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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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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退戈] 社稷山河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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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01:41:38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九 妖境日常(五)

  傾風啞然失笑。

  狐狸反應了一瞬,更是捧著肚子放肆地嘲諷。

  貔貅胸膛劇烈起伏,連髮尾都在顫抖,強忍著脾氣,好聲問道:「你哪個師叔啊?」

  柳隨月這人別的沒有,很講義氣,除卻柳望松,從不出賣任何人,正氣凜然地說:「這個不能告訴你。」

  貔貅的憤怒再難遏制,咬牙切齒地怒笑道:「不是謝引暉便是趙鶴眠,你真當我不知道嗎?!」

  傾風揉了把臉,緩聲打圓場道:「消消氣,消消氣,都是誤會。」

  門外兩名健壯僕從正將裹著紅綢的見面禮挑進來,貔貅見狀,氣不打一處來,感覺臉上的痛意更深,揮手暴躁道:「不送了!搬回去!」

  二人剛要彎腰,聞言身形頓了頓,復又運勁,擔著重物原路退了回去。

  傾風依依不捨地目送他們離去,面露惋惜。

  她本來還想蹭一點呢,貔貅如此富貴,想來拿出的贈禮也不會寒酸。

  柳隨月果然與她連心,見她眼皮稍一耷拉,便大大咧咧地拍著胸口安慰道:「陳傾風,咱們有出息一點!你知道我來了映蔚之後,短短兩天掙了多少銀子嗎?」

  傾風心道三足金蟾的財運,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陳冀跟謝引暉還是結拜兄弟呢,不妨礙陳冀窮得袖裡只有兩枚大錢啊。

  柳隨月甩著腰間的錢袋,激動得臉頰微微發紅:「我不是撿的錢!這城裡好多賊,還有好些騙子,我一條街沒走到頭便能遇上一兩個。將他們逮了扭送官司,衙門會有賞銀!」

  狐狸譏誚道:「好多賊啊。」

  傾風下意識看了眼貔貅。

  貔貅滿臉頹喪,只覺得與陳傾風相關的女子都不好惹,已默不作聲地退到了遠處,與幾人保持距離。聞言聲調驟然一揚,氣急敗壞道:「那都是外來的蟊賊,敗壞我映蔚的名聲!能靠本分營生過活,誰願意去作奸犯科?所以我映蔚才懸賞整飭,嚴明法紀。」

  狐狸兩手扒拉著眼皮,沖貔貅做了個鬼臉,隨即飛速躲到傾風身後,不等貔貅開罵,便先行抱著頭高聲喊冤。

  這滑稽模樣反將貔貅給氣笑了。

  傾風怕幾人真鬧起矛盾來,忙轉開了話題,問:「你們見到謝師叔,聊得如何?」

  柳隨月面色大變:「可別說了!嚇死我了,謝師叔居然對著我笑!」

  貔貅本覺得柳隨月與他心心念念的那種金光閃閃的形象迥然不同,聽她這樣說,又有些感同身受的親近,小心挪動著步伐靠近過去,走到一半,又聽她說:「不過謝師叔講笑話的時候確實挺好笑的。阿財嚇得瑟瑟發抖就更好笑了。」

  貔貅收回腳尖,又挪了回去。

  謝絕塵說:「他還是跟以前一樣。」

  傾風愕然道:「那叫一樣啊?」

  謝絕塵眸光幽深,堅定點頭:「嗯!」

  傾風:「……」

  果然是親弟弟。

  貔貅聽他們談及謝引暉,極想扭頭離去,可又不願自己落個小氣的名,粗聲粗氣地喊道:「你們吃不吃飯啊?」

  暮色將襲,小園外樓閣漸漸隱沒,五臟廟倒開始敲鑼打鼓。

  傾風熱絡地跑上前,一副熟稔又客套的語氣道:「吃的。城主做東,哪有推辭的道理?」

  貔貅嘟囔了句:「就會打秋風……」

  映蔚與昌碣不同,民風慣來自由。新到此處的刑妖司修士,也不指望能壓住兵強將猛正值中天的地頭蛇,免引得上下不快。因此行事好商好量,與原有的官員相處融洽,沒什麼特別需要傾風幫忙的地方。

