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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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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滿河星] 洞仙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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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5 00:57: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章 杜鵑啼血

  十六在屋頂上聽得瞪大了眼睛,她萬萬沒想到竟牽連出了這種事情,可這劉家姑娘如今這般境地,可怎麼是好啊。

  但那劉家姑娘的母親似乎早等著這句話,她眼裡閃過一點強硬的光,一把扯住了自家老爺的袖子,聲音裡沒了之前淒涼得彷彿要隨寒夜而去的絕痛,挺起了一個母親的脊骨,與這個手握著自己骨肉命運的家主交易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老爺的不易,也不是要拿全家老小的前途來換若蘭腹中孽種,自然是要弄掉的。」

  隨即她便跪了下去,哀哀地膝行向劉大人,一雙保養得看不出歲月痕跡的柔荑揪住他的袖子,被染紅的丹蔻如泣血落下一般。

  「我早已準備好了落胎藥,今晚便會……便會讓若蘭服下。」她說到此處,喉間還是忍不住哽咽了下,才又繼續,「但等若蘭身上乾淨了,能不能……能不能留下她?」

  劉大人的眉毛又皺起來,袖邊露出的手攥得緊了,劉夫人連忙軟了語調,哀求道:「此事如今只有自家人知道,我也問過她大姑,當時內堂裡只有她守著,看診的也是家裡用老了的醫婆,手上經過不止一樁事,全家都指著大姑家過活,嘴巴嚴得很,絕不會外洩的。」

  「院子裡的人,這事我一知道,就以發現壞了心的僕婦埋了扎針的小人為由,全部戒嚴看管起來。」

  「屆時我將人料理乾淨,保證一絲風都露不出去,對外只說……只說若蘭被水鬼衝撞了,有大師算出此生俗世緣淺,先帶髮在家裡修行幾年,等風聲過去,誰都記不起她了,將她送出京去,隱姓埋名,或是自梳,或說是寡婦,絕不讓她辱沒王家門楣。」

  「總得叫她活下去吧。」說完最後這句話,劉夫人眼中淚珠滾滾落下,哭得低下頭來,只剩領口一截單薄的頸彎折著顫抖。

  「我何嘗、何嘗不想蘭兒能活著。」劉大人臉上的皺紋深刻得幾乎成了旱時的稻田,眥裂一般爬滿了眼角,他似乎也如同那沒了水的田地一樣,連淚都流不出了。

  劉夫人抓住他語氣中的動搖,又向前了些,眼中閃起淚光,抬起臉對他懇求道:「我知道您生氣她不肯說出那人是誰,可我都問了一遍又一遍了,若蘭她是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自己這段時日常常睏倦難忍,被查出來時她自己都驚得沒了魂,當場都吐出血來。她若是自己清醒著,怎麼會願意拿著全家的名聲,自己哥哥姐姐的前途,還有父母的下半輩子做代價,去做這樣的糊塗事啊!」

  「老爺,蘭兒是個多乖的孩子啊,她從小便實誠,七歲那年您過壽辰時,幾個孩子都送了鞋襪,一瞧便知道大半是侍女做的,只有蘭兒,雖針腳沒有他們的齊整,可卻一針一線全是她日夜做出來的,十根手指頭扎得和蘿蔔一樣,她哪裡懂說謊,又哪裡會對父母扯下這樣的彌天大謊。」

  「我定會查出那構陷我兒的人,將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以洗劉家門楣。」劉夫人的聲音變得森然,隨即又哀軟下來,「可老爺,你便給我們的姑娘一條活路吧,她真的,真的是被人害的啊!」

  這樣一番連打帶求,既含著母親硬骨又痛著慈母心腸的話,終於讓劉大人轉了主意。

  之後,劉夫人抹了眼淚,從小廊的側廳裡親自端出一碗冒著熱氣的藥來,進了劉小娘子的房。

  不過一刻鐘時間,彷彿刮過骨頭的淒厲哭喊聲便響徹在寒夜裡。

  可沒有用,這院子裡早已連隻貓都被趕走了,只剩下天際的涼月,無悲無喜,不為這凡世的喜悲所擾,依舊這樣低垂在天空。

  或許是知道無用,隨即,那哭聲便像被人掩住了口鼻,只剩下淒淒的嗚咽聲,彷彿貓被人捉了吊在屋簷上,無力又痛苦地哀嚎。

  十六便在這樣的聲音中,在頂上坐了半夜,覺得那嗚咽聲不知怎的被融進了風裡,跟刀子一樣一下下刮過她的脊骨。

  又或許是夜太涼,叫她渾身發寒,她不可抑制地想著,就在這片瓦之下,有個鮮活的、還在含苞待放的小姑娘,下身正鮮血淋漓地流出肉塊。而她的未來,最好的可能,也注定不過是在鄉野之間丟棄姓名度過一生。

  而這,甚至已經是她母親費盡心思、耗盡心腸為她求來的一條活路。

  她眼裡映著天邊碩大的月亮,脊骨不停打顫。

  李玄慈沒有說話,也沒有同她說些「沒事」、「你絕不會如此」的話,他知道,十六傷心的不是這個,說這些也不會讓她稍感寬慰。

  他只是默默地將十六更深地抱進自己的懷裡,為她抵一抵,這刮人心腸的寒風。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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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6 01:38: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一章 瀆神

  待屋簷下的嗚咽聲終於停歇的時候,已是深宵。

  起初,即便被捂住了口,那股透不過氣的慘然還是滴著血一般,順著夜風爬上人的脊骨。到最後,卻只剩游絲,跟銀鉤子似的刮得人渾身發涼。

  十六身體都發麻了,等到終於沒了聲響,才伸手悄悄撥動了身下的瓦片,從縫裡看了進去。

  還好,劉家娘子還活著。

  雖然她還帶著些稚嫩的臉龐蒼白得如同浮屍,頭髮繚亂地被汗水黏在額頭上,唯獨唇上一點極豔的顏色,如潑進銀雪地裡的熱血,是被她咬破的下唇。

  可她到底還活著。

  奄奄一息地躺在母親的懷中,連哭的力氣也沒有,只能無力地被雙目泛紅的母親緊緊抱著,鮮血淋漓的嘴唇還在一張一合地試圖說著什麼。

  十六好半天才看清她的唇型。

  「娘,我沒有……」

  劉若蘭如同被操縱的木偶,只會喃喃重復著,就好像這句話便是如今唯一還能串起這具身體的線了。

  十六沒有說話,只是合上了那塊瓦片,從李玄慈懷中站了起來,輕輕說道:「走吧。」

  她救不了劉小娘子,既沒有立場,也沒有能力,只能力求查出些線索,叫這些姑娘不至於最後只能將冤枉都自己吞下。

  如今劉府看管得甚嚴,輕易不見婆子丫鬟走動,倒是方便了他們在簷上行走。

  關住劉小娘子的地方是在西邊側院,旁邊靠著池子,頗有些荒僻,想來正因如此才選在此地。而正院住著劉大人和夫人,因此二人先去了東院找起。

  找到第五間房時,十六終於發現了要找的東西。

  這裡一看便知道時姑娘的閨房,榻上還放著繡了一半的繡繃,一朵蘭花在絲綢上緩緩綻放,窗前的小桌上還立著梳妝鏡,卸下來的耳墜子就丟在小桌上,無人收拾。牆上還掛著一副水墨圖,雖然筆法有些稚嫩,卻不失意趣。

