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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北地風情
最後司徒晟被吊得不上不下,只能額頭抵著額頭,捏著琳琅濕噠噠,彷佛糖漬過的嫩臉蛋,低低道:「你是故意的吧?」
琳琅卻媚眼如絲,攬住他寬闊的臂膀:「這都忍不得……你當真忍心跟我分開數月?」
自古人狐為戰,都是定力強者為勝。
可惜司徒晟面對楚琳琅這一尾小狐,從無勝績可言。
最後,到底是他先丟盔棄甲,同意了帶她同去,這才酣暢淋漓地將這一點鮮美嘗入口中。
雖然是同去,卻不可同車而去。
司徒晟前往北地,名義上是奉了督軍的名頭,不能攜帶家眷,更沒法帶琳琅這個在外人看來與他無名無分的女人。
所以他們打算同路不同行,分開前往,卻又不會相隔太遠,彼此也有個照應。而停歇下來時,二人也可以趁著夕陽晚霞,在一處走走。
琳琅去北地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便是去開拓商機,畢竟身為商人,走南闖北去哪裡都不稀奇。
為了這次北地之行,琳琅也是做足了準備,購買了三輛大軸的馬車,還額外雇傭了幾位車夫輪班駕車。
到時候隋七爺也不必那麼辛苦,只要在車裡坐鎮即可。
琳琅在出發之前,又將店鋪裡的生意細細交代了一遍。
最近西北那邊上游的金礦已經勘察出位置了,官府馬上就要接手開採了,到時候上流的水源,說斷就斷,所以沿著灘塗河流的採金沙營生,再過兩年,也就沒有太多的淘金量了。
幸好夏青雲已經將地都賣得差不多了。這次倒賣土地,琳琅又進項不少,還讓夏青雲又添置了不少商船。
手裡的錢銀多了,以後無論再做什麼生意都有底氣,而且也有了試錯的本錢,不必再像初來京城那樣,如履薄冰。
算算日子,她之前派人送母親前往嶺南,此時應該走了行程的大半,就是不知她一個人在那能不能待得習慣。
希望自己從北地回來後,諸事都能順暢,她也能容得時間去看望母親……
正盤算著,有一輛馬車停在了自己的店鋪門口。
琳琅合上賬本,卻一眼瞟到了剛進店鋪的一對母女。因為掌櫃和伙計去後堂清點貨物,琳琅替他們迎一迎客人。
可跟那母女打個照面時,琳琅頓時愣住了。
因為這母女可算得上是舊識。其中那年輕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隨州,親自送上門,要來周府為妾的尹雪芳。
原來這尹雪芳上次隨州受挫之後,回家竟然心灰意冷,只覺得自己與周大人情義甚濃,卻受了正室楚琳琅的挑唆,也不知楚氏跟趙氏說了什麼,害得趙氏變臉。
每每惆悵時,便拿出周隨安寫給她的信細細品酌,便品出幾許牛郎織女,天河重重阻隔的心酸浪漫。
這求而不得,自然比得之幸甚更叫人意難平!
