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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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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滿河星] 洞仙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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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4 01:3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章 偷情

  這閻王既知道了這事,十六便坐等著瞧便是了。

  不過李玄慈照樣是不打算此時便發作的,除了他們手上現在只有半不攔腰的證據外,十六還琢磨出些滋味,他怕是也同自己一般,要冷眼看這翻倒人倫、膽大心毒的好戲。

  而要聽戲,最好的去處,一是這京城東市一條街裡錦繡滿綴的戲台班子,二嘛,便是薛家府宅某處偏僻屋子旁角的窗戶紙外。

  當夜,兩道影子就半映在了那模模糊糊的窗戶紙外。

  十六往食指指腹上抹了點唾沫,悄摸地朝那蒙了些灰的紙上戳了個細眼兒,自眯了眼睛往裡湊,可糊溜溜一片,只能瞧見裡面暈著點燭光,暗暗地約出相擁的一團影子來。

  瞧不清楚,十六又拿了耳朵湊在那眼兒上細聽,虧得她耳力不錯,才終於聽著些動靜。

  「這些時日,你只敢在那小船下綁了油布包傳信來,還都是左一句「小心」右一句「避嫌」,今日怎麼便敢親自與我說話了?」

  這話說得聲音雖輕,卻頗夾了些拈酸帶醋、小心作態的計較,全然一副小兒女情腸,倒不似那日看到的端莊溫順。

  不過這樣一來,十六倒是知道他們是如何傳信的,怪道既不見鴿子,也不見報信的,原來是學了那魚腸尺素,把消息包在油紙裡,裹在小舟下面,再順著園子裡的曲水,便能從薛大公子的書房暗暗傳到後院偏房了,這兩處地方若要從院子裡走,那可是繞得遠著呢,但房後面這道水卻妙,從水路傳,一下子便連得近了,還不打眼,難以察覺。

  又起了些衣服廝磨的聲響,想來是那多情的薛公子攬住了人在哄,極為親近地咬著耳朵,十六眯著眼睛聽了又聽,才聽見些斷斷續續的字句,一會兒「想得心尖兒疼」,一會兒「也是無奈」,這薛家大哥賣起痴來,比起他溜鬚拍馬的功夫,倒也是不遑多讓。

  十六揉了揉耳朵,直覺得耳朵眼兒都要被這膩乎乎的豬油糊了,除了滿肚子的酸言穢語,什麼有用的都沒聽著,心中都燃起了對這對姦夫淫婦的氣憤,如此良夜,她捨了黑甜夢鄉,就……就聽了些個這?

  好在,薛家大郎和他那庶母總算說夠了酸話,他話頭一轉,看似無意地提了另一件事。

  「近日我聽了一耳朵,似乎那日在附近的幾家姑娘不是病了便是體弱,反正外面都不見了蹤影,你在內院,又掌著家務,可聽說了什麼?」

  這句話一出,十六便精神起來了,今日繞了這麼大圈子,怕就是為了說出這句看似隨意的問話吧。

  顯然,那庶母也不是個笨的,一聽便明白了,一下子從他懷裡直起身來,直用著指頭戳他。

  「好嘛,我還當你是真有幾分思念,原來還是為了套我的話啊!」

  然後薛大公子連忙又是一番心啊肝兒啊肉兒啊地哄,聽得十六直翻白眼,胃裡咕嚕咕嚕往上翻酸水,才終於將那庶母哄得開了口。

  「你啊,就是個繡花枕頭,這麼點事兒你慌什麼,如今你妹妹這事不是被當作意外了嗎,何況府裡頭還有個大佛鎮在前面,怎麼著也繞不到咱們身上的。」

  「話是這麼說,可本以為這事兒了了,結果又橫插出一截來,我總是有些放心不下,生怕又出了什麼風波,我倒是不要緊,可這次出事的全是內院女子,萬一牽連到你,我便是有一萬顆心,也得活活痛死。」

  這番肉麻話總算討好了那女子,她笑了兩聲,終於幫他細細思索起其中關竅來。

  「要說這些個女孩兒,我往日也是見過的,你妹妹這人孤傲又不愛交際,可這幾個前些時日倒來府裡走動過,我當時還覺著奇怪,可冷眼瞧著,她們除了一起去城郊新起的道觀上上香,閨閣裡繡繡花,鋪子裡挑挑衣裳料子、珠寶首飾,也沒什麼古怪的。」

  「那……會不會是蠻蠻,在她們面前露過什麼痕跡?」薛翼這話說得小心,卻又含著些焦慮。

  那女子白了他一眼,才說道:「你那妹妹,你還不知道,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窩囊性子,便是她爹,她躊躇了那麼些時日,不也沒敢開口嗎,還會同那些交情不深的露出什麼蹤跡?且便是她露了風聲,這些個權貴千金的家人,早拿來嚼舌根子了,怎會幫著我們用病弱的藉口將她們拘在家中?」

  這話說得有理,倒確實安撫了薛翼。

  「我看呢,怕不是那定王往日裡傳的惡煞名聲是真的,如此重的煞氣,身上不知多少血債,這才妨了那些個身嬌體弱的小姐們吧。」

  這幸災樂禍的猜測,讓十六又翻了道白眼。

  接下來便沒了正經,那薛家大郎沒問出什麼蹊蹺,便與自己小娘廝混起來,一陣衣物摩挲的曖昧聲響之後,便是那動情的男女間,令人耳熱的喘息聲,稠得和蜜一般,叫人膩了耳朵。

  十六悄悄從窗邊退了下來,分神轉頭瞧了眼旁邊的李玄慈,只見這當事人似乎對今晚這出全然興趣寥寥,壓根兒沒有一點興致,兀自抱著劍靠在牆上,眼裡只映著與他一般寒涼的月光。

  她步履挪了過去,又因著四周寂靜,怕內裡二人聽見,便踮起腳尖朝他靠得更近,呼出的氣息在涼夜裡變得格外溫軟,輕悄悄地撲在他耳朵根上。

  她將方才聽到的話一一轉述一番,最後咬著耳朵問道:「如今可怎麼辦?」

  李玄慈只將目光淡淡落到她身上,風露中宵,月色撩人,偏身旁還有對發了情的野貓野狗在放肆叫喚。

  她身上的溫度在這夜裡若有似無地拂過來,便如這滿地的月光一般沐著他,軟乎乎的氣息朝著耳根上鑽,叫人心癢。

  而這人若即若離地靠著他,卻偏又隔著一寸。

  李玄慈垂眸望著她那眸子,亮澄澄的,裡面如他一般盛著月光,卻不知為何顯得溫軟得和酪團子一般。

  他無端起了貪婪,手臂環上細腰,終於將她狠狠抱了滿懷,每一寸都落到了實處。

  「讓我快活些,便告訴你。」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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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5 00:54: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吮大的奶子