  這是個有閒情也有心思的小女子的房間。

  十六目光掃著別處,只見牆邊的神龕中放著后土娘娘的神像,不大,像是石頭刻的,雕得極好,低垂的目光中含著溫潤的慈悲,唇角似乎蘊著一點笑,卻又瞧不分明。

  她立刻便想要去查探一二,可手還沒落下,到底沒下得了手。

  自小在神像面前灑掃、抄經、打坐乃至罰跪,十六雖然心大,可到底還是被養出了對道祖的敬畏。

  她不自覺退了兩步,轉了頭,訥訥對李玄慈說:「要不,你來。」

  李玄慈睨了她一眼,他是個生冷不忌的,別說后土娘娘像,天王老子在他面前也照樣被掀翻。

  可就在李玄慈伸手的前一刻,十六閉著眼擰著眉,到底還是出手攔了他。

  冰冷的神像,活生生的人。

  該怎麼選,她心裡其實清楚的。

  十六自虐一般親自端了神像來看,只是嘴裡還是忍不住告罪了一聲。

  可她左看右看、上摸下摸,愣是沒找出一條縫來,這神像大概是用一整塊石頭細細雕的,摸不出一點瑕疵,也找不出一點蹊蹺。

  她不信邪,將神像遞給了李玄慈,這些心機算計,他比自己在行。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玄慈只微微看了一眼,便挪開了眼,並沒有再仔細檢查一遍。

  「能夾帶到官院內宅裡的東西,怎麼會在明面上讓你找出破綻來,那不是下鉤子,那是自尋死路。」他淡淡說道。

  「那會不會是這香有問題?」十六的眼神落到香爐上,裡面堆了些灰,她伸手拈了些,又湊近來聞,可與她摸了十幾年的香灰沒什麼區別,聞起來也是一股燃盡後的檀香味,實在察覺不出什麼異常來。

  又從神龕下找到了香,做得倒是十分精致,一個小盒子打開,裡面分著數道格子,分別繪著四季花卉,而每個格子裡都裝了些香,如今這盒正用了一半,還剩下一半多一些。

  他們不好在此過久停留,今夜劉小娘子既已落胎,想必不久便會以養病之名挪回房裡,十六只好匆匆抓了中間一把香揣進懷裡,打算回去讓師兄看看。

  她剛扯著李玄慈要走,卻見他忽地伸手,從神像上生生掰了一塊下來。

  「你……你你你你你……」十六驚得半天沒說出囫圇話來,她雖然知道這是個鬼神不忌的,可這般肆無忌憚地破壞神像,還是叫她大吃一驚。

  「光拿點香有什麼用,要是香上沒查出東西,豈不是又要再跑一趟。」他飛了半邊眉毛,甚至還帶著點挑釁,放肆地掂了掂手上的殘塊。

  隨即又瞧了眼十六那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的萎靡神情,唇上甚至帶了點笑意,眼中滿是懶怠,簡短卻輕快地說道:「我不信報應。」

  「更不怕報應。」

  這句話出口時,他眸中光采亮得如流星一般,既帶著少年人的飛揚,又有著神魔難擋的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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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土娘娘,亦稱「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為道教尊神四御中的一位,地位極高,也被叫做地母娘娘,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的后土,桃園三結義就用了「皇天后土,實鑑此心」這句話。她是主宰大地之神,人們對於后土的敬仰,其實源於古代對大地的崇拜,並因此人格化了,后土掌陰陽,育萬物,因此被稱為大地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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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6 01:38: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二章 野合

  月朗星稀,萬籟俱靜。

  兩個放肆的小賊,一個被抱在懷裡,一個疾行於瓦上,懷裡那個還寶貝一樣揣了什麼東西。

  或許是代步的工具過分好用了些,不僅快速穩當,還挺暖和的,於是十六便分了神,從懷中掏出帕子包好的兩件東西來。

  一個是她從香台下取來的剩下的香,一個是李玄慈渾不吝從神像背後掰下的殘塊。

  月光亮了亮,十六這才看清因著殘口鋒利,包在一起時將香給劃碎了,她連忙拿起來細細查看,其中有好幾根都從中間斷裂了開來,粉末沾染在殘塊上,用不了了。

  她頗為心疼地舉起殘香,又小心地抹了抹神像碎塊上的粉末,用嘴吹了吹,才分開包好,收進懷裡。

  整個過程中,李玄慈始終穩如泰山,任由她折騰。不過幾起幾躍之間,便已出了劉府的院子。

  可過了一會兒,懷裡的人沒了動靜,這倒有些稀奇,沒等他去瞧,就發覺一雙柔胰沒了骨頭一樣纏了上來。

  他方要低頭看,那高高束起的馬尾便歪了一歪,原來是那隻手調皮得很,就這樣歪扯著他朝一邊偏去,不顧如今他們還身處瓦簷之上,就這樣嘟著嘴親了上來。

  她的唇極軟,小小的,生得跟花瓣一樣,如同細雪落在了他的頰上,卻又帶著一點溫熱的呼吸,輕輕撲過來,彷彿撒嬌一樣。

  刀槍不入、金身鐵骨的小王爺,千年萬年難得一見地滯了下腳步,差點從屋簷上滑了下來,好在最後還是穩住了。

  可誰敢戲耍小王爺,都是要吃刀子的。

  李玄慈低了頭,挑起眉毛去瞧這放肆的小賊,月光下,濃眉長眸邪氣四溢,襯著這暗夜為幕,倒真像那披著畫皮的般若現世一般。

  可懷裡這個小賊卻笑得嬌憨,半點不知道怕,眸色快要滴出水來,看他瞧了過來,還大著膽子撐著他的肩膀立了起來,在他邪氣的眼神中,要去親一親他長長的睫毛。

  眼睫刺過唇線,有極輕微的癢,激得她輕輕笑起來,粉色的舌尖滑出唇瓣,從他的眼窩劃過,留下濕熱的觸感。

  接著便被他捏住了肩膀,狠狠扯落回懷中,語氣平淡,意味卻嚇人。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說這句話時,月色正好刺進他眼底,霎時那眸子像溢滿了流光的寶石,剔透得近乎妖異。

  十六和醉了一般,眼下飛起一點紅, 竟咯咯笑著要去抓他漂亮的眼睛。

  被李玄慈捉個正著,囚住了腕子,指腹摩挲過她伶仃的腕骨,威脅一般輕聲說道:「再發渾,便是在這,我照樣將你就地正法。」

  她卻只暈暈乎乎地眨著眼,長睫毛乖乖地扇著,半天才說了句還算通順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輕飄飄的,好像飛上天,踏在雲朵上,我要飛了,你聽見沒有,要飛起來了。」