雖然母親劉氏又托人給她相看了些人家,可在尹小姐看來,哪一個都沒有周大人才華橫溢,前途似錦。
尤其她後來聽說周隨安仕途順暢,一路入京,做了京官之後,更是惆悵,看不上鄉野凡夫了。
再加上她頂著剋夫寡婦的名頭,以至於足足荒廢了快兩年的時光。
可就在前些日子,趙氏和劉氏不知怎麼的,又撿起了友誼,再續上了前緣。
於是這劉氏接到了邀約,便帶著女兒尹雪芳入京訪友來了。
因為初入京城,兩手空空不好,所以母女倆就一路游走店鋪,打算買些禮品帶著上門。
沒想到好巧不巧的,便遇到了故人楚琳琅。那尹小姐的母親劉氏早就聽說了楚氏和離的事情,可是如此見面卻在意料之外,一時間有些尷尬異常。
尹小姐也是有些尷尬,沖著她喚了聲「姐姐安好!」
楚琳琅不禁想起了跟這位尹小姐第一次見面時,為了她該叫自己「嫂嫂」,還是叫「姐姐」的口舌爭辯了。
前塵往事,不禁讓她失笑了一下。
就在那母女倆急急轉身想要出去時,楚琳琅卻一把拉住了尹小姐的手腕,然後渾不在意,親切熱情,彷佛招呼自家親戚一樣,給她們挨個介紹著店鋪裡的東西。
如此言語周到,讓那劉氏和尹小姐都有些下不來台,覺得不買些的話,都不好意思出店門了。
楚琳琅也知道她們的家底,也沒有刻意坑冤大頭,給她們挑選的物件都很適合送人,價格適中。
正在母女倆急著付錢走人的功夫,周隨安滿頭大汗地尋找過來了。
原來今日,他去城門接了尹家母女的馬車,方才在街市上卻走散了。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時,才發現母女倆的馬車正停在楚琳琅的店鋪門口。
周隨安當時都要口吐蓮花了,只能急急入了店鋪,卻發現琳琅正好也在、
他恨不得沒有進來,一時尷尬得張不開口。
楚琳琅卻是笑容得體,沒說半點讓周大人當著尹家妹妹面前下不來台的話。
倒是尹雪芳母女出門上了馬車時,楚琳琅看周隨安似乎沒有急著走,閒著沒事,便得空問了問周隨安關於鳶兒最近的學業問題。
周隨安據實以告,說鳶兒一直在上女學,並沒有停歇。
楚琳琅聽了,這才放心點了點頭。周家的噁心事太多,鳶兒沒有受牽連,影響了功課就好。
周隨安看了看正在馬車裡往外探頭的尹雪芳,覺得有必要跟楚琳琅解釋一下,便言語艱澀道:「謝氏自生產之後,一直惡露未淨,聽郎中說有些傷了根本,恐怕再難生養……劉夫人聽說後問起母親,母親便邀了劉夫人來京城做客……」
這話一說,楚琳琅便明白個大概。
如今周家連續兩個孩兒落空,而小妾胡氏也走了。
所以趙氏心裡發急,便又老調重彈,想起了好友的寡居女兒來了。
也對!當初趙氏是因為她的一番巧妙安排,才生了避忌著尹家的那位姨父的心思,怕受了牽連。
而現在廢王塵埃落定,倒也不用顧忌這個了。趙氏應該想再續前緣,讓尹雪芳來做妾。
只是楚琳琅聽到這種兜轉輪迴,還是覺得這不叫人能幹出的事情,那謝悠然產女夭折,這才過了多久,這母子倆就開始張羅納妾?
她看著周隨安,真是半晌無語。
周隨安在她清澈而犀利的目光下,有種無所遁形之感,依舊慣性推脫:「並非我的意思……是我母親不肯聽勸……」
楚琳琅有些啼笑皆非,淡淡道:「周大人,我又不是你的夫人,你何必跟我解釋?」
周隨安卻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清楚,因為這次他真是不知情,都是母親安排好了,才跟他講的。
可惜他忘了,眼前的這個人早就不必包容他的一切了。楚琳琅略顯無奈打斷了他的話:「周大人,只有毛驢才會蒙著眼,任人牽著原地打轉。我已經往前走很遠了,你之家事,原是不必跟我解釋的!」
她說完之後,便福禮轉身回店鋪了。
徒留周隨安一人愣在原地,琢磨著琳琅說的話。
是呀,他與琳琅和離已經快兩年了。
他聽說了琳琅的許多事情,她將母親從楚家接了出來,還在京城買了店鋪,更在京郊置辦了宅院,聽說她在西北的生意做得很大。
因為在綠洲勇救了同窗,她被陛下破格封賞為六品安人,還能入皇寺掌法燈,甚至數次面見太后。
他曾經跟琳琅許諾,遲早有一日讓她鳳冠霞帔,風光受封,可以出入皇宮。
可這個女人離開了周家,不靠男人過活,已經將他當初許下的承諾都一一實現了。
……她的確已經走得很遠了。
周隨安甚至突然想起,年少時,一向性格懦弱的自己為何會鼓足勇氣,甚至不告知母親,便帶著她逃離楚家,私定終身了。
不光是因為琳琅的年輕貌美,更是因為她身上總有一股子朝氣,莫名鼓舞著憊懶不前的他。
她永遠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該做什麼。
不像他,如果沒有人推著他前行,他就會止步不前,原地打轉。
而現在,公事家事全都處理得焦頭爛額的他,甚至有身不由己,一路不知下滑何方之感。
拉磨的毛驢?可不就是他嗎?