  傾風閒散在城中游蕩,感受了番此地的風土人情,過幾日又去依北城中暗訪了兩遍。

  這樣修整數日,傾風等人再次啟程。這回總算是去狐狸翹首以盼的平苼了。

  四娘聽聞幾人要繞路依北,受夠了狐狸的原身,先一步起身趕回狐城。

  狐狸尚在路上,他久別歸家的消息早已傳遍平苼。日日有人守在城門之外,等他露面。

  狐狸自不知曉。

  到底是近鄉情怯,連他這種看著沒心沒肺的小子,隨著故土將近,也變得有些不安起來。每日坐在馬車裡焦躁悵嘆,把往日吹噓過的大話都咽回了肚子,再沒放過什麼狂言。

  待早春的寒濕之氣隨著亂飛春花日漸消弭,坐落於西北面的平苼城也映入眾人眼簾。

  四娘知道狐狸喜歡排場,特意請了個戲班,在城門大張旗鼓地候著。

  數人方一進城,便被鼎沸如潮的人聲淹沒。

  笙歌聒地,鼓樂喧天。圍觀的百姓亦是捧場,知曉是狐主多年失蹤的幼子安然回歸,圍著數人一陣吹捧,什麼「品貌非凡」、「驚才風逸」、「氣度雄遠」。腦子裡能裝的詞盡數掏了出來。

  比之傾風當年載譽歸京所受的待遇也毫不遜色。

  狐狸笑得見牙不見眼,心裡存著的那半點煩憂與不安頃刻間被吹了個一乾二淨。

  他見四娘在前,快跑上去,小聲與四娘耳語道:「四娘,我以前存的銀子還在吧?」

  「都在呢。」四娘看他的眼神有些同情,「即便沒有,回了平苼,你還怕會沒銀子花?」

  確實。狐狸反省了下,都叫傾風的窮酸給帶吝嗇了。他往常都是視金錢為俗物,只有在同陳氏師徒住一塊兒的時候,才會為了一根雞腿的歸屬爭搶不休。

  狐主若是知道他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不定得心疼得落下淚來。

  狐狸心下大安,腰桿兒都挺直了,回過頭豪氣干雲地道:「陳傾風,走!我帶你去城裡最貴的酒樓,將他們最名貴的菜式都點一遍!叫你見識一下九尾狐的富貴逼人!」

  而今到了人家的地盤,傾風樂得說幾句好話,欣喜地拍著手道:「好啊。多謝狐族小公子!」

  四娘扯扯狐狸衣袖,低聲說:「你這小沒良心的,不先去見見主子?」

  狐狸縮了下脖子,怕狐主會責怪他自作主張回城,見面後將他遣送回去,下意識地心生膽怯,胡亂找了個借口說:「我爹忙著呢,現下見了我,也頂多是敷衍兩句打發我去吃飯。何況陳傾風跟林別敘兩人可是貴客,我是隻大狐狸了,怎能丟下貴客先去找我爹?噓——」

  狐狸早已與四娘打聽過,城中雖有變遷,可最繁盛的幾間酒樓多年裡迎來送往,巋然不倒——畢竟是他狐族的生意。

  他轉過身,大搖大擺地在前頭帶路。

  待進了酒樓,點完菜,狐狸終於找回了些自己身負大妖血脈的底氣,得意洋洋地晃著腿道:「我把袁明也給你們請來了。我這地主招待得夠周到吧?」

  傾風問:「你跟袁明熟吧?」

  狐狸想了想,說道:「我與他那悶棍沒什麼好聊的,可他的跟腳我大多知曉。你說算不算熟?」

  「你還知道袁明的事?」傾風給自己倒了杯茶,「他不像是會與人說這些的。連柳隨月都不大清楚。」

  狐狸自覺被輕視,動了動屁股,將懶散的姿勢調整過來,大聲道:「玩笑話,有我與鳥妖在,刑妖司裡能有什麼秘密是我不知道的?自然是暗中全部打聽清楚了!」

  他心血來潮,托著下巴琢磨道:「要不把鳥妖接過來吧?或是再找幾隻鳥妖,否則沒他們聒噪的報信,還真有些無聊。」

  傾風哭笑不得:「你可別再敗壞鳥族的名聲了。白重景多少還與鳥妖沾個邊呢,他現在無牽無掛,小心他飛過來搧你一翅膀。」

  狐狸兩手環胸,傲然無畏道:「他搧我頂多一翅膀,但是我卻有四條尾巴!」

  傾風潦草地應付說:「厲害厲害。」

  她來了點興趣,用指節叩了叩桌面:「說說,你知道袁明些什麼事?每回我問,他總是說半句藏半句,搞得我心癢癢。」

  狐狸仔細回憶了下,聽的故事太多,他也記不大清楚了。只能揀著自己知道的東西囫圇說道:「袁明的父親本只是個普通的農戶,袁明尚未出生時,他因救人不幸遇害,可被救那人是個達官顯貴,怕他們一家施恩圖報,糾纏上來,不肯承認。孤兒寡母無人主事,更是老實嘴笨,哪裡辯得過那位權貴,事情最後不了了之,一家老小唯能鬱鬱,靠著街坊救濟勉強度日。」

