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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取了瓔珞,又被太子耽擱了一會兒,清沅回去之後,顧皇后那裡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等著說話了。見到清沅回來,顧皇后微笑對她說了一句:「你去和安平玩去吧,今日都是宮中的熟人,大家鬆快鬆快。有什麼事情,等回頭再來說。」
清沅就知道這事情還沒完,今天顧皇后隨時會把她提過去說話。
清沅在顧皇后面前退下,就去找了安平。今日雖說是兩儀宮辦宴,但擺筵席的地方並不用兩儀宮的宮殿,而是兩儀宮不遠處的花園。
今日天氣也好,在酒宴上助興的除了樂伎,還有雜耍的伶人,安平正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還要自己去跳繩。
清沅過去了,就與棠嫿,玉苓說了一會兒話。玉苓打趣清沅,一去皇后那裡就好半天,如今可是皇后面前的紅人了,可得幫她們都說些好話。
清沅只是淡淡一笑,她聽得出於玉苓這話裡有些酸溜溜的。她倒還沒怎樣,棠嫿卻覺得這話刺耳,起身就走了。
玉苓就向清沅道:「我到底是怎麼惹了葉姐姐了,這段日子冷淡我,我只當不知道。今日這樣子,竟是對我一點情意都沒有了?我們好歹一起入宮的。」
清沅知道棠嫿這時候心煩意亂,她很擔心自己離開之後,棠嫿的去向。雖然玉苓肯定不會成為太子妃,但萬一玉苓察覺到什麼對棠嫿不利,那就壞事了。
清沅就道:「這話你同我說說還罷了,若是傳出去,對誰都沒好處。一點兒小事,你也別抓著不放了。自家姐妹,偶爾有些別扭,回頭一起說說話就過去了。」
她沖玉苓笑道:「你呀……別想那麼多了。」
玉苓這才點點頭。她覺得清沅做燕王妃的事情十有八九定下來了。燕王雖然不算得寵,但太子就這麼一個年齡相近的兄弟,還是有分量的。
她這時候不能得罪了清沅。
正說話間,太子和燕王都過來了。平時這種情形,都是太子最引人注目,但今日不同往常,燕王向皇后求娶清沅的事情眾人都知曉了。這又是燕王求娶之後,頭一次與清沅一起出現在眾人面前。大家這會兒都是心照不宣,人人都知道這事情,嘴裡說著旁的事,目光卻是不停在燕王和顧清沅之間掃過,好奇皇后會不會玉成美事。
燕王一到,目光當然就是先找到顧清沅。
他見清沅鬢髮上插著的正是他昨天差人送去的金步搖,臉上也浮現一層淡淡的笑意,十分輕鬆。
燕王只與太子說了兩句話,就起身向清沅走來。
清沅只覺得她的周圍頓時一靜,眾人的說話聲音隨著燕王走過來,都陡然一頓。她忍不住微笑起來。
燕王走到她面前,柔聲問道:「皇后召你到面前說過話了?」
清沅道:「說過了。還沒說完。」
燕王的目光就深了一些,他知道顧皇后沒那麼快做決定。他相信清沅能應付好。這場好戲裡,他所要做的,就是要表現得對顧清沅非她不可。幸好這一點,他不用假裝,也不用壓抑,只要憑心而動就已經足夠了。
他輕輕舒了口氣,看著清沅頭上的步搖,輕輕伸手為她理了理頭髮。
眾人見燕王這樣不避諱,似乎已經顧清沅看做是自己的人了。顧清沅只是含笑垂著頭,顯得十分順從。
「謝過燕王了。」清沅低聲說。
她聲音壓得越發低了:「有人看我們嗎?」
燕王輕笑一聲,微微側過頭,在清沅耳邊道:「所有人。」
清沅不可抑止地紅了耳朵。燕王又飛快小聲地說了一句:「我等你的好消息。」
說完之後,他就施施然離開了。
這時候顧皇后終於來了,眾人都起身給皇后行禮,之後入座。
許婕妤是陪著顧皇后一起來的。今日顧皇后特意讓許婕妤就坐在自己身邊,不時與許婕妤說笑。
宴席上大家賞了花,賞了歌舞,賞了雜耍,小宴又不拘束,眾人都十分盡興。安平也喝了好幾杯酒,她還要清沅陪她一起喝。
清沅惦記著顧皇后的問話,不敢多飲,只略飲了兩杯。
到午後宴席終於散了。皇后也說累了,要小睡片刻。她不要許婕妤伺候,卻點了清沅,要她跟著去兩儀宮侍奉。
臨走時候安平趴在她肩頭笑道:「母后對沅姐姐的事可上心啦……不對……這是四哥的事……四哥和沅姐姐的事……」
清沅摸摸她的額頭,道:「公主有些醉了。回去喝些茶湯就躺下休息吧。」
安平喃喃問她:「那你醉了沒有?」
清沅柔聲道:「還沒到能醉的時候呢。」她說完就把安平交給其他人,匆忙跟隨皇后的人去兩儀宮了。