周隨安呆立不動,在尹雪芳一聲聲「周家哥哥」的呼喚聲裡,茫然在想,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掙脫牽著自己原地打轉的那一根繩?
再說楚琳琅,安頓好了店鋪生意之後,便可以收拾好行囊,跟著司徒晟一前一後地上路去了。
她先前住的連州便靠近北地,可是此番路程卻是走向北方更遠處。
這一路雖然辛苦,卻並不枯燥。司徒晟此來有督軍的任務,所以沿途的軍事州縣都要停下來處理公務。
在趕路和處理完公務的間歇,司徒晟就會來尋楚琳琅,便衣微服,在當地的城鎮品嘗些小吃,游玩買些東西。
琳琅表示,他不必費心來陪自己,她自己會打發消磨時間,可是每次司徒晟還是會想盡辦法擠出時間來陪她走走。
這是琳琅以前旅程時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以前,她趕路時,都要照顧一大家子,盯著行程,看顧物品,打點舟車瑣事,就算沿途再美的風光也入不得眼。
可是這一次,行程由司徒晟來定,她的馬車只要跟在後面就好。
每次到了城鎮,客棧安歇也都有司徒晟給她安排妥貼了。就連一日三餐吃什麼,都是司徒大人讓觀棋去買,再給她送過來的。
諸事不管的甩手掌櫃楚琳琅這才體會到,原來出門在外,一路的旅程還可以這般舒心暢快。
今日他們來到了一處石頭峰陣,是強風年復一年的猛吹下自然形成的風光。
此時夕陽未下,滿地殷紅,司徒晟扶著她的手,一路爬上了一處最高的石峰,極目遠眺,大漠風光,還有不遠處的綠洲都盡收眼底。
楚琳琅被這從沒見過的風光震撼住了,此情此情,難怪文人墨客都會有賞景吟詩的衝動!
就連她這種不好文墨之人,都心有震撼,有種噴薄而出的吟詩衝動了。
於是一時感觸之下,容林女學的才女不禁吟詩一首:「荒漠遍地如金子,一抓全都是沙子。天邊的夕陽似燒餅,今晚做啥才好吃!」
吟詩作罷,她仰著脖兒回頭看著身邊高大的男人:「大人,奴家的詩做的如何?」
司徒晟從來不會拆琳琅的台,更不會嘲諷她的文墨少,便很認真品酌了一下,道:「有意境,有想像,好詩一首!」
琳琅原本做詩就帶了三分戲謔之情,可沒想到這位撒謊捧屁也面不改色。
她不由得佩服地高看了司徒大人一眼,難怪這位在朝堂中能平步青雲,就這等睜眼說瞎話的捧屁功夫……真不是一般人能練就的!
可誇讚完還不算,司徒晟還命觀棋拿來紙筆,準備在一塊許多墨客題字的題字碑上將楚琳琅的「大作」題寫下來。
哎呀,楚琳琅不過是一時調皮,做了打油詩一首,如何能登大雅之堂?這首燒餅詩要是題寫上去,她楚琳琅可真能丟臉個千秋萬代了。
一看司徒晟還真要題寫,她連忙伸手阻攔。
司徒晟這時才笑出聲來:「我替你潤潤再寫可好?」
說完,他想了想,給琳琅的這首「深賦意境」的打油詩稍微修飾了一下,在石頭上題寫道:「瀚海流金暖,赤烏掠日燦。與君餘暉下,攜手醉天涯。」
寫完之後,落款便是「琳琅居士」四個字。
楚琳琅讀了讀,雖然不知道這文縐縐的詩跟自己剛才的大作有何聯繫,但是莫名又覺得這就是二人共同創作的雅詩。
題寫在這天地之間,何其珍重?
