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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七皇子的百日宴設在天極宮,規格極高,足見皇帝對七皇子的寵愛。在天極宮做過壽的,也就皇帝與太子而已,其他皇子都沒有過。
但事情已經定了下來,朝中算有一些勸諫之聲,但皇帝按了下來。這些勸諫之人當中就有李修致。因為近來的幾件事情李修致都在勸皇帝,所以皇帝對他有所冷落,準備找個機會把李修致踢走。只是因為百日宴的好日子快要到了,皇帝不想在這之前在朝中引起風波,因此朝中的一切事情都以拖延為主,只是把事情按捺著,等過了百日宴再說。
因此到百日宴之前,宮中一切都圍繞著袁貴妃和七皇子打轉,到了正日子這一天,一切都準備得妥妥貼貼。
宗親男丁直接去天極宮,先去給皇帝道喜。命婦這邊先去袁貴妃的玉澹宮。去玉澹宮見過袁貴妃,喝一道茶,然後正式開宴的時候陪袁貴妃去天極宮。
因此一大清早入宮之後,清沅就與蕭廣逸分兩路。蕭廣逸去天極宮,清沅去玉澹宮。
臨分開時候,清沅悄悄握了握蕭廣逸的手,叮囑道:「你傷剛好,不要飲酒。有什麼不適,就服藥丸。」
她讓大夫給蕭廣逸做了一些牛黃丸,是解毒用的。她讓蕭廣逸隨身帶了兩顆,萬一遇上事了,也能頂一頂。
她今日一早起來,心中就不安定,直覺今日要有大事。到了玉澹宮,清沅更是感慨萬千——上輩子棠嫿在這裡,也曾經一時寵冠後宮,但轉眼間那熱鬧就被雨打風吹去。上輩子她最後一次來玉澹宮的時候,玉澹宮只剩一片死寂。
如今她再踏足其中,真正是世事變幻。玉澹宮的女主人換了一個,光景也大不相同。時節已入秋,但整個玉澹宮仍是暖意融融,到處都是錦簇鮮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細細甜甜的桂花香味,連宮人都個個珠光寶氣。禮物一箱箱往裡抬,誥命夫人排成長列,在外面等著入內覲見貴妃。
這一切太過熱鬧華美,清沅冷眼看著,只覺得不真。她正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就有宮人請她入內。因清沅燕王妃的身份,她並不需要等候,直接就可以入內。
在宮人引導下,清沅步入殿中,袁貴妃還未出場,只是宗親女眷在等候。清沅一入內就見到幾位宮妃,幾位郡王妃已經到了,她還一眼就看到了安平公主。
清沅先去與眾人見禮,許婕妤今日沒有來,這是蕭廣逸之前和許婕妤說好了的。清沅見過禮,就坐在安平身邊。
安平見到她,臉上的笑意變深了,她與清沅一直通信,能再見面都十分高興——若不是在這場合,她們會聊得更開心。
安平一開口就嗔道:「你回京幾日了,怎麼也不去找我?」
清沅微笑道:「我哪能脫得開身?你呢?你如今住在康王府,又不住在宮中,怎麼不去找我?」
安平道:「我就猜到你忙。」
清沅道:「等今日過了,我們再好好聚聚。」
這才是真正的理由,百日宴還沒到,她就滿京城拜訪宗親,難說不會被皇帝抓住借題發揮。
安平其實也知道這一點,並不是真怪清沅。她用帕子掩著嘴與清沅低聲說笑。
「你見到七弟了嗎?」她問。
清沅搖搖頭:「我今日才第一次來玉澹宮,袁貴妃都沒見過,更別說七弟了。」
安平笑嘆:「藏得像個寶貝似的呢!我也只見過一次,不過生得確實好……」
清沅看了她一眼,安平道:「白白胖胖的,很健壯的樣子。不像太子妃的女兒,很瘦小。」
清沅聽她提起太子妃,勉強笑道:「太子妃今日真不來了麼?」
安平搖搖頭:「她身體虧了,要多養養,今日這一整天,她要真來了,可得把她累壞了。」
安平看出來提到太子妃的時候,清沅笑得有些不自在,她以為清沅是想起了顧家與喬家的樑子,抄家雖然說是皇帝下的旨意,但事情是喬家先挑的。清沅聽到太子妃不高興,也可預料。她便不再提太子妃的話。
清沅並不僅僅是想到案子。她原以為因為案子,顧家損的只是祖母,直到昨天晚上,她正和清泠玩,清泠忽然冒了一句:「姐姐,阿娘肚子裡的寶寶什麼時候出來?」
