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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絕情帝王
此刻辰時剛過。
殿外人聲冷清,唯有枝頭幾隻雀鳥嘰嘰喳喳數聲,撲騰翅膀飛上青天。
鳥影匆匆掠過花窗,獨留枝葉橫斜。
顧儀又長舒了一口氣,妄圖舒盡胸中混沌濁氣。
等了好半刻,她才下定決心,捶床翻身坐起。
「打點,當然要打點!」說罷,她泄憤似地一把摸出了枕頭下的三角香囊,把裡面的金花生遞給了桃夾,「你早晨速去打點!」
桃夾甜甜一笑,接過點頭,「嗯」了一聲。「美人英明!」
顧儀扯開層層疊疊的床帳,振作精神道:「伺候梳洗罷!」
來吧,六月十五,都他喵瞎幾把過吧!
巳時正。
高貴公公領著太醫院徐院判,高醫政步入天祿閣。
皇帝剛剛下朝,身上朝服尚未及脫下,玄色盤領窄袖黃袍,胸前,兩肩金龍盤桓,腰纏玉帶,頭戴烏紗翼善冠。
他的一雙眼睛直視來人,面目森然可怖,凜如霜雪。
徐院判和高醫政立即屈膝跪地,長拜道:「微臣參見陛下。」
皇帝卻是默不作聲。
高醫政後背冷汗淋漓,雙手伏在青磚之上,輕輕發抖。
腳步聲漸近,他的心跳如擂,險些跳出喉頭。
忽然,只聽一聲刀劍出鞘,右手霎時傳來一陣鑽心之痛!
他「啊」地大叫,額頭湧出豆大汗珠,抬眼一看,右手已被長劍刺穿,劍尖將他的手掌摜在地上,皮開肉綻,血湧成珠,頃刻間染紅了一小方青磚。
高醫政臉色青白,渾身抖如篩糠,忙不迭地磕頭道:「陛下息怒,陛下恕罪!」
耳畔傳來皇帝冰冷的語調,「高熙園,調制劑母珠,毒害談源堂劉太妃,其心可誅,該當何罪……」話音令人不寒而慄。
高醫政殘存的一絲僥倖之念灰飛煙滅,他的右手不能動作,只得將頭嗑得咚咚作響,「皇上恕罪,饒小人一命,皇上恕……」
蕭衍拔出長劍,高醫政如蒙大赦,將將抬起頭來。下一刻,他喉頭血濺三尺,再不能言。
徐院判跪在高醫政右側,青色六品官服上的鷺鷥補子已沾滿血污,他的臉上,臂上星星點點,皆是紅漬。
血腥味濃郁,無孔不入。
他伏在地上,後背僵直得一動不動。
皇帝拖著一柄長劍,緩緩走到他身前,開口問道:「徐院判督察不力,是否與高熙園同罪?」
徐院判以頭搶地,急急辯解。「高熙園所作所為,下官一無所知……陛下,饒命,陛下恕罪!」
滿室靜默,只聽鐵劍劃過青磚發出刺耳的沙沙聲響。
徐院判磕了足有半刻的頭,腦門劇痛,頭暈目眩,幾欲嘔吐,可無邊的恐懼令他手足冰涼。
才聽見皇帝道:「徐院判在太醫院多年,或許是該尋個養老的去處了……」
天祿閣偏閣之中,陸朝紋風不動地坐在圓凳上,終於等來了高貴公公。
「師傅!」
他扭頭卻見高貴公公面色微白,藍衣下裳分幅處滿是猩紅血污。
陸朝咽了一口唾沫,抖抖索索地起身,替他倒了一杯茶,「師傅……喝……喝水。」
高貴公公擺了擺手。
他此刻毫無胃口,只示意陸朝將東西放下。
陸朝不敢多話,摸出了腰包裡的元寶,幾片金葉子和一顆金花生,一股腦地倒在了高貴身前的紫檀木長桌上。
「師傅,那……徒兒先告退了。」
高貴公公蹙緊眉頭,揮了揮手,「滾吧。」
皇帝近日來的心情是越來越差了,晚上醒著的時辰比睡著的時辰多多了。
哎。
高貴公公心中幽幽嘆了一口氣。
巳時一刻。
顧儀和女主再次相逢於浣衣局大門外。
趙婉依舊穿著那一身死亡芭比粉宮服,向她款款走來。
顧儀望著她的臉,頓時產生了一種時過境遷的酸澀的悵然之感。
趙婉屈膝一福,「拜見美人。」
顧儀將水青色綢緞又托給了趙婉,而趙婉腰間的白兔玉佩適時地滑落在地。
顧儀先她一步,沉默地拾起白兔玉佩,冷聲道:「你一個小小的浣衣局宮婢為何會有此玉?」
趙婉聞言,許是被她的氣勢震懾住,竟跪到了地上,垂首道:「此玉乃是奴婢家中祖傳,望美人還予奴婢。」
顧儀心中發苦,聲音卻更冷了幾分,「此玉乃非凡品,你一個宮婢,何來祖傳之說,你不必多言,此玉……你再也拿不回去了……」
趙婉輕咬朱唇,叩首道:「求美人寬宥,奴婢……此玉確是奴婢萬般珍愛之物,奴婢,求美人高抬貴手……」
顧儀靜默片刻,眨眨眼道:「你兩日後拿著綢緞來秀怡殿找我,不可早也不可晚,或許……我會改變主意……」
趙婉眉睫輕顫,「奴婢……奴婢遵命……」
顧儀捏著那一枚白兔玉佩轉身就走,身心俱疲。
她回到秀怡殿偏殿,拿了話本手稿,徑直去找了齊美人。
如同上一回一般,齊美人應下了話本的差事。
攢錢的任務決不能松懈!