  說完便又不知死活要來親他。

  這裡是室外,是不知京城哪家權貴府邸的外牆,頭上頂著輝輝明月,屋簷下掛的燈籠還燃著點點燭光。

  這裡不是個好地方。

  於是李玄慈靜了一瞬,便裹起懷中發痴的小賊,腳尖輕點,便飛身朝外奔去。

  再停下來時,是在一顆大樹上。

  這院子極寬大,前面正對著一座極高的殿宇,周圍空寂得很,連點燈光都不見,只剩下涼如水的月色披在身上。

  可惜十六此時已分辨不清今夕何夕,此處何處,被這麼顛了一會兒,反倒越加上頭了,一個勁往他身上裹。

  對她的歪纏,李玄慈一路上都不為所動,此時卻一把握住了她的髮,一個用力,便落了滿頭青絲,隨即手上加了些力氣,十六便無從反抗地仰起頭來,如同羔羊一樣,輕啟著唇,無辜地瞧著他。

  懲罰很快便來了。

  方才她如何輕吻的,此刻便被他千百倍地回報。

  灼熱的唇覆了上來,他的舌毫不留情地撬開了牙關,不給她留一絲喘息的空間,瞬間便纏上了十六細嫩的舌尖。

  吮吻著,咬舔著,將呼吸都全部吞進去,津液交纏在唇瓣之間,纏得有如一體,一點也分不開。

  如同貪婪的殺人蜂絞殺著將將盛開的花朵,不留一點餘地。

  可這過激的熱情,難得十六卻受用極了,李玄慈如何吻過來,她便如何吻回去,粉嫩的舌尖不知害怕地劃過李玄慈的唇縫,甚至調皮地從他的牙關掃過,逗弄著這吃人的老虎。

  待再分開時,兩人俱帶了些喘,十六的身子更軟得和酥酪一樣,幾乎要如春日裡的冰,全數化正他身上。

  李玄慈的目光中,亦帶上了一點肆無忌憚,嘗了新鮮血肉的野獸,便再也收不住鋒利的爪牙了。

  「很好,看來這次,便是怎麼折騰你,向來都是受得住的。」

  「什麼受得住?你……你怎麼不吃我的舌頭了?」她暈乎到有些聽不懂話,只毫無羞澀地說出心中的念想。

  但話音剛落,她的領口便被剝了開來,雪白的肩膀裸露在涼薄的月色中,光潔得好似溫玉,叫人忍不住含上一口。

  十六覺得冷,便下意識想往他懷裡撲,可沒想到這壞蛋卻止住了她的動作。

  下一瞬,唇舌便落在她鎖骨下一點,狠狠吮過,燙得她幾乎忍不住地呻吟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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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6 01:38: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三章 情慾施虐

  月色從疏密錯落的葉中洩了下來,掠起一片波光浮影,映在如玉一般瑩潔的裸體上。

  彷彿半遮半掩,倒撩起更大的波瀾。

  高聳的喬木冠掩住了糾纏的身影,那些細碎的呻吟,急促的呼吸,全藏在了裡面。

  遠遠望去,瞧不見耳鬢廝磨的親密,只能看見愈發搖晃的樹影。

  李玄慈握了她的手,抵在樹幹上,溫熱的指尖順著潛在腕骨下的脈搏一寸寸往上,指腹上的繭刻意地廝磨過那裡尤其細嫩的肌膚,如同上了鐐銬,也像加了囚索。

  將這潔白的羔羊囚禁在他的掌心中。

  唇舌亦是折磨。

  那麼熱,毫不留情地吮過鎖骨,甚至不是吻,而是掠奪,留下顆顆紅痕,好似雪裡開的梅花,朵朵開在光潔而裸露的女體上。

  連牙齒也用上了勁,如同咬著豆腐,輕輕一用勁,便在膏脂一樣柔軟的皮肉上溢出點痕跡,讓人不由得生出放肆的貪婪,恨不得流出血,吞下肚,才能稍稍饜足墜入地獄一般的慾望。

  可十六歡愉地沉浸在這超過界限的折磨中,她失去了所有的禁錮和顧慮,擁抱著千百倍更加敏感的快樂中。

  還不夠,甚至還不夠。

  她空著的那隻手,順著李玄慈的後頸,插入到烏沉沉的髮間,細細的黑髮絲絲縷縷地纏著雪白的指,本身便已夠驚心動魄。

  而她仍不知足,沒有分寸地揪緊了李玄慈的髮,胡亂拉扯著,彷彿催促,指尖在摸索中偶然摸到紅髮繩的尾巴,狠狠一拉,髮傾瀉而落,如他一樣披了滿身。

  這樣兩人都散了髮,隱身於這蒼翠的古木之上,如同動物,失去任何束縛,只糾纏著分享最私密而洶湧的情慾。

  李玄慈這樣讓她放肆,自然也是要討回代價的。

  他灼熱的呼吸順著纖細的頸往上,掠過耳後,驚起一陣麻,堅利而危險的牙齒從劇烈跳動的脈搏上刻意而緩慢地擦過。

  最後,卻咬住那在頸後繞起的細細繩結,稍一用力,便落了滿目春光。

  椒乳初發,嫩得如春日裡第一枝花蕊,嬌嬌綻放在這幽夜裡。

  衣襟散開來,鬆散地攏著玉一樣的身體,肚兜落到乳下,堆出一片錦繡,濃烈的紫色襯著雪肌,格外驚心動魄。

  她的上身幾近赤裸,只鍍了一層幽靜的月光,彷彿攏了極輕薄的紗,她本該為在天地間這樣赤身裸體而羞澀,可十六沉醉在慾望中的神經,反而更加狂妄地享受著快感。

  李玄慈眼中的顏色變得愈發濃了,低下頭來,將那小小的粉豆子吃了進去,百般含吮。

  夜極寒,他的唇舌極熱,夜風越讓脊骨顫栗,他的撫慰便越令靈魂癲狂。

  十六昏昏沉沉地抱著這寒夜中唯一的、火熱的慰藉,把自己完全獻祭。

  李玄慈簡直是在吞著她,如豆脂一樣柔軟,又似細雪一樣矜貴,彷彿一抿就要化在他的唇舌間,可越是這樣,便越激起叛逆的施虐欲。

  舌尖繞著乳豆子打轉,挑過奶尖裡藏著的細眼,又用牙齒去刺,將那顆細細嫩嫩的小尖折磨得硬起來。

  可十六仍不饜足。

  「再……再吃吃我的奶子,我好舒服。」她嬌痴而直白地下著命令,盡情地抒發著叫人煎熬也叫人沉溺的春情。

  而李玄慈低垂著視線,伏在潔白的胸乳前,聽到這話,短暫地抬起了頭,眼裡是深沉而濃重的慾望,如同雷雨前的烏雲,遮掩住了清明。

  「咬下來,我想咬下來,吞進去,便都是我的了,好嗎?」

  他眼神裡滿是瘋狂,卻又強自壓抑著,如同蠱惑一般說出口,還偏偏伸了舌尖,刻意隔了一毫,若即若離地舔過奶尖,說不清楚觸到了還是沒有,只有灼熱的呼吸有如實形一樣曖昧地撫慰著早已顫慄的乳豆子。