  良夜裡,點星子,雲遮了月,風掩著柳。

  假山嶙峋,小道曲折,青石上的綠苔映著月色的寒光,靜悄悄的,便是巡夜的也當歇了,連隻貓兒都瞧不著。

  而那彎彎折折的山石洞裡頭,緊緊湊成兩個影子,攏成了一團,你分不開我,我分不開你。

  「做……做什麼?」十六被他吮了舌尖,話都說不清楚。

  氣息被掠去大半,津液纏在廝磨的唇角間,差點便要成那軟腴的肉豆腐,被他抿化了、含盡了,全數吞進腹中。

  「我要做些什麼,到如今了,你還不清楚?」

  李玄慈不答反問,聲音裡帶著些懶洋洋的霸道,身上更是不客氣,將十六緊了緊,她溫熱的身體在這涼夜中更是叫人沉溺,軟乎乎地填了他懷中空虛。

  還不待她回答,便又是一陣唇舌交纏廝磨的曖昧聲響。

  十六被吻得暈暈乎乎的,只一雙眼睛,偶然與假山洞頂空隙中的星子相映,被那點寒星子照得多了些清明,總算聽清了他問的話。

  知道,自然是知道的。

  呼吸交纏,耳鬢廝磨,毫無間隙地嵌在彼此每一寸起伏上,稍一動,便蕩漾起無數的情慾陷阱。

  她亦是沉溺此事的。

  只不過這樣抱著、吻著,便有隱秘的潮濕在身體內暗暗醞釀,無聲無息地暈開一點痕跡,濕熱地熨著柔軟的貝肉。

  可她並不覺得害羞,甚至她越與李玄慈做這樣的事,便越不明白如此快活的事,世人為何這般諱莫如深,彷彿天大的壞事一樣。

  李玄慈沒等她回答,那隻手便朝著她的乳兒直直去了,細細玩弄著,讓那輕軟的小東西再攏作一團,舔裹著掌心的紋路,倒如同撒嬌一般。

  都快入夏了,暑衣單薄,她又頭一次著了女裝,就更惹眼了些,如今被他納在掌心裡疼,從下掐了乳肉,托在虎口處掂量把玩,兜著那軟乎乎一團小乳惹人招搖。

  他似乎在黑暗中輕笑了下,依舊掐著那乳團兒,灼熱的呼吸湊到十六白嫩的耳垂旁,用牙尖狠狠碾了下。

  「又長大了。」他意有所指地說著,指尖還在放肆地揉弄著軟得發膩的奶團子。

  這聲音裡含著熱,又有些啞,鑽進耳朵眼兒裡,便叫十六覺得難耐,彷彿新浴後還帶著水汽的身子,又往細砂裡滾了一遭,沾了滿身的折磨和麻癢,直要從皮膚鑽進骨頭縫裡去。

  十六連忙一手握住這人的拇指,一手握住這人的食指,如同小兒撒嬌一般按住了他的手。

  卻不是為著羞怯,反而急急地說:「可不能再含了,如今都被你吸得有些大了,若再含,我真穿不上束胸了。」

  她如今頭髮束成小女使的雙丫髻,額頭光潔,眼睛還映著從山洞頂照進來的月光,亮得很,圓得很,一副天真小兒女的嬌憨姿態,卻理直氣壯地同他說著這樣的話。

  她沒等著李玄慈的回答或應承,反而是他突然低下頭來,伏在她細細的肩窩上不說話了,卻暗暗顫起來,灼熱的呼吸亂糟糟地撲在她鎖骨的凹陷上。

  莫名其妙,十六狠狠推了他一把,有些惱地說道:「你笑什麼,我可是說真的,你……你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咬著睡,都被你咬腫了。」

  也不知是個尊貴無匹的王爺,還是那沒斷奶的娃娃,她這般貧瘠的胸乳,前些時日找著機會也總叫他日也吮,夜也含,便是馬車上都不放過,被他抱在懷裡一路地吸吮玩弄過來的。

  叫她都生了錯覺,哪怕最近自己獨個兒,也總在半夜迷糊之時依舊以為奶兒被他含在口中,咬著她的乳尖尖不鬆口。

  可李玄慈就是個天生天長的孽障,哪裡是個肯聽話的,待笑夠了,反而用拇指從乳緣劃了上去,碾過柔膩的奶肉起伏,最後停在中間。

  只消用指甲刮了一下,那細細的小乳豆子便頂著單薄的夏衣暗暗立了起來。

  「你不讓,我便偏要,還要夜夜灌精,不止束胸,連小衣都不准穿,日日裸著關在我房裡,大著奶子讓我快活。」

  他低啞的聲音鑽進十六耳朵眼裡,說著放肆到極點,也浪蕩到極點的混帳話。

  這話像夏日裡的熱風灌進她體內,叫她心生惶恐,卻也在骨頭裡滋生出叫人難堪的慾望來。

  明明不是真的,明明是該打的混帳話,卻叫十六禁不住地湧現些壓抑的隱秘心思。

  密房裡,小帳內,赤條條兩人放肆裹纏,奶兒被他含了大半,咬著吮著玩著,水淋淋的腿心更是含著他的陽具吞個不停,眼兒媚,聲兒醉,一陣高過一陣的情潮浸得人沒了理智,沉溺在濕熱的慾望當中。

  往日他們也是如此放肆過的。

  只是近來先是進宮,後是入府,便也算素了段時日,如今這般,連十六也被勾起了心思。

  她也未立刻說話,只是手臂軟軟環上李玄慈,下面還踩上他的靴子,踮起腳尖立了起來,學他一般咬了下李玄慈的耳垂。

  「才不怕你!」

  她的鼻息勾著他的頸後,不退反進,將白糕團一般軟糯的胸乳全然送進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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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5 00:55: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二章 誘乳

  夜那麼涼,寒得凝出了夜露,沾了滿身,叫人脊骨都發顫。

  可人身上的體溫這麼熱,燙得靈魂都要出竅,慾望在喉嚨裡顫抖著想要衝破牙關,卻又被死死扣住咽下,吞回身體裡,發酵得更加濃醉,足夠把骨頭都泡軟。

  自十六不要命地回了那句「不怕」,也不知是誰先起了興,便這樣唇齒廝磨在了一起。

  呼吸都不要,只顧著貪婪地在彼此唇中汲取溫度,舌尖纏得牽了絲,紅潤潤的似浸在酒裡的熟櫻桃,誘人想一口吞下。

  待終於稍稍能分開,一雙眼兒早醉死在這親密的交纏中,只氣喘籲籲地癱在他懷裡喘息,那軟嫩如初桃的小乳在單薄的夏衣裡起伏。

  全一點不差地落進李玄慈眼睛裡,在暗夜裡也起了狩獵的光,野得和狼一樣,手下卻也留了情,只盡興地把玩著初熟的嫩奶子。

  拈來裹去,被他在掌心揉弄得多可憐,小小的軟腴被捏得失了形狀,隔著衣衫都溢到了他指縫裡,叫人憐惜,也叫人發狂。

  「怎麼生得這樣軟了?」

  他明知故問。

  還一口咬上她水蜜桃一樣還帶著點絨毛的臉頰,露骨地留了牙印在上面,舌尖挽過圓臉蛋上細嫩的肌膚,餘下一點濕痕,曖昧地落在唇邊幾寸的距離。

  十六眼尾靠近顴骨的地方飛了點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被他挫磨紅的,卻惡向膽邊生,探手將他腦後的紅繩和烏髮全抓在了手裡,威脅一般握緊了。