琳琅默默看著,忍不住回身攬住了司徒晟的脖子,在夕陽映紅的餘暉下,親吻上他的臉頰。
雖然愛意突如其來,不過司徒晟從善如流地抱住了懷中軟綿綿的女子,在這陌生兒荒涼的曠野中熱烈回吻。
在這天地無人間,楚琳琅再不必壓抑自己,不必害怕別人發現她與這個男人親密相處。
這種感覺……真的很容易上癮。
她發現自己被司徒晟養得越發貪心,甚至不再滿足黑夜時與他抵死纏綿,甚至想在白日時,與他比肩而立……
楚琳琅默默圈住男人的腰,緊緊地纏繞。
她甚至不敢想,若有一天,她要被迫與他分離,她該如何面對那樣的情形……
這種感覺,十分的不好,讓人患得患失,又甘之如飴。
在連天的趕路後,當司徒晟終於來到了據說發現三皇子蹤跡的北地應縣時,當地的郡縣長官皆出來相迎。
至於那個典當鐲子的人名喚陳三,這陳三的祖母應該就是當年拐子船上搶鐲子的婆子。
這婆子已經不在世了,可是細細審了他的家人之後,那婆子的兒子回憶,說她娘當初抱回了個嬰孩,以十兩的價格賣給了隔壁村的屠戶。
現在這個嬰孩名喚谷有金,今年三十有三,繼承了養父的行當,也是個殺豬的。
當谷有金的爹娘,被提到縣衙時,一看這架勢就嚇得不輕,立刻招供,說自己的孩子,的確是鄰村的拐子用十兩銀子賣給他們家的。
只因為他家無後,這才買了男孩延續香火。
這孩子是抱養來的無疑,畢竟同村的老人都知道。
而且那孩子抱來時的襁褓皮子,還有當時穿的小衣也都在,翻出來後,跟卷宗上三皇子失蹤時的襁褓花紋式樣都是一樣的。
當司徒晟帶人去見谷有金時,谷有金正光著膀子殺豬,一邊揮舞著菜刀,一邊粗聲問他們是不是來買肉的。
司徒晟也不說話,仔細打量那張被肥油塞滿了的臉。
屠夫家做菜最不缺豬油下水。這谷有金人到中年,更是發福得厲害,腰帶險險都勒不住褲子,雙眼也透著一股子鄉民的粗蠢。
這樣撐變形的長相,也看不出他有幾分像陛下。
可是如今證據都指向了這谷有金,司徒晟也只能先將他帶回京城,交給陛下看看。
那谷有金見自己被一群官兵帶走,也是嚇破了膽兒,顫音問:「諸位官爺,我也沒有犯法,為何要來抓我?」
司徒晟只能言簡意賅地解釋:「有位貴人曾經失了孩兒,想著請你去見一見,看看是不是他失散的骨肉?」
谷有金倒是老早就在村人的口中知道自己是被抱養來了的,一看這架勢,竟然大喜過望,連忙問司徒晟,他親爹是不是大官,家宅安在何處,有多少良田牛羊?