去了兩儀宮,顧皇后先更衣洗漱。這些事情都是皇后貼身宮女服侍。清沅就將煮好的茶配上茶點奉上。
顧皇后臥在榻上,清沅服侍她喝茶。顧皇后見她動作嫻熟,對茶溫掌握也好,選的茶點也十分和她心意。全然不像頭一次侍奉她喝茶的人,她不由嘆了一聲:「你呀,說靈巧是真靈巧。」
清沅就乖乖道:「入宮以來,不敢鬆懈。」
顧皇后就道:「可是小事上聰明,也就不過如此。人啊,一定要在大事上看清楚。」
她使個顏色,讓周圍人退下,只留下顧清沅。
她讓清沅坐下,拉住清沅的手,道:「我瞧出來,你有事情瞞著我,有話想說。說吧,是什麼話。」
她語氣雖然平平,但不容置喙。清沅早已醞釀多時,顧皇后這近乎命令的話一出,她張口就道:「皇后,我是被燕王逼的!」
顧皇后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顧清沅,道:「你不是說你願意嫁給燕王麼?」
清沅鎮靜了一下,說:「我……願意……只是這事情有些內情……我原來想著說不說都沒有分別了,事已至此了……」
顧皇后忽然嚴厲道:「你們難道已經鑄下大錯了!」
清沅嚇了一跳的樣子。顧皇后瞧著她臉色都嚇白了。
「娘娘!並沒有這樣的事情!我怎麼敢……若有這樣的事情,我是斷然沒有顏面見娘娘,見父母的!」
也許是這一嚇太過,清沅用手帕掩面啜泣了起來。
顧皇后語氣柔和了些:「既然沒有逾矩之事,那你起來好好說話。什麼叫是燕王逼你的。這兩情相悅的事情,難不成他還能脅迫你不成?」
清沅道:「娘娘,入宮以來,我一直小心侍奉公主……與太子之間也是發乎情止乎禮……」
聽她這時候還提太子,顧皇后就有些淡淡的不悅,打斷了她,道:「那燕王怎麼回事?」
清沅語氣幽怨:「我對燕王……只是尊重,本沒有半分別的心思。可不知道什麼時候燕王他……他突然就說鐘情我。我本來不想理會這事情。可又不敢對太子,對娘娘言明……沒想到燕王見我不聲張,就變本加厲起來。有一次竟然趁我不備,拽走了我一塊隨身佩戴的玉佩……」
「這玉佩上面有我一個沅字。一拿出來就知道是我的貼身之物。本來是他擅自取走,他卻說是我與他之間的信物。我就更不敢對其他人提了……」
顧皇后已經全明白了,嘆道:「於是事情拖著拖著就成了今日這樣?」
清沅哽咽著點點頭。
她要在這時候能哭出來不容易,幸好事先就在帕子上抹了一點薑汁。她的話已經說完了。
她就是要讓顧皇后相信,在顧皇后,太子和許婕妤,燕王之間,她還是更眷戀顧皇后和太子的。
顧皇后看著默默擦著眼淚的清沅,忽然問:「你真不願意嫁燕王?」
清沅一愣。
這一刻,她是真心驚。
「我……」她磕磕巴巴地開了口,「若娘娘准予……」
她看上去像是心一橫,道:「我願意侍奉娘娘,侍奉太子!」
顧皇后淡淡地,又問了一遍:「我問你的是,你是不是真不願意嫁燕王?」
清沅知道這時候如果她堅決不肯嫁燕王,真一口咬死了寧死不嫁燕王。事情也許真會不一樣。因為顧皇后固然可以強迫一個寧死不嫁的人嫁過去,但那樣她與顧皇后也離心了。
玉苓當初肯定不會如此堅決。在太子妃希望渺茫的情形下,成為王妃還是很誘人的。若不是後來去西境太苦。玉苓說不定一輩子就安安穩穩過去了。
清沅面對這個問題只能裝傻,道:「娘娘,我只是有些委屈……」
顧皇后又道:「你的玉還在燕王手裡?」
清沅道:「在的。」
顧皇后又問:「你一開始這事情為何不告訴我?你清清白白,又何懼之有?燕王錯了,我自然會教訓他。」她這話裡暗指清沅並不像她自己說的那麼清白。
清沅一副啞口無言的樣子:「我……怕娘娘不信我的話。」
顧皇后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遍:「小事靈巧是不夠的,你得大事聰明才行。」
她已經聽到了想知道的事情,微笑道:「行了,你下去吧。」
清沅行禮退下。她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她已經把顧皇后想聽的話都說完了,把故事編圓了。
她要給顧皇后看的除了這個故事,最重要的就是,她在大事上的糊塗。
玉苓能為顧皇后所用,就是因為她大事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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