  「便是你害的,還好意思問。」

  她自以為惡狠狠地說,然而出口的話卻帶著情熱的輕喘,再難嚴正端方,反倒像埋了鉤子,勾得別人沉醉,勾得自己也慌。

  李玄慈被脅了把柄,卻半點不急,反揉得更加放肆了,讓那小奶子在自己掌心中滾來磨去,捏得愈發浪了,那力度似要透著乳肉鑽進心臟裡,酸軟得發澀,像吞了杏子一般。

  心軟了,手自然便鬆懈了,李玄慈便趁著這空檔將她作怪的手扣了回來,腰一用力,便生生將依在他懷裡的十六頂了起來,背後抵著岩壁,身前抵在他胯上。

  底下,小小的繡鞋穗尖若即若離地點著他的羊皮靴子,上面卻徹底亂了。

  這魔王三兩下便不知怎的散了她的衣襟,挑鬆了十六緋色的肚兜,從側面鑽了進去,便再無遮攔,直接攏了她裸著的乳進手心裡。

  只消幾下把玩,便激得十六洩出動情的呻吟,又被咬緊的牙關壓碎,細細地透了出來,仿如求饒,又似渴望。

  李玄慈忒壞心眼,用著指腹上拿刀使槍磨出來的繭子,毫不留情地挫磨著不經事的嫩奶子,甚至刻意刮過她柔得如絲一樣的小小乳暈。

  十六在情慾的波濤中睜了眼,滿是迷濛與沉溺,只下意識地拿那雙水眸子低頭去瞧他,卻與李玄慈從低處望上來的目光撞個正著。

  赤裸裸的,野獸一般帶著貪婪和佔有欲的眼神,只一下,便如軟針刺進她身體裡每一個酸軟的弱處。

  她被那目光擒住了,最隱秘的地方湧起情浪,燒得她如上了熱鐵的蛇,只想蜿蜒著翻折自己的身體,否則那股混著焦躁的熱便要折磨死她了。

  這些都映進了她的眼睛,李玄慈輕輕笑了,低頭湊近她的胸乳處,手背一頂,便將肚兜掀了開去,露了半邊白軟奶子出來。

  他故意湊得更近了些,牙齒離著乳尖不過危險的一寸,彷彿下一刻便要狠狠吞下。

  「是我害的。」從不低頭的李玄慈破天荒乾脆俐落認了錯。

  可這哪裡安了好心,他灼熱的鼻息繞在如豆蔻嫩芽一般的乳尖上,叫人心尖都發顫。

  「便是我害的,那你可要我再害你一遍?」他輕笑著問道,隨著吐字,愈發放肆了,眼瞧著眼前小小的奶豆子都被熨得立了起來。

  明明動情無比,十六卻默了一瞬,沒有立刻回答。

  李玄慈剛要抬頭,才瞧見她那紅得如桃子一樣的臉蛋,便覺得腦後被一隻小手一按,瞬間便是滿滿的白腴軟嫩襲上面來。

  「要!」

  她毫不客氣地伸手將李玄慈,按向自己早已酸軟的奶子,總算觸了個實打實。

  李玄慈被埋在她的胸乳上在,唇角露了點看不見的笑,下一刻,便放肆折磨起這磨了許久的身體來。

  他盡情地咬著白軟的奶子,這樣軟,又咬得這樣狠,乳肉甚至都被咬出齒痕,從牙關微微溢出一點軟腴,看上去荒唐又淫靡。

  「嗯……輕些。」十六忍不住嬌喘出聲,只覺得心也透了,魂也快散了,只剩下汩汩的脈動在被他吮吸咬玩的地方蓬勃跳著。

  他好容易鬆了下口,卻還半咬著奶尖不鬆,就這樣含在唇中,有些含糊地說道:「再輕些,你也是要鬧的。」

  隨即便愈加放肆地吮起了她早已紅如粉莓的乳暈,用舌尖不斷挑繞,將那小小乳豆子撥來裹去,好不盡興。

  他這般放肆,十六的腳趾尖都忍不住蜷緊了起來,被裹在繡鞋裡,絲綢軟薄得透出痕跡,可見著那小腳尖在繡鞋中一動一動,不時點過他的靴面。

  她恍惚間低頭看去,只見李玄慈仍是那副束著髮的規整模樣,卻依在自己的乳兒旁邊,目中帶著十分灼熱的貪婪,乳肉在他唇間被咬得軟溢。

  最後,十六眼中,只餘那條紅繩還在隨著他的吮咬而微微晃動著,如豔紅的血一樣,佔據了她的視線。

  荒唐又淫靡。

  她徹底沉溺進情慾裡,再也掙扎不起來了。

  直到將這半邊白乳玩盡興了,李玄慈才終於有些慈悲地鬆了口,抬眼卻見十六眼兒早已水得透亮,頰上一片暈紅。

  他眼中那點好不容易稍稍壓下去的慾望,再一次不可收拾地爆發。

  這樣一幅樣子,這樣一幅不成樣子的樣子,彷彿攤開了肚皮,再無防備地向他撒嬌。

  怎麼能忍。

  他骨血裡那股暴戾和侵佔熊熊燃了起來,幾乎要將眼睛都燒紅,含著血,燥著骨頭,要立時將她拆卸入腹,一根頭髮都不剩。

  三兩下,李玄慈便撩開了她的裙子,提了一條細腿上來,依然讓她著不了地。

  就這樣懸著空,裸了自己的陽具,毫無留情地直刺進她水淋淋的熱穴中。

  一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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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5 00:55: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十三章 刺水穴

  他刺到了底。

  就這樣讓這水淋淋的熱穴含著自己暴起的陽具,千百般吸吮著,軟乎乎的嫩肉裹著躁動的他,碾著咬著每一寸的凸起,直要榨出精漿出來才肯罷休。

  李玄慈額上起了青筋,後牙咬得緊了,抵禦從胯骨下刺來的劇烈快感,叫人頭皮發麻。

  好緊。

  緊得纏著他,動不了一寸。

  連後頸都起了細汗,浸得髮根都濕了,陰莖被泡在熱液裡,一點點撐開水穴的密處。

  裹得這麼緊,又脹得這樣厲害,兩相都是動魄的折磨,連青筋上的搏動都無數倍地放大,在彼此廝磨間蕩漾開來。

  他倒也並不著急,反倒享受起這快活的折磨,只細細瞧起十六臉上的神色。

  她似入了痴,尖尖一點虎牙咬得嵌進下唇中,刻出白白一點磕印,有些傻氣,又有些可愛。

  眼中俱是水色,迷濛得能把最強硬的男子的骨頭都泡軟,眼尾飛起一點媚,漾開薄紅直染到太陽穴上。

  只瞧一眼,那股暴戾的顫慄便又躥上了脊骨,李玄慈的手心癢了起來,恨不得她化作一團雪,就這樣在他掌中任由他揉捏。

  這股戾氣逼得他恨恨刺了下,明明已經進到了底,卻仍然像利刃一樣刮磨過淫媚的內腔。

  十六禁不住地顫起來,彎折起腰來,哀哀喘息著,下巴抬得高高的,汲取著一點新鮮空氣。

  卻被他順勢咬了口下巴,用牙關細細磨著,十六吃痛,終於瞪了眼睛低頭去看他,卻被他帶著潮熱的呼吸噴在肌膚上,一陣陣癢泛開來。

  「全吃進去了。」

  他那雙眸子隱在暗中,卻閃著野獸般的光,啞著聲音故意說著浪蕩語,同時,陽具刁鑽地從顫抖的穴肉上挑過,撥弄起滿滿情慾。

  十六卻也不答,只拿眼神剜了他下,只可惜眸兒太水,又被穴裡作怪的壞東西攪得失了清明,愈發媚了。

  偏偏這人得寸進尺。

  「咬這麼緊,叫我怎麼動。」

  話雖這麼說,卻用著腰,暗暗動了起來,磨碾挑刮,直將穴裡的媚肉激得又流了細股熱液出來。

  她喘得更厲害了,卻強自打起精神,原本在他肩頭攥得死緊的手心鬆了開來,再也顧不得忌憚這閻王,一下擰住了李玄慈的耳朵。

  「你愛動不動!」

  她一邊放著狠話,一邊使盡氣力絞吮起穴來,猛地吸得厲害,非要榨得他吐汁不可。

  李玄慈吃了驕兵的苦,不妨被她千嬌百媚的淫軟濕穴狠狠一絞,霎時,連陽具上面的青筋都要爽得要爆裂開來。

  太爽了,爽得幾乎要將魂魄從身體炸開來。

  他微抬了頭,露出喉結微微動著,下頜勾出極漂亮的線條,明明還是副少年人模樣,卻無端染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色氣。

