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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崔羅什] 清沅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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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1:13: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蕭廣逸本來還想說說許婕妤的事情,但聽清沅問起太子的事情,他只能把一腔心思全都壓了下去。

  「太子的情形和上一世一樣。眼下用的還是劉御醫開的方子,皇后還沒開始折騰。」燕王淡淡道。

  御醫劉之明是顧皇后最信任的御醫之一。劉之明的師父是神醫裴聞仙,裴聞仙侍奉宮中到八十歲,終於辭官歸鄉。劉之明是裴的關門弟子,亦有國手之譽。

  裴聞仙離宮之後,就是劉之明為太子調理身體。去年太子生病,就是劉之明治好的。到今年夏天之前,太子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因此顧皇后對他厚待有加。

  上輩子太子生這一場重病的時候,顧皇后仍和原來一樣用劉之明。只是這一次太子病情不同往常,竟然過了大半個月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顧皇后在焦灼中對劉之明越發不滿,架空了劉之明一派,換了另一派人,又遣人去尋裴聞仙。裴聞仙又正好在出游,費了一番功夫才尋到。裴聞仙趕回京中,一番波折後,他還是勸顧皇后換回劉之明。萬幸後來太子漸漸有了好轉跡象,才算平息了這場風波。

  宮中這時候還都盯著劉之明,顧皇后還沒有質疑他,沒有人敢第一個跳出來質疑。只是等顧皇后失去了耐心,劉之明頗是吃了一段時間的苦頭。但顧皇后不是蠢人,在裴聞仙到京之前,她一直留著劉之明的一條性命,並嚴加看管,以防有人趁機對劉之明下手。

  這時候燕王一提「劉御醫」,清沅就想起來了,其實要說最後到底是誰治好了太子,恐怕還是裴聞仙,後來的行動都是出於對學生的愛護。

  所以這時候在宮中對劉之明下手是無用的,若誰想要太子的性命,最好是半路上讓裴聞仙「意外」。

  這個念頭一在清沅心中冒出來,她不由有些害怕。她能想到的事情,燕王一定能想到。

  清沅抬眼看了燕王一眼,燕王臉上是不會寫著陰謀詭計的。她只能看到他臉上的紅腫,使他比平時看起來憔悴一分,又滑稽一分,有些古怪,有些刺痛,但這種感覺使她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

  燕王似乎沒察覺到她的目光,只是接著說:「……這幾日我只去看過一次太子,並不是我不想去探病。只是皇帝皇后不讓去。他們怕人去多了,擾了太子休息或帶了不乾淨的東西進去……」

  他沒有提裴聞仙的事情。清沅低聲說:「我知道,安平也只去看了一次太子。」

  燕王道:「你在擔心什麼?太子的病情與前一世一樣,他會好起來的。」

  清沅抬起眼看著他,他溫和地看著她,沒有絲毫殺氣。清沅也溫柔喃喃道:「太子有你這樣的兄弟,是他的大幸。」

  燕王仍看著她,他忽然明白過來。

  「呵。」他短促地笑了一聲。

  「你擔心我派人劫走裴聞仙?」他說。

  清沅臉色輕鬆了些,她不怕與燕王爭吵,或者與燕王賭心機。話說出來就好,她怕的是他不說的那些話。

  「我知道你不會。」

  他也微笑起來:「夫人何以見得?」

  他又叫她夫人了。清沅被他逗笑了。

  她說:「你與太子這樣親密,要下手的機會多得是。不必費這麼大勁去搞裴神醫。」

  燕王道:「你說對了。而且我不但不會對裴聞仙動手,我還要他提早到京,以後還得暗中保護他。」

  清沅舒了口氣。裴聞仙這一次在宮中沒有出事,可過兩年,在家鄉醫治瘟疫的時候染病去世。燕王既然願意庇護他,那一定能救下神醫。

  清沅又問起燕王找的商人如何了,還有敖桂怎樣。燕王道:「最近我只出了一次宮,見了兩個商人,是你的名單上的頭兩個,人看著不錯。至於生意做得怎麼樣,還要過一段日子看。」

  說到敖桂,燕王只道:「敖桂做事還是有些模樣的,如今外宅府上的漢人與他處得也不錯了。但他不是那麼輕易就滿足的人,更不容易沾沾自喜。所以我得慢慢給他提高事情的難度。」

  清沅又笑他真跟馴服野狗一樣。燕王道:「要殺一個人容易,用一個人才難。」

  清沅輕聲問:「那你為什麼一定要走難走的那條路呢?」

  燕王又疑心她這話裡有話,但他並不想自作多情,或者說對顧清沅他已經足夠自作多情了。

  他說:「因為難走的路,最終會回報更多。」

  至於這話中有沒有雙關,就留給顧清沅自己去想吧。

  清沅只是微微笑了笑。

  說完了正事,清沅就問燕王那塊玉墜的事情。

  她已經不打算直接討還了,反正燕王不會還。她只問他有沒有弄丟。

  燕王道:「你大可放心。不必老問這事情了。」

  清沅說起這個就忍不住有些埋怨:「你話說得輕巧!」

  燕王又笑。他一笑,臉上的紅痕就更加明顯,清沅終於看不下去了,她轉過目光,低聲說:「你的臉,沒有上藥嗎?」

  燕王伸手摸了摸,說:「你這裡有藥麼?」

  清沅點點頭。她說:「你等等。」她消失在窗邊,過了一會兒貓一樣無聲地走了回來。

  她拿了一瓶治瘀傷的散劑,是宮中的常備藥,太醫院送來的。燕王拿了自己隨身佩的一隻玉匣子,倒了一些散劑進去,又把藥瓶還給清沅。

  清沅低聲問:「你這是做什麼?自己沒有藥麼?」

  燕王道:「我要用藥,得到宮外去買。」

  他說得平平淡淡。

  清沅手一顫,差一點把藥瓶子摔了。燕王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才沒讓她摔了瓷瓶子。

  兩人都是一愣。燕王仍握著清沅的手,問:「拿穩了麼?」

  清沅點點頭。他才鬆開清沅的手。

  清沅看向燕王。燕王搖搖頭,說:「什麼都別問。你就當我是疑心重,所以不肯用宮中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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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1:13:1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清沅躺在床上時候還有些恍惚。

  她側躺著,頭枕著右手,燕王剛剛握住的就是這隻手。他握得很緊,所以清沅能清楚感受到肌膚相觸的溫暖。

  但這會兒更叫她心神不寧的,不是與燕王的肌膚相觸,是燕王向她要藥,還有那一句「我要用藥,得到宮外去買」。

  說來那就是燕王不肯用宮中的藥了。清沅想了想,難怪春天時候燕王生病,一點小病拖了一段時間,原來竟是為了避開宮中的藥。

  可他這麼做的緣故只要想一想,就讓人心驚。是誰在他的藥中下過毒?什麼時候?清沅想著想著,竟是越想越清醒。

  這是這一世來,她第一次夜不能寐。

  她原以為上一世的事她全都想通了想透了,這一世重來,她將上輩子的事情都拋下了,上一世的遺憾全留在上一世了,她終於可以不再去想了。

  但在這苦悶的夏夜,她在半夢半醒之間,想起的是燕王與玉苓如何開始的。她記得她問燕王:「你什麼時候瞧中玉苓的?」

  他說:「因為她穿了一件梅花騎裝。我最愛梅花。」

  因為那一身騎裝,燕王的眼裡有了玉苓,從此與她熟悉起來。

  可那騎裝是她借給玉苓的。清沅想著,若上輩子是她穿了這一身騎裝呢?他又會如何?他們會不會做一對眷侶?

  她又想燕王從來不知道那一身騎裝其實是她的。當時燕王說的時候,她沒有把真相說穿了。這時候話早就過去了,她怎麼再提?說出來又是為什麼?叫他更不好受麼?

  想到此節,清沅心中又是不甘又是酸楚,她幾個月前何曾想到會有今日!

  此時此刻蕭廣逸一樣思緒紛亂,想著顧清沅。他本來不想讓顧清沅知道自己警惕用藥的事情,並不是信不過她。而是因為她聰明。

  因為她聰明,所以他這事情只要說一半,她就明白了。

  他不喜歡輕易把傷口露給別人看,這是從小就養成的脾氣。他是因為許婕妤,跟著許婕妤學會的。在許婕妤那裡,皇后與太子的事情永遠排第一。他若是露出傷口,並不會像俗話說的那樣會哭的孩子有奶喝。皇帝與皇后不在意,許婕妤也許在意,但她是不敢為他出頭強求什麼的。

  所以他從小就不會輕易對人示弱。後來去了邊疆,就更不能示弱了。再後來顧玉苓的事,他寧可打落牙齒和血吞,也不向任何人示弱。

  但今夜顧清沅看了幾眼他的傷處,他就想要她的關心。

  其實這點小小皮肉之傷,與他後來在戰場上受的傷相比,簡直就是個玩笑。只不過是因為傷在臉上,面子上不好看而已。

  拿藥的時候,顧清沅一聽他說的話,一瞬間就驚得變了臉色。蕭廣逸想想她的神色,竟然還有點好笑。

  這就夠了。能見她這一點關切,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兩人這一夜都是沒怎麼睡好。

  清沅第二天一早醒來,就喃喃道:「怎麼這麼熱……」

  她洗漱過後,就要雲茉端冰鎮過的茶來飲。雲茉道:「一清早就用冰,太涼了,姑娘仔細些。」

  清沅道:「我覺得悶,心裡燒。」

  雲茉見她面色懨懨的,擔心她病了,十分憂心。這時候太子正病著,若是清沅也病了,皇后定然不喜。她連忙道:「姑娘快躺下,奴婢去找個懂醫的人來先給你看看。」

  清沅知道自己沒病,就是昨夜因為燕王的事情折騰的。她嘆了口氣,道:「沒事,也許只是這天氣鬧的。」

  她暗暗告誡自己,夜裡的事情就像做夢一樣,怎麼能因為這一點事情就魂不守舍。她打起精神來,又上了妝,人才有了光彩。雲茉稍稍放下心來。

  只是宮中明顯比豐城行宮要熱,大家白天都不出去園子中玩,只是在陰涼處休憩。安平自從火災回宮之後,就一直比較安靜。因為太子正病著。這向來是顧皇后心情最壞的時候,誰要在太子生病的時候犯事,準沒好果子吃。

