混賬,害死了我的祖母?」

  那宮裝婦人的眼神,在這刻逐漸凝重:「紫蝶妖女,夏南煙!」

  旁邊的薛雲柔與玄塵子,也不禁吃驚的往紫蝶注目。

  後者的雙刀上,此時也燃起了火焰:「你們都走吧,讓我與這個仇人分個生死。」

  就在紫蝶說話的時候,這室內連續響起了「叮噹」聲響。

  她看似是站在原地,可這室內竟似無處不存在她的幻影,她的短刀。

  尤其是李軒的身前,不斷的有兵器的交鳴聲響,一片片的火花爆散。

  李軒先是一陣心驚肉跳,可隨後就發現,那宮裝婦人的月牙彎刀,只能逼近到二尺之外。

  一到二尺距離,就必有一隻素手,一把短刀,將那月牙彎刀挑飛劈退。

  他眼神一亮,當即駕馭著『伏魔金剛』一起,直往那通道之內衝去。果然那些月牙彎刀,再沒法阻止他的腳步。

  玄塵子則揚了揚眉:「佛門千手大慈悲?觀音三十三法身?」

  他眼神驚嘆,然後只略一思忖,就果斷的收起了雙劍,尾隨著李軒與薛雲柔的身影而去。

  「你們休想!」

  宮裝婦人的眼神暴怒,她的四把月牙彎刀合而為一,化為日輪之形,裹挾赤紅雷火,往已經衝入地道的三人斬去。

  「那可就由不得你--」

  此時夏南煙身側飛舞的一隻紫蝶,忽然化為巨大的光焰長槍轟鳴而去,將那枚赤紅日輪撞擊開來。

  於此同時,那數十紫蝶赫然都開始了變化,全數化作了紫色的光焰長槍,遙指向了宮裝婦人。

  後者的瞳孔也驟然收縮,她當即將雙手合十,將所有的月牙彎刀,都召集到了自己的身前。

  而此時夏南煙的唇角,則微微上揚:「這個地方,如今我說了才算!」

  隨著這句話音,那些光焰長槍都如電似光,朝著宮裝婦人轟擊而去。

  李軒在地下通道中才走出百餘丈,就感覺身後一陣山搖地動。一陣陣劇烈的轟鳴聲,讓他耳鳴欲裂,地下則劇烈晃動著,讓人站立不穩。周圍則沙石俱下,這地道似乎隨時隨刻都會崩塌。

  他不由詫異的回過頭,往後方注目。

  「不用擔心,她的遁法無雙,那個姓元的本就奈何不得她。」

  聽天獒在他的耳旁說著:「如今又動用了佛門聖器,這女人今日多半要死在她手裡。」

  「佛門聖器?」

  李軒的眼中,不由波瀾起伏。

  佛門聖器,那是等同於道家仙寶的存在,凌駕於法器之上,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強橫神通。

  連這種東西都有,這女人到底有多豪橫?

  可以紫蝶的修為,貿然動用這種聖器,只怕是代價不菲。

  「肯定是要付出代價,這件佛門聖器會轉化人的體質,使之成為佛門觀世音菩薩的在世化身。時間越久,次數越多,她自身的意識就會越淡薄。」

  聽天獒總是能聽到李軒的心聲:「可紫蝶手裡多得是各種天材地寶,有的是辦法逆轉這過程,動用這麼一次問題不大。再說了,這又不單單是為你--」

  它的語聲一頓:「那畢竟是殺死她祖母的幕後元兇。」

  李軒心想也對,隨後就加快了腳步。此時他已望見了地道的出口,此時後發先至,已經超越於李軒與薛雲柔的玄塵子,忽然如射出的弩箭般加速,首先從那打開的出口處穿行而出。

  「這是?」

  李軒也隨後從地道中穿出,然後就皺著眉頭,有些茫然的往四周打量。

  入目所見是一片龐大的宮殿群,可那手托血棺的真如大師,已經不見了去向。

  「這是宮中的欽安殿。」

  薛雲柔幾乎與李軒同時邁出地道,她掃了周圍一眼,就辨認出了方位:「傳說建靈帝失位之後,就是在此自焚而死。也有傳說他從地道逃離,喬裝成和尚逃離南京。」

  此時的李軒,已發現身後的紅衣女鬼,正將無數的血絲延展,探向了北面的某個方位。

  李軒心神微動,當即循著這些血絲指處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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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4 00:16:02 |只看該作者
第0267章 教你什麼是超導

  在欽安殿附近尋得的另一條地道內,薛雲柔駕馭著『玄冥至陽梭』,正以近乎光一般的速度,在這條寬達五丈,卻幽暗潮濕的地道中疾速穿行。

  飛梭的內部,聽天獒已經顯化出了形跡,踩在李軒的肩上。

  「為什麼會依附在你的身上?你去查公主的金冊玉牒就知道了。」

  聽天獒有些焦躁的用爪子撓了撓臉:「殿下與你確實沒有任何交集,可你二人的生辰八字卻是一樣的。這就是你們之間的緣,她在最無助,近乎絕境的時候遇到了你,由此結緣。」

  李軒無言的看了身後的紅衣一眼,隨後又蹙起了眉頭:「這些事情,你為何不早說?」

  「我也想說。」聽天獒「嘖」了一聲,神色很無奈:「問題是南京地丞解坤,這位其實尚在人世。他以前任大晉首輔的時候,就是世間有數的天位高人。如今轉修魔道,法力更上層樓。

  其人在南京城內埋下八十一處地火,一旦引發,整個南京城一半人都要被燒死,以此逼迫我家老爺投鼠忌器。關鍵是我也不敢說,他事後拿我洩恨,宰了我怎辦?」

  它輕聲一嘆:「即便不宰我,我也不敢插手這皇室龍爭的,前任洞庭龍君不就是前例嗎?龍氣反噬,煞力纏身,她至今都被封在水底,三百年動彈不能。」

  李軒「哼」了一聲,正想問你現在怎的就不懼龍氣反噬,不懼解坤的報復?前面雙手結印,駕馭飛梭的薛雲柔卻忽然出言:「軒郎,這應該是到了出口,不過這地方--」

  她蹙了蹙眉,神色驚疑不定:「這似乎是孝陵?」

  這條從宮城中延伸出來的地道,竟然是通往大晉太祖的皇陵?