  十六熱情地超乎想像,或許是春情讓她忘了害怕,忘了這話語中叫人脊骨發麻的佔有欲,只是愈發不知足地纏了上去。

  「吃了我,全部吃進去,快活,這樣才快活。」

  十六如夢囈一樣,只剩下最直接的快感主導著身體,沉浮在慾望的海洋中。

  連腿都從裙子裡露了出來,勾纏上他的胯,柔軟的皮肉裹著堅實的身體,如同膏脂一樣化在他身上。

  他伸手便接了纏上來的女體,順著赤裸的肌膚摸了上去,每一寸都觸到實處,朝那隱秘的地方悄然而去。

  不多久,他便觸到了花瓣中的蕊。

  那麼熱,那麼濕,膩著指尖,水淋淋地纏在指縫間,只不過碰一碰,便如半開的貝殼裡幼嫩的蚌肉一樣顫了起來。

  她實在太敏感了些,所有的感知都在昏暗中放大了數百數千倍,不過一觸,便麻得軟了骨頭,快感濃烈地從腿心刺進身體內部,如蛛網一樣密密麻麻地延展開來,逼得人發瘋。

  「你再碰一碰,再碰一碰我。」十六如同從水裡撈起來一樣,整個人都軟癱在他身上了,任由他主宰。

  說這話時,連水穴都貪婪而不自覺地將他的指尖更深地吞了一截進去,那麼酸軟,那麼麻癢,怪異而曖昧的觸感叫她忍不住地扭動起細腰來,下意識地讓他的指尖磨過細唇,刮過嫩肉,放大快感。

  李玄慈的呼吸變得更熱了。

  此刻,這妖精正用水汪汪的熱穴吃著他的指,還不斷扭著腰,讓他在水淋淋的穴肉裡不斷地磨挑著敏感的嫩肉,浪得坦白、天真又可愛。

  髮披了滿身,上身赤裸著,雪玉的身體上,從白軟的奶子一路蔓延著開出朵朵紅痕,驚心動魄又無遮掩的慾望,就這樣盛開在這具身體上。

  他冷了眸子,下一刻,兩指並用,毫不留情地深深刺到了指根。

  「啊!」十六叫了出來,眼角甚至沁出點淚星,可眉梢眼角卻又帶著歡愉,痛苦中的歡愉。

  李玄慈額上青筋都在跳。

  那麼熱,那麼緊,明明還在顫抖,立刻便毫不知恥地裹纏著他,舔吮著他指腹上的繭,彼此廝磨,又湧出更多更熱的水來,浸著他,泡著他,叫人發瘋。

  他在這逼瘋人的裹纏中發了狠,毫無保留地勾著她內裡的嫩肉,指腹挑著敏感的點,磨纏勾拈,每一下,都沖著要她的性命去的。

  沒多久,十六便洩了滿穴,淫水從他的指根流下來,牽扯出縷縷細絲來。

  他抽了手,舉到眼前,眼中帶著冷漠而瘋狂的情慾,伸出舌尖,輕輕舔過水亮的中指。

  接著,他帶著邪氣,用指尖從她的鎖骨,赤裸而紅豔的奶尖,纖細的腰,一路劃到豐潤的臀上,最後停留在還在顫抖的穴心間。

  「這些,全都是我的。」

  「連根骨頭,你都別想留下,嚼碎了,我也要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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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情慾的地獄

  黑暗成了他的幫凶。

  而這具剛剛成熟、彷佛還沾著露珠的身體,成了李玄慈肆意作惡的畫布。

  用他的唇吮出紅豔,用他的牙咬噬出痕跡,用他的指尖搓磨,讓她像水一樣化在他的掌心。

  「再纏緊些。」

  「不然再不給你吃糖。」

  李玄慈尤不知足,伸手掐住了她的腿根,挽著細腰,一用力,便迫著她彎折起身子,拱起細嫩的胸乳,更深地向他獻祭而來。

  可此時的十六,要的便是這樣帶著些戾氣的愛撫,從腿根劃過的手掌,熱度似乎要透過皮肉,刻進骨髓裡。

  恨不得再用力些,將她捏碎才好,全碎在他的手心,再被他舔舐著吞進肚裡。

  於是,她便真的再纏緊了些。

  「我要吃糖。」她聲音帶著點委屈,纏住了李玄慈。

  溫熱的皮肉膩了上來,軟溢在他的身體上,早已硬起來的乳豆子,被他鬆散衣襟上細細繡出的雲紋磨來拈去。

  純真可愛、結在山崖最高處的紅果子,如今卻被這羅剎的爪牙截獲,被他親手催成了滴著嬌媚花粉的豔姝。

  十六面容上不再是全然的天真和懵懂,她快樂而坦率地同樣沉浸在慾望當中,任由一陣陣的情潮將自己染上顏色。

  她甚至是故意地挺起了稚嫩的胸乳,讓本就磨紅了的乳尖,繞著圈劃過李玄慈衣服上的刺繡,乳豆子和繡得極密的絲線廝磨在一塊,便暈開帶著麻意的刺癢,快感從奶尖最嫩的小眼裡刺進皮肉,叫人欲罷不能。