  所以安平一半因為天氣,一半因為太子生病,所以比平時老實,也不要那麼多人陪她了。

  夏日又休課,大家不用上課。所以清沅一早起來,也沒有什麼緊要事情要做。她就把答應太子的那幅豐城八景圖拿出來,又潤色了一遍。

  上午在作畫中消磨過去,午間清沅小睡片刻,夢中也不得安寧。她夢到燕王緊緊捉著她的手,然後她掙脫了他的手,卻見自己一雙手上全是血,燕王看向她淒涼問:「你為何害我?」

  清沅一下子驚醒,雲茉就過來道:「小顧姑娘來了。」

  清沅連忙從榻上起身,理了理頭髮。顧玉苓就入內了。

  顧玉苓大約已經察覺到棠嫿對她的冷淡了,但她與清沅一直不錯,所以對清沅還是和和氣氣。清沅這會兒成了棠嫿與玉苓的中間人。

  清沅以為顧玉苓來是想她幫忙做調和,想要與棠嫿一起玩。

  沒想到顧玉苓卻不提葉棠嫿。

  玉苓先只是欣賞著清沅貼在窗下的字。這是清沅從前在家就有的習慣——寫的好的字會挑出來,貼在窗下。風一吹動,紙張嘩啦啦作響,清沅最愛聽那聲音。

  玉苓客套了幾句誇清沅的字好書房別致,清沅知道她都是套話,還沒說到正題。

  清沅也不著急,讓小宮女上了茶,她只在心裡審視著顧玉苓。

  她上輩子怎麼就沒看出來顧玉苓的膽子那麼大呢!直到顧玉苓和燕王離開之前,她都覺得玉苓的性子與桐兒有些像,都是溫柔靦腆。只是果然那時候年輕。如今再看,桐兒是真膽小,玉苓從來也不是膽小的。若是膽小,她哪敢和燕王對著幹。

  只是比膽大更不可以思議的,是玉苓到底圖什麼。有燕王難道還不夠嗎?

  顧玉苓一轉身,正好撞上清沅的目光。清沅立刻收起臉上的神色,向她笑笑。

  玉苓沒有多想,她與清沅聊天,問清沅最近安平怎麼沒去東宮探病。

  清沅道:「公主應當是想等太子好些了再過去,這時候太子應當靜養。」

  玉苓歪著頭若有所思,她這樣看起來還是有幾分靈巧的。清沅心裡酸溜溜的,前一世燕王恐怕就是看她這樣才喜歡的。

  玉苓又拐彎抹角地說了一通,清沅知道她的心思。玉苓是想要清沅去說動了安平公主,大家一起去東宮探病太子。

  但清沅才不打算出這個頭。顧皇后對東宮一向看得最緊,這還是太子生病的時候。她才不接這個話頭。聽玉苓這麼說,她只是含含糊糊應付著,並不把話說死。

  宮中顧皇后最近正忙得焦頭爛額。平時就要處理宮中事務,這會兒還撞上了火災和太子重病,兩件事情都是大事。

  行宮火災也正在處理後續。火災雖然是雷電引起,但宮人鬆懈是救火不及時的原因。因為火災的事情一查,宮中值夜擅自離崗的事情居然還不少見。皇帝因此埋怨了顧皇后。顧皇后就對下人大發雷霆。

  清沅不知道顧皇后這時候有沒有和皇帝私下裡議論這場火災與太子病情的關係。但怎麼想顧皇后這時候都不會輕鬆。

  清沅說了一通廢話,沒有給玉苓明確的答復,就命人送她離開了。

  清沅想起昨夜燕王說的,他不僅不會劫走神醫裴聞仙,他還要快點讓裴聞仙進京,護他周全。

  這安排著實不錯。清沅就等著裴聞仙早點回京了。因為裴聞仙早一日讓太子好轉,顧皇后提出沖喜的態度就沒辦法強硬,她甚至沒辦法提沖喜的事情。這就好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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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1:1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前一世玉苓並沒有這一齣,沒有上門慫恿清沅去看太子的事情。

  清沅回憶起來,只記得當時大家都很心焦。她心裡很想去看太子,但是知道事關重大,她也只能按捺著。棠嫿與她提起過一次,兩個人商量了都說看安平的行動。

  至於玉苓,她並沒有私下來單獨與清沅說這事情。

  清沅推測,這是因為這一世的許多事情已經在悄然改變了。至少對玉苓來說,這一世燕王完全沒有出現在她的身邊。

  上一世這時候玉苓正與燕王幽會,估計心中多少有些顧忌的。即便心中惦念著太子也得收斂些。要不然燕王這頭就要跑了。

  這一世玉苓沒有了與燕王的糾葛,自然滿心都是太子,想著法子都是怎麼凸顯自己。

  清沅本來就不會在這時候做不合時宜的事情,更何況如今這情形。

  清沅這邊只是按捺不動,隔日玉苓又向她委婉提起,清沅只說自己這兩日精神有些倦,恐是疰夏,又發了願要抄經。這種時候不要說去東宮了,就是安平那裡都不方便去。

  如果玉苓十分想陪公主探望太子,不妨自己去與安平說……

  玉苓這才死了心,不再提這事情。棠嫿已經不與她親熱了,她不敢再惹到清沅。

  自從燕王借藥那晚過去,清沅暈暈乎乎了一整天。過了兩天終於好多了。雲茉和她身邊伺候的宮女見她沒有生病,都放了心。

  清沅這幾日雖然沒有去安平那邊露面,但也沒有閒著。豐城八景圖已經畫完了。她又忙著抄經書。還有就是天氣涼爽些之後書社會重開,她這會兒就開始做準備了。

  更重要的是要給家中寫幾封信。最近事情太多,她要把事情好捋一捋,才好下筆。宮中的事情不能詳寫,想要傳遞消息必然要隱晦。幸好之前她就有所準備。

  忙一些,她反而不用想太多事情。

  安平這邊的伴讀都沒有去看望太子,但有人還是在這時候去看了太子。壽真長公主對太子的病情也十分關切。她和皇帝說了,讓懷恩去看看太子。

  壽真長公主說懷恩是太子的福星,說不準懷恩去看了太子,太子就能漸漸好起來了。

  顧皇后一向對壽真的這說法不屑,但是壽真畢竟是皇帝的親姐,感情又不錯。顧皇后不好這點面子都不留給皇帝。

  於是懷恩去東宮看望了一次太子。她並不是不想見太子,只是她知道顧皇后並不喜這樣,她心中忐忑。但她的母親壽真已經安排好了,她只得去。

  太子寢宮中這些日子進進出出的都是御醫,日夜不歇。但懷恩走到太子休息的房中,那裡卻異常清靜,宮女比平常還安靜。除了幾個得力的內侍和大宮女,並不是所有人都一窩蜂等在那裡伺候。

  見懷恩來了,幾個宮女只是從病床前稍稍退開幾步,並不離開屋中。

  懷恩向床上看去,太子正閉著眼睛平躺在床上,短短幾日他就好像瘦了許多,在寬闊的床上看起來十分單薄。

  他面色十分寧靜,除了緊擰的眉頭,看不出特別痛苦的樣子。宮女給懷恩端來了凳子,她慢慢在太子床邊坐下。

  「殿下……」懷恩輕聲喚他,「哥哥……」

  太子閉著眼睛「唔」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看到他眼神茫然的樣子,懷恩眼淚就下來了。

  太子低聲道:「你來了。」

  懷恩點點頭道:「看你這樣子,我見了比不見更難受。」

  太子竟然微微笑了,道:「那就別來了罷了……」

  他說這兩句話已經耗精神了,說完就閉上眼睛,又昏昏沉沉睡了。

  懷恩又掉了一串淚,不再與他說話,只是自己一個人呆呆坐了一會兒,就起身走了。

  懷恩去看過太子,就來懿光園安平這邊坐了坐。

  安平就問懷恩見了太子如何。懷恩臉色黯然,只說:「病去如抽絲,恐怕還要養一段時間。」

  安平又說既然懷恩過來,那就把大家一起叫過來聚一聚。懷恩道:「不了,太子還病著。我們這邊聚著也沒意思。」

  安平見她神色是真的失魂落魄,就沒有勉強。

  顧皇后時不時就在她面前說懷恩的短處,又說懷恩心高氣傲,若以後真做了太子妃,恐怕不會對安平太寬容。

  安平雖然不再像從前那麼喜歡懷恩,但見太子一病,懷恩這哀傷,十分情真意切,她看了也有些動容。

  但這話安平不能對顧皇后說。若是說了,只會惹得顧皇后更討厭懷恩。

  太子這次重病,心焦的人當然不止懷恩一個。安平因為身份的關係,反而看得很清楚。宮中可以嫁給太子的少女,哪個不為此牽動心弦。

  不光是懷恩,還有她身邊的幾個伴讀,就連那些宮女大多也是如此。

  顧皇后對懷恩的批評很多,其中就有這「情真意切」。顧皇后說懷恩公主自視甚高,總以為只有她是對太子真心,其他人都是因為太子的身份才覬覦太子。

  安平心道,懷恩出身高貴,有些自視甚高也不算什麼。至於真情真心,又如何不好了?