  李軒已經一個閃身,從『玄冥至陽梭』中脫離,然後皺著眉頭往前方眺望。

  在他眼前是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的青磚都刻有浮雕文字,合在一起,就是一個巨大的八卦盤圖案。

  「如果是孝陵,我大概能理解真如為何要將血棺帶到這裡了。南京龍氣最濃郁的地方,就在孝陵。」

  玄塵子也飛身而出,神色凝重的看著前方:「這八卦盤應該是一個機關,有點麻煩,似乎是八卦圖結合洛書製成,上合星象。開啟它的方法,時時刻刻都在變化。一時半刻之間,我們怕是無能為力。」

  他與薛雲柔都於符陣一道上有些造詣,可要想將這破譯,怎麼都得一兩天時間。

  「不用破解,殿下她應該知道。」

  聽天獒回過身,看向了李軒身後的血眼少女:「建靈自焚之後,太宗在南京登基,直至永樂十五年才將京城北遷。所以當時的紫禁城與這條密道,都重新整修過。無論是密道的出入口,還是這機關的開啟之法,都與建靈之時大不相同。真如兄妹之所以能夠出入此地,應該是從殿下的記憶中竊取--」

  此時的血眼少女,正飄蕩於空,用無瞳的血色雙眼,『看』著前方的石壁。

  下一瞬,數十條血色絲線,就從她的身後伸展出來,一一連接上了那些浮雕青磚。

  李軒的眼神一亮,他縱身上前,開始按照絲線的順序,將青磚一一按入了進去。

  「其實我現在,更頭疼的是裡面的情況。你們不知道,就在大約兩刻之前,孝陵地宮的護龍閘已經被人放下,包括伏魔總管等眾多高人,都被隔絕在閘門之外。」

  此時聽天獒的眼神無奈:「殿下的身體,已經快成為真正的『旱魃』。在孝陵墓內,她更有無窮無盡的龍氣可供使用。殿下身具的陰煞,是沒可能再壓制得住她的。裡面還有一位地丞解坤,我擔心你們三人進去,也於事無補。」

  「可伏龍先生也隨侍在二皇子的身邊。」

  薛雲柔才說到這裡,就語聲頓住,想起了另一個『長樂』。

  地丞解坤不可能在孝陵內部敵得過赫連伏龍,可如果有一個他信任的人施以暗算,那麼這孝陵地宮內的情況的確堪憂。

  她不由想起了張副天師,想起了江含韻,心臟不自禁的一陣揪緊。

  玄塵子則奇怪的問道:「他們這樣佈置,應該不止是為祭煉旱魃吧?是為了二皇子?」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旱魃的祭煉未必就定要進入孝陵不可。

  「不是!我與老爺他做過幾次猜測,懷疑他們是要打開太祖墓。所以我現在也不知讓你們跟進去,到底是對是錯。說不定就是白搭上一條命,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聽天獒正呢喃著的時候,它忽然神色一凜,看向了身後:「是誰?」

  「我!」

  隨著這聲音,一位手持方天大戟的昂藏身影,驀然從黑暗中走出。

  他一身月白長衫,氣質溫文儒雅,可周身卻散發著霸烈的罡氣,冰霧與雷電都在他周身纏繞:「僥倖,看來江某沒有來遲。」

  「江伯父?」

  前面正在開啟機關的李軒,不由驚喜的回望,隨後他就神色一愣:「您這是天位?」

  此時已有一股狂喜的情緒,在他的胸內湧起。

  李軒就奇怪了,之前他從鎮妖塔下來的時候,就已經用符書向江雲旗求援。可怎麼直到他們入宮,江雲旗都還未趕至。

  如今整個南京城,這是他唯一能夠指望的強援。

  「就在你走之後不久,樂懷遠將他們祭煉的法器送了過來,讓我稍微耽誤了片刻。」

  江雲旗看了眼李軒那渾身上下閃閃發光,浩氣澎湃噴薄的法器,不禁唇角微抽,眼中現出了些許憂色。

  隨後他又轉過了視線,臉色凝重地望著前方那面堆徹成洛書八卦形狀的青磚牆。

  「這裡通向孝陵地宮?我記得含韻她今天就在地宮之內值守對吧?」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今天可能還真是來遲了。

  聽天獒也眼神驚喜,它想這位江南神醫,究竟是何時突破的天位?

  隨後它渾身都打了一個哆嗦,感覺到一股凜冽的殺氣,正在席捲四方。

  此時隨著李軒,按下最後一枚青石,他們前面有一扇大約三人寬的閘門,正在「哢嚓嚓」的聲音中向上升起。

  趁著這機括轉動之刻,李軒回過了身,朝著江雲旗一抱拳:「伯父,我拜託給你的法器,想必已練成了吧?」

  「自然!」江雲旗抬手一拋,將一件器物丟了過去:「我擅自做主,給你加了東西,希望小軒你能喜歡。」

  李軒將那圓盤形狀的奇特法器接過之後,就將之背負於身後。隨著他探手一拍,無數寒氣四溢的銀白絲線內爆炸射出,漫捲覆蓋的周圍二十丈地域。

  李軒感應得到,這些絲線最遠可企及到兩百丈之外。

  此時他的精神一振,眼中現出了異澤。

  之前他設想的功能之一,是這些絲線可以在損毀之後快速復原。可江雲旗不知在這器物中加入了何物,竟可令這些絲線,可以在虛實之間變幻。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面閘門已經逐漸抬升到接近一人高的位置。