  可待他咬著牙根喘息過來,那雙眼睛便愈發野了,閃爍著報復性的慾望,洶湧得足以吞沒人的呼吸。

  下一刻,十六便遭了罪。

  他毫不留情地動了起來。

  如何狠,便如何刺,如何痛快,便如何插。

  談不上章法,也沒有節制。

  就這樣暴虐地撞開她水淋淋的小穴,哪裡敢再咬他,便用硬得如鐵一樣的陽具碾開每一寸隱秘,非要激得淫穴急急沁出水裡。

  一時間,這小小山洞中迴蕩的聲音變得淫靡極了。

  蜜口吮著陽根的曖昧水聲,囊丸撞著會陰的啪啪聲,衣物廝磨聲,還有止不住的男女醉在情熱裡的喘息,黏膩濃稠地裹成一片。

  聽得人耳根都要燒起來。

  這聲音吸引了不知從何處來的貓兒,悄無聲息地翹著尾巴到了洞口,喵地叫出了聲。

  這叫聲驚著了已快溺死在情慾裡的十六,她慌張地抬了頭,卻見那隻雪白的貓半浴在月光下,一雙金絲一樣的眸子靜靜瞧著這邊。

  她下意識覺得羞恥起來。

  被這樣一雙乾淨的瞳孔,看著她衣襟敞開,內裡的肚兜被扯落半邊,露了白軟奶子出來,上面還全是被胡亂咬嗜出的紅痕。

  下身更是不堪,原本斯文的裙子被撩了開來,褻褲早已被他撕了,潦草地挽在小腿上,半露出光潔的肌膚。

  一隻尖上墜著絲絡的繡鞋繞在他腰上,一隻繡鞋懸在他的靴子上,一下一下點著、顫著。

  這樣不堪又淫亂的樣子,全映在這天真嬌軟的貓兒眼中了。

  十六不知為何生了羞恥,狠狠掙扎起來,有些無力地推搡起還在她體內放肆的李玄慈。

  「鬆開,有……有貓。」

  可那人哪裡肯依。

  「有貓又如何,被它瞧著,你不是咬得更厲害了嗎?」

  「乖些,把腰軟下來,穴兒敞開些,我才好插。」

  厚顏無恥,不知收斂。

  十六被這話激得錘他。

  可這點子反抗,反而讓他愈發凶狠,低頭一口咬了她另半邊乳,連肚兜都沒褪下,就這樣蒙著一層,用牙齒舌頭折磨起她來。

  下身更是厲害。

  捏了她桃子一樣的小臀,迎著口中咬吮的節奏,一下一下更狠地抽插。

  插得十六渾身都跟著浪蕩起來,身上的軟肉都跟著顫動,這身體成了承納他欲孽的出口,又反過來勾纏在一起,軟乎乎的,黏著他,膩著他,吮著他,絞著他。

  少女的呻吟放蕩又壓抑,天真又淫靡,藏著鉤子,直勾進少年的骨髓裡面,勾得他不要命地撞著穴肉。

  陽具從穴裡抽出來,被染得濕淋淋水亮一片,全是她洩出來的蜜液。

  然後緊接著又刺進去,濕紅的小縫被撐得極滿,無助地吞咽著陽具上的青筋,被刮得一陣陣抽搐。

  他來回碾著,插著,玩弄著她身體裡每一個給出敏感反應的點,刺激著她愈發浪蕩的慾望。

  終於感覺到她徹底軟下身子,那隻挽著他腰的腿兒也暗暗用起力來,細細的腰肢迎合著他的操弄,羞怯地品嘗著墮落的歡愉。

  他唇角翹了下,終於,終於將這小浪骨頭完全拉下水來。

  就是要她同自己一樣。

  萬劫不復。

  這兩道身影緊緊勾纏在一起,不斷朝著彼此迎去,廝磨裹纏,好不快活。

  溺在慾望裡的人,總是不知時間飛逝,他們痛快地從彼此的身體勾弄慾望與歡愉,直到月兒都偏移,也仍未鬆開半分。

  十六不知被碰到哪裡,蜷縮著掙扎起來,口中叫著,「停,停!」

  卻被刺得更狠。

  她錘起李玄慈來,「壞……壞蛋!叫你停啊!」

  李玄慈連額上都全是汗,陽具不知饜足地插著,聽到這話,反而狠狠一刺,撞進一個從未有過的深度。

  十六繡鞋裡的腳尖猛地縮起,面色恍然如靈魂出竅,終於忍耐不住咬著自己的手背,洩了他滿穴的淫水。

  而李玄慈則在一陣陣熱液的沖灌下,麻著脊骨,酸著心尖,將積了好些時日的精漿,全數餵給了她還在抽搐的水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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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5 00:55: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四章 露餡

  天際已亮了一痕鴨青色,淡淡地綴在東邊,寒了一夜的霧露凝在葉芽尖上,將將便要滴落下來。

  半昧的夜色中,從枯仄的假山洞中緩步走出一道影子,懷中抱著什麼人,信步往前走著。

  十六暈暈乎乎被抱在懷裡,被體溫熨得渴睡極了,可在昏睡前一刻瞧見了天際的亮光,硬是強打精神清醒過來,揪著李玄慈要他放自己下來。

  「你走得動?」

  李玄慈半點不理她手上那點不比招貓逗狗大多少的勁兒,只落下一句話便要繼續摟著她往前。

  「如今快天亮了,萬一撞見人怎麼辦?」十六卻十分辛苦地撐著自己打架的眼皮子,「若是我跟著便算了,哪有主子抱著侍女走的道理,頃刻便要露餡的。」

  這些李玄慈其實全然不在意,瞧見便瞧見,發現便發現,誰敢多嘴倒黴的只會是他們自己。

  只是十六契而不捨地用比貓大不了多少的力氣捏著他的胳膊,睏倦的黑眼睛裡全是強撐著的倔,他斜著眼睛瞧了幾下,最後還是放下了她。

  落地以後,十六頭重腳輕地往前走,剛邁了兩步,便有些奇怪地回過頭來,催促道;「你走前頭啊,否則一樣露餡。」如果那樣,那她撐著下地還有什麼意義。

  李玄慈瞧著這倔蘿蔔頭,眉梢往上一動,僵持了一會兒,到底闊步邁開走在了前面。

  十六跟在後面,努力將要脫口而出的哈欠又吞了回去,可沒走兩步,便神色古怪地停了下來,兩條細腿兒發顫,微微攏在一起。

  剛慢了兩步,前頭的人便察覺了,回頭來瞧她,眼中還帶著些得意,彷彿早料到十六腿軟得走不動路。

  瞧見那幸災樂禍的眼神,十六跟被刺了屁股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一臉「我行,我能行」的表情,立馬跟了上去。

  可走得越快,這麻煩便越難收拾了。

  褻褲被這粗人給直接撕了,如今正收在李玄慈的袖中,她方才腦袋暈乎得很,下地便走,走了才發現,裙子底下光溜溜的,涼快得很,人家是兩袖,她是兩股清風,不由生了自己光屁股的錯覺,實在有些叫人羞惱。

  更別提,稍動了一兩步,這討人厭的惡閻王方才在她體內放肆留下的玩意,便順著被掐紅了的腿根往下流。

  稠濃的、黏膩的精漿,混著她清亮的濕液,隨著腳步的牽扯,從還在隱隱發顫的水穴裡往外沁。

  這人在她身上消磨了半夜時間,腿心也被折磨得發紅,到現在都彷彿還殘留著那堅硬的陽具往裡刺撞的麻癢,這稠漿流過肌膚表面,牽扯出如蜜如絲的曖昧觸感,更是叫人如爬了細腳蜘蛛般既難堪又難耐。

  可十六咬了唇不鬆口,只攥著一股勁兒悶頭跟著他往回走,等終於回了他們住處時,那濕液都快流到腳踝了。

  腿剛跨進院子,十六跟被狗攆外加火燒屁股一樣往前快衝,只想著一定得在這人發現之前收拾乾淨了。

  就在她逃回自己房間,剛要回身關門的前一刻,李玄慈卻突然伸出一腳擋在了門縫中,生生阻住了她摔門閉戶的企圖。

  「做什麼?」

  十六作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試圖用那雙黑葡萄一樣的圓眼睛瞪出門神的震懾效果。

  卻不奏效,只見那人悠哉地立著門前,靴尖半翹著擋在中間,眉梢眼角甚至帶上了些懶洋洋的笑意。

  「你跑那麼快做什麼?」他只反問道。

  「我生的是肉體凡胎,吃的是五穀雜糧,累了半夜,自然得休息,你要是鐵打的,就去院子裡站吧,站上一天我都不管你。」

  十六拿出冠冕堂皇一通大道理,企圖糊弄過去,說完便要關門,才不管會不會夾到他的腳。

  這人卻機警,立時抽了出來,只輕飄飄地刺過來一句。

  「瞧瞧你的裙子。」

  他挑著眉毛,嘴角染了絲放肆的笑,說完便轉身走了,留下十六,從小道士一下改行成了丈二和尚。

  等十六關了門,回了塌,在倒頭就睡和還是洗洗間猶豫良久,最後還是選了後者時,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只見她那條淡色裙子後擺,恰好在靠近膝蓋的地方,浸了細細的濕痕,將粉裙染得膩了抹濃色。

  十六抱著換下來的衣裙,一下子癱軟在腳蹬上,臉上突地飛了紅,這人,這人什麼時候發現的,竟就這樣瞧著她出醜,實在是……實在是,可惡至極!