  只是這些話安平都不好直接告訴懷恩。

  兩個人默默無言又坐了一會兒,懷恩就離開了。

  安平就想,今日懷恩去看太子的表現,一定會有人一五一十的告訴皇后。

  顧皇后這段時間雖然忙,但忙中仍有功夫來觀察這些太子妃的備選。

  懷恩今日這樣哭哭啼啼,顧皇后一定不會滿意。安平想,大約要像她身邊的幾個伴讀一樣,冷冷靜靜,不能失態半分,才能讓顧皇后滿意。

  安平早就看透了,母后說什麼怕懷恩欺負她,並不是主要,她只是怕選了個不好操縱的。

  可她身邊的這些女孩子就當真十分好操縱麼?再者,壽真姑姑能善罷甘休麼?

  懷恩走後,安平想了半天,然後去了顧皇后那裡,說她想去探望太子哥哥。

  顧皇后在兩儀宮中,她幾天都沒有睡好,剛剛聽過了御醫的回稟,又正要問懷恩去看太子的情形。安平就過來了。

  聽安平這麼說,顧皇后只問:「我前兩日不是才和你說了?生病時候見人也是費神事,等太子病好了,你們有一處玩的時候,不急這時候去探病。你只要誠心在心裡為他祈禱,就足夠了。」

  安平道:「今天懷恩姐姐都去了,為何我去不得?我還想帶著幾個姐姐都去看看太子哥哥。哥哥見了我們必然是歡喜的。」

  皇后不動聲色問:「是有誰和你說了想去東宮探病麼?」

  安平搖搖頭,道:「不是。是女兒自己想去。」

  安平是個不怕事大的主。既然懷恩的表現一定讓顧皇后不滿,她就乾脆把身邊的伴讀都拖上,讓顧皇后好好比較一番。

  顧皇后不知道這個想一齣是一齣的女兒又想幹什麼,但她沒有鬆口,只淡淡道:「胡鬧。你一個人已經夠鬧騰了。還想帶那麼多人去看太子?」

  安平笑道:「那就一個一個去唄。」

  顧皇后這幾天第一次被人逗笑了,她拿這個女兒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隱約猜到安平這搗的是什麼亂了。

  但她還是搖搖頭,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這裡還有一堆事。等你哥哥過幾日好些了再說。」

  又過兩日,太子的病情還是沒有起色,但宮中總算有了個好消息,說是裴聞仙碰巧了正好因為訪友回到京中,皇帝一聽說裴神醫在京,立刻派人將他接來宮中。

  清沅一聽說裴聞仙進京,入宮,立刻就知道這是燕王的安排。他上次就與她說了,他會讓裴聞仙盡快來給太子診治。

  這樣一來,又有許多事情可以消弭於無形之中。至少太子不會病到要提出沖喜的地步。

  皇帝與皇后的衝突又可以避免一點。

  眾人都對這好消息十分高興,因為大家都知道裴聞仙的大名,一說裴聞仙進宮了,只覺得太子的病像好了一半一樣。

  許婕妤這幾日一直提心吊膽,睡也睡不安,熬得人都憔悴了。一聽說裴聞仙被請進宮了,她心頭頓時輕鬆許多。這日終於與燕王一起吃了晚食。

  燕王的臉上已經消了腫,看不出腫痕了。只不過許婕妤心中愧疚,她總覺得燕王的臉上還沒有好透。

  兩人喝茶時候,許婕妤就忍不住伸手去摸蕭廣逸的臉:「還疼不疼……」

  蕭廣逸立刻偏過頭,不讓許婕妤的指尖落在自己臉上。他不是心中還有怨氣,只是他心中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不想被母親當成孩童一樣撫慰。

  許婕妤的手就留在半空,她尷尬地笑了笑,道:「是了,我還把你當孩子……」

  蕭廣逸淡淡道:「母親教誨,兒子不敢不聽。」

  許婕妤就道:「打在你的臉上,我心裡何嘗不難受?」

  蕭廣逸不會告訴她自己心裡是不是難受。許婕妤太好懂了,宮裡誰都可以一眼看穿她。她進宮時候就是一個除了美貌和柔順就什麼都沒有的女人。沒有野心,沒有智謀,家世普普通通,她若沒有孩子,在這宮中會過得更自在,也許還是一樣的靜悄悄的,但一定會更自在。

  許婕妤見蕭廣逸只是垂頭沉思,手中擺弄著身上掛著的一隻玉匣子,看不出喜怒,她又懇切道:「母親那天是急了點……」

  豐城行宮大火,太子又急病。燕王卻在這時候還幫忙疏散了行宮,在皇后面前,她一慌張,就一巴掌抽上了蕭廣逸的臉。

  「母親,」蕭廣逸終於抬起頭,「不要再提了,都過去了。」

  他看不得她這樣卑微。

  他努力輕快些道:「裴神醫不是來了麼?母親不用太憂心了。」

  許婕妤這才微笑起來,她連連點頭,道:「是啊,沒想到天下還有這樣巧的事情。皇后正動了想去請裴聞仙的心思,他就從天而降了。當真成仙了。」

  母子兩人終於有了些和睦氣息。蕭廣逸臉上有了些笑意,只是他此刻想的是顧清沅。不知道顧清沅在知道神醫到來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神色。

  他總覺得自己能想出來她的神色,一定是眉目舒展,目光閃閃發亮,嘴角翹起的樣子,讓人想輕輕撫上去。

  他數著日子,再過兩日,他就能再見到她了。

  裴聞仙一來,就為太子把脈,又與學生劉之明商量了一夜,終於給太子現在的方子換了一味藥引。

  太子當天就說睡得安穩了些,夜間盜汗少了許多。顧皇后喜出望外,知道這就是好轉的跡象了。

  顧皇后就讓人傳話給安平,再等兩天,太子更好些,就讓安平去看太子。

  至於安平每次安排誰去陪她去東宮,就是安平自己的事情了。

  安平一聽到顧皇后的傳話,笑了半天。回頭就把幾個伴讀都找來了,告訴她們過兩日她會去東宮探病,四個人當中只能帶兩個人去,問哪兩個人願意陪她去。

  玉苓立刻看向棠嫿和清沅。這兩個人向來是安平帶著出去最多的,沒想到這次安平居然沒有直接點她們兩個。

  棠嫿心中也蹊蹺,要是其他還罷了,關於太子,安平應當知道她們當中除了桐兒,都是巴不得去的。

  清沅最知道安平的心性,一看就知道是在逗她們。她沒有說話。

  玉苓第一個開口:「我願意陪公主去。」

  棠嫿第二個說:「我也願意。」她說完看了一眼清沅。

  她們兩個說完,清沅就微笑道:「那我就和桐兒守家了。」她神色平靜,沒有一絲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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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疰:音同住,疰夏:本病因有明顯的季節性,每在夏令發病,故名。好發於幼弱兒童。發病原因一般是由於體質嬌嫩,脾胃虛弱或陰氣不足,在夏季炎熱的環境中,感受溫熱之氣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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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1:1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章

  清沅這話一出,安平只是微笑道:「好,那就這麼安排。過兩日葉姐姐與玉苓陪我去東宮探病。」

  玉苓看了清沅一眼。清沅這樣淡然,她反而有些不安了。她喜歡模仿清沅,清沅不求去,玉苓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卻又覺得清沅做事似乎很有道理。

  從安平那裡離開之後,棠嫿就低聲問清沅:「剛剛公主都那麼問了,你怎麼不回答?」

  她與清沅更好,話能攤開來說。

  清沅道:「就是因為公主都那樣問了,我才不好說想去。我們四個人,難不成要為這當著公主的面爭起來麼?」

  棠嫿聽她這麼說,只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清沅這樣顯得大氣,可安平都那麼說了,若大家都故意謙讓起來也顯得做作。

  幸好剛才清沅接得自然,大家都不算丟面子。

  太子這邊,有了裴聞仙指點,御醫精心護理,身體有了些起色,雖然還是臥床不起,但比之前好了許多。

  皇帝與顧皇后都是十分高興。只是顧皇后仍然仔細每日去探病的人,誰要想去探病,都要得到皇后許可。

  燕王去問了皇后,又去看了一次太子。

  太子這次果然精神了好些,不像之前整個人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燕王與他慢慢說了些這些天的事情。