清沅一驚:「什麼寶寶?」
清泠一臉懵懂,說:「嬤嬤之前說過,阿娘肚子裡有個小寶寶。」清沅驀然想起柳氏格外憔悴的臉色,她立刻明白了。
「說起七弟……」安平又起了新話頭,將清沅的思緒拉了回來,「父皇寵太過了……」
清沅似不在意一樣,淡淡笑道:「小兒子就是這樣。」
安平愈加神秘,道:「聽說今日父皇說不定就要給七弟封王了!」
清沅心中皺眉,臉上還要保持若無其事的微笑,彷彿和安平在輕鬆說笑一樣。
她說:「你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安平瞟了一眼空著的袁貴妃的上座,袁貴妃還沒有來,但有幾個嬤嬤正在那裡忙碌。清沅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嬤嬤。
清沅眼波流轉,盡量自然得收回目光,道:「才百日就封王,父皇太心急了吧。」
蕭廣逸封王算早的,但也是到九歲才封的。七皇子這出生剛百日就封王……說句難聽的話,小孩子立不立得住還不知道。宮中從前怕孩子養不住,還有學民間故意取賤名的,沒想到到七皇子這裡,全是破例。
安平道:「是啊,這福分太大了,父皇也不管七弟受不受得住。」
她臉上笑著低聲說這話,清沅卻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一絲寒光,她心中突的一跳。
「你……」清沅心中擔憂安平,她怕安平做蠢事。
安平看出了她的關切,莞爾一笑,道:「沅姐姐,你放心。我只是說說而已。我相信天看著呢!」
她們說話間,壽真長公主也到了。她神色高傲漠然,只對安平點了點頭。對燕王妃清沅就跟沒看見一樣。清沅也不在乎她。
清沅已經知道了,壽真是走了袁貴妃的路,總算是讓袁貴妃幫她勸動了皇帝,又讓壽真恢復進宮了。只是可惜了懷恩縣主,在家帶髮修行做居士,不願意再踏入宮廷。
又等了一會兒,袁貴妃終於出場。她胖了一些,但面色紅潤,看起來也頗豔麗。清沅覺得她真人看起來,比畫像更活潑些,但畫師畫得更出塵些,眼前的婦人顯然滿面春風得意,並無自持之色。
至於袁貴妃身邊的母親方氏,則更不如了,只是滿身綾羅和寶石堆砌,混在一堆貴婦中,也不顯眼就是了。
袁貴妃給眾人賜了茶,又與大家寒暄幾句。她看到清沅,就笑問:「聽說燕王在高崖寺監造大佛,辛苦你們夫婦了。」
清沅道:「燕王最近受了傷,還得養一段時間。」
她答非所問似的,袁貴妃也不在意,只笑說:「西戎人當真可惡不是?」
清沅微笑不語。袁貴妃也不再與她說話,只問眾人:「你們知不知道這宮中有一位祁太妃?」
眾人都說知道。祁老太妃在這宮中,誰人不知?她自入宮來,已歷五朝,明年就要九十五歲了。宮中再沒有比她更長壽的老人了,宮中人人都將她視為吉祥。
袁貴妃道:「這樣的老人,今日的大喜事怎麼能不在呢?我們七皇子得讓這樣的老人抱抱,沾沾她的福分。」
她話音剛落,宮人就說祁老太妃已經到了。宮人抬著椅子,將祁老太妃抬了上殿。眾人紛紛起身,這已經與名分品級無關,在這樣的老人面前,大家都是小輩。
安平公主扭頭,趴在清沅肩頭笑說:「她可真能折騰人!」
這個她當然說的就是袁貴妃。可安平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語氣,再加上看到老態龍鐘的祁太妃,清沅一瞬間恍惚,像回到了過去。
那時候她剛進宮伴讀不久,安平也這樣和她玩鬧……她們偷偷跑去看過祁老太妃……後來她和安平還有棠嫿,還被顧皇后罰關在無明堂。也就是在無明堂,她第一次與蕭廣逸在夜間私會……
只是這時候祁老太妃似乎比幾年前又老了一些,她耷拉著眼睛,對周圍的熱鬧沒什麼反應。宮人將她抬到貴妃面前,宮人大聲代貴妃向她問好。
祁老太妃顫巍巍道:「娘娘?」
「貴妃娘娘!」
「是皇后嗎?」老太妃有些糊塗了。
這話一出,殿上眾人都是一靜。壽真公主的一聲冷哼在這安靜時候格外刺耳。
袁貴妃笑容不變,親自大聲道:「老太妃,皇后養病,已經不能出門啦!我是袁貴妃,如今六宮歸我管。這是我剛生下的七皇子,您老抱抱,給孩子沾沾您的福分!」