  狐狸曾為此拍腿唾罵過,因此印象深刻,唏噓不已:「袁明打小吃盡苦楚,為了出人頭地,自願去刑妖司修習,最初領悟出火猿的遺澤,可禁受不住妖力反噬,身體動彈不了,只能躺在床上,成了一個半廢之人。後來蜃妖與那妖人潛入他的村莊作亂,危急時他的一個阿姐,不知是不是親姐姐,背著他出逃,不幸被倒塌的屋舍給砸死了,袁明悲痛之下才又領悟出蜃妖的遺澤。後來也一直幫忙接濟著村裡的老弱。」

  傾風聽得震撼,扭頭看向林別敘,求證道:「真的嗎?」

  林別敘慢條斯理地喝茶,點了點頭。

  狐狸不滿說:「你不相信我啊?袁明來平苼,還是我指點的呢!我狐族最重情誼,他來平苼,加上我的打點照顧,可比他在人境的日子寬裕多了!」

  傾風若有所思,一時沒有馬上回話。

  狐狸身體前傾,拍著桌面大度招攬道:「陳傾風,不如你也留在我平苼吧!不說保你榮華富貴,可做我狐狸的朋友,衣食無憂是定然的!只要你好好謝謝狐爺我,那往日對我的諸多不敬,我都可一筆勾銷了!」

  傾風還沒來得及發笑,便聽見一道嚴厲的聲音隨著開門聲傳了進來。

  「不得無禮。」

  狐主帶著袁明一道出現在包間門口。

  傾風二人起身問好。雙方禮貌寒暄了兩句。

  狐狸心臟發緊,不敢回頭,按著扶手來回摩挲幾遍,腦袋越埋越深。等聽到身後的對話停了,更是渾身僵硬,屏住呼吸。唯恐父親呵斥他莽撞,要將他趕出平苼,命他跟著白澤繼續游歷。

  腳步靠近,狐主的影子投了一半在他身上。

  狐狸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客氣道:「犬子無狀,一路添了許多麻煩,多謝先生與司主悉心照拂。」

  傾風瞥了眼狐狸,見他好似夾緊了尾巴一動不能動,怕他背過氣去,放低了聲音為他說好話:「狐主客氣了。小公子淳樸善良,天資過人,幫過刑妖司許多次,是有功勞在,如何能說是麻煩?」

  狐狸轉動著眼珠,感動地望向傾風,用力眨了眨。

  狐主抬起手,輕輕按在狐狸腦袋上,嚇得狐狸一個哆嗦。

  他唇角泛起笑意,低下頭慈愛道:「做得不錯。院子給你收拾好了,近日住在家裡,別總叨擾先生。」

  狐狸鼻翼翕動,負累卸下之後,滿腔的委屈一並翻湧上來,想責問父親兩句,見傾風盯著自己,背過身暗暗擦了把眼淚。

  狐主坐下陪幾人喝了兩杯,見眾人拘束,不多時便借機走了。

  待人遠去,傾風立即不給面子地戳穿道:「那麼大的狐狸了,還背著你爹哭鼻子啊?」

  「你胡說八道!」狐狸漲紅了臉叫道,「你們沒事早點走吧!我平苼可沒那麼多閒事能讓你管。有我爹在,哪哪兒都好著呢!」

  傾風夾著桌上的飯菜,調侃道:「嘖嘖,你這狐狸,可真是翻臉不認人。你別是催著我們走了,你好跑去你爹懷裡哭個痛快。」

  狐狸恨不能捂住她的嘴,氣得亂叫道:「陳傾風!你往後來平苼,我不會再請你吃飯了!」

  傾風一臉討打的笑:「那我可得多吃點。」

  二人只是玩笑話,不過傾風確實未能在平苼待上幾日,因為接到了張虛游催促他們入都城的信件。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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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 妖境日常(六)

  信上描述語焉不詳,傾風擔心恐有變故,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清晨薄霧中,巍峨古城下,遠遠便瞧見張虛游攏袖站在城門前,踮著腳尖,搖來晃去地朝官道上張望,單薄的身體似能被晚春的暖風掀起,剛一見面,便連聲叫苦道:「你們可算是來了!我當你們游山玩水迷了路,不知道妖境還有這麼一座都城在!」