  太子已經知道了豐城行宮燒毀嚴重,這時候說起來,亦是嘆息。燕王道:「宮中能因此整頓一番,也算是好事。」

  太子還是有些神思恍惚,他像是說笑一樣輕聲道:「我就這次沒有去豐城……它就燒了……可惜了行宮的景致……」

  燕王便道:「將來總會重新再建。畫院的畫師已經畫了許多圖了。」

  太子迷迷糊糊道:「有人給我畫了豐城八景……我等著看……」

  燕王問:「是哪位畫師?」

  藥性上來,太子漸漸陷入昏睡,只喃喃道:「不是畫師……是清沅……」

  燕王怔了怔,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幸好太子已經睡了過去,他不用回應。

  當晚就是約好了與清沅見面的日子。燕王快到倚梅館的時候,深深呼吸幾次,才走了過去。

  清沅已經在窗邊等著了。因為天熱,她輕輕搖著巴掌大小的小團扇。

  見燕王到來,她低聲說:「你來晚了。」

  燕王道:「最近宮中值夜人多了,我得小心。」

  因為豐城行宮大火的事情,宮中最近巡夜都比之前認真許多。燕王因此晚了些無可厚非。但清沅直覺燕王遲到並不是因為這個,之前也沒聽燕王說這個。

  既然燕王不想說真話,她就沒有追問。燕王總有自己的情況,她也不好事事都問。

  燕王說了今日探病太子的事情,他告訴清沅裴聞仙果然名不虛傳,太子看起來已經好轉了。

  清沅微笑道:「那就好,我去兩儀宮那邊的時候也聽說了。顧皇后心情頗好。」

  燕王點點頭,他沒有提豐城八景圖。

  聽到太子說出「清沅」二字的時候,真正如一盆冰水從他頭上澆下來。叫他在盛夏時候,從頭到腳冰涼清醒。

  入夏以來太子沒有去豐城,之後又生病,他幾乎像是獨佔了顧清沅一樣。他第一次為一個人這樣著迷,迷到竟然忘了眼前的情勢。

  顧清沅入宮本就是為了太子,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只看到夜間私會,竟然忘記了平日太子是可以與清沅正大光明見面說話的。

  而他和顧清沅當眾時候連多說一句話都會使她提心吊膽。

  當年對顧玉苓他已經犯了一次這樣的錯誤。他以為他鐘情她,他對她一心一意,就足夠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顧玉苓在與他私會的時候,其實仍有自己的選擇,比較和考量。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問一句:「太子與我,你選哪個?」

  所以顧玉苓說不出來。到了最後,她才說:「殿下求娶,我怎麼拒絕?」

  此刻對著清沅,他心裡滋味難言。來時路上,他就想著既然已經決心不要因為這一點感情擾亂後面的路,又何必對她患得患失,還和從前一樣就好。

  若他今後打算做個富貴閒散王爺,這時候求娶顧清沅也說得過去。可他是要去西邊邊疆的,那裡太苦。他不想拖著顧清沅去和他一起吃苦。

  她上輩子雖然沒有做成太子妃和皇后,可畢竟也做了養尊處優的國公夫人,出入宮廷,在京中交游廣闊。沒道理重活了一輩子,反而過得更苦了。

  雖然他也想告訴她,西境有西境之美。他相信顧清沅一定能懂。但這話就留在他心裡,不必提了。

  清沅察覺到了今晚的燕王有些心不在焉。她柔聲問:「怎麼了?」

  燕王看向她:「什麼怎麼了?」

  清沅嗔怪:「你說呢?我和你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太像自己母親對父親說話時候的語氣,臉上不由一熱。幸好燕王沒有注意。

  她就斂了神色,又說了一遍:「我在兩儀宮看到靜瓏真人了。」

  燕王一聽到靜瓏真人,立刻打起了精神,道:「她是因為太子的病來的?」

  清沅點點頭:「來陪皇后的,不知道私下做了什麼法事。她運氣倒好,正好碰上裴聞仙為太子診治,好事給她撞上了——明明裴聞仙是你找回來的,但也沒人知道。」

  燕王用了拐七拐八的關係,才把裴聞仙引到京中。所以無人知曉這事情與燕王有關。

  燕王見清沅心中不平的樣子,竟有些好笑,只道:「且讓她再蹦跶兩天。這段日子因為太子的事情,她耽擱了也不好煉丹。也算是好事。」

  清沅道:「我已經想好了。等她第一批丹藥煉出來,就要她身敗名裂。」

  燕王道:「你放心。」

  兩人又說到豐城大火之後的事情。行宮燒毀厲害,必然要重建,清沅想趁著這個機會,讓她的父親去豐城去修行宮,由此避開之後的仕途。

  燕王道:「這也是個辦法。」

  清沅得了他的肯定,不由微笑。燕王又道:「我會幫你留心些消息,看看行宮那邊重建什麼時候開始。」

  清沅謝過了他。

  燕王要走時候,清沅提了一句明日安平會去探病太子的話。燕王淡淡問道:「你不去麼?」

  清沅道:「明日棠嫿與玉苓陪安平去。」

  她順口說出了玉苓的名字,立刻歉意地看向燕王。

  燕王已經不在意玉苓了,他只問:「你怎麼不去?」

  清沅笑道:「不用操心。我要想去,自然能去成。」

  其實她是知道安平是故意的,十有八九會帶她再去一次。

  燕王終於低聲問道:「你早些去吧。太子惦念著你的豐城八景圖。」

  清沅沒想到自己與太子的約定被燕王知道,一瞬間臉色就變了。

  她第一個念頭竟是,燕王難道會把她想成玉苓那樣三心兩意的麼?

  但他只是說了句實話而已,也許什麼含義都沒有。清沅心亂如麻,她知道自己這是在自欺欺人。他若不在意,何必說出來?

  燕王見清沅臉色蒼白,竟呆在那裡說不出話,心中又是懊悔——他何必逼她。

  「你畫做好了麼?」他又溫和問。

  清沅這才點點頭。燕王微笑道:「那就好。太子見了一定高興。」

  他為她圓了場,也為自己圓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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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次日安平就帶著棠嫿,玉苓去東宮探病。

  等安平走後,清沅就和桐兒品茗看書,兩個人倒也悠閒自在。

  桐兒並不愛往太子面前湊,她們幾個人當中,只有桐兒是真正靦腆的。但清沅看得出來,桐兒其實還是有些喜歡太子的。只是她的性子這樣,顧皇后即便想找個傀儡,也不能扶她做太子妃。

  清沅想著,後來的吳皇后也是姓吳,與桐兒是堂姐妹。對顧皇后來說,只要是她的親族,又符合她的要求,具體是哪個女孩,她根本無所謂。

  清沅與桐兒閒聊著問:「你家是不是有個姑娘,與你差不多年紀,叫佩兒的?」

  桐兒道:「她是我的堂妹,是我四叔家的女兒。姐姐怎麼想問起她了?」

  清沅只道:「我是想到去年七夕時候,我與月芸,棠嫿,一起乞巧,那天來了好多姑娘。你們家也去了幾個姑娘,我記得有個女孩兒和你生得有些像,就是佩兒吧。」

  桐兒感慨道:「這一年好像特別長……」

  清沅道:「是麼,我倒覺得特別快。一眨眼又是一年七夕了。」

  前一世太子的病情更嚴重,宮中完全沒心思給女孩們過乞巧節。這一世太子的情形好了些,大家還是決定簡單過一過,不打算大張旗鼓,就在懿光園裡聚一聚。

  桐兒就說起七夕的事情,沒再說自己的堂妹佩兒。

 清沅卻知道,這個吳佩兒就是太子妃,後來的吳皇后。後來她們這一撥五個人全軍覆沒之後,顧皇后選了吳佩兒為太子妃。

  前一世清沅每次見到吳皇后,心中都有些泛酸。因為吳佩兒的容貌才學都不算拔尖,唯一可喜的就是性情活潑大方。可她就是運氣最好的那個。

  不過這時候清沅再想起吳佩兒,已經不再對她挑刺了。吳佩兒說到底也只是顧皇后的人,是顧皇后把她放到了那個位置。

  至於後來蕭重鈞為什麼會喜愛吳佩兒,那也沒有什麼緊要了。清沅在心中想,她還沒見過蕭重鈞真正討厭過哪個美貌女子。

  安平去了東宮那裡小半天才回來,棠嫿與玉苓一起陪著她回來的。棠嫿一回來,就來了清沅屋中。

  桐兒已經走了,清沅正在書房裡寫信,一見棠嫿回來就擱下筆收起信,與棠嫿說話。

  她端詳著棠嫿,只見棠嫿臉頰飛紅,似乎十分滿足,但眼睛裡像含著水,看眼角似乎是哭過了。清沅就道:「太子怎樣了?」

  棠嫿道:「宮女說他今日能進些粥了。」

  棠嫿又感嘆了兩句,才微笑道:「安平公主說了,她過兩日還要去看太子。我想這次就該輪到你陪著去了。」

  清沅只是笑笑。棠嫿就輕輕用手指彈了彈清沅的鼻子:「你個機靈鬼,早猜到公主會把我們都帶去是不是?」

  清沅愛棠嫿這個樣子。說來也奇怪,上輩子也好,這輩子也好,這時候宮中有關太子妃的事情傳得最多的就是她和棠嫿。這種傳聞裡面未必沒有顧皇后身邊人的推波助瀾。

  但她和棠嫿之間從來沒有為此鬧翻過。就好像她們不管誰做了太子妃,對方都會心悅誠服一樣。

  她和棠嫿鬧翻是後來因為棠嫿成為帝妃的事情。她曾勸過棠嫿,不要堅持封妃,不要留在宮中。可是棠嫿沒有聽她的。兩人為此大吵一架。

  那時候清沅已經是在絕望中掙扎了。因為她們這一批五個伴讀,除了因病離宮的桐兒,寧馨遠走為王妃妾,玉苓做了燕王妃,棠嫿又成了帝妃。五個人中三個人都在宮中與男子有了牽連。尤其最後一個棠嫿,與皇帝幽會時被皇后撞破,實在是一樁醜聞。外面的人都在說葉氏勾引聖上。