  「壞東西!」

  她朝懷中的衣裙來了一記老拳,臉兒紅醉,眼眸含水,也不知是在罵這無辜的衣衫,還是哪個登徒浪子。

  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十六才終於曬得屁股發疼的刺目陽光中醒了過來。

  她頂著一頭雞窩,如游魂一般出了房門,毫無意外地收獲了院子中的師兄極為嫌棄的白眼一枚,並押著她用能冰著骨頭的井水洗漱清醒了一番。

  如此這般後,十六總算嘴裡嚼著甜餅,口齒含糊、吃相不雅地將昨夜瞧見的姦情說了個清楚。

  何沖摩挲著下巴,這是他近日養成的新習慣,自剃了鬍茬後,反而生出股補償的心理,非當自己是仙風道骨的長髯老道,一個勁摸他那光溜溜的下巴。

  「這麼說,薛家小姐的命,確是這兩人害的,可剩下那些千金生病,似乎與他們並無相干。」

  「可世上哪有如此湊巧之事,這邊剛出事,那日在附近的小姐們便一個個都病了?」

  十六也學著師兄的模樣,邊摸下巴邊說道。

  「什麼巧合,不過都是人心算計罷了。」不知什麼時候,李玄慈也過來了,就站在他們身後。

  十六裝聾作啞,瞧都不瞧他一眼,只低頭十分專心地吃起甜炊餅和小米粥,倒是何沖接了話。

  「怎麼說,你可發現什麼線索?」

  李玄慈瞧著眼前這蜷成兔子、只顧著動嘴的小道士,挑了挑眉,最後還是挪開了目光,看向何沖。

  「你忘了我們進來那日發現的蹊蹺?」他朝牆角那櫃子撇了一眼,又道:「昨日聽來,這些小姐們除了整日的衣裳首飾,還都去了一個地方。」

  這下十六眼睛亮起來,不顧嘴裡還含著大半張炊餅,抬頭說道:「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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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十張甜炊餅

  這下可算撞個正著,恰也是術業有專攻。

  何沖聽了這事便眼睛放光,好家夥,終於到了他大展身手的時候。

  雖不能直接回師門打探,可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往日裡他下山也結交頗多,其中不少門道是以假名相交,如今正好借了那身皮去探一探究竟。

  不到晌午,何沖便滿頭是汗地回來了,順手還提溜了一包蜜餞局的櫻桃煎給了十六,畢竟他是以「為主子買些坊間新鮮玩意兒」的名頭出去的,倒便宜了十六的五臟廟。

  他痛灌了一壺茶,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才說道:「打聽出來了,京中權貴女眷愛去的幾家道觀,一是靠著西邊的玄妙觀和普濟觀,這兩處都是積年的道觀了,名氣也響,因著之前通善坊起的那把火連累,整修了這些時日,最近才又新開的。」

  「如今城南日漸熱鬧起來,於是也起了兩座道觀,一座悟真觀新迎了位極有名的雲游道士,一座雲隱觀是個女觀,香火都挺旺的。」

  十六聽了半耳朵,心思抓耳撓腮全在那油紙包裡亮滋滋的櫻桃煎上,有些敷衍地說:「師兄你去了恁久,到底有個準信沒有,你如今只一股腦將這些消息一籮筐全摟了來,和打豬菜一樣。」

  說完便差點挨了個爆栗,何沖面目凶狠、兩指虎虎生威,就要給自己師妹腦門來個開花。

  可敲下去離著幾寸的距離時,突然靈敏地覺得背後有些發涼,不用回身看,都能猜到又是哪個霸道的家夥在給這飯兜子撐腰。

  他生生止住,然後改道順手從紙包裡拿了個蜜餞,扔進嘴裡,才含含糊糊說道:「你厲害,那你倒是說說在哪家啊?」

  十六大為心痛地看著何沖挑走了最大的那顆櫻桃煎,氣得直道:「我說便我說。」

  「應該不是西邊,那兩座道觀在通善坊後面,因著失火修繕,從後面繞過去的寬敞些的車道封了,如今要去道觀就只能穿過通善坊中間的小路,那裡是市坊,人多且雜,裡面還新開了個馬市,氣味也不好,這些個小姐們怕是不會樂意常去的。」

  瞧她說得有理,何沖又摸了下下巴,心中暗暗點頭,嘴上卻追問道:「那南邊那兩家呢,你倒是掐指算一算啊半仙。」

  半仙十六欣然接了這頂高帽子,學著那街上游蕩的半瞎道士掐著手指,吊著眼睛,捏著嗓子說:「我猜是那家女觀。」

  「為何,悟真觀如今因為迎了位頗為傳奇的雲游道士入觀,可正風頭鼎盛呢,門檻都被活生生踏矮了一寸。」

  卻見十六有些得意地沖他搖了搖沾著蜜糖的手指,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他們這些高門大戶的毛病。」

  何沖和金展都還有些愣著,李玄慈卻輕翹了下唇角,說出了她的話外之音。

  「滿肚子的算計,滿口的規矩。」

  他極為辛辣地刺了一句,十六便知他懂了,瞧著剩下二人的呆樣,心中稍稍動了一下。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李玄慈會懂,他看得明這塵俗世界的紛擾,也總是聽得懂她還未出口的話。

  十六點了點頭,對師兄說道:「我也是近日裡扮起女子,進了這深院,才知道這世間對女子的百般要求,我不過是個侍女,去拿水提飯時步子大了些,姿態粗魯些,連我吃飯想多給自己要兩張甜餅,都要被這府裡待老了的婆子女使們背後指指點點,何況這些大家小姐呢?」

  「若是跟著祖母或母親,且有父兄在旁,經常出入尋常道觀倒也沒什麼,可若只是她們自己,那便像路上藏了吃人的老虎一樣,市集去不得,有馬味的地方去不得,全是男子的道觀也輕易去不得。」

  「這群未嫁的千金小姐是嬌客,可也受著千般束縛、萬般要求,連她們的體面尊貴,都成了攔著她們去路的老虎。」

  說到最後,十六眼中染上些極輕的落寞,也不知是在嘆這些小姐,還是在嘆這世間千千萬萬的女子。

  何沖瞧著小師妹的模樣,也安靜下來,不知如何接話,最後倒是一旁的金展終於憋出句話來,「十六兄弟,你……你先多吃點蜜餞,明天早飯我去給你多拿十個甜炊餅。」

  這句憨話叫何沖眉毛都要吊起來了,這呆子的安慰可真是實在啊,不過瞧著十六被這話逗樂的模樣,倒是被沖淡了思緒,不由得也笑起來。

  只有金展知道,方才他話音剛落,自家主子轉頭望過來的眼神有多讓他脊骨發寒。

  好在十六輕輕笑出了聲,瞧著她小小兩顆尖尖虎牙咬著下唇,眼睛閃亮的模樣,落在他脖子上的視線才終於收了回去。

  好險,金展心中默默嘆了口氣,看來以後這活兒還是不能搶,有事服其勞在這裡可行不通。

  隨即又有些愁起來,那明日的十個甜炊餅,到底是拿還是不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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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法事

  在確定明日早食吃什麼之前,總是要先經歷一些算不上多麼愉快的勞作。

  推算出哪間道觀後,十六一行人便出了侯府往南邊去尋。

  西市熱鬧,南邊也不遑多讓,珍瓏小巷勾勒出煙火氣息,即便過了晌午,也有不少小販在街頭巷尾叫賣。

  熱乎乎的吊爐餅雞蛋羹,一旁剛做好的薩其馬還繞著糖絲,吃著指頭的小毛孩比板凳高不了多少,圍在稻草扎的靶子上,眼睛看那濃亮紅潤的糖葫蘆看得都快發直,從缺牙的縫裡順著指頭流了滿手的口水都未發覺。