司徒晟並不願多言:「公子不必心急,到時候您自會知道。」
當谷有金被恭請回驛館的時候,楚琳琅隔著窗子,看著那位流落民間的三太子,只覺得一雙眼都被油花飛濺到了。
她一時啞然,並非以貌取人,只是想到那三皇子府裡新婚的陶雅姝。
難道自己那清雅多才的好友,嫁給的就是這樣的……
楚琳琅有些不敢信,趁著司徒晟回屋的時候,連忙問:「會不會搞錯,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
司徒晟看著她,沉聲道:「所有的證據,都能證明他是那婆子抱來的。而且他當初的小衣,還有襁褓都是太子府的舊物,而且根據陛下給我的卷宗,三太子左腿有痣也都與他吻合,所以,應該是他沒錯了。」
這卷宗上記錄的特徵也不是十分詳細。不過司徒晟認為,給天子尋兒便像失物招領一般,肯定不會將所有的特徵詳細記錄。
所以司徒晟也不知道皇帝有沒有藏私,還保留其他的特徵,這就只能留待天子親自查證了。
楚琳琅越聽心越往下沉,再次問道:「那他可有娶妻生子?」
司徒晟點了點頭:「娶了外村的女子,生養孩子三個。」
楚琳琅已經說不出話來,她訥訥道:「那……雅姝該怎麼辦?」
司徒晟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向了樓下。
那個谷有金似乎吃了一半,便跑出來,蹲在門檻上端著飯碗繼續吃,然後打了個飽嗝,站起來走到驛館幫傭的一個年輕的侍女前,在那裡沒話找話呢!
「小姑娘,多大了?在這幫傭能賺幾個錢?我跟你說,我可是有錢人家丟了的孩子,以後我衣錦還鄉,你去我那做事啊,你長得這麼俊,在這當下人就可惜了……」
也不知那小姑娘回了他一句什麼,那谷有金笑得下巴的肥肉都亂顫。
司徒晟看了一會,沉聲道:「你若是陛下,思念多時的兒子是這般情狀,該如何?」
楚琳琅看了司徒晟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帝之所以惦念三皇子,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三皇子是自己心愛的女子所生的孩子,並非全然父愛。
不然他宮中那麼多的孩子,有些陛下都叫不出名字來,怎不見陛下對那些孩子雨露均沾?
若三皇子劉翼一表人才,學識過人,長得再像故人一些,也不枉陛下這麼多年來的思念。
但是現在,千辛萬苦找回來的三皇子,卻是個滿臉油花,見識淺薄的屠夫,只怕陛下看上一眼,就能全斷了念想吧!
這麼拎不上台面的三皇子,陛下就算認下,能不能公之於眾都不一定呢!
所以她擔憂陶雅姝委身屠夫,有些為時過早。
司徒晟此行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尋回三皇子,既然尋到自然要即刻返回京城。
不過在回京前,他倒是帶著琳琅,抽空同在北地的李成義見了一見。
李成義聽說司徒晟來了,親自出了兵營相迎,並且陪著他一起登上了城樓。
晉軍現在駐扎的地方叫騰川,距離楊巡將軍當年戰敗的負水並不是很遠。
只是負水現在已經是荊國人的地盤,立在城牆之上,只能隱約看到遠處一條綿延的河流。
司徒晟眼望著負水的方向,閉上眼睛,能感受到的除了塞外冷峻的寒風,還有一股刻在記憶裡的惡臭腥味,還有綿延不斷的廝殺聲。
那時年幼的他,只能無助地躲在輜重的臘魚木桶裡,捂著嘴聽著外面的廝殺,卻絕未想到當他從木桶裡跌落出來時,他祖父的無頭屍體就那麼橫躺在他的面前……
「司徒大人,你怎麼……」李成義詫異的低呼聲打斷了他的痛苦回憶。
司徒晟緩緩睜開了眼,才發現自己正手握插在城牆上的旗桿。而堅硬的木旗桿此時竟然被他的大掌捏得裂開了一道縫隙。
他鬆開了手,淡淡道:「只是想起了當年負水之恥,心氣難平,讓李將軍見笑了!」
李成義恍然明白,感同身受道:「哪個大晉好兒郎能忘了負水之恥!只可惜當年楊老將軍不察,一時身受埋伏……」
「此言差矣!」還沒等李成義將話說完,在他們的身後突然傳來老邁的聲音。
司徒晟回頭一看,卻看到了李老將軍和一個中等身材的清瘦老者一起立在了他們的身後。
說話的人,正是那老者。
李成義見父親來了,趕緊過去施禮,同時問道:「請問這位是……」
李老將軍介紹道:「來,成義,這位是工部廖靜軒大人的父親,也是我曾經的軍中同袍,你叫他廖伯便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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