  棠嫿這件事情一出,與她同住倚梅館的清沅也被連累,她成為太子妃的可能突然變得渺茫。

  棠嫿與清沅爭吵的時候,就說清沅心中盡想著自己的事情,生怕被牽連。清沅氣極了,只說棠嫿蠢。

  清沅至今都不知道棠嫿具體什麼時候開始與皇帝「幽會」的。但至少在這個夏天時候,應當還沒有開始。

  她印象當中,棠嫿情緒有變應當是在秋末冬初,她變得沉默了些,不那麼愛說笑了。清沅上一世的時候以為是在宮中經的事多了,人變沉穩了。但後來想想,應當是那時候遇上什麼事情了,或者什麼人了。

  清沅伸手,輕輕撫著棠嫿光滑的臉頰。這時候的棠嫿,神態裡仍多嬌憨,哪有半分後來的陰鬱。

  棠嫿看清沅神色傷感,有些奇怪,道:「怎麼了?怎麼聽了好消息,反倒難過起來了?」

  清沅修長的手指輕輕從棠嫿的臉上滑過。她只是在想——這樣好端端的女孩子……什麼勾引,什麼「幽會」,其實就是被皇帝看中了美貌強取。

  清沅柔聲道:「我只是在想……要做的事情那麼多,時間卻過得太快了。夏天都快要過去了。」

  棠嫿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唉聲嘆氣的,這可不像你。還沒到秋天呢,就開始悲秋了。」

 清沅這才露了點笑容。

  隔了兩日,安平說要再去看一次太子,這次輪到清沅和桐兒陪她去。

  因去探病,清沅沒有濃妝,妝扮素雅。到了東宮,安平與太子說了幾句話就去找東宮的大宮女玩去了。

  今日在太子身邊伺候的宮人當中正好有曲盈衣,見到清沅和桐兒,似乎是非常高興,低聲說:「太子每日這會兒精神最好,今日比前兩日都好。」

 安平公主一離開,曲盈衣就上前對太子道:「顧姑娘和吳姑娘來了。」

  太子已經能坐起了,點點頭道:「讓清沅過來說話。」

  曲盈衣請清沅過去。吳桐兒就去陪安平玩了。

  清沅這麼多天頭一次見到太子,盡管有前世的印象,但看到太子病容還是有些難受——太子瘦了許多,幾乎脫相。

  清沅想,難怪棠嫿哭了出來。這時候她也有些想哭,但還忍得住。她只說了豐城八景圖的事情,之後又問太子吃藥的事情

  太子雖然仍在病中,卻仍然敏銳,看著清沅道:「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

  清沅淡淡地說笑道:「是梳的頭髮和裝束和之前不一樣了麼?」

  太子微笑,又道:「你有什麼心事?」

  清沅沒想到竟被他看了出來。她怎麼能說?又能怎麼說。周圍還有宮人看著聽著,她只能垂下頭,默默不語。

  太子就看了一眼周圍人,知道是這種情形,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清沅想說句出格的話都難。

  他又輕聲問清沅:「你怎麼不穿綠裙子了?」

  清沅沒想到太子竟然注意到了她的綠裙子,她輕聲道:「原來殿下看到了。」

  太子笑著咳嗽了一聲:「瞎子才看不到……」

  他向後仰了仰,立刻有人上來,幫他躺得更舒服些。

  清沅看著他的側臉,想在心中多燃起一些對太子的深情,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們全跑光了。她已經一點都不嫉妒吳皇后了,這點就是明證。

  太子低聲說:「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清沅柔聲問:「什麼樣的夢?」

  太子說:「我夢到過一個綠裙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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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太子這話,叫清沅有些好笑。

  「綠衣仙子?」

  她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因為一個夢。前一世蕭重鈞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話。

  太子要身邊伺候的幾個宮女都退後些,退到屏風後面去。宮女們微笑著依他。

  等身旁人退去,太子才說:「我夢到過一個仙子,邀我去海上仙洲同飲瓊漿。她穿著綠裙,衣袂飄飄……」說到此處,他看了一眼清沅,見她聽得入神,聲音就越發低了下去。

  「她還告訴我……我與她,有宿世姻緣……你一穿綠裙,就使我想起她。」

  他這話一出,清沅心中竟然驚大過喜。

  若上一世這時候她聽到太子說這話,一定會覺得無限歡喜,整個人已經飄上天了。

  可如今她已經不是上一世的她,甚至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的她。這會兒她聽到這話,心中一瞬間想的竟然是「為何?」。她在想,太子為何要對她說這個。

  她不覺得太子會當真他們之間有宿世姻緣,那就是說出來調笑她的。

  她沒有笑,也沒有怒,她只是靜靜的。蕭重鈞見她面色沉靜,不由有些尷尬,他輕聲問:「怎麼了,我說這話,你惱了?」

  清沅搖搖頭,她眼中流出一絲悲哀的神色,說:「殿下,夢只是夢……入夢的是仙人,不是我。」

  蕭重鈞道:「你怎麼比我還灰心喪氣了?」

  清沅只想著,若是上一世太子對她說這些,她會多麼高興。那時候她真正十四五歲,聽一句甜言蜜語能記一輩子。

  但如今這時候她已經很清楚這些話有多虛無縹緲。太子的天性就是如此,他說的時候也許好玩,也許真情實感,但這不是許諾,更不是約定,只不過是口頭上的曖昧游戲而已。

  「殿下,」清沅終於溫柔道,「要曉得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不怕別的,只怕當真二字。」

  她不羞澀,不躲閃,不暗喜,她溫柔懇切,只說自己怕當真,到頭來空歡喜一場。

  這宮中多的是逢場作戲,曲意逢迎。最講究說話不能說滿,說死。但今天她偏不,她偏要和玩笑較真。

  蕭重鈞的目光竟一時在她臉上挪不開。顧清沅今日妝扮素淡,白淨的面孔上只是略施粉黛,一雙眼睛清亮到彷彿能洞悉一切。

  他喃喃說:「你這樣,倒使我想起了一個人。」

  清沅問他想誰。蕭重鈞笑而不語,只說不能說。

  清沅隱隱猜到了,蕭重鈞也許是想說她像顧皇后。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安平就帶著桐兒回來了。幾人又小聊了幾句。安平就告辭了。

  清沅回去之後,越想太子說的夢中仙子,越發感嘆。只是這話她當然誰都不能說,連對棠嫿都不好說。

  她沒當真,別人當真就更糟了。

  隔日燕王夜間來到懿光園,他本就與清沅有事要談。但是到了懿光園倚梅館,清沅卻不在窗邊。

  蕭廣逸心中一凜,他走到窗邊輕輕推了推,窗戶緊閉著,從裡面栓了起來。他想起來之前清沅也有一次失約,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一點小事耽擱了她就不能出現。他心中有些失落,徘徊了幾步,只能離開。

  回去路上,蕭廣逸又想到昨日清沅去探病太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宮中風平浪靜,沒有傳聞,他又無從打探太子都和清沅說了什麼。

  只有顧清沅能告訴他。想到此處,蕭廣逸腳步不禁一頓。上一次分別時候,他提了清沅要為太子作畫的事情,有些不歡而散。

  兩人還沒來得及把話說開,清沅又去見了太子。蕭廣逸心中頓生糾結,他從未嘗過這種滋味。明明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去撩顧清沅,心中卻是放不開,放不下。

  清沅知道今日燕王要來,但她有些事情還沒準備好,所以這夜不打算見燕王。她早早就躺在床上準備睡了,只是一直睜著眼睛到半夜才睡著。

  她想著燕王一路走來,穿過隱蔽的小道和暗門,走到她的窗下。他站在窗下輕輕推窗,然後嘆息著確定她不在。只有幽暗的月色陪在他身邊,他一個人孤苦寂寞,走了那麼遠的路,像從前世走到今生,才走到她窗下,她卻不能見他。

  有那麼一會兒,清沅想立刻起身,她想著自己推門飛奔出去,就像豐城行宮失火的那一夜。她不管不顧,赤著腳飛奔去尋他。

  但她最終將頭埋在手臂中,一動不動。

  次日午後,清沅去了安平的書房,為她抄書。正抄寫著,燕王就來了。

  安平以為他只是平常來玩,笑道:「稀客稀客,有失遠迎。」

  清沅起身行了禮,然後就要離開,安平就道:「你就在這裡,不用挪地方了。」

  燕王臉色淡淡的,與安平說了說宮中最近的事情,又說到太子病情好轉。太子好轉,安平也輕鬆許多。燕王就道:「我本來不放心出宮的,既然太子好了許多了,我打算和母后說過兩日出宮,照看照看我的生意。」

  安平聽了,極是羨慕,要他要是可以,最好帶她也出去玩一趟。燕王道:「我出宮是有正事,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只怕嫌枯燥。」

  安平就道:「怎麼你也說這假話了。」

  他們兄妹說話。清沅就端坐書桌前,仍是認認真真抄寫。

  燕王沒理清沅,只與安平說話。他看到清沅神色如常,就放心了一半。可另一半心卻還是難平靜。

  清沅雖然在抄寫,那邊兄妹兩個說話卻一個字不漏的聽進去了。燕王話裡提了三遍「今夜」這個詞。清沅就知道他是在對她說,他今夜還會來。

  燕王要走的時候,才漫不經心似的看了一眼清沅,道:「顧姑娘抄了半天,抄的是什麼?」

  清沅起身,規規矩矩答道了文章名字。

  燕王就隨口一句:「那可有得抄了,今天能抄完麼?」

  清沅頓了頓,才低聲道:「回殿下,能的。」

  燕王轉身時候,嘴角就有了點笑意,他與安平道了別離開。安平對這兩人之間的暗流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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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清沅在安平那裡抄完了書,又陪安平喝茶。宮中送了山水盆景和金魚來給公主玩賞。