  彷佛還不夠一樣,十六在從葉間漏下的月影斑駁中睜了眼,臉頰上被逼出醉了一般的紅暈,眼神纏著李玄慈,似剛修煉成人的蜘蛛精,要將他纏進絲裡。

  下一刻,她輕輕張了被吮得發紅的唇,露出一點濕亮的舌尖,頑童一般含糊不清地說著。

  「還要。」

  「要你吃。」

  那股媚似乎要從骨頭裡透出來,從那含著水色的眸子,飛紅的眼角,盛著一抹月光的鎖骨,和等待舔吮的舌尖。

  甚至連那披了赤裸背脊的凌亂烏絲,都如同蜘蛛結下的網,爬滿瑩澤的肌膚,也囚錮著她快要溢出來的媚色。

  天生野長的紅果子,被惡意地浸滿了濃慾的酒。

  只是嘗一嘗她的皮肉,都會醉倒在這吃人的紅粉陷阱裡。

  可偏偏她是無意的,只是隨著天性散發出誘惑,全然不知這會將怪獸逼到何種地步。

  李玄慈撲了上來,前所未有地索取著,咬住了那不要命的舌尖,幾乎要吮出血來,恨不得就這樣咬下去,再吞進身體裡,讓她再也說不了這樣不知死活的話。

  他的手失了分寸,幾乎是在撕扯著她身上剩下不多的衣服,用力地揉捏著這副柔軟的身體,讓她在自己的催磨下化作水。

  手指幾乎是逼迫一樣挑開了她半垂的裙擺,將自己肉莖探進衣裙深處。

  不過一觸,兩人的性器便像天生該如此一樣膩在了一起,棱頭挺著可怕的硬度,立刻便被吞進了淺淺兩片極熱的小肉唇裡,彷佛入了濕膩膩的溫泉一樣,燙得人頭皮發麻。

  「嗯,熱……」即便還在窒人呼吸的吮吻當中,十六仍然忍不住被燙到一樣,溢出些呻吟出來。

  可還未等他用力,便察覺掌中這還在似是而非地抱怨著的小姑娘,腰肢暗暗扭了起來,水汪汪的穴正旋擺著,將他極硬的性器往裡吞。

  棱頭刺破豐潤的兩瓣穴唇,刮過細縫內裡小小的細褶,被吮進一個叫人窒息的吃人穴裡。

  李玄慈下頜角咬緊了,從牙關裡溢出些低沉的喘息來。

  「別咬,先鬆些。」

  剛剛刺進去,便被熱液澆得骨頭都麻透,正好沖在早已敏感起來的馬眼上。

  偏偏這水汪汪的熱穴還在不要命地絞著他,恨不得全吃進去,每一寸媚肉都纏上陽具上的青筋,吸吮著將硬邦邦的陰莖往裡裹。

  李玄慈眉毛挑起些戾氣,被她絞得有些失控,活閻王的本色也稍稍壓抑不住了。

  手抬起,狠狠打在十六的臀上,蕩起一陣陣白膩的微浪。

  「我說了,別咬。」他口氣裡帶著寒意,如同初春漂在河上的浮冰一樣,可只有潛進去,才能發現下面藏了多少亟欲爆發的情慾。

  可十六卻不聽他的,打她那下,反倒更加刺激了她的穴吸了起來,腰肢彎折如新月一般,白軟的臀兒翹起,這姿勢反倒更深地將他的陽具吃個盡興。

  「你敢打我,我……我咬死你!」

  這話說得凶,可眸子卻漾著水,快滴出蜜來了,聽了更叫被她吃進穴裡的人發瘋。

  既然打都不聽話,李玄慈便換了辦法。

  下一刻,他緊了腰,稍稍撤了些出去,就這麼點後退,卻叫十六被慣壞了的穴,撒嬌耍怨一樣追了上去,非要纏著他。

  可她剛剛挺了腰上去,李玄慈後腰上的腰窩一下收緊,接著,使出殺人一樣的氣勢,狠狠刺進水穴最深處。

  簡直是釘進去的。

  叫她毫無還手之力,連方才那點迎合都成了幫凶,熱乎乎、水淋淋的穴被極速撞開,纏絞著的媚肉連還手之力都無,便被全數佔有了。

  他硬邦邦的棱頭破開了吮得厲害的熱穴深處,將還未準備好的水穴全填成了自己的形狀。

  不止這樣,他這一下雷霆之擊實在毫無保留,樹枝一陣搖顫,最後兩人竟就這樣勾纏著從樹上落了下來。

  「啊!」

  空中響起短促的一聲尖叫,隨即便被人吻住,吞了進去。

  李玄慈緊緊抱著十六,竟在空中就這樣轉了姿勢,穩穩地落了地。

  只是十六發了瘋。

  先是猝不及防的失重感,將心臟都捏得痛了,可大腦還來不及反應,下身早已熱極的穴心便傳來刺穿身體的酸軟,順著尾椎將脊骨都刺麻了。

  還來不及適應,他在空中的翻轉,還被緊緊含在水穴的陽具,就這樣霸道而致命地挑過本就敏感到極限的媚肉,劃著圈頂過每一處,將所有未被折磨過的隱秘全部俘虜。

  還未落穩,十六便洩了一次。

  感受到穴裡漫溢出來的熱液,李玄慈眼角挑起一點極邪氣的狂妄,竟不避也不躲,就這樣抱著十六,讓她含著陽具,往前面的大殿而去。

  走的過程中,又是一陣顛簸,陽具毫無章法地在穴裡忽快忽慢地刺著,叫還在高潮中的十六幾乎又要小死一次。

  而等她終於從醉死骨頭的餘韻中再次回神,睜眼看到的,卻是目眥欲裂、面如焰色的金剛!

  這直接而粗暴的視覺刺激,幾乎是讓十六再一次昏過去,那一雙雙銅眸刻骨地瞪著她,眉飛入鬢、怒紋縱橫,幾乎便要從黑暗中飛過來,咬她的肉,吞她的血。

  「不要!他們在看!」

  可她越是害怕,穴反而咬得更緊,還狠狠釘在水穴當中的陽具也更加地硬,生生將她絞緊的穴心都撐開來。

  聽到這聲帶著些怯的叫聲,李玄慈眼中的邪氣卻愈發不可收拾,如起了火的山林,黑煙濃得幾乎要遮雲蔽月。

  他眼中不再有克制,任由欲望主宰自己,順著心意,放肆地侵佔起這溫軟又脆弱的女體。

  李玄慈扣著她的細腰,狠狠地入,每次都刺到最深處,再抽到底,直到勃發的棱頭都反卡在細縫中,刮著穴口淺淺的嫩肉,讓水穴抽搐一般不自覺地吮著他的陽具,才又帶著奪命的氣勢再往裡撞,撞到囊袋都啪啪打在穴口,將穴口都染紅了。

  「讓它們看。」

  「不過一堆泥和的死物,套了神佛的名號,便想讓我忌憚嗎?」

  「睜眼!讓它們看!」

  伴隨著這狂妄至極的宣言,李玄慈愈發入得狠了,將十六操得幾乎要化成水,滿眼怒目的金剛,讓她的神經如同繃緊的弦。

  可刺骨的情慾在各處蔓延開來,如同她身體裡生出的小獸,啃噬著她的每一塊肉,每一根骨頭,最後只剩下被兩極不斷拉扯的神經,被折磨到極限。

  她早已是強弩之末,隨著李玄慈越來越失控的佔有,終於迎來最後的致命一擊,十六看著那些倒置的、憤怒的銅眸,顫著尖叫出聲。

  「瘋子!」

  她狠狠罵道,然後在李玄慈不斷射進來的精液中,迎來淹沒神志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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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6 01:38: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五章 首尾

  天將將擦亮的時候,在院子裡撐著下巴苦等一夜的金展眼皮沉得忍不住打架,被睡飽起床的何沖貓著腰悄悄接近,打算將這憨大個推個狗吃屎。

  可沒等他下手,樑上瓦便傳來輕輕一聲,下一刻,昏昧中有人落了地,懷裡還抱著個人,用明黃色綢布罩了起來。

  正是李玄慈和十六。

  可人怎麼暈了,身上披的布又是哪來的?

  他們是去夜行探府的,不是去做那頒旨的天使,搞得這樣高調做甚?

  他方靠近,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從黑暗中飛過來一個東西,何沖連忙接住,才發現是個布包,裡面包著些奇怪的東西,幾根香,其中還有些都碎掉了,還有一塊不只是什麼材質的石塊,亂七八糟。

  剛流露了些困惑在臉上,便傳來了李玄慈的吩咐。

  「這東西有些蹊蹺,兩樣東西混一起之後惑人心神,你們拿去找出用法來。」

  何沖下意識誒了一聲,誒完才發現,不對啊,自己又不是他的屬下,怎麼吩咐得這麼順嘴啊。

  可沒等他據理力爭,李玄慈早已抱著十六進了房間,何沖空張著嘴,卻到底沒義正嚴辭地說出抗議來,最後只把氣全發在了剛清醒了走過來的無辜的金展身上。

  而罪魁禍首早抱著累了一夜的豬,直睡到日上三竿了。

  等十六再醒時,太陽曬得隔著被子都叫她屁股有些發疼了,她頂著一頭雞窩,打著哈欠出了門,見到院中三人齊齊望來,有些愣地撓了撓稻草頭。

  怎麼了,他們又不是第一回瞧見自己起床時稍有些灑脫不羈的模樣,幹嘛這樣瞧她。

  或許是她臉上的莫名其妙有些太過明顯,何沖試探著問:「你……不記得昨夜的事了?」

  十六打了個哈欠,努力眯著眼回憶起來,「昨夜去了劉府,聽到了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果然是有古怪。」