  ※※※※

  孝陵地宮內,被眾人牽掛著的江含韻,一身衣物已是支離破碎,渾身上下則冒出了數十朵赤紅火焰。

  那並非是源自於她自身,而是那正懸浮於二丈高空,宛如大日般散發純陽烈炎的『長樂公主』--或者也可說是『旱魃』。

  這讓江含韻頭一次生出了後悔的念頭,後悔昔日初習武時,沒有兼修冰法。

  這地宮中的局面,一直到張副天師被襲殺之後的一刻時間,都還能勉力維持。

  赫連伏龍雖被『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重創,又被地丞解坤壓制,卻能依靠她與這裡眾多的御營將士,勉力維持不敗之局,一點點恢復軀體。

  而長樂公主雖將二皇子虞見濟劫持,可權頂天與禮部尚書李元大卻依舊能遙制長樂,使其不敢妄動。甚至有餘力援手赫連伏龍,稍稍化解後者的窘境。

  可這僵持的局面,卻在真如大師托著那尊血棺到來後急轉直下。

  這令整個孝陵地宮,都化身火爐,一個個修為都在四重樓之上的御營將士,甚至是六道司精銳,都在高溫灸烤下哀嚎而死。

  尤其那『旱魃』的目光所視之處,一個個都無火自燃。赤紅的火焰,從他們眼耳口鼻當中噴湧,然後在轉瞬之間化為黑霧。

  江含韻勉力鎮壓住體內的高溫熾熱,隨後就拔空而起,一刀往『旱魃』重斬。可後者只是看她一眼,江含韻就感覺自己就像被一枚巨錘擊中,身體重重撞在了牆壁上。

  此時她不但五內如焚,全身上下也都在燃燒著火焰。如果不是身上還有內外兩層戰甲,她現在已近乎赤身裸體。可這兩金屬甲冑,此時卻像是烙鐵,燙得她渾身灼痛。

  如今整個地府中,溫度最低的就是赫連伏龍的周圍。他雖身體受損,至今未能復原,卻執著的將那寒力散播出來,維持著地宮東面一片區域的常溫。使得數百將士聚攏在此,苟延殘喘。

  可代價卻是赫連伏龍已經恢復了一部分的軀體,不斷的在那條龐大騰蛇的追擊噬咬下潰散,瓦解。

  「還在垂死掙扎!」

  解坤化身而成的騰蛇噬咬著赫連伏龍的血肉,厲聲冷笑:「看到了這位真正的公主殿下,你就該知道沒希望的!這可是旱魃,自軒轅女妭之後,世間真正的旱魃。一旦她完成,即便于少保,也要讓她三分。你現在的掙扎,有何意義?」

  他沙啞著聲音,語含勸誘:「放棄吧!現在投效我主,你依舊可當你的皇室供奉。功法,仙藥,洞天福地,該有的東西,都不會少你。」

  回應它的,卻是一把凌厲的長槍,從赫連伏龍的軀體中穿刺出來。這一槍出其不意,幾乎就將騰蛇整個左胸刺穿,後者卻不在意的「嘎嘎」笑著。它的軀體轉瞬復原。然後以更兇猛的氣勢,往赫連伏龍撲擊,將他的身體,轟散,撞碎!

  而此時的長樂,已挾持著二皇子虞見濟來到那面通體由『玄青石』製成的墓門之前。

  她微一探手,就將虞見濟的腕脈割開,而後將他的血液,抹在了墓門上。

  「你這是在做什麼?」虞見濟蹙了蹙眉,眼中閃現異澤:「這才是你們的真實目的?」

  「用你的血開啟墓門,拿取裡面的一樣東西。」

  長樂神色冷淡道:「當年太祖為我大晉江山千秋萬代,曾於他的墓中留下後手,那是一件威力無匹的仙寶器胚,藏於墓內蘊養。這件事只傳於我建靈一系的嫡脈子孫,你們燕逆子孫是不可能知道的。如非是當年此寶還未蘊養成形,你們這些燕逆子孫無論如何都沒可能打到南京。」

  「可笑,太宗他兵法無雙,又有當時的天下第一人姚師之助,一件仙器又如何能扭轉戰局?」

  虞見濟嗤笑了一聲,然後陰沉著臉道:「勸你們別費事,孤雖是父皇嫡子,卻並無封號,現在連郡王都不是。我的血,怎麼打得開這墓門?」

  「你如今雖無王號,卻比親王還要尊貴。」

  這是旁邊立著的真如,他唇含冷笑:「景泰帝為防意外,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經寫好了冊封你為太子的詔書,如今就存放於你母后的手中。天子口含天憲,如今除了皇帝與太子,你就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

  這個時候,一道氣勢恢弘的紫色光影,驀地從旁側擊而至。真如口誦佛號,在身前結出『卍』字咒印,將那紫光擋在三丈之外。而此時高空中,那『旱魃』驀然一揮袖,一股巨大的元陽之力衝擊而下,將那團紫光撞飛到三丈之外。

  後者在牆壁旁顯出身影,正是國子監祭酒權頂天。他的唇角溢血,目光陰森的看著墓前的兩人。

  而隨著二皇子的血液塗門,那扇『玄青石』墓門也發生了變化,在門的中央處縮入一個方形孔洞。

  真如則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個血色方印,嚴絲合縫放入到孔洞當中,於是整個墓門,都發出了「哢嚓嚓」的聲響。

  虞見濟凝神注目,發現那血色方印的氣息,與自己心血相繫。

  他一瞬間,就想到了真如從自己體內抽取的那些血液。

  「我對權祭酒的學問,一直都是很佩服的,如果可能,我希望在登上大寶之後,冊封權祭酒為我的帝師。」

  真如嘆了一聲,背負著手看向權頂天:「可你們這些真正的儒人,就是這副臭脾氣。明知大勢已去,還要垂死掙扎,你看現在的形勢,你們哪裡還有挽回局面的可能?還請權祭酒看在江南--」