  水晶缸裡游著幾尾名貴色彩鮮豔的金魚,安平撒著魚食,看魚兒嘴巴一張一合地吞食。公主養的貓兒跳上桌,好奇地想伸手捉魚,小宮女忙拿拂塵去趕貓。

  清沅微笑著看貓輕輕一躍跳出窗戶,竄進花園濃密的樹叢中了。安平公主一邊用手指敲著水晶缸,一邊問清沅:「前天太子哥哥與你說什麼啦?走的時候我瞧你們都有點不高興的樣子。他對你說什麼不好的話了?」

  清沅回憶著,她前天並沒有不高興,太子也沒有不高興。何況就算她不高興,臉上也不會流露出來。只是她回來時候不像棠嫿那麼神采飛揚罷了。

  安平要麼是真敏銳,要麼是詐她,好奇她和太子談了什麼。

  安平向來精力旺盛,對什麼事都好奇,要瞞過她的眼睛不容易。所以此刻安平問太子的事情,清沅心中十分平靜,只要她不問燕王的事情就好。

  「太子對我說的話……都是些平常話。也許是因為我提到了之前的豐城的火災,太子有些傷感罷了。」

  安平懷疑地看了她一眼,說:「我們都說了豐城的火災,太子也該傷感夠了吧。」

  清沅輕巧笑道:「那就是太子聽了太多有關豐城火災的事情,有些厭倦了吧。」

  安平就知道清沅不會說出和太子具體說了什麼的。幾個伴讀當中,她當然最喜歡的就是清沅和棠嫿。清沅聰慧,棠嫿包容。但一定要分哪一個她更喜歡的話,她覺得還是清沅更有趣些。棠嫿對她百依百順,對她百依百順的人太多了。

  清沅有時候很神秘,安平覺得看不透她。

  這時候她就看不透清沅。她以為清沅會趁著機會去緊緊抓住太子的,但清沅看起來不急不忙,優哉游哉,似乎有太子亦可,無太子亦可。十分隨緣。

  從安平公主那裡離開,清沅回到自己屋中就立刻去了書房。這兩天只要不出門,她都在書房裡忙碌,連雲茉都察覺到了清沅特別忙。

  清沅只說自己祖母壽辰快要到了,她要誠心為祖母抄一部經書,要靜心抄寫,所以整日埋首書房,不許人進來打擾。

  到傍晚時候,清沅終於停筆。她整理收拾好文書,只是靜靜坐在桌邊出神。小宮女過來請了兩遍,她才起身去用晚食。

  晚食清沅吃得不多,只吃了幾口時蔬,喝了小半碗湯,就放下了。雲茉問道:「姑娘可是天熱不開胃?」

  清沅道:「這幾日也沒那麼熱了,只是吃不下。」

  雲茉就說要準備些酸甜水果給清沅開胃用。

  清沅不在意,只是點點頭。

  她在等著時間過去,她知道今天夜裡燕王一定會來。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過了片刻,夜晚終於到來了。清沅在窗邊看到了燕王,她微笑起來,這一剎那,她與蕭廣逸都是這世界的一粒沙子,終於聚首。

  有了這一剎那,就已經足夠了。

  燕王走到近前,他沒有問她為什麼昨日沒有出現。他只是向她展開掌心,那裡有兩顆荔枝。

  南國的水果,到京中路途遙遠,保鮮不易,送到宮中來的還品相完好新鮮水靈的也不多。燕王掌上是兩顆漂亮的,鮮紅的荔枝,它與清沅身上著的淡淡青色衣衫正相配。

  「宮中分的荔枝,你有沒有嘗到?」燕王問清沅。

  清沅搖搖頭:「見都沒有見到。」

  她微笑著小心從燕王手中接過荔枝,捧在手上,借著月光細細賞玩。

  她也沒有問燕王為什麼要把荔枝送給她,她想輕鬆說話,只柔聲笑道:「殿下去了西邊,就見不著荔枝了吧?」

  燕王道:「見不到了,何止荔枝見不到。真去了戰場,不要說時鮮蔬果,能有粗糧裹腹就是幸事了。」

  清沅知道他領軍,向來是賞罰分明,又與戰士同吃同住,所以那些凶悍粗野的兵士才會服他這個皇子。

  燕王看她入神欣賞著荔枝的樣子,低聲道:「不過夏季時候,也會採些懸鉤子之類的野果吃,對行軍路上的人來說,就當解饞了。」

  清沅輕聲笑了,她側過臉又急忙轉身。燕王已經分明看到她眼中流下的淚。

  「清沅,」他低聲喚她,「清沅。」

  清沅沒有轉身,她輕聲說:「你等等,我把荔枝放好。再拿點東西過來。」

  過了片刻,她回來了,手中拿了兩本小冊子。

  她這幾日除了給家中寫信,都在忙這件事情。

  她將兩本小冊子遞給燕王。燕王翻開問:「這是什麼?」

  清沅道:「你放心,這裡面我都是按照你給你的暗語寫成的,多是此後十幾年間的事情。旁人就算看到了,也看不懂都是什麼。」

  燕王立刻明了了:「你最近都在寫這個?」

  清沅點點頭。

  燕王又翻了翻,只見上面雖然書寫字跡清晰,但歪斜粗陋,完全不是清沅優美的筆跡。

  他問:「你……用的左手?」

  清沅又點頭。她用左手,加暗語,寫此後十幾年的人事,就算萬一這兩本小冊子落入別人手中,也看不懂內容,更不能憑筆跡查出來是她寫的。

  她又解釋道:「這裡面有些人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你清楚與否,我覺得有用的人和內情,都寫了上去。多是與顧皇后身邊的人有關。還有大家族的秘辛內情。歷年的重大災情,以及一些物價我也盡量寫了。」

  她頓了頓,深深呼吸一口氣,又道:「也許多少對你有用……」

  她乾脆一口氣說了下去:「有關我父親的事情,我會與家中聯絡安排。盡力讓我父親去豐城,遠離信州。就不勞殿下操心了……」

  她一開始不知道燕王會出現,這本就是她一個人要做的事情。哪能全指望燕王救她的父親了。她對著燕王提出條件的時候,並沒有全指望燕王。

  她越說越快:「只是靜瓏真人的事情還要請殿下安排。聖上若是對她煉丹信服,甚至迷上丹藥,就是大禍事。殿下最好在離京之前……」

  燕王打斷了她:「為何?」

  清沅一頓。燕王拿著那兩本小冊子,他指的是這個:「為何突然全寫給我?」

  清沅把小冊子給他,又說個不停的時候,他心中就升起一股奇怪的焦灼,讓他的心肺都像被壓住一樣,胃裡一陣抽搐。

  清沅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她想燕王是個聰明人,他應該已經猜到個大概了。

  她眼中已經沒有淚了,但她看起來更搖搖欲墜了。燕王上前一步,他幾乎想要去握住她的手。

  他說:「是因為太子嗎?」

  若顧清沅終是在他與太子之間選了太子,他也沒法怨她。

  清沅卻說:「殿下。」

  燕王立刻說:「不要叫我殿下。」

  清沅又微笑了,她笑著說:「我要向你坦誠一件事情。」

  燕王深深地看著她,他突然又升起一絲期望。他什麼也不能想了,只是聽著她說。

  清沅張了張口,她說:「我……」

  她幾乎沒有勇氣直視燕王的眼睛,但她逼著自己看著他的眼睛,若這是對她的懲罰,她必須看著。

  她終於說了出來:「我不是被顧太后秘密處死的。」

  她一字一句地說:「顧太后一直很信任我。我雖然不太讚成太后有些做法,但是我從沒有真正反抗過她,沒有惹怒過她。更沒有與太后鬧翻。我一直到最後,都在為顧太后謀劃。」

  她甚至連對著誠國公說一句真心話「我認為燕王是個蓋世英雄」的勇氣都沒有。

  她此刻向蕭廣逸坦白,她回來,僅僅只是一個意外。

  然後她看著蕭廣逸眼中的光亮一點一點黯下去。

  他們相對沉默。

  過了許久,蕭廣逸才感到胃裡的抽痛消失了,只是變得空空蕩蕩。

  他一路走來,想了許多顧清沅也許會對他說的話,卻一點都沒有猜中這坦白。

  顧清沅騙他騙得這樣好,這麼長時間他竟毫不懷疑。若他是她,說不定永遠不會揭開這個謊言。因為除了她自己,這世上沒有人能戳穿她。

  「為什麼要告訴我?」他只問了這一句。

  清沅道:「因為我想把話都說清楚了。以後……」

  他們就沒有以後了。

  「以後,殿下就不必再來了。」她說了出來。

  蕭廣逸看著她,他想問她,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但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若不知道,別人就更不知道了。

  他轉身離開,只有他知道自己手指在微微發顫。

  清沅在他身後輕輕關上了窗,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地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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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蕭廣逸一清早就出宮騎馬去了。