  還沒說完,何沖便抬手阻止她道:「這些我都知道了,我是說,後來,你都不記得了?」

  後來?十六皺起眉毛努力回憶著,卻只覺得一片暈暈乎乎,好像想得起,卻又什麼都抓不住。

  她邊想邊往外邁,等日光反射著晃了眼,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竟披著件明黃色的綢布,仔細一聞,還帶著股濃重的檀香味,怪得很,倒像是……倒像是廟裡那些羅漢菩薩身上繫的巾帕,或是香案上鋪的桌布。

  沒等她理清怎麼回事,只見李玄慈拈起擺在院中小桌上的香,用指尖掐了下,挑著眉說道:「果然。」

  什麼果然,越發聽不懂了,十六的圓豆子腦袋上簡直頂著「困惑」兩個大字。

  這時何沖咳了下,替她解了惑,臉上一副正兒八經的表情說道:「這兩樣東西,極古怪,又極狡猾。」

  「這神像的殘塊,還有這香,分開時,再尋常不過,無論怎麼檢查,也查不出異常,便是權貴人家裡見識此道頗深的老婆子也騙得過。」

  「可若是合在一起,就能有……咳咳,催人心神的功效,且醒來之後,大概也會像你這樣,什麼都記不清了。」

  到底是自家師妹,何沖說得比較婉轉,可十六卻沒明白他的深意,只當自己暈了,一拍巴掌道:「怪不得那劉家姑娘說近日常感睏倦,怕就是被這壞東西害的。」

  隨即又道:「不對啊,若是合在一起便會發作 ,平日這香和佛像都擺在一起,就算這樣無事,那香一燒起來,便會被發現異狀了啊。」

  「這香的蹊蹺,不藏在香灰裡,而是在這木頭上。」李玄慈將方才拈過的香拿了起來,遞給十六。

  她接過一看,才發現被碾碎的香中露出的木芯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顏色稍稍有些不同,還有些脆,一拈便如香灰一樣碎成了粉末。

  「他們將埋在香料中的木芯頂上加些東西,就算點燃了檢查,也很難一開始便發現異樣,只有等快燃盡了,木芯上的東西一同燃起來,和神像結合起來,才會起效。」

  「這樣,只要吩咐記得每日睡前再向神像祝禱,這香耐燒得很,等香快燃完之時,丫鬟早已退下,她們也已睡著了,此時再趁虛而入,待夜過了,誰都不會發現,也不會記得。」

  金展插了進來,問道:「可若是夜夜都來,還不等這香的蹊蹺被發現,怕就容易被巡院的家丁發現了吧。」

  李玄慈指尖微動,將幾根香一字排開,說道:「這些香,只有幾根是摻了東西,其餘兩根並沒有異常。」

  又看向十六,道:「你還記得當時是如何抽的這些香嗎?」

  十六努力回想著,才說道:「香是放在一個盒子裡的,看上去講究得很,裡面全是一格一格排開的,每格都放了四五根的樣子,我便從中間抓了一些。」

  「這裡有六根,昨夜碎了的兩根中間都有,剩下的一半有,一半無。」他若有所思,「看來,是你隨手將兩格中的香混在了一起抓起來了。」

  「我明白了,她只在中間一格放了藏著密藥的香,每隔一段時間便送新的過來,按著格子的順序取香,便能估計到大概何日會燒到有問題的香了,屆時再算著時間偷偷來就行了。」何沖狠狠拍了下大腿,高興地說道。

  十六眼睛也亮了起來,隨即,原本清亮的眸子卻突然凝固住了,彷彿突然彌漫了大霧,動也不動了。

  「不好!那些姑娘有危險了!」

  她沒頭沒腦冒出一句,接著便要衝出去。

  何沖和金展還一臉糊塗,李玄慈卻眯了眸子,飛快追了上去。

  守清真人被滅口,房中不惜被人做出強盜殺人的假象,將神像和香灰全部滅跡,自然是不想露出馬腳。

  如今,道觀已掩飾乾淨,接下來要收拾的,自然是還留著罪證的那些小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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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7 00:24: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六章 各懷鬼胎

  然而,等他們再飛身伏到劉府的瓦上時,這裡早已人去樓空。

  只剩下已被痛苦擊碎的劉夫人,眼底全是哭乾了後的枯紅色,絕望一般抓著劉大人的袖子,像每一個失了孩子的婦人一樣,只會重復著問:「我的孩子呢?」

  她抬起頭來,不過幾天,面頰就被熬得枯槁,眼窩陷了下去,更襯得那雙眼睛大得嚇人。

  「大人,蘭兒身上乾淨了,蘭兒已經乾淨了,把蘭兒找回來好不好?」

  那種絕望中又含著一點不肯熄滅的希望,似乎將劉大人給刺傷了,他下意識避了開來,只低頭望著身前那一方地,眉間的川字已經鬆不開來,彷彿長進了肉裡,最後只有些無力地說著:「蘭兒在哪,我也不知道,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全家說不定都要捲進去了。」

  桌上攤了張紙,上面寫著字,從瓦上的縫隙中只能隱約看見幾個零星的字,「名聲」、「日後」、「毀了」,十六看不真切,也不知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之後,劉大人勸夫人進些吃食,可劉夫人似乎什麼都吃不下,只喝了盞熱茶,便繼續枯坐著。

  可到底熬了幾夜,又幾經波折,不久便終於抵禦不住,在榻上眯著了。

  十六拉了拉李玄慈的袖子,打算一同去劉姑娘之前待的房間,好歹找找線索,可李玄慈卻只輕輕豎起一指靜聲,掐了她的後頸要她老實呆著。

  只見劉大人看著自己睡去的髮妻,起身拿起絨毯輕輕蓋上,就這樣俯身看了妻子一會兒,終於站起身來,拿起小几上的那封信。

  接著,叫十六有些意外的是,他拿起燈罩,將那封信湊上火苗,不過片刻,便燒得只剩灰了,隨即,便起身出了房間。

  待劉大人走出小院,十六才悄聲問道:「方才那信,恐怕就是帶走劉姑娘的人留下的吧,可劉大人怎麼就這麼燒了?」

  「燒得這麼快的,大半是一捅就要破了的幌子,自然要趕緊毀了。」李玄慈眸子裡帶著一點冷漠,彷彿拿著木棍戳破蟻窩的孽童,冷眼看著四散的螞蟻慌張地逃命。

  這話驚得十六提高了些音量,「這是他自己偽造的?」

  隨即又有些困惑,「難道他將自己的女兒藏起來,又哄騙自己的夫人,可這又是為什麼?」

  「幌子是假的,事卻是真的,只是各懷鬼胎,渾水摸魚,自然要騙過這場局裡唯一的真心人。」李玄慈含著點諷刺,簡短說道。

  李玄慈朝劉大人離去的方向揚了下下巴,道:「至於他要做什麼,跟上去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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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7 00:24: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七章 父子局