  真如的語聲未落,就微一凝眉,看向了他們的右側,隨後就眼現出錯愕之意。

  只見他來時的那扇機關暗門,正在緩緩打開。

  「居然跟來了?」真如訝異的一聲呢喃,隨後一聲冷哼:「真是廢物!」

  權頂天與二皇子虞見濟,也順著他視線看了過去。這一刻二人的眼中,都含蘊著強烈的期冀之意。

  這地宮內的形勢確已至山窮水盡,如今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外援。

  可當暗門打開,李軒當先一步穿梭入內。權頂天與虞見濟兩人的眼神,都齊齊一暗。

  他們驚訝於李軒,居然能夠出現在此,卻不認為李軒的到來,能夠扭轉這裡的局面。

  可下一瞬,一個含著無盡寒息的身影,隨後穿飛入內。他身似電光,只往這墓室照了一眼,就驀地一戟轟砸在那騰蛇的軀體上。

  冰雷交融,那磅礡寒力將這巨大騰蛇直接封凍,然後龐大的雷霆,又將之炸為冰塵。

  可地丞解坤隨後就化為人形,一身赤焰燃燒,出現在懸空而立『旱魃』的身下。他唇角含著冷笑,目視著那手持方天畫戟的昂藏身影。

  「冰雷神戟,江雲旗?」

  「含韻,你現在如何了?」

  江雲旗首先看了江含韻一眼,發現後者除了衣物損毀,大致無恙之後,就又望向赫連伏龍。隨後他就皺了皺眉,後者只餘殘軀,此時似乎連肉身恢復都很費力,分明已是元氣耗盡的模樣。

  他皺了皺眉,抬手將一壺靈香四溢的漿液,朝赫連伏龍灑了過去,然後就轉過頭,神色凝重的看地丞解坤,還有空中的旱魃。

  此時的紅衣女鬼,已經將無數的血色絲線伸展過去,可她的陰煞,卻完全不是那元陽之力的對手。在旱魃的七丈之外,不斷被燒灼,被融化。

  「完了!完了!」聽天獒看著天空的『旱魃』,面色無比的沮喪:「這雖然還沒完全轉陽,卻已跨過天位的門檻。這下好了,我們都得完蛋--」

  「閉嘴!」

  李軒眼神冷冽,直接一掌拍在聽天獒的頭頂,他一邊凝神看著天空中散著宛如太陽般的旱魃,還有那墓門前的真如兄妹與虞見濟;一邊將身後那圓盤中的銀絲,四面八方的散開,盡量覆蓋到這地宮的每一個角落。

  他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上百個念頭,尋思著挽回局面之法。

  也就在這刻,李軒隱隱聽見那護龍閘之外,似乎有人在誦讀著《詩經》。

  這聲音他很熟悉,似乎是--龍睿?

  李軒的眼中,頓時現出了幾分亮澤:「權祭酒!你現在能否號令外面的五千學子,在護龍閘外誦讀正氣歌?」

  「可倒是可以!」遠處的權頂天眼神遲疑:「不過這地方已被護龍閘隔絕--」

  可說到這裡的時候,權頂天卻心神微動。想起了李軒手中的『文山印』,他沒法隔著護龍閘,與那五千監生聲同氣應,可身為理學護法的李軒卻未必不可以。

  思及此處,權頂天的瞳孔頓時閃現出了一抹亮澤:「我這就吩咐他們,最多只需等二十個呼吸。」

  此時的真如,已經往李軒注目過來:「理學護法?浩然正氣?」

  在這一刻,空中的旱魃,也用冷漠無情的目光,朝著李軒的方向注目。這使得李軒周圍一丈區域內的溫度迅速上升,那灼熱的高溫令地面的金磚,甚至更下方的岩石都為之融化。可李軒卻提前一個閃爍,到了二十步外,脫離開旱魃的視線。

  後者又將數道灼熱的赤紅射線打出,追擊著李軒。可後者的身影卻隨即閃逝,以讓人目不暇接的速度,變幻著方位。

  此時他的速度,竟隱隱有紫蝶妖女變幻萬千的意味,只以速度而言,甚至還凌駕於其上!

  「這個速度?」後方跟隨進來的玄塵子就看呆了眼。他癡怔了片刻,就一聲驚嘆:「不愧是李都尉--」

  他以為在天位之下,紫蝶妖女的遁法之速,已經是極限了。那位兼修的『火』、『光』二法,本就是世間最快的法門。

  可今日的李軒,卻是刷新了他的認知。

  真如與『長樂』的面色,則逐漸青冷。他們發現『旱魃』轟出的焰火,無論怎樣都沒法追及到李軒的身影。就連她的視線,也沒法將之捕捉。

  此時那墓門已經打開,裡面卻露出了第二扇閘門,而就在『長樂』提著虞見濟,用他的血液塗門之際。

  真如忽然心中一凜,感覺到了極致的危險。然後他就見一道雷光幻化,一道刀光在極近的距離穿刺過來,一瞬間就破開了他的護身佛法『金剛神咒』。

  而真如雖是極力的避讓閃躲,卻還是被那刀鋒刺入右胸。

  奇怪的是,對方明明用的是雷法,可刀鋒之上含蘊的卻是極致的寒力,讓他的五臟六腑都在瞬間凍結。

  「李軒!」

  真如為之暴怒,他從袖中取出了一把金剛鑭,朝著李軒猛砸過去。可金剛鑭擊中的卻只是幻影,李軒一擊中的,就遠揚十丈,同時將懷義刀信手一甩,灑出了漫天冰屑。

  他冷眼著看真如:「解決旱魃可能有點困難,可我尋思著,解決你這個御控她的人,卻還是能辦得到的!今日爺就讓你見識一番,什麼叫做『超導』。」

  也在這刻,他袖中的『文山印』嗡然震鳴。

  這是那五千國子監生,已經開始在護龍閘外誦讀正氣歌。

  真如此時則只覺自己胸中的寒力頑固無比,難以融合,他用吃人般的目光看李軒:「九幽絕寒?」

  --不止是這種頂級的寒煞,李軒是將自身的刀意與浩意融入了進去,使他的五臟六腑都如萬古恆冰,難以融化。

  這逼使真如不得在五臟六腑之外,再造臟腑。同時他探手一招,使那旱魃的軀體,驀然下降兩丈,接近地面。

  同時一股磅礡浩瀚,無窮無盡般的元陽炎力,自旱魃的體內爆發了出來,覆蓋全場。使得整個地宮的溫度,再次迅速攀升。以至於那四面的牆壁也開始融化。

  「遁法無雙又如何?」真如的面色無比猙獰:「我讓你逃無可逃!」

  「那可未必--」

  李軒的身影,依舊是幻化不定。而此時紅衣釋放出的《正氣歌》卷軸,已經懸在他的身後。

  「昔日蒙兀人為使文忠烈公屈服,對其使用水,火,土,穢等七種秘法,意圖蝕其正氣。文忠烈公卻言,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之後厲時二年,都分毫無恙--」