  他昨天一夜沒睡好,凌晨時候就從床上翻身而起。他克制不住,想要回到倚梅館,再去問一遍顧清沅。她為什麼要說這些。

  他很久不曾有過如此的煎熬和怒火。

  他不僅是因為顧清沅傷他的心,他更難忍受的是,她明明也在傷她自己的心。

  她不要再與他見面。她把一切知道的都寫了下來。她沒有追問討回那塊玉墜,她還坦白了一個謊言。

  她對他已經手無寸鐵,還要再給他一個對她憤怒的理由。她幾乎就是在對他說:「我任你宰割。只要你想,你就能毀了我。」

  從他們結識的第一天起,她何曾做過這種引頸受戮的姿態。她決不會像顧玉苓那樣說「你是男子,你是王爺,當然你說什麼我都無法反駁」。她在他面前,從來不懼爭執。

  可現在她竟選擇隨波逐流,她把話說完了事做完了,然後把這一切拋給他來決斷。

  烈日炎炎下,蕭廣逸在校場上縱馬狂奔。他在馬背上,耳中沒有旁人的呼喊聲和馬蹄聲,他什麼都聽不見。

  一片恍惚中,他腦海中浮現的是顧清沅。

  他想著她,仲夏傍晚,她在水邊戲水。她一步一步走進水中,讓清涼的水洗去暑氣,然後她神色平靜平躺於水中,張開雙臂,順水而下。

  這是他不曾見過的顧清沅,只是他在這極端中看到的幻象。

  燕王身邊的內侍鄭九等人,早就在校場邊急得大呼小叫了。昨天夜裡燕王一夜沒睡,今早一早就來騎馬,天又炎熱,清晨的涼爽很短暫,這會兒已經日頭很毒。燕王還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燕王又騎的是他最忠誠心愛的那匹馬,完全不聽其他馴馬師的命令。

  燕王身邊的人急了半天,才見燕王的馬慢慢減緩速度。立刻有侍衛騎馬靠近了,請燕王休息。

  燕王下馬的時候,身體微微晃了晃,眾人連忙接住他。但他只是有些失神的樣子,一言不發。鄭九怕他是中了暑氣,連忙遞上冰鎮過的茶。

  蕭廣逸臉色蒼白,但心中已經平靜許多。

  他已經有了決定。

  只是這段時間,他不會再去找她。不管她和他想要什麼結果,至少這段時日,他會讓她清淨一些。

  他們都是彼此的劫數,開始時候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個人出現。再這樣走下去,每一步都會更加猶疑和顧慮。這段時日先分開,也許將來還有轉機。

  蕭廣逸想到此處心中又是苦笑。昨夜才被她掃地出門,他這時候就開始想著將來的轉機了。也許顧清沅這時候已經開始盤算著怎麼做太子妃了。

  顧清沅向來是擅長猜心機和下賭注的。她已經看準了他不忍心傷她分毫。

  蕭廣逸只覺得不能再想,他已經想了一夜,想來想去都是這些。

  燕王是一早就出宮了,清沅卻是一直在床上躺著。

  她昨夜哭了大半宿。她不算是好哭的人,只是蕭廣逸走了之後她越想越委屈,一邊又在心中罵自己,都是自己做的事說的話,有什麼可委屈的。可眼淚越是忍越是忍不住。這是清沅回來這一世之後,第一次大哭。

  到後面她打不住了,乾脆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她想等哭完了,她就再也不要為這件事,這個人哭。

  她能感覺到燕王對她與之前不同。他的語氣,他的神色,他的玩笑,他們在一起說話時候的心有靈犀,她都知道。昨夜燕王將兩顆鮮紅的荔枝放在她手心時候,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可明白「有什麼」是一回事,明白「有多少」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知道燕王對她的情意有多少。就連她自己對燕王的情意有多少,她也不知道。

  只是她一回想起來最初撒的那個謊,她就越不能忍受。

  坦白完了,她心裡輕了許多,只是這一夜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燕王一開始的時候對姓顧的女子靠近都嫌棄。如今她說了真話坦白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她……

  一直到快凌晨時候,清沅才止了淚。所以早上雲茉來請她起床時候,她就拿帕子遮著眼睛,只道自己不舒爽,要休息。

  她像辦完了一件大事,渾身都沒了力氣,只想躺著。

  雲茉只看到她露出的面孔顏色蒼白裡泛著紅,怕她發熱,問要不要找個御醫來看。清沅低聲拒絕了,她給雲茉握了握手,說:「不必找御醫來了。我就是天熱沒勁,躺一天就好了。」

  她這一天都沒有出門,也沒有梳洗更衣,只是在自己的房中。午後就握了一卷書歪在床上,吃的東西也少。

  雲茉心中暗暗納罕,只覺得清沅這樣,不像是身體不適,倒更像是少女懷春,惹了滿腹心思。只是雲茉以為清沅是為了太子傷神,她又與清沅要好,並不多嘴,只是默默伺候。

  到晚間的時候,清沅才終於有了些精神。安平公主那邊也差人來問了清沅身體,還送了一盅冰鎮果露飲過來。

  安平公主身邊的宮女還捎了消息過來,說因為太子身體漸好,皇后心情愉快。安平公主今日去了兩儀宮,央求皇后辦個游園會。

  因為這次夏天豐城行宮大火,太子又急病,安平公主除了開頭在豐城,之後就一直悶在宮中,連七夕都沒有好好過。這會兒太子身體好多了,安平就央皇后,在宮中辦個游園會,賞燈賞月,大家鬆快鬆快。

  清沅聽了,淡淡笑問:「皇后一準是答應了?」

  宮人笑道:「公主這樣求了,皇后自然是准了。過幾天七月十六辦,到時候太子要是好得差不多了,說不定也能去呢。」

  清沅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更歡喜些,說:「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心中卻在愁,會不會在游園上碰見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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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太子的康復的情況一日比一日好。顧皇后這時候的心境與前一世大不相同。

  清沅知道這一點。前一世這時候,顧皇后還在為太子的病情焦心,又與皇帝產生了罅隙。這時候哪會有什麼心情在宮中辦游園會。

  只是太子妃一事,因為太子病情的變化,也隨著悄然改變。太子病情沒到危重,顧皇后將這次發病看做和去年發病差不多,還不至於急到提出沖喜,趕著要立太子妃。

  有靜瓏真人和裴聞仙在,顧皇后心中穩妥許多。

  顧皇后提出要裴聞仙再回京中,裴聞仙年事已高,不肯再侍奉宮中。只是皇后一再提起,他只好鬆口說等這次太子痊癒,他還會在京中多住幾個月,若今年太子再不犯病,他就在年前回鄉。顧皇后這才滿意了些,又給裴聞仙許多賞賜,並連他的兒孫都授予了官職。

  清沅在倚梅館「養病」的兩天,太子已經能下床走動幾步了,大家都說到了游園會那天,太子一定也會去。

  清沅過了兩日,明面上終於全好了。她又能一早就起身了,宮女為她梳妝打扮時候,她看著鏡中人,已經看不出絲毫傷心的痕跡了。

  不管如何,在宮中還是得小心行事。這時候因為太子病情好轉,宮中人人都是開心模樣。清沅總不能老是垂頭喪氣,她「病」了兩天,已經足夠了。

  「姑娘游園會的時候穿什麼?」雲茉見清沅全好了,心裡也高興。她以為清沅這幾日是為太子憂為太子喜。去東宮探病回來沒兩天就「病」了,不知道是太子對清沅說了什麼。然後聽說要辦游園會,太子也會去,清沅的「病」就好了,這忽悲忽喜,可不是一顆心都繫在了太子身上。

  在宮中辦游園會,還是在七月夜晚,宮中每個女子都會精心妝扮,許多東西都要提早準備。

  清沅聽雲茉問起,只道:「之前新做的幾件裙子挑一件吧。」

  她表面上是全好了,但心裡還有些倦。前一世沒有這個游園會,她也說不準會如何。只是她不打算與燕王,與太子說話。

  雲茉又說起梳什麼頭配什麼髮式,清沅就忽然道:「對了,我一會兒去葉姑娘那裡去。」她說有事情要與棠嫿商量。

  眼看著夏天就要結束了,等入了秋冬,棠嫿說不定就要與皇帝有瓜葛。清沅想著既然暫時不管太子和燕王的事情,那葉棠嫿的事情她想盯得緊點。

  她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多盯著棠嫿,盡量不讓她與皇帝有私下接觸的機會。游園會就是一個要十分注意的場合,清沅想著,游園會當天,她得看緊了棠嫿,以防萬一皇帝在游園會上看中棠嫿。再者,兩個人一起也好相互照應。

  兩儀宮顧皇后那邊一鬆口同意開游園會,不僅是少女們忙碌準備,就連許婕妤也在準備著一件事情。

  只是許婕妤並不是為自己準備,她再怎麼打扮,皇帝也不會再看中她了。她是在為燕王準備。

  自從春天時候,顧皇后問過她王妃人選的事情之後,許婕妤就時時想著這事情。她也問過燕王兩次,有沒有心怡的人選,對顧皇后選進宮中的幾個少女怎麼看。

  但燕王始終不鬆口,完全對女色不為所動的樣子。許婕妤心裡也奇怪過,雖說龍生九子,各個不同,但承平皇帝的幾個兒子,都是風流多情的人,從不肯辜負美人,除了一個蕭廣逸。蕭廣逸竟是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

  除了宮中分賜給他的宮女,蕭廣逸從來沒有主動要過人。

  許婕妤想著,她原來還指望蕭廣逸在安平公主的伴讀中選一個。若是蕭廣逸看中了,去皇后那裡求娶,應當能成。只是這幾個月下來,蕭廣逸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一個也沒看上。