  十六比這群毛孩子出息不了多少,多虧是乘著馬車去的,否則怕也是走不動道了,如今只是從掀起的車簾頭摸聞點味道咂巴嘴,也不算多丟人了。

  她那毛茸茸的腦袋越瞧越歪,就跟那追著落日的向日葵一樣,最後被李玄慈的鐵手一把揪得正了回去才算完。

  當然,此時暗暗撅嘴的厲害的十六,並沒想到晚上回去後,她的被窩下面被人悄悄藏了一大紙包的零嘴,但凡今日從車簾中瞧過的,全都有份。

  這是後話了。

  雲隱觀前。

  這裡與方才路過的悟真觀不同,那處人煙鼎盛,好好的紅漆高門檻都被磨得見了木頭,可這裡卻清雅得很,還未見門匾,車頂就先被白圍牆裡伸出的竹葉刷刷掃過,別有一番風味。

  倒是能理解那些小姐們為何都喜歡來此處了。

  因著要打探消息,今日十六裝扮得格外漂亮,在府裡時外面罩了件灰撲撲的披風遮掩耳目,如今要下車了便脫了下來。

  只見她穿了件雪桃色雲紋束腰長裙,細細地攏了腰身出來,裙䙓搖蕩間,間或露出一雙小小、嫩黃的錦繡玲瓏鞋,頭上挽了個垂掛鬟,兩邊各壓了一隻翠白玉鑲的蝴蝶細簪,上面累的金絲還在發顫,可愛又俏皮。

  金展照例扮作隨從去扣了門,半晌才有人出來應門,來人穿著灰藍色的道袍,只在袖口暗暗繡了些竹紋,平淡中透著些秀雅,通身無一絲贅飾,只有頭上插了根白玉簪子,眼下稍稍有些烏青,整個人透著疲態,瞧上去卻還算溫和。

  金展同她說了幾句話,便施了個禮回來了,一問之下才得知,因著觀中私事,這幾日都會閉觀,請幾位施主改日再來。

  「可問到是什麼事?」何沖追問道,金展卻只是搖了搖頭,怕追問過狠惹了疑心,因此只說要與主家回話,便先過來了。

  聽了這話,何沖抬起頭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從道院兩側升起來的一點煙,忽地走到牆邊拐角,順著那株竹攀了上去,伏在瓦上細細看了,又跳了下來,走到十六跟前。

  瞧他這舉動,十六似乎也明白了什麼,急急問道:「可是東西道院?」

  何沖點點頭,二人俱露出點心領神會。

  金展在一旁看得滿頭霧水,又瞧著自家主子看著兩個人眼神交流,神色有些莫測,立馬領悟了明日的炊餅雖不知能否服其勞,如今這當口卻正該他替主子開口分憂的,

  於是連忙打斷他們:「是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你自然聽不懂。」何沖隨意點了眼那呆子,「裡面有人在行齋儀,我方才瞧著還看見了監壇上飄的黃綢帶子,想來也是因為還在設醮,才閉觀的。」

  「這又如何了嗎?」金展還是不明白,道觀裡時常有人做水陸道場,若是富貴人家請做法事,那閉觀留個清淨也屬正常。

  「但正殿安生得很,飄煙的可是東西道院。」何沖一副「這你就不懂了」的老道模樣,解惑道:「若是富貴人家來做法事,開壇也是設在正殿前面的,而只有觀中的道士死了,才會開東西道院的作齋儀。」

  「我們剛剛找出這個道觀與此事的蛛絲馬跡,裡面便死了道士,難道不蹊蹺嗎?」十六眼神中閃了一點異色,稍一遲疑,便轉身而去。

  何沖伸了頭想要瞧,卻見十六並不是去道觀,反而朝反方向的小巷走去,摸了些錢,同一旁賣茶的大嫂子要起茶來,笑盈盈地同她寒暄著話,直飲完了一盞茶,才親親熱熱地給了大嫂子銅板,朝這邊走來。

  「這是作甚?你就渴啦。」何沖擰著眉毛問。

  「我是那水牛嗎,方才在馬車上喝了那麼多備好的茶水,哪裡會渴。」十六皺了下鼻子,悄悄瞪了師兄一眼,如今她膽子被人壯得愈發大,師兄都敢瞪了。

  「知道死的是哪個道士了?」李玄慈淡淡插進來一句,便瞧見十六眼神笑著看了過來,裡面像是關了隻蝴蝶,又像濃濃的粥下面被人偷偷藏了顆蜜棗子,悄摸的甜。

  「不錯。」她就知道李玄慈肯定曉得自己不是貪懶口饞,她可是正經去探問消息的,「那道姑能同我們打馬虎眼,可這世上任何動靜,便是瞞得過官府,也瞞不過平日裡買菜打水總要遇見的街坊領居。」

  十六有些得意,忍不住如此這般地小小炫耀一番,隨後眼神瞟到李玄慈臉上那若有似無的笑意,心中本該覺得有些害臊,可實在害臊不起來,反倒是像身後長了尾巴,簡直成了那孫行者座下的猴子猴孫,忍不住在那含著笑的眼神中將尾巴搖得翹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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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代曾規定士庶之家平日不能與佛道人士往來,但涉及吉凶需作齋時可准許前往,後來更在明代發展為一種風俗,佛道兩教在民間喪葬習俗中的影響日益重要。

  道教的喪葬儀式屬於齋的範疇,但後來被簡化成打醮為主要形式,家中有喪事時去道觀打醮或者請道士上門做法事,根據家境和地位,形式從做頭七到七七都有。

  比如紅樓夢中,秦可卿之死就是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共一百零八位僧人和九十九位道士誦經,這就屬於比較奢華的儀式了,一般人家基本就只做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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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蛇鼠一窩、騙人行家

  這幾枚銅板的茶付得著實值得,鎮守南北東西街角巷口的大嫂子,實在是位極善言談的妙人兒。

  十六不過是多付了兩枚錢,便撬開了她的嘴,以壺口瀑布都能匹敵的奔流萬丈之姿,從這出家人吃菜都要精貴些,淨是從那郊外農戶裡特意弄來的水淋淋、鮮嫩嫩的精種的小菜,到出家人的夜香都比他們這些只累身子的苦命人要少些。

  那位不幸過世的出家人,更是從道號到外貌到出身來歷都被大嫂子吐了個乾乾淨淨底兒朝天。

  過身的女冠,道號守清,平日裡大家都叫她藍真人,據說原是這道觀前撿的被人遺棄的女嬰,當時通身除了包著她的一塊藍布巾別無旁物,因此小時便隨口喚了藍娘子,到了懂事的年紀,便正式入了坤道,成了道觀前一代女冠的弟子。

  幼時不顯,待她師父年老,將位子傳給她後,不過短短兩年時間,竟將這原本寥落的雲隱觀發展得極為興盛,更收了不少弟子,納了不少居士在觀中。

  或許是此人極善交際往來,不知從哪裡搭的路子,與不少有錢人戶的女眷來往密切,漸漸有了聲名,又被逐漸引薦到權貴人家,口口相傳,如今在京中女眷都小有名氣。

  據大嫂子隱晦透露,這守清真人能這樣快地立起門戶,怕是別有門道。

  這點十六作為道門中人,自然能猜到一二,他們道派中除了那寫符祛妖、喪葬祭奠、超度往生,另外一項極為重要、能給眾弟子們加衣溫食的重要來源,便是修身治病。

  雖說不算主業,可這世間行走,自然要靈活變通些,身上有異,有時不一定是邪祟作怪,還可能是本身病弱招惹了精怪,或是得了些隱疾不方便承認,才推脫到邪祟身上。

  作為一個敬職敬業的道士,自然也要觸類旁通、兼容並修,苦眾生苦,憂眾生憂,因此各類藥丸,甚至針灸的門道,他們也都要學。

  女冠不比修乾道的黃冠,雲游四方、出入外場上諸多忌諱,可也有男道士難及的優勢,那便是方便行走於內宅。

  內宅婦人們,有個頭疼腦熱乃至於不好同大夫說的隱疾,實在尋常,一般只能尋專治婦人病的婆子,多少怕傳出「惡疾」的名聲,可若是去道觀上香,或請真人講經,自然好聽得多,也方便得多。