  只見劉大人出了院子,卻沒直接朝外走,而是繞路去了另一個地方,不過片刻,便有一個年輕男子跟在他後面,與他一同往外走,面容瞧著與劉大人有幾分相似,不過更為柔和一些,想必應該是劉府的公子。

  二人行色匆匆出了府,挑了輛最不起眼的烏皮小車,連車夫也未帶,劉公子親自駕了車,朝城外駛去。

  事出突然,出了府門,李玄慈丟了顆碎銀便牽了別人的馬,十六與他如一對賊夫妻一般,默契地伸了手,李玄慈輕輕一拽,二人便上了馬。

  馬車繞了不知多少路,經過繁華的市集,也穿過僻靜的街角,中間甚至還特意鑽了條極窄的小巷,將將夠一輛小車通過,往來一眼可及,若是跟了人,半點藏不住。

  可李玄慈馬上功夫不錯,眼力更不錯,一路遠遠跟著,硬是沒讓發現,卻也沒跟丟,到了小巷子,也只勒了馬思索片刻,便不知從哪處繞了道,最後是守在那條巷子外,等馬車磕磕絆絆鑽出來的。

  十六暗暗瞧了這人一眼,他自小雖說長在京城,可原來一直住在宮裡,也不知什麼時候竟把這抹角拐彎、縱橫如蛛網的小路都摸得如此清楚。

  想來這傳說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尊貴無匹的小王爺,自小的位子坐得也沒那麼容易。

  他們一路跟到了京郊。

  馬車停在了一座看起來極荒涼的廟前,說是廟,不如說就是破瓦罩著幾堵殘牆,上面落的灰,全刮下來,再摻些水,都夠將這破廟再翻修一遍的。

  可即便是這麼破敗的地方,小車停下看了眼後,仍然繞到了後門,劉大人才下了車,帶著兒子扣了門。

  可原來並沒有鎖,輕輕一碰,便吱吱呀呀叫著半開了洞門,只是縫只開了一點,便止住了,是門後抵著半塊破了的石獅子,擋住了去路。

  正好容得下身量窄些的人進去,劉大人是高官,宰相肚裡能撐船,便是不到宰相,肚子也能過人走馬了,那小小的縫隙一看便有些難為人了。

  於是劉大人退了些距離,讓劉公子跨了一腳進去,想將那石獅子塊搬開。

  可劉公子剛剛隱沒於門後,青灰色的袍子角都還留在門外,卻突然悶哼一聲,身子一歪,飛快地墜了下去。

  劉大人反應倒也快,伸手便揪住了兒子還留在外面的袍角,可他兩隻手抓著自己兒子抓得越緊,自己便越無力反抗,也無從躲避。

  但即便這樣,父親也到底不能鬆開親兒的袍角。

  下一刻,劉大人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如劉公子一樣朝門裡癱軟下去,門縫迅速打開了,將二人一起吞了進去,隨著一陣鎖鏈哐當之聲,隨即徹底關上了。

  十六兩人隱在遠處的樹上,早在變故發生時她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如同入了熱鍋的蛙子一樣,幾次欲躍,都被李玄慈按下了。

  等終於安靜下來,她悄聲問:「如今可都進去了,看動作,裡面的人怕是老練得很,你也不怕把人給跟丟了?」

  「攏共就在這破廟裡,能丟到哪去?剛才出去,豈不打草驚蛇。」

  李玄慈卻只輕輕撣了下一路馬上奔波在袖口留下的灰,「何況若真是能耐的,也不用耍這些無謂的招數。」

  這倒是,十六點點頭,先是挾持女眷,還以這樣不光彩的方式,迫人不得不悄悄前來,隨即又設下這樣的陷阱,石獅子沉重,二人同行,自然會讓年輕的那個去搬,叫人卡在門中間,動彈不得又難以防禦,最後更是以親兒為餌,讓父親陷入兩難,既舍不得鬆手,便無法回擊或躲避,只能讓自己也一同陷入囹圄。

  她眉間動了動,這樣的陷阱,似乎藏著些誅心的惡意,彷彿偏要看父子骨肉間硬生生要彼此取捨。

  這不像是個能攪弄風雲的高人,反倒像個潛在陰濕裡、滿身污糟的小人,能做出來的事。

  況且李玄慈看起來如此游刃有餘,想必人應該是丟不了的,他說得也對,是得當心不要打草驚蛇。

  可剛說完這話,李玄慈便起身打算進去,十六有些懵地拉住他。

  「不是說不打草驚蛇嗎?」

  「數數地上車轍。」李玄慈只道。

  十六這才探出半邊身子,搖搖欲墜地吊在樹上,一道、兩道、三道……八道。

  再掐指一算,便明白了。

  之前傳出府中小姐生病的,一共便是八家。

  人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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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7 00:25: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八章 有點本事

  兩人沒走門,直接上了瓦,只見這破廟的院中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李玄慈帶著她直接落了地,十六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四處去瞧,若有所思的樣子,隨即往裡去推開了院中破殿的門。

  只見裡面低眸而望的,是道教四御諸仙,北極紫微大帝、南極長生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最後便是后土娘娘。

  李玄慈跟了上去,淡淡說道:「人應該是在這了。」

  「沒錯。」十六點點頭,又有些好奇地問道:「你也會坎卦?」

  這皇家富貴怎麼什麼都教,拳腳功夫、兵法謀略、心機算計、殺人滅口,如今連這風水的老本行都要被他比下去的話,那她、那她……也沒有什麼辦法。

  可李玄慈挑了下眉,瞧了眼眸子裡莫名點怯的十六,暗暗湧了點笑意。

  最後只用下巴點了下地,漂亮的下頜線劃出道痕跡,十六順著看過去,才發現門檻前一道寬寬痕跡,灰都被蹭掉了,想來是心寬體胖的各位大人被當作豬一樣拖進來時留下的痕跡。

  她有些心虛地縮回頭,這麼明顯的痕跡,她怎麼就沒發現呢。

  隨即又暗暗慶幸,放下心來,好歹自己吃飯的家夥,他還是不懂的,好歹有一樣,他可比不上自己。

  何況單方治大病,草先生氣死名醫,她雖眼神有些不好使,可憑著實打實的本事不照樣找著地方了嗎。

  等進了這門,看灰的辦法就用不上了,這裡似乎並不像其他地方那樣荒寂,並沒有多少灰,因此人被拖到了哪,也就瞧不著了。

  這下十六精神大振,四處勘探起來,捏著指頭掐了半天,十足的街頭老道做派,就差沒像瞎眼的游方道士一樣翻著白眼,要給李玄慈這樣的俏郎君「摸骨」算命。

  等她終於掐完指頭了,便信誓旦旦指著正上方的后土娘娘像,十分自信地承諾:「我知道人關在哪了,也知道怎麼去了。」

  說完便爬牆上炕,爬之前還不忘規規矩矩給后土娘娘鞠了個老大的躬,口中連連告罪,才爬上了神台,吭哧吭哧地抱著神像,給她挪了個方向。

  只聽沉沉一聲,神像原本的地方竟憑空裂出一道縫來,露出個足以讓人通過的通道。

  十六興奮地抬起頭,頗為瀟灑而豪爽地撩了一把額上落下的頭髮,炫耀道:「怎麼樣,有點真本事吧。」

  可對面偏偏是個不願意順毛捋的主,只一個飛身上了神台,沒讓十六得意多久,便掐了她的腰,往台上的通道下落。

  可十六憋了一會兒,還是憋不住,跟那春日裡忍不住往水面冒頭的鱸魚一樣,禁不住地在他懷裡蹦躂。

  「我告訴你哦,廟堂的殿宇一般都是坐北朝南的,這院子明明格局四方,並不曲折逼仄,可這殿卻是坐落在西南角,朝著東北向,既不迎光,而且西南角為坤二宮,是死門,於風水上是大忌,既然廟中都是四御神像,又怎會不知避諱。」