安平只是撇嘴笑笑。清沅也算有些明白為何這位袁貴妃能討皇帝歡心了,因為宮中從前確實沒有這樣的妃子。
宮人終於抱出七皇子,將七皇子往祁老太妃懷裡靠了靠——他們可不敢真讓九十幾歲的老人抱孩子。靠了一下就將七皇子抱走了。
清沅只看到那孩子睡得很香甜,確實如安平說的那樣白白胖胖,是個漂亮孩子。
抱開七皇子,袁貴妃還想和祁老太妃聊聊天,問問她長壽的秘訣,就見祁老太妃忽然重重一喘,兩眼一翻,就抽了過去。
幾個膽子小的年輕婦人都嚇得驚呼出聲。宮人也一下子慌張起來——他們並不是真擔心祁老太妃的身體,而是萬一祁老太妃在七皇子的好日子沒了,那皇帝怪罪下來,他們擔不起。
眾人一陣忙亂,幸好御醫隨時都在玉澹宮候著,立刻來給老太妃看了,說是沒有大礙,只是人多氣悶,一時間沒緩過來,休息一下就好。
袁貴妃這才明顯鬆了口氣。暫時將老太妃安置在一間清淨的房間休息。
之後眾人又玩了一會兒。清沅主動提出去照看祁老太妃。
老太妃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清沅不敢說自己是來躲清淨的。她其實是不願意與袁貴妃多話。袁貴妃今日已經遞了好幾個話頭給她了,其實都是想要她開口提顧家的案子。她怎麼可能在這時候這場合提這案子?最重要的是,就算和喬家結了樑子,也不意味著西顧要去投袁貴妃,無異於飲鴆止渴。
清沅正想著心事,老太妃忽然睜開了眼睛。清沅忙道:「您醒了?要不要叫御醫來?」
老太妃微笑著擺擺手,她沖清沅眨了眨眼睛:「我躺一躺……就好了……」
清沅恍然大悟,原來祁老太妃這是在裝病。老人家心裡清楚明白著呢!
她微笑著問:「娘娘,您還記得我嗎?」
祁老太妃眯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喃喃道:「你給我抄過經……好俊的女兒……是顧家的人了。」她竟然還記得清沅。
她又問:「你是入宮了麼?」
清沅道:「我嫁了燕王。」
祁老太妃道:「嫁了燕王好……不要嫁皇帝呀……」
她說著又慢慢閉上了眼睛,安詳地睡著了。
天極宮這邊,百日宴就要正式開始了,皇帝分別將太子與燕王召到面前說話。
皇帝與太子說的時間不長,就讓太子出去了。太子一出來就見蕭廣逸等候在外面,他輕輕拍拍蕭廣逸的肩,欲言又止,最終只微笑道::「去吧,父皇在等你。」
蕭廣逸低聲說:「三哥,我們明日再好好聊。」太子微微點頭。
蕭廣逸進去,就見皇帝正在寫字,寫的都是些單字。他猜這些是給七皇子準備的名字。皇帝一邊寫字,一邊道:「你在寧州的事情,朕都知道。」
蕭廣逸悶悶道:「父皇聖明。」
皇帝把筆一丟,道:「受傷了,還敢嗎?你不要以為戍邊是兒戲,前兩日我已經說過了,今日還是要和你再說一遍。」
蕭廣逸道:「兒臣能長些見識,也是好的。」
皇帝嘆道:「罷了。你們都大了,一個個都有主意了。」
他又感嘆兩句,又道:「西戎這次元氣大傷,對寧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對丹支邪也是。」
蕭廣逸沒想到皇帝突然提到丹支邪,他猛然抬起頭:「丹支邪……」
皇帝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你對丹支邪,似乎比西戎還警惕嘛?」
蕭廣逸道:「寧州人最怕丹支邪人與西戎人聯手。」
皇帝道:「朕知道。但上次丹支邪送了質子來,已經安穩了。這次西戎又損一員大將,元氣大傷。你可以放心了。」
蕭廣逸直覺不好,但皇帝又說了:「邊境和寧,不可只靠武力,還有懷柔之策。你才到寧州兩年,還有許多事情要學。去吧!宴席要開始了,今日就說到此。」
他不給蕭廣逸辯駁的機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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