  如此想來,十六便知道,這真人怕是有一手好醫術,尤其是治婦人病的好醫術,才如此受到歡迎。

  可前些時日,不知為何,藍真人便傳出了過身的消息,因極為突然,街坊四鄰都嚇了一跳,想要去致意也都被委婉地攔在外面,自那日起觀中便閉門不出。

  何沖心中雖覺得其中必有蹊蹺,他們算是抓住了線索,可如今若是以治喪之名將人拒之門外,卻也難探聽一二。

  十六卻屈指擦了下鼻子,一派豪邁地拍了拍胸脯,將這事包在了自己身上。

  接著就變換了嘴臉,竭力扮出一副溫婉高貴的模樣,蓮步輕移,去重敲了道觀的門。

  這次來應門的還是方才那道姑,可拒絕的話還沒出口,便被十六客客氣氣地堵了回來。

  先是我與守清真人相識已久,若是不上柱香走,那便是背德造孽,後又搬出京城的權貴小姐們為名,表示大家都十分捨不得真人,自己與哥哥正是合著大家的意才來的,若是見不到,定會遭責怪,最後還放軟了姿態,提了自己的母親也關切著這事,正憂心今後道觀有何打算。

  這套話算是軟硬兼施、首尾相顧,既擺出了高門姿態,還拋了個誘餌,如今守清已死,剛立的聲明頃刻間便可能消散,若是能有個高門貴女甚至是作為母親的一家主母能繼續給予支持,那便是最好不過的了,棒子加胡蘿蔔,自然誘得人開了門。

  這番操作讓何沖對十六刮目相看,待那女冠轉身後,悄悄用肩膀撞了下十六,悄聲道:「挺厲害的啊,從哪學的?」

  十六得意地眯了眼睛,壓著嗓子回道:「那日去探花宴,我便仔細留心過小姐們的做派,步子小些,連裙擺都不能驚起來,簪子都不能響,可難得很呢,來之前我練了好久。」

  至於那不怒自威、凌於眾人之上的姿態,十六悄悄地瞟了眼身旁一直未發一聲的李玄慈。

  只見他眼神不過虛虛刺了一眼過來,卻像帶著寒鋒一樣,只一眼,便讓跟自己親親熱熱撞著肩膀、山中長大的直魯師兄,有些怏怏地挪開了距離。

  她咽下從嗓子眼不自覺湧出來的一點笑意,至於這高貴不可欺、只能他欺人的姿態,自然是李玄慈這一路言傳身教的,果然好用得很。

  觀裡並不大,一路便經過了設祭壇的東西道院,到了上香的地方,十六先淨了手,才用中指食指抵住香桿,拇指穩住香尾,十分嫻熟地拈了香。

  待上香完畢,十六隱晦地同師兄使了個眼色,隨即便轉身同女冠說起安慰的話,並不鹹不淡地刺探著消息。

  何沖不愧為同十六一起在山上爬樹追狗、一同光著屁股長大的夥伴,不過一眼,便得了意會,悄悄往後退了些。

  接著,外面便傳來砰得好大一聲響,伴著水流之聲,是院中那口爬了青苔的大水缸突然破了,一下子水湧了一地。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引路女冠連忙出去查看,因著已守了好幾日,且東西道院的設壇也要人手,因此靈前守著的女冠總共就兩人,也一齊去了門邊張望。

  就此刻,十六一個扭頭,金展和她便動作十分迅速躥到了棺材旁,一點聲響未出,金展便抬了棺材蓋起來,十六往裡看著。

  待那女冠再回來時,幾人已一副臉不紅氣不喘的模樣回了原位。

  當然,李玄慈從頭到尾只冷眼瞧著這幾人蛇鼠一窩,如同打家劫舍的老手一般默契行動著,半點沒挪過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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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殺人滅跡

  裝模作樣上完香以後,十六又好生安慰了女冠一番,穩穩地接住了對方隱秘的招攬生意之辭,「如今觀中不便,您和家裡夫人或是閨中好友,不妨等真人之事料理妥當後再來求簽問緣,屆時必會招待一番」,才客氣地告辭了。

  等出了雲隱觀,十六剛要爬上馬車細細說一番發現,這次卻換了師兄攔住了她。

  「不急,方才我也有發現,說不定便能順藤摸瓜,挖出些好東西來。」

  十六臉上揣著以前同師兄上樹摸桃、下山偷玩時一摸一樣的雞賊笑容,也說起自己的發現。

  「我瞧了那屍身,面容浮白腫脹,恰是死了多日的樣子,脖子上有青痕,看上去是被人勒死的。」

  「可我在她耳垂上,找到了一個細得不能再細的小點,耳洞是舊的,可左邊耳眼上的細孔卻是新鮮傷口,剛死時或許不明顯,可人死後多日,那點新傷在皮肉下出的血便凝成了極輕微的烏色,因此被我察覺了。」

  「可拿銀針探了?」金展急急追問道。

  還沒輪到十六開口,李玄慈便截了話頭過去,「世上第一等的蠢貨才會用砒霜,既用了這樣隱蔽的做法,還做了掩飾,又如何會被輕易探出來?」

  十六瞬間大為讚同,真是業有精專,沒想到小王爺於殺人一道,不僅長於拳腳刀劍上,連下毒這樣的偏門都有所研究,真叫她這個出身道門、對丹藥有所涉及的專業人士都刮目相看。

  這時,何沖終於找到空插了話進來。

  「既知道了有鬼,不妨同我一起去捉?」

  「你發現了什麼?」金展又盡職盡責地捧起場來。

  何沖十分容易滿足,只要有一個樂意給面兒的,便能喜滋滋地說下去,以往這個人往往是他師妹,如今又多了個新人。

  「方才我不是飛石子打破了院中水缸嗎,那水缸足到我胸口高,且打破之後水流得這樣凶,說明裡面還是快滿的。可那些女冠看起來個個比缸高不了多少,胳膊腿也細得和竹竿一樣,要將水打這樣滿,怕是吃力得很。」

  「況且方才那大嫂子從這觀裡吃的菜,到倒的夜香都如此清楚,想來不光是因為鄰居的關係,恐怕是這觀中平日裡雇了外面的人做這些粗活,才會對這些細枝末節如此了解。」

  十六眨了眨眼,猜測道:「你是想要找到打水的人,向他探聽當日情形。」

  「沒錯!」何沖得意地一拍掌,隨即跳上了馬車,穩穩當當地坐在車轅上當起了老爺,穩坐釣魚台。

  十六有些奇怪地跑了過去,戳了戳自家師兄,歪著頭問:「師兄,那咱們快去找啊,那人又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誰知何沖卻大手一揮,「用腦子的活兒咱倆都幹完了,跑腿兒的活也得我們去?人家身強力壯、腰纏萬貫的,你就快歇著吧。」

  十六十分想唾棄這種好逸惡勞的行徑,無奈有人太過配合,還真就去跑腿打聽了。

  當然,這人自然不是李玄慈,他用比何沖還要大爺的姿勢,攬了她的腰便將她一起抱上了馬車。

  順便還將她師兄一拐子擠得從車轅落下去,摔了個屁股蹲兒。

  過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金展便回來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報告著打聽到的事。

  原來觀中幹打水的粗活的是隔壁巷子的麻六,因為人老實勤快,所以被觀裡雇了打水、運碳等粗活。

  那天他照樣打了一車的水進去,結果走到半道上,便聽見了尖叫聲,身邊的女冠急匆匆去瞧,他便也一起跟了過去,就發現守清真人倒在當中,屍身都涼透了,發現的小女冠嚇得臉都白了,滿面是淚。

  房中凌亂不堪,桌椅全都翻倒在地,連靠牆的大櫃都倒了,裡面的神像都被砸得粉碎,櫃子抽屜也全被翻了個底兒朝天,連床褥都掀開了,側面的窗戶上被挑了栓,沒有上鎖。

  十六大為嘆服,金展來去如此迅速,卻探問到了這樣多的消息,十分詳盡,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她也想學學,以後行走江湖總用得上。