  再者許婕妤在顧皇后面前伺候,那幾個女孩都是常常能見到的,她也看出來了,除了一個老實木訥的桐兒,其他幾個人心思都放在太子身上,也沒想著要走燕王這條路。

  許婕妤思來想去,她也沒想過要找個娘家位高權重的女孩做燕王妃,那太招搖了,必然惹皇后不快。

  她只要女孩子出身書香門第,懂事知禮,行事規矩就行了。

  游園會那天,會有不少宮外的少女來玩,許婕妤想留心著,另外她還有一樁打算。趁著顧皇后心情好,她難得主動開口求了一回顧皇后。

  她請顧皇后,允她邀兩位許家的姑娘來游園會玩。許家姑娘也是蕭廣逸的表妹,雖說在宮中顧家表妹才是蕭廣逸的表妹,可論血親,還是許家表妹親近得多。顧玉苓,顧清沅與蕭廣逸其實並沒有血緣。

  許婕妤想著,也許這血一近,蕭廣逸見了就覺得親切。

  許婕妤把這話對顧皇后才提了個開頭,顧皇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兩聲才道:「瞧瞧,還說沒想過兒媳的事情,這不是想著呢麼?」

  許婕妤低眉順眼道:「皇后說得是!妾心中確是有些著急了……」

  顧皇后道:「能不急麼,年齡都在這兒了。若不是真人說了太子不宜早婚,他這兩年又事多。我今年就該讓他成婚了。」

  許婕妤還眼巴巴地等著皇后的話,顧皇后想了想,道:「你家的姑娘我還沒有見過。這次游園會來了,就讓人領著來我面前讓我看看吧。」

  許婕妤立刻謝過了皇后恩典。回去之後,立刻讓人準備,去許家報信,要那兩個最出色的女孩兒游園會的時候入宮來。又送了些賞賜,要姑娘好好妝扮,不要失禮。

  許婕妤在向皇后討恩典的時候,燕王正在宮外。

  蕭廣逸已經知道了宮中要在七月十六辦游園會的事情。他不想去,因為不想見到顧清沅。他知道,只要他去了游園會,就躲也躲不掉,必然會見到她。只要他去了,他不可能不想去找她。

  蕭廣逸不想看到太子與顧清沅卿卿我我,他更不想看到她強顏歡笑,既然如此,還不如不去。

  蕭廣逸出宮是為了幾樁生意的事情。太子身體漸好,他也能出宮走動了,所以來出宮照看料理一番。

  尤其是敖桂這邊。他還在一步一步慢慢調教敖桂。

  這段時日,敖桂已經能在私宅裡獨當一面了,買來的十幾個丹支邪奴僕都歸敖桂管。蕭廣逸聽說起初也有不服的人,打了幾架之後就好了許多。

  敖桂又與院子中的漢人漸漸熟悉,時常要些書看。單從表面上看,一般人瞧不出敖桂對大齊的不滿。

  蕭廣逸這次來,帶了敖桂一起出去騎馬。敖桂雖然從小在京城中混著,但從來沒有侍奉過王爺,他是個疑心和防備都甚重的人,總覺得燕王是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不懷好意。但在能徹底有實力擺脫燕王之前,敖桂表面上還是做得不錯的。

  燕王一邊騎馬,一邊與他招來的掌櫃閒聊。這個掌櫃就是顧清沅推薦的人選之一。燕王也不光是問他的生意,有他這個王爺做招牌,生意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虧的。相反,燕王還囑咐他,不可過分奪利。之後又天南海北的聊,燕王問起許多行商的路線,又問西邊運送貨物的事情。掌櫃一一回答。

  敖桂在一旁只是聽著。他對西境與丹支邪的事情一個字也不放過,因為他一直在京中長大,從來沒有去過除了京城以外的地方,更不要說丹支邪。有關丹支邪的所有事,他都是聽母親和其他人說的。

  敖桂越聽燕王與大掌櫃的談話越入神,燕王雖然年少,但似乎學識淵博,大掌櫃又是經商多年,兩人聊得火熱。敖桂聽著聽著,忽然就見燕王微笑著看了他一眼。他這才發現自己騎馬靠得燕王太近,還走到了燕王前頭。

  敖桂連忙離遠了一些。他心中閃過一絲羞赧。燕王若是想對他動手,只要動動手指,他一個奴僕,在京中消失只會是無聲無息。也許燕王是真想用他……

  等大掌櫃離開,燕王就與敖桂聊了幾句。

  燕王問他:「聽說你打了幾個人?」

  敖桂道:「是打了他們。」

  燕王問:「他們該打嗎?」

  敖桂道:「該打。」

  燕王點點頭,道:「既然我把人交給你管,那怎麼管是你的事情。我只問你結果如何。」

  敖桂覺得這話聽起來很順耳,嘿嘿一笑道:「都給我打服了。」

  燕王又微笑道:「是麼?」

  敖桂猶豫了一瞬,就說:「是!」

  燕王只漫不經心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敖桂又看他臉色似乎不是很好,又問:「殿下是擔憂此事麼?」

  燕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擔憂。你說了,你已經把他們打服了。」

  敖桂不是蠢人,聽出來燕王這話裡有諷刺之意,他心中不服氣,又不好直接對燕王發作。他又看了一眼燕王,忽然笑道:「我知道殿下是為何事憂慮了。男人麼,不都是想著女人的事情,一定是哪個女人讓殿下心煩。」

  燕王並沒有生氣,他看出來敖桂是故意的。他笑著搖頭,騎馬走了。

  敖桂在他身後大叫:「睡她幾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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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1:15:4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燕王回到宮中,許婕妤的人就來傳話說,許婕妤想見燕王有事說。

  蕭廣逸就去了許婕妤那裡,母子兩人一起用了飯。許婕妤問他在宮外的事情如何,又囑咐他一定要小心行事,顧皇后這樣寬宏大量,允許他出宮照顧自己的生意,千萬不能鬧出事來。

  蕭廣逸只是默默聽著,沒有反駁。許婕妤又說起他買丹支邪人的事情,她不喜異族人,說丹支邪人粗野,比西戎人好不了多少。聽她這麼念叨,蕭廣逸就道:「我買他們是有用處的,何況只買了十幾個而已。」

  許婕妤笑著說道:「十幾個還不多?你還想買多少。」

  蕭廣逸見她心情不錯,便柔聲問:「母親說有事要說,是為什麼事?」

  許婕妤就微笑道:「是你的大事。」

  她將游園會會邀許家表妹進宮玩的事情說了,又道:「這件事情,由不得你。我已經在顧皇后面前求過了。顧皇后都說想看看許家的姑娘。」

  她難得這麼堅持。燕王其他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也管不上,但事關傳宗接代的大事,她這個親娘總該操心一點。

  燕王沒想到這個游園會他還是不去不行了。許家表妹要來,他卻不出現,就是把許婕妤的臉面踩在腳下了。他不能這麼對許婕妤。

  只是他立刻又想到了顧清沅。顧清沅若是見到了許家表妹會怎麼想,她那麼聰明,應該能想到這件事情全是許婕妤的主張。但萬一她有什麼誤會……

  蕭廣逸躺在榻上,胸中積了一口鬱氣。他又想到今日走時敖桂在他身後的大喊大叫。敖桂說是戲弄他,但話發自真心。

  蕭廣逸想想又覺得可笑。顧清沅才坦白了兩天,他腦子裡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什麼東西。

  清沅是在游園會前一天知道許家姑娘會來的。她正在安平公主那裡。安平說起在顧皇后那裡聽到的。

  「……說是許娘娘家也會來兩個女孩兒,都是差不多的年齡。還會來給母后請安。據說生得十分美貌。」安平喜歡熱鬧,來的人越多她越開心。

  清沅聽到這話,手中筆就頓了頓。她一時竟然什麼想法都沒有。她不知道為何,就篤定燕王與此事無關,而且他不會選中許家表妹。

  「我還從來沒見過許娘娘家的人呢,」安平無憂無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般可人。也許和許娘娘長得像。」

  她嘀嘀咕咕了幾句,她身邊的宮女就說:「若是像許娘娘,應該是十分溫柔美貌了。」

  清沅心中就有些不舒服,只是一言不發。旁邊的嬤嬤又笑著說:「若是顧皇后喜歡,說不定會接進宮中住些時日也未可知。」

  安平想了想,明白了這時候許家姑娘進宮游玩的原因。她吃吃笑了兩聲,道:「看來四哥也有得忙啦。」

  到了七月十六游園會當天,一切都早已準備好。天色還沒黑,花園中已經掛滿了各式華燈。清沅等人陪著安平公主先去了兩儀宮皇后那裡。

  宮內的人不用著急,等著進宮來游園會的人早就來等著皇后召見了。

  清沅沒有想到,她與燕王分開之後第一次再見,是這樣的情形。

  皇后,許婕妤,燕王都在,安平公主膩在皇后身邊。顧皇后笑著向安平和燕王道:「今日游園會就是要熱鬧才盡興,許家姑娘也來了,大家一起見見吧。」

  顧皇后這話一出,宮人就把她的話傳了下去,過了片刻,有宮人引著兩位姑娘來了。

  清沅再篤定,這時候也盯著燕王的神色看。他看起來似乎有些冷漠,別人都看出來這次召許家姑娘入宮是為什麼了,偏他似乎無所覺,談不上悲哀,但也沒有欣喜。

  簡而言之,怪人一個。燕王與清沅的目光撞上,燕王轉過眼神,看向入內的兩位表妹。清沅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許家兩姐妹。

  許家兩姐妹果然生得好看,腰肢纖細,是那種細弱的柔美,膚色白淨勻稱。清沅離得遠些,一眼就看到這麼多,她不想再細看了。

  可周圍的人還在仔細看著這兩位新來的姑娘。顧皇后似乎對這兩人十分滿意,要她們近前說話,問她們年齡和功課。

  問完了話,顧皇后特意又對安平和燕王道:「她們頭一次來宮中玩,你們要多照應點。尤其是廣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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