  傾風聽他叫喊得誇張,反定下神來,拍著受驚馬匹的脖子,問道:「這是怎麼了?」

  張虛游面上的焦急情緒果然淡了下去,長眉舒揚開來,涎著臉道:「是想讓你們幫個忙嘛,這裝孫子的日子我是再也過不下去了,得充回大爺!」

  傾風聽迷糊了:「你在說什麼?」

  張虛游攤開手無奈道:「還不是城裡的那群豪閥,過慣了太平日子,不知時移勢遷,萬象已新,還總是飛揚跋扈地給我們添麻煩。」

  傾風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奇怪道:「你們會管不了?掌刑師叔不是也在?你們何時這般寬仁柔婉了?」

  張虛游這小子腹裡陰損得很,面白心黑,跟著吏部尚書學了多少詭詐奸滑的手段,最不怕的想必就是驕縱又無知的富貴子弟。

  張虛游睜大了眼,一臉純良無辜的表情說:「又不是什麼能翻天的大事,不過是要我等賣賣臉裝裝孫子,管他們做什麼?難不成抓著一幫豪閥子弟的小錯去明正典刑?那也顯得我刑妖司太不近人情了。刑妖司算是條外來的強龍,一到便架起火堆要燒了本地的強人,誰還敢在這裡安家?會出亂子的。」

  他說得頭頭是道,連邊上兩匹高頭大馬也豎著耳朵聽得入神。

  張虛游撫摸著湊上前來的駿馬,面上笑意溫和:「給他們幾分薄面,將人留下,等他們放寬心住得舒服了,我們再尋著由頭一棍子把餵進去的棗子打出來,那才叫劃算買賣。也能撇清關係,免得落人口實,說我等是嚴苛針對妖族。」

  傾風:「……」

  「你這是什麼表情?」張虛游見她滿臉的一言難盡,挽起寬袖,點著小拇指給她講解道,「這買賣也有的是門道。少了不痛不癢,多了竹籃打水。所以一刀刀地割軟刀子,別直接將人逼走了。一刀五千兩,不算多吧?等他們修養好了,放鬆警惕,我再將過去的賬翻出來割個六千兩——誰讓他們不坦誠交代?多一千兩的教訓入情入理吧?」

  傾風不自覺壓低了聲音,不敢提與他進城去,只在這城外無人的地方與他小心商討:「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遞軟刀子。」

  「不必,你是硬刀子。」張虛游有點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憨笑道,「此前我敲打過他們一次,如今與他們處成半個兄弟了,不好意思再明著下手,所以得找個能壓得住我,又能壓得住他們的外來人,逼著我『開罪』他們一次。你不正巧來了?哪有比你更合適的人?」

  傾風恍然地點頭,又覺得有些不對,盯著他不說話。

  林別敘同是一臉興味,不過更多兩分無關緊要的閒適。

 張虛游坦然自若地一拍手,道:「你們這樣看我做什麼?我也是為了大局思慮。刑妖司修繕不用銀錢嗎?此前城中諸多百姓去往少元山馳援,少了一年收成,補助不用銀錢嗎?祿折沖留下的賬上欠了好大一筆!如今還得我們幫著還,這不用銀錢嗎?寅吃卯糧,今年的窟窿不堵上,來年民生凋敝……」

  「你說得有理!」傾風聽得頭大,忙打斷了他,並將林別敘推了出去,「不過此事別敘師兄出面比我合適。我到底是人族,手腕再強硬也易引得他們心生怨懟,背地裡不定如何編排我們什麼罪名。白澤這等瑞獸出面斥責,便無人敢說話了。」

  張虛游初回露出點震驚的神色,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幾遍,遲疑道:「做這事,少不得要動粗的。別敘師兄這樣的……拿什麼招架?」

  「這有什麼?你小看你別敘師兄了。他曾經還允諾過,要為我擋刀子的。現下正是再好不過的時機。」傾風挽著林別敘的手臂,仰著臉笑道,「是吧別敘師兄?」

  林別敘靜靜看著她,見她笑若春風,雙目靈動,好似真被她這狡黠模樣給蠱惑了,暈頭轉向地答應下來:「傾風師妹話已至此,龍潭虎穴也要去得。」

  張虛游:「??」

  張虛游靠過去,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側著身體小聲詢問:「林師兄,這你也不生氣啊?」

  林別敘用幾人都聽得見的聲音,柔和笑道:「這有何礙,傾風師妹處處記得我的話,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張虛游微張著嘴,頗有些驚駭地打量起身邊人。

  他一直以為林別敘該是個高風峻節,不沾俗塵,眼裡更揉不進半粒沙子的清絕之輩。尤其得知他真身其實就是白澤之後,更覺得林別敘仰之彌高,不可捉摸。

  哪像這般被迷了心竅……又想著去蠱惑他人的……風流模樣?