日影微斜,顧儀才緩緩走回了秀怡殿西偏殿。
她揮退桃夾,掀開帳幔,獨自坐到了木榻之上。
夏日的陽光溫溫熱熱地灑在她的肩頭,如同舊日情人的懷抱。
她坐著一動不動,坐了足有一個時辰,坐到屁股發麻。
腦中翻江倒海,將前前後後的事宜想了不下百遍。
主線劇情確實偏離了。
撫州是一條書中劇情沒有的支線。
蕭衍南巡遇到埋伏原本是在青州府外,洛川之上。
埋伏之人,博古,按照書中描述,高壯精瘦,虯須覆面,應該正是當日茶園中的持刀之人。
只是博古為何會出現在撫州,他又是何從知曉蕭衍行蹤,就恰恰出現在周氏茶園?
而蕭衍之所以會去撫州……
顧儀不得不承認……興許就是顧美人沒有死,顧長通謀官,從而造成的一系列蝴蝶效應,劇情偏差。
怎麼辦!
這一回,她要怎麼辦!
一念至此,顧儀心中如同塞入一把荒草,頹頹然,難受。
兢兢業業苟了那麼久,一朝打回原形,任誰都會喪個十天半個月吧……
顧儀不禁淚灑心田,可哭不出來。
申時三刻。
敬事房的總管武公公捧著玉牌,低眉順目地緩步行入天祿閣。
不過短短半刻,人就退了出來。
他朝高公公搖了搖頭。
果然,今天又沒有翻牌子。
高公公嘆道:「那你下個月再來試一試。」
武公公自從當上這個敬事房總管,常常覺得自己命懸一線。
六宮雖有,卻形同虛設。
加之中宮空缺,天子無嗣。
他這個敬事房總管遲早要完!
*
隔天一早,辰時剛過。
顧儀就和齊美人結伴去秀怡殿正殿坐冷板凳。
齊美人見顧儀反常地一言不發,只坐在圓凳上,眉目鬱郁,眼皮微腫,小聲問道:「顧美人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顧儀苦笑道:「我只是在想,還要在這裡坐到什麼時候?」
齊美人望了一眼窗外的日光,「料想已是過了半個時辰了,再過一會兒,王貴人就該派人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宮婢果然從刺繡山水屏後轉出來,「二位美人見諒,貴人今晨習字,無暇見客,二位美人請回吧。」
顧儀聽她說話,覺得聲音略略耳熟,定睛打量了她一眼,見那宮婢身著碧衣,蘋果臉,顴骨微聳。
她猶疑問道:「你是……槐花?」
槐花不知為何顧美人會記得她,蹲福道:「奴婢正是槐花。」
顧儀「嗯」了一聲,轉開了眼。
出了秀怡殿正殿,齊雲難得地開口道:「夏日荷塘正盛,左右無事,不若顧美人隨我去御花園中逛逛?」
顧儀莞爾一笑,「好啊。」
兩人出了秀怡殿,沿著朱紅高墻望御花園中行去。
齊雲本不善言辭,可顧儀今日看上去甚是悶悶不樂,於是打開話匣道:「進宮已有一段時日了,顧美人可還習慣?」
顧儀頷首,「習慣了。」習慣得要命。
齊雲卻低聲惆悵道:「可……我卻有些不習慣……」
顧儀扭頭,見齊雲展眉又道:「不說喪氣話了,外面好多人想進宮都進不來……」
顧儀凝神細想,齊美人從來都是不爭不搶的悶葫蘆性格,把皇宮當成冷宮在過。
日後出宮以後興許能過得更自在些。
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等到那一天。
兩人不言不語地走到了荷塘旁,水中粉白荷花交錯,亭亭玉立。
遠遠地見到荷塘對面一道倩影被宮人簇擁著緩步繞湖而來。
宮貴人一襲山吹色襖裙,點綴青黛條紋,笑意盈盈道:「二位美人好興致,來園中賞荷?」
顧儀,齊雲雙雙蹲福,「問貴人安。」
宮貴人目光自二人面上掃過,淺笑道:「妹妹們進宮之後,現如今還未面聖罷,只可惜,聽說昨日聖上又未翻牌……實在可惜……」
一個冷情的帝王,你們後宮寂寞的日子還在後頭。
齊雲一臉無所謂,而顧儀卻心想,這有什麼可惜,明天就該補翻牌子了。
只是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再……碰上蕭衍。
宮貴人見二人沉默,轉頭看向身後的春芽道:「派人待會兒去秀怡殿賞二位美人珠花……」
「多謝貴人。」
宮貴人笑嘆道:「姐姐妹妹之間,何須多禮……此際時辰不早了……回摘芳殿。」
顧儀料想她仍舊意在與秀怡殿王貴人爭鋒,又是一福,「恭送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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