  她說起來沒邊了,「而且獨獨這后土娘娘的像,正好又是坐於殿內的東北方,我將她朝向一挪,便合了這殿的走勢,就依樣從生門變了死門,果然,就開了。」

  說完,她便眼睛亮亮地看向他,也不再說話了,只是那雙圓眼睛眨巴眨巴的,無言勝有言。

  李玄慈卻還是沒搭理她,只往地道深處繼續走著。

  等到那雙圓眼睛慢慢耷拉下來,下一刻便要扭頭不瞧他之前,才終於聽見他的話。

  「是有點本事。」他悠哉悠哉說道,沒等她高興,又補了一句,「比你師兄強點。」

  搞得十六本要翹起來的尾巴僵在半空,努力琢磨起來,如果自己此時得意高興,算不算對不起師兄的嚴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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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7 00:25: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九章 殺人游戲

  沒等十六磨嘰多久,自暗道中便現了一點詭秘的幽光,隱隱投在壁上,還在輕輕晃蕩著,叫人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作為一個合格道士的修養,此刻她的直覺突突地刺著腦仁,十六低伏下身子,貼著岩壁往前,一雙招子放得格外靈,幾乎成了那夜裡倒吊的蝙蝠,警惕著一舉一動。

  隨著那搖晃的波影在昏暗的岩壁上蕩漾得愈發妖異,忽地轉過一塊巨岩,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灘地下幽池。


  這倒像是生生往下挖出來的,從地下溢出滿滿的水來,泛著死寂的粼光,暗暗沉在水面下,這裡無風,亦無一絲波瀾,只剩下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汩汩聲,不詳地響著。

  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池中心立著幾道古怪的類似橋的東西,如同蜘蛛的身體一樣,八道木板的最中心交錯疊加在一起,又向四周延伸開。

  每道木板的兩端,都吊著兩個人,而在木板中心上,也站了幾個人,手被綁縛在後面。

  十六仔細一看,發現其中一道衍伸開的木板兩端,吊的正是劉姑娘和劉公子,而站在木板上中間位置的那些人裡,果然也有劉大人。

  這下她有些明白過來,看來,其他幾道木板上吊著的,大概也都是各府的小姐公子,分別吊在兩頭,而幾位父親,則被反綁著放在了吊橋上。

  可這是要做什麼?十六還有些困惑,可心裡那股不詳的預感反而愈發濃了,她轉頭看向李玄慈,剛想問他,卻瞧見他目光幽深,正好倒映著那一潭死寂而詭譎的潭水,如同深淵裡翻湧著污流。

  「有點意思。」他的聲音裡帶著些冷冰冰的興味,那種平日裡被隱藏起來、卻從來都有跡可循的漠然和冷血,又不可抑制地現了一線。

  什麼意思?

  十六歪了眉毛,剛要伸手扯他袖子,要他別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故作高深,好好說個明白。

  就聽見洞中一個古怪的聲音在岩壁上迴蕩,嘶啞又妖異,辨不出男女,也聽不清年紀,倒像是用金屬活生生劃破了喉嚨的血肉,撕扯著發出的聲音。

  「各位大人都是人中龍鳳、國之棟樑,在這寒潭上吊了好一會兒,怕也明白了今日是個什麼玩法了吧。」

  這聲音在狹窄的洞中炸開來,重重的回音如鬼魅的影子一般纏了上來,大家瞬間戒備了起來,一個看上去膽量壯、氣勢也正的大人第一個開了口。

  「究竟是何方人士,既然費盡千般心機將我們弄到了這裡,如今人都在這,還束手就擒毫無還擊之力,竟還不敢以真面目相見嗎,如此矯飾,有何意思?」

  這話就差直說背後之人沒種,可偏偏說得坦蕩無比、正義凜然,倒不失光風霽月之態。

  可背後那人聽了似乎並沒有被激怒,反而幽著嗓子,說道:「我是這世上最低賤的人,便是那被叫花子日日尿過的牆角的爛泥糟污,都比我要乾淨些。」

  「而各位大人、公子和小姐們,卻是最高貴,最優雅的,平日裡時時焚著蘭香、聽著琴曲,食無根之露,賞白羽之鶴。」

  「我這樣低賤的人,若不是如今這樣的情勢,又怎麼配與各位一見呢?」

  這番將自己貶低到泥裡的話,反而更叫人毛骨悚然,當一個人連自己都能看到極輕時,這世上便沒有什麼道理能束縛住他,也沒有什麼利弊能說服得了他了。

  這回,倒是一位吊在木板一端的年輕公子忍不住開了口。

  「配與不配,你不都將我們綁來了嗎,如今你為刀俎,我們為魚肉,反倒說這樣假惺惺的話,不過是為了再多羞辱我們幾分罷了。有什麼事便沖著我來,將我老父與幼妹放了,起碼我倒敬你是個坦蕩的壞人。」

  這便是少年人的熱血了,如白晝流星,即便短暫得注定要消逝,可在這樣幽暗的地方,卻依然耀著遮不住的光芒。

  背後那人似乎被這話給刺中了,明顯停滯了一瞬,接著才說道:「好孩子,可真是個好孩子。」

  「可惜了,你們的命不落在你們手中,也不落在我手中,而是落在你們這群皮肉腐朽、心竅污濁的父親手中。」

  十六眉頭一皺,下意識在心中道了聲不好。

  「如今這八道吊橋,每道都綁了你們的兒子和女兒,只要你們往其中一邊稍稍邁上這麼幾步,這道吊橋便會失去平衡,一個落進水裡,一個升到空中。」

  「不用逃避,也別想著拖延,我已經放了下面的水閘,再過一會兒,你們便會眼睜睜看著水漲起來,將你們的兒子女兒都淹死。」

  「選一邊,至少,還能活一個。」

  說完這句話,那背後的黑影似乎想起了什麼極有趣的事情一樣,咯咯笑了起來,閒閒補了一句。

  「對了,忘了說一件事,你們的女兒們,每一個,我說的是每一個,都被我破了身子,玩了不知多少遍,到最後是我都玩膩了這些千金大小姐,看了她們的皮肉都覺得想吐,還不如那街邊巷角十個銅板便能扒了褲子上一回的老妓帶勁兒,才決定收手的。」

  「這裡面,懷了我的種的,還不止一個呢,可惜都被你們打掉了,真是沒意思。」

  「好了,不囉嗦了,是要金尊玉貴、光耀門楣的香火,還是殘花敗柳、連老妓都不如的女兒,選吧。」

  「趁他們都被淹死之前。」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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