  此時不但他的體溫依舊如常,那圓盤散出的寒絲,也依舊冰寒如故,不受那炙熱炎力的影響。

  也就在這一刻,真如的一隻右臂忽然毫無預兆的斷裂。這次則是純粹的雷霆刀影,炸開了真如的大片血肉。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於此同時,李軒在三丈之外一抖長刀,將刀身沾染的血肉盡皆震開。

  「注意了,下一刀,我可能會斬斷你的脖子!」

  這一刻,『長樂』公主一陣心神恍惚,而她挾持在身前的虞見濟,則是眼現著驚喜之色。

  玄塵子震撼之餘,發現自己完全插手不進去,這兩人的交手就彷彿是神仙打架,超出他的能力之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薛雲柔,以『玄冥至陽梭』將殘存的六道司與御營將士送出到了暗門之外後,然後只能站在邊角處,用眼乾看著。

  而此時在玄塵子的身側,一個只有指頭大小,道袍打扮的老者,也在看著眼前戰局。他的神態萎靡不振,眼中卻精光灼灼:「真是神奇的法門,不意冰雷交融之後,竟有這般的神威!」

  玄塵子則有些擔心:「可要為此這樣的神速,怕是要損耗許多真元,他現在的修為,未必就跟得上。」

  就比如他,修行《無垢寶典》之後的確身速大增,可相應的,為維持這速度,也需損耗大量的法力。

  「恰恰相反!」道袍老者搖著頭,語含驚嘆:「你大概無法相信,他現在的真元損耗,是近乎於零!」

  「怎麼可能?」玄塵子瞳孔怒張,無法置信的看向肩側這位以一指殘軀,僥倖存活的張副天師:「哪裡可能有這種事情?這不合情理!」

  「雜種!」墓門前的真如則已是目眥欲裂,他一聲怒吼。他將那旱魃直接招到了自己身前,然後驀地一口鮮血吐出,灑在了旱魃身上,使得那旱魃身周的炎火,溫度再次劇增。

  而此時在更遠處,江雲旗終於等到了赫連伏龍的軀體復原。

  當這位伏龍先生的頭顱復原如常,就立時語含感激道:「多謝江兄。」

  此時的他雖仍無再戰之力,可至少不會在一兩擊之內被殺死。

  「應該的!」

  江雲旗點了點頭,然後望著對面的地丞解坤道:「解學士,想必你現在也已恢復?」

  「差不多了,等了這麼久,我現在的實力已恢復全盛。」

  地丞解坤微微笑著:「不過這可不是明智之舉!尤其是在這孝陵墓中,」

  此時他周身的烈焰,正與遠處的旱魃遙相呼應,一身上下也現出了火色的鱗片,甲冑一般覆蓋身軀、

  --不知何時,這孝陵龍氣對他修為的壓制,已經趨近於無。

  「究竟是否明智,不是你說了算。」

  江雲旗搖著頭,然後抬起了他的方天畫戟:「正如小軒所說的,接下來,我會讓解學士你見識一番,什麼叫做『超導』!」

  此時他的身影,驀然化作雷光爆閃。然後就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那裹挾滔天電流的方天畫戟,將地丞解坤的軀體轟成了揮碎,爆散開漫天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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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4 00:16:14 |只看該作者
第0268章 讓你黃鶯泣血

  地丞解坤的血肉炸裂僅僅不到一瞬,一隻巨大的騰蛇在十丈之外迅速顯形,他的眼眸裡面充斥著不可思議與怒火,赤紅的熱焰從他的鼻孔裡面噴發出來。

  「你不過一個新晉陞的天位而已,連境界都未穩固--」

  篷!

  一把方天畫戟以無比霸烈的氣勢自上方橫空落下,將這騰蛇的大半軀體,又再次轟成了血肉粉末。

  江雲旗的身影如光似電,在這地宮殿堂內飄渺不定。

  「即便如此,江某殺你也綽綽有餘!」

  不遠處的江含韻,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她的目光試圖追逐父親的身形,卻發現自己連影子都捕捉不到。

  這一刻,江含韻只覺是怦然心動。

  她在想冰雷交融之後,竟是如此的強大--

  地丞解坤進入天位已近三百年,可這二人交手,卻是碾壓般的結果,單方面的碾壓!