  她問出了口,結果金展憨然一笑,摸了摸後腦杓,痛快道出了秘訣。

  無他,唯砸錢爾。

  十六訕訕然閉了嘴,懂了,是她這個窮道士注定學不了的本事。

  一旁的何沖總結道:「才費力作出桌椅翻倒的樣子,又費力在守清真人身上勒了傷痕,看來是有人想裝出盜竊財物、殺人滅口的假象,才如此作態。」

  李玄慈卻懶洋洋地挑了車簾,耀目的陽光刺了進來,在他漂亮又凌厲的面容上投出一道光影,黑鴉羽一般的眼睫閃著微微的光。

  「不止。」他眼中挑起一點興味,瞧向十六,彷彿拋餌下了鉤子。

  「你的腦子,除了裝糖人點心,可還記得第一日入王府時,在房中瞧見的痕跡?」

  十六既有些不滿他說自己滿腦子糖人點心,同時又忍不住咬了餌,苦苦思索起來,忽地,猛合掌一拍,一把嗓子極清脆地笑道:「我懂了!」

  「入侯府那日瞧見的牆上的痕跡,是原來放了櫃子被曬出來的,那痕跡方長,從中間往上稍稍收窄,頂部有些模糊,地上又有掃不清的細灰,如今想來,怕正是神龕!」

  形狀恰巧能合上,因為神龕自台面以上往裡挖空,且頂部多有裝飾紋路,因此陽光折射在牆上時,才會從中間收窄,且頂部印痕模糊,地上的細灰,想來也是平日上香時從縫隙裡漏下來的。

  想通這單,便能牽連今日的發現。

  她興沖沖繼續說:「若說是劫財時被撞見發生打鬥,那守清真人不過是女子,便是纏鬥,將桌椅掀翻也差不多了,怎麼會將如此沉重的神龕也弄翻了,且其他櫃子抽屜也全被打開了,倒的卻獨獨是那神龕,碎的也獨獨是那神像,恐怕將現場弄得如此凌亂,不僅是為了掩飾殺人,更是為了掩飾打翻的神龕吧。」

  瞧著她亮晶晶的眼睛望著自己,一副亟待得到肯定的模樣,簡直跟個豎了耳朵的兔子一樣,李玄慈掩了漫上唇角的笑意,只驕矜地點了點頭。

  「殺人,是為了滅口。毀物,自然是想要滅跡。」

  他淡淡說道。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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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5 00:56: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九章 毒於虎

  「殺人,是為了滅口。毀物,自然是想要滅跡。」

  李玄慈說完這話,何沖便一拳往掌心錘了下,沖著金展說道:「那還愣著幹嘛,你身上還有錢沒有,走走走,咱倆再去套套話,使使銀子,說不定連那破神像的碎片都能弄到手呢。」

  金展這個愣頭青還真往自己懷裡摸了摸錢袋,沉甸甸地掂了下,一臉鄭重地點點頭。

  兩人這就準備殺過去了,卻被十六從車簾裡探出來的豆子腦袋滿臉無奈地叫住了。

  「回來,眼瞧著頭七都快擺完了,就是住了滿院的懶漢也該收拾乾淨了,上哪弄碎片去啊?」

  「何況,金展的銀子使得那麼重,別說神像碎片,便是那粗使手上還有些什麼犄角旮旯裡搜羅來的東西,金展打探完要走的時候,也早該被拿出來挽留這個財神爺了。」

  這話讓興沖沖打算去擺闊的兩個人,又灰頭土臉地停住了。

  「那咱們現在去哪兒啊?」金展有些憨地問道。

  「薛家小姐死了,道觀真人也死了,死的人這能找到的東西有限,那就去找還活著的人吧。」

  從車簾裡傳來一個冷淡得多的聲音,隨即十六探出來的豆子腦袋被一隻手給摁了回去。

  本來這次何沖和金展都要跟著,可四個人一起夜探別府實在太招眼了,最後還是他們二人去了。

  第一個去的是劉府,劉府的小娘子也是那日落水時在附近的姑娘,且前幾日時還去過姑母的壽宴,卻在壽宴上昏了過去,之後便稱病了,再沒出來過。

  劉府的守備嚴得超乎想象,打著燈籠的護院將外院守得水洩不通,連狗洞都被堵了,連隻貓都進不去,整個內院也靜得叫人發慌,連守夜、看火和起夜的丫鬟婆子都不見一個。

  幸好李玄慈的輕功,比那三斤重的野貓還要強得多,懷裡還抱著十六,只一點地,便悄無聲息地上了青瓦,連點碰著瓦片的響動都沒出。

  三腳貓功夫的十六便上了房,眼睛裡忽地一下便映進天際低垂的大大月亮,幾乎眼花繚亂,心中不由暗下決心,自己一定得好好練功,早日從三腳貓練到四腳貓。

  內院外院守備都嚴成這樣,傻子也知道不對勁了,可要找著劉小娘子身處何方,卻還要花一番功夫了。

  十六貓在他懷裡往各處張望,夜風大得很,從後脖子上躥過,叫十六忍不住打了寒顫。

  接著便被按回了懷裡,李玄慈目光淡淡眺向某個方向,朝那點了點下巴。

  「便是那了。」

  十六夜裡眼力沒他好,又探了腦袋出去,好半天才看清了地方,原來那處主屋次屋都還亮著燈,周圍和院中廊下卻沒有一個下人候著,靜得像荒院一般。

  「抱緊了。」十六只來得及聽見這句話,立馬如落水之人抱住浮木一般四肢全纏了上去,接著便飛了起來,幾起幾落間,就到了那院子正房的頂上。

  李玄慈氣都未喘,也沒放下十六,就這樣抱著她,用靴尖挑開了一片瓦,揭了點縫出來,正好漏出一線光。

  他一手緊著十六,就這樣伏了下來,如同白日裡曬太陽一樣光明正大地坐在了他人屋簷上偷聽起來。

  與他狼狽為奸的十六也絲毫不以為恥,反正她心裡知道以李玄慈身上的功夫,便是在這瓦上翻上十六個跟斗怕都是能不出聲的,何況便是被發現了,大不了李玄慈帶著她打出去好了。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閻王混久了,連她也變橫了,不過蟹粉湯包這麼大的拳頭,卻敢狐假虎威地逞起一籠屜的威風來。

  靠得近了後,裡面的聲音便傳了出來,十六眯著眼往裡看,只見桌前坐了個大老爺模樣的人,旁邊一看便知是官家夫人的婦人正苦苦哀求著。

  「老爺,若蘭是你的親骨肉啊,這樣的狼虎藥下去,她頃刻便要去掉半條命的,你抬抬手吧,饒她一條命吧!」婦人怕是也無心上妝,蒼白著一張臉,上面全是交錯的淚痕,幾乎要給她官人跪下了,哀哀地挽著他的手懇求。

  可劉老爺卻心硬,一下子甩開了夫人,斥道:「糊塗!她做下如此敗壞門風之事,沒有立刻打死,已是羞辱了門楣,如今不過一劑藥下去,已是過分寬容,若不是要問出個究竟,豈會等到今日!」

  婦人愣了下,接著似乎從身體裡迸發出極痛的哀鳴,「她千錯萬錯,也是你的骨血!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老爺,若蘭小時你也是抱過的,一點點教她走路,扶著手指教她一筆一畫寫自己的名字,她只長著幾顆糯米一樣的門牙時,第一個學會的便是叫你爹爹,你便真能割捨得下嗎?」

  這哀戚之聲幾乎是從靈魂中嘔出來的,字字泣血,句句錐心,一直眉頭緊鎖的劉大人,似乎也終於忍不住痛色。

  「我難道不疼自己的骨肉嗎,我難道便想逼著她去死嗎?可若蘭在大宴眾目睽睽之下暈倒,抬到後堂便被診出了身孕,幸而是我姐姐家,還能遮掩一二,如若當場事發,她大姐二姐在夫家便能被吐沫星子淹死,我和你兒子也不用行走在朝堂之上了,光是那言官的彈劾便能逼死人!」

  「她身上的孽障,多留一日,便是一日的險,若再不去掉,等真遮掩不住了,那到時就連若蘭的命,咱們都留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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