  倒真像是個活人了。

  張虛游思緒紊亂,不由晃了晃腦袋,將諸多烏七八糟的東西全甩出去。

  傾風是個買賣通,善學擅用道:「放心好了,真要有人敢欺負你,我再上門打回來,還能多賺一筆。」

  「那……」張虛游猶豫道,「林師兄,你真同我去啊?」

  林別敘痛快說:「走吧。」

  不知他二人進展如何,傾風往刑妖司走了一趟,有些嫌裡頭的修士過於客套,夜半獨自出城找了個荒涼的地方,抓了三條魚,架在搭好的火堆上烘烤。

  明月清朗,天地闊遠,星河渺然,一縷白煙隨風直上,濃淡光影中一人踩著蔥鬱草地緩步走來,來時還帶著一把劍。

  傾風起身相迎,驚喜接過兵器,兩手平舉,拔劍出鞘。

  劍身方出一寸,那一閃而逝的暗芒便閃了下她的眼睛,傾風愛不釋手地觀賞了半晌,由衷讚嘆道:「果然是寶劍,劍意中正,出鞘明煌,可照一室。」

  林別敘遭她無視,含蓄地提醒說:「這樣好的劍,千金難換。」

  「千金?我百金都沒有。」傾風推劍回鞘,不以為恥地道,「所以便不想著還了。」

  她借著火光,仔仔細細對著林別敘的臉看了一遍,說:「還好,沒受什麼傷。」

  林別敘嘆息:「聽著你還是有些可惜。」

  「哪裡的話?」

  傾風心情大好,先將劍放到地上,再拉著林別敘坐到一側,給他遞了條魚,見還沒熟,又放了回去,重新塞了個洗淨的水果到他手裡。

  二人圍著火堆,對著飄忽繚繞的煙氣閒聊了幾句,不知怎麼冷下場來。

  傾風見他眼神有些淒迷,眸光落在前方的火焰上,明明暗暗地閃爍,心神已是走遠了,從後面抱住他,試探說:「真不開心啦?」

  林別敘微微一笑:「我只是在想,我父親若還在世,而今會是何等心情。」

  傾風靜默良久,唇瓣緊抿,還是含糊問了出來:「你恨他嗎?」

  林別敘撿起根木棍,挑動著火星,映照得微紅的臉龐上有種難言的悵惘,說出口的語氣卻是輕描淡寫的平靜:「怨是有過,恨談不上。而今更多是覺得可惜。他若是沒有死在少元山那場大雪下,如今我們四人,不定正一起坐在爐前煮茶。」

  傾風心下微動,問:「四個人?」

  林別敘理所當然地點頭:「自然還有你師父。」

  傾風說:「關我師父什麼事?」

  林別敘放下手裡東西,看著她,誠懇而認真地道:「我自然得請我父親,親自登門拜訪,才好扛得住陳師叔的一頓打。」

  傾風覺得面上肌肉有些僵硬,心也跳得越來越快,張了張嘴,說:「你若是怕挨打,也可以不去的。」

  「那可不成。」林別敘眼中滿是笑意,溫聲細語地道,「即便只剩半口氣在,也是想與你成親的。」

  他偏過頭,身形頓了頓,有些笨拙又十分鄭重地吻了上去。

  林別敘擦著略微濕潤的嘴唇,眼神滾燙,將傾風的手緊緊按在胸口:「往後有勞傾風師妹照拂,別叫我讓人給欺負了。」

  他亦不圖求什麼不可得之物。只是希望暮年回首,別再是寒月照孤影,燈滅四無聲。

  張虛游與同僚正坐在窗前開心地清點著銀錢,提筆準備入賬,察覺到上空有妖力飛過,張虛游將筆一扔,跑到窗前,彎腰探出身子查看。

  就見一隻白色長毛巨獸自素月下御風而過。妖獸背上還有個隱約可見的身影。

  他訓斥的話在嘴裡滾了一圈,到底是沒敢說出口。只忿忿將窗戶合了上去。

  記上。在城中隨意化為妖型,明日也要罰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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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5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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