  「癡人說夢!」

  解坤一聲怒吼,他再次以騰蛇形狀顯化軀體之後,這地宮內的溫度就再次攀升,與旱魃遙相呼應,使得周圍的石壁,一點點的融化為岩漿。

  「你要比遁法是嗎?我騰蛇之遁,也不會弱於你!」

  他的蛇軀開始幻化,彷彿真正的光一般,在這地宮內閃遁。可僅僅須臾,空中就又有一道戟影橫空而來,將他的蛇軀再次斬為粉碎。那漫天的血雨,在半空中就化火燃燒。

  江雲旗此時,則一聲輕哂:「問題是你這光遁,過於垃圾了。」

  他記得李軒曾對他說過,光其實只是電磁波的一種,也在雷法的範疇當中。

  而解坤的這所謂『光遁』,也沒法化成真正的光,並不能得其真意。

  「混賬!」解坤的軀體又一次恢復,可此時他的蛇瞳之內,卻含著一抹忌憚與虛弱。

  江雲旗的冰雷武意都已進入魂境,接近於巔峰,即便解坤,也沒法快速的將之驅除出體外,更不可能有無限的元氣用於恢復身體。

  可事與願違,僅僅一瞬,一桿裹挾雷霆的方天畫戟就再一次從虛空中轟鳴而來,威勢滂沱,又是僅僅一息之間,便將他的血肉炸散。

  不過在另一邊,李軒卻已眉頭略蹙。他在急速挪移閃遁的同時,一直都在關注著那墓門。

  此時擋在那墓門前方的旱魃,已經徹底化身為小太陽。

  李軒懷疑那旱魃附近的高溫,已經達到了上萬度。

  這讓他的那些絲線,再無法延展到墓門之內。哪怕是有著浩然正氣加持,也是觸之即化。

  「--我以妙明,不滅不生,合如來藏。而如來藏,唯妙覺明,圓照法界!」

  在旱魃的後方,真如口誦佛經,在身後形成了一層琉璃色的屏障,然後以飽含殺機的目光看著李軒。

  「真沒想到,在旱魃即將煉成之刻,都有人能將我逼得這麼狼狽。可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李軒究竟能耐我何?」

  李軒不由長吐了一口濁氣,隨後他的血液開始變得炙熱。他渾身上下的法器,則是閃閃發亮,浩氣蓬勃。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這是李軒借助這詩意,領悟的一種搏命之法。那是一種決死的意念--在茫茫沙漠裡已經身經百戰,連鎧甲都磨穿了,但若不徹底打垮敵人,絕不返回!

  哪怕以壽元為代價,哪怕死在這裡,也定要成功!

  不過就在李軒刀意勃發之際,他感覺一股新的力量,在自己體內滋生。那是屬於七重樓術修的法力,雖非是源發於自身,卻如臂指使的被他元神駕馭。

  李軒很快就尋到了源頭,他側過頭,看了已經退到了暗門之外的薛雲柔一眼。

  只有指頭大小的張副天師也在看著手持靈訣的薛雲柔,眼中閃現異澤:「陰陽玄機,乾坤借法?雲柔,你這代價可不輕。這門秘法,是你為日後成道準備,他日後如負了你,你哭都沒地方哭--」

  「我心中有數。」薛雲柔沒有理會,她手持靈訣,眉心之間現出了金色的道紋,彷彿是陰陽魚圖,在緩緩的旋轉著。

  李軒那邊則很快收回視線,旱魃持續轟出的赤紅射線,讓他無暇分心太久。

  而此時他射出的那些銀絲,已經再次覆蓋到墓門的周邊。

  「我看你的真元能夠撐到何時!」

  真如正嘗試以目光追逐李軒的身影:「一個區區的四重樓境--」

  嗤!

  這是血液飆灑的聲音,真如的神色錯愕,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的右臂,赫然又脫體而去。

  於此同時,一股極致的危機感,在真如的心念中滋生,甚至讓他心跳都為之停滯。

  真如望見了眼前,又有一團刺目的雷電在閃耀。

  「兄長!」已經將第三門打開的『長樂』心有所感,赤紅著眼回頭。

  此時她的眸中,含著前所未有的驚悸與不安,然後她也看見了那團雷霆炸裂的光彩,還有那抹明亮的刀光。

  「李軒,你敢傷我兄長--」

  『長樂』的語聲未盡,就見真如體外的琉璃法界,在那無匹刀意的斬擊下彷彿一片薄紙般被切開。然後真如的頭顱就被長刀削斷,鮮血瞬間從斷裂的脖頸中濺射三丈。

  「不要!」

  此時『長樂』公主的聲音無比的淒厲慘烈,哀戚如黃鶯泣血。

  「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李軒已經退回到了三十丈外,身影隨著那些銀絲閃逝:「我說過的,這一刀,斬你人頭!」

  真如卻依舊未死,他身周佛光盡散,渾身散出了血色煞光,然後從那斷裂的脖頸中,伸展出了一個小一號的人頭。

  李軒的瞳孔不禁微微一張,這門邪道秘法他之前見過。

  「修羅不死身?」

  之前在北固山,那位甘露寺的方丈法性,就施展過同一種秘術。斷掉的頭顱,都能夠再次長出來。

  隨後的一幕,卻讓李軒心神稍鬆。

  真如的修羅不死身明顯是火候不夠,新長出的頭顱,竟連五官都只有一半。

  「好恨!居然倒在了這最後一步,真是不甘--」

  真如左邊那隻赤紅的眼睛,怒瞪著李軒。他隨後哈哈大笑,語含狂意:「記住了,今日是你逼我!」

  然後他驀地又一口精血,噴在了前方的旱魃身上。

  「今日我便給你一臂之力,助你成為真正的旱魃!去禍害世人吧,讓這個世間赤地千里!」

  然後他又一抬手,將一道金光,往遠處解坤化身而成的騰蛇遙空打去。

  「拿去!這是我先祖遺下的舍利子,你想要了很久的東西。他是帝王之身,轉修佛道,他遺下的帝佛舍利,可以讓你進一步融合騰蛇法身。我現在只求你一事,盡力把他們攔在外面,在我妹妹取得那東西之前,不得讓任何人進入太祖墓!」

  江雲旗濃眉一軒,他身影閃逝,提前出手以方天畫戟攔截。

  可那團金光卻如流光逝影,彷彿不是實物一般,從畫戟之側一閃而過,砸入到瞭解坤的軀體內。

  這使後者那原本逐漸闇弱的元氣又恢復鼎盛,蛇軀更是進一步膨脹,周身的鱗片,則是轉成了深紫的顏色。

  「可以!所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解坤一聲怒吼,更多的火焰從鼻孔噴出,使得身下十丈方圓之地,都化為岩漿火池。

  「拿了你的東西,我自然會傾我所能!」

  篷!

  這是解坤的整個蛇頭,都被江雲旗一戟打爆,化成了點點焰火落下。

  「勸解學士你還是少做狂言!即便拿了舍利,你在江某戟下,也不過是強一點的螞蚱。」

  「哈哈哈!」

  那解坤的頭顱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它把自己的蛇軀盤捲著,如眼鏡蛇一樣撐起了頭。同時厲聲笑著,對江雲旗的羞辱毫不介意。

  「少說笑話了,你的這所謂超導,只能在寒力籠罩的範圍內對吧?在這地宮之內,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可如果只是封鎖這地宮片刻,還是能夠辦得到。」

  此時的他,已經將整個地宮化為火海。即便赫連伏龍,也被那炎力逼到了牆角,勉力的維持。

  而在旱魃之後,真如的軀體,正在寸寸崩解。

  「可恨!自父祖以來五十年的謀劃,今日竟一朝瓦解,付諸流水。」

  真如依舊在用滿懷恨意的目光看著李軒,可他的瞳孔中,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妍君!拿到那東西,然後往南邊逃,逃得越遠越好。有那神物之助,你的子孫,遲早可捲土重來,奪回先祖的皇位。」

  那長樂公主的眼中,卻流下了兩行血淚,她面無表情的抓著虞見濟,往墓內的深處走:「什麼捲土重來?沒有了兄長,我也不願獨活。兄長你且看著,今日我會讓整個南京城,整個大晉朝,為你我兄妹陪葬。」

  真如的神色一愣,然後一聲嘆息:「也由你!」

  就在這一刻,他的身體徹底化為齏塵,隨風散去。

  而此時李軒,則看著墓門之前的『旱魃』凝眉不語。

  在『真如』死亡之後,旱魃的面上依舊是漠無表情。可她的氣勢卻更加的驚人,一身陽火之力混合龍氣,竟然在身邊形成了九條金龍之影,盤旋纏繞,張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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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4 00:16:26 |只看該作者
第0269章 公主寶印

  「你居然真的把真如給砍了!」

  聽天獒的聲音,再次在李軒的耳旁響起,它的語中飽含著不可思議:「不過我不知這對南京,對天下而言,究竟是福是禍?接下來才是麻煩,真如死前把他的所有精血,所有的龍氣都給了公主殿下。

  原本殿下的肉身,需要至少三個時辰才能夠完成最後的『元陽無漏體』。可現在,我看最多小半刻時間就可以。那個時候,她所在的五十里內都將化為火海,生靈死絕;一千里內範圍水汽蒸發,土地乾裂。」

  「也就是說,還有時間?」

  李軒發現自己,此刻連目視旱魃都很困難。

  那就像是夏天的正午時分看太陽的感覺,且那光焰更強烈了無數倍。

  李軒只能睜開『護道天眼』,勉力去看墓門之後的『長樂公主』,發現這位已經挾持著虞見濟,站到了一座圓形的祭壇上。那三扇閘門,也正在哢嚓聲響中,緩緩的關閉。

  他不由將牙幫鼓了鼓,勉力壓制住心裡的焦躁之意:「告訴我,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她完成那什麼元陽無漏體!」

  這個時候,他卻是神色微變,看向了自己的上空。

  望著那個脫離自己軀體,顯露出彷彿帝皇般威勢的血色身影。

  「辦法是有的。」聽天獒的聲音稍稍沉抑:「其實挺簡單,一個是必須阻止她繼續吸收龍氣,一個是想辦法把她的溫度壓下去。」

  它說到這也一聲驚咦,也發現了此刻墓室中的異變。

  可見那個一直以『見知障』,藏於所有人的五感與靈覺之外的血眼少女,此刻已經在墓室當中,毫無保留的顯化出了她的血色身姿。

  無數的血絲與飄帶正從她的身後伸展出來,並將無窮無盡的寒力與九幽寒煞充盈其內,密密麻麻,像是一個巨大的蠶繭,試圖將那『旱魃』包裹。

  儘管這些蠶繭不斷的被燒穿,不斷的被融滅,可血眼少女卻鍥而不捨,更多的血絲,更多的飄帶正在生成。

  「殿下?」聽天獒吃驚不已,他想這位殿下,竟是一點都不做保留了嗎?以至於這位殿下,甚至都沒有餘力維持『見知障』。

  「殿下快住手!你這樣沒用的,那只會損傷你的魂體。這樣下去,殿下你撐不了多久就會消亡,而且你這樣做,只會讓李軒他死得更快。他現在的身體,撐不住你的陰煞與業力。」

  那血眼少女最初都毫不在意,可聽到『李軒』二字,卻是魂影一陣蕩漾。此時不但她那嬌俏的臉上,現出了些許猶疑之色,那些血絲與飄帶的氣勢,也不再像最初那樣的果決與義無反顧。

  「你別理它!」

  李軒聽不下去,如果聽天獒現在就在身邊,他搞不好會一腳踢過去,怎麼老說些敗壞己方士氣的話?真是一隻喪狗。

  而此時他身上的大鵬雷翼冠,冰亡靈護,赤雷手,懷義刀等等法器,都已顯出了輝煌光影,與身後漂浮的《正氣歌》卷軸遙相呼應。

  「我記得長樂公主的名字,是叫虞紅裳?裳兒,我們的關係,可以這麼叫你吧?」

  李軒看著血眼少女,神色無比的認真:「我能感覺到你的想法,裳兒你有辦法阻止她對吧?我是想說,如果你有把握,那就不要遲疑,也不要猶豫。我聽說過兩句話,一句是猶豫就會敗北,一句是不瘋魔不成活!我們在一起好歹也有三個多月了,你應該知道我李軒的為人,我是很認真的跟你說。」

  可血眼少女的面上,依舊還有著些許的躊躇之意。

  李軒則乾脆撕開自己胸前的衣襟:「這樣吧!裳兒你看清楚了,我現在的情況,大概還能活八個月。」

  他的眸中熠熠生輝:「你給我留二十天,其餘的壽元,我們就拿來拼一把。實在拼不過,那我們再跑路不遲!」

  此刻的他,已運用起『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的刀意,使一身的血液,再次炙熱到發燙。

  論及決死搏命,這更在『不破樓蘭終不還』之上。

  血眼少女低著頭,用那無瞳的雙眼深深的注目李軒。她臉上先是閃現過一抹愧意,然後那些血絲與飄帶,再次以瀑布之勢澎拜而出,狂濤巨浪般的潮捲向前。

  李軒的唇角,也微微一挑,眼中現出了別樣的光輝。

  他想這才像是他記憶中,那個在大勝關地府,以無敵之姿橫掃一切的鬼中女帝。

  --儘管他當時的記憶非常的模糊,可這種感覺,是不會錯的

  「溫度是降下來了--」聽天獒無法理解的呢喃著:「可用處其實不大,關鍵還是龍氣。你們這樣做,就只能拖延她些許時間。」

  可此時旱魃那周身的溫度,卻已開始下降。

  之前的旱魃完全不可視,可僅僅十個呼吸之後,李軒卻已經能正視那與血眼少女的五官,完全相同的身影。

  李軒的臉孔,則微微扭曲。他胸前的綠斑,此刻在迅速的蔓延。

  「有用的!」

  血眼少女竟發出了聲音,那是與『長樂公主』一模一樣的語聲,卻有著後者沒有的輕靈。

  此時她的身前,已現出了那尊得自於揚州船城的『四足鎏金乾坤星樞鼎』。

  「那個女人,她是竊取了我的記憶不錯。可我記憶中最深刻的那部分,是她沒法偷走的!」

  此時那四足鎏金乾坤星樞鼎的上下兩個部分,竟開始逆向旋轉,隨著一聲輕微的哢嚓聲響,裡面衝出了一股磅礡金光。

  那竟使得周圍的龍氣,都往這乾坤星樞鼎匯聚而至,血眼少女也將素手一探,從中取出了一枚赤金色的印璽,以及一張卷軸。

  而印璽之下,赫然篆刻著『天祐欽冊長樂長公主寶印』的字樣。

  李軒不由一陣愣神,他沒想到這隻景泰藍工藝的銅胎金鼎,內部竟然還有這樣的機關在。

  怪不得當時的揚州船城,血眼少女會那般的在意,幾乎是用強搶的方式,將這『四足鎏金乾坤星樞鼎』取到手。

  當這印璽現身,更多的龍氣往血眼少女匯聚過來。甚至是那『旱魃』周身的九條金龍之影,也被那印璽引動。化作一絲絲金氣,匯入血眼少女的體內。

  使得後者那如帝王般氣勢的魂軀,更加的凝實。

  「這是我的寶印,還有三年前父皇冊封我為長公主的聖旨。心為身之本,志者氣之師!它們對應的是我的三魂七魄,而非是肉身。下去!」

  此時的血眼少女,驀然持著那五彩斑斕的金鼎,往旱魃的胸前一按,巨大的衝擊力,將之直接撞倒在地面。

  「如果是必須要龍氣,才能成就那什麼『元陽無漏體』。那麼除非是我願意,否則它永遠都完成不了!」

  隨著少女的語聲,那九條金龍之影,赫然有一小半都被吸收入『四足鎏金乾坤星樞鼎』內。

  可旱魃散出的炎力,依舊無比炙熱,與血眼少女的寒煞不斷對耗。她的一身罡氣,也逐漸將那銅胎金鼎,頂上三寸高的空中。

  李軒的神色,則在此刻神色微動,然後他驀地閃身上前,手腳利落的將那《正氣歌》卷軸,纏繞在了旱魃身上。

  就果如他的預想,旱魃那能夠燃燒一切的高溫,卻奈何不得這《正氣歌》卷軸。儘管還是有炙熱的火氣,從卷軸下透出來,卻無損這《正氣歌》的正本分毫。

  「權祭酒!你那邊--」

  李軒的聲音才剛響起,權頂天就有了回應:「我明白。」

  此時護龍閘外,那《正氣歌》的誦讀聲陡然增大。也使得《正氣歌》卷軸的光影輝煌,浩氣衝霄。

  李軒忍著灼痛,用手指點著『旱魃』暴露在外的眉心。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

  只是轉瞬,他的手指尖就已被高溫燒化開來,可在浩然正氣的作用下卻並未焦化。反倒是一滴滴被浩氣染成金色的鮮血,從他的指尖垂落下來。

  讓人驚訝的是,李軒每一滴鮮血的滴落,都令旱魃的溫度,降落了一分。

  不知為何,他甚至感應到自己,與這旱魃的軀體,隱隱有了些聯繫,若有若無--

  就在這刻,旁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嬌柔的冷喝:「小心。」

  李軒心中滋生警兆,驀然抬頭。隨後就發現那墓門之內,圓型的祭壇之上,那『長樂公主』正將一隻圓筒對準了他。內中一大團暗黑色的光影勃發,一瞬間就襲至到他的身前。

  與此同時,一個穿著銀白色戰甲的窈窕身影,忽然攔在了他的身前。她的長刀揮動,含雷電斬,與那些暗黑色的光影交鋒碰撞。

  「是子午碎魂釘?」聽天獒先是吃驚,隨後又輕吁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大五行陰陽滅絕神針。」

  可那嬌弱的身影,卻已在那些黑光的衝擊下拋飛而去,一大片的血液從她的胸前噴灑而出。

  「含韻!」

  當江含韻的嬌軀,如破麻袋一樣從身旁飛過,李軒卻是一陣茫然,心想江含韻她,還沒有從這地宮撤走麼。

  「有我在,你別擔心!」

  江雲旗化身的雷光,驀然席捲而來,裹住了江含韻的身影,他的聲音沉悶沙啞:「旱魃事大,你先專心封印!」

  李軒心裡一股由不解,震撼,擔憂等等混雜的情緒,幾乎從胸內噴薄而出。他無比艱難的把視線,從江含韻身上挪轉回來,然後就含著無窮寒意,無盡殺機的視線,看向了那祭壇